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市井之辈》 作者:第十个名字 内容简介: 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洪涛说:我的眼睛也是黑色,我却用它看穿黑夜。 001 房东大叔 瑟瑟北风吹过,树叶渐黄花草枯萎,用实际行动通知人们秋天快走了,冬天即将来临。 京城的秋天非常短,前一天还能穿单衣单裤,晚上睡觉盖空调被也不冷。可是一夜之后突然间觉得大中午的再套件卫衣都不怎么暖和,更要把厚被子拿出来才能不至于半夜冻醒。 人们有房子、有厚衣服,对于即将到来的冬日并没有很特别的关注,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谁也不会因为气温低了几度而改变。顶多是医院门诊繁忙了些,突如其来的降温让很多人发烧咳嗽流鼻涕,古人不是云了,忽冷忽热爱感冒。 但动物昆虫们就没这么安逸了,它们会不会感冒很难讲,但躲避寒冷却是本能。有些可以挖洞存粮,靠降低自身新陈代谢水平来熬过漫漫冬日;有些喜欢和人类抱团取暖,千方百计的钻进房屋弄个一席之地,只要人冻不死它们就能安然无恙。 还有一些则根据自身条件选择了迁徙之路,俗话讲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京城太冷咱就往南飞,找暖和地方照样吃香的喝辣的,不用让自己受委屈。当然了,能这么干的通常都是带翅膀的,称作候鸟。 但也有比较死心眼的鸟不愿意长途跋涉,不想昏昏入睡,也不愿意委身于人类忍气吞声,干脆换上一身厚厚的羽毛打算和老天爷掰掰手腕。 每当这个季节,京城上空就能经常看到一群群黑色的身影掠过,同时还有高声呐喊。如果人类懂鸟语,肯定会听到齐声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惜人类至今没掌握这门技术,所以只能听到一片哇哇哇,单调中透着执着,要是再来点北风伴奏,分外凄凉。 这些乌鸦来自哪儿?夏天为啥不出来鼓噪?大冬天的要干什么去?普通人不清楚,也没人关注。大人们对此情景习以为常,头都不会多抬,但孩子们可能就没那么淡定了。 “我让你叫!让你叫!”一个五六岁的小胖墩就站在院子的石榴树下,举着手里的玩具枪不断扣动扳机。一颗颗塑料小球从枪口喷出,直射旁边的三层楼顶,那上面正站着一排羽毛乌黑发亮的大乌鸦。 乌鸦们对于这些黄豆大小的塑料球毫无惧意,玩具枪也没那么大威力,塑料球根本打不到楼顶,大部分都落到屋顶,顺着瓦片蹦蹦跳跳的滚了下去。 “小米粒,你要是再乱崩那个破玩意,信不信我把枪撅了!”但有人比乌鸦还生气,院门外端着搪瓷盆的高个子中年男人就冲着小胖子大声呵斥,原本不大的眼睛瞪成了三角状。 这位的打扮有点怪,大冷天的还穿着短袖圆领衫,看样子是真不冷,身上湿漉漉的全是汗,脑袋顶上还冒着热气。 “洪叔,我妈说乌鸦是坏鸟”别看进来的大个子表情和嗓门挺唬人,小胖子并没什么惧色,虽然停止了射击,但嘴上显然不太服气。 “我呸,你妈连喜鹊和鸽子都分不清,她说的话你也信?看看这是什么!”大个子男人也没因为小胖子抬出了妈妈而慎言,嗓门更大了,把手里的搪瓷捅到了小胖子面前。里面装了大半盆豆腐脑,在颤巍巍的卤子上漂浮着几颗红红绿绿的小球,显然不像是作料。 “我不是故意的”这下小胖子真怂了,那些小球太眼熟。 “别管故意还是无意,上面这层归你了,洗手去!”大个子男人也没多掰扯,拉开北屋房门气哼哼走了进去。 小胖子一听有豆腐脑吃也顾不上坚持正义了,手脚并用爬上了台阶,跟着大个子男人钻进了北屋,熟络的找到了厨房,在水龙头下凑合冲了冲手,一屁股坐在餐桌旁。 “洪叔叔,乌鸦确实讨厌,叫的很难听!”不过看到桌上的玩具冲锋枪之后,又把刚才的话题想了起来,打算在嘴被食物堵上之前再探讨探讨。 “哦,叫的难听是吧你说我和电视里的阿姨谁唱歌好听?”大个子男人连手都没洗,从搪瓷盆里往外倒了满碗豆腐脑推给小胖子,自己则端着盆喝,又从餐桌上的塑料袋里拿起个炸糕张嘴就是大半个,但依旧不耽误说话。 “阿姨好听我妈说你唱歌就像老鸹叫”小胖子的速度也不慢,抓起一个糖耳朵就啃,虽然嘴小可气势不弱。 “叫我什么!”大个子男人突然伸手在小胖子脑袋上弹了一下。 “哎呦您我妈说您唱歌就像老鸹叫!”这个脑夯又响又脆,听着就不轻,但小胖子挺倔强,攥着拳头没让眼泪掉下来,把刚才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哦,乌鸦叫的难听是坏鸟,我唱的难听也应该是坏人喽?”大个子男人聊天、打人丝毫不耽误吃饭,就这么会儿功夫炸糕已经不见了,又抓起一张糖油饼。 “那那那乌鸦不好看!”小胖子已经有了点逻辑思维能力,能听懂这番推论,可仍旧不太服气,还在找理由试图反驳。 “你妈说我长得好看吗?”大个子男人把糖油饼卷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咔嚓一下又是小半张没了。 “”不知道是血盆大口太吓人,还是怕再挨一个脑夯,小胖子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哦,乌鸦长得不好看就是坏鸟,我长得不好看也就是坏人喽?”糖油饼彻底没了,大个子男人的嘴全被塞满,鼓鼓的脸颊像只松鼠,可依旧能说话,还字正腔圆。 “小米粒小米粒?”不等小胖子想出答案,院子里传来了女人的喊声。 “妈我在洪叔家!”小胖子不再纠结乌鸦的问题了,随便回应了一声,专心致志的对付起手中的糖耳朵,眼睛还盯着塑料袋里仅剩的炸糕,唯恐大个子男人再伸手。 “回家吃早饭!”女人的声音靠近了一些,但没接近房门,停在了台阶下面。 “米粒他妈,别麻烦啦,已经吃上了。”大个子男人喝豆腐脑的速度比吃糖油饼还快,仰了两次脖子搪瓷盆就见底了,起身往水台上一放,顺势冲外面喊了一句。 “哎呀,这孩子又给您添麻烦家里做早点了”院子里的女人还是没靠近,好像台阶上有陷阱。 “又不是麻烦一天了,你要再和我客套,这个月的奖金恐怕就得泡汤喽。米粒,吃完把桌子擦干净再把碗刷了,我去洗澡。” 大个子男人拍了拍肚子,好像觉得还不太饱,伸手抢过小米粒的糖耳朵掰下一块塞进嘴里,这才背着手走向了客厅。路过房门的时候用眼角瞥了一下院子里的女人,也没说开门客气客气,径直走进了另一头的卧室。 “小米粒,不许乱跑,别忘了背英语单词”院子里的女人年纪不大,肤色挺白,眉眼娟秀,略施粉黛,配上一身淡青色的套裙很有点都市丽人的味道。 但此刻她的眉头却皱的有点紧,好几次想抬脚走上台阶都又放下了,看到一个身影穿过客厅走进了卧室之后,连抬脚的勇气也没了,只冲着厨房窗户喊了一声就扭头走进了东屋,高跟鞋撞击在方砖上发出清脆的节奏。 “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呀就算把英语当母语说,长大了连乌鸦好坏都分不清又能如何呢?”大个子男人并没进浴室,而是光着上身站在卧室窗户前盯着人家的背影,直到把少妇目送进屋才转过身拿起换洗衣服,摇头叹息着进了浴室。 此时清晨的阳光刚好穿透玻璃照在他后背上,映出一副五彩斑斓、挤眉弄眼的大老鼠脑袋纹身。 002 房东大叔2 没错,那个在时空旅行中想停也停不下来的洪扒皮又回来了。北宋这辈子是他最长寿的一次,足足活到了近二百岁,活活熬死了九位皇帝,才在当时大宋帝国边境的黑海城堡里一睡不醒。 虽然看不到身后事,但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皇家还是耷拉徒子徒孙们,对自己的去世不仅不会有丝毫不舍,还会欣喜异常。总有个妖孽般的老头子活着,对他们是种无形的压力。 当自己弥留之际又遇到哪些外星人时,本以为这次又得去某个朝代继续搅合,不承想他们终于试验够了,或者是找到了另一只更合适的小白鼠,不再需要自己了。 好在外星人还是挺仗义的,没有卸磨杀驴,把自己又送回了最初开始的时候。梦醒之后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而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院,时间定格在新千年的第一天。 一晃十年过去了,洪涛基本啥都没干,没有生意、没有资本运作、没有合伙人、更没有长远的计划,甚至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唯一称得上大动作的就是倾尽所有、东拆西借凑了一笔钱,趁着街坊出国定居的机会,把前面的院子买了下来,又用了四年时间才全部翻建完毕。 现在自家的院子已经成了扩大到了两进,要是再能配上一个后跨院,就是最标准的四合院了。可惜这个愿望看起来遥遥无期,先不说兜里比脸还干净,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后面是个大杂院,十多户人家,还是公房。 其实目前的状态洪涛就已经很满意了,这是实打实靠自身能力换来的,比利用重生BUG强取豪夺作弊有成就感。能力有限,再多也不求了,只要自己不赌不抽,靠这个院子差不多也能寿终正寝。 新院子的正门就开在湖边街面上,黑漆底色配暗绿色边框,除了一对儿青铜门环没有任何装饰,很难引起路人过多关注。 如果说真有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门口的一对儿青石门当。按照老北京四合院的传统规制,官家的门当是方的,武官家的门当是圆的,有没有雕刻无所谓。 可洪涛家门口这对门当既不圆也不方,是一对儿动物雕刻。准确的说是一对儿顶盔贯甲、手持兵器的大老鼠造型,雕刻工艺还挺精细,连眉眼啥的都栩栩如生。 老人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洪涛这辈子不打算再折腾了,主要是失去了对后世的准确记忆,也就没有了叱咤风云游戏人间的本钱。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对于前世的记忆,还不太连贯,去当个历史学家好像也不太够格,只能老老实实混吃等死,顺便再祈求那些外星人不得好死。 但只要是人就有性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洪涛如何装孙子装低调,个性还是无法完全磨灭。整个院子本来规规矩矩,最终在门当上又没忍住,非让工程队按照自己后背上的纹身设计了一对儿武装老鼠,拿着兵器站在门口充当门神,反正不玩点邪的歪的他就浑身难受。 从两只武装老鼠之间穿过就是前院入口,也就是正门。按照传统四合院的规制,正门不仅仅是个门,还是一间到几间房屋,无非就是缺少了南北两堵墙,屋顶立柱都有。 洪涛家也没啥身份,院门只用了一间房,位于院子的东南角。这种布局还有个讲究,取自易经八卦,叫“坎宅巽门”。 具体含义洪涛没多问,他觉得这样弄挺合理,无论从何种角度,站在院门外也看不到院子里面,很好的保护了住户的隐私,但又不显得太憋屈。 院门在东南角,但并不是最角落,东边还有一间房。施工队的师傅说这也是规矩,有了好风水也不能玩命索取,退一步海宽天空,让出一间房就是对老天爷的恩赐表示谦逊。 通常而言,这间夹在院门和东墙之间的房屋都当做门房使用,讲究点的大户人家会有专业看门人,负责看家护院、进出通禀之类的活计。 洪涛全家上下就一口人,还是个大老爷们,好像用不着再雇个门子。但他也没浪费,秉承着居家过日子算计不到就受穷的原则,把这间房的南墙推倒,改成了临街的铺面。 但没有自己经营,而是租给了一对来京打工的老夫妇。男的在街道上当清洁工,负责这一片街面和胡同的垃圾清理;女的守着这间房子,半间当杂货铺半间当居室,顺便还能给院子当门房,只要没有洪涛的首肯,生人一律不许进。 院门西侧还有五间南房,老话叫倒座房。它们的门窗全冲北,冬日里白天太阳照不进来,阴冷;夏日里南风吹不进来,闷热;赶上连阴天如果不注意通风,墙根下面能长出狗尿苔来。 老年间这种倒座房都是给佣人住的,到了现如今随着人口增多也就没了讲究,啥南房北房的,能有间房住就不错了。 洪涛也是这么想的,他把这些房子都租了出去,总共住了五家人。房间里没有厨房和厕所,想做饭、洗漱、方便只能去院子里的公用卫生间和厨房。 前院和后院有墙相隔,中轴线上是座月亮门,讲究点的应该弄座垂花门。古时候说没出嫁的姑娘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门指的是东南角的院门,二门指的就是这座月亮门,它把四合院分成内外两个独立的空间。 家里的男主人一般都在前院会客,妇孺则要规规矩矩的待在后院里生活,也叫内宅,和皇帝的后宫是一个意思。除非特别交好的亲戚朋友或者长辈来了,随便进入别人家后院是很没礼貌的行为。 现在洪涛家的内宅就不怎么太平,居然有人秽乱宫闱! 穿过月亮门不是院子,而是一圈回廊,沿着回廊向东是三间厢房带单耳房,向西是三间厢房带单耳房。顺着回廊从东西两边都能绕到后院北侧的正房,碰上雨雪天气就能利用回廊进出,避免在院子里踩一脚水。 东厢房耳房和西厢房耳房原本的门已经被堵上了,改成了在南侧开门,方便前院的住户进出。门上挂着白漆牌子,东侧上书两个大字:厨房!西侧则是三个大字:卫生间!字体飘逸无形,随心所欲,谈不上啥字体,好就好在只要有小学中水平就能看懂。 这里就是全院的公用卫生间和厨房,洪涛很心疼好不容易翻盖的房子,不允许倒座房的租户在房间里生火做饭,更不让加装卫生间。 但这个规定只适用前院的租户,后院的东西厢房租户不在这个范畴之内,因为东西厢房不零租,想租就是三间一起,里面自带厨房和卫生间。 站在月亮门内的回廊里微微抬头就能望见院子北面的一排房子,它们不光比其它房间高,进深也大。东西厢房只有一层台阶,倒座房干脆没台阶,北房则有三层。要是再弄一圈汉白玉栏杆,很有点小型太和殿的感觉。 这排房子才是四合院的核心,也是整座院子里地基最高的所在。按照中国人的传统,里面居住的必须是主人,也就是洪涛本人。一共三间正房加左右四间耳房全由他一个人祸害,打着滚住都够了。 其实按照小舅舅的意思,买院子不反对、重新翻盖也不反对,但不赞成洪涛把房间零散租出去。零租不如整租价格高,和这么多陌生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日久天长的也容易生出事端,纯属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小舅舅说的道理洪涛当然懂,但他不愿意去楼房里当鸽子。院子中间的石榴树还是小时候父亲带着自己种下的,现在已经有成人胳膊粗了,去年自己又在前院用木条搭了个葡萄架,两棵冰葡萄长势茁壮,再养个一两年就能铺满半个院子。 到时候自己可以躺在葡萄架下摇着大蒲扇,听着石榴树上的鸟鸣,吹着后海袭来的微风,睡个午觉岂不美哉。住楼房倒是干净利落,可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适合自己的性格。 003 房东大叔3 要问为啥非要把院子租出去,难道说关起门来自己住不好吗?这还真不是洪涛耐不住寂寞想找点人气,在老旧PF区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气,多到想躲都躲不开的地步。别说弄个四合院,就算挖地洞钻下去也照样离不开左邻右舍,除非不吃不喝。 出租房屋的决定原则上讲是被迫的,为了买院子洪涛把家底都掏空了,还借了一屁股债。翻建院子的费用一点不比买院子少,就算小舅舅和大姨夫不催着还钱,洪涛也不想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拖着。 但他也不想因为钱再去折腾,做买卖就离不开合伙人,有自己这个几世为人的妖怪脑袋想赔钱都不容易。一旦赚钱了,无论是合伙人还是员工有意无意的都迫切需求做大做强,然后又走上了前几辈子的老路,踏上就别想回头。 上班给别人打工?这个念头洪涛连动都没动过,不是因为懒,而是真不适合朝九晚五的生活,更无法忍受被一群蠢货挥来指去,用不了几天就得翻车。与其到头来弄个里外不是人,干脆就别开始多好。 做不成买卖又不愿意上班,也不见得无法挣钱,比如说在家炒炒股啥的。那玩意不需要合伙人,也不用听别人吆喝,最适合重生穿越人士了。 可惜现在是2010年,洪涛翻遍了记忆也没找到有关股票走势的信息,靠他的脑子和眼光?别扯了,那样会把这座院子用光速赔掉的。 反正洪涛思来想去也没找到适合自己的职业,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当起了寓公,或者叫包租公,京城通常称为房东。 这个工作其实挺适合洪涛的,他二皮脸嘴碎子,从来不愁和人掰扯,为了一个月十块钱的水费能说一下午,把南极洲冰川融化的原理抬出来也得让租客把钱掏了。 他是个混不吝,要论单打独斗除了泰森谁也不惧,一般二般的人还真弄不过,碰上同样混蛋的房客,也不怕对方玩楞的。而且他有的是时间,消耗战更不是问题,你能天天来他家搅合,他就敢天天去你单位、公司、店铺、家里坐地炮,看谁耗得过谁。 他还是个地头蛇,年轻时候在这一片就是出了名的混子,认识的人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找不到的。 另外他家亲戚还有在公安口工作的,派出所都成他家厕所了,说进就进想走就走,只要不出大伤残,打个架拌个嘴啥的很少吃亏。 他更是个重生者,好歹也是当过洪涛斯坦的主儿,全世界都快跑遍了,干过的事儿、见过的人数都数不过来,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讲法、什么时候该依靠关系,分寸拿捏得想不准都不成。看一眼、聊几句,基本就知道对方是个啥路数,想忽悠他基本没可能。 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洪涛只能硬着头皮走上了这条不怎么光明也不太黑暗的小路。不过他有个规划,打算先辛苦几年把债务填平,然后就只靠前院收租。按照京城的房租水平,五间房怎么也能混个吃喝不愁了。 同时他也给租客定了几条规矩,不符合这几条的坚决不租,给多少钱都免谈。 第一,个人卫生习惯不好的不租。无论男女老幼,只要平时太邋遢就免谈。 第二,个人信息不完整的不租。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生育证、工作证啥的越全越好,如果有离婚、更换工作的情况也必须提前通知,否则就不再续约。 第三,无法承受一年一交房租的不租,啥三个月半年的,真没闲工夫去和房客隔三差五磨嘴皮子,这也是对房客质量设定的硬性门槛,经济实力必须要考虑,不能因为钱给自己添麻烦。 第四,不接受试租期的不租! 洪涛为了给自己减少麻烦可算绞尽了脑汁,刚开始设立了十多条死规定,可是写完一看,这尼玛不成霸王条款了嘛,权利都在自己一边,租客成了受气包。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看到这样的租房合同,先不聊价格,光这些不平等条约就能气死。 所以他干脆把死规定缩减成了三条,然后加了个试租期。 啥意思呢?就是无论租客条件多好都得先试租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双方互相观察磨合,谁都有权随时提出中止合同。过了试租期之后双方才签订正式租房合同,到这时就得完全按照合同规定执行了。 这样做就是怕租客太会装,说得好好的,结果合同一签就原形毕露,到时候就算自己不怕麻烦、能把人赶走、不会承担损失,可麻烦终归是麻烦。洪涛不想因为出租房屋整天上蹿下跳,说白了吧,他就是想躺着挣钱,不光不受累还得心里舒服。 可话说回来了,这种条款会有人答应吗?洪涛可以很负责的肯定,必须有,还不在少数。理由很简单,咱的房屋质量好,磨砖对缝、又高又大,冬暖夏凉,空调、暖气、厨具、家具、电器、网络一应俱全。 想绿色环保出行,门口就是公交车站,地铁站也距离不远。愿意自驾更好,倒座房南墙外就可以停车,算是住户自用,保证没有协警来贴条,对面还有警务站和N多摄像头,二十小时在岗,比正规停车场还安全。 光房屋质量有保证、交通便利就完了吗?远远不够!日常用品门口的小卖部就有卖,嫌档次低品种少也没关系,步行几百米就是地安门大街,好歹也算条商业街,足矣满足日常需求。 光满足了吃喝住行就算好吗?洪涛还会说不。那只是基本生活需求,咱这里高级就高级在除了基础之外还有更多,比如娱乐。 无论春夏秋冬,只要你想,就可以和家人一起漫步在后海岸边,一分钱门票也不用花。试想一下,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市中心,还有什么地方能如此惬意? 不爱看自然风景,也觉不出湖边漫步有什么意思。酒吧街听说过没?后海岸边一圈都是,天色渐暗时它们就会五光十色,把白天宁静祥和的后海打扮得无比妖娆。从人均几千的高档大坑到点瓶啤酒就能坐半宿的平民小店应有尽有,能享受什么就看您钱包有多厚了。 要是还不满意也没关系,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和房东提,就算长夜漫漫孤枕难眠,这位房东也能婉转隐晦的指点几家有特殊服务的酒吧,还能把近日价格倾囊相告,不敢说去了就打折,不挨坑是有保证的。 吃喝住行连带娱乐都有就够了吗?洪涛依旧要说不。在京城里租房的人群百分之九十九是来打拼的,其中比较成功的全都拖家带口,最少也有个孩子。 对于这种家庭来讲,单纯的吃喝住行和娱乐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孩子上学的问题必须提上日程,而且是重点议题。 两口子背井离乡来、寄人篱下为的就是让孩子将来有个更好的平台,宁可多花钱也得找个能上好学校的机会。在城区里想上好学校,除了父母要有居住证之外,常驻地是否在学校招生范围之内也是非常非常非常关键的,尤其是小学。 这时候洪涛就会拿出一份去年的招生简章,满脸笑容的向租户介绍这个院子的优越性了。 鸦儿胡同小学历史很久远,解放前是私立崇实第二小学,现在是区重点。别看还够不上顶级一流小学的门槛,但它的对口中学里有三中、四中、十三中、三十九中、一五六中、一六一中。 在XC区的中学排名里,四中第一、一六一第五、十三中第六、三中第九,厉害不?全在前十名之内。 别急,再往下看,一五六中排名十一、三十九中排名二十!只要你孩子的运气不是太次,大概率会进入这几所重点中学。 就算最终被派到了民办公助的三帆中学也不是末日,这所学校是师大二附中的初中分部,师资力量一点不比重点中学次,升学率也是很高的。 004 房东大叔4 这么全方位优秀的房子肯定便宜不了吧?这就要看从什么角度衡量了,如果和普通平房相比确实贵,现在附近一间十二平米左右的平房外加自建厨房,月租在一千块左右。 洪涛院子里的倒座房面积不到二十五平米,院内有公用厨房卫生间,零四年的时候月租金一千五,到一零年已经涨到二千五了,还得是年付。 后院的东西厢房各三间,居住面积七十平米不到,带卫生间和厨房。零五年第一次租出去的时候月租金三千,现在已经涨到了五千五,同样是年付。 如果洪涛不太挑剔房客,只追求租金的话,价格还能上浮至少四分之一。可惜他自己还住在院子里,真忍不了某些租客的习惯,只能眼看着高价从眼前溜走。 五六年间在这个小院里住过的至少有五十户往上,其中能通过第一个月试租期的不足百分之二十,绝大多数是洪涛看不顺眼中止了合同,也有少部分是看洪涛不顺眼主动离开的。 说起租客,洪涛有满肚子的经历和经验,而且不止一世的,也不止一城一地,从南到北、由东至西、国内国外、男女老幼、孑然一身、拖家带口 先说说外国人吧,洪涛家附近也有不少私人房屋出租,有的是父母、儿女不在了,有的干脆就已经搬走了,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京城房租又不低,租出去补贴补贴家用。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有个相同的习惯,不太愿意租给外国租客,委托房屋中介的不算。为什么会有这种习惯呢,原因很简单,双方为人处世的习惯差异太大,互相都不太放心。 LC区里出租自家房屋的一般都是中老年人,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的见识确实不如年轻人多,可能一辈子都没和外国人近距离接触过。年轻时代受到的教育基本上都把外国人描绘成了洪水猛兽,最次也是潜伏特务。即便这些年舆论已经不这么宣传了,可世界观这玩意一旦养成就很难完全转变,很多中老年人对外国人是从骨子里就抗拒。 抛开这种心理因素,剩下就是生活习惯了。京城胡同里的老人比较热情,也比较八卦,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院子里刚搬来户人家,不出一天,这家人的工作、学历、成员、政治面貌、社会关系等等资料就会被左邻右舍全给套出来。你不回答还不成,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套路把你逼到墙角,要不坦白,要不就把街坊邻居先得罪光。 但外国人通常都比较忌讳这些问题,尤其是刚到中国不久的,一上来房租还没聊明白呢,就先问了一大堆个人问题,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警惕性高点就会怀疑房东是不是有别的企图,这时候房子就算不要钱他们都不想租了。 房东这边也一样,旁敲侧击的问了半天,结果对方是滴水不漏,一点面子都不给,除了挫败感之外,还会加深不信任程度。大多数房东都不是急等着用钱,宁可少收几个月房租也不想租给不知根底的人,而且城区里的房子根本就不愁租,何必去惹这个麻烦呢。 说实话,这种担忧也不过份,如果和外国租客相处的不太融洽确实容易产生矛盾。他们习惯在谈合同的时候把一切问题都写在纸面上,然后大家各自按照约定执行,谁也别打算占便宜,谁也都不吃亏。可国人讲究的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很多事不习惯写在纸面上,玩的是约定成俗和心到神知。 这下就麻烦了,一旦出现矛盾,外国租客就会拿着合同仔细找,上面没有的规定他就不认。房东则会觉得租客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肯定是故意装孙子欺负人。 赶上脾气都不太好的很快就能吵起来,脾气不那么爆的事后也互相看着不顺眼。你说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可能像楼房那样关起门来谁也不认识谁,总要有互相接触。 一来二去矛盾就会加深,就算不吵架,合同到期之后也不会再续。下次要是再赶上外国租客,这位房东肯定不会再租了,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外国租客不好相处的恶名很快就会传开,别的房东也会引以为戒。 外国租客好不好相处其实无所谓,能跑到PF区租房的外国人也真不多,一点不影响出租率,重点还是国内同胞。 那国内同胞是不是麻烦就少了呢?这玩意得看运气!运气好的话,恨不得一分钱不涨也愿意让租客长期住下去,运气不好的话,把房子点了的心的都有。 但更多的还是运气既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有矛盾也有理解,有麻烦也有乐趣的综合体。真不是一两句就能描述清楚的,也无法用好坏来区分,更辨不明到底谁对谁错。很多事情都得看立场,站的立场不同道理往往就不尽相同。 洪涛倒是没遇上太操蛋的租客,但他见过街坊家的遭遇。看上去静静、利利落落的两个年轻姑娘,据说还是小白领,搬来的时候碰过面,说话也挺客气的。 不光洪涛是这种印象,房东大婶对这两个房客也挺满意,刚开始还每个月来看看,后来干脆就不怎么来了,房租啥的也都是按时转账从不拖欠。 住了不到一年,春节前两个女孩回老家了,正好赶上街道给各家各户免费检修电暖气,房东大婶不得不回来,一开门高血压就犯了,要不是有街道干部跟着估计就得躺地上。 听到救护车响,洪涛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出去,想看看大过年的又是哪家人倒霉了。要是赶上关系好的就过去问候问候,如果是关系不好的赶紧回家多炒两个菜,中午喝一口庆祝。 然后他就开眼了,差不多四十平米的两间房连厨房带卫生间,愣是没找到一条坦途,满地都是生活垃圾,什么都有。 卫生间的马桶就像被烟熏了一样呈现出晶莹的象牙黄色,洗衣机的下水管不知道为啥从下水道里拽了出来,就扔在地面上,排放出来的水半个月了也没干透,把客厅的木地板泡得变了形,鼓鼓的像是波浪 冰箱插着电但门开着,已经不制冷了,好在是冬天温度低,里面的残存的食物还没完全腐败;液晶电视倒是还能看,可机顶盒不知道怎么弄碎了,电路板顽强的耷拉着,质量真不错,重伤都没下火线;空调室内机的出风口栅格没了,外壳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唯一完好的就是卫生间里的电热水器,可出水管上挂着一兜子洗发水护发液,已经被重物坠的有点漏水了。 再看看家具,布艺沙发外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洪涛一点没往歪处想,百分百肯定那就是人血,女人血! 壁柜的门掉了一扇,好像是合页断了,这倒不算大毛病,也不见得是租客的问题。可另一扇门上的大镜子是怎么碎的必须得问租客,还有就是柜子上那些贴画商标啥的。好好的白色柜子现在都快成国际货物箱子了,能不能完整揭掉不伤漆面是个高深的技术问题。 最牛逼的还是茶几上的烟灰缸,那里面的烟头一层层交错盘旋上升了足足一尺高,不仔细看以为是个菠萝呢,浓郁的烟袋油子味儿连洪涛这个老烟民都不敢深呼吸。 厨房更别提了,抽油烟机的废油壶早就满了,正在慢慢往下滴落着粘稠的液体。墙壁瓷砖能当白板用,拿手指轻轻一抹就是一道子,不知道的以为是进了烧烤店后厨。洗碗池里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盘碗,还放了半池子水,如果不是冬天估计里面都能长出鱼虫来。 家具、地板、电器毁了、脏了并不算可怕,大不了花钱再买,可窗帘、沙发上的烧灼痕迹就太吓人了。它们都曾经阴燃过,然后被人熄灭了。电暖气更是重灾区,上面的涂层都黑透了,不知道是啥玩意被烤糊了。 这里可是PF区,一旦失了火就算救援再及时也得殃及邻居。烧了房子、装修、电器、财物啥的肯定得房东先行赔偿,可要是把人烧死了呢?这恐怕就不光是赔钱能搞定的了,搞不好就得把一辈子家当都搭进去都不见得够。 005 房东大叔5 退租,必须退租,给多少钱也不租了! 街坊大婶从医院回来第一个就找到了洪涛,明确表达了意愿。为啥找洪涛呢,因为她老伴走得早,当初因为房子问题和两个女儿闹得不太愉快,碰上这种事儿想让洪涛给拿个主意,俗话讲远亲不如近邻嘛。 对,不光要退租,连押金也不能退! 洪涛二话没说就给大婶当起了主心骨,他整天闲得五脊六兽,碰上这种闲事必须插一腿。况且这也不算管闲事,大家都是房东还是邻居,立场肯定得站稳,顺便再通过这件事给自己家的租客敲敲警钟。 过完正月十五,两个姑娘从老家回来了,带着大包小包一开门,发现门锁的密码被换了,立刻就给房东大婶去了电话。大婶也没说什么,很快赶了过来就在洪涛家展开了谈判。 这时候洪涛才算见到了两位姑娘的真面目,一听要扣押金,她们立刻揭下了静的面皮,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八度,各种推诿、抵赖不认账,非说那些家具电器原来就是坏的,如果不是她们俩素质高,早就该让房东大婶更换新的了。 除非大婶能拿出证据证明是后期损坏,否则不光不能扣她们的押金,还得继续执行合同,直到她们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家。房东大婶当然是不能答应的,有了洪涛帮衬她的底气也硬了,咬死了必须扣押金,只给一周时间搬家,首次谈判不欢而散。 但眼下两个姑娘进不去门,大冬天的也不能露宿街头,干脆就报了警。电话刚挂断警察也来了,街对面就是警务站,太慢也说不过去。 两名警察听完双方的叙述,又进屋看了看现场情况,然后撂下一句话:这种民事纠纷最好私下解决,解决不了的找法院,只要不出治安问题就不归派出所管。 这个结果洪涛事先预料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派出所能管的事情就越来越少。记得小时候,家里两口子吵架不听居委会劝解,派出所的民警照样到家里做工作,还不听就向双方单位反映,尽可能把社会矛盾扼杀在摇篮里。现在可好,只要双方不动手打架基本就没人管了。 两位姑娘一看报警也没效果,直接就打车走了,几个小时之后带着三个大小伙子返回,根本没搭理洪涛,直接去了街坊的院子里打算破门而入。 这次该轮到洪涛报警了,打架是不对的,这个年头用武力解决问题成本太高了,打输了住院、打赢了赔钱,怎么算都亏。 来的还是上午那两个警察,处理办法依旧是没办法,只是告诫双方冲突不要升级,解决矛盾要依靠法律,该去法院告就去法院,但最好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然后双方就去了警务站,在警察的主持下展开了第二次谈判。最终还是房东大婶没抗住,她是真没精力成天斗智斗勇,自认倒霉不要押金了,但房屋必须收回,只给一周时间搬家。 两位姑娘到此也没说过一句软话,更没承认过己方有错,见到房东大婶服软了,非但不让步还咬死了非要住到合同期满再搬。 这时候警察真看不过去了,他们也知道洪涛不是个老实人,越闷在一边不吭声就越容易出乱子。房东大婶吃不吃哑巴亏他们管不着,但管片里如果出现了治安事件,对他们的工作还是有很大影响的。为了减少麻烦,两个姑娘被叫到警务站外面单独谈了十几分钟,以警方的立场摆明了利弊之后,才算是让双方各让一步,平息了这次纠纷。 把房子交给中介吧,少挣点落个省心,再这么闹一次,我这条老命也就快交待了。 大婶收回房屋之后又登门感谢了洪涛的仗义出手,不过也做出了一个无奈的选择。其实很多房东之所以把房子交给中介出租,大部分都是因为类似的理由,怕麻烦。 等房子到了中介公司手里也不是没麻烦了,而是他们有精力也有能力克服这些麻烦。然后就该租客倒霉了,能斗过中介公司的租客怕是没几个,吃点亏也得和房东大婶一样忍着,维权的成本太高了,高到一般二般的人根本承受不起。 那洪涛为啥不怕麻烦呢?原因太简单了,他本身就是个大麻烦,再多点麻烦非但不会烦,还会让他的生活过得更丰富多彩起来。 另外他也具备避免麻烦的能力,有句话讲的好,就怕流氓有化!洪涛具备流氓的一切能力,同时还拥有足够的法律知识和社会实践经历。 他的出租合同和中介公司的霸王合同没啥区别,说不定更甚,都是找专业律师起草的,从法律层面占尽了先机。租客如果不打算讲理也没关系,想像折腾房东大婶那样折腾他基本没可能,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玩这个游戏。 可以去你单位、公司、店铺里用合法方式恶心人,还会把这些场面弄成帖子视频发到网上去,更可以和你同事、领导、家里人联系,弄的你上上下下、单位家庭全都鸡犬不宁。到时候可就不是扣押金那么简单了,不把你工作折腾黄了不算完。 你身强力壮还有不少老乡朋友?太好了,他就等着你动武呢,不用多,只需一下,他就能被打成脑震荡、胃出血、骨裂、角膜脱落之类的伤势,到底会是哪种得看他在医院的朋友喜欢哪种,分分钟开出医疗鉴定,还不是假的,各种检查手段都可以上。 这时候警察可就不会和稀泥了,无论你有多正确的理由也得立马拘传,这已经构成了轻伤害,完全具备刑事案件立案条件,等待你的最次也是判缓,然后还得丢工作。 赔钱?洪涛坚决不会要,他会义正言辞的告诉警察,咱不是为了钱,也不是碰瓷的,咱就是要捍卫法律的严肃性! 怕不怕把人逼急了玩命?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洪涛会跪在地上恳求他赶紧给自己来一刀吧,如果真能把自己弄死,不再在时光里来回来去乱跑了,自己会感谢他八辈祖宗的! 也就是没有自杀的勇气,否则洪涛早就站在房顶上自绝于人民了。他琢磨着如果死的次数多了,天上那些家伙一烦,也就把自己放了。 可惜这么多预案洪涛一次也没用上,为数不多几个在试租期里敢呲牙的租客,刚看到他的眼睛变成三角形就失去了再争斗下去的勇气。那张脸太挂相了,放剧组里演个被人民民主专政铁拳打击的坏分子都不用化妆,甚至不用把正脸都拍进镜头,只需给个侧脸特写就足够了。 但小院依旧是住的满满的,只要有人搬家,招租的牌子只要一挂出去,想来看房的电话就会响个不停,还不用担心是中介公司的探子,附近五六家中介都让洪涛亲自登门骂遍了。 态度好点保证以后不再化妆骚扰的就井水不犯河水,胆敢口吐半个不字就等着隔三差五换玻璃吧。有啥摄像头也没用,洪涛有一手百步穿杨的弹弓技法,号称袖里乾坤,大白天开着车路过,稍稍踩一脚刹车,就能抽冷子来一下,防不胜防。 你就算知道是谁干的也没辙,没证据告到哪儿去也不算数。更不能打击报复,洪涛家街对面就是警务站,算上他在院门口自己安装的,附近五十米之内能有七八个不同用途的摄像头,估计走路放个屁都能被拍到。 中介公司就算再半黑不白那也是买卖,凡是需要开门的买卖就没有不怕麻烦的,他们欺负普通百姓靠的是人多力量大,可这招到了坐地炮、滚刀肉、化流氓身上就失效了。 事情就这么怪,双方闹得这么僵,按说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结果洪涛还成了中介公司的优质客户,凡是他介绍去的租户,中介公司通常都会把坑人的手段收一收。 而中介公司手里有了比较挑剔又不太好打发的租户,也会请洪涛帮忙当个托儿,带着客户来院子里假装转转,然后把房租说成天价,故意把客户吓跑。双方非但没有了仇恨,反倒成了松散的生意伙伴,用古人云,就是不打不相识。 对于这种结局洪涛并没什么意外惊喜,世间万物他都看透了,就一句话,欺负软的怕硬的!从细菌到植物到动物再到人类,有一个算一个,无论有意无意,实质上全是在这样干。 房东大婶为啥吃了亏没地方讲理?说白了就是她弱。假如那两个姑娘换成是洪涛的租客,不把她们折腾得大姨妈紊乱洪扒皮就改跟她们的姓,估计到时候她们也就不和洪涛呲牙了,整天大哥大哥叫得亲极了,从老家回来还得带不少土特产。 很多租客为什么都被中介公司明着坑,结果依旧找不到讲理的地方?还是弱啊,假如全换成洪涛这样的租客,房屋出租业务也就别干了,挣那点钱还不够换玻璃的呢。但凡一次没忍住动了手,齐了,公司法人瞬间就多了个比亲爹还亲的爹,等着养老送终吧。 在弱肉强食的环境里弱就是原罪,谁感觉到了不公那谁就是弱,想办法强大起来,无论手段,否则这种感觉会伴随一生。或者干脆练就一副好脾气,试着说服自己忍气吞声,别无它法。通常来讲,后者更容易办到。 006 房客 说完了房东,洪涛院子里的租户也都挺有特色。 西厢房住着两个美国鬼子,和洪涛年纪差不多,戴眼镜的大个子叫戴夫,谢顶的矮个子叫谢尔曼。 他们俩是京城一家英国红酒培训机构的高级职员,具体工作大概就是蒙中国调酒师的钱,花好几万学个啥英国品酒证书,就能在国内红酒行业里高人一等了。 听着挺不靠谱的吧?品酒师靠的是天赋和严格培训,哪儿有学半年就成材的。但人家公司业务开展的非常不错,这俩孙子每个月工资能顶院子里八户人的所有房租。 每次洪涛想起这个茬儿就忍不住想涨房租,但成功的次数很少。因为戴夫和谢尔曼不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他们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当初洪涛家院子里不是住着一对儿美国外教嘛,人家六年前就辞职回国了,临走前特意从类似同乡会的组织里帮着找了这么两个房客继续贡献房租,算是对洪涛这位异乡房东的感谢。 这两人原本租住在亚运村一带,好像对居住环境不太满意,看完洪涛的院子之后很感兴趣,又花了两天时间在周围转了转,立马就签了长期合同,房费一年一付、押三个月房租。 刚开始洪涛还以为是山姆夫妇从中担保才让他们俩如此果断,后来慢慢混熟了才无意间得知了内情。 合算这两块料和山姆夫妇并不是太熟,在美国也离着十万八千里,从来没见过面。愿意租住这里,除了房屋质量不错、交通便利、距离单位更近之外,最主要的就是看中了后海沿岸的酒吧街。 他们非常喜欢没事去坐一坐,弄两瓶啤酒就能耗好几个小时,没其它原因,就是习惯了。另外这两个孙子都是单身,老家有没有媳妇不清楚,他们自己说没有洪涛不置可否。外国人骗人比中国人还狠,根本不拿撒谎当回事儿,更不觉得上帝会降罪。 单身壮年远在异国他乡,总会有个人生理问题急需解决,于是酒吧就成了戴夫和谢尔曼解决生理问题的最佳场所。不光他们喜欢异域风情,很多泡吧的中国姑娘也喜欢,双方很容易一拍即合,然后小院西厢房里就经常能看到不认识的姑娘进出。 洪涛制定的租房规则里没有不许带异性回来的条款,他觉得这样做不人道,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安全问题。流氓除了怕警察之外必须是谁也不怕的,怕了就不配当流氓。 更何况流氓也有生理问题需要解决,自己去找吧说实话,真没戴夫他们找的质量好,无一不是大学生和白领,但凡有一点职业选手的经历,不用自己挑理他们俩这一关就过不去。 最主要的是人家更喜欢聊人生感情,从不提报酬,这就大大升华了洪涛的灵魂,顺带着也就不用操心会不会有警察登门造访,这么单纯的友谊,站大街上向每个路人喊一遍都没毛病。 但纯洁友谊的次数一多,每到提起房租上浮问题时,两位洋孙子就会适时的介绍一两个更单纯的女性朋友给洪涛认识。京城爷们都好个面子,俗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么客气咱也不能太见外。 东厢房里住的小寡妇姓纠,名佳颖,三十有五,山东大学管理学院会计学专业,任职于京城大望路附近一家会计师事务所。 洪涛刚看到她身份证时半天没敢念出口,生怕错了被人笑话,回家偷偷上网查了查才确定真有这个姓,还是个古姓,起源于齐桓公之兄公子纠。巧了,纠佳颖就是山东淄博人,当年的齐国国都。这要放到欧洲大陆上,保不齐就带着贵族血脉呢。 纠佳颖有个独子叫纠悦,小名米粒,就是拿着冲锋枪打乌鸦的小胖墩,今年刚六岁,正在鸦儿小学的学前班就读,转年就可以上一年级了。 纠妈妈是个持证的中级会计师,好像还有统计证,收入应该不错,但生活非常拮据。不对,不应该叫拮据,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偏。 她的绝大部分收入都花在了小米粒身上,自己却省吃俭用,除了几套上班必须撑门面的套装之外,整年也见不到买新衣服新鞋新首饰。不过她很会收拾打扮,只要出门身上必须特别利落,家里也很整洁。 而且她还是个工作狂,早出晚归经常加班不说,回家之后还总带着一大堆件写写算算,客厅里的灯光经常亮到半夜。 之所以这么玩命工作,原因洪涛心里清楚,百分百还是为了小米粒能上个好学校。如果没有这种刚需,纠妈妈在见到自己第一面之后就该远离的,当时她的眼神里分分明明的写着两个字:流氓! 可两天之后她居然一个人主动登门拜访,聊的全是一个事儿,想百分百确定租住在这里之后小米粒能否进入鸦儿胡同小学就读。 洪涛当然没敢妄言,第二天特意跑到区教育局找熟人把有关小米粒入学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各种要求原原本本记录下来,还把哪些条件符合、哪些需要托人、哪些费用是必须都注明,再给纠妈妈传真到单位。 纠妈妈第三次登门时不光带着小米粒,身后还跟着一辆搬家公司的厢式货车。这位也是个急性子,租房合同还没签呢就先把家当搬过来了,丝毫没考虑过房东如果借机涨价狮子大开口该咋办。 洪涛当然不会挣这种缺德钱,连自己找人帮忙通融入学资格花销的费用都没提,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政策不变,小米粒到岁数必须能进入学前班,还把这一附加条款注明在租房合同上,做不到就让她们母子俩白住。 等小米粒的学前班顺利上了,洪涛却丝毫没感觉到纠妈妈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转,平时有事儿只肯在院子里说,既不敢进入北屋半步,也不愿意请自己去她屋里做客。 为啥会这样洪涛就不想问了,无外乎是脸的问题。戴夫和谢尔曼刚搬来时也紧张了半个多月,推自行车不小心剐掉一块石榴树皮,不等自己张嘴问就主动拿出一百块钱登门赔偿。换成个来京城打拼的单身妈妈,要是毫无异样还能和自己有说有笑,那该紧张的就是自己了。 可大人的心情没影响到孩子,小米粒正好到了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整天就闲不下来,纠妈妈又不许他踏出院子半步,满院子里又没有同龄人玩耍,个中滋味别人能不能理解不清楚,反正洪涛感同身受。他小时候就是独生子女,品尝过孤独是个啥滋味。 洪大善人能见死不救吗?肯定不能,于是就略施小计,先把电脑游戏祭出来打算给小米粒增加个玩具。但纠妈妈知道后非常婉转的提出了严重抗议,不希望儿子沉迷于游戏而忽视了学习。小米粒的将来是冲着重点中学、重点大学去的,每分钟都不能耽误! 一计不成,洪涛也没灰心,怕电脑游戏耽误学习,那就换个正能量比较足的,围棋!这次不能再说玩物尚志了吧,学校老师也说了,要为孩子至少报一个课外兴趣班,其中就有围棋。去外面报班要交钱,咱免费教,还随时随地。 这次纠妈妈没辙了,捏着鼻子允许小米粒周末到房东屋里学围棋。可问题又来了,小米粒真不是下围棋的材料,别说围棋了,个把月过去连五子棋也没学会。 眼看纠妈妈又婉转的提出了对自己围棋水平的质疑,洪涛只好再换一招,英语!这玩意可是个大杀器,当纠妈妈听到洪涛用英给小米粒翻译新闻联播时,估计牙都快咬碎了,也没再提什么放学要在屋里温习功课的事儿,周末才能去的房东大叔屋里玩的规矩也荒废了。 今天是周六,纠妈妈依旧要早早出去工作,可学校放假,小米粒就成了累赘,于是房东大叔又一次成了英语家教兼保姆。洪涛越是对小米粒好还不图报酬,纠妈妈的心就越虚,院子里碰到眼神都是飘的,不敢直视。 可她无法抗拒生活的压力,除了必要的生活费之外,孩子的学费要提前攒够、各种额外支出也得准备好、课外班更是不小的支出。别看她工资不低,可要想一个人供孩子到大学毕业,不玩命挣钱真不太够。 007 房客2 人一旦被钱制住,往往能出卖的就只剩自尊、自信和人格了,区别只是有的人能控制住底线、有的人控制不住。 洪涛这么做真不是有啥计划,更不打算靠小伎俩变相逼迫纠妈妈就范,他这辈子根本没有成家的打算,那么多单身姑娘都不考虑,何必非去算计寡妇。 他只是不忍心看到小米粒再吃一遍自己曾经吃过的苦,捎带手的善事何乐而不为呢。外人看在眼里可能有想法,会把这些举动当做故意讨好,其实洪涛真没故意。他整天闲的就快去街面上抢清洁工的扫把扫地了,教小米粒围棋和英语听起来是个工作,实际上就是个游戏。换句话说他应该给纠妈妈钱,拿小米粒当玩具的费用。 洪涛洗完澡出来时纠妈妈早就走了,小米粒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看动画片,刚吃完早饭,手里又抱着个苹果啃,长一身肉太合理了。 这孩子哪儿都挺好,尤其是通情达理,比很多成年人都强,但就是太没规矩。也不能怪纠妈妈的家教不好,孩子身上的习惯不是教育问题,而是家长靠言传身教慢慢培养起来的。 小米粒整天就没啥机会享受言传身教,即便母亲在家也是闷头工作,哪儿来的规矩培养。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父亲,孩子小时候至少有多一半的习惯都是来自父亲,光有母亲是不够的。 不过在洪涛面前小米粒还是有点规矩的,马上坐起身体不敢再把鞋放在沙发上,否则一个脑夯说来就来,无处可躲,哭哑了嗓子也没人来救。敢和妈妈告状,那下一次就是三个脑夯了,这一点经过几次尝试之后小米粒就深以为然了。要不说孩子需要管教呢,他们非常会察言观色和模仿,只要大人守住底线,孩子就不敢往下试探。 “你妈整天忙忙叨叨东奔西跑为你挣钱,你就不心疼?”扫了一眼沙发,没发现被鞋弄脏,洪涛弯曲好的手指不情不愿的松开。 “妈妈说要给我买个大房子,比洪叔的房子还大!”小米粒觉得这位房东大叔之所以能明目张胆的揍自己,根源就出在房子上。自己和妈妈住的都是他的房子,好像就不太硬气。如果有了更大的房子,说不定自己就能反过来弹他脑夯了呢。 “买房子?你妈这是要拼命了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五秒钟回答,错了一个脑夯!”听到这个回答,洪涛抹擦脸油的手一顿,长长叹了一口气。 童言无忌,小米粒肯定不是瞎编,纠妈妈居然要在京城靠一己之力买房子,不能说是妄想,但也很疯狂。这话如果早说三四年还靠谱,可奥运一过,京城的房价就像窜天猴一般打着转的往上升,无论她工作的多努力,只要不在单位里混到工资用年薪算的职位,就会发现手里的钱越攒距离梦想越远。 当然了,如果能再找个老公另说,最好是本地老公,那样连买房都省了。但以纠妈妈对小米粒的疼爱程度看,她忍不忍心为了房子去给孩子找个后爹真很难讲。 “Appea、pp、、o”洪涛教小米粒英语不假,但没有课本也没有教程,全是随口就来,想起什么就是什么。小米粒用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苹果,回答得很不肯定。 “哎呀”一声惨叫,小米粒手里的苹果扔到了茶几上,双手捂着脑袋憋着嘴,胖脸一抽一抽的。 “读音没错,最后一个字母错了,自己去查应该是什么,然后提上网兜去小卖部找我。”洪涛根本没搭理缩在沙发上楚楚可怜的小米粒,这孩子的天赋有一部分和自己相似,特别能装,喜欢用表情和身体语言骗人,眼泪说来就来,含在眼眶里乱转就是不掉。刚开始真把自己骗了,但也只能骗一次。 “扒皮哥,你每天不用上班,还起这么早图个啥咧?”刚走到月亮门下,迎面撞上一只活鬼。没错,它的脸惨白,除了两只眼睛啥也没有。也不对,鬼应该怕太阳,可这只鬼大白天就敢出头露面,还会说人话。 “就图能多看你个瓜娃子几眼,看不到哥哥我一天都不安生咧!”对于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洪涛还挺客气,闪身让出路,满脸堆笑,说着半生不熟的川普。 “你才是瓜娃子,人家是女娃子,应该叫美女呦”半人不鬼的玩意迈过月亮门,手里还端着个脸盆,人家嘴里说的才算川普,字正腔圆,机关枪一样清脆利落。 “要不要脸啊,有逼着别人说自己是美女的吗?就因为你这样的玩意太多,大爷我才不愿意结婚,怕晚上睡一起,早上醒来都不认识旁边是谁!”美女这个称呼洪涛坚决不打算叫出口,还得极尽挖苦之能,把这个活鬼说的一钱不值。 “洪扒皮,老娘这脸是真的,你个瞎眼看清楚可好撒!”别说是只活鬼,就算聂小倩来了也得让洪涛这张嘴给说成癞蛤蟆,急眼是必须的。只见活鬼一手端着脸盘,一手凭空挥过。邪门了,鬼脸突然变成了人脸,还是张靓丽如花、明眸皓齿的年轻女人脸。 “你昨天晚上吃韭菜了吧?拜托,好歹睡觉前刷刷牙!不成了,我得去厕所遮遮这股子味儿!”面对如花似玉的脸蛋,洪涛愣是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就往卫生间跑,一头钻了进去。 “我洪扒皮你、你、你不得好死!你给我出来,老娘要憋不住啦!”卫生间门都关上了,美女才幡然醒悟,把脸盆往回廊里一放,冲着卫生间的门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咒骂,用词、语气、气势都够得上嘶喊了,唯独音强很低,勉强能让里面的人听到。 “虎妞姐姐,洪叔拉屎时间可长了,够看一集喜羊羊的。你要是能给我两张戏票,我就告诉你怎么能用卫生间!”就在美女憋得直蹦高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你妈才是虎妞成,阿姨答应你!”美女夹着腿好像来不及教育孩子不该随便给别人起外号,爽快的答应了小米粒的交换条件。 “屋门没锁”小米粒很有商人风范,口说无凭,伸出手和美女击掌为誓,这才向北屋指了指。 “洪扒皮,你就死在里面别出来,老娘把你家马桶堵上!”美女愣了一下,去单身男人屋里方便好像很不方便,但小腹里的液体不容她多想,顺着回廊一路小跑而去,还不忘说句狠话。 美女刚刚离开,公用卫生间的门就开了,洪涛像只黄鼠狼一般钻了出来,身形伏的很低,拉着小米粒顺着墙边悄无声息的钻出了月亮门跑向前院。 “洪扒皮,你不得好死小米粒,我告你妈去”他们的身形刚刚消失,北屋台阶上就传来了女高音咏叹调。 美女被骗惨了,洪涛家的房门根本就是锁着的,她不得已还得回头往公用卫生间跑。本来就快憋不住了,再这么一顿跑,恐怕侧漏是必须的。 这位美女也是洪涛的房客,住在前院倒座房最西边一间,叫王雅静,但严重名不副实,既不雅也不静,倒是挺漂亮的。 其实这不该算是优点,因为她是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的留校生,如果没点脸蛋怕是根本考不进去。但显然光有脸蛋还不太够,否则也不会毕业之后默默无闻的选择了留校,且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至于说中戏里有宿舍,她为啥还要出来租房一个人住,难道说洪涛院子里的倒座房比学校宿舍好很多吗? 回答是肯定的,中戏听着很给力,在演艺界算得上人才辈出,可惜校园困在市中心的胡同里,没有太大拓展空间,随着招生越来越多住宿条件不能说很差,但和同类院校相比确实有点差距。 按照王雅静的描述,大一的时候她住东公街宿舍区的八人间,没有空调只有两个吊扇,也没有独立卫生间,公共浴室隔天开放,一天男生一天女生。女浴室里总共八个喷头还坏了两个,百十号女生争抢六个喷头的景象让洪涛不由得浮想连篇。 可学校附近又缺少年头比较短的楼房,与其去租那些老旧楼房,花钱不少享受不多,真不如洪涛的小院里舒服。就算卫生间依旧公用,也只有六家人分享,轻松多了,更何况还有个二十多平米且灶具齐全的大厨房。 最主要的是出门就是前院,脑袋上面正好是葡萄架,摆上个屏风之后就和独立小院差不多,藤椅、圆桌来一圈,除了冬天之外,都等于多了个天然的大客厅,院门一关上还挺清净,基本不会有外人打搅。 另外房东也不禁止会客,只要不打搅邻居生活休息可以随便来。她的同学或者叫同事经常来此弄个很有艺范的小沙龙,坐在葡萄架下聊一聊艺术人生,别有一番滋味儿。 008 房客3(端午加更) 王静雅是在大二那一年找到的这里,起因很偶然,有天她和几个同学来酒吧街坐坐,正好碰上了同学的同学和一群朋友,其中还有两个师姐正在蹿红,请客是大大滴。 怀着严重的羡慕嫉妒,到底有没有恨洪涛不清楚,觉得应该是有不少,否则王静雅也不会喝得晕头转向,连公厕和住户大门都分不清,这顿吐啊,把洪涛家的院门弄成了抽象派油画。 洪涛接到小卖部老板娘的通报,听说有酒鬼把自家大门当成了厕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顾不上当时还下着小雨,抓起手机一路小跑就冲了出去,为了不破坏现场特意从小卖部绕到了院外,冲着王雅静和她的画作就是一顿拍,然后就蔫头耷拉脑袋了。 醉鬼是个女孩子,穿着打扮也不像小太妹,再一翻背包,得,中戏学生,讹钱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还淋了一身雨,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可还不能看着一个女孩子倒在自家门洞里不管不顾,就算气温不低,万一半夜被人捡走祸害了也于心不忍啊。后海边上啥都可以缺,真不缺随手捡女醉鬼的坏小子,附近酒吧里说不定多一半都有这种欲望。 咋办呢?还得麻烦小卖部的刘婶,让她先帮着把人拖进院子,正好有间倒座房租客搬走没几天,家具啥的还没收拾,忍一宿吧。 这一忍就忍出个房客来,王雅静第二天中午才醒,大咧咧的吃了刘婶给泡的方便面,趁着洪涛不在家就打听起这里的情况了。 不愧是表演系的学生,基本功真不错,把憨厚老实的刘婶喷晕了头,吐露出不少真言,让洪涛在接下来的谈判里很是被动,连续中了好几个圈套,不得不把这间房子租给了她。 当然了,租金和试租期没有丝毫改动,只是担负了原本就属于他的房屋内部简单装修工作。如果没有小卖部老板娘多嘴,这些支出大概率会由下一位租客承担。 对于一向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洪涛来讲,占不到便宜就是极大的失败,还多了支出,简直就是对人格的侮辱。从此之后只要有机会王雅静必须受到各种合法折磨,比如今天这次尿裤子,手段层出不穷,花样周周翻新。 王雅静这个川妹子也真不是吃素的,屡战屡败、屡败还屡战,算是和洪涛卯上了。这一卯就是三年多,现在双方已经不是在互相报复,而是成了一种生活习惯,每天不分出个胜负浑身就不得劲儿。 另外她还有个秘密在院子里除了洪涛之外谁也不知道,王雅静根本就不是本名,而是艺名,刚来中戏报到时去雍和宫门口花了688请半仙们给起的。她身份证上的本名太土,叫王大丫,确实不太适合在艺圈里混。 可惜半仙们的仙气好像不太足,换了艺名之后追逐艺术的道路也没变成坦途,估计是当初心不诚吧,如果肯花1688效果应该就不一样了。 “这个小王确定是中戏毕业的?我咋觉得她入错了行呢,这嗓子不去考音乐学院唱歌剧糟蹋了。”随着王雅静嚎丧般的尖叫,静悄悄的前院仿佛被吵醒了,最先有动静的是中间的倒座房,从里面出来个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 为啥要这么形容呢,很简单,这位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属于很标准的中国男人,不帅不丑、不高不矮、不贵不贱,随时随地注重仪表,无论春夏秋冬都是衬衫西服皮鞋。在洪涛印象里好像从来没见过他穿别的衣服,哪怕去厨房做饭,顶多也就是把西装脱了外面加个围裙。 不过洪涛真不会被他这副做派和相貌迷惑,如果选院子里谁有可能是不安定因素,这位必须名列第一,主要是来历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吴友良,名如其人,白开水一般平和,安徽桐城人,四十五岁,离异,供职于一家国内大型保险公司的理赔部门。 听上去这些资料并没什么问题,身份证洪涛也让公安口的朋友上网查过,内容对,人也对,但一想起他和小舅舅曾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尽管小舅舅拍着胸脯保证他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半个案子都没背过,也不是大隐隐于市,可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事实上这位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搬进来几个月之后洪涛就无意中听到他和访客的一段谈话,内容绝对不是保险公司的理赔工作,更像是某种和传销沾边的业务。吴友良不仅参与了,还是站在顶端的那部分人。 但就为了这么点事儿也不能把他赶出去,除了小舅舅的面子之外,他也确实没干啥违法买卖。至于说算不算传销自己没权利判定,人家的公司就光明正大的开在写字楼里,看上去还挺气派,距离皮包公司差距很大。只要不违反自己的规定,租客在外面到底干啥洪涛是真没法干预,甚至连规劝都多余。 “吴经理,大周末的也不歇着,用得着这么拼命嘛?”说心里话,吴友良住进来快两年了,确实没违反过规定,人缘也很不错,从来没和其他租客红过脸,哪怕在日常生活里吃点小亏也能一笑而过,很符合洪涛的要求。 “哎呀,东家,不努力不成,京城米贵、久居不易啊”不光洪涛对这位房客心存芥蒂,吴友良对洪涛也客气得超乎常人,从来不提工作的事儿,张嘴闭嘴必称东家,怎么听怎么像骂人,可又挑不出毛病。 “吴大哥,你这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开着三十多万的车,手下管着十几号人,要这样还久居不易,那我岂不是赶紧滚回老家算了,还活个什么劲儿啊。洪哥,我可算碰上您了,咱院子里的网速也太慢了,您可是答应过要提速的!” 对于这种不咸不淡的客套话洪涛没功夫搭理,本想就这么过去,可吴友良东侧的房门一开,出来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大冷天的愣是穿着夏天的沙滩裤,把麻杆一般的身材衬托得愈发单薄。 周必成,二十六岁,河北邯郸人,大学毕业之后换了好几个工作,都和电脑程序有关,现在是个自由职业者。这间房子既是他的家也是工作间,别人都是白天忙,他专门夜里折腾,有点按照美国时间过的意思。 至于他到底在干什么洪涛也不清楚,更没义务去弄清楚,好像和手机应用程序有关。京城里有太多这类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了,也不能说人家就搞不出成绩来。 “是吗?不会吧,前两天我刚打了客服电话把网速提到十兆了啊!”被周必成一提,洪涛才想起网络提速的事儿,确实是给忘了。 但不能就这么认错,否则下次网速不给力了还得来找自己,有多少带宽也不够他祸害的。洪涛曾经进过他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之外大半个屋子摆满了电脑设备,幸亏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电表和水表,否则那点房租都不够付电费的。 “不可能,我这里有测速软件,不信您进来看看!”周必成属于昼伏夜出的节奏,好不容易逮到房东一次,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敷衍过去,就差伸手拉着洪涛往屋里拽了。 “哎哎哎小周,我还得带着小米粒去上课外班呢,你看都快晚了。宽带的事儿我确实和联通客服说了,钱也交了。至于说网速的问题嘛要不你去问问里面那两个家伙,他们下片子下得太狠了,全是论T下,我亲眼所见,说不定是被拖慢了。有事儿等我回来再细说小米粒,你人呢!” 洪涛必须不能进屋验证网速,那样就没法推脱责任了。现在不能和周必成硬怼,找个替罪羊才是最明智的办法。找谁呢?戴夫和谢尔曼最合适,他们的中都不咋地,周必成即便去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而且这两个老外全是懒鬼,一到周末休息不睡到中午不起来,想去交涉也得等下午了。 问题是周必成真等不到下午,熬了一夜的他不出半个小时就得睡死过去,再睁眼就得天黑了。不管网速如何,借他三个胆子也不敢半夜去打搅自己,这样一来又能有几天时间周转。 009 房客4 “洪叔、洪叔,我在刘奶奶这儿呢奶奶给我的”小米粒听到喊声马上从小卖部后门里探出脑袋,手里举着个冰激凌蛋卷,舔得满嘴满脸都是。 “给你就拿着啊!冰淇淋的英怎么说?”借着呵斥小米粒的机会,洪涛三步并做两步离开了是非之地,一头钻进了小卖部。 “别吓着孩子,吃个冰激凌还说哪门子英!米粒,慢慢吃啊,可不敢大口,太凉。”小卖部的后门在院内,也是老高两口子卧室兼客厅的门,进去之后啥叫一间屋子半间炕马上能有直观认识。 二十多平米的房间被高高的货架隔成了前后两部分,后面放着一张双人床、一个五斗橱、一张折叠桌,其余的地方都塞满了货物,只留下条窄窄的通道通向前面。 瘦瘦小小的刘婶穿着清洁工的橘黄色上衣正在低头收拾饮料箱子,见到洪涛进屋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计,把坐在矿泉水上的小米粒拉到了身后保护了起来。 她叫刘淑芬,五十整,河南驻马店人,老伴比她大两岁,也是一个地方的,姓高,每天天不亮就得出去打扫附近街道和胡同里的卫生,辛辛苦苦干一个月,能拿到手的不过一千多块钱,还不包吃。住宿倒是给提供,就在几百米外的公共厕所里,男女之间有个几平米的小屋子,还要和另外一位工友共用。 真要论谁是这个院子翻修之后最早的租客,戴夫和谢尔曼就排不上第一了,老高和刘婶两口子才是。当初洪涛家翻建院子的时候动静有点大,等于是把房子院墙全扒了、地基重新挖,无论如何小心谨慎也难免打扰周边的邻居。 他们知道洪涛的尿性,明面上笑呵呵,可背地里真下家伙。几十袋水泥遮盖的好好的,一场雨过去就全给泡了,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谁把苫布给揭了。 拆下来的木料、砖瓦,只要当时不拉走,人家也不问你要不要,一夜间就少了一小半,多放几天基本也就剩不下啥了。 拿了就拿了吧,还要脸面,私下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把罪魁祸首转嫁给了负责这片清洁工作的清洁工,非说是老高利用工作之便手脚不干净,木料、砖瓦、水泥、钢筋都被偷偷拿走换钱了。 在LC区搞建筑装修工作,这种事天天会遇上,少拿点不会说啥,但连拿带糟蹋就太过分了。这些东西也是钱买的,亏太多主家问起来没法交代,搞不好会认为工程队的人给转手卖了呢。 工程队的人一听就火了,准备等老高来了找他说道说道。幸亏洪涛凑巧过来看看工程进度,要不然老高就得倒霉,让工程队揍一顿等于白挨,警察来了也找不到人。 洪涛不用听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他也不能让工程队一天二十四小时派人盯着建筑材料,随着工程深入,各种材料会越来越多,工地里放不下的就得在附近找空地,彻夜看堆儿太浪费人工。 这时老高给洪涛出了个主意,也算是感谢这位住户没冤枉好人。后海南岸有个垃圾清运站,站里有常驻员工,还有停靠大型垃圾车的场地。但大型垃圾车不是天天来,就算来了也很少长时间停靠,一般都是装运完垃圾就走。 看守清运站的人和老高是同乡,如果洪涛肯花点小钱,他愿意去和老乡提提,看看能不能把比较贵重、娇气、怕风、怕水、怕压的材料都先堆到清运站里去,剩下些沙石砖瓦放在工地上也不怕人拿。 这算是帮了个大忙,滴水之恩洪涛也没忘,只要他过来查看工程进度就会先找老高侧面了解了解情况,一来二去熟了,也就知道了老高的收入和工作性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老了老了还得出来受累,倒不是家里孩子不孝顺,孩子也有孩子,现在谁活着都不易,他们老两口不想拖累孩子,想趁着还能干的动出来多挣点算点。可这样一来就得两地分居了,想让刘婶过来当清洁工也得等机会。 洪涛当时也在琢磨以后院子里该咋安排,假如自己出去玩几天,家里没人管岂不是会乱套?指望租客们自觉很不靠谱,多少也得有双靠谱的眼睛。 于是就主动提出让老高租自家的房子,租金贵不怕,咱给你弄个小卖部经营。守着后海酒吧街,每个月闭着眼也能把房租挣回来,剩下的都归老高。 除了房租等于变相免除之外,老高更看重另一个好处,家里的老婆子能马上过来了。老伴老伴,老了就得有个伴儿,有了这间房住,也就不用和工友挤在公厕夹缝里了,那地方到了夏天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老高当然乐意,确定洪涛真不是说着玩之后,马上打电话让闺女把老伴送了过来,也别等房子建好了,先在工地上当个看堆的,一分钱工资不要,白天在工棚里挤个地方睡觉,晚上瞪着眼看守材料。他们两口子嘴都笨,不会说客气话,只能用实际行动感谢。 其实就算老高两口子会来事儿,洪涛也不会让他们把感谢的话说出来。这件事儿只有三个当事人知道,连小舅舅也没告诉。对外就说老高媳妇把小卖部盘下了,自负盈亏,洪涛只出租房屋和执照,钱货两清,谁也不欠谁。 如果不这么说,老高两口子就别打算清净。现在后海边的房子,尤其是临街铺面全是金疙瘩,洪涛对老高两口子这么好必然会引来各种闲话。古人不是云了,吐沫星子淹死人。当你被这种吐沫星子包围之后,脸皮稍微薄一点都扛不住。 “好好的包装干嘛都给拆了?”洪涛没去管小米粒手里的冰淇淋,看着刘婶身旁一堆纸箱子纳闷。 “孩儿他爹一会儿过来把后面那些东西拉走卖了,我寻思着多少也是拉一趟,把这些也一起拉走。”刘婶的老家口音很重,头两年洪涛恨不得带个翻译,现在也听习惯了,不用再翻来覆去问。 “那您可外行了,早知道以前都是这么卖的,我早就该教您两手。米粒,去把浇花的管子拉过来,咱先给你刘奶奶多攒点重量!婶子,您也别抠唆这点纸箱子了,去把后面的纸箱子全打开看我施法!” 这两口子属于标准的中国劳动人民,只要是能用体力换来的钱一分都不放过。老高在清运垃圾时顺手会把纸箱拿出来单独放,收工之后运回家,放在房子后面的角落里攒着,啥时候差不多攒够一车就拉到废品站卖掉。 这么多年了洪涛也没提过这件事儿,按说在一进门的角落里堆放好多破烂让他这个喜欢整洁的人挺难受,可一想到老高风里来雨里去不嫌脏不怕累,像蚂蚁搬家一样往家倒腾,又不忍心说出不字来。 幸好老高不是得寸进尺的人,没有再弄一大堆破瓶子的什么回来,那就装没看见吧,看着看着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哎呦,可脏咧,弄它做啥”刘婶不明白房东为什么突然对一堆破纸箱子感兴趣,惶惶的跟在后面不知所措。 “这,这不是坑人咧?”很快她就明白洪涛要干什么了,这位房东把捆好的纸箱子一层层打开,用浇花的喷头调成最细密的喷雾模式往上面喷水。也不喷多,湿润了即可,四周不喷、表面几层不喷,摞上捆好之后从外面啥也看不出来,就是份量重了不少。 “该坑就得坑,去年纸箱子还八毛一公斤呢,今年直接降到了六毛,他们不是更坑人?听我的没错,做人不能太不守规矩,但这世道太守规矩也会遭殃。小米粒,看准点,别往四周喷!” 让刘婶一说,洪涛忍不住把实话说出来了,他活了几辈子没体会到一次当好人的乐趣,就算有也是一瞬间,无法延续。 换做其他房客,这些话洪涛肯定不会随便说,他们身在其中,看得够多体会也多,不用自己提醒。但像刘婶这种大半辈子都在家乡种地的老实人,突然来到城市里会有很多生活技巧需要学。 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算是说对了,至于是好是坏,这玩意太深奥,深奥到洪涛也无法清晰判断,那索性就不去探究。 010 房客5 洪涛跑到小卖部后面帮刘婶坑人去了,前院的周必成和吴友良都不敢往跟前凑,生怕被房东抓了壮劳力去摆弄那几大捆破纸箱子。 “吴哥,您说我该不该去找戴夫问问?”但周必成心里还琢磨着网速问题呢,他正在玩一款网络游戏,有时候卡得和动画片一样,很影响技术发挥。 “你啊,白活了二十多年,这点事儿还想不明白?那俩老外现在肯定睡觉呢,人家啥样的大姑娘找不到,至于成天下载那些东西看吗?” 洪涛和周必成的对话吴友良一个字没差全听清楚了,话里没明说的意思也全搞明白了。本来这种略带诋毁房东的话不该由他嘴里说出来,可隔壁这个小伙子帮过自己忙,但凡是手机、电脑出问题或者玩不转,找他肯定不推辞,所以还是想私下里提点几句。 “房东没提速?吴哥,您说咱这房东是个啥人啊,我和他每次聊天都吃亏,不是忽悠着我答应涨房钱就是使唤我上房扫雪扫树叶。您说我是不是特别傻,特别容易上当?” 周必成虽然是个理科男,又专心于和程序打交道,社会经验不是特别丰富,可好歹也孤身一人在京城里混了四五年,自打搬进这个院子之后越来越觉得智商在走下坡路,很是郁闷。 “放心,你一点都不傻,就是他太贼了。别说你,把全院的人绑一起也斗不过,他不往死里坑咱们就知足吧。呦,这都快八点半了,我还有点事得办,你赶紧去睡会儿吧,眼圈都黑了,悠着点,总熬夜伤身子。” 吴友良好像对洪涛有很深的了解,但又不太方便说出口,刚开个头就马上急刹车。为了不让周必成再追问,干脆找借口金蝉脱壳,回屋披上大衣夹着小包溜了。 “那我还得感谢他了”周必成没太听懂吴友良的话,站在原地小声嘀咕着,突然眼睛就直了,嘴唇微微颤抖。 “怎么着,没见过美女好啊,洪扒皮,你赔老娘裤子!”方便完毕、洗漱整齐的王雅静端着脸盘走过月亮门,看到周必成的样子脚步马上缓了下来,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俨然是位没化妆的淑女。 但顺着周必成的目光向院门望去,不到一秒钟淑女就变成母老虎了,脸盘往周必成怀里一塞,三步并做两步扑了过去,拖鞋都甩飞了一只。 “咣!”周必成看着脸盆里那一团藕荷色的小布料,本来就很红的脸直接紫了,手里的脸盆仿佛是烧红的铁块,拿也拿不住扔又不敢扔,最终还是放到了台阶上,一头钻进自己屋,把房门重重关死。 “米粒,桥头集合!”洪涛的反应比周必成还快,在王静雅刚刚走进前院时他就已经安排好了断后的部队,然后率领中军迅速穿过小卖部实施战略转移,从前门跑了。 小米粒还真给力,手中的皮管子一挥,大片水雾就冲着王静雅喷了过去,有效的阻止了敌人的追击势头,这才一把抓起箱子上吃了半截的冰激凌,迈着小短腿肉球一样滚过小卖部,跟随大部队而去。 “好你个小米粒就不学好吧,看我晚上告你妈去!”王静雅大仇未报反倒又弄了一身湿,追吧,穿着睡衣睡裤,还赤着一只脚跑上街显然有点太泼辣,只能插着腰站在小卖部后门冲里面喊。 “姑娘、姑娘,快回屋吧,别冻着,追不上啦”要说刘婶是个老实人吧,也不尽然,就在洪涛战略转移、小米粒忠心断后的一瞬间,她脚下也飞快的挪动了一步多,不偏不倚的堵住了小卖部的后门。 王静雅到底为啥要和房东拼命她根本不知道,可习惯性的就偏向了房东一边。在她眼里房东就是好人,没有人家帮忙自己夫妻俩不可能在京城有这么舒服的立足之地,更不可能弄个收入不错的小卖部。 至于说别人咋看她真管不了,反正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立场就坚决不能歪,歪了就属于良心大大滴的坏了,人神共愤! “哎呦喂,美女,谁这么缺德弄你一身水?和哥哥说,我帮你报仇!”就在王静雅跳着脚去捡拖鞋时,靠院门西侧的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位。 如果说吴友良是个标准版,那他就是加强版。三十左右的岁数,至少一米八的个头,一身墨绿色耐克休闲运动款,小分头梳理得看不见一根杂毛,手里摇晃的车钥匙上有个非常醒目的标志,蓝白相间的别摸我。 “钱德利,你别光用嘴糊弄人。如果真是个爷们就去把北屋那位揍一顿,晚上老娘请你吃饭蹦迪!” 要论长相,这位恐怕是全院颜值最高的。要说年龄,应该也是和王静雅最近接的。看穿着打扮,不能说是成功人士吧,也该在成功与未成功之间晃荡呢。可王静雅见到他之后小脸立马就冷了,端起脸盆向自己屋走去,临进门才扔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废话。 “刘婶早啊!给我来条阳光利群!”年轻男人遭到美女如此冷遇,脸上愣是没啥表情变化,目送王静雅进屋之后,依旧笑容满面的走进了小卖部,和正在收拾纸箱子的刘婶打起了招呼。 “这是又要出远门了?”刘婶闻听买卖来了,赶紧找毛巾擦擦手,一边拿烟收钱一边问。 “不远,去趟天津,保不齐下午就回来。要是今天没回来,您别忘了帮我喂鱼。”年轻男人除了钱,还把一串钥匙放到了柜台上,拿起烟从正门走了出去。 “慢点开”刘婶拿起钥匙放进兜里,人也跟了出去,眼见年轻男人钻进一辆蓝色的宝马车,还在叮嘱。 “哦对了,房东如果问起来您就说我回来再交房钱,让他放心误不了!”年轻男人很熟练的启动了汽车,刚起步又来了脚急刹,探出头喊了一声才松开刹车踩着油门,像汽油不要钱一样,嘶吼着顺着后海岸边的公路向西而去。 “老婆子,快接一把,还烫着咧”没等刘婶回到小卖部,一辆带车厢的三轮车又从东边呼啸而至,稳稳停在了门口。 骑车的是位穿着橘黄安全服的男人,别看头发都花白了,但动作一点不迟缓,小臂上的肌肉也鼓鼓的,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有黄乎乎间杂黑乎乎的浓稠液体。 “早上洪涛来了,让俺把纸箱子都喷上水,还没弄完咧。”刘婶走下台阶接过男人手里的袋子,随口解释着为啥耽误了出货时间。 “把袋子给柏律师送去,她昨天托我买的面茶,钱都给过了。”男人并没提纸箱子的事儿,而是让刘婶赶紧送面茶,自己穿过小卖部,把地上散乱的纸箱子再次打包,动作非常麻利,一捆一捆的往三轮车上搬。 “高师傅、高师傅,我不是和你说过了,烫的面茶不要用塑料袋装。这种塑料袋肯定不是食品级的,遇到高温会析出化学成分,对人体有害!” 刚搬了两捆,一个也穿着睡衣睡裤,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女人就堵住了路。她手里提着塑料袋,用非常软糯的口音给老高上了一堂食品卫生课。 “要不我去换一份?”老高别看生的粗粗大大,可对上这个说话都像底气不足的女人嘴立马瓢了,半天才吭叽出一句。 “那也没有必要,这次就算了吧,但以后一定要注意哦。不是我危言耸听,咱们吃的很多东西都是不健康的,就比如你店里卖的食品,很多都放了添加剂添加剂分很多种,有些对人体害处很大添加剂你明白吗?”女人倒是还算宽容,可她这张嘴说起来就没个完,真该让她和洪涛较量较量,看看到底谁给别人上课的水平高。 “”这次不光老高摇头,一边的刘婶也跟着摇头,四只眼睛里全是迷茫。 怎么店里买的好好的食品让她一说都成老鼠药了呢?但又不敢不信,这位可是实打实的大律师,知识多多滴,在这个院子里除了房东之外就这个女人说话最可信。 “唉,算啦算啦,真是的,一大早就在外面叫来叫去,不让人家睡个懒觉”女人显然没有洪涛的毅力,见到刘婶两口子没法共鸣,也就放弃了普及知识的事业,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但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这位就是洪涛院子里的最后一位租客,姓柏,柏树的柏,名云,云彩的云,猛一听和白云同名。人如其名,柏云长得白白嫩嫩,圆圆乎乎,有时候看着比王静雅年岁还小。 011 房客6 但千万别让她的外表所蒙蔽,要说院子里洪涛最不敢和谁随便开玩笑,首推就是这位柏女士。她是个律师,还是本地人,无论在人脉关系还是专业能力上洪涛都处于下风。 最主要的是柏云也是个寡妇,做为一个单身男人,平时真不好和她太随便。但柏云和小米粒妈妈守寡的原因不太一样,纠妈妈是丧偶,柏云则是离异。 具体为啥离异洪涛不是全清楚,只听介绍她来租房的朋友提过几句。她的丈夫好像也是律师,两口子收入不低,也有自己的房子。 但结婚没几年她丈夫就在外面有了新欢,随即处心积虑的算计起了结发妻子。要不说同行是冤家呢,这句话很有道理。身为律师,要是想在法律层面算计谁,还不被发现,结果肯定就是非常悲惨的。 前年秋天,柏云的丈夫终于找到机会把家里的财产都给悄悄转移了,包括他们两人共同购买的房子。虽然柏云也是律师,但无心对有心,完全处于下风,结果被坑了个干干净净,更没抓到丈夫有婚外情的证据,打到法院也只能认倒霉,等于是净身出户了, 即便如此落魄,柏云还是有很多选择的,比如回娘家住。但她没有,而是要去外面租房,这才找到了洪涛的院子。 头一次见面她就让洪涛印象深刻,这个说话软软糯糯的女律师非常专业的评价了洪涛自定的租房规则,先肯定并赞扬,再提出修改意见,最后表示不光房东有权利,租客也有权利,必须加上诸如保护妇女权益的条款,防止女性单身租客受到不必要的骚扰。 其中这个不必要,洪涛从对方眼神里感觉到很可能是在针对自己。可鉴于朋友的面子又不好说不租,反正据朋友说这位也住不了几年,她的收入挺高,只要攒够首付、找到合适的楼盘,立马就会搬走。 朋友的猜测洪涛还是认同的,这几间南房压根儿也没想租给本地精英阶层住。其实像吴友良、钱德利这样的人,但凡能有办法在京城买房也不会选择租房,这不是没办法嘛。 柏云同样也是没办法,为了攒钱又不能在房租上花销太大,但也不能太不要求居住环境,这才前赶后凑的跑到了自己院子里。事儿多点就多点吧,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去骚扰寡妇,只要把房租付清,遵守规矩,那就相安无事。 “中午吃啥?”等柏云进了屋,老高才把剩下的两捆纸箱同时提起,刚走了两步又停下。 “炖排骨,我放了点藕”刘婶闻言马上向厨房跑去,片刻之后提着个保温桶出了院,放到三轮车前面的车筐里。 “又是房东买的?咋能总要人家的东西咧”老高已经捆好了四大卷纸箱子,听到午饭的菜式脸一黑,嘴里抱怨着。 “不是俺要的,洪涛让俺帮着做熟,可只吃了一顿就说腻,今天又要去买鱼头,让俺给弄红烧鱼头。你说这么多肉总不能扔了,怪可惜的” 刘婶见到丈夫不高兴,忙不迭的解释原委。自打来到这座小院里落户,因为吃的问题两口子可没少拌嘴,现在就是日常中的一次。 别看丈夫干的工作又脏又累还拿不到手几个钱,可是个有骨气的,不肯平白无故占别人便宜,但遇上这位房东,骨气就总也硬不起来。 洪涛的胃口很好,啥都吃,饭量也大,但做饭的手艺却不敢恭维,人更懒,能去别人家蹭吃蹭喝就坚决不自己做,家里的厨房刘婶每周帮着打算一次,基本都和新的一样,没什么油烟,这也洪扒皮外号的另一个由来。 做为院子里的住户之一,老高家显然也逃不过洪扒皮的嘴,但无意中尝过刘婶的炖肉手艺之后,洪涛就三天两头买鱼买肉回来让刘婶加工,完事一起吃。 但不管刘婶如何发挥手艺,也无论是不是洪涛喜欢吃的菜品,基本只一顿,剩多剩少都不再吃了。隔天还会换个别的食材拿过来,继续这一套。 这可就让刘婶和老高有些为难了,送到里院去吧,说不了三句话就会让房东给轰回来。人家说了,不想吃这一口,怎么着?还得硬塞啊!而且冰箱里也没地方放,愿意吃还是愿意扔随意! 扔!刚从老家来到大城市里的刘婶死也不肯把这么贵的鸡鸭鱼肉扔了,糟蹋粮食是要挨雷劈的!不吃那不和扔了差不多,就算有冰箱也不能总放着,终归还是要二选一的。 次数一多,老高就算再单纯也能感觉到房东是故意的。别聊啥不吃剩菜剩饭,这位房东要多懒有多懒,有时候懒得做饭又蹭不到别人家的饭,干脆就把剩菜剩饭全放锅里搅合到一起,吃得香着呢,还美其名曰是京城名菜,叫折箩。 至于房东为啥要这么做,老高也大概猜到了。刚搬到这里时,每次看到自己家的简陋饭食,房东眼睛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神态。 自打离开老家来到这座巨大的城市里讨生活,老高对于别人看自己的各种眼神已经习惯也熟悉了,并没往心里去。 但隔不久,房东家的电饭锅就到了自家婆娘手里,上面有个被烟头烫坏的痕迹,房东说是外观损坏不喜欢了,要换新的。 然后就是高压锅,房东说买了新款,外国进口的,这个八成新的也得下岗,扔了可惜,干脆就到自己家里发挥余热,要是嫌弃就别用。 还有冰柜,房东说款式颜色和他家厨房风格不般配,看着碍眼,干脆放到小卖部里两家人一起用。确实不是白送,电费算在老高两口子头上。 为了这件事,房东还被院子里的租户背后戳脊梁骨,大家纷纷说老高两口子吃了亏。冰柜里明明有房东不少食品,却要租户搭电费,奸诈程度直追一位叫周扒皮的古人,所以就有了洪扒皮的绰号。 “下午我早点回来,葡萄藤和石榴树该剪枝了!”老高狠狠嘬了口烟屁,没头没脑的扔下句话,蹬上三轮车走了。 别看刘婶没啥化,对大城市里的人也不太了解,但她能明白丈夫的一举一动都是什么含义,也相信丈夫的所有判断。 自己两口子都是庄户人,除了卖把子力气也没啥手艺,帮不上房东什么忙,也报答不了太多情份。但丈夫以前是个好庄稼把式,城里虽然没庄稼,可院子里的石榴树和葡萄藤也和庄稼差不多,把它们伺候好了,也算是一种感激吧。 “唉,好好的人,咋就不找个媳妇呢?”可是吧,刘婶心底还有个结,那就是房东的个人问题。 按照家乡的传统,男人如果三十岁还不结婚,在村里就会被人看不起甚至欺负。但凡不是呆傻残疾,哪怕是找个外地媳妇也得成家,不成家咋立业嘛。 可房东都快四十岁了,依旧单身,也不着急,这就让刘婶非常担忧了,心里总是嘀咕,甚至替房东发愁,这么好的院子,万一将来没了后人可咋办,那还不都便宜外人了,祖宗在地下都合不上眼! “实在不成寡妇就寡妇吧,就是不知道她是啥意思”要说找媳妇,刘婶觉得院子里就有合适的人选,柏云! 为啥不是纠妈妈,理由太简单了,纠妈妈带这个小米粒,就算洪涛不嫌弃,毕竟不是亲骨肉,将来会有很多麻烦的。 那为啥不是王静雅呢,理由也很简单,岁数相差太多,而且怎么看王静雅也不是个持家过日子的主儿,不能让房东娶个败家娘们! 至于说洪涛需不需要、愿不愿意外人帮忙找媳妇,刘婶从来就没想过。她本能的认为这是关心的一种方式,不是自己看上眼的,还不给你操这份心呢! 说干就干,刘婶从饮料柜里拿出两个瓶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蹑手蹑脚的走向了柏云的房门。这位大律师也是个夜猫子,经常工作到很晚才睡,到了休息日也不闲着,不是继续工作,而是玩了命的锻炼身体。 按照习惯,她吃完早饭就该去健身房了,这两瓶饮料叫做运动饮料,据说是运动时候喝的。平时都是柏云出门时来店里买,现在干脆给她送过去,顺便侧面打探打探她的心思,为下一步撮合奠定坚实的基础。 别看刘婶没啥化,更不熟悉大城市的生活,但她非常明白这套东西,并且在家乡有过几次成功的案例,很是自信。 012 早市 洪涛肯定不知道刘婶的想法,更不知道被设计对象是柏云,如果知道立马就会对刘婶给予严肃批评,惹谁不好,非要去惹个刚被男人坑了的女律师,这不是嘬死嘛! 知道的是刘婶自作主张,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自己在后面授意,这已经严重违反了租房规则里有关骚扰妇女的条款。 对于自己的私生活问题,刚回来的几年里也有不少街坊邻居关注过,还给介绍了不少对象,但每次都不成功,原因只有一个,自己不乐意呗。 次数一多,大家伙的热情也就消散了,同时还有了一种传闻,具体细节洪涛没打听过,大概意思知道。热心群众怀疑自己身体有毛病,否则不会这么油盐不进,多好的姑娘也不动心。 不光街坊邻居里有这种传闻,院子里的租户多少也知道点,信不信就是别人的事儿了,洪涛一点不关心,反倒偷偷乐。有了这种传闻,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人就少了,也就不用陪着笑脸去一次次得罪人,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的洪涛正揪着小米粒脖领子弹脑夯呢,前几天教的英语单词这小子忘了一多半,虽然记住的也不少,但必须严格要求,否则下次就该全忘了。 今早要去的不是鼓楼后面的早市,那里太小,菜蔬和肉类品种不全,平日里随便吃点还成,弄硬菜就差点意思了。顺着旧鼓楼大街往北走,二环路边还有个更大的菜市场,想买新鲜鱼头那是最近的地方。 “洪叔,你知道乌鸦哎呀您、您知道乌鸦的英是什么吗?”小孩子的思维比较跳跃,没什么固定逻辑,刚刚把英语单词勉强背完,又想起了早晨打乌鸦的一幕,可惜刚张嘴就挨了个脑夯,缩着脖子马上改了口。 “家里有辞典、有电脑,想知道自己查。”洪涛没有满足小米粒的求知欲,而是一把抓住了孩子的手,带着他快步穿过二环路。 说实话,洪涛并不喜欢带着小米粒出门,不光小米粒,任何孩子都不喜欢。太麻烦,总要防备他们乱钻乱跑,但凡有个磕磕碰碰就会招来家长的责难。遇上通情达理的还好点,万一赶上个混蛋,估计一年房租都不够赔的。 可把小米粒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也不太人道,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时候,也最需要大人引导。如果光为了省事儿,干脆别揽这个差事多好,何必敷衍呢。 “那您为什么说乌鸦是好鸟,可妈妈说乌鸦是坏鸟?”小米粒不算天赋聪明的孩子,但好奇心一点都不少,遇到洪涛这种好为人师又比较爱说还有耐心的大人,问题就更多了。 “凡事儿都不要总听别人说,得学会自己分析判断!我给你留个作业,回家之后用电脑查乌鸦的资料,自己总结它到底是好鸟还是坏鸟。完成的好,午睡之后可以玩一个小时游戏。” 洪涛应对的很自如,好奇心重不怕,喜欢提问更是好习惯,但想光张嘴就得到答案肯定不成。一个人成年之后,为人处世的能力很重要,判断事物本质的能力也同样不可或缺。它能强化人们从海量繁杂的信息中查找有用信息的能力,再搭配逻辑分析,得出最接近事实的判断,避免盲从。这是一种思维习惯,最好能从小培养。 “那我能用您的游戏号吗?”一听到玩游戏,小米粒马上把乌鸦忘到了脑后。 洪涛平时在家也没啥事儿做,除了钓友之外甚至都没什么朋友来往,有大把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侍弄花草和打电脑游戏最能消磨时光,尤其是网络游戏,想在里面出人头地只有两个要素,时间和金钱。小米粒自打试过几次之后就对洪涛在游戏里的人物羡慕不已,恨不得据为己有。 “游戏里的人物就是现实里的自己,现在的你能打过我吗?”孩子到底该不该玩网络游戏呢?洪涛认为可以。同样一件事,放在别人眼中可能是坏的,到了洪涛这里没准就是好的,到底是好是坏,并不在事情本身,而在于人的态度。 游戏本身并没害处,过度沉迷才是错。如果能有限制的玩,不光可以娱乐,还能克制内心欲望,这种经历对未来成长是非常有益的。克制不住也不怕,毕竟管束小孩子比较容易,等到了初中高中之后才发现自制力太差,那时候就真不好纠正了。 “”对于这个问题小米粒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表情非常坚定。 “对嘛,你还小,就像是游戏里的新手,要通过不断做任务获得装备慢慢长大。不要急,总有一天你会超过我的。”除了培养自制力之外,洪涛还想通过游戏让小米粒明白更多道理。当然了,这是一种奢望,能不能达到期望值很难讲,算是一种有益的尝试。 “可是我打不过那些怪”小米粒自然体会不到这么多道理,他只对游戏内容感兴趣。 “我刚开始玩的时候也打不过,你猜我是怎么做的?”魔兽世界这款游戏对于学龄前孩子而言还是挺难的,小米粒已经掌握了基本操作,勉强能一个人在新手区做任务,现在困扰他的是识字率和与人的社交能力。 洪涛打算试试能不能用游戏对这两点进行强化,当年自己为了玩游戏可是连日语都自学了,只要有兴趣,学习真不是件苦差事,而且能受益一辈子。 “”小米粒继续摇头,他此时的态度明显比刚才背英语单词时专注多了,有问必答。 “假如说你现在走丢了,找不到家该怎么办?”今天是周末,菜市场里人很多,为了不让小米粒离开自己视线,只能揪住孩子的脖领子,迫使他跟在身边亦步亦趋。 “我有身份牌,可以找人帮忙,还可以找警察叔叔!”小米粒回答的非常干脆,从脖子里掏出个火柴盒大小的塑料牌。 这东西是洪涛做的,起源于家门钥匙。纠妈妈每次把小米粒单独留在家里,都会把门钥匙挂在孩子脖子上。有一次洪涛发现小米粒的后背有个伤口,仔细询问过后才知道是睡午觉时压到了钥匙,被钥匙齿磨破的。 于是洪涛找了张废麻将牌,用其中两层塑料经过打磨、抛光、组装,把门钥匙夹在中间,再刻上小米粒的姓名、家庭住址、联系电话,挂在脖子上不光舒服,还兼顾了实用性。 “对嘛,在游戏里一样可以找别人帮忙。你试着在世界频道里喊,就会有人来和你一起做任务,人多力量大,怪就没那么可怕了。” 小米粒对组队打怪、分工合作很难理解,还会本能的对陌生人产生惧意。洪涛换了一种方式,把和陌生人交往说成必然,让孩子好接受一些。 “可我打字很慢”果然,小米粒被洪涛忽悠瘸了,完全忘掉了对陌生人的天然恐惧,而是纠结起另一个问题。 “那就练呗,什么时候练熟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喊人帮忙,也就可以做任务获得更好的装备了。”绕了这么一大圈,洪涛终于算是达到了目的。 白用洪扒皮的电脑玩游戏,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小米粒需要付出的就是努力学习汉语拼音。如果拿着教材去教他,说不定几周、几个月也学不完。假如变成游戏里必不可少的技能,孩子学习的速度说不定会快很多,还不用大人逼着。学习这个东西,逼着学必须是索然无味的,有了兴趣之后立刻变得毫无难度。 “勒以理、慈爱财,理财!叔,理财是干嘛的?”掉进洪涛挖的坑里,别说小米粒,就算纠妈妈也照样爬不出来。为了能尽快获得好装备,小米粒自觉自愿的开始了汉语拼音练习,只要见到认识的字必须用拼音拼读一遍,比如脚下踩着的一张纸。 “怎么哪儿都是这缺德玩意,记住啊,以后谁和你说能用你家的钱帮你赚钱,他肯定是个骗子,是想把你家的钱变成他的!到时候多一句话都别多说,马上通知大人!”看到地上散落的传单,本来还云淡风轻的洪涛立马瞪起了三角眼。 刚刚进来的时候菜市场门口好像有几个人正在发传单,还往自己面前凑来着。对于这类传单洪涛一贯的处理办法就是轰苍蝇一般敢开,一个字不看、一句话不听,任你有一百种便宜可给,爷们我一种也不想试。市场过道里的传单,估计就是谁看完之后随手扔的,成了小米粒的教学工具。 013 早市2 投资理财!不知道是从何时起,这个原本挺高档的词儿忽然成了家喻户晓的口头语,电视、广播、书报、网络、街头巷尾全是此类宣传,只要不瞎不聋,想看不到、听不见类似信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国人善于凑热闹,更习惯上下一心,用一种思维思考、用同样的标准衡量事物。于是乎上到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下到十多岁的中学生,全都成了理财大军里的一员。 上班的不再想如何干好工作、上学的也不再专心学业、退休的更没心思颐养天年,瞬间全成了投资专家,一门心思的琢磨着如何快速致富,好像只要投资就必须获利一样,还得是暴利。 这种状态肯定是不对的,以洪涛几辈子的经验判断,凡是全民一起搞的事情最终吃亏的肯定是大部分人,无一例外。 比如当年的股市热潮,买菜大妈提着菜篮子也得跑到证券公司入几手,巴望着能赚个菜钱。结果就不用细说了,捞到菜钱的只是一小撮人,把炒菜锅都赔进去的才是普遍。 流了血、受了疼,长记性了吗?好像没涨多少!股市热潮刚褪去没几年,投资理财热又来了。当年提着菜篮子去证券公司炒股的大爷大妈们又成了拿着养老金、棺材本玩风投的金融高手。之前流过的血、受过的疼瞬间就全忘了。 那有没有明白人呢?必须有。但他们的声音比不过铺天盖地的宣传和舆论导向,或者他们本身也是受益者,别说没地方发声示警,就算有也必须忍着不说。 洪涛也是这些明白人之一,对这类打着投资理财从老百姓兜里抢钱的活动非常反感,尤其是面向普通百姓的高额回报理财项目,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骗局,缺德带冒烟。 但洪涛也是默默无声的人之一,从来不和亲戚朋友、街坊邻居掰扯这些事情的对错,更不去劝解人家别参与。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往往是好心没好报,搞不好还会得罪人。 能听劝的人寥寥无几,就算这次听了劝,下次看到类似机会还得扑上去,无非就是早几天晚几天的区别,早晚都要掉下去。 不听劝的说了也是白说,他们陷入泥坑之后会恨自己没一起掉下去,侥幸赚了则会笑话自己没见识,里外不是人,何苦呢。 这是人性中的必然,即便是穿越者也无法避免。但不理不睬不意味着甘愿同流合污,每次遇到理财投资项目的推销员或者推销电话,洪涛立马就会化身为混不讲理的老青皮,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没好脸色,张嘴就得一顿骂,不服就比划比划。 为此他没少挨派出所和管片民警埋怨,只要有报警就得出警,结果除了拌嘴屁事儿没有,在民警眼里这不是折腾人玩嘛。 “那他们都是坏人吗?”听到洪涛的话,再看到洪涛的脸,小米粒立马就怕了,这表情比电影里的小鬼子还凶恶。 “他们按照你妈的说法,喜鹊是好鸟对吧?”洪涛本来想说门口散发传单的人也不见得是坏人,而且人也不该用好坏来区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道理别说小米粒听不懂,很多成年人活到死照样不懂。 与其说了半天屁用不管,不如变换一下方式,让小米粒尽可能多听明白一些。至于说懂不懂,至少十年内不用要求,有些道理永远学不会,需要去亲自体会。 “喜鹊叫声好听,还吃害虫!”小米粒虽然喜欢和洪涛在一起,但对妈妈的教导还是很认可的。 “如果它拉屎掉到你头上了,还是好鸟吗?”洪涛教育小米粒的事例一部分来源于书本,一部分来源于生活。夏天的时候,小米粒真被鸟屎砸中过,不光头发上全是,连新买的上衣也被弄脏了。至于是不是喜鹊拉的,谁知道呢,只能先冤枉一下了。 “妈妈说小鸟不是故意的!”小米粒显然也想起了那次遭遇,对喜鹊是好鸟的说法有了些动摇,但依旧维护着妈妈的权威。 “对啊,他们也可能不是故意的。记住啊,没有人能一辈子全干好事儿,全世界都没有这种人,外星应该也没有。也没人能一辈子全干坏事儿,人通常只愿意干对自己有利、或者习惯的事儿。喜鹊往你头上拉屎,就是它习惯了随地大小便;他们发传单帮着骗子,就能挣到钱吃饭租房住。你和妈妈也是租房住,如果妈妈没钱租房了,你是不是就没地方睡觉、没地方写功课了?” 无论小米粒如何回答,后面这顿引申都避免不了。纠妈妈能教给儿子的只有大道理,洪涛并不排斥大道理,他只是在给小米粒演示该如何正确理解大道理并灵活运用,还得尽可能有理论依据,让内心无愧。 “那您干吗不给我妈降房租呢?”小米粒没有很快消化吸收,洪涛说的东西太复杂,他的小脑袋转不过来。但有个事儿已经根深蒂固于大脑之中了,除了听妈妈抱怨过之外,院子里的很多人也经常提。 “老板,我没钱,你这菜能不能便宜点啊?”童言无忌,看着小米粒真诚的眼神,洪涛半点没犹豫,转身就冲着后面柜台里卖菜的男人绽放出最善意的笑容。 “你说啥?”柜台后面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别看衣服和手上都是泥土,但台面上的菜品很干净,一颗一颗码放得非常整齐,是个利落人。 “我说我挣钱少,你的菜能不能便宜卖给我!”人如果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基本也就没救了。为了让菜老板听清楚,洪涛就差拿着大喇叭喊了,即便被附近的人听见也依旧笑得很灿烂。 “神经病!”这不是菜老板一个人的回答,估计听见洪涛大言不惭的人都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他们没吱声而已。 “看到了吧,以后谁再说房租的事儿,你就也这么回答!走,去看看今天有没有大鱼头,吃不起青菜,咱还吃不起鱼头泡饼啊!” 和洪涛相比小米粒必须特别单纯,脸蛋已经红了,估计不是气愤填膺,而是羞愧难当。为了让孩子幼小的心灵不至于过早受到摧残,洪涛拉着他大步向里面走去,同时也没忘了把音量又提高了点,好让附近的人再在背后多指指点点几下,算是给小米粒加了堂课,内容叫做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鱼头是吃不上了,不是洪涛不给钱,而是今天没有合适的鱼头。野生水库胖头鱼个头不太固定,今天柜台上最大的鱼头只有五斤,除去骨头也就够两三个人吃的。总不能自己和小米粒吃肉,让老高和刘婶真用饼沾汤,更不能吃个半饱,那不如不吃。 但这也难不住洪涛,买菜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说贴秋膘,立马想起了该吃点啥。按照北京人的习惯,进入秋天之后应该多吃羊肉。涮羊肉吧,家里没人会弄作料,买现成的味道不好,不如去饭馆吃过瘾。 干脆就烤羊肉吧,炉子是现成的,想一想也有大半年没撸串了,趁着天气还不太冷,在院子里弄个烧烤大排档,把房客们都叫来一起吃,顺便也能挨个聊聊,探探他们的底,看看明年有没有人想走。 设计的挺好,但租客们有没有时间来呢?洪涛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先没确定买多少食材,而是群发了一条短信。 内容很简单:晚六点半在后院开会,事关今年房租,望大家准时到达。 不到五分钟,所有租客就全部报名了,连去天津出差的钱德利也回复说吃完午饭就返京,保证不迟到。 “齐了!老板,给收拾两只羊前腿,弄串吃,再来三斤板筋。走,米粒,咱去买点大虾和扇贝,晚上吃烤串!”接下来的采购很顺利,别看水库野生大鱼头缺货,今天的大虾和扇贝都格外新鲜,还有挺肥的皮皮虾,算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吧。 但还没走出菜市场,洪涛就知道又有麻烦了。两条羊前腿小八斤,海鲜、板筋、茄子、土豆加一起得有十多斤,六七个大塑料袋子提在手上,除非练过少林绝学,否则怎么回家啊? 看了看身边经过的人群,有心趁他们不注意顺走个买菜的小拉车,鉴于无法和小米粒解释此种行径的合理合法性,只能作罢。 打辆车回家倒是可以,但菜市场附近真没看到出租车的影子,最终只能给老高打了个电话,麻烦他开着电动三轮来一趟。 014 早市3 “大爷、大妈、大哥来看看我们公司的新产品,目前世界上最强的抗氧化元素,由美国军方实验室研发成功,国内独家生产。它能清除细胞内的氧自由基,增强细胞再生功能,减少衰老细胞的堆积,大幅度延缓衰老过程。长期服用可以保持皮肤弹性、促进毛发生长、缓解疲劳、提高免疫力,对各种肿瘤、糖尿病、心血管疾病和中风有奇效!” 越讨厌什么还就越来什么,这次洪涛想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见都难了。他刚在菜市场门外找了个台阶坐下,烟还没点着呢,一张五彩斑斓的传单就先递到了眼前。 传单的主人是个小年轻,白衬衫蓝西服,胸口还别着金属铭牌,怎么看怎么像银行里的工作人员。像他这种打扮的附近还有几个,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沓子彩色传单,不辞辛苦的向进出菜市场的人推荐,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声音高亢嘹亮,态度积极热情。 “去去去,没钱,不买!”洪涛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假青皮,如果只有一两个人拦着推销他立马就得横眉立目开骂,但看到对方人多势众,怒骂就降级成了不耐烦的驱赶。 “大哥、大哥,我们不是卖保健品的,公司的产品目前全供出口,就算您想买也没货。”凑过来小伙子一看就不是新手,客户的不耐烦并没打消他的工作热情,反而更专注了,随着传单塞过来的还有让人意外的答案。 “没货你和我瞎推销什么?逗壳子是吧!”洪涛这个烦啊,小眼睛已经变成了三角形,眼神还左右乱扫,想仔细评估一下周围的状况,看看真打起来会不会吃亏。 “大哥您别急啊,就耽误两分钟,您先仔细看看我们的产品介绍,就知道怎么才能有货了。不光有货,还得免费使用,顺便每年再赚几万!” 面对横眉立目、龇牙咧嘴的洪涛,小伙子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堆满了诚挚的笑容,再次把一份传单递了过来。 免费吃专供出口的虾青素,还能每年赚几万块钱!如果小伙子不这么说,洪涛还打算假装看几眼,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了。 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搁谁也得先想着家里人,然后就是亲戚朋友同学同事、街坊邻居什么的。一传十十传百,再建十个工厂都生产不过来,凭什么大冷天的跑菜市场门口吆喝,还得受人白眼挤兑?难道说他们都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马蜂! 只要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儿,最好有多远躲多远,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感觉到其中的逻辑问题。那还看什么介绍啊,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涛子,今天可没少买啊,家里来客人啦?”凡事儿就怕凑巧,洪涛刚想把小伙子扒拉开,身后就有人打招呼,转头的功夫传单又塞到了手里。 身后这位头发虽然花白,但年纪并不算太大,五十多岁的样子,收拾的挺利落,手上还拉着个和米粒差不多大的男孩。 “呦,叔,您也起挺早啊。这不快入冬了,我弄点羊肉回去,晚上烤串儿。正好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擦黑儿一起过来,咱爷俩喝点。小鱼儿,赶紧叫爷爷,晚上有羊肉串吃!”见到这一老一小,洪涛的三角眼立马又眯缝成笑眼了,边和老头打着招呼边蹲下身捏住了小男孩的脸蛋。 这老头姓周,街坊邻居都叫他老周,叫着叫着也就把名字给忽略了。他就住在洪涛家对面,隔着条马路。以前是干什么的洪涛也没打听过,现在不上班,在路边摆了个修车摊。手艺挺好,不光修理自行车,还与时俱进的修起了电动车,买卖很是不错。 洪涛原本和他不太熟,见面点头而已。但闲的实在没事儿了,他就到修车摊上坐坐,兴致来了还找辆车试试手,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小男孩叫肖昱,是老周的外孙子,父母住在南城,但户口落在老周家,上学也在这里,自然也得由老周负责照看。 肖昱和小米粒同岁,也在同一所小学上学前班,经常跑到院子里找小米粒玩。洪涛给人起外号的毛病怕是改不过来了,这么点小孩也不放过,每次见到还都威逼利诱让人家叫他爷爷。 “洪大爷!”别看小鱼儿长得瘦瘦小小,好像没小米粒聪明,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无论洪涛怎么骗,这几年就没叫过一声爷爷,总能找到办法糊弄过去。 “叫爷爷能吃烤肉串,叫大爷只能吃烤土豆!”即便知道不能得逞,洪涛还是要吓唬吓唬孩子。 “你也打算买点试试?”老周对洪涛这副做派已经见怪不怪了,松开手让小鱼儿和小米粒凑到一起,掏出烟点上一根,顺势拿过洪涛手里的传单。 “嗨,买什么啊,都是骗人的玩意你闭嘴吧,有这功夫去找别人忽悠,我这儿没戏啦!”洪涛刚把传单交给老周,手里立马又多了一份,三角眼马上又瞪了起来。 “涛子,这还真不是骗人的!”小伙子依旧保持着职业笑容,但没再坚持,转头又扑向了一位老太太。但他人走了,话题没走,老周接替了他的工作。 “您怎么也信这个啊?即便天上有可能掉馅饼,这辈子也砸不到咱爷们头上。”到这时洪涛也没仔细看过传单内容,但他敢肯定买了就是上当,非常肯定。 “不信不成啊,上个月我买了点,你猜怎么着?”平日里老周和洪涛就是一对儿杠头,一边修车一边抬杠,从国内物价到国际形式,逮着什么抬什么,还乐此不疲。这次也没惯着,依旧顶上了。 “把老腰子吃好了?想续个老伴了?”老周的媳妇早年病死了,他怕找个后娘让女儿受气就一直没续,现在女儿都结婚生子了,他还是一个人单着。要不说洪涛嘴贱呢,就喜欢找别人肺管子捅,怎么疼怎么来。 “嘿嘿嘿,是利息来啦,五百多块呢,前天我刚去打的折子,银行总不会骗人吧!”老周不光没急,脸上还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经常和洪涛抬杠的他深知怎么才能让这个坏小子心服口服,光靠牙尖嘴利没用,必须得拿出实打实的证据。现在老周就要教育教育洪涛啥叫投资稳健,啥叫不见兔子不撒鹰,顺便也打打脸,过过瘾。 “您先别美,便宜越大坑越深,等我先看看是啥招数!”看着老周的一脸皱纹和笃定的神情,洪涛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传单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传单上的内容挺新颖,确实不是卖保健品的。这是一家叫科健的公司,注册地为CY区,到底属于什么性质从传单上看不出来,有多少注册资金也看不出来。 但字里行间加上配图,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暗示,它的实力非常强,不光在北京有总部,还在山东、江苏等沿海省市建有养殖基地、提炼工厂,主要生产虾青素专供出口。 除此之外这家公司还涉及了房地产开发和影视投资,具体的楼盘、影视作品都有图介绍,其中不乏各级领导莅临指导工作的合影。 这应该算是有图有真相了吧,但看在洪涛眼里依旧狗屁不是。无论写的多花哨、照片多逼真,全存在一个关键问题,无法求证! 照片上的工厂也好、养殖基地也罢,还有那些楼盘、影视作品,做为普通人是很难鉴定到底和科健公司有没有关系,查证起来会非常困难。老百姓谁有能力以私人身份调查一家非上市公司的内部股份分配、公司资产状态和投资项目呢? 不用科健公司,洪涛自己也能找几个人,费不了多大功夫就能搞出一套类似的传单。写得保证更花哨、照片更丰富。不光有国内的,还得拉上外国领导人合影,您要是愿意看,把联合国秘书长弄上也可以。 但怪就怪在这里,这么一份狗屁不是、漏洞百出的传单,就能让很多人信以为真。写的越花哨、吹的规模越大、愿意相信的人就越多。 尤其是中老年人,在他们的习惯思维里骗子应该是偷偷摸摸的,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招摇过市。如此大规模的项目,又有当地领导露面,那就等于是国家给背书了,一旦出问题政府不可能不管,所以投入的资金是有保证的。 015 早市4 “您买了多少?”大概看了一遍,洪涛心里也有了判断。情况不乐观,老周的投资怕是要打水漂了,现在只能祈祷买的少、醒悟的早,趁着这个局还没炸,早点找到对方死磨硬泡退钱,说不定还能挽回点损失。 “上个月买了两万,前天利息一来又买了五万。下个月定期存单到期就取出来不存了,利息太少,不如买这个合算!涛子,我知道你不缺钱,也看不上这点鸡毛蒜皮。但不是人人家里都有大院子出租,把钱放在银行跑不过通货膨胀速度。就拿菜价来说吧,每年都在涨,要是不想法淘换点嚼谷,我们爷俩就得喝西北风喽!” 看到洪涛不再口吐莲花,老周更加得意,凑近了小声报出购买额度,还反过来开导洪涛,情真意切、字字在理。 “成,您都知道通货膨胀了,有进步,是听他们讲的吧?”洪涛撇了撇嘴,指了指菜市场门口不惜余力分发着传单的几个小伙子。 抛开工作性质不提,如果光看工作态度,这几位保证有资格进入市劳模评选。不论买不买、看不看,人家都会面带笑容、不厌其烦的介绍产品性能,任何一家4S店里工作人员和他们相比都得马上开除。 但越是这样洪涛心里越凉,古人不是说过,不图利谁早起!如果没有高额提成,这些小伙子怕是连看一眼都不会多看菜市场门口的大爷大妈,能把人逼成这样的只有一个字,钱! “嗨,你别管是谁讲的,道理对就成。你也别看不起人,我问过你家院子里的吴经理,他说的也差不多。人家可是大公司经理,总比你懂的多吧!”洪涛显然是猜对了,但老周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还真不是一时冲动,显然在掏钱之前做过市场调查。 “真看不出来啊,骗子也能义务科普金融知识了这点钱亏了就亏了吧,不冤枉,权当交学费。小鱼儿,你姥爷把棺材本都赔了,以后你小子别说吃肉,棒子面都吃不上新鲜的!” 面对已经被眼前小利蒙住了双眼、被套话初步洗脑的老周,洪涛感觉很是无力。讲道理吧,像老周这样的人是真听不懂金融原理,也无法辨别真伪,眼光还短,只能看到脚尖,多一步都看不见。 硬劝吧,但凡是个成年人,尤其是老年人,都有一套很固化的生活经验。你非说人家受骗了,就等于是在侮辱人家智商不够,同时也否定了他们的一生,没人乐意听。 “你啊,就是看不得别人好。这么大公司、这么多产业,还用得着骗我这万八千的?再说了,我手里可是有合同有发票的,谁敢赖账一个试试,公安局法院难道是吃素的?肖昱,姥爷带你买大鸡腿去,咱不吃他的肉串!” 洪涛还没想好该怎么劝呢,刚甩了两句片汤话老周就不乐意听了,拉着外孙子昂首挺胸走进了菜市场,留给洪涛一个气人有笑人无的评价。 “米粒,晚上来我家吃鸡腿,扒皮叔的肉串是臭的!”不光大人不乐意,小鱼儿也对总捏他脸蛋、哄骗他叫爷爷的洪涛没啥好感,洪大爷立马就降格成了扒皮叔,味道还不太新鲜。 “洪叔,他们为啥都不喜欢您?”小米粒对投资理财一点没听懂,也不打算参与,但他很在意小伙伴的态度,见到小鱼儿走了有些不舍,更多的还是迷茫。 “上次你在班里打架,让老师找到家里是因为什么?”洪涛蜷起中指顶在拇指肚上,把烟屁准确的弹在了几米外那个推销小伙后背上。对方的蓝西服算是残了,化纤面料被烟头烫过,哪怕只有一个小印也永远不可能抹除,越洗越明显。 即便用烟头出了口气,洪涛依旧高兴不起来。本来早上戏弄了王大丫一顿心情挺好的,现在却像吃了只死苍蝇。 “他们没我英语好,就说我作弊,我真没作弊!”小米粒提起这件事儿就非常愤怒,好不容易考个好成绩受了表扬,还没来得及找妈妈显摆就被同学搅合了,奖励没拿到,还被老师和妈妈训了一顿。 “对嘛,不管在学前班还是学校,只要你比别人聪明、比别人能干、比别人知道的多,就会招来敌视。你说在咱们院子里谁最聪明?” 既然老周不听自己的劝告,那洪涛就准备在小米粒身上找补点成就感回来,假如能通过这件事让孩子对将来可能遭遇到的麻烦有个大致印象,也算没白挨骂。 “我妈说戴叔叔最聪明,他在外国好大学里读过书妈妈说以后让我也去!”小米粒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表情和老周一般笃定。 “唉,这是啥世道啊!都混到中国卖假酒了,就因为有张破凭也算聪明!我看啊,你妈也是个糊涂虫!” 小米粒这一刀可算捅到了洪涛肺管子上,还无力反驳,只能自言自语的抱怨。现在他是真觉得郁闷了,比眼睁睁看着老周被骗走好几万块钱还别扭。 戴叔叔就是西屋的租客戴夫,这孙子据说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牌子确实比洪涛的钢铁学院硬多了。但洪涛和两位外国租客接触很多,通过细心观察,别的不敢说,光论个人综合能力,矮个子谢尔曼能甩戴夫好几条街,而他就读的大学洪涛上网查都得翻好几页才能勉强找到那么一两句,听都没听说过。 可是说这些小米粒肯定听不懂,甚至去和纠妈妈说照样没用,在大部分国人眼中,聪明和学习成绩是划必然等号的,而学习成绩和名牌大学也是划必然等号的,于是乎,聪明就和名牌大学画上了必然等号。 “怕不是要吃好几天了吧?”看着丈夫三路车上的几个大塑料袋子,刘婶有点发懵。这么多食材显然不是房东一个人能消化的,即便加上自己两口子也富裕太多了。 “这还不一定够呢,下午您再去买几个馒头,肉不够拿粮食凑,实在不成就上烤馒头片!”把买回来的食材交给刘婶洪涛就算完成任务了,收拾、切块、腌制、穿串的工作都不用管,有什么要求只需口头交待一声,这位非常非常能干的女人就会一丝不苟的完成。 此时洪涛照例坐在小卖部门外的躺椅上,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眯缝着眼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由于是周末,行人不算多。换成工作日的这个时段正好是早高峰,行人无不来去匆匆,车站牌下面肯定摩肩接踵,每辆公交车到来都会引起一阵小骚动。 想上车的玩命冲,想下车的拼命挤,平日里的伪装在这时都会被下意识的撕掉,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什么德性,只需仔细观察细节就能一目了然。 洪涛最喜欢静静的坐在一旁观瞧,先对某个人做出自己的主观判断,等车一进站就能揭晓答案,看看到底猜的对不对。 “您这是要请客?”刘婶对房东的生活习惯不置可否,或者说根本想不明白。她非常难以理解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要学历有学历、要凭有凭,为啥会整天无所事事,就喜欢坐在门口看着陌生人龇牙咧嘴。 刚开始还以为这位房东是因为身体有毛病找不到媳妇,所以才会去偷看大街上的姑娘过瘾。可是观察了几次之后,刘婶自己就把这种推测否定了。 房东还真不是只看大姑娘小媳妇,他逮着谁就看谁,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有时候洋洋自得,有时候扼腕惋惜,摇头晃脑的很是享受。 不光刘婶自己想不明白,问过老高依旧没答案,还被丈夫数落了一顿,说她不该多事,更不该去琢磨房东的私事。人家有恩于自家,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爱干啥干啥,既不要琢磨也不许传闲话,否则鞋底子招呼。 “然也今天我高兴,晚上请院子里所有人吃烧烤。您受累把这些给拾捯出来,再挨个给他们打电话,就说我洪扒皮要请客,谁不来谁就是看不起我!另外晚上的饮料啤酒也得从您这儿拿,全算我账上!” 刘婶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洪涛就喜欢回答这种问题。虽然说一顿烧烤也挥霍不了几个钱,但只需动动嘴吆五喝六的感觉太好了。尤其是记我账上这个词,太有电影电视里地主老财的气势,说着就那么带劲儿。 只可惜混了小十年,在这条街上能让洪涛过瘾的地方一巴掌都能数过来,除了刘婶的小卖店就是街对面老周的修车摊,还有鼓楼旁边的烧烤店。那是一位大学同学家里开的,当初还和洪涛借了点启动资金,如果脸皮再厚点,不给钱都成。 016 早市5 “不是又要涨房租吧?”刘婶听到答案之后,脸上一丝高兴的神情都没有了,反倒愁云密布起来。按说她应该坚定的和房东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不光白住房子还能开店挣钱,再怎么讲也不该向着外人。 可是吧,这院子里的房价确实有点高,和周边的出租房相比都快翻番了,如果再涨的话,搞不好就得把现有的房客赶走。 虽然说租客们都来自天南海北,谁和是谁也没啥亲属关系,但好歹也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好几年,关系都处的不错,刘婶是真心不愿意看着他们和房东因为房钱反目成仇。 “婶啊,您还是没太习惯城里的生活。我这房子您知道叫啥不?用现在流行的话讲那叫钢需!老话不是说了,人是铁饭是钢。您听听,都和吃饭是一个意思了,那就是多贵也不愁没人租。如果我乐意,可以把整座院子一起租出去,租金比现在至少高一倍,保不齐还能再翻番呢。咱不是钱串子,够吃够喝就成,我这里已经很克制了,可你们为啥总觉得我心黑呢?” 刚才发的短信里肯定不包括老高和刘婶,他们两口子整天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根本不用提前通知。可刘婶一口就说出了房租这个词,让洪涛非常郁闷。人言真是可畏,租客和周边邻居们背后总是洪扒皮、洪扒皮的叫,自己即便不是,时间长了也得是。 “没没没,洪老板,咱可不敢咧您是俺家大恩人,老高说咧,这辈子都得感恩”到底啥是钢需估计刘婶也没听懂,但她已经后悔了,后悔不该不听丈夫的话,别去管房东的事儿,更不能有啥不满,一着急把家乡话都带了出来。 “您放心吧,我请客不是为了涨房租。这不眼看就要入冬了,京城里有个风俗叫贴秋膘,就是趁着天气还不太冷赶紧多吃点肉,补补身子好熬过冬天。凑日子不如赶日子,正好我去早市,那就今天吧。一会儿您挨个给他们几家再打电话确认下,就说我说的,只要不是爹死娘嫁人,谁不来谁家明年涨一半房租,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一听洪老板都叫出来了,洪涛就知道刘婶是真害怕了,也就不再说废话。这个女人吃苦耐劳没的说,也很会心疼丈夫、操持家务,是个好妻子。但她真的不太适应大城市生活,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怎么融入,很多东西在她眼中还和刚来时一样看不懂、想不通。 但刘婶的执行力很强,为人也厚道,嘴里更没太多屁话,院子里的住户非常相信她。不到半个小时,洪涛的手机就开始叫唤了,第一条就是远在天津的钱德利发来的回复,除了报名之外还写了一篇短,洋洋洒洒得有二百多字,分成好几段发了回来。 中心思想就是一个,严重称赞房东仁义,除了支持之外就是拥护。然后表态得很坚决,只要有一口气在必须准时出席,哪怕因为超速被交警扣分罚款也在所不惜。 “早市上的海螺成色不好,你正好在天津,拐个弯去塘沽买点回来,记得要开票找我报销!”洪涛没有忽视钱德利的积极态度,随手就回了一句。 钱德利这家伙别看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岁,但在社会上历练的时间可不短了,心眼子贼多,嘴还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当初上门租房的时候他是穿着地摊货、骑着自行车来的,口口声声说因为在老家被逼婚才离家出走,到北京就是为了理想和事业,不干出一番事业来坚决无颜见江东父老。 这段说辞配上声情并茂把洪涛都忽悠住了,硬生生按照上一家的房租水平和他签了续租合同,结果这孙子转头就开着宝马来了,纯金项链坠比洪涛的腰带扣还大,一水儿的高级苏烟。 自那之后,为了怕房东报复,钱德利每次出差回来必须要带点当地的特产,无论贵贱一股脑的往洪涛屋里送。俗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洪涛即便心里憋着气,时间长了也就消散了。 而且钱德利说的也不全是瞎话,他确实是无锡人,年纪也对,家里催婚、在北京创业都是事实,单拿出来全都对,但合在一起再经过他嘴皮子和表情的加工,意思就全都变了。 这也算是本事,洪涛从来不抱怨别人能忽悠自己,被忽悠了那是自己眼瞎,以后长记性就成了。只要钱德利能遵守规定、能按时交付房租,洪涛真不在意租客是啥性格,越各色越好,这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琢磨人,各色各样的人。 实事上钱德利除了心眼多、好算计和用嘴填忽人之外,还是比较守规矩的。只是他这种过于明显的商人气质并不被租户们喜欢,时间短了还能给人错觉,时间一长,尤其是整天生活在一个院子里,慢慢的大家就都知道他这些毛病了。 和他最不对付的就是王大丫,这姑娘的性格和四川麻辣烫一般火爆,碰上钱德利这种柔中带刚的江浙商人做派,必须是火星四溅。 钱德利也是贱,他最喜欢去用小恩小惠忽悠王大丫,且百折不挠,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每次都让王大丫硬生生撅回来,隔天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腆着笑脸往上凑。 洪涛没王大丫那么直接,他是骨子里的怂颠坏,而且极度记仇。只要被他抓住机会,绝对不会既往不咎的。比如这次买海鲜吧,说是顺路,还报销,可天津到塘沽真不顺路,最少也得多跑一百公里。 洪涛就是算准了钱德利不敢和自己提油费、过路费的事儿,干脆也假装没想到,这个暗亏钱德利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洪涛也算报了当初被忽悠的仇。 看到没,都过去好几年了,这点破事儿洪涛还惦记着呢。古人不是云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玩意躲得了一时,躲不开一世。 “滴滴滴”没几分钟,手机又响了。 “房东万岁,海鲜万岁!”是周必成回的,这小伙子和钱德利年纪相仿,但为人处世的手腕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明明就在屋子里呢,不说出来当面道谢,只发了条短信。唉,理工男啊,科技理论MAX,人事儿教都教不会。 “洪老板太客气了,却之不恭,奉献两瓶五粮液!”紧接着就是吴友良,同样是在社会上混了不少时间的,和钱德利比起来这位就显得比较稳重、中规中矩。同时也比较有城府,不容易看清楚底细。自打洪涛知道他和小舅舅那帮人有交情之后,也就没打算往深里琢磨,只要不犯规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洪扒皮,你这是中彩票了?老娘中午饭都不吃了,要是敢食言晚上我就砸了你家玻璃!”第三个回复短信比较有特色,字和表情各占一半,满屏都在乱动,语气也格外犀利,不用看电话号码就知道是谁。 “米粒让您费心了,本应该是我这个当母亲的表示表示,但实在抽不开身,真不好意思再打搅了。”还有第四条,特别客气,也格外有距离感。这位单身母亲警惕性极高,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紧张好几天,尤其是对自己这个房东,用个成语形容,敬而远之! “今天我休息,下午帮刘婶一起张罗。”最后一条是柏律师的,比较实在也比较诛心,这是在变相指责洪涛免费使唤刘婶。可惜她光手电筒照别人了,忘了每天早上都让老高送早点,还经常挑三拣四。 至于说戴夫和谢尔曼为啥没及时回复,答案是现成的。这两块料只要到周末就不会在中午之前起床,也不会在凌晨之前入睡,不在酒吧、迪厅里把浑身的精力耗光,坚决不回家。 而且也不用提前问他们是否有时间,这两位有老外的通病,非常爱凑热闹,碰上百年不遇的洪扒皮请客,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保证准时准点到达,还会带着礼物,通常就是一瓶红酒。 人算是大致凑够了,老周和肖昱祖孙俩别看嘴上说得坚决,等下午气消了,亲自过去请请,照样也得乖乖过来,现在洪涛就得考虑场地问题了。 烧烤烟雾太大,肯定不能放在室内,那么问题来了,入秋之后晚上气温有点低,坐时间长了肯定冷,得找个取暖设备。 然后就是餐桌,谁家也没有能容纳十多个人的餐桌,勉强拼凑也不太容易,不是高矮有别就是形状各异,太麻烦。另外还需要不少餐具,别看院子里住着八户人,可没有拖家带口的,这方面储备严重不足。 “喂,宇,把你家的采暖炉借我用用,不要气瓶就要炉子。顺便再弄三张方桌和十多把椅子,让伙计下午给我拉过来。你要是晚上没什么事儿也一起过来吧,我请客,海鲜烧烤,五粮液管够!这话说的,不年不节我就不能请客啦,没外人,就是院子里的住户聚聚。嘿嘿嘿嘿你要是愿意动手我也没意见!” 这也难不住洪涛,他有朋友在鼓楼旁边开饭馆,前两年晚上还能把桌椅摆出来弄个排挡,为了不让客人太冷,就买了几个大伞一样的燃气暖炉,烧液化气的。洪涛亲自试过,挺暖和。但从去年开始城管就不让摆了,炉子也就成了废物,正好借来用用。 除了借炉子和桌椅餐具之外,洪涛更想把这位朋友一起借过来。他姓刘,刘宇,初中同学,后来上了服务学校,专业学的厨师。 毕业之后去了五洲大酒店当厨子,五年前辞职自己干,太厉害的手艺没有,弄个烧烤啥的很够格,尤其是秘制的烧烤酱料,真比专业烧烤店里的一点不次。 这样一来的话,打荷配菜的活儿由刘婶负责,烧烤的活儿老高干,再配上现成的酱料,自己一根手指都不用动光吃现成的,岂不美哉! “啧,怎么又提这事儿啊,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早几年晚几年富不了也穷不了。是不是你店里出啥事儿了?要用钱就直接张嘴,多了没有,三五万是分分钟的。哦,成吧,晚上再聊!” 刘宇倒是答应了晚上能来,也愿意买卖手艺,但支支吾吾的又提起了欠款的事儿,就是他开店时从洪涛这里借的十万,已经还了八万,剩下两万计划今年还,听意思好像是要有点变化。 017 远亲不如近邻 “叭叭叭”电话还没撂下,一阵高亢嘹亮的笛声传来。 “不是吧,谁家啊?”这种笛声很特别,来源只可能是一种车辆,救护车。可洪涛看见的不光有救护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警车。 “我去看看!”刘婶算是院子里和洪涛接触最多的人,平时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通常就剩他们俩人,脾气秉性多少也摸到了一些。这位房东属于面冷心热类型,别看嘴上说的比谁都狠毒,但只要事情赶上了,哪怕是街边不认识的人吵架,也会过去说两句公道话。 但房东有个毛病,事情太小了不愿意搭理,家长里短的更不爱听。现在警车和救护车一起来了,事儿应该不小,可还达不到让房东巴巴凑过去打听的程度,这个工作就只能由自己去干了。除了当好院子的看门人之外,还得有做传话筒的觉悟。 “可了不得啦,52号院子里出大事了,孙家两口子打架的时候把孙家老太太碰了个跟头,当时就起不来了,我听他们院子里的邻居说好像是够呛了!”不到两分钟,刘婶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脸上全是兴奋的潮红,眼睛里则是一种期盼。 见到刘婶这副表情,洪涛觉得自己对她的评估好像不太全面。她不是全没适应大城市生活,至少在传闲话这方面已经和本地家庭妇女不相上下了。再加上工作之便,附近谁家里出点事儿,她都属于头一批掌握细节的。 “我一猜就是他们家!唉,可怜的娃哦,投错胎啦!”但这件事儿光靠刘婶出面还真不成,否则她就不会这么快跑回来告诉自己,肯定也非常盼望自己插手。 52号院在西边胡同口里,以前洪涛没修缮院子的时候自家的院门也开在胡同里,是60号,和52号隔着三个门。但和洪涛家的院子不同,52号的产权在房管所,是个大杂院,里面住着十多户人,孙家就是其中一户。 洪涛刚搬来的时候这家只有老两口和两个上初中的儿子,前几年孙老头得病走了,两个儿子分别结婚有了孩子,人口不降反升,成了一家五口,住着两间东屋和一间自建房。 说起自建房,后世里给改了名字,称作违章建筑。这个称呼并不准确,从严格意义上讲,二环以内凡是在八十年代以前盖的自建房都是由当地政府引导、同意并支持的。 当年还没有搞房地产开发,政府也没那么钱去满足所有市民的居住需求,但人口数量并没因为房子的不足而减少,分配住房时是小两口,结果慢慢的就变成了三口之家、四口之家、五口之家 所以在很多LC区的院落里都会有三世同堂、四世同堂的情况,听着挺和睦,但居住条件太紧,甚至达到了无法忍耐的程度。 但政府拿不出这笔钱,只能从政策上鼓励各家各户不等不靠、积极自救,于是乎私人加盖的房子就在院落、胡同中遍地开花了,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住房紧张局面,这种房子就叫做自建房。 可惜的是当年的老百姓没有法律意识,领导说啥就信啥,房子盖好了,没花政府一分钱,但也没要求政府给予书面认可。时过境迁,转眼间土地成了金疙瘩,房地产开发成了最赚钱的行业,自建房也就跟着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它的存在妨碍了某些人的拆迁卖地计划,在同等面积上,开发商或者政府需要付出更多成本。咋办呢?很好办,把自建房说成违章建筑,反正蓝图上没有的都算违法,我们帮你拆了,你不光不能反对,还得感谢,否则就再罚一笔拆除费用!至于说当年的情况,没人提了,你提出来也无法证明。 好了,言归正传,孙家的居住环境倒不算太拥挤,至少不用一间屋里拉个帘两辈人住。孙家的两个儿子也都有正经工作,大儿子孙连胜是职业司机,给教育局开班车;二儿子孙连利是电工,在一家合资电梯公司上班。 孙连胜的老婆以前是副食店售货员,后来副食店改超市,售货员叫理货员了。这位可是个厉害人,嘴上不饶人,街坊邻居几乎都吵遍了,在家也不闲着,无论婆婆还是丈夫,只要招她不痛快,半秒钟都忍不了,马上就得开战。 孙连利结婚晚,娶了个外地媳妇,在另一家超市里当收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没有大嫂那么火爆,但扇阴风点鬼火的功夫一流,十次吵架至少有五次是她挑拨的。 两兄弟的下一代都是女儿,大的叫孙佳颖,高中毕业之后也去超市当了收银员,脾气秉性全随了当妈的,点火就着,张嘴就骂。小的叫孙佳慧,也是孙家唯一还算正常的人,刚上初三,学习成绩一直不错。 其实谁家过日子没个磕磕碰碰的,吵着吵着也就习惯了。但孙家真不太一样,胜利兄弟俩都好喝酒,且不醉不休,喝多了还撒酒疯,打骂媳妇更是常事。 可孙家的两个媳妇全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隔三差五就得男女混战一场,把院子里的街坊邻居搞的鸡飞狗跳不得安生。要说这个毛病还是家传的,他们过世的老爹当年也这样,在世的老妈更是习以为常,不光不劝,还在一边拱火。 老话怎么讲的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附近的住户都知道他们家是咋回事,也就没人会去劝架,全当个笑话看。唯有洪涛属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只要见到他们家战火连绵,立马就会冲进去。 但他不是去劝架的,凭心而论,他希望这家人最好一起煤气中毒,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但有个人太可怜了,那就是孙连利的女儿,孙佳慧。 孙连利前年因为工伤坠楼死了,剩下孤儿寡母的在孙家顿时成了弱势群体,不光要受嫂子大伯子欺负,时不时还得让婆婆翻白眼,就因为拿着丈夫的抚恤金不肯撒手。 大人们如何闹腾洪涛管不着,但孙佳慧的处境很悲惨,放学之后只能去同学家做作业,不磨蹭到吃晚饭都不敢回家,吃完晚饭立马又得跑出来,小卖部门口的板凳就是她的课桌。 可是孩子真争气,考上了重点中学,初一的成绩排名年级前十,老师多次家访希望家长能给孩子创造个好的学习环境,但收效甚微。 洪涛和孙连利年轻时有点小交情,别看那家伙嗜酒如命,却在电工技能上有点小天赋,还会修理家用电器,不喝酒的时候挺仗义,谁家有点电器方面的问题不用请主动就过去帮忙,基本是手到病除。 其实就算没交情,洪涛也不会看着孙佳慧倒霉。他让刘婶出面给孩子在小卖部里弄个能写作业的桌子,虽然这里也不太清静,那也比孙家强多了,至少没人会主动打扰。 一来二去,等孙佳慧慢慢熟悉了,再时不时装成偶然路过看到,给她辅导辅导数学和英语。只用了一冬天,洪涛在孙佳慧的眼里就成了半个老师、半个朋友,说不定还有半个父亲。 孙家人不敢来小卖部闹腾,即便知道孙佳慧躲在这里也只能装不知道,回家之后还不敢太埋怨孩子,否则让洪涛知道立马就得倒霉。 别看洪涛整天窝在院子里不招灾不惹祸,出来见到谁都点头笑眯眯,可这位当年的恶名附近老街坊没不记得的,派出所都快成家了,每个月不去几次等于白活。现在年纪大了,是不打架了,但整治人的手段更孙子。 前几年为了修院子的事儿,有几家后搬来的住户不信邪,三天两头捣乱,没事儿就打电话举报工程扰民,打算逼着洪涛给各家点便宜占,比如帮着修修自家屋顶,或者给点扰民费啥的。 结果扰民费没拿到,医药费和修车费倒是贴进去不少。在后海边上遛个弯都能莫须有的踩脚被陌生人打一顿,停在家门口的车一夜间就没了轮子,墙上的空调外机保不齐啥时候就成了废铁。 虽然找不到证据是洪涛干的,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几家受害者无一不是和洪涛闹腾得最欢的,恨不得头一天发生口交第二天就倒霉,如果真是偶然,那也太巧了。 从哪儿之后,附近的人就再也不去惹这位了,也惹不起。洪涛就一个人,上没父母下没孩子,中间还没媳妇,和光棍较劲儿是最麻烦的。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其他人多少还得顾忌自己家人,还没比试呢,在起跑线上就落后了。 018 远亲不如近邻2 “哎,于哥,我说这么热闹呢,您一来肯定排场大。”洪涛没往52号里钻,而是溜达到警车旁边,和坐在车里的警察打了个招呼,除了递上根烟,还指了指旁边的救护车。 “我说涛子,你这可就不太地道了啊,人家出了事不说搭把手,还幸灾乐祸!”当年整天和洪涛斗智斗勇的派出所老警察基本都退了,但接上来的新人也是师傅带出来的,对辖区内的重点人物必须特别认识。这位于警官对于洪涛的出现毫不意外,烟也没拒绝,但嘴里没啥好话。 “看您说的,我有那么不是东西吗?”洪涛特意蹲下身借着反光镜照了照,确认自己没那么肤浅之后才继续打听。 “嗨,我也没听两耳朵,好像说是孙家老大借钱买了古董,媳妇知道以后不答应,两个人撕吧起来了,老太太上去劝架,是没站稳啊还是让谁扒拉了一下,倒地上就起不来了。你侯哥和林妹妹在里面处理呢,想知道自己问去。” 于警官的回答非常简洁,几乎没有任何细节。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事可能是个热闹,哪怕没半点关系也想打听打听。但在民警眼中,这种事儿几乎天天发生,看都看烦了,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得,我也不请您进去坐坐了,请了您也不去,回见喽!”见到打听不到太多消息,洪涛也就不耽误了,转身背着手向院门溜达,但始终没迈步进院,直到孙家老太太被抬上了救护车,才一闪身溜着边蹭了进去。这就是洪涛鸡贼的一面,他怕进院太早,万一需要谁搭把手,自己还得跟着受累。 “于哥,他是谁啊?”警车后座上还有个年轻警察,见到洪涛这副做派,有点好奇。 “他叫洪涛,58号和60号的户主。往前看,那个牛逼大院子就是。你以后要是接了这一片,心里最好有个谱儿,管片里最不是东西就是他,当年你师傅的师傅带我下片的时候就是这么交待的。事实证明,他老人家没忽悠我,这孙子要多不是东西有多不是东西,如果他能搬家离开咱们所辖区,上到所长下到巡警都愿意掏钱给他找搬家公司,祸害啊!” 别看于警官当着洪涛有问有答、递烟就拿,好像私人关系有多好似的,可一转脸就和同事开骂了,把洪涛说得比通缉犯还坏。 “啊!他就是洪涛,接待室里还挂着他送的锦旗呢!”小警察显然也听过这个名字,脸上立马浮现出浓浓的八卦表情。 “呸,如果我是所长就那破玩意卷吧卷吧扔了,恶心谁呢!”听到锦旗两个字,于警官把还剩大半截的烟屁一口喷出车外,语气里不光是鄙夷了,还有点恨。 “那时候你可能还没上警校呢,这个院子不是他的,后面60号才是他家。58号的老两口出国找女儿享福去了,把院子卖给了他,然后咱们所就快成他的专职保镖了。三天两头打报警电话,大半夜的都不清闲。先是和几伙房虫子在购买院子的问题上起纠纷,然后又和街坊因为修院子扰民折腾。一闹就是三年多,直到院子修好才算安生了点。你师傅那几年都快被他折腾出神经病了,一听报警电话响血压就高。” “那他为啥给咱们所送锦旗?”于警官的概括能力太强,把近十年的事几句话就说完了,小警察能听明白才怪。 “有一次他和后面62号的杨家因为施工时间吵了起来,结果杨家到区里把他给告了。杨家在法院有人,官司一审判他输。结果没两天所里就接到他报警,说是杨家儿子把人打坏了。那天正好我和你师傅一组,到地方一看,还真是把人胳膊打骨折了,他是见证人,被打的人是给他家盖房的工程队施工人员。说是在后海边上遛弯撞见杨家大儿子,双方先起了口角,然后姓杨的动手推搡,把人推倒在地,胳膊摔骨折了。”说起往事,于警官的烦躁情绪更浓,眉毛都皱了起来。 “那和他好像没啥关系吧?”小警察也是个急性子,听了半天依旧屡不清头绪,干脆也不听详细过程了,直接提问重点,顺势拿出烟递上。 “刚开始是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个见证人,周围还有别人作证。可这件事儿的后续就有意思了,被打的人在所里表示愿意和杨家和解,但又一直找借口拖着,足足拖了四天才签字。你猜怎么着?杨家在第四天去法院把案子撤了,前后脚的事儿,有意思不?”于警官也没白抽,深吸两口之后算是部分满足了小警察的好奇心。 “您说这事儿是他安排的?可骨折不能是假的吧,怎么也得有医院证明啊!”为啥叫部分呢?因为小警察听完之后明白了一些东西,但不明白的东西更多了。 “学着点吧小子,我也是从那时候起才知道有一种先天性疾病叫脆骨病,轻微的平时和好人一样,该上班上班该工作工作。可正常人摔一跤可能就是疼点,最多骨裂,这种人则是骨折。”于警官倒不是仇恨洪涛,而是一种无奈,明明知道被骗还束手无策的无奈。 “是他故意找人为难杨家,就是为了撤诉!”小警察终于明白了,脸上的表情更精彩。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啊,打官司他打不过杨家,万一输了搞不好就得停工,两个院子刚盖一半,损失肯定不小。要我说啊,杨家也是有点过份,当时他答应早上八点以后施工,杨家非说要九点半,仗着法院有人半步不让。这下好了,不光不能告还得赔钱,否则儿子就得进去蹲大牢。”骂了洪涛几句,于警官好像心里舒坦了不少,终于算是站稳了立场,以比较中立的态度替洪涛这边说了句公道话。 “也不见得吧,万一是真赶巧了呢?”不愧是警校毕业的,小警察很有独立思考能力,也不盲从,找出了其中的逻辑漏洞。 “嗨,我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有把握。这小子从初中起就不是啥好东西,整天打架斗殴,但一次都没被正式处理过,知道为啥不?”听见小警察的质疑,于警官深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院门附近围观的群众,估算着里面的同事还得有一会儿才出来,这才翻了一篇,继续讲述洪涛的故事。 “他家有人呗”小警察摇了摇头,也是一脸鄙夷。 “这么说也算对吧,他有个表哥叫孟津,以前是分局刑警队副队,后来到朝阳分局当副局,现在是市局经侦大队政委。这个人我没见过,据说他和咱们牛所是一期去非洲维和的,多少也得有点面子。不过听我师父说,孟津在去朝阳的时候就放过话,以后不再管他的事儿了。这些年也确实没听所长说过有人为他说情走面儿,可所里依旧拿他没辙。这家伙脑子听聪明,还上过大学,对法律细节了解的比分局法制科还全面,只要牵扯到他的事儿,你就琢磨吧,想破脑袋顶多也就是个擦边球,多一点责任都不沾。就说骨折这件事儿,如果不是孟津听他舅舅提起,又告诉了所长,到现在咱们依旧蒙在鼓里呢。可知道了又能如何?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当事人肯定也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人家咬死不说,还是白找。我今天提这些就是怕你年轻心气高,在和他接触的时候中了套。他院子里还住在两个外国人,肯定是重点走访对象,到时候说话悠着点,别因为屁大点的小事儿和他瞎呛呛,闹到所里还是你吃亏!” 对于小警察的判断于警官并不完全认同,但具体细节也说不清,只能先结束话题,算是对后辈尽了传帮带的责任。 “那我师傅怎么没和我提起过?”小警察还是不太甘心,无论于警官怎么说,他的内心还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总想干出一番事业,至少不能向坏分子低头。 “你师傅没和你提是好事儿,这说明你很可能不分在这个管片里,知足吧!”于警官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很了解小警察的感受,刚从警校毕业的那几年也是尝尽了社会的残酷,才一步步知道深浅的。有些东西警校里能教,有些事情就得靠自己去总结,通过一次次吃亏来感悟。 “他出来了那个小女孩是谁?”小警察也没光顾着聊天,眼睛时刻盯着院门口,洪涛刚一露面就被他发现,然后问题就又来了。 “孙家老二的闺女,本来就没了爹,再赶上这么个家庭环境唉”于警官只用眼角瞄了瞄就把眼神转开了,当警察除了要严格遵守法律还得心硬,否则天天看着类似的情况还不得愁死。 019 远亲不如近邻3 “哦,孙家的事儿我听师傅说过,这孩子上了重点中学,成绩挺不错,如果换个家庭父母肯定会百般呵护哎哎哎,您看,洪涛把女孩领到他院子里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小警察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孙家的情况有些耳闻,也跟着一起唏嘘起来。可情感还没抒发完又改成了饱含警惕的询问,人也不由自主从后座站了起来,透过挡风玻璃指着洪涛的背影。 “孙家姑娘自打没了爹,见天都在小卖部里写作业,吃喝不愁风雨无阻。那个小卖部名义上是街道清洁工老高媳妇开的,实际上就是他的,让老高媳妇经营,除了房租之外不多拿一分钱。老高两口子运气好,现在每个月挣的一点不比咱俩少。你琢磨,如果没有他同意,老高媳妇敢随便让外人进院子,一下就是小两年吗?” 对于小警察的警惕性,于警官除了撇嘴还是撇嘴。现在的后辈真是一拨不如一拨了,玩游戏、聊网络全都一门灵,但到了人情世故方面,一个赛着一个的废物。 “他能有这么好心?会不会是为了隐藏什么,故意用钱财收买老高替他把门望风?”小警察有点先入为主了,尤其是洪涛故意弄假案欺骗派出所这段太败人品,即便现在干了好事儿也难以让人相信,总习惯往更坏的方面想。 “这家伙其实并不坏,他有点像早年的混子,行事风格自成一派算了,光说你也没啥概念,走吧,带你去参观参观他家院子。” 于警官没长洪涛那样的嘴,让小警察一顿追问有些不耐烦,但光说有些事又解释不清,干脆找了个办法,打算让小警察用眼睛去发现。 洪涛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嘀咕自己,即便知道了也无所谓。说呗,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捂住不让说?自打进了52号院他也就顾不上想别的了,满眼全是孙家战役之后的狼藉,满耳朵都是孙家媳妇高亢的嗓门,脑仁都疼。 孙家到底因为什么闹得这么不可开交洪涛真没特意打听,成年累月的闹,已经把街坊邻居都闹疲沓了,再匪夷所思的理由发生在他们家也成了必然。 但就算不刻意打听,仅凭孙家媳妇的只言片语,洪涛也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孙连胜好像是瞒着家里把存款投资了啥东西,结果对方把产品目录之类的东西寄到家里,正好被他媳妇看见,一个电话过去就全露馅了。 然后就是吵架呗,从家里的存款吵到孙家老二的抚恤金,再把当年两兄弟结婚时的细微差距提出来,吵架很快就发展成一家人的混战。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包括孙家老太太,据说她曾经以一敌二,舌战两个媳妇而不落下风。 俗话说的好,拳怕少壮,其实吵架也一样耗费精力。孙老太太都这把年纪了,血压啥的稍稍往上这么一窜,得,脑血管就顶不住了,瞬间栽倒人事不省。 如果换成别的事儿,洪涛还能在嘴上说几句便宜话,一听又是投资,得,还是闭嘴吧,平时关系不错的老周就因为这个和自己翻脸了,晚上来不来吃烧烤还不确定呢,现在说人家买亏了,不用想啊,保准是一家三口和自己干,还是溜吧。 但也不能白来,洪涛和现场处理的管片民警比较熟,打个招呼,进屋把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孙佳慧领走了。今天是周末,小丫头本应该吃完午饭才去小卖部温习功课写作业,没承想家里的战火提前爆发了,再想跑为时已晚。 “佳颖啊,你今天也休息?”光一个佳慧好像不足矣体现洪涛的出场效果,带着佳慧刚回到小卖部,可乐瓶子还没拧开呢,门口又进来一位。 和孙佳慧相比,后进来这个姑娘要大几岁,脸上画的和白骨精差不多,头发染得花花绿绿,但两个人的大致模样差不多。 “叔,让我用用您的电脑吧,今天团里组织下副本,那两个傻逼没完没了指不定吵到什么时候呢!”孙佳颖不愧是当姐姐的,一把拉开妹妹凑到洪涛跟前,翻楞着一双大白眼珠提出要求。 “嗨,这是怎么说话呢?大姑娘家家的张嘴就骂人,多难听啊。得得得,你也别和我墨迹,想玩就带着佳慧一起去。” 对于这个姑娘,洪涛比看见她妈还愁。和老娘们对骂真不觉得丢人,急了过去踹两脚也无所谓。但一个大姑娘,张嘴闭嘴就是下三路,还说得特别顺溜,就很难办了。 这孩子也能算自己看着长大的,人是真不坏,没啥花花肠子,就是生活习惯和说话习惯学脏了。也不能全怪孩子,谁生活在那种环境里,从小整天看父母吵架、听父母对骂,估计长大之后都得这个德性。孙佳慧算是个特例,或者叫怪胎。 “呦,于哥,您这是打算给小店做点贡献?欢迎啊,一大早还没开张呢,刘婶,把咱最高级的烟拿给于警官来两条!” 洪涛本来不愿意让孙佳颖去自己屋子里的,这丫头除了嘴脏之外生活习惯还不太讲究,明明铺着地毯呢,她愣是看不见,穿着大脏鞋就往里踩。要不就随手端着杯子就喝水,看见啥吃啥,特别不认生。 而且有她在场,孙佳慧还得去那个受欺负的,有点啥好吃好喝多一半都得被姐姐抢走。可婉转拒绝的话还没想好怎么说,小卖部门口又是一黑,两个穿制服的人影走了进来。 “刘婶,您还真心疼我们,这么贵的烟,我给钱吧真心疼,不给钱吧犯纪律。小高,看到什么叫坏人了吧,咱还没进门呢,坑就挖好了,掉不掉下去都得先丢点脸。”洪涛这套明着捧人暗中下绊子的招数被于警官识破了,半点没浪费,转头就教授给了小警察。 “看看看,见外了不是,从您刚来所里那天算,咱好歹也接触四五年了吧,我是啥人您还不清楚,坚决不能干缺德事儿。要不这样,我屋里有好烟,抽一根总不犯纪律吧!” 说实话,洪涛和于警官真不是特别熟,他不是管片民警。但越是不熟就越要装的特别熟,不管你有啥想法,最好全用话给堵在肚子里,能不提就别提。 “哎,这么说还差不多,我也来好几年了,真没抽过你一根好烟。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就打扰一次,顺便带着小高熟悉熟悉片里的情况。洪老板,不会不欢迎吧?”只可惜洪涛又失算了,于警官没有半点避嫌的意思,反而顺杆爬了上来,迈步就往小卖店后面走。 “刘婶,如果他们十五分钟还没出来,您就端着饭碗去我屋里说开饭了。记住啊,别等我张嘴,先问他们留不留下来吃饭!” 洪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按说这种听着就假的客套话一出,对方就该心知肚明主家不欢迎,该干嘛干嘛去,怎么可以不按照台词来呢。 但不管心里有多少迷惑也不能再张嘴赶人了,那样就不是暗示,成了撕脸。但人还得往外赶,咱们又不太熟,没事儿穿着官衣往我屋里凑什么啊。这次换了一招,让刘婶出面,你们敢抽我的烟,难道还敢吃我的饭! “我说洪涛,葡萄呢?上礼拜小李来你家登记外来人口的时候还拿回去一袋子,味道不错,怎么我一来毛都见不到了?”等洪涛从小卖部跟出去,两位警察正站在外院的葡萄架下望天呢。 “嗨,想吃葡萄早说啊,前两天我刚给摘了,全酿酒了。要不您提一瓶回去尝尝,放到元旦应该就差不多了。” 到这时洪涛也不去猜他们到底要干嘛了,爱干嘛干嘛,自己院子里别的不敢保证,就是遵纪守法!唯一有违法嫌疑的就是西屋的戴夫和谢尔曼,问题是他们大多是白睡,根本不给钱,好像也和违法不沾边。 “哦,葡萄全酿酒了是吧,那成,小高,咱去摘几个石榴尝尝鲜。你可能不知道,洪老板家的石榴是正宗河阴铜皮石榴,水多糖分高还软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上面那几个我看就不错。” 眼见外院的葡萄吃不到了,于警官也不气馁,低头从月亮门向里院看了看,立刻带头走了进去,如数家珍一般介绍着石榴树的品种,也不问洪涛意见,大步流星的从耳房角落里搬来一架人字梯,这才冲洪涛努了努嘴。 020 远亲不如近邻4 “嘿,您对待同志真如春风般温暖,他年纪轻轻腿脚麻利,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登高爬低有点难!小伙子,别和他学,多活动活动没亏吃,上吧!” 院子里的石榴树每年都会结上百个果子,品种也确实不错,大部分都送给了街坊邻居,小部分放到小卖部里当时令商品出售。留在树上不摘的是为了好看,顺便也给过冬的小鸟留点甜点。于警官想吃洪涛没意见,但自己不能爬梯子去摘,既然你们不拿我当外人,那我也就别太客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小高的身手倒是够矫健,也没有恐高症,但他对一名警察在居民家里摘果子的行为有点犹豫。 “嗨呀,难得洪扒皮大方一次,还愣着干嘛啊,多摘点!小林,去找个纸箱子,晚上正好去孩子她姥姥家,省买水果了。”洪涛刚打算夸一夸小警察作风端正,话还没出口,身后就传来了很不和谐的声音。 月亮门外又走进两名警察,前面的年纪不大,长得白白净净,细胳膊细腿,有点像个女孩子。后面的正好相反,满脸皱纹、皮肤黑黢黢,膀大腰圆。 “得,我这点留着过冬的存粮算是要遭殃了。”看到这两位警察,洪涛脸上的笑模样立马没了,客套话也不说了。 “怎么着,吃你几个石榴还有意见了?多积点德吧,万一哪天又有运动,就冲这院子你也得倒霉,到时候我就念在这几个石榴的份上不把你背铐了。我说林妹妹,我要的是纸箱子,你拿个鞋盒子有什么用啊!去小卖部拐角看看,全是纸箱子,找大的拿!” 老警察半点没惯着,比洪涛嘴还损,贪得无厌的劲儿一点都不带掩饰的。这也就是没法把树搬走,但凡有可能,他都不会手软。 “妹子、妹子,别去啦,上午老高刚把纸箱子都卖了。再说了,你侯大爷是去丈母娘家献殷勤,又不是捡破烂,用捡来的纸箱子装水果不合适,万一上面再有点鼠疫可就麻烦了。还是用我的吧,看到没,咱买菜的兜子都是LV的,往您老丈母娘家桌子上一放倍儿有面!” 老警察姓侯,名新武,名字挺普通,人也挺普通,经历更普通。十七岁入伍当了坦克兵,退伍之后先到警校培训,然后就分到了新街口派出所,一干就是小三十年。他家在昌平县,现在叫CP区了,没啥过硬的社会关系,学历只有高中,级别升的简直比乌龟还慢,眼看都要退休了依旧是个三级警司。 自打洪涛这次重生回来,他就是这片的管片民警,而在洪涛的记忆里,重生之前他好像也是这片的片警。为人还算正直,这可不是啥正面评价,有时候说一名警察正直就等于在说他没能力。 侯警官就是没啥大能力,但做事比较认真负责,可做的越多错越多,没事儿老让人投诉,见天写检查,所以二十多年了依旧爬不上去。 要问洪涛在派出所里和谁关系最近,派出所所长是首选,但个人感情处的一般般,如果没有孟津这层关系,人家恐怕都不愿意搭理自己。私交最好的正是这位在单位里不招领导待见也没啥能力的老片警,这就叫投脾气。 那个林妹妹真不是妹子,只是长得有点像女人,才被起了这么个外号。他也是所里的警察,说新不新说老不老,大概四五年前到的所里,最初也是跟着侯警官混,还代理过大半年片警。但人家不光会来事儿,学历高,家里还有路子,现在警衔已经和侯警官平起平坐了。 “LV是吧,成,装满!”侯警官明知道洪涛在挤兑自己,也知道这种布兜子上的商标都是假的,却没有丝毫不高兴。这么多年的历练,社会上啥人没见过,能被话挤兑急眼的次数越来越少,哪怕洪涛说得再难听也没关系。 “呃洪涛啊”石榴还没装满呢,刘婶就端着饭菜来了,看到侯警官之后有点懵圈,连事先对好的台词都忘了。 “刘婶,先放放吧,咱侯哥是人民警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肯定不吃饭!”其实就算不忘也毫无用处了,洪涛这套把戏只能对付于警官这样比较爱惜皮毛、还打算往上蹦跶的人,像侯警官这样明年满五十就可以申请病退的,半点作用都没有。 “切,想请我就找个能拿的出手的馆子,这饭还没所里食堂好呢,你自己留着吧。老于,走,让他们先摘着,咱屋里坐坐去,孙家那点事儿还真不太好处理。”对于洪涛的屁话侯警官立马就针锋相对的怼了回来,然后和到了自己家一样,拉着于警官迈步就要往正屋走。 “别啊,二位,佳颖和佳慧在里面呢,当着孩子说大人不太合适。我这儿也没二楼,要不还是院子里吧。高碎管够,云烟随便!” 想去自己客厅里祸害,洪涛坚决不能让。好不容易打扫干净了,这两位大烟鬼一去,得,下午还得再收拾一遍。而且侯警官是个臭脚丫子,让他换鞋,屋里就和扔了毒气弹差不多,不让他换鞋,那地板就得擦。 侯警官也不是非要进屋祸害,他是成心让洪涛为难,然后就能换来更好的待遇,否则这位真敢找个借口溜号,半口热水都不给喝。 “孙家那俩丫头你都给领家里来了?”做为工作还算负责的片警,侯警官肯定知道孙佳慧在小卖部写作业的事情,但没想到孙佳颖也来了,更没想到洪涛能让她们登堂入室。 “我说侯哥,您这眼神是不是有点伤人啊,啥意思?想把我当采花大盗重点监控?”侯警官此话一出口,不光他自己眼神里带着某种不太正常的意思,于警官、林妹妹都开始侧目,这让洪涛很气愤。 “还采花大盗,要点脸吧,有本事先给自己弄个媳妇是真的,别整天和那两个洋鬼子瞎混。人家出事儿了拍拍屁股就走,到时候屎盆子全扣你脑袋上,另外你就不怕染上啥不治之症啊!”对于洪涛的情况侯警官还是比较了解的,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也有耳闻。 “怎么着,今天您二位是冲我来的?要不干脆回所里说去吧,这朗朗乾坤大庭广众的,我这点好名声让您二位一说就全败了啊!” 刚把热茶壶放到石榴树下的石桌上,洪涛就开始怀疑两位警察往自己家凑的目的。难道说这段时间又开始啥扫黄打非的运动啦?保不齐,年底了嘛。要是这样的话,也就别聊什么私人交情了,公事公办最好,省得双方都难受。 “哎呦呦,小高,你先停停手,仔细看清楚这张脸,万一明年我退了,你接着这一片,必须记住这张脸!他说的话一个字都别信,信了你就离倒霉不远了。”侯警官一把捏住洪涛的脸,转头冲着梯子上摘石榴的小警察高声介绍,合算这个才是他带的新徒弟。 “去去去,说话别动手,有本事脱了这身皮和我练练,三分钟就让你马上退休!”洪涛一把打掉侯警官的手开始叫板,别看有四个警察在场,但气势绝不能弱,尤其是当着刚来的小警察坚决不能服软,这是为以后的相处立基调。 “对,没错,你还得小心这小子,他会摔跤。以后不管他怎么激你也不能先动手,咱不吃眼前亏。”侯警官今天算是和洪涛杠上了,打算来个现场实习课,把这些年总结下来的经验全传授给后辈。 “高同志是吧,你师傅早晨肯定喝了,说不定还是假酒,脑子都被烧糊涂了。你可以自己到周围打听打听,看看我洪大善人名声如何。远的不说,现在屋里就有两个姑娘是我救出来的,于哥,你给做个证,我没瞎说吧?” 洪涛这才叫睁着眼说瞎话呢,如果小高真去周围走访,听到的只会比侯警官说的更操蛋,肯为自己说句公道话不会超过一巴掌。 一方面是自己年轻时候确实不太安分,得罪的人有点多,还有就是前几年修院子没少和街坊闹矛盾,但最主要的是自己在附近有点鹤立鸡群了。 古人不是说嘛,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整天啥事不干,每个月收入上万,有车有房,这就是原罪。如果自己现在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过年都穿不上件新衣服,保证就没那么多人在背后说坏话了,搞不好还会有老街坊时不常接济自己一顿。人啊,就是这么矛盾。 021 远亲不如近邻5 “老侯,孙家的事儿还没完?”于警官根本就不搭理洪涛的自吹自擂,也不替侯警官继续揭发,而是把话题转移开。 “唉,孙家这次怕是要倒霉喽,孙连胜花了十多万,他要卖的那玩意我也看了,是不是古币不知道,但钱还不上是肯定的。” 侯警官见到同事有些不耐烦,就不再和洪涛斗嘴玩,小声把孙家报警的根本原因讲了讲,想听听于警官有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这事儿咱可管不了,就算孙家真被骗了那也是经侦的事儿,或者去法院起诉,这是经济纠纷,咱们没权干预,最终还得走法院那边。就算你想管可管的了吗?走吧,时候也不早了,台子里一直催呢,今天所里就两辆车能用。” 于警官听了这番介绍,态度立刻就更不耐烦起来,话里话外就是不想管,连帮忙出主意的兴趣都没有,还劝侯警官也别多事儿,而且坐言立行,马上站起身就要走。 “小高,林子,你俩先和于哥回所里,把石榴也带上。我一会儿再去孙家看看,老打架不是个事儿,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也解决不了问题。”见到同事的态度,侯警官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但他好像并没放弃,还想再努力努力。 “侯哥,姓于的在所里是出了名的滑头,半点责任都不愿意沾。这事儿除了麻烦就是麻烦,指望他帮忙真不太可能。”三个警察提着一大袋子石榴走了,洪涛立马就像变了个人,嘴里也没那么多废话了,凑到石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评价着于警官的为人。 “他还年轻,学历也比我高,明年还想活动活动副所呢,我要有这个本事也不愿意管闲事。对了,孙家好歹也是你邻居,想当大善人就别光拿嘴说,有点实际行动啊!”对于同事的冷漠侯警官很理解,可他就是不死心,转而向洪涛发起了进攻。 “你快拉倒吧,他们能不把我当地主斗了我就知足,还善人,这年头有好人活路吗?你也少管闲事,赶紧想想明年找个啥病提前退了才是真的。要不我帮你找个医院弄个老年痴呆诊断,牛所看见立马就得上报分局。”管孙家的事儿洪涛真没兴趣,也没能力,警察都管不了,自己算哪根葱啊。 平心而论,洪涛觉得孙家最好全煤气中毒死翘翘,也算对社会、对国家有点贡献。当然了,孙佳慧得活下来,她是个好孩子,至于说孙佳颖嘛好像也罪不至死。 “我的事儿你少操心,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孙家姑娘到小卖部里待着背后就是你给刘婶出的主意。可你做好事也不多长点脑子,如果孙家大人出事儿了,她能置身事外吗?” 洪涛拒绝得如此干脆也没冷了侯警官的心,这么多年交往下来,他算是部分摸到了洪涛的脾气,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一个字也别信,只看怎么做。 “真有那么严重?”洪涛到现在也不清楚孙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光听到古币啥的。 “嗨,孙连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说手里的铜钱值上千万,去新加坡参加拍卖流拍了,一分钱没挣到还拉了一屁股饥荒。除了家里的五万存款,他还从多张信用卡里提现了八万,拆东墙补西墙撑不了几个月,到时候不是追债的来就是传票来。这两年恶意透支太多,上面已经有精神了,能判就判,绝不姑息。他们家就一个老爷们了,要是再折进去,剩下全是孤儿寡母再来个老太太,这个家不就破了嘛。到时候你就是再觉得佳慧好,也得眼看着她搬走,人家还有妈呢,除非你连大的带小的一起弄院子里来。” 为了让洪涛帮着一起想办法,侯警官不得不把案情详细讲了讲,按说这就已经犯纪律了,还牵扯到了别人家的隐私。 “哎呀,这次我真得叫他一声大哥了,胆子太肥了,连银行的钱也敢骗,这不是嘬死嘛。可我也不认识银行的人啊,就算认识,人家也不能因为我一句话就把欠款免了。我要是有这个本事,那还租什么房啊,干脆也从银行贷几百万花花多好。”现在洪涛是真听明白了,可依旧没任何办法。 “你不是认识人多嘛,要不帮他去和那家公司聊聊,看看能不能把押金退了,哪怕退一部分呢,只要能把银行的钱还上一大部分,剩下不够判的也就没啥事儿了,大不了以后不用信用卡。”侯警官不是没办法,是他自己没办法,身份限制了很多能力,所以才来说服洪涛伸出援助之手。 “得,看在您和佳慧的面子上我去试试,把公司地址给我。不过咱有言在先,我也不一定能办下来,到时候有人说三道四您得给我作证!”对于侯警官的建议洪涛没迟疑太长时间,这也算个办法,虽然有点被动,总比等着法院传票上门强,死马当活马医吧。 “放心,我从来不干没PY的事儿,这件事儿你知我知,孙连胜都不知道。一会儿我把全套材料都要过来,等你这边有眉目了再让他出面。唉他也是活该,平时骂街坊打媳妇威风八面,碰到正经事立刻怂了。我还没敢实话实说,他就蹲地上开哭了。要说这一片还算有点担当的也就你了,坏人还得坏人磨啊。” 洪涛的顾虑侯警官很理解,好心帮忙结果弄个里外不是人的事儿很常见,往往是需要你的时候说什么都成,一旦没办成,就算表面上不说,背后也没什么好话。 “啧,我说侯哥,你别拿空话捧我,更别指桑骂槐恶心我,我真不吃这一套。这年月能把自己的事儿搞明白就不错了,真不是哥们溜肩膀,是真的人心不古,不敢管。” 但侯警官的话听在洪涛耳朵里就不那么单纯了,夸自己是为了以后再来麻烦自己。中心思想自己还是个坏人,正好去磨坏人。 “你这心眼子也太多了,刘婶,您来来去去好几趟了,有事儿?”见到诡计被识破,侯警官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干脆不聊了,转头问第N次路过石桌的刘婶。 “饭都凉了,我来问问洪涛啥时候吃。”刘婶真是个淳朴人,还惦记着刚才和洪涛定下的暗号呢,可是于警官换成了侯警官,她拿不准该怎么说。 “别问他了,现在就吃!您多拿个碗,我也凑合一顿对了,中午吃什么?”侯警官抬手看了看表,代替洪涛给出了回答。 “昨天的排骨”刘婶没动地方,眼神望向了洪涛。 “排骨和鱼都是剩的好吃,入味儿。”侯警官好像没看到刘婶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着吃饭的经验。 “刘婶,把您和孩子们的留出来,直接上锅,再来两瓶果粒橙!”在洪涛的记忆里,侯警官这么多年了好像只吃过自己三顿饭,前两顿还不全算自己请客。看起来孙家这档子事儿他挺上心的,这是要利用吃饭的机会再探讨探讨,防止自己敷衍。 “您也别多问,问多了犯纪律,我办事儿肯定和派出所不是一个路数。所以也别老逼着我去做,万一哪天没控制好踩了线,您也没能力把我捞出来。看着我倒霉,后半辈子能安心嘛。”但自己如何办事肯定不能和他说,不是信不过他,而是身份太敏感。 “我觉的这事儿还是找找老孟比较稳妥,他们常年办案肯定有经验,说不定身份一亮对方就怂了呢,总比你去玩混的稳妥多了。” 侯警官确实不太放心洪涛的行事风格,这位从小到大好像就没走过正道,只是这些年随着年纪增长手段越来越隐蔽。但再隐蔽也有风险,能正大光明的解决问题最好不过。 “我说侯哥啊,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我都小四十了,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没皮没脸的打电话求救,您拍拍良心,能看得起我吗?再说了,人家已经放出话儿了,以后不再管我的事儿,还是给我留点脸吧。” 一听老孟的名字,洪涛连嘴里的排骨都吃的不是很香了。这辈子和孟津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当时院子正式完工,小舅舅一群人来参观,他就坐在外面的车里,出门的时候远远对了那么一眼。 说起这个无亲无故的老大哥,洪涛的感觉很复杂。如果按照原本的轨迹,他老爷子一走,两家人基本就没啥走动了。原因很简单,他压根也就没看得起自己,以前帮忙只是碍着上辈的情份,很勉强。 想一想也是,人家都局级了,自己只不过是个平头百姓,想往一起凑合也没啥共同语言,更没共同利益,完全一边倒的友谊只能存在于故事中。 022 远亲不如近邻6 “那你可得悠着点,实在不成也别勉强。孙连胜那是自作自受,要不是怕这家人太惨我也懒得管。”既然洪涛这边不愿意舍脸,侯警官也就不再强求,转而开始劝洪涛多加小心。 “您放心,但凡有可能溅一身血,我立马跑的远远的,别说是孙家,就算是您我也肯定见死不救,说不定还在一边拍着巴掌叫好呢!” 洪涛本来想对这种关怀表示感谢,可是一看高压锅,半个字谢意也说不出来了。里面除了肉汤,最大的固体是几块姜和桂皮,排骨一块都没了。 “那你就笑吧,随便笑,我也不在这儿碍眼了,孙家的材料一会儿去刘婶那拿!”但此时明白过来已经晚了,侯警官坏笑着站起身,带上帽子背着手走了。他这一趟警算是出来值了,一大兜子石榴、一顿午饭、一个承诺,全是白拿。 “你们俩的午饭在刘婶哪儿呢,顺便帮我把桌子收拾了,小点声啊!”侯警官刚走,洪涛就觉得背后有动静。别问,肯定是孙家姐妹在偷听,听也是白听,这事儿她们管不了,也就没必要和她们解释。 每天早起游泳、慢跑,中午睡一觉,晚上再来半个小时瑜伽,是洪涛这辈子的养生套餐。但今天的午睡很不踏实,人虽然躺在床上,可手机一直贴着耳朵,嘴里也没闲着,嘀嘀咕咕大半个小时,手机都聊烫了才挂断。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生物钟把他叫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从客厅方向隐隐传来了动静,像是有人在说笑。 声音的来源不是客厅,三间北屋正房和四间耳房全是洪涛一个人使用,西侧的两间耳房被打通之后成了花房和工作间,一到冬天里面就会摆满花盆和鱼缸。另一间则是各种工具的天下,木工、电工、管工、电焊、金属切割,样样俱全。 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洪涛不是摆弄花草金鱼就是捣鼓各种活计,院子里的上下水、电路、监控、报警甚至桌椅板凳、葡萄架、秋千椅,都是他自己动手做的。 不光要做,还得尽量选择免费材料,实在找不到才去买。为此还特意用三轮车改装了成电动三轮,需要的时候骑着满大街转悠充当收破烂的,借机去别人家里看看有没有能废物利用的材料。平时则锁在小卖店门口的雨搭下面,谁家需要就去和刘婶借用。结果刘婶的好名声在街坊邻居间与日俱增,他依旧还是臭狗屎。 东边的两间耳房是洗手间和储藏间,三间正屋中间是客厅兼厨房,他自己也不怎做饭,就弄了个开放式厨房应急,顺带着也是吧台和餐厅,西侧是书房兼游戏室,东侧是卧室。 孙佳颖正和小米粒坐在书房电脑前面兴高采烈的玩游戏呢,还有说有笑,即便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咯咯笑。 洪涛书房里的电脑比较给力,三个平板显示器围成了半圆,通过两台主机控制,主要是方便多开游戏号一起玩,现在被两个孩子给分享了,组着队打魔兽世界。 孙佳颖在游戏里的角色和现实截然相反,是个精灵牧师,温柔可爱、飘逸神圣。可是别在YY语音里说话,一张嘴依旧脏字连篇,骂骂咧咧,黑暗精灵听到也得自愧不如。 小米粒走的是高大威猛道路,选择的游戏角色是个牛头人战士,叫大米粒。此时正挥舞的盾牌和一堆小怪搏斗充当坦克,一边打还一边对接下来的作战部署进行安排,剩下三个人和他级别差不多。 很显然,孙佳颖这个满级紫装牧师跑到新手区装大姐大来了,带着一群小号下副本,予取予夺,很有成就感。小米粒在孙佳颖的强力支援下能率先挑选装备,两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书房里其实还有个人,但不留意都感觉不到。孙佳慧一个人缩在儿童床下面的空间里,趴在小书桌上奋笔疾书,即便房间里的其他两个人玩得很开心也不多看一眼。 洪涛连媳妇都没有,为啥有个儿童床呢?他选择书桌的时候转过很多家具城,都不太满意。最终还是在钓友家看到了宜家的一款儿童床挺合意。 这玩意上面是张床,下面则是书桌、书架和书柜,把空间利用的很充分。说是儿童床,洪涛试了试,成年人一样可以使用。问问价格,二千多,有点贵。做为一名吃苦耐劳的中国人,洪涛觉得买正版太丢脸,不打折不侃价是吧,咱自己做! 带着照相机去实地,连卷尺都免了,就用宜家免费送的纸卷尺把各部位尺寸全照下来,开车到四环外来广营建材市场找好木料买回来,用多功能木工锯床一顿锯刨钻,顺便把能改成榫卯连接的地方都改一改。 虽然浪费了几根木料,可最终算下来,连同新买的多功能锯床一起才1900块钱,外观几乎一样,材质不敢说更好,但胶合板都被替换成了原木板,五金件和清漆同样是进口的,用起来没啥差别。 也别说没差别,大品牌只要不故意糊弄,确实有个人所不及的地方。洪涛的盗版儿童床只用了不到三年就有个别地方走形了,这是木材加工质量不过关所致。而钓友家的正版儿童床一直用到孩子上初中自然淘汰,依旧没有变形。当然了,少许的变形并不影响使用,实在不成就再用螺栓固定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洪涛在屋门外探头看清了屋里的状况,这才背着手迈着方步踱了进去。 “叔是他非要玩的,和我没关系!”屋门口突然一黑,三个孩子立马就有了反应。孙佳颖最快,马上把小米粒卖了,一边说还一边揪着脖领子把小米粒提了起来。 “我我的作业写完了”小米粒是最慌张的一个,洪涛和他多次说过玩游戏必须先征得同意,这次显然是犯规了,但抱着侥幸心理还得努力辩解。 “叔刘婶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孙佳慧最平静,等其他两个人都说完才拿起个纸袋子递了过来。 “打完副本把作业拿过来!你都看过了?”洪涛板着脸先对小米粒下达了最终通牒,然后嘴一咧,露出满脸笑模样问孙佳慧。 “”孙佳慧的脸立马通红,低下头不吱声了。 “来,到客厅来!”洪涛没继续追问,接过袋子率先走了出去。孙佳慧像个幽灵,跟在洪涛身后半点声音都没有,怯生生的站在茶几前面。 “佳慧啊,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相信你也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和叔聊聊,你怎么想的?”洪涛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又指了指袋子。 “”孙佳慧坐到沙发上之后依旧低着头,对于这个问题只用摇头回答。 “那好,让叔看看你在写什么可以吧?”直接问问不出来,洪涛改变了策略,先聊点别的,再找机会绕回来。 “”这次孙佳慧没再摇头,把手里拿着的小本子递了过来。 “嗯,英语学的不错,但这个短句不能乱用,它在不同国家和特定场景下意思完全不同。比如说fanny这个单词,在美国可以意指屁股,让别人抬起屁股这么说没问题,到了英国口语中就是比较下流的脏话了,可法国和德国很多人还叫这个名字。” 小本子上是一篇篇日记,按照本子的厚度估算,应该还不止一个这样的本子。但这并不是洪涛关注的焦点,很多女孩子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可这些日记都是用英语写的,这才让洪涛有点意外。 初三年级的孩子会英语按说没什么可意外的,但孙佳慧的英语水平明显比正常水平高,就算放到高三年级里都得算语法通顺的。以她的家庭环境,能把英语学到如此程度,除了肯下功夫之外,也得具备一定天赋。 但能看出来,佳慧的英语太课本化了,工整却很不实用,就像是中里的言,写个学作品没问题,用在日常对话里不光可笑,还没什么人能完全听懂,更容易引来误解。 “课本里没说”和小时候比起来,孙佳慧年龄越大越腼腆拘束,即便和洪涛这么熟悉的邻居说话也像蚊子声,眼皮都不敢抬。孩子到了有自尊心的年纪,可惜获得的尊重太少,时间长了容易走极端,表面上会极度自信,骨子里却又非常自卑。 023 远亲不如近邻7 “除了从课本里学习之外,还有很多途径也很重要。另外学习的目的除了考好成绩,最主要是为将来准备。你要把所学的知识转化成自身技能,否则事倍功半。” 洪涛很愿意像教导小米粒一样经常辅导一下孙佳慧的功课,至少在数学和英语方面没问题,可惜她是个大姑娘了,自己又是单身,名声还不太好,真不合适过于接近,哪怕她家里人愿意也不成。 “别紧张,我不是在批评你,是在替你着急。叔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也算大孩子了,家里的情况应该心里有数。你将来的每一步很可能都要自己走,没人能帮忙,这就是命。人是无法选择出身环境的,但可以想办法摆脱。我觉得你有这份能力,也有这种愿望,所以才会说这些话,能理解吗?” 关于学习方式的问题让佳慧有些迷茫,进而变成了惶恐。像她这样的孩子别看在家庭环境不正常的情况下仿佛抗压能力很强,其实内心很脆弱,非常在意别人的态度。洪涛赶紧改变了话题,从另一个角度试探着佳慧的真实想法。 “我妈说了,叔是个好人,我爸死的时候是叔帮忙找的墓地”佳慧没有回答洪涛的问题,也随之改变了话题。 “这和好人坏人无关,你叔我小时候很讨厌,街坊四邻没一个不嫌弃的,还经常和坏孩子打架。你爸帮过我不少忙,他如果没有喝酒的毛病应该是个很好的父亲。” 洪涛没想到佳慧妈妈会和孩子说这种事儿,孙连利的墓地确实是自己帮忙找的,价格几乎便宜了一半,但原因并不为外人所知,也和人品无关,只是一种变相的报答,仅此而已。 “你还小,有些事情既不需要知道太清楚,也没必要想太多。等你走入社会之后有的是机会去知道去想,想躲开都不成。现在呢,除了努力学习之外,剩下的就是尽量让自己快乐起来。发愁、郁闷之类的情绪,除了伤害自己身体、扭曲自己精神之外,对现实毫无帮助。如果你愿意,可以和叔说说将来想做什么,我帮你合计合计,看看哪种选择更快捷方便。” 但这种大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没必要讲给孩子听,洪涛只想借着这次机会更深入的了解她的想法和难处,能帮忙就帮一把。以自己的能力和阅历,即便无法彻底扭转目前的状况,指条明路也是好的。 “”孙佳慧还是没回答,不过把脸抬了起来,近距离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她有一双很是灵动的眼眸。 “叔不会和你保证什么,口头上的保证没有任何价值,你愿意相信就说,不说也不算得罪我。”洪涛觉得自己看懂了,女孩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目标,只是还没想好该不该透露。 “我想出国留学”终于有了答案,说完这几个字之后孙佳慧再次把头低了下去,仿佛做了坏事。 “嗯,要是能得到足额奖学金,留学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我有很多朋友都在国外居住过,多少了解点那边的情况,留学容易,但想在当地工作,光靠刻苦学习还不一定管用。那边的单位大多是私人老板,他们更看重员工的综合能力,比如社交、自制力、对专业的理解、独立思考等等。你的自制力很强,独立思考应该也不错,专业什么的目前还看不出来,但社交太弱了。要是想让成功的希望再多几分,就得想办法把这个短板补上,对吗?”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古人说的确实有道理。洪涛仔细想了想,自己初三的时候在干嘛呢?好像除了打架、看包夜电影、凑钱买演唱会票和往女孩子身边凑之外,啥正经事儿也没干,更没认真负责的想过有关将来的问题。 但眼前这个刚上初三的小女孩居然就想到了出国留学,抛开社会环境影响之外,她之所以产生这个想法,更多还是对自身条件总结之后得出的理性选择,且选得非常合适。 在这个问题上洪涛自认很有发言权,因为某辈子里也出国留学过,毕业之后还在国外住了很长时间,相对了解具体状况和细节,可以给出比较靠谱的建议。 “社交?”佳慧再次抬起头,眼眸中的灵动变成了迷茫。 很显然,她对社交这个词理解的不够深刻也不够全面,更没啥体验。这么多年了,洪涛印象中就没见过她的同学,也很少见她和同学出去玩,上学、放学好像就是每天的时刻表。 “嗯,社交,从字面上讲就是在社会中与其他个体的交往。举个例子,你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如何?你和老师之间的关系如何?你和长辈的关系如何?你和同辈的关系如何?假如这种能力强,等你走上社会之后助力就多,反之则少。社会不以考试成绩为评判尺度,一个人能否成功因素很多,其中人际关系占据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这个道理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成立的,对于你的将来而言恐怕比重还要更大。假设一下啊,如果你真的出国留学了,在身边出现的基本都是陌生人,语言、生活习惯、化传统完全不一样的陌生人。你觉得他们会来主动了解你、适应你、将就你吗?” 只要肯说话,洪涛就有办法让谈话继续下去。这次也同样成功,孙佳慧已经不再低头认罪了,听得很认真,同时大脑也正在高速运转,这一切都通过眼眸反映了出来。 “”这次虽然没说话,但用力摇头也算一种积极的回应。 “没错,你是客人,出国留学就是去别人家做客,自然不能让主人迁就,想站住脚就得主动去了解别人、适应别人、将就别人,快速的融入进去才成。看看你堂姐,她成绩远不如你,智商更完蛋,考高中的时候光几何一门课就差点把叔我累死,结果依旧没啥起色。但她的社交能力比你强很多,远的不说,就说我这个院子里的租客吧,从老到小就没一个和她不熟的。先不用管大家心里咋想,至少在表面上有说有笑对吧?假如现在有个招工名额,你猜有多少人会投你堂姐的票,又会有多少人投你的票?以我的判断,你堂姐得票数肯定比你多,不是大家觉得你不够优秀,而是很多人根本就想不起来你,还有很多人根本就不了解你,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人家凭什么投你票?” 想让一个人改变心态,除了劝之外,有时候吓唬更管用。洪涛向来不怎么会劝人,尤其面对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总想上去踹一脚。 但他很擅长吓唬人,或者叫抓别人的弱点进行攻击。孙佳慧的弱点就是将来的出路,这孩子比较早慧,已经知道选择道路了,而且可供选择的不多。用这玩意吓唬人,应该能有点效果。 “我不会”果然有效果了,虽然只是三个字的回答,但眼眸里闪现的光芒变了。 “会不会是另一个问题,首先得想。只要想,才有努力学习的可能。”齐了,洪涛歪头看了一眼书房里的孙佳颖,她戴着耳机全神贯注的打副本呢,嘴里脏字依旧汹涌澎湃,估计都没留意自己是不是还在屋里,更没偷听的可能。这也是想的一种啊,所以才如此专心致志。 “我想学,叔能教我吗?”孙佳慧这次的回答痛快多了,声音也大了些,不用支愣着耳朵就能听清楚。 “叔教不了你,咱俩之间有一条宽宽的代沟,几乎是无法逾越的!我们之间的思维模式太不一样,我教你的东西会脱离这个社会的,还不如不教。”洪涛摊开双手,皱着眉撇着嘴。 “”前面说的都是胡萝卜,孙佳慧张嘴吃了,还越吃越香,结果等来的是一根大棒子,搂头就是一下,让她满嘴立刻充满了苦涩,眼眸里的光芒顿时消失不见,头也再次低了下去。 “不过有个人能帮你,你也认识,就住在前院,你该叫她姨呢还是姐姐?还是姐姐吧,王大丫哦,是王雅静姐姐。晚饭的时候我会和她提,别担心,她会非常乐意收你这个小徒弟。好啦,继续写吧,我先看看这些东西。” 还没等孙佳慧的下巴碰到胸口,洪涛话锋一转,大棒子不见了,一根更大更甜的胡萝卜出现在眼前,听得孙佳慧直眨巴眼。 024 远亲不如近邻8 “拍卖合同?”等孙佳慧离开客厅,洪涛才把袋子里的东西全倒在茶几上,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份合同。它装订的非常精美,封皮的硬纸上布满了浅色暗花,两行烫金小字更是写得龙飞凤舞,化气息扑面而来。 但字内容就有点俗了,让洪涛这个号称吃过见过玩过的主儿都有些咂舌。拍卖啊,这肯定不是块八毛钱的规模,可孙家有什么东西够得上拍卖呢?这个问题洪涛玩命想也没想出来,干脆也别费劲了,打开看看呗。 “钱是大风刮来的吧,啥都没见到呢就先交了十二万块钱押金,真能卖出去吗?”和外表的高大上相比,合同内容同样不弱,还是中英双语的。 不过也就是蒙一蒙普通老百姓,但凡有点见识再熟悉英语的人几眼就能看出不妥之处。首先是语法,也不知道谁给翻译的,严重的语法错误不止一处。其次就是单词,如果说语法错误有情可原的话,这么严肃的商业件要是连单词都能写错,可见这家叫做金辉化的公司有多么不严肃。 最后就是内容,这并不是一份委托拍卖合同,而是授权委托拍卖合同,说白了就是孙连胜把他手里的五枚明代古币授权给金辉化公司,再由金辉化委托一家新加坡拍卖行进行公开拍卖。 要说这么弄也没啥毛病,这些年国内古董收藏连续升温,几乎到了人人都参与的地步,各种商业拍卖活动也跟着火爆起来,不光国内有,国外也有。 洪涛不太熟悉古董行业和拍卖行业,也不搞收藏,但从这份合同的字里行间总是能感觉到一丝诡异,尤其是有关押金的条款。 凡是正规的商业合同,一旦触及到此类问题通常都会注明的非常清楚,怕的就是避免将来无法区分责任和义务。但在这份合同的相关条款里,洪涛就没找到一条非常明确的界定,到底什么情况下该退还、什么情况不退。 这样一来的话,做为缴纳押金的一方可就有麻烦了,万一金辉化找借口不退押金,而拍卖又流拍,孙连胜只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就算向法院提起诉讼也很难把押金要回来。因为合同上并没有强制退还条款,法院也无法支持此类诉求,顶到天了只能调解调解,一来一去耗两年真不算拖沓,且调解结果并不一定如意。 这种手法和当年小舅舅他们用承建合同骗乙方工程队私下里给好处费是如出一辙,受骗人往往把注意力全盯在主体内容上,比如承建项目的真假、垫资数量、甲方资金划拨快慢,却没想到骗子根本就没打算碰工程款,人家骗的就是好处费。 除了合同之外,还有鉴定证书,言辞凿凿的证明孙连胜手里的古币极其稀有且价格不菲。但证书是第三方开具的,表面上看和金辉公司毫无关系,从鉴定费收据上也找不到半点关联。 这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当年小舅舅他们手里拿的蓝图、建筑设计图也都是从正规单位里弄出来的,项目百分百是真的。骗人嘛,纯靠说瞎话那都是中学生水平,把假的说成真的并不稀奇,但把真的弄成假的,这才算高级呢。 很多人在骗局被揭露之后依旧不相信现状,因为他们看到的所有人、所有件都那么真实,怎么可能受骗呢!在做局的圈子有句行话,叫做眼见为实。 没错,此时成语的含义就完全反了,小舅舅他们利用的就是眼见为实的惯性思维来让人相信本来不存在的东西。只要把局做得细致入微,再稍微发挥发挥演技,就能让对方主动入套,上赶着把钱送过来,轰都轰不走。 当年上这种恶当的工程队不在少数,但是随着建筑行业越来越规范,招投标方式越来越普及,这种骗术基本已经绝迹了。 没想到啊,它居然又悄悄死灰复燃了,只不过是换了张皮,但骨子里还是那一套,而且打击面扩大了,从有针对性的行业内人士变成了面向全社会。 工程队被骗几万好处费不会垮,可普通人一下被骗几万、十几万就有可能再也缓不过来了。他们原本都是底层民众,家里没啥积蓄,拿出来的往往是养老钱和棺材本,甚至和孙连胜一样是借的钱。 看完了这些材料,洪涛心里基本也就有底了,只要不是太新颖的骗术,发现的也不是太晚,把钱追回来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别人可以没有,但自己必须有。 心里有了底,材料也就不用去仔细琢磨了,那些玩意上面没几句真话,琢磨也是瞎琢磨,有这功夫不如去关注下刘婶的工作进度。人是铁饭是钢,烧烤晚会的英雄帖都撒出去了,必须不能有变故,否则自己的名声就真臭到家了。 背着手、迈着方步回到自家院子里,刘婶正在小卖部后面的厨房门口收拾羊肉。这女人太能干,不见怎么忙就把十几个人的吃喝全弄好,还不耽误看店卖货。而且她自己并不觉得累,经常说比在家里种地轻松多了,可见农民的劳动强度有多大。 洪涛不打算过去帮忙,不是懒,是不想添乱。如果没有自己帮忙,刘婶可以很有条理的把一切弄好,添上自己,她还得调整干活的节奏反倒更累更忙。 “呦,是不是我手表慢了?”刚走下台阶,洪涛突然停下脚步,抬起胳膊盯着手表使劲儿看。 “洪先生,不要表演了,是你的客人把我们吵醒的!”迎面走来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绿一黄,同样都是短打扮。 高个绿眼珠戴眼镜的就是西屋房客戴夫,标准的北欧人种,皮肤白皙头发金黄骨架很大,性格严肃。矮个黄眼珠子的是谢尔曼,估计可能有点拉丁混血,头发接近黑色,性格更活波,非常喜欢和洪涛斗嘴玩,无论中英都可以。 “吃肉还是睡觉,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洪涛摇了摇手指头,开始出招了。 “哦,哈姆雷特但哈姆雷特有自己的房子,我们却需要缴纳高额房租。如果吃肉和房租有关,我还是选择睡觉!” 谢尔曼的想法和刘婶如出一辙,听到洪涛要请客立马就联系到房租。也难怪,他们俩的房租是全院最贵的,但房子结构、面积、包括家具都和东屋的纠家一模一样,心里能平衡才叫傻子。 但洪涛也不算欺骗,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至于说为啥中外有别,洪涛说这叫汇率差。 道理很简单,如果去美国玩就得用美元支付房费,可美国人的收入比中国人高很多,自己挣着人民币花美元,太亏了。所以必须征收美国房客汇率差,以补贴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人民币与美元差价。 当然了,这些都是屁话,洪涛摆明了就是要坑他们,爱租不租,不租更好。外国房客除了能带来诸多麻烦和手续之外,一分钱不多挣,凭啥啊! “真是越富有越吝啬,你们俩一个月往酒吧扔的钱比房租还多,怎么不见去和酒吧讨价还价呢?我是真想再把房租涨一涨,可惜你们手里有未到期的合同,我可不想当被告。至于说吃肉嘛,这是北京的风俗,入冬之前大吃一顿补充身体热量。做为房东,除了收取租金之外,我还很关心房客的身体健康。不过你们是外国人,可以不遵守这些本地风俗。” 和外国人交往洪涛一点不惯着,他们比很多中国人还贼,只要感觉受到了特殊待遇,立马就能准确评估出目前的局面,什么教养、素质全都忘到了脑后,一步步逼迫对方再次让步,然后就没头了。 群里很多房东也有过外国租客,但能善始善终的很少,基本都是被逼到忍无可忍了才翻脸,结果很可能再因为合同吃官司,多少也得损失点。 这事儿在洪涛看来既不能怪中国房东笨,也不能怪外国房客坏,完全就是化差异和人性使然。假如中国人去外国租房,房东一见面过于热情,用不了多久,中国房客也会得寸进尺的,不这样才叫不正常。 平等这玩意是互相的,不能有自满也不能带着自卑。过于热情、经常让步就是一种自卑的表现。那该怎么办呢?很容易,就拿外国租客当普通租客看待,甚至还可以再苛求一些,该计较千万别大方。 毕竟因为他们的到来,房东要去派出所报备,还要承担一些连带责任,多付出了凭啥还得忍让?越是这样,他们就越尊重你,越把你当同类平等看待。人这个玩意就是贱骨头,过份优待通常只会得到白眼狼,针锋相对反倒你好我好大家好。 025 肉票 “NO、NO、NO,北京是我们的第二故乡,我们爱它,入乡随俗,晚上我们会带着礼物准时赴宴!”一听说晚上的烧烤可以不来,表情一向冷峻的戴夫马上有了笑容,用很标准的美国中说得慷慨激昂。 “入乡随俗好,非常好,所以就别拿着破黑方来蒙事儿了,那玩意白给我也不喝。晚上是我请客,酒菜都归我准备,你们带着嘴来就成。但我们北京人还有个风俗叫做礼尚往来,我请你了,你得找机会再请我,一来二去的我们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先说好啊,酒吧我不去,不过要是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人,我倒是愿意请她来家里做客。” “我在左岸碰到过”听到洪涛把最后一句话变成了英语,特意去强调那个她字,戴夫马上会意的笑了,把头凑过来准备详细聊聊。 “戴夫,我们该走了,她的事情等我们回来再和洪先生说,至少今晚她无法来这里做客!”戴夫和谢尔曼的外表非常具有欺骗性,性格活波爱说爱笑的谢尔曼看上去挺随和,实际上是个笑面虎,肚子里全是弯弯绕,灌醉了都没几句实话。反倒是一脸冷峻的戴夫是个直肠子,之所以少言寡语,不是不爱说话,而是有点小结巴,碰上外人就尽量闭嘴。 “哦那晚上见!”让谢尔曼一提醒,戴夫好像明白了什么,推着自行车大步出了二门,逃也似的骑了上去。 “见你娘了个头!”想要的答案没问出来,洪涛冲着两个人的背影啐了一口。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找女朋友更谈不上结婚,即便熟人给介绍也不见。这倒不是穿越次数太多把身体机能搞坏了,而是对感情生活已经没了兴趣,不想再投入一次。 可生理问题是客观存在且不随意志而转移的,天天当和尚这日子也不太美满。咋办呢?戴夫和谢尔曼没来时,洪涛只能去歌厅夜总会踅摸专业选手,有了他们俩之后,就换成了酒吧里的半专业或者业余选手。 和专业选手相比,这些目标更新鲜、更有情趣、质量更好,但价格并不会上浮,说不定还更低,延续性也更长。只要不牵扯感情问题,最长的一个保持了三个多月。 但戴夫和谢尔曼也不是白给洪涛介绍,最次也得请他们去酒吧坐一坐,还不是后海边上的清吧,得去三里屯的大型迪吧。算来算去好像也省不下什么钱,背着抱着一样沉。 “躲开点,小屁孩玩尼玛什么电脑,你们老师没教你啊,不能沉迷电脑游戏!”正在琢磨着是不是找时间先去戴夫透露的酒吧里转转,确定一下目标是否合乎自己的要求,北屋就传来了清脆的训斥声,很有点花腔女高音的传承。 “咣叔,姐姐抢我电脑,还弹我脑夯!”几秒钟之后,屋门被人重重踢开,小米粒气鼓鼓的冲了出来,眼睛里还噙着泪。 “她抢你电脑,你踢我门干什么?”洪涛的脸马上沉了下去,背着手走向前院。 “副本最后的大BOSS还没打完,佳颖姐姐就要去参加工会活动,还抢我的电脑要双开”小米粒见状赶紧瘪着嘴跟在后面,边走边小声告状。 “那就晚上再玩,我让她带你下三次副本!”对于小孩子之间的矛盾洪涛从来不插手,除非有一方故意欺负另一方,而另一方又没有还手的余地。 “晚上我妈不让”小米粒觉得更委屈了,这不是纯糊弄人嘛。别说晚上,只要妈妈在家,无论自己如何表现都不可以玩电脑游戏。 “叔说可以就可以!你忘啦,今天晚上叔请客吃烤串,你妈也得参加。到时候你快点吃,吃完了就去叔屋里玩,我估计至少能玩到十点多!” 对于孩子,洪涛通常不会采取欺骗手段,就算骗也得特别用心,坚决不能让孩子识破。和成年人相比孩子更敏感,被骗之后很容易失去信任感,一旦这玩意没了可就太麻烦了,因为你说啥他都不信。 “哦,洪叔万岁!”这个计划让小米粒立刻破涕为笑,兴奋异常。晚上上线的玩家更多,也更容易找到一起下副本的伙伴。 “先别急着高兴,你的作业还没交呢。这次的作业就改用汉语拼音把去早市买菜的过程写下来发邮件给我吧,日期和标题要用英。”胡萝卜甜吧?还不等咽下去大棒子就来了,这是洪涛唯一擅长的教育方式。 “”这一棒子差点把小米粒的眼泪打出来,对于一个刚上学前班的六岁孩子而言作业有点难,但为了晚上的游戏时间又不得不完成,还得尽量做好。 “别打扰佳慧姐姐,自己拿着笔记本电脑去客厅沙发上写,不许进书房!”见到小米粒噘着嘴向里院走去,洪涛马上又补上一句。书房里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可以用,但里面没有装任何游戏。 “那太难了”这回眼泪算是真下来了,小米粒原本还想找佳慧帮忙,这位姐姐和佳颖姐姐完全不一样,从来不欺负人,也特别好说话。可惜小伎俩还没用呢就被识破了,绝望之情难以言表。 “敢哭一声晚上的游戏时间取消,连续三天午饭吃素菜!”听到小家伙的惨叫声中夹杂着些许呜咽,洪涛的三角眼立马又瞪了起来。 哭泣是孩子耍赖的方式之一,所以一次也不能纵容,否则就会变本加厉,每次遇到困难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向大人哭,这不就成废物了。 “”惩罚办法一出,小米粒的眼底深处马上射出两缕恶狠狠的激光。世界上大多数胖子都是吃货,他也不例外,小小年纪就无肉不欢。 在这一点上洪涛觉得完全是纠妈妈的错,做为单身母亲独自抚养孩子确实不容易,那也不能一方面极度苛求、一方面又极度溺爱。 要求小米粒学习没错,可这么点孩子就想吃啥吃啥,一点不加以控制真的好吗?不过做为外人洪涛无权干涉别人如何教育孩子,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增加小米粒的运动量,顺带着减少摄入量。到底管不管用,能管多大用,谁知道呢,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啥事儿?哦哦成吧老王,你最好直接撕票,把他全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钱!等着吧,我这就过去。”刚溜达出院门,屁股还没在躺椅上坐稳,手机响了。号码很熟悉,但电话另一头的人只说了两句话就换成了别人,洪涛基本都是听,只在挂断之前才说了两句,表情很是无奈。 来电话的是小舅舅,让自己过去也不是有啥便宜可占,而是被债主堵在了外面,急需救援。 这个事儿说起来就话长了,几年前小舅舅的建筑公司承建了一座由中港合资开发的商业楼,工程进度还算顺利,但近千万的尾款迟迟没有到账,一拖就是好几年。 小舅舅的建筑公司倒是还能勉强周转开,可负责后期装修的工程队就倒霉了。他们的工程款应该是从尾款里出的,可总也拿不到钱,找开发商没啥结果,只能就找小舅舅要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被工程队追债,以前小舅舅不管怎么说还算都糊弄过去了,没承想这次比较激烈,工程队直接把人给扣了,不给钱不放人。电话就是他们让小舅舅打来的,口气挺狠,只让一个人带着钱过去,否则后果自负。 其实吧,洪涛并不怕放狠话的,更不把小舅舅真当人质。开玩笑呢,这可是在天子脚下,无论多有理,只要敢玩这套结果只能有一个,被正义的人民警察绳之以法,然后有理也变没理了,欠款不光要不回来,搞不好还得给受害者赔钱。 但是吧,对于这件事儿里的三个主体,洪涛还是比较同情工程队这边。他们是最无辜也是最弱势的,非要按照道理讲也确实该由小舅舅的建筑公司先行偿付工程款。至于说甲方拖欠的款项,可以义正言辞的去讨要,实在不成就采取法律手段。 可话又说回来了,现实里的事儿总是不太合乎道理的。小舅舅也不是没试过,这些年他没少为了这件事儿四处奔走,请客吃饭打通关系的钱花了没有百万也得几十万,但这笔原本应该偿付的欠款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后年,至今仍旧遥遥无期。 026 肉票2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诉讼或者仲裁。 选择前者吧,小舅舅找了好几位律师咨询过,答案都不太令人满意。对于欠款的事实大家都认可,但麻烦就麻烦在如何执行上。 即便官司打赢了,对方弄个账户里没钱,小舅舅依旧是一分拿不到。查封资产,别逗了,这座商业大厦还有区里的股份,否则对方也不会这么硬气,就是不给钱。 那仲裁呢?律师说也不太乐观。对方的后台比较硬,既然法院都管不了,行业协会怕是也无能为力。考虑到小舅舅的建筑公司还要在本市、本行业里继续经营,如果把事情闹得太大,最终非但拿不到工程款,说不定以后也接不到活儿干了。 “洪老板,你这是要出门?”看到洪涛刚出来又急匆匆返回里院,片刻之后换了身衣服黑着脸出来,直奔汽车而去,刘婶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追了出来。 “哦,我出去办点事儿,估摸着饭点儿之前能赶回来,要是没回来你们就先吃着!”洪涛也顾不上和刘婶解释了,别看嘴上说的决绝,实际上他还真怕小舅舅出事儿。这群农民工别看平时没啥脾气,那是没把他们惹急眼,真急了比谁都狠。 “老王啊,我到了,发廊门口的灰色捷达就是。你快拉倒吧,我才不进去呢,而且我也没拿现钱,你得和我去银行提款。废话,谁家里能老放着一大堆钱等你绑票玩。我说你也是急糊涂了,想抓你我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儿,直接带着警察来不就得了。他是我舅舅,不是我亲爹,大不了不要舅舅了成不?爱来不来啊,我只等五分钟就走人,连手机都关了,爱找谁找谁去,看谁还能这么痛快给你钱!” 约定的地点也不太远,就在东五环外的城中村,如果真出了京城洪涛还就真不敢去。现在他不光来了,气势还挺足,一点不像来拿钱赎人的,在电话里喷得吐沫星子四溅,半点不让步。 “哎呦喂,别探头探脑四处张望了,赶紧着吧,我晚上还约了人吃饭呢!”没过几分钟,洪涛就看到了工程队的工头在几十米外的路口犹犹豫豫,干脆摇下车窗扯着嗓子猛喊。 工头看到附近没什么可疑迹象,终于大着胆子走了过来,但洪涛在反光镜里又看到另外两个人从车后靠了过来。还挺有反侦察手段的,都知道一明一暗了。 “别,就你一个跟我去,这么多人干嘛啊,还打算抢是怎么滴!”洪涛可不打算让三个人都上车,别说什么不敢,万一他们敢了,自己真玩不了以一敌三的戏码。 “你会功夫,要是不给钱谁能制得住!”工头的眼神已经有点散了,内心应该是极度恐慌。 他对洪涛并不陌生,当年翻盖院子的时候大家相处了好几个月,也没少看洪涛在沙子堆上把自诩身强力壮的小工们摔得满地爬。 “老王啊,你是不是看武打把脑子给看坏了?还功夫,我要是不想给钱巴巴的跑过来干嘛?咱俩在银行里把钱点清楚,等我接到小舅报平安的电话钱就归你了,还不用担心有假钞。我是啥人你也应该明白,信不信由你!” 看着这个被几十万块钱就逼得铤而走险的中年人,洪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是木匠出身,手艺很不错,人品也不错,自家的院子谁看了都得说声盖的规矩,一点没偷工减料,有时候还能为主顾着想如何省点。 本来还指望着以后院子里有个修修补补的活儿还找他呢,可现在居然反目成仇了,具体为什么还说不太清。这尼玛是啥世道啊,把好人逼成了绑匪。 要说小舅舅不地道吧,他手下也养着一大堆人呢,只能先顾着眼下把其他忽视。自从奥运之后,京城的建筑业一天比一天难,不垫资就找不到合适的项目,垫资了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也是被拖欠工程款的结果。 “洪老板,这事儿真不怪俺,要是拿不回这笔钱,俺一家子就没法在村里待了。要光是俺一个人还好办,可还有老娘和孩子,这些年她们可没少为俺在村里受气”琢磨了几秒钟,工头还是信了洪涛的为人,和同伴耳语几句之后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开始诉苦。 “我能理解,这笔钱也不是我小舅的,是我自己的。他公司里也快周转不开了,一下子真拿不出这笔钱。我还约了公司的会计,让他带着单据在银行等着。到时候你啥话也别说,拿到钱在工资单上签个字这事儿就算两清了好不?” 听了这番解释,洪涛连半点埋怨的话也说不出了。老王这个工头其实就是个引路的,带着村里人出来挣钱,结果干了小一年工资没拿到,还拖了好几年,搁谁谁乐意啊。 这次看来是被村里人逼急了,才脑子一热铤而走险,不合理但合情。农村和城市里不一样,拖家带口的跑都没地方跑,一旦把全村人得罪了也就没啥法可言,折腾起来一个比一个狠,还祸连九族。 “中、中俺们没碰胡总,他还好好着呢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胡总,可俺们真的没办法咧”王工头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满头冒汗,满嘴说软话,估计也开始后怕了。 “放心吧,这事儿除了我和胡总别人都不知道,你只要管好你们那些人的嘴就成,一旦传出去可就是大篓子了。”银行就在来的路上,预约过有钱可取,等了十多分钟,小舅舅建筑公司的会计也赶到了,一边取钱还一边询问为啥突然这么急急忙忙的补发拖欠工资,还有这笔钱该怎么入账。 “胡总正在陪客户呢,具体细节等明天你去问他,我只是个帮忙的。”洪涛一脸的不耐烦和无所谓,三言两语把会计打发了,在银行里抱着两个装着现金的布袋子和王工头一起等小舅舅电话。 “小涛,人抓到了吗?就是给你家盖院子的那个!这回可不能饶了他,太气人了,还有没有王法啦!”刚过几分钟,洪涛的电话里就传出了小舅舅的声音,果然一点都不像刚被人揍过的,中气十足。 “你老老实实开车吧,先去我家再详谈!”洪涛在确认了小舅舅不是被人逼迫之后,半个字都不想听他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二十七万啊,自己这个浑身长满了齿儿的小耙子抡圆了搂了五年多,也顶不住小舅舅这个没底的匣子抖搂一次的,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我建议你最好打电话让人来接一下,别半路再弄丢喽,那我可就没招儿啦!”打发完了小舅舅,还得叮嘱老王一句。这边是城中村,人口流动性极大,眼看要到年底了,提着这么多现金真不适合满街乱转。 “中,我这就打电话!洪老板,您是个好人,俺嘴笨,也没啥大本事,以后家里要是有啥活儿千万别客气,出把子力气俺们二话不说!” 眼见困扰了自己好几年的大麻烦真的就这么过去了,王工头感激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吭吭唧唧的送到银行门口,总算说了句不太合时宜的场面话。 “我多句嘴啊,这主意是谁给你出的?”洪涛本来想说鬼才再敢用你们,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老王不像穷凶极恶的人。 “是俺内弟”王工头迟疑了片刻,还是把主谋给卖了。 “以后记着啊,出去干活最好别带着他,容易坏事儿!”洪涛点了点头,果不其然!王工头的内弟自己见过,嘴挺能说,干活偷奸耍滑,眼睛总瞟着大姑娘小媳妇看,一下工就换上干净衣服出去乱逛,不是个安分家伙。 实事上确实不安分,据其他工人讲,王工头这个内地在他们当地那是出了名的混蛋,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打架斗殴次次参加。别说姐姐,就算父母也管不住。但有个例外,老王说话他还算能听,所以才跟着出来,省得在家里折腾没人管得住。 “唉,想带也带不上喽,二娃在城里找了份工作,专门替大老板要帐,如果不是这样,俺怎么会听了他的”一说起这个内弟,老王的表情比没要到钱还苦,看来现在他也有点束手无策了。 “替人要账?老王啊,咱俩算是有点交情吧,你能不能让你内弟也帮我个忙,比要账轻松,只要听我安排,保证没危险。”洪涛已经走到了车边,钥匙都掏出来了,突然又放回了兜里。 027 肉票3 “那有啥不成的,他好歹要叫我声姐夫,没我这些年带着他出来见世面,他找个屁的工作。这样,你带俺回去当面和他讲要干啥,敢不答应我绑也把人绑回去!” 对于洪涛的请求,老王答应的格外干脆。除了当年盖院子时候的交情之外,主要还是这次的事情解决的太仁义了,总觉得有些亏欠又还不上。 老王的内弟外表很唬人,个头不高但很壮,尤其是脖子,和当年的泰森有一拼,比脑袋还粗。见棱见角的方脑袋上横竖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少说也得有四五个,只要别笑,往谁面前一站也能露出几分煞气。 但熟知内情的人根本不怕他这一套,这小子从小在村子里就是最讨厌和最倒霉的角色,跟着别人一起去打架,打架的都没事儿,就他脑袋上带着伤回来了。一问还不是打的,而是爬墙头逃跑掉下来摔的。脑袋上那些伤基本都是这么弄的,也不是故意,就是人怂加上点背。 只有一条是被人打的,打他的人就是老王。当年老王和他姐姐刚结婚不到一个月,这倒霉孩子就去姐姐家要钱赌博,被骂了一顿之后居然拿着菜刀吓唬姐姐。 不巧让提前回家的老王给撞上了,一脚踹倒,劈手夺过菜刀就是一下,要不是有姐姐死命拉着,这小子说不定就得被砍成花瓜。 自那之后,这小子见到老王就腿软,让干啥干啥,半句废话都不敢多说。要不是年纪悬殊没那么大,刚开始洪涛还以为他是老王的儿子。 “嘿嘿嘿,洪哥,您甭说了,俺懂咧,在我们公司这叫B计划,还有更厉害的C计划、D计划、E计划,好多咧,厚厚一大本,看得人脑袋发疼!”听了洪涛的介绍,再加上老王的首肯,二娃立马就活了,胸大肌拍的山响,满嘴都是专业名词。 这时候他就没什么煞气了,满脸全是贱笑,怎么看怎么是个二流子癞皮狗。也别说,他还真适合讨债的工作,需要吓唬人的时候板着脸,需要恶心人的时候一咧嘴,干两个人的工作只拿一个人的工资。 “别,二娃兄弟,我这个活儿就到B计划足矣,后面的用不上。不过B计划也不能全让你一个撑着,好歹得再有两三个帮衬,你帮我算算,大概需要多少?” 看着眼前这张脸,洪涛觉得帮孙连胜退款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既然要用二娃了,那自己准备的人手就省了吧,免得两头欠人情。 “洪哥,你这就见外了不是,俺姐夫他们的钱是你帮着拿回来的,说起来是俺们对不起你和你舅舅,这个活俺接了,人手也不用找,俺姐夫陪着就够了,我保证不耽误事儿!”可能是由于老王拿回来的两袋子钱太有震撼力,二娃少见的仗义了一次,但也没忘了拉着别人一起仗义。 “这事儿让你姐夫去怕是够呛吧?”二娃能胜任可以确定,但王工头和他那些工友就差点意思了,这又不是盖房子,光有力气和手艺还不成,重要的是狠劲儿和赖皮赖脸。 “中,二娃说的中。洪老板,这几年去找甲方要账,其实也和你说的办法差不多,还没少挨保安打、警察抓,光局子就进去了不下五次,胆子早就练出来咧,嘿嘿嘿” 听到有人看不起自己,老王也拍了拍胸脯,讲事实摆道理,试图让洪涛认可他的能力。不过和二娃比起来,他笑的可就真诚多了。 “那成吧,明早我还来这里接你们。”洪涛看着眼前这张真诚的笑脸,心里比刚刚白送出去几十万还难受。 好好一个手艺人,愣是被社会教育成了二流子,而原本的二流子,现在已经走进了不白社会团伙,看样子活的如鱼得水,真是快没好人活路了。 不管怎么说吧,损失了二十多万,换来小舅舅的人身安全,外加两个得力帮手,总体结果洪涛还算比较满意。凡事儿得尽量往好处想,也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但刚到家门口烦恼就来了,小舅舅那辆黑色二手奥迪大马金刀的停在了车位里,还是斜着的,一辆车占了三辆车地方,自己只能停到马路对面去。 “咯咯咯扑啊,你得展开身体侧扑!再来一次!”刚进院门,一阵孩子的笑声伴随着小舅舅的吆喝直冲耳膜。 这位刚刚被解救的肉票半点自觉性都没有,正在里院和小米粒踢球呢。他当罚点球的,让小米粒当守门员,还不怀好意的忽悠孩子倒地救球,看着小肉球满地乱滚笑得无比畅快。 小米粒也是个缺心眼的玩意,但凡有人和他玩吃多大亏也在所不惜,早上刚换的衣服现在都成拖布了,也笑得无比畅快。 “作业做完了吗!”洪涛一露面,笑声戛然而止,再一出声,小米粒干脆就坐地上了。 “佳慧,去给他洗洗换身衣服!别用我浴室啊,去他家的,钥匙在他脖子上挂着呢!”就算跪地上洪涛也不会有笑容,尤其是看到小舅舅那张欠揍的脸,立马就想起了刚刚损失且再也拿不回来的钱,心里像滴血一般。 “这孩子胖乎乎的挺好玩,比你小时候可爱多了。”对于洪涛的脸色小舅舅权当没看见,还拿话挤兑呢。 “那你不如自己生一个,想啥时候玩就啥时候玩。”洪涛往躺椅上一靠,用眼角斜楞着。 “不就是二十多万嘛,别急,等这个工程拿下来我立马还你。”看到洪涛的表情,小舅舅只能主动提起钱的事儿,他来的路上不可能不给单位打电话询问,会计肯定得汇报。 “不是钱的事儿,你说你要是早点给人家多好,前几年工程还好干的时候也不缺这点钱吧?”还钱洪涛就不指望了,别说没有,就算有,这位舅舅也不会还的,除非他钱多的实在没地方放了。 “又不是我不给,是甲方不给我!你不懂这里面的事儿,一码归一码,总不能我自己掏钱垫上,凭什么啊!” 小舅舅最听不得洪涛在业务方面指手画脚,在他眼里外甥除了翻盖院子出租之外,在挣钱方面也是个废物。这么多年了,要工作没工作、要生意没生意,整天窝在家里吃房租,没啥大出息。 “要我说也别上诉仲裁了,没啥希望,白花钱。建筑行业会越来越不好干,你不如趁着现在手里还有点资金,琢磨干点别的。” 对于这个话题洪涛是不想继续谈了,这辈子重生的时间段有点晚,对未来也没多少记忆,想给小舅舅指条明路都没能力。但这笔官司还是知道结果的,最终小舅舅选择了仲裁,然后输了,一分钱也没拿到。 “现在干啥都难,好日子一去不返喽!”小舅舅也不是没想过转行,可随着改革开放进程逐渐深入,各行各业都在洗牌,相对赚钱容易的都被大资本占据了,想像前些年那样靠冷门致富已经不太可能,就算有,入行的门槛也非常高。 互联网行业里倒是有机会,可惜洪涛对虚拟经济不太了解,更搞不懂如何融资炒作升值再转手套现的技术,即便有点子也不敢让小舅舅去尝试。 “你们那群人现在都干嘛呢?”这个话题也是老生常谈了,每次见面都会提起,但每次都没啥结果。 “有几个混得不错的,还记得广州的醋舅舅吧?现在他算扇起来的,弄了个啥网络台子,就像银行一样,你拿钱给他,利息百分之二十以上,他拿你的钱当本钱转手借给别人,利息更高,左手倒右手,一来一去就挣钱。去年回来了一趟,想拉着我一起干,我琢磨着不太靠谱,这尼玛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嘛,还是高利贷,国家早晚得管。谁知道国家真不管,不光不管,据他说很多贷款项目还都是政府的,我到现在也没想通。还有南城的杰,出狱之后没两年就和一伙儿南方人搞了个公司,说是卖啥网络信息,也尼玛属于高科技。真邪门了,这年头好像是个人就能开银行弄高科技,你天天摆弄电脑,这方面懂点不?” 聊起当年做局的伙伴小舅舅又是唏嘘不已,一方面佩服人家的闯劲儿和眼光,一方面也搞不懂眼下的新行业到底算合法还是违法。他成长于改革开放初期,属于当时见识眼光很前沿的那类人,可几十年下来不光没保持住势头,还有点被时代抛弃的感觉。 028 贴秋膘 “我也不太懂,但我知道醋舅舅和杰舅舅玩的都是偏门,要是你不想重操旧业,再被检察院和经侦天天传唤,最好一点都别沾,反正也不愁吃喝了,踏实几年吧。” 小舅舅的描述不仅简单且模糊,但这不影响洪涛的判断。醋舅舅玩的不就是火爆一时的P2P嘛,别看名字挺洋气,攀上了高科技互联网的幌子,但骨子里依旧是最原始的骗人手段,学名好像叫庞氏骗局。 他们的经营手段很简单,先利用高息吸引民间资金,再拿着投资人的钱去放贷,赚取中间差价,基本和银行是一个套路。 可问题是银行有政府信用背书,一旦出现问题还有央行坐镇,大不了再印点钞票,储户多少有点保障。私人集资者完全没有任何担保能力,资金链一旦断裂,结果就是储户们血本无归。 更甚者刚开始就没打算好好经营,打着能蒙就蒙,蒙不了就走的念头来的。等资金池里的资金攒的差不多了,马上通过各种手段把钱转到国外,就留下空壳公司里的桌椅和法人顶缸。而这类公司的法人往往只是个傀儡,甚至毫不知情就被当了法人,无论找得到找不到都于事无补,一分钱也拿不回来。 这可不是洪涛目光如炬能看透人世间一切黑暗,有关P2P借贷的问题在他重生之前的时代里就已经爆发了,是血淋淋的事实。 杰舅舅的公司更狠,他贩卖的互联网信息很可能就是个人信息,这玩意是网络时代一切罪恶的源头,也是网络时代骗子的基础工具。如果说醋舅舅是违法,杰舅舅就是标准的犯罪。 但这些东西太复杂也太专业,洪涛没法和小舅舅把一切都说清楚,主要是连他自己也搞不清里面的细节,就这么空口白牙的下结论太没说服力,只能泛泛的提醒。 “唉,真是老了呀,想当年”小舅舅也没太留意洪涛的警示,完全沉浸在英雄迟暮的惆怅中。 眼下建筑公司不太景气,即便家里的日子过得不比谁差,进来出去的都是胡总,可要是说一点都不心动也是假的。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那就只能到回忆中找找感觉。 “哎呦,老胡,你怎么有时间过来啦?怎么着,这是给小辈传帮带呢?”刚刚开了个头,小舅舅的回忆录就被人打断了。西装革履夹着手包的吴友良路过月亮门,看到小舅舅坐在院子里马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远远就伸出了双手,像是见到了大领导。 “嗨,这不是小涛非拉我过来贴秋膘,换别人肯定没时间,他发话了得给面子。”刚刚还无比落寞的小舅舅一秒钟之内就把身份切换了过来,慢悠悠的从躺椅里站起来,懒洋洋的伸出双手,任由对方握着上下晃动,同时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着大国总理才该说的话。 “娘舅娘舅,论亲疏除了娘就是你啊,应该的应该的。胡总、洪总,二位先坐着,我去换换衣服!”吴友良和小舅舅弄完一套见面礼,立刻彬彬有礼的告辞。 “舅舅,这位到底什么来路?自打来了每次见面都这么客气,就是半点底都不漏,有你的面子在我也不好深问。”洪涛并没起身,只是点了点头,对于这位房客他总觉得很神秘,不是身份而是人。 “他哥哥帮我们扛过一次事儿,进去关了不少年。放心吧,他挺懂事的,就算折腾也不会牵扯到你。我说你能不能别看谁都不像好人,要是说坏你才是坏种,从小就没一天让人省心的,长大了照样不是东西。就算有院子不愁吃喝,可你好歹也该找个媳妇,给老洪家留个后吧?” 小舅舅显然也不愿意多说吴友良的事儿,两句话就给略过了,进而对洪涛的个人生活展开了反击。这个话题基本也是每次见面必聊的,但从来就没聊出过结果。 “呦,舅舅,我说怎么今天早上就听见喜鹊叫了呢,原来是您要来啊!您说的太对了,就该给他找个媳妇好好管管,省得老往家里带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古人说得好,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洪涛刚想反唇相讥,月亮门外又进来人了。 全身被运动服包裹的苗条身影,尤其是两条大长腿,走起路来很有韵律,带动着头上的马尾辫不停摇晃,非常赏心悦目。但别张嘴,和漂亮的外表比起来,说的话可就太恶心、太恶毒了,变相告刁状。 “哈哈哈,雅静回来啦,不是舅舅奉承,你这小模样真是越长越水灵了。要不你委屈委屈,和我们家洪涛将就着过得了,顺便也给老洪家改良改良基因,弄个大眼睛的孩子出来。” 别看小舅舅私下里没事儿就挤兑洪涛,在外人面前可一点都不溜肩膀,很有当年姥爷的风范,必须自家人向着自家人,哪怕没理的事儿也得使劲儿掰扯掰扯。这番话听着像是在夸王雅静,实际上等于把人家姑娘给绕进去了,反正洪涛是个男的,左右都不吃亏。 “我呸!他还想老牛吃嫩草,死了这条心吧!就冲本姑娘的条件,最次也得找个海龟博士或者上市公司高管,谁看得上他这样比周扒皮还扣儿的大叔!” 小舅舅这番话算是捅到了王雅静的肺管子,她自身条件不错,学历、工作都凑合,可眼看奔二十六了,就是找不到个可心的生活伴侣。别说伴侣了,连个能带回来的男朋友都没影儿。 “唉,小王啊,话可不能这么说,洪总是个能持家过日子的好男人。岁数大点怎么了,大了知道心疼人,男人老的慢,大几岁也看不出来。胡总说的没错,你也老大不小了,虚岁该二十八了吧,再等下去就成老姑娘喽。” 话音刚落,刘婶端着一大盘子串好的羊肉串走了进来,一边往石桌上放一边教育王雅静该如何正确看待男人和生活,顺便又把洪涛的优点重复了一遍。 “刘婶说的有道理,结婚这事儿除了感情之外最重要的还得看未来。这院子、还有将来孩子的户口,哪一样也不是闹着玩的,好好考虑考虑吧。” 如果洪涛和小舅舅在这儿聊世界局势,保证没人过来插嘴,可一说起婚丧嫁娶,不光刘婶这样的家庭主妇要发表意见,就连平日里不怎么爱开玩笑的吴友良也忍不住抢答了。 “得,大丫同志,我代表院委会通知你,你已经被全体成员推举为光荣的预备女主人了,面对如此殊荣就不该干点啥吗?”面对群众的呼声,洪涛不得不起身做总结性发言,再这么聊下去今天的聚餐就得成婚介所了。 “呦呦呦,瞧给你得意的,我倒是想干点啥,你敢吗?”王大丫不愧久经洪涛破嘴磨砺还能坚持不搬家的优秀租客,见状马上把运动服拉练一拉,露出里面薄薄的卫衣,挺着还算雄伟的山峰来了个反守为攻。 “你豁得出去我有啥不敢的,来,有本事跟我进屋,看我敢不敢!”洪涛也不怂,捋胳膊挽袖子露出弘二头肌,带头向北屋走去。 “去就去,我还怕你!”王雅静更是人来疯,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一个虎扑就窜上了洪涛的后背。 “胡哥,听说了嘛,老李在南边弄的不错。”洪涛和王雅静一走,吴友良脸上标志般的笑容立马没了,拖过马扎坐在小舅舅身边低声嘀咕着。 “能不知道嘛,去年春节他回来过一趟,也和我说了不少,可我不太懂互联网,没敢掺和。”小舅舅也放低了声音,还点燃一根烟,用烟雾掩住了面庞。 “去广州是有点远,要是能在京城也弄个差不多的呢?”吴友良就快把脑袋扎在躺椅扶手上了,鬼鬼祟祟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 “啥意思?你不是在玩保险吗,不挣钱?”这个想法显然出乎小舅舅意料之外,转头盯着吴友良的眼睛。 “现在越来越不好干,竞争太激烈,我琢磨着赶早不赶晚,老李那边也答应帮忙,只要咱能凑够启动资金他立刻就派人上来帮着组建公司铺广告。下家也是现成的,要是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他那边能全吃下,只收三个点的手续费,我琢磨着干的过!” 吴友良已经没法再往前凑了,再凑就该扎到小舅舅怀里了,幸好刘婶放下肉串拿起桌上的茶壶去添水,他才有机会把想法和盘托出。 029 贴秋膘2 “大概需要多少钱?”小舅舅明显有点动心,转头看了看北屋,又有点迟疑。 “二百万左右,我这里能出一半,要是您再加一棒咱就不找外人掺和了。这种买卖最好还是知根知底的人一起干,人多了反倒容易出事儿。”吴友良也跟着小舅舅的目光看了看北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马上又缩了回去。 “钱倒不是大问题,可刚才小涛说了,这种买卖早晚要出事儿,就怕到时候咱俩不好抽身。”启动资金的数量让小舅舅比较放松,同时也失去了退缩的借口。建筑公司就算再不景气好歹以前也红火过,拿个一两百万出来不算难,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以后。 “我手上有现成的人,也在院子里住,是个场面人,脑子不笨,让他在前面当顶雷的挺合适。要不哪天我约约他,大家见面坐一起先聊聊?”不光小舅舅担心后事,吴友良也有一样的顾虑。但他已经有了对策,伸手指了指外院的一排南房。 “你这是要动小涛的房客,怕是够呛,这孩子你还不太了解,一旦急眼了六亲不认,咱俩谁也扛不住,不妥不妥!”就是这一指,让小舅舅浑身一震,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口气非常坚决。 对于这个外甥他也是从几年前才开始重视的,起因就是修院子。当初为了买前面的院子和整体修缮,洪涛表现出来的能力、心智和手段,让他这个当舅舅的着实吃惊。 尽管之后洪涛又是那副半死不活混日子的样子了,但小舅舅心里很明白,这些表象全是装的,至于说外甥为啥要装样子,谁知道呢。 “换个人也成胡哥,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怕他啊?”吴友良见到小舅舅的样子也没坚持,只是有些奇怪。 从他搬进这座院子之前就答应了小舅舅一件事儿,不许违反洪涛定下的规矩,否则谁也不会出面帮着说情。几年下来通过日积月累的观察,也确实发现这位房东城府很深,但要说有啥可怕之处吧,好像也没有。 “要论烤串,那还得说XJ的红柳串,肉块大、羊肉嫩、一咬一嘴油。当年我和你哥去过好几次,每次都得吃几顿。还有当地的马肠,就是用马肉灌的香肠,那味道没治了”小舅舅并没回答吴友良的问题,而是突然说起了烤串,声音提高了不少。 “红柳串我是没尝过,但马肠吃过几次,确实不错。”吴友良连头都没回,立刻接上了小舅舅的话茬,严丝合缝,一点不突兀。 “白吃馒头别嫌黑,想吃好的出门上车,爱哪儿吃哪儿吃去!”这时洪涛正好迈腿出屋门,手里拎着一瓶液化石油气罐,看样子挺沉,另一头的王雅静脸都憋红了。 “嗬,我说静雅你可有点口是心非了啊,嘴上说一套,实际上又做一套。来来来,撒手,我来吧,别砸着!”小舅舅也不搭茬,起身迎上去把王雅静替换下来。吴友良也没闲着,忙着把躺椅挪开,腾出合适的位置,刚才那番对话仿佛从来没有过。 随着天色渐暗,租户们陆陆续续进门,就连去天津出差的钱德利也赶了回来,和小舅舅、吴友良两块料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聊的全是生意经。 纠妈妈也回来的挺早,然后一头就扎进了厨房,帮着刘婶张罗凉菜。王雅静经过洪涛引荐,已经成了孙佳慧的课外辅导员,马上开课,带着孙佳慧和两个老外以及柏律师用英语开聊,从电影到时装逮着什么说什么,一边聊还得一边鼓励孙佳慧多张嘴。 洪涛、周必成、王佳颖凑成一堆儿讨论电脑游戏攻略。王佳颖是白忙一下午,好不容易把BOSS过了,结果没出牧师装备,很是郁闷。洪涛和周必成在这方面是专家,前者精于宏观战略,后者善于微观战术,一来一往把孙佳颖都说傻了。 最高兴的是小米粒,纠妈妈忙于凉菜制作已经没功夫管束儿子了,洪涛是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见,小家伙可以缩在书房里痛痛快快的玩游戏到聚餐结束。不过他写的作业没通过洪涛批改,明天还得再来一篇。 “哎呀呀,晚了晚了,店里实在是忙,有罪有罪,我自罚三杯!”眼看老高都把炭火生上了,送桌椅和燃起暖炉的刘宇才指挥着几个店里的活计往院子里抬东西。他自己满嘴都是抱歉,态度极其端正,一把拿起石桌上的可乐也不问是谁的,仰脖就给全喝了。 洪涛对这位老同学的做派已经放弃治疗了,他在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外加圆滑,每次打架都跟着去,但每次被老师请家长都没他。 参加工作之后,尤其是开了自己的烧烤店之后,这套东西就玩的愈发熟练了,总能在被动的时候用特显真诚的笑容和无比痛心疾首的态度化险为夷,标准的社会油子,八面玲珑。 “来来来,静雅,我屋里有消毒纸巾,咱俩把桌子擦擦!”但这次失算了,洪涛这边无话可说,但柏律师半点不给面子,拉着王静雅从自己屋里拿出两包消毒湿纸巾,当着刘宇的面把桌椅好一顿擦,就好像这些东西是从疫区里搬过来的,浑身都散发着病毒。 “小米粒呢?”即便被当面打脸,刘宇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还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模样,凑到洪涛耳边小声询问。 “屋里玩电脑呢他妈妈在厨房!”洪涛头都没抬,一只手指向背后,另一只手指向了公共厨房。 “哦,那我就不打搅孩子了,这是我给他买的,你先收着。舅舅,您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那里才是我的主场。” 对于洪涛爱答不理的态度刘宇依旧没意见,略微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个变形金刚小汽车,拎着装酱料的大塑料袋,义无反顾的离开了人群。 “他还没死心呢?”能和洪涛一直有来往的同学很少,掰着手指头也凑不够一巴掌,这个刘宇就是其中走动最多的一个,没有之一。 小舅舅肯定认识,甚至比洪涛还熟,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带人去鼓楼旁边的小店里消费消费。除此之外,有关这小子为啥不和大家聊天,偏要去厨房的举动也心知肚明。 “我又不是他爹,这事儿他也不和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要是也对人家有意思,我豁出去了,给你当次红娘。”洪涛自己对感情生活非常冷淡,所以也不愿意聊类似的话题。 刘宇的媳妇是他服务学校的同学,两个人还有个闺女,今年该小学毕业了。但天有不测风云,女儿上一年级的时候,他媳妇得了乳腺癌,很快就病故了,幸亏有老家帮着照看孩子,否则这个店都没法开。 现在孩子大了,他心里也开始活泛,自打纠妈妈一家搬过来就有了爱慕之意,三天两头找借口往院子里钻,可是钻了二三年依旧没结果,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小舅舅如此上心关心别人的事儿真是第一回,不由得让洪涛产生了联想。 “你少和我打马虎眼,刚才听刘婶和我念叨,那位大律师你也有想法?要我说啊,还是小米粒他妈比较合适,虽然说有个孩子,又是外地户口,可脾气秉性好。你再看看她,除了生冷哏倔没半点女人样子,如果我是她爷们也得不要她!” 小舅舅对于洪涛的想象力不置可否,为了怕旁人听见,一把揪住洪涛脖领子,把洪涛的脑袋拉到自己身边,小声的给出了建议,很中肯。 “又来!你是不是非让我写下甥舅断绝关系声明,再去公正一下,才肯断了这份念想?有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儿吧,啥时候你娶了,我第二天就办婚事。来来来各位,搭把手,别光让两位女士擦,自己挑椅子自己擦。我去对面叫老周一声!” 到底是不是刘婶和小舅舅提的,洪涛已经没兴趣去问了,这种事儿每年都会发生,每次的结果也基本相同。在刘婶眼里小舅舅应该就是自己的长辈,也是唯一能在自己面前说话算数的人,每次见到都会进谗言。但他们俩无论谁都是好意,自己又不能翻脸,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岔,根本不接话,或者躲开。 可惜老周祖孙俩洪涛没叫回来,他家干脆就没人,至于说是不是故意躲着,洪涛觉得自己没这么大脸。今天是周末,保不齐肖昱的爹妈来和孩子团聚,顺便带着老周一起出去吃了呢。 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摆上了三张方桌,所有人都围坐在旁边继续刚才的话题,就连刘婶、纠妈妈和刘宇也从厨房出来了,桌上摆着四五个凉菜和一大堆酒水,就等着洪涛回来开席。 030 贴秋膘3 “来喽、来喽,让让啊,别烫着”但开席的宣言不是洪涛发出的,端着长条烤炉快步走进来的是院子里最后一位租客,刘婶的丈夫老高。 他今天特意早点回来当主厨,并全权负责烤串工作。这可不是洪涛为了偷懒胡乱安排,也不是刘宇看到纠妈妈就没了战斗力。老高年轻的时候在他们县城里真的卖过一段时间烤串,不敢说是专业水平,肯定比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熟练。 “来来来,怕冷的坐这边掌柜的,这里除了孩子就属你年纪小火力壮,和我一起坐!”烤炉上来了,就意味着聚餐正式开始,这时才是洪涛发挥主人身份的时候。谁和谁坐一起、谁和谁坐对面,都要有目的性。 比如说纠妈妈就必须和刘宇挨着坐,又不能生拉硬拽,于是燃气暖炉就成了借口。当然了,也有不太配合的,比如王静雅,她还凑在纠妈妈身边瞎聊呢,结果让洪涛揪着辫子给硬生生拉走了,就按在钱德利身边。这就是不配合领导工作的惩罚,吃饭都让你吃不痛快! “哎哎哎,这大冷天的不许先喝饮料,一律上白的!有量的一杯起步,没量的最少半杯,然后爱喝啥喝啥。按照京城的规矩,酒桌上谁偷奸耍滑谁就是看不起同桌的人,在座的除了佳颖和佳慧,我看谁敢看不起我!” 人员刚刚坐稳,洪涛又发现了一个不妥之处,纠妈妈和王雅静居然打算用雪碧蒙混过关。这哪儿成啊,虽然她们都是女的,但往年过节的时候也喝过白酒,只要喝过一口就算会喝,必须不能放过。 “我也喝白的,钱叔,来半杯!佳慧,你也来点,洪叔又不是坏人,怕啥!”面对洪涛的战斗檄,第一个响应的就是孙佳颖。她是二百五加人来疯,在酒量上也继承了家族基因,一二两白酒不算事儿。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佳慧,喝几口就成,别勉强。”只是这句洪叔也不是坏人说得有点歧义,让洪涛非常不满。 “这么说挺合适的,你不是坏人,就是要灌小姑娘喝白酒而已。”只要是能让洪涛吃瘪的机会,王雅静在场都不会放过,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也得争取。 “滚你个蛋,不服待会儿去我屋里试试,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坏蛋!”洪涛可不想这时候就和她斗嘴玩,一颗花生豆扔了过去,准确的打在王雅静脑门上。 “各位,咱们在一起住着最少的也有小一年了吧,老话怎么讲的来着,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很有道理。往年咱们都是在春节聚聚,可每次人都不太全。今年我觉得还得再加一次,正好要贴秋膘了,借此良机,本人祝大家身体健康、生意兴隆、工作顺利、学业有成、家庭幸福举杯!” 不等王雅静展开反击,洪涛已经起身端起了酒杯,用最俗的方式说出最俗的祝词,半点新意都没有,更没任何营养,俗不可耐。 “举杯!举杯!哦”但不管怎么俗,众人的情绪还是挺高的,全都站起来高举酒杯和别人碰一碰。巧了,石榴树上挂的彩灯是光控的,刚好亮了,这倒是给这场俗不可耐的瞎吃瞎喝增添一丝喜庆的味道,也让大家的情绪上了一层台阶。 “洪先生,今天的饭菜真和房租无关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趁着第一批烤串下肚,第二批还没接上的空隙,一脸严肃的戴夫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今天的菜品很丰富,不光有羊肉串,还有五花肉、大虾、鸡翅、鱿鱼和很多蔬菜,白酒也是五粮液,就算他这个外国人也能看出规格有点高,生怕吃人嘴短。 “咳咳咳吃了的就无关,不吃的很可能就有关了!”洪涛刚把毛豆塞进嘴里,听到如此直白的询问,差点让毛豆呛死,翻着白眼恶狠狠的回答着。 “我明白,在中国酒桌上不该谈钱的问题,请原谅是不是该罚酒?”不愧是在一套房子里厮混的,谢尔曼见到同伴失礼,立刻站起来打岔,试图缓和气氛。 “没错,还是你比较了解中国化。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对,是先罚酒,然后再敬酒。我也不难为你,就杯中酒吧,分两口喝完,一口算罚酒、一口算敬酒。”洪涛不光板着脸划出了道,还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这下想退也没法退了。 “小涛,差不多算了。”小舅舅是真不了解两位外国房客的酒量,在场的人全都用一次性纸杯,男士满满一杯少说也得二两五。如果平时不怎么喝白酒,又喝的这么急,过不了十分钟就得减员,那就严重影响聚餐效果了。 “放心吧,他们平时最少半瓶的量,要是喝洋酒,咱俩绑一起都不见得能占便宜。”洪涛扭过头小声交待了一句,但手中的酒杯依旧高举着。 “你们俩也是,非招惹他做什么。来来来,吃口菜压压!”戴夫和谢尔曼酒品还算不错,皱着眉咧着嘴总算用两口把杯中酒喝完了,旁边的刘婶赶紧帮着夹菜,最后白了一眼正往酒杯里倒酒的钱德利。 这俩外国人平时在院子里人缘不错,不招灾不惹祸的,无辜受欺负,她是不敢说洪涛,但很看不惯跟在后面敲锣边的。 “得,我算看出来了,要是不找出个理由来,大家谁都吃不痛快。那成吧,我就先说正经事儿,大家一边吃一边听,如果觉得有道理就多想想,如果觉得没啥道理也不强求。”眼见众人都像有心事似的,笑容里全带着一丝忧虑,洪涛只能放下筷子又来了个开场白,准备开讲。 “”此话一出,不光戴夫和谢尔曼重新把注意力集中过来,剩下的人也全都用很隐蔽的眼神互相交流一下,纷纷停下了吃喝。 “别紧张,确实和房租无关。我今天不是去早市了嘛,在门口碰见很多发传单的,就顺手带回来两份,大家看看吧。” 见到众人都用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洪涛再次强调了一下今天的基调,才从兜里掏出叠的整整齐齐的彩色宣传单,分别递给左右两侧的小舅舅和王雅静。 “你买了?”小舅舅看得最快,只扫了几眼就一脸严肃的发问。 “等他们看完再说。”洪涛没点头也没摇头,继续向毛豆发起进攻。 宣传单上面的内容并不太多,字体也挺大,除了刘婶有些阅读困难之外,大家很快就传阅完了,连负责烤肉的老高也翻过来掉过去看了两遍,然后齐刷刷的盯着洪涛,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的人是愁容密布,搞不清这种很常见的传单和聚餐有啥关系,难不成房东要变相涨房租,非逼着大家去买理财产品?比如王雅静、纠妈妈、周必成和两位老外。 有的人则若有所思,第二波烤好的肉串都忘了吃,手里捏着毛豆或者花生,时不时的还互相交换个眼神,比如小舅舅、吴友良、钱德利。 还有的是一脸迷茫或者干脆毫无感觉,比如老高、刘婶、柏律师和孙家姐妹。前面两位是根本不愁房租的事儿,爱怎么涨就怎么涨,白住了这么多年,即便立马被轰出去也是赚的。后面两个和房租的事儿不沾边,更看不懂传单上说的啥意思。中间一位底气最足,她可是当律师的,手里还拿着合同,敢随便乱涨房租那就法院见! “都看完了是吧,正好我舅舅在,还有吴经理,他们都是走过南闯过北,社会经验一大把的人,甚至还从事过类似的工作。我想请他们说说,这种东西到底能不能买,能买为什么,不能买又为什么。”当传单再次回到洪涛手里,他终于不折磨毛豆玩了,转头冲着小舅舅呲牙一笑。 “傻X才会买,世界上就没有白来的便宜可占,这么高的利息,坐家里就能拿钱,和放高利贷差不多,只要有脑子的稍微一琢磨就是局。要是谁有这么强的盈利手段,还轮得到咱们投资,早就被机构投资抢光了啊!” 小舅舅到此时也没搞明白外甥到底要干什么,这些破传单也不是第一天出现,干嘛非弄到饭桌上来讨论。但他没立刻追问,而是顺着洪涛的路数往下走,用最简洁的语言把问题讲清楚。这就叫最基本的信任,平时可能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这种信任越可贵。 031 贴秋膘4 不过解释的太笼统也太专业了,这就是他们这代人和号称互联网时代精英的本质区别。他们心里明白但没有啥理论基础,更崇尚实干。精英们不一定有他们能干,但人家理论基础非常扎实,再通过互联网这么一传播,每天二十四小时在人耳边呢喃,听着听着就信了。 “吴总,您以为呢?”眼见众人还是没太听懂或者将信将疑,洪涛又把目光跳过小舅舅,落在了吴友良脸上。 “这个吧要说是纯骗也过了,毕竟公司有可能是正规的,项目也有可能存在,只是在宣传内容上可能有些夸张。广告嘛,哪儿有实话实说的,从电视台到传单,不为自己的产品吹几句都不好意露面。” 自打看到传单之后吴友良的脸就有点白,但在院子里的灯光照射下不太明显。现在轮到他发表看法了,吭叽了半天全是模棱两可的套话。 “嗨,又不是强买强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脑子不好使被骗了就是活该。现在这个社会谁管谁啊,能把钱赚到兜里那就是能耐,说其它的都是白搭。” 钱德利听到真不是房租的事儿,精神立马放松了,肉串上来就他吃的最欢。见到两位前辈都发表过意见,他也不甘落后,也别等着洪涛问了,边吃边把对此事的看法讲了出来。 “我就被卖假货的骗过,那也是活该啦!”王雅静在院子里不光有洪涛一个死敌,和钱德利更不对付,平日里见面说不了三句话就得呛呛,这次也不例外。 “嘿嘿嘿,妹子,咱俩说的不是一回事儿,你别急啊,吃个鱿鱼,消消气。”钱德利还就是个贱骨头,王雅静越不待见他越是愿意往上凑。 “怎么不是一回事儿啊,金融产品也是商品,只要是假的那就不对!老百姓谁也不是专家,不可能对每种商品 都熟悉内情,这时候就该由政府出面帮着分辨真假,怎么能把责任全归咎于消费者呢!”王雅静一把扒拉开钱德利递过来的烤鱿鱼,继续对刚才的问题发表看法,越说还越激动,说完之后依旧气鼓鼓的。 “雅静,你这话也有偏颇,有些金融产品针对的就不是普通人。比如说股市,如果对其没有了解就贸然进入,赔了钱总不能都怪政府吧。要我说啊,还是该尽快提高全民素质,同时增加金融监管和普及,这样以后大家就知道自己该如何投资,怎么投资了。” 问题讨论到这里已经不用洪涛挨个点名或用眼神暗示了,几种不同观点从几个受教育程度不同、生活环境不同、所处位置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马上就碰出了火花。连一向不怎么喜欢张扬的纠妈妈也侃侃而谈起来,还向理不向人的驳斥了王雅静的部分观点。 “不不不,那是远远不够的,任何一家公司或者机构最终目的都是赚钱,如果能用别人的钱赚钱,为什么不呢?这时光靠普通人的自我判断是无法和公司机构相抗衡的,它们有无数种方式可以蒙蔽你的双眼。洪先生举出的这个例子如果在我的国家里就很容易鉴别,只需要给保险公司打个电话就能了解到相关信息。无论采取何种方式向个人集资,都要经过保险公司,否则就是严重的违法,不光要面临巨额罚款还可能会被关进监狱,出来之后依旧有很多年不能踏入这个行业,基本就是一辈子再无翻身的可能” 戴夫和谢尔曼手中一直都拿着传单交头接耳,但出面发言的不是伶牙俐齿的谢尔曼,改成了一脸严肃的戴夫。这位还真有点政府官员的派头,即便舌头有点大,可字字铿锵有力。 “嗨嗨嗨,我们说的是中国,不是美国,你扯太远啦。”钱德利好不容易得到了纠妈妈的支持,眼见又要被两个老外破坏大好局面,不等戴夫全说完就用筷子敲着盘子提出了抗议。 “很抱歉洪先生,我并不了解中国的相关法律,也不打算购买任何投资产品”戴夫对钱德利的插嘴并没提出异议,而是冲洪涛耸了耸肩膀,打算置身事外了。要不说这些老外一点都不傻呢,碰上无关自身利益的事立马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我倒是懂点,可没钱买,也从来没关注过”周必成就坐在洪涛对面,自始至终嘴里也没空着,肉串上来之后更是多吃肉少说话的表率,估计整天方便面已经让他严重胃亏肉了。直到发现洪涛正盯着自己看,才勉强放下肉串,从塞满肉的嘴里挤出一句大实话。 “其实网上有不少受骗者的经历,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多看看就明白了。”眼见洪涛的表情不太满意,周必成不得不再补上一句,算是有个好态度了。 “柏律师,不知道您在日常工作中对这类公司了解多少?”洪涛除了用眼神挨个点名,中途基本没插话,但现在不得不张嘴了,柏云一直低着头啃鸡翅,非常认真,好像从来没吃过似的。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简单说两句,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仅代表我个人见解,而且我也从不接类似的官司!”柏云终于算是把鸡翅放下了,抽出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再环视一圈,发现除了老高在烤肉串,其他人都集中精力听她的发言,这才进入下一步议程。 “嗨,我说柏律师,你这职业病恐怕都到晚期了。咱们就是闲聊,没必要搞得这么庄重。”如果说王雅静和钱德利是天生犯相,那小舅舅和柏云就属于后天对立。 在索要工程款的这几年时间里,小舅舅对律师算是彻底死心了,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批,就没一个能完全按照法律法规帮着打官司的,一到关键时刻就主张和解。听了柏云这番明显带着职业特点的开场白,立马就勾起了他的伤心处,说话自然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我刚刚仔细听了大家的发言,都有道理也都没道理。我想问问诸位,谁知道这种方式到底叫什么,又是什么原理?如果连名称和原理都没搞清楚,仅凭个人喜恶就妄下断言,是不是太主观了?” 面对小舅舅的态度柏云毫无惧色,干脆把目光抬起来,嘴里说的话是问所有人,但一直盯着小舅舅看,充满了讥讽、挑衅和蔑视。 “嗨,你要不提我还忘了说,这些把戏早年间就见识过,差不多是八十年代末吧,南方很多农村都有这玩意,弄个名头拉大家集资,不管真有项目还是假有项目,成功了,发起人拿大头,失败了,所有人一起倒霉” 小舅舅也没弱了气势,大腿一拍,从记忆中找出相关事例开始讲述,还声情并茂、身临其境,甚至说了几个人名和地名加以佐证,不管你认识不认识,很能产生可信的感觉。 “没错,胡总说的老鼠会我们村里就有,那玩意可坑了不少人,全该杀!”小舅舅话音刚落,老高举着一把烤串放到桌上,恨恨的补充了一句,算是给这个观点站脚助威。 “胡总,我想你的理解有些偏差,老鼠会属于金字塔销售计划范畴,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传销,和刚刚看过的传单还不是一回事儿。这种经营方式是随着互联网普及在国外率先兴起的,被称作peertopeer,翻译过来应该是个人对个人的意思。只听名称,就不难想出它的经营模式,是一种不通过银行机构的互联网金融。我对P2P金融也没有研究,只知道这种公司在国外比较常见,且经营成功的案例不少。国内的情况稍微复杂一些,毕竟处于刚刚起步阶段,有些法律法规不能及时跟进,才让不怀好意者钻了空子。” 对于老高的站脚助威,柏云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端起饮料杯喝了一口,先从字面上解释了老鼠会和P2P的区别,再从起源、发展方向、现状等方面阐述了国内外的区别。 “”可惜她这番很专业的演讲并没换来喝彩声,在座的所有人比听讲之前显得更迷茫了,包括小舅舅在内。 “柏律师说的很好,我再补充几句吧。”眼见场面有些尴尬,没得到支持的柏云脸上明显有点挂不住,洪涛赶紧出来打圆场。 如果说小舅舅是缺理论重实干的范例,那柏云就是轻实干重理论的典型。她说的每句话都来自专业知识,可是听来听去,没一句话能让人完全听明白这个所谓的P2P到底是干什么的,又是怎么干的。 032 贴秋膘5 “我们平时去银行存钱,银行拿到存款之后,会放贷给需要资金注入的企业和个人。为了保证贷出去的钱不全打水漂,放贷必须通过银行中转,然后由银行负责风险评估,确保储户的资金安全。这一套流程很复杂也很高科技,需要的成本也不低,所以存储的利息肯定大幅低于放贷利息,中间的差价就是银行的手续费和利润。P2P本身并不是借贷方也不是放贷方,它只是个平台,和传统银行不同,不管是投资的钱还是放贷的钱,本身是不通过这个平台的,它只负责介绍撮合投资人和贷款人,然后收取一定数量的手续费。非要比喻的话,它应该是个媒婆,只不过撮合的不是人,而是钱和项目。” 本来洪涛想通过大家的讨论、争论、辩论达到普及目的,没想到这种骗术只是披上了一张互联网的外皮,居然连小舅舅、吴友良、柏云这样有见识、阅历丰富的人也无法窥其全貌,那就只能自己赤膊上阵了。 “我怎么听着有点像拼缝的啊?”洪老师不讲则以,只要讲了就必须能吸引听众。在座的大部分人,包括一向自视清高的柏云都已经忘记了吃喝,脑子跟着洪涛的语句试图去理解。但小舅舅听讲很不认真,还喜欢接下茬。 “还真很不一样,我刚才讲的是P2P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也就是说在它的发源地英国和发展地美国的规矩。按照规则,当地的P2P平台是不能有资金池的,也就是说不能碰钱。如果是经营P2B业务,也就是个人向企业放贷,还必须具备国家承认的第三方担保机构担保才可以。老外为啥要设立这些规则呢?原因只有一个,经过很多年实践,他们发现如果缺少了严格限制,P2P平台就会被人利用成为骗子的工具。好了,现在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国内的类似公司,不管它们叫什么、打着什么幌子,只要骨子里一边接受个人投资一边向个人放贷,那就是P2P。比如这些传单上所描述的,拿产品当幌子、用高息做诱饵引诱个人投资。可是我国的金融环境和英美不同,也和很多发达国家不同,发展的比较晚,很多规则还都没来得及建立。却让P2P公司进入并开展业务,这该怎么形容呢,就好比我被允许进入幼儿园上课,无论老师和小朋友们如何警惕,只要我想,就能随时随地欺负他们,且不受惩戒。” 借着小舅舅的提问,洪涛又把P2P公司的起源、发展和国内状况、环境讲述了一遍,感觉大家的情绪有点沉闷,于是再次端起酒杯,打算用喝酒调节调节气氛。 “我说小涛啊,你越大越像你爸了,说起来就是一大套,恨不得从五千年前开始讲。说了这么半天这个P2P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你舅舅我还是没听明白。咱能不能掐头去尾,只聊中间这点肉?” 酒杯刚刚举起来,小舅舅的怪话又来了。他一向以长辈自居,平时都是教育洪涛的存在,哪怕外甥不听也得是舅舅正确。今天好像有点雄风不在了,先是被柏云讥讽,又被外甥用各种道理名词教育,很没面子。 “胡总,洪涛讲的非常全面,请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洪先生,请继续,我以前真的没看出来你对金融还这么了解。”和小舅舅态度截然相反的是柏云,往常她在院子里并不经常说笑,其中也包括洪涛。即便能和王雅静聊聊,也仅仅是有关身材、化妆、服装之类的话题。 但今天她忽然觉得这位房东好像换了个人,不再张嘴闭嘴没大没小瞎逗了,说起正经事来不光口才很好,表达清晰,还有点头头是道的意思,其中的很多知识点连自己都搞不太明白。 “他舅爷,尝尝我家老高的手艺”小舅舅真忍不了被个女人三番五次挑衅,眉毛一立就打算火力全开,结果让一只烤大虾堵住了嘴,刘婶一边说还一边侧着脸挤眼。 “成吧,我不说话了,来,洪总,您继续!”小舅舅眨巴了眨巴了眼,立马就理解了刘婶的暗示,深吸一口气,重新换上风轻云淡的表情,低头啃了口大虾,又抬头看看洪涛和柏云,嘴角直抽抽。 “据我了解,国内的类似公司刚开始确实是想模仿国外模式,搞正规金融中介平台的,但从业者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即便再大胆一些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乎,国内的所有P2P公司就都有资金池了” 刘婶的表情不光小舅舅看懂了,洪涛也看懂了。这个女人又在替自己瞎张罗,目标估计是柏云,所以才阻止小舅舅搅局,好让自己和柏云一唱一和,然后产生出战斗的友谊。 “洪哥,啥叫资金池?”可惜偏偏就有人不愿意让刘婶如意,小舅舅是不说话了,钱德利又忍不住了。 “资金池,就是收上来的个人投资,注意啊,这时候的P2P公司就已经变性质了,它不在是个单纯的中介平台,而是变成了类似银行的金融机构。可问题来了,银行有央行的背书,央行有政府的背书,可谁来给P2P公司背书呢?” 小舅舅说的一点都没错,洪涛也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像父亲了,不是模样,是说话方式。在一段论述中间不添加几个问题让听众回答,就没法说下去。 “我有点明白了,要是按洪哥说的意思,这种公司一手从老百姓手里拿钱,一手去放贷,假如资金池里的钱能顺利流转就能持续下去,而且赚钱。一旦资金池里钱太多或者太少,就得赔钱对吧?”这次回答的是王雅静同学,她虽然没举手,但态度很好,满眼都是对未知的渴求。 “哎呀,大丫同学回答的太好了,真没想到啊,你不光有副好身体,脑袋里也没全空嘛!”对于这个回答,洪涛确实挺惊喜,因为内容自己还没讲到呢,就被人先讲出来了。尤其是从王雅静嘴里说出来,真是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那是,本姑娘好歹也是留校的,你以为是个人就能留校?”能受到洪涛的夸奖,还是因为智慧,王雅静不由得有点飘飘然,胸脯一挺,脸呈四十五度望向了黑漆漆的夜空。 “可惜啊,你不是科留校,也不是理科,是艺术生留校,稍微有点表演才能,也不至于赖在学校里找不到工作。”但凡是敢在洪涛面前摆出这种姿势的,无论男女老幼马上就会遭到最恶毒的攻击,王雅静也不列外。 “洪扒皮,别蹬鼻子上脸啊,信不信老娘我”王雅静的脸立马就放了下来,柳眉倒竖、双手叉腰,很有点街头泼妇准备发飙的气势。 “雅静、雅静,还这么多人呢,咱不和他逞口舌之利,来来来,吃大虾,这可都是他买的!”眼看饭桌上又要爆发一场永远也不可能有结果的战斗,柏云赶紧拉住了王雅静,把她推到了自己座位上,又递上一串烤大虾。 “洪涛,你说了这么半天,不会只是想和我们普及知识的吧?”有关P2P公司模式的问题,至此算是基本说明白了,除了老高夫妇俩依旧没太听懂之外,好像连孙家姐妹也有所感悟。但小舅舅眼中的迷惑更多了,他深知外甥的脾气秉性,要是没别的事儿,绝对不会凭空讲这么一大套很冷门的东西。 “这玩意对面老周就买了不少,本来我想请他一起听听的,顺便让大家劝劝,没承想他们爷俩都出去了。不过也没关系,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赶上机会就和他提提,光我说他已经不信了,总觉得我是气人有笑人无。各位,咱们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老周那点钱全是棺材本,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张嘴说几句公道话总不是问题吧?” 有了小舅舅的疑问,洪涛正好也就顺坡下驴,把今天的第二个目的说了出来。别看自己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让在座的人都信服,却一丝一毫说不动老周。 原理很简单,这些房客都有丰富的社会阅历和知识储备,即便以前不懂,只要听到合乎逻辑的解释也能举一反三。但像老周、老高这样的人就不成,他们已经脱离了社会主流,一旦相信了某种逻辑就会钻入其中越陷越深,无法靠自身能力解脱,必须施加外力才有可能醒悟。 “赞成,明天我和谢尔曼就会去和周先生说,让他尽早撤资!”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了起来,手中端着酒杯伸向了洪涛。 033 贴秋膘6 要论和老周的关系,洪涛应该算这个院子里最熟的之一。为啥这么说呢,因为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经常出现在老周的修车摊前。 戴夫和谢尔曼别看是坐办公室的,可他们非常热衷锻炼,只要有时间就会骑着自行车远足,最远的一次都骑到天津了。 但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们,那就是自行车配件。他们俩的自行车都是专业型号的,零配件不光贵还少,每次出了问题都要耽误好几天时间不能使用。结果这个难题让老周通过台钳和简易的工具给解决了,并且经过好几年使用,证明了其可靠性。 “那我就替老周先谢谢二位了”俗话讲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洪涛当然愿意戴夫他们出面劝说,于是一仰脖,半杯酒下肚。 “既然明天有安排了,那我就后天吧。老实说,周哥投资之前还特意来问过我,可他没拿着材料,就是泛泛的一提,我也就没认真琢磨。今天要不是洪总提出来了,真等出了事儿,我这不成教唆犯了嘛。洪总,我先干为敬啊!”第二个站起来的是吴友良,态度更中肯,主动承认了之前的疏忽,也是一仰脖,把杯子底亮了出来。 “嗨,也别这么说,如果不是看到这些传单,光凭几句话,我也不知道他买的是啥。”洪涛只觉得手里一沉,已经换到对面坐的王雅静居然主动把酒给续上了,还能说啥呢,跟着仰脖吧。 “事不宜迟,我和老周不熟,但刘婶熟,我让刘婶带我去!”王雅静并没坐下,又给洪涛把酒满上,然后给自己也倒了小半杯。 “等等!谁愿意去不用通知我,也不用挨个表态,这样下去,老周可能没事儿,我就得先进医院了,少来这一套!” 要不说年轻人沉不住气呢,如果王雅静再忍忍,别这么急着起身敬酒,把机会让给钱德利或者柏云、纠妈妈,洪涛还就真没法拒绝。现在洪涛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不知道啥时候达成了共识,想借机灌自己。 “唉,想坑你一次真不容易啊,我得声明,我没有参加她们的计划!”计划刚刚被识破,脆弱的联盟里马上就出了叛徒,柏云一本正经的把她自己撇清了。 “呀,厨房里还有串好的玉米和柿子椒呢”纠妈妈更绝,假装毫不知情起身就往前院跑,可笑意实在忍不住了,只能用手捂着嘴,一点不像去拿玉米,倒是像要吐。 “对了,洪哥,我听刘婶说上午来了不少警察,好像是旁边院子里出事了?”既然有王雅静参与,那钱德利肯定也参加了。不过这时候就能看出谁是滑头了,他既不跑也不承认,只用了一句话就把这段给岔过去了。 “佳颖,带佳慧去屋里玩电脑吧,别欺负小米粒啊!”洪涛不光不能继续追查反动组织的人员架构了,还得赶紧把孙家姐妹打发开。 “出什么事儿了还得避开孩子?”小舅舅也是个大八卦胚子,知道洪涛把孩子支开是什么用意,立马也露出了浓浓的好奇心。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以后尽量少在孩子面前提今天的事儿。孙家怕是要倒霉了,刷爆了十多张信用卡,已经有银行的催款通知来了,估计等不到年底就得有人上门讨债。这还是轻的,保不齐得吃官司。” 直到孙家姐妹进屋并关上门,洪涛才冲钱德利呲了呲牙,示意对方自己记住了,你小子要讨好女人,却拿别人家的窝心事儿开涮,给我等着! “孙家谁啊?这俩丫头?”小舅舅听明白了,但想不出孙家谁能有如此大手笔,最终把手指向了北屋。 “孙连胜!”洪涛真是佩服小舅舅的逻辑,合算在他眼里孙连胜都不算人了。 “他?真没看出来还有这点尿性,那还等什么啊,赶紧跑吧,躲几年再回来也就没人追了,这种坏账银行里多得是。”果然,小舅舅对这个人选非常非常吃惊,用眼神和洪涛确定无误之后,建议立刻脱口而出,不是瞎说,都是经验之谈。 “胡总,不是谁都有老李的本事,这个人我不太熟,话都没说过,但我敢肯定他离开家半天都活不下去。”吴友良很理解小舅舅的想法,同时更清楚孙连胜的为人。有的人不用特意接触,也不用仔细琢磨,只需观察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就基本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了。 “那他为什么要欺骗银行?”其实要问这一片谁不认识孙家,尤其是孙连胜夫妇俩,好像只有不懂事的孩子。这两位一个是把喝多了撒酒疯当日常,一个是把吵架骂街当娱乐,就连谢尔曼这样的外国人都能立刻把名字和人对应上。 “嗨,说起来又是一种骗局”反正也是闲聊,洪涛就把古币拍卖的事情挑重点讲了讲。俗话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算自己严守秘密,现在孙家的事儿也保密不住了。 “现在怎么这么多坑人的公司啊,国家也不说管管。”纠妈妈终于笑够了,端着一盘玉米走了回来,正好听到洪涛的讲述,随口说了一句。 “如果是古代物,海关不会允许出境吧?如果不算物,能值那么多钱吗?”戴夫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我说老戴啊,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老实说,是不是倒腾过这些?”小舅舅对于孙家的遭遇没啥感悟,他早年干的事儿虽说不是骗个人,但架不住圈子里同行多,就算没见过也肯定听过不少这类悲剧,都疲沓了。但他对戴夫的表现很敏感,这个老外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思路格外清晰,很有经验的样子。 “NO、NO、NO,我是守法的人,我对中国物没有任何了解!”戴夫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心虚,反正平时的小白脸现在已经成小红脸了,中英一起上,拼命辩解。 “小涛,你可得小心点,他们要是坏起来比咱们更不是东西。”小舅舅才不管戴夫如何辩解,依旧维持他的判断,并对洪涛提出了警告。 “这事儿确实不好办,即便想打官司,法院恐怕也会因为证据不足不予受理,现在孙先生应该不敢提起诉讼,毕竟他有欺诈银行的行为。” 柏云又白了一眼小舅舅,觉得这个人可真能搅合,怎么说着说着孙家突然又变成国际物走私了,只能亲自出面,用专业人士的身份把话题再拉回来。 “那佳慧可就难过喽这丫头真是命不好哦”刘婶一直都在帮丈夫弄烧烤,但耳朵并没完全离开桌上的话题,虽然有些东西不懂,却挺喜欢听这些城里人聊天的。一听说孙家好像没救了,马上就想到了孙佳慧,然后就开始替孩子担忧。 “要不要不咱们捐点钱吧,就算不能解决问题,应该也能有点用洪哥,您说是吧?”一直就没怎么吭声的周必成终于算是吃饱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饱了饭骂厨子,他倒是没骂,但比骂还恶毒。你想捐钱就捐呗,为啥非要盯着房东看呢? “对,洪扒皮,就你财大气粗,你先捐一千不对,一万!”什么叫天敌,王雅静活灵活现的诠释了这个词,只要是对洪涛不利的提议她必须第一个理解,也是第一个支持的。 “嘘小点声,别让孩子听见!我觉得你入错行了,不应该学什么舞蹈,应该学花腔女高音。”对于这种挑衅,洪涛向来不惯着,必须恶言相向。 “即便我们捐了钱也于事无补,除非能替孙家偿还大部分欠款,否则结果还是一样的。”这次柏云没再支持王雅静,而是从专业角度出发否决了周必成的提议。 “老高,你也吃点吧,我来烤。”周必成也不是真傻,只需看看洪涛眼神里的那股子精光就知道要倒霉,为了不马上遭到报复,必须想办法躲开,于是正在和各种肉串做斗争的老高就成了他的目标。 “嘿嘿嘿,放心吧,孙家不会有事儿,侯警官已经把所有材料都给我了,明天我就去帮他要钱。只要能把钱要回来一大部分,银行也不会太强硬,说不定滞纳金都能免了。但愿他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再上当了。” 说到这里,洪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挺高大的,不图利不图人免费去为孙家出头,忍不住就把实情秃噜了出来,虽然刚张嘴就有点后悔,可这张破嘴怎么也闭不上。 034 贴秋膘7 “你去帮他要账?我说你是喝多了吧,这种钱能随随便便要回来?那帮人就没一个善茬儿,全属貔貅的光吃不拉,别说你去,就算带着孟津去,顶多也就是喝几杯好茶抽几根好烟,然后听一大堆废话的结果。” 此言一出,院子里立刻陷入了宁静,只有炭火发出的噼啪声和油脂滴落时的吱吱声,紧接着就是小舅舅刻意压低的怒吼。他是真急了,这种事儿怎么能随便应承呢,根本不用仔细琢磨,必须是里外不是人的苦活儿,甚至还有些危险。 “没错,洪总,我听邻居们说过你年轻的时候有点本事,但现在不是靠拳头硬胆子大就能吃得开的年代了,凡事儿都要讲证据。既然他们敢把公司明目张胆的开在写字楼里,肯定就不怕有人捣乱。您不会是想靠嘴说,就让他们幡然醒悟吧?” 紧跟着小舅舅一起教育洪涛的是吴友良,他原本就不太看好这个人,只是听小舅舅描述的不太好惹,才一直小心应付。现在就更不看在眼里了,顶多是个莽夫,还是年轻时候闯出来的名号,问题是谁能耍青皮耍一辈子啊。 “洪哥,如果你想去和对方谈判,我愿意一同前往。但说实话,成功率很低。如果你想以别的手段达到目的,我觉得最好还是再多考虑考虑。胡总和吴哥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凡事儿都要讲证据,即便有理也得能拿出有效的证据才成,否则对方只要打个110,您就有麻烦了。” 不光吴友良站在了小舅舅一边,就连一直和小舅舅作对的柏云也向理不向人了,苦口破心的和洪涛讲述着当前的大环境和利害关系。 “大丫同志,敢不敢明天和哥哥去闯一闯龙潭虎穴?刚才可就你叫唤的最欢,还捐一万捐八千的,现在哥哥我把全部身家都捐上了,你不会怂了吧?” 小舅舅、吴友良、柏云说的这些洪涛早就考虑到了,但现在不能和他们讲具体实施方案,讲了他们也不一定能理解。那些招数都是自己未来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残存,既然当时有效,那现在也应该有效。退一万步讲,即便无效,自己除了耽误时间和搭点人情之外也没啥实质损失,只要成功就等于救了一家人,值得试试。 不过还得加上一个人,王雅静。这姑娘挺有正义感,性格也泼辣,就是总和自己作对,还从心底看不起自己这个凭借祖上房产混吃等死的废物。如果能借机教育教育她,岂不美哉。 “纠姐,不用怕,多大点事儿啊,老娘明天就和他走一趟,我就不信谁还能吃了我!”果不其然,王雅静在酒精的刺激下吃了洪涛的激将法,连纠妈妈的小声提醒都不顾,拍桌子瞪眼的杠上了。 “把地址给我,明天握带着公司里的人和你一起去。”小舅舅知道拉不回来这个犟种外甥了,但也不能看着自己家人受欺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 “老钱,明天请半天假,咱们一起去给洪总站脚助助威吧。”吴友良从心里是不想去的,这种事儿在他眼里只有一个结果,钱要不回来,麻烦一屁股。但话说到这儿了,洪涛又是房东,还不能眼一闭装死,干脆又多拉了个垫背的,要倒霉大家谁也别跑。 “那是必须的!雅静,明天坐我车一起去,我就不信了,骗子还能骗出理了!”钱德利的想法估计和吴友良差不多,现在肯定已经在心里把吴友良祖宗八代都骂遍了。可脸上百分百都是激愤表情,大腿拍的啪啪响,临了还不忘把王雅静捎上,好歹弄个美女同车,多少算个补偿吧。 “洪哥,要不我也算一个吧”在场的男士除了两个没皮没脸的老外就剩周必成没表态了,即便躲在一边烤肉也无法独善其身,一咬牙一跺脚,来吧! “别别,老刘,你就别跟着起哄了,明天我都安排好了,诸位谁都不用去,就我和大丫足矣。不过看到大家都这么热情,我很欣慰啊,人嘛,就是得有点人情味,咱不说专门利人毫不利己,要是能在不太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帮帮别人,也算积德了。你们先在家等着听我们的好消息,万一明天搞不定,后天、大后天还得去,到时候我会挨个去请大家帮忙站脚助威的。还有啊,剩下这么多东西没吃完可不成,来来来,每人都分点,谁不吃完谁把我买食材的钱付了,就算在这个月的水费里。” 眼看刘宇也有要发言的架势,洪涛赶紧伸出双手转圈作揖,算是谢过大家的革命情谊,但并没把话说死,又留了个活扣儿。 “不靠谱的玩意,你自己吃吧,明天要是有事儿赶紧来电话,我好找老孟去捞你!”既然洪涛不想再聊这个问题了,而且祭出了水费这个通杀的利器,也就没人再去故意触霉头。这件事儿确实和他们没啥大关系,何必强出头呢。但小舅舅没法释然,洪涛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他都躲不开,怎么想怎么别扭,干脆撂挑子不吃了。 “哎,都闭嘴啊,我舅舅能说我,别人不成。吃,赶紧吃,十点半之前必须吃完,否则水费伺候!”走就走呗,洪涛仔细想了想,自己和这位舅舅好像就没怎么志同道合过,几乎每次见面最终都是不欢而散,只是双方都不记仇而已。 “切,洪扒皮!”听到水费这个词儿,王雅静又开始撇嘴了。 这位房东真是当地主的料,院子里电表和水表各家是独立的,可以单独计费。但水表都被集中在后院西北角的一口水井里,还脸朝下安装。想看清读数只能用一根绑着小镜子和灯泡的棍子探下去挨个找,读的还都是倒影。这种工具只有房东具备,而且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读懂,真是难为了那双小眼睛了,无比犀利! 于是乎每个月的水费就成了房东报复异己的手段,谁招惹他了谁家的水费就很高,不服可以,自己想办法去查水表,问题是那个水井足有两米多深,还灌了多一半水,就算有人能弄到小镜子和棍子,也得有防水照明设备和非常好的眼神才有可能看清楚。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人反抗过,但好像就没一个成功过的。 房东养着两大缸热带鱼和十多盆花草,再加上院子里的石榴树和葡萄藤,除了冬季几乎天天得浇水、周周要换水。另外房东虽然不怎么起火做饭,但洗衣服啥的很勤,天天都往院子里挂。可是他家的水费总是全院最低的,明摆着就是占小便宜。可大家全都敢怒不敢言,其实每月也多不了多少钱,权当喂狗了! “你还别不服气,今天晚上我没少教你知识吧,不和你收费就不错了。知识是啥?是最高生产力,懂不!”洪涛一点都不觉得心虚,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看,既然改善了生活环境,就该收费嘛。 “呦呦呦,说你胖你就喘上了,还知识。我问你啊,你书房里摆了一床的书,真看过的有几本?”王雅静真不同意洪涛的说法,如果这种人也能称得上满腹经纶通晓古今,自己就等于白活了。 谁家藏书是用床的?这位房东就是。挺大的书房多一半都被玩游戏的电脑占据了,书倒是不少,可都堆在儿童床的上铺,乱七八糟毫无规律。 以自己的推论,这些书很可能都是房东父母留下的,据说他们生前是老师和医生,家里书多点太符合常理了。既然今天说到这儿了,那就必须要揭开房东的无耻嘴脸,反正他无论怎么逗都不带急眼的,这倒是个优点。 “只要是我家里的书,就都是我看过的,而且也必须知道大概情节,否则买回来干嘛用?”洪涛对于这种赤果果的挑衅毫不畏惧,回答的大言不惭,摇头晃脑。 “我揭发,你的书很多都不是买的,是收废品收来的,我和戴夫就不止碰上过一次!”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洪涛话音刚落,谢尔曼笑吟吟的指出了其中一处不实,还有人证。 “收废品也得花钱啊,难道说不算买的吗?书在需要的人手里才是书,在不需要的人手里就是废纸,我只是用他们认为合理的价格把废纸换了回来。从这一点讲我在保护知识,不是吗?”在如此情况下洪涛还义正言辞的为自己辩解呢,半点不示弱。 “呃好像是这样的抱歉,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谢尔曼眨巴着黑色的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洪涛,久久才叹息了一声,冲王雅静耸了耸肩。他就没见过这么能诡辩的人,不去美国竞选州议员真是太屈才了。 035 故事会 “成,你全看过是吧!那我就去挑一本,然后你来讲讲里面的内容如何?为了公平起见,我允许你先翻看目录和简介,怎么样,够意思吧?” 眼见又一位同盟军被击溃,王雅静深吸一口气发起了最后的反击。她就不信了,凭啥每次战斗都以自己失败告终,且好几年如一日,今天就是正义打败邪恶的最好时机! “没问题啊,请便!”洪涛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先别忙,大家做个证,如果你回答不出内容或者错误太多,是不是该有点惩罚啊?”王雅静敏锐的发现了房东脸上的表情,没马上去屋里找书,而是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就等着这一刻呢。 “赌博不好吧”洪涛脸上的肌肉已经有点抽搐了,不得不用喝酒来掩饰,可惜杯子里已经空了,也没人来主动倒酒。 “跟着他们俩去酒吧找女大学生也不太好吧”而此时的王雅静言辞格外犀利,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把洪涛逼向了墙角,无法闪避。 “我看干脆这样,如果洪总输了,以后的水费是不是就免了吧,大家说呢?”不光王雅静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连一向沉稳的吴友良也从洪涛的表情里得出了结论,这次房东怕是要吃瘪了。然后当然就是痛打落水狗的戏码,这位房东真不值得同情,即便干了好事,通常也很难让人感到舒畅。 “我看成,反正也没几个钱,就当是个彩头。”真是墙倒众人推,钱德利也是老在社会上跑的主儿,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点不比吴友良差,眼看有便宜可占立刻跟进,打算把这一脚踩实。 “其实水费不水费的无关紧要,主要是你刚才的口气太大。那么多书全都看过,还全能记住?抱歉啊洪哥,我只能站在王妹妹一边了。”柏云的表态还是比较有理性的,人家决口不提免除水费的事儿,可意思好像差不多,把洪涛又往悬崖边上推了推。 “别搭理我,就当没我这个人,这是你们院子里的私事儿,我不掺和!”刘宇自打来了就没怎么说话,更不打算选边站队,吃和找机会于纠妈妈聊天就是他全部的需求,其它全是浮云。 “小米粒呢?这孩子一晚上没人影,连饭也不吃,该打!”现在轮到纠妈妈表态了,真是个好女人啊,不忍心落井下石,居然找借口跑了。 “我也支持小王”只可惜,她人还没进北屋呢又回头补上一句。 “看到了吧,多行不义必自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祈祷吧,祈祷我刚好拿了一本你看过的。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我会从很下面、很里面、很不容易拿到的地方选,咯咯咯” 王雅静心里这个痛快啊,郁闷了好几年终于能扬眉吐气了。只要有了第一次成功,租客们就会更加团结,以后只要抓住房东的小辫子必须斗争到底。 “等等,你光说我输了怎么惩罚,万一要是你输了呢?”洪涛的腮帮子正在不停活动,但不是咀嚼,而是咬牙切齿。不过他还不打算认输,正在做最后的抵抗。 “切,别做梦了,我如果输了就帮你打扫一个月房间每周两次,直到你说满意为止!喏,就这本了!”王雅静根本没停留,高声回答着冲进了北屋,不到两分钟就拿着一本不算太厚的书跑了回来,往洪涛大腿上一拍,随后坐在旁边,双手捧着脸做出认真聆听状。 “你这是真下死手啊”书页明显分成了上下两种颜色,浅白和黄白,说明它压在其它书下面已经很久了,露在外面的部分让烟焦油熏得有些变色。可见王雅静真没食言,必须是爬上床仔细找出来的压箱底存货。 “那是当然,我向来赌品好,请吧哈哈哈哈来,大家举杯!”王雅静就快装不下去了,就算努力克制也很难让发自内心的畅快不转换成笑容。 “成吧,你挑的这本书也算应景儿,诸位里面除了柏云都不是本地人,听听老北京的故事也算是对这座城市增加些了解,没坏处。” 王雅静在装,其实洪涛也在装,也快忍不住笑出声了。这顿饭光买食材就差不多花了五百块,本来以为是纯赔,没想到还能换个免费的保姆,那岂不是赚了!年轻漂亮的保姆哪怕不是专职的,五百块也请不来啊。 这本书是有关老北京历史的,发行量不多,到底是什么时候弄回来的,从哪儿弄回来的,真想不起来了。不光这本书,床上的所有书洪涛确实都看过,而且很多还不止一遍。 这辈子穿越回来,对未来的记忆已经没多少了,但身体的变化依旧伴随,除了衰老极慢之外,记忆力也格外强悍。 几十万的只需匆匆浏览一遍,大致内容就全在脑海中了,隔上三五年的丝毫没变化。要是能多看几遍或者仔细阅览,书中的内容就像被复制了一般,不光主要角色清晰可辩,没几句台词的配角同样有印象。 也正是感觉到有了这种功能,洪涛才想出开着电动三轮车冒充收废品的举动。如果全靠买,这么多书得花好多钱。自己有没有藏书的习惯,更不太喜欢看那些大部头,能不花钱或者少花钱达到博览群书的目的岂不美哉。 当然了,这些书也不全是当废纸收来的,有很多是从网上买的,但全是二手旧书店,新的几乎没有。洪涛有一种感觉,越靠近现代的新书就越没啥可看的,除了工具书之外,真不如去找点旧书读读。 “别装啦,是个人看到书名就能知道大概内容,但我们不听大概,要听细节,请吧!”王雅静半点没觉出异样,洪涛这番话等于没说,想蒙混过关根本不可能。 “那成吧,书你拿着,我来讲,就从老北京城里的商家信用开始讲。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体会,反正我是被商家坑过无数次。比如说年初我在旧鼓楼大街的修鞋店里办了张会员卡,200块钱,算起来应该是打了七折,不管修鞋、擦鞋、洗鞋都挺划算的。我是计划着换季的时候把穿过的鞋都拿去洗干净收起来,再把柜子里的鞋拿出来去保养保养。你们猜结果如何?不到三个月这家店关门了,我除了擦过一次鞋之外,200块钱等于全白扔,气人不?” 眼见王雅静如此上赶着给自己当保姆,洪涛干脆把躺椅搬过来,半躺在上面一边吃着烤大虾,一边缓缓的开始了演讲,风格依旧,说一段就提问。 “我和戴夫也买了五十块的,只用过两次!”这番话马上就引来了共鸣,合算上当的不止洪涛,还有西屋的戴夫和谢尔曼。 “我倒是没被修鞋的坑过,可我比您三位还惨,我是让洗衣店给坑了1000块会员卡钱。这还不算啥,关键是我的两件皮夹克也被洗衣店老板给卷跑了,那可是从蓝岛买的,两件小一万呢!这帮挨千刀的!”见到有人自曝家丑,钱德利也放开了,把他不堪回首的经历提了提,就差声泪聚下了。 “看看,不是我一个人傻吧,现在不管是买服务还是买商品,想不吃亏上当简直比登月还难。这还是新社会,如果放到旧社会,是不是就没活路了呢?”两个鲜活的事例摆在眼前,由不得不信,洪涛马上借题发挥,故事就算有了开头。 “以前的商人更重信用,没有信用就无法经商,应该不会有这么多骗子!”对于洪涛的推论,周必成率先提出了异议。别看他是个宅男,但很有点秀才不出门通宵天下事的意思,什么东西都懂点,这得拜互联网的恩赐。但他也仅仅是知道表象和结论,并没深究过为什么。 “光有信用怕是不成,拿什么来保证信用呢?把所有希望全寄托在个人品格上,本身就很不牢靠。人这个玩意从出生时就不具备高尚品格,如果没有规矩约束,有一个算一个全得变成小人。我在这本书里找到了答案,咱们来看看当时是如何约束商人守信的。大丫同志,你也别光顾着吃,我一边讲你一边在书里找相关内容,否则怎么知道我讲得对不对呢?” 对于周必成的结论,洪涛不完全肯定也不完全否定,顺势就带出了书中的内容,同时也没忘了报复王雅静,想白折腾自己,没门! 036 故事会2 “在当时的京城里,凡是有可能出现商家携款、携货逃走的行业都不能随便申请,政府在发放牌照之前会要求申请者提供铺保证明。啥意思呢?说白了就是连坐。你想开店,无论多小,只要牵扯到预付钱货方面的问题,就得去找两家正常营业时间够年限的店铺作保。将来一旦你的信用出现问题,比如说像我的遭遇,修鞋店买卖做不下去了,老板带着顾客的预付款和高档鞋跑了,没关系,去找作保的那两家商铺,所有损失先由他们赔偿。他们如果赔不起也没事儿,他们自己也分别有两家商铺作保,继续赔,直到把顾客损失全赔偿完为止,否则政府就会出面查封商铺代为偿还。大家仔细琢磨琢磨,如果坑我的修鞋铺也有铺保的话,还能随随便便携款跑路吗?我觉得依旧有可能,但难度增加了不少。能给他作保的商铺为了自身安全肯定不会轻易应允,至少得知道修鞋铺老板的个人信息、家庭信息,甚至更多。这样一来,修鞋铺的老板如果没有特别巨大的利益就不会跑,因为跑了比不跑付出的代价还高,很不划算!” 这个故事到底有多少真实性洪涛不敢确定,但当年做买卖需要铺保肯定是有的,不光做买卖,去别人家里当佣人、甚至打个零工同样也需要铺保。 听上去好像当时的人特别没有相互信任,可实际上当时人与人之间的信用要比现在强很多,至少大部分商户不会以卖假货发财为荣,而是拼了命去钻研一两种拿手产品,力求做到尽善尽美,以便留住老顾客、招揽新顾客。 这些并不是洪涛的猜测和臆想,大家数一数目前残留不多的老字号,它们基本都是从解放前就扬名立万的,靠的全是诚信和真材实料。 倒是越靠近现代,老字号的产品就越花哨,同时也失去了质量,逐渐泯然于众。这叫啥?用个特别流行的经济学词汇,叫做劣币淘汰良币。 “可这样一来的话,是不是会影响经济发展速度?就拿我来讲吧,当年孤身一人来京城闯荡,谁也不认识,根本找不到铺保,也就没法做生意了,哪怕我根本不想蒙人。不光是我,很多北漂的情况都差不多。” 洪涛的故事讲完了,众人有的点头有的沉思,最先开口的是吴友良。他的观点不能说和洪涛相反,分歧也很大,不赞同这种方式。原因是太不方便,尤其是对创业者不友善。 “那也不能萝卜快了不洗泥,现在哪儿还有萝卜,全是泥,真该管管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酒的作用,一向内敛的纠妈妈格外活跃,手里拉着满脸沮丧的小米粒,嘴里还没忘反驳吴友良的立场。 “嘿嘿嘿其实大部分商人还是好的,不能一概而论,钱老弟你说呢。”做为一名商人,吴友良必须得为自己正名,但又不想冲锋陷阵当靶子,开始转移目标。 “我?我倒是买过几次假烟,这帮孙子太可恨,是该管管了!”可惜这次找错了对象,钱德利正凑在王雅静身边一起翻书呢,往常没机会靠这么近还不挨骂,注意力全放在了女人身上,根本没去琢磨谈话内容,猛然间让他发表看法,那就只能脱口而出了。 “还真的有哎这不上面写着呢,当年想开个小裁缝铺都要两家铺保,就是怕把顾客的衣料卷跑,我觉得挺合理的。”紧跟着王雅静也发言了,她不光说,还举起书指着上面的几行字让大家看,气势也没刚才那么嚣张了。 “俗话讲买的没有卖的精,如果商家一门心思想坑人,消费者很难完全躲开,这家不上当下一家也得中招。所以说做买卖表面上卖的是货物,实际上考验的是人品。吴经理刚才说的发展速度问题其实根本不是问题,假如说为了跑得快就随便闯红灯,不是自己被撞死就是别人被撞伤,还容易引起整体交通混乱,这种速度是无序的,没法持久。不光商业,每个行业都有规则,从业者不光被规则限制也会被规则保护。新加入的必然得付出更多代价,因为之前别人已经付出过了,总不能谁想进来就进来,那样的话对以前的从业者就不公平了。另外在没有证明自己基本人品和信用之前,确实也不该随随便便进入某个行业,这样的话只能给本行业和消费者带来更多不安全。” 眼见吴友良的意见没人支持,洪涛马上出来进行总结性发言,避免场面过于尴尬。这次聚餐的主要目标已经完成,剩下的全是临时起意,没必非争论个对错。 “嗨,这些事儿咱们谁也管不了,不聊了不聊了。老高,帮我烤个大腰子,再给静雅来根玉米!”在为人处世上钱德利除了和王雅静天生相克之外还是很圆滑的,感觉到话题再深入进行下去恐怕会让吴友良下不来台,也马上起身用食物打岔。 “洪先生,书里还有没有其他有意思的事情了,现在时间还早,再讲讲吧。”做为外国人,戴夫和谢尔曼没有参与刚才的辩论。这才是在中国有长时间生活经历的表现,深知这里的人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也懂得对错并不重要、难得糊涂的道理。同时他们还知道酒桌上不能冷场,立马就提出了新请求,希望洪涛继续讲故事。 “那是必须的,来来来,都举杯喝一大口,然后我才讲!”洪涛自然是从善如流,特意把酒杯先举到吴友良面前碰了一下。 “大家都吃过糖葫芦吧?但你们知道解放前的京城里谁家糖葫芦最有名吗?”这次的话题比较轻松,没有什么对错之争。 “九龙斋、不老泉!”糖葫芦属于零食,王雅静是个姑娘,姑娘和零食有时候可以划等号,所以她抢答得非常快,答案也很准确。 “这两个字号是清朝的,早就失传了,现在已经有名无实,不算!在民初的时候西城有个大宅门姓吴,吴家大少爷是个吃货,在庙会里尝过糖葫芦之后很喜欢,但总觉得做工粗糙,不适合有身份的人享用,于是就让听差的去果子市采买上好的山楂、海棠、山药等原材料,运到家里自己动手改造。” “要说当年的八旗子弟、遗老遗少们确实没啥劳动技能,标准的剥削阶级,但并不是一无所长,优越的生活环境让他们在书画、戏曲、古玩、花鸟鱼虫方面造诣非常高,现在这些行业的专家往往都有这类背景。” “这位吴大少就属于在吃上有天赋的,选的山楂直径都在一寸以上,洗净晾干之后还得刨开去核塞入澄沙、枣泥、豌豆黄为馅,黏上瓜子仁拼的花朵图案。山药去皮挖出很多小孔,填入山楂糕、青梅块,形成黑、白、红、绿相间的柱形,切成小段和山楂间隔串在一起,用上好的糖熬制蘸成。” “刚开始吴大少逢年过节才制作一批糖葫芦赠送亲朋好友,后来越做越上瘾,干脆置办了一套卖糖葫芦的草把子,让家里听差的扛着上街卖,他就跟在后面吆喝,顺便听听食客的意见,再回家改善。” “按说他这么精心制作的糖葫芦老百姓根本吃不起,但这位大少爷有办法,用低于成本一半的价格出售,只比市面上卖的普通糖葫芦稍微贵一点。于是有人给他遍了首儿歌,孩子们一见到他上街就唱半彪子,吴大少,买糖葫芦是玩票!” 这次洪涛没拿糖,一口气把故事讲完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完事吧嗒着嘴,好像是在回味吴大少精制的糖葫芦味道。 037 故事会3 “这个吴大少后来还做糖葫芦吗?”周必成倒是两不耽误,一边烤肉串一边听故事还能提问题。 “据说后来吴家败落了,吴大少的生活也就没了着落,有人干脆给他出了个主意,何不专门贩卖糖葫芦呢。他估计是不讨厌制作糖葫芦,干脆借了点钱在西单旧刑部街口租了间小门面,开了个干果局子,专门经营冰糖葫芦。生意十分红火,还收了很多徒弟,也算是自食其力的典范了。” 其实这段才是故事结尾,但洪涛特意查过资料,没找到西单有过这么一家干果局子,拿不准的事情他不愿意说。但让周必成这么一问,又不得不说了。 “洪哥,要不你哪天也做点糖葫芦吧,就按照吴大少的配方!”不光洪涛有感觉,王雅静也听馋了,提出个小小的建议,连带着纠妈妈、柏云、孙佳颖、孙家慧和小米粒一起点头。 “合算我就是吴大少啊!”洪涛肯定不会做糖葫芦,会也不做,太麻烦,有那闲工夫不如睡会觉舒服。但他对大家的眼光有些意见,这叫什么态度,拿我当啥了! “我看还真有点像,整天什么都不干,游手好闲的。”柏云撇了撇嘴,她虽然不像王雅静的脾气那么火爆,但却比王雅静敢说实话。 “这叫什么话,我又没吃国家的铁杆庄稼,都是自己挣的好不好!王大丫,你别拿白眼珠子瞥,这个院子只有一半是祖产,前面这一半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这种辩解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肯定也不是最后一次。每位租客搬家来的时候,洪涛都要把院子的来历讲讲清楚,为的就是怕他们有啥想法。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没一位能记住的,总认为自己是个吃祖产的废物点心。 “切,一百一十万买个院子,和白给有什么区别?我要能赶上也买,有什么可炫耀的。可惜我不是北京人啊,比不了你” 王雅静并不认同洪涛的解释,在她心目中这位房东百分百就是沾了祖上和首都的光,屁本事没有,只要离开这一亩三分地马上原形毕露。 “话也不能这么说,十年前的一百一十万真不是小数目,即便让我赶上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大魄力,在这方面咱们房东还是有点眼光的,无论是不是瞎蒙,结果都不容置疑。” 这时候柏云做为本地人就得站出来为洪涛说话了,王雅静这个地图炮伤害面太大,把满北京的人都炸了一个遍。 “哎呀,你们俩就别争了,刚才洪先生说吴大少在旧刑部街租了门面开店,这一点我有点疑问。我们单位在西单有三家客户,几乎每周都要去两三趟,从来也没听说过哪条街叫旧刑部街。” 眼见王雅静和柏云要掐起来,纠妈妈赶紧出面和稀泥,表面上看似公平,实际上是在帮王雅静挑洪涛话里的漏洞。 “还真是啊,我也老去西单逛,是没听说过这条街。”在打击房东的问题上,全院除了老高两口子估计都是同一战线的,柏云马上停止了和王雅静的争论,站在了纠妈妈一边。 “对啊、对啊,清朝的刑部在人民大会堂的位置,我去参观的时候见过当时的地图,你又吹牛!”有了纠妈妈和柏云撑腰,王雅静的斗志又旺盛了起来,同时脑子也好用了许多,居然找到了证据,还是很确凿的。 “你个瓜娃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单一直到建国后确实有旧刑部街,想知道它的历史也容易,和我干一杯就告诉你,敢不敢?” 清朝刑部的位置王雅静还真说对了,但这并不影响洪涛继续折磨她。这个川妹子脾气泼辣,但酒量真很一般,平时很少喝酒,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必须往死里灌。最好能灌醉,倒不是有啥不良企图,只是想看看她真喝醉了之后是啥表现,会不会撒酒疯。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对的!”面对这种挑衅王雅静还就真有点怂了。 “当然能证明,就在这本书里写着呢,你不是说我不学无术嘛,不敢打赌也成,叫声老师听听,这杯酒就免了!”怎么哄王雅静高兴洪涛没研究,但怎么拱她的火儿洪涛特别拿手。 “啧啧啧,还老师,老个锤子,你先说,证明之后我就喝!”果不其然,王雅静看不得洪涛身上有半点好,更不肯叫老师,小腰一掐家乡话都带出来了。 “柏大律师,纠妈妈对北京旧地名不熟悉有情可原,可你是本地人,连自己城市的历史都不好好了解下就跟着这个瓜娃子瞎起哄,是不是也该陪一杯啊?” 光坑王雅静一个人洪涛觉得太不过瘾,干脆连柏云也捎带上。今晚她已经喝了大半杯白酒,除了脸上稍微有点红晕之外丝毫不见醉意,这酒量必须再探探。 “喝就喝,纠姐,来,咱三一起和他赌。不过你得喝一整杯,我们每人三分之一!”律师就是难斗,眼见躲不过去了,干脆又拉进来一个陪绑的,顺便再把赌注提高点,输赢都不让对手好受。 “叔,加油!”和大人比起来孩子必须特别单纯,小米粒半点没犹豫,立刻就站在了洪涛这边,哪怕被亲妈瞪眼。 “佳慧,来,咱俩也和叔赌一把,让他喝两杯!”孙佳颖显然已经不是孩子了,必须站在女人一边,很豪迈的往杯子里倒了小半杯白酒,向洪涛发出了战斗的檄。 “我我和洪叔一头”可惜孙佳慧比较识时务,仔细分析了双方的实力之后,端着她的饮料站在了洪涛一边。 “小叛徒!你们俩都是叛徒!”对于妹妹的临阵倒戈孙佳颖觉得很没面子,连带着小米粒一起归入了敌人范畴,要不是有纠妈妈在场,估计小米粒的胖脸上就得被掐出几个红手印。 “来来来,还有加棒的没有啦?老戴、老谢,你们俩不想借机报报仇吗?”本来是好好聊天讲故事,让王雅静这么一闹成了两方对抗,还有彩头。洪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来个一网打尽,陪绑的人越多,自己这一杯酒喝的越赚。 “刘先生刚刚和我说了,你是很称职的胡同串子,其它城区的公厕有几个坑都知道,这是你的主场,风险太高,我们不赌。” 戴夫和谢尔曼不愧是肉食动物,一听说吃不完就多交水费,啥客套都没了,甩开腮帮子半天就没抬头,周必成一个人烤供不上他俩吃。被点名之后依旧没抬头,只是摇晃着手表示不参与,并给出了理性的分析结果。 “成,老刘,白吃我的肉还当内鬼,他们俩给你啥好处了?你可不能老往酒吧跑,让阿姨知道屎盆子又得扣我脑袋上!”既然是刘宇的指点,洪涛就不打算再做说服工作了。这位老同学太了解自己,自己也同样了解他,戴夫和谢尔曼必须付代价,否则不会得到内部消息。 “我可没你那么潇洒,更没这么大院子带人回来住。老谢说他们公司下周要聚餐,准备去我那里,互利互惠、互利互惠,你们聊你们的,我们三单聊!” 刘宇是个鳏夫,带着刚上初中的女儿和父母一起过。别说他没这种心思,就算有也不敢,否则回家就会挨老妈臭骂。 “我说你怎么这么啰嗦啊,老吴和钱德利跟我一头了,小周不参加。要是想瞎编就直说,给你半个小时够不够?” 眼看着洪涛四处拉援军,王雅静又开始盲目乐观了,她骨子里就有一种记吃不记打的天赋,刚输成了免费保姆,转眼就忘了疼,伸着脑袋上赶着往刀口里送。 038 故事会4 “你说的刑部是清朝刑部,可这个旧刑部街是明朝的刑部,差着好几百年呢!北京城的整体规划其实从明朝中后期就已经初具规模,清朝只不过是修修补补,没有太大改动。就拿东西长安街来讲吧,最初是由永乐帝朱棣修建的,两边只到长安门为止,东西长安门的位置就是现在的东单和西单。也就是说一直到全国解放,东西长安街只有现在东单到西单的一段,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呢。旧刑部街就在西单路口以北,解放后城墙拆了,长安街扩宽,原本的报子街和旧刑部街等好几条胡同、几千户民居也就跟着搬迁了,变成了复兴门内大街。现在电报大楼门口的位置,基本就是当年旧刑部街的位置。” 数了数在座的人,除了老高夫妻和烤肉的周必成,好像也没人能害了,洪涛才开始了第二个故事。这次不光说,还用手指蘸着饮料在桌上画图,随便几下就把东单、西单、复兴门、建国门、天安门勾勒了出来。有了这个几个重要标点,更容易在脑子里形成一幅简单的地图,也更方便理解新北京和旧北京的区别。 “佳慧,去书房床上找找,有个大木板夹子给我拿来!”为了进一步证明自己的讲述,也为了让这杯酒能顺利灌进王雅静的嗓子,洪涛还得祭出一个杀手锏,地图! 木板夹子很好找,因为它个头很大,差不多半米见方,是洪涛自己做的。干嘛用呢?就一个功能,夹地图! 这些年洪涛骑着电动三轮四处装模作样收旧书,除了感兴趣的书籍之外,还顺手淘到了不少他认为的宝贝,比如说地图。 各种时期的BJ市地图,最早能追溯到民国。这些地图年头太久,保管的也不怎么仔细,很多都经不起来回弯折了。洪涛就弄了两片九合板用木条加固,把地图和宣纸一起夹在里面保存,既防潮又方便观看。 “咣!”有图有真相,王雅静的赌品比纠妈妈和柏云都强,二话不说一口喝干了半杯酒,重重往桌上一顿,瞪着红眼珠子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洪涛运气。 “大丫,服不?”从她已经开始发虚的眼神焦距中洪涛看到了希望,照这样再来一次基本就高了,必须再接再厉。 “老娘不服撒!”王雅静舌头都有点大了,依旧梗梗着脖子,像斗鸡一样准备迎战。 “算了吧,你看看你都快喝成关公了。聊北京的事儿算我欺负人,咱这样吧,也不赌什么了,我就随便讲,你听着高兴了就意思意思,算给我捧场。” 俗话讲事不过三,连续用激将法骗了王雅静两次,再故技重施显然不太高明。洪涛打算变换变换方式,就利用王雅静的泼辣性格,让她自己灌自己喝酒。 “对对对,雅静,可不能再喝了,你斗不过他。来来来,吃快烤馒头压压!”此时若是没人搭茬,王雅静上当的可能性并不大,她性格确实容易冲动,但不傻。 “你讲,只要大家都觉得好听我就喝!”可坏就坏在刘婶适时出现,一句轻飘飘的你斗不过他,让王雅静体内的酒精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不等洪涛张嘴先把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绝地。 “嘿嘿嘿,成吧,刚才你说到了人民大会堂,我问问你,知道人民大会堂同期的建筑都有那个吗?”洪涛坚信刘婶不是故意助攻,但效果很好,那就别客气了,开讲吧,咱还不欺负你,就顺着你的话题说。 “这有撒子嘛,十大建筑呗!”凭心而论,王雅静在她的同龄人中算是挺有脑子也挺好学的,平时除了搞专业之外也是什么书都看、什么事儿都打听,知识面不窄。 “没错,十大建筑,但你知道十大建筑盖了多久么?”但和洪涛比还是不太够,就算不穿越几次,他也是个杂学爱好者,门门会门门不精。现在应该可以再加上个家字了,几辈子下来,都不用看书,光靠耳闻目睹就够杂了。 “我记得在网上看过,大概不到一年吧”王雅静肯定是回答不上来,桌边的人也都大眼瞪小眼,结果从旁边传来一句,把洪涛的第一步棋给破了。 “对对对,就是不到一年!”周必成的插嘴让王雅静瞬间满血复活,抓住了救命稻草。 “嗯,小周说的没错,大概十一个月左右。”洪涛点了点头,没去用眼神威胁周必成。本来也没想刚开始就难住王雅静,那样太没意思,得一点点诱敌深入。 “这速度可真不慢啊,那年头应该还没太多重型施工机械,我记得前年大会堂西侧还修过,光脚手架就搭了小半年,奇迹啊!” 说到这里,吴友良终于有感慨了,把现代建筑业和当时的条件比了比,得出个结论,十大建筑的施工速度只快不慢,而且质量明显更高。 “嗨,那时候领袖一句话谁敢不卖力气?谁敢偷工减料?不给加班费也得起早贪黑的干,肯定快!”钱德利和吴友良岁数差不太多,可感悟完全不同,也不觉得有啥可奇怪的。 “具体细节我肯定也不知道,但听老一辈人提过,不是父母,还得往上。听我姥爷讲,当年除了工程兵之外,满BJ市民都自发去工地帮忙。别的地方他老人家没亲眼见过,当年他和单位同事都去大会堂工地上干过。那时候每周只休息一天,家里的活都扔给媳妇,一大早就约好了跑到工地上去,一口气干到傍晚,吃喝全都自己带,谁也没提过要钱,甚至想都没想过。我父亲也和我聊过,他说刚建国有个黄金十年,那时候真是万众一心。假如后来不折腾,把这种势头保持下来,国家的发展速度将不可限量。” 既然是纯讲故事,洪涛就不想再让大家争论,但他又说谎了,有关大会堂工地的事儿全是从书里看来的,姥爷当年真没去过大会堂工地,只是和街坊邻居自发去帮忙拆过城墙。 “也不光是北京人,我有个舅爷在石家庄工作,出差的时候在北京站转车停留,那还得抽出点时间去大会堂工地义务劳动,为此还误过车。后来他也调回北京工作了,每次家里聚会都用这个故事教育小辈儿。当时我总觉得他是在编故事,今天让你一提,保不齐还就是真事儿。” 对于这个故事在座的人大多都缺乏共鸣,主要是时间离的太远,内容也有点不和情理,可信度不高。但有一个人信了,柏云不光信还主动提供了佐证,然后摇着头叹息,不知道是为她的舅爷啊,还是为她自己。 “瞧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柏律师,你啥时候也让洪扒皮给收买了,叛徒!”可即便有柏云的帮衬,王雅静依旧不信故事里的人和事儿。 “我也觉得洪哥说的有点过了,当年的人没那么高尚,只不过是愚昧,就像埃及人修金字塔一样。世界上凡是称得上奇迹的人工建筑,大多是奴隶主和帝王的手笔。原因很简单,他们都能驱使无数人无条件的听命。” 这次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必成终于忍不住了,立场坚定的站在了王雅静一边,而且他有一套理论,听上去好像也有点道理。 “小周啊,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偏激了。太早的时候我不清楚,就说我小时候,大家的思想确实要比现在单纯的多,愿意为国家无偿付出。我可能比你父辈还小点,你要是不信我说的可以回去问问他们。” “吴经理说的没错,你们这些小年轻长在蜜罐里,根本不知道当年的苦!” 周必成的一番话算是捅了马蜂窝,先是遭到吴友良的反驳,继而连很少参与讨论的老高也忍不住张嘴了。只是他的化水平实在低,肚里里明明有货可啥也拿不出来,讲理成了人身攻击。 039 故事会5 “高叔,有理讲理,干嘛老摆资历教训人啊!你看看,咱们吵得面红耳赤,他倒是躲在一边看笑话,肯定琢磨着多收水费呢。” 见到自己好不容易组建的阵营有要分崩离析的趋势,王雅静不得不站出来平息争端,顺便把矛头指明方向,提醒大家不能因小失大,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好好好,我不插话,来来,把没吃完的都拿过来烤烤,都凉了!”老高平时就不怎么参与这些话题,见到惹人不太听了,马上又切换成看客和服务人员了。 “我说王大丫同志,咱可不带压制言论的,更不能拉帮结派。想讲理就得对事儿不对人,否则不如不讲。你这是犯规了,来吧,乖乖喝一口。”好不容易有人肯旗帜鲜明的和自己站在一起了,洪涛坚决不允许大好局面遭到破坏。你能堵老高的嘴,那我就能让你受罚。 “喝就喝,继续,我倒要看看你肚子还有多少货!”此时的王雅静已经有点酒精上头了,早就忘掉了白酒的危害,本就泼辣的性格里又加上了几分豪爽,根本听不得有人讥讽,举杯就是一大口,纠妈妈想拦也不及了。 “唉,要说这个院子里我最佩服谁,那必须是咱们大丫。别看她是个女同志,但要论性格,比很多大老爷们一点不怂。老吴、老钱,看看你们俩的杯子,这么半天了就没动过。怎么着,就眼看着大丫替你们挡酒啊?是老爷们就别慎着,来来来,杯中酒啊,全干了!” 光王雅静喝了洪涛还不满意,有这个榜样在,谁和她一伙谁倒霉。死气白咧的灌柏云和纠妈妈喝酒不合适,那就只能让吴友良和钱德利多担待点了。 “对,老吴、钱德利,不能怂,和他喝,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他一个!给我倒上,酒呢?给我倒上!” 让洪涛这么一夸,已经有点打晃的王雅静立刻精神抖索的站了起来,努力睁开眼皮发出了总攻命令。现在她已经从我不得不喝变成了我必须要喝,再下一步就是谁拦着我喝我就和谁急了。 “唉就这点心眼还非得往前冲洪总,我看小王差不多了。”吴友良摇着头站起身,无奈的和钱德利一起把杯中酒灌进了嗓子眼。 他是常在社会上走动的人,对酒桌上这一套很熟悉,如果不是有王雅静拖累根本不会让洪涛如此容易得手。可惜啊,这个猪队友还特别积极,每次都冲在最前面,拦都拦不住。 “没事儿,让她多喝点,免得明天和我去受累。这种事儿她去除了添乱之外帮不上忙,干脆就在家睡觉挺好。”面对吴友良的询问洪涛还是说了实话,今天之所以变着法的灌王雅静喝酒,不是有什么龌龊念头,也不是故意报复,而是为她好。 “也对,还是您想的周到。洪总,明天真不用帮忙?我在北京虽然没什么根基,倒也认识几个社会上的人,您可别和我客气。”吴友良明显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经典造型,再次自告奋勇起来。 “对,洪哥,您真别和兄弟客气,我们单位在天津业务挺多的,要是从那边找点人过来帮忙应该更稳妥。”钱德利也属于被王雅静连累的,听到了洪涛和吴友良的对话,咋说呢,只能说句仗义。这位房东表面上很不是玩意,可骨子里吧又有点可取之处,还挺能感染人的,忍不住也假仗义了一次。 “别别别,二位,咱可不是去打架的,这事儿靠拳头不光解决不了问题还得弄一身麻烦。明天我先去试试,有没有效果回来咱再聊,现在就不说这个了,免得让大家都跟着扫兴。来来来,大丫,别睡,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到底是假仗义还是真仗义洪涛暂时都用不上,如果自己这招不灵,估计他们俩就算真全力帮忙也没啥效果。这不是谁人多拳头硬的问题,现在的骗子都披着合法外衣,用违法方式打击他们就等于和法律作对,永远处于被动一方,这个原则洪涛还是能搞清楚的。 “讲啊,姑奶奶听着呢高哥,再给我来串玉米!佳慧,把地图给我拿过来!”脑袋已经耷拉到胸口的王雅静被洪涛用手指头一戳马上惊醒,强打精神还不服软。 “哎,洪扒皮,就这个吧,什刹海就不用说了,咱家门口我知道,剩下这三个在哪儿啊?”木板里面不光夹着地图,还有几张老年间的木版画。 这东西到底出自谁手、是不是名家作品、值不值钱洪涛都不清楚,也没兴趣打听,只是觉得能从上面看到旧时北京的风貌才一起收回来了。不对,不应该叫收,而是捡,但凡要花钱肯定不会要的。艺术这玩意至今也没和他沾上关系,白给的还能凑合看几眼。 王雅静看到的就是其中一张,上面描绘了城墙外的一段水域,说是河吧,附近还有荷花池,面积挺大;说是湖吧,远远的还能看到河道上的闸门。除了画面之外,上面还有几行小字,应该算版画的标题和内容简介。 它是这么写的,消夏四胜,什刹海、葡萄园、菱角坑、二闸。 很显然,这是四个地名,其中什刹海就在洪涛家门口,剩下三个明明白白也是北京城附近的,但想说明白具体位置就是学问了。别说外地人不知道,就算本地人至少九成也不知道,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如果大丫三个月前问这个问题,我就还真得喝酒受罚了。可惜啊,老天爷也不帮你!解放前的北京城据说比现在还热,除了没空调之外四周都有高大的城墙围着,一到暑伏天就成了大蒸锅,半点风也没有。当时除了皇宫贵族、大富大贵之家能在西山八大处、玉泉山、碧云寺等地建行宫别院消夏,大部分百姓只能在自家附近想办法。于是乎,什刹海、葡萄园、菱角坑和二闸就成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纳凉场所,统称消夏四胜。” “什刹海就在咱家门口,本来不用多说,但据我了解,当时的什刹海和现在真不太一样。那时候没这么多民房,水边上全是高大的垂柳,前海西侧有条很长的堤坝,人们就在堤上摆摊,从北海后门一直延续到银锭桥,称作荷花市场。每年从端午节市场开业,直到数完三伏结束,卖的东西基本都追求一个字:凉!” “在北海后门东边的胡同里有个冰窖,那是清朝皇帝每年夏至日时用来赏赐大臣的。后来大清朝亡了,冰窖依旧存在,什么时候看到人们从冰窖里拉出大冰块往荷花市场运,啥时候就是荷花市场开市的日子。这些冰全部来自后海和积水潭,这几年好像不采了,90年代每年冬天都有工人采冰,就是运到那里存储起来等到夏天用。” “您要是在市场里逛热了,找个茶棚坐下来碗冰镇河鲜儿,一边听说书的白话一边吃,暑气全消。再不成就干脆下水游几圈,那时候的什刹海是流水,不敢说清澈见底也比现在干净多了,必须特别过瘾。” 洪涛不光说书里看到的东西,还要加上他自己的见识和理解,把当时的场景描述的活灵活现,再配上丰富的表情,就好像他真去过一样。 “叔,冰镇河鲜儿是什么样子的,好吃吗?”大人们完全沉浸在历史场景中,北京的酷夏是个啥滋味他们深有体会,如果不开空调怕是连睡觉都够呛,很难想象当年的人是怎么过活的。但小米粒体会不到这么多感受,他只听到了一个感兴趣的词汇,吃! 040 故事会6 “快十点了啊,听完这段马上去睡觉。河鲜儿是旧时候的一种小吃,把鲜藕、鲜菱角、核桃仁、杏仁、榛子仁用糖水泡着,再一冰镇,谁吃就给谁盛一碗,冒着白烟吃在嘴里又甜又脆,凉丝丝的” 其实洪涛也没吃过河鲜儿,甚至没见过,但他这张嘴能说,愣是把没影儿的东西给说成了现实,仿佛就摆在面前,连丝丝凉气都能看到。 “叔,咱明天吃河鲜儿吧!”小米粒用力咽了咽口水,很是向往。 “这孩子就知道吃,去去去,自己洗漱去!”儿子的表现很让纠妈妈尴尬,挥手虚打了一下把小米粒轰走,但她没跟着,而是继续听下一段。 “什刹海在城西北,那时候也没地铁公交车,连自行车都少,住其它城区的人不可能大老远的天天来,只能就近找相似的地方,比如说葡萄园。这地方解放后没有了,我查过好几本书,再和地图对照,应该就是现在的东直门外靠着护城河的区域。这地方除了很多葡萄架之外,还有几个茶馆,是个人聚会的好去处。葡萄园里没有市场可逛,但能猜谜解闷,有人特意组织了谜社,分南北两派,也挺热闹。” “如果嫌葡萄园没啥意思,那就再往南走,快到朝阳门地界儿有一大片水洼连绵数里,遍种菱角,中间的平地上有个戏台,也是从端午节到中元节开市,除了吃喝之外还有大戏可看,这就是菱角坑。” “过了朝阳门继续往南,一直走到东便门,这里的就是通惠河了。它挖掘于元代,从南方调来的粮食顺着大运河一直北上抵达通州,再顺着通惠河直达积水潭,进入元大都。清朝之后这条运河基本就废了,不再大量运输粮食。但通惠河这一段依旧通畅,从东便门坐船顺河而下转一圈再回来,就是很多市民的消夏方式。” “在这条人工河上总共有五道闸门,其中二闸是游船的终点,也是河水最汹涌的地方。很多人就站在闸上往下跳,让自己被旋涡吸入,再从几十米外的水面下钻出来。还有人自己不敢下水,干脆就从岸边往水里扔铜钱。水性好的孩子们争先恐后跳下去捡,谁能从水底把铜钱捞上来谁就能赢得满堂彩,顺带还有更多赏钱。柏律师、纠妈妈,看来得麻烦您二位一回了,咱们的大丫同志已经魂游九天,扶她回屋睡吧。” 洪涛一边讲一边用余光盯着王雅静,发现这位半天没吱声,脑袋垂在胸前不再抬,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拖下去说不定会一头拱在桌面上。毕竟人家是个大姑娘,开玩笑也不能太过分,多少得留些脸面。 “嗨呀,不能喝非逞能哎呦喂,看着挺苗条的怎么死沉死沉的!”柏云和纠妈妈听故事听的挺认真,这时才发现王雅静已经睡着了,只好一人一边架着胳膊打算把人抬走。谁承想拉了两次愣是没拉起来,纠妈妈还有点力气,柏云这种纯坐办公室的,手底下根本没劲儿。 “还是让我来吧”不管有没有力气,这种事儿洪涛都不能往上凑,那不真成借机占女醉鬼便宜了,传出去又得增加一条罪状。 现在就得看刘婶的了,要论个头,柏云穿着平底鞋也要高半头多;要论胳膊腿,刘婶不能说是皮包骨头,那也是精瘦精瘦的。可她一伸手,不光柏云这边轻松了,纠妈妈那边也没啥份量了,一个人架着王雅静的一条胳膊,不急不缓,稳稳当当的就走了。 “唉,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啊,要我说你们俩也该锻炼锻炼啦”没有了王雅静,洪涛立马就把矛头转向了另外两个女人。 “”纠妈妈还是一贯的矜持,眼皮一垂,伸手捋了捋头发,转身走向了东屋。 “用你管?多事儿!”柏律师可没那么好脾气,翻了个白眼,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才向着外院走去。 “各位各位,都不用动手,就放在这里,明天早上有活计来收。”三个女人走了,洪涛的故事也不讲了,剩下的人七手八脚的帮刘婶收拾桌子。这时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刘宇才成了主角,挨个把人劝走,留下一院子狼藉。 “洪先生,想不想再去坐坐,继续讲故事,我们觉得非常有意思。”最后离开的是两个老外,他们显然不是去睡觉。 “这次就算了,明天我还得早起呢,你们也别玩太晚。”若是换在平日里洪涛早就跟着他们走了,但今天还真不成,只能婉拒。 “老刘啊,你今天不太对劲儿,是不是店里又遇到麻烦了?”等人都走光了,洪涛才小声询问刘宇。这位老同学平时虽说不是太爱说爱笑,可也没这么矜持,一晚上都没几句话。 “不是店里,是家里刚才听你一说,我觉得我妈也悬了。她和一帮老头老太太整天凑在一起弄什么产品,保不齐也是这种东西。为了这事儿我爸没少和她吵,但不管用啊,就像着了魔一样,油盐不进。”还真被洪涛说中了,刘宇见到附近也没旁人,终于把家丑道了出来。 “你先别急,抽时间回家和咱妈好好唠唠,弄清楚到底在搞什么我再出面才有的放矢,不能打没准备的仗。”洪涛万万没想到刘宇是为了这个事儿闹心,但现在什么详情都不知道也没法出面劝说,只能先口头安慰。 说起这位阿姨,洪涛还是挺关心的,她们两口子从上初中那时候起就是为数不多没和孩子叮嘱不让和自己玩的家长之一,还经常夸自己聪明、学习好,是自己能和刘宇保持二十多年友谊的坚强后盾。 “成,那我明天就带着琪琪回去一趟,先探探路数,也别光听我爸一面之词。”听到洪涛肯出面,刘宇算是松了半口气。 前几年因为给媳妇看病几乎掏光了家底,这几年经济状况刚刚缓过来,如果母亲再掉进这种大坑,那日子就真没啥盼头了。别看他在外面能说会道的,一回家和父母就没啥可聊,还容易发脾气,也算是一种性格缺陷吧。 “慢点骑啊哎呦我的天,婶啊,你这是要干嘛?”把刘宇送到院门口,看着他骑车离开,洪涛刚转身就被后面的瘦小身影吓了一跳。 “明天让我家那口子跟你一起去吧,他有力气,一两个人弄不住!”即便左右没人,刘婶依旧看了看才张嘴,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说什么大秘密。 “嗨,您想多啦,这年头家里没个十亿八亿的谁敢出去打架玩,一拳头下去把院子全卖了也赔不起。您就放心吧,我是去和人家讲理的。不过中午肯定回不来了,晚上回不回来吃饭等我电话。今天不是还剩了点鱿鱼、大虾、板筋、牛心管嘛,正好明天去买点鸭血回来弄个麻辣香锅。冰柜里还有笋干和午餐肉,都放进去,多做点,中午盯着小米粒,让他少吃点。” 如果说吴友良、钱德利他们都是假客气,那刘婶就是真实在了。而且这个主意肯定是老高出的,让老婆子出面张罗,不管自己答应不答应都不会丢面子。 “你真要带小王去?她那个脾气怕是会添乱哦。”以刘婶对洪涛的了解,这个房东是有些古怪,风评也不太好,但这几年还真没见他和别人动过粗,也就信了。 不过还有个担心,院子里的住户都是啥脾气秉性她非常清楚,王雅静脾气太火爆,不太适合去与人磨嘴皮子,挑事倒是一流的。 041 讨债鬼 “嘿嘿嘿,您觉得她喝成这样明天还能起来吗?”一说起王雅静洪涛就发自内心的笑,有这个租户在,自己每天都能找到不少快乐。 “怪不得非要灌她喝那么多酒,我去泡点红豆,明天早上给她弄点红豆粥养养胃。”刘婶终于听明白了,这位房东又在冒坏水,转而把王雅静放到了受害人的位置,开始怜悯上了。 一夜无话,这点酒丝毫不影响洪涛的睡眠,还能躺在床上再看会儿书,并在早上五点多自然醒。深秋的清晨还是挺冷的,气温只有五六度,再加上阵阵西北风,即便穿着加厚运动衣裤依旧冻的直打哆嗦。 但这种体感只会持续几分钟,等沿着后海边的小路跑起来之后很快就能让身体热起来,要是不热的话那就说明跑的不够快。这么多年日复一日的习惯,洪涛的身体已经成了计数器,在什么季节需要跑多快不用看任何仪表,仅凭身体反馈就能准确掌握。 “嘿,洪,比一比吗?”身体还没跑热呢,附近就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正把腿放在岸边的铁栅栏上压伸。和洪涛相比,他们俩穿的更清凉,上身是同样的厚运动服,下身则是短裤。 这是两口子,和戴夫、谢尔曼一样在京城工作,也租住在后海北岸,从哪儿来、干什么的、住在什么地方,洪涛认识快两年了从来没打听过,人家也没主动提过。只知道男的叫丹尼,女的叫格洛丽亚,国籍依旧不详,但英语不错。 双方唯一的联系就是跑步和吃早餐,去年的有一天,洪涛在后海边上偶然发现了同样出来慢跑的丹尼夫妇,立马就凑了上去。原因很简单,格洛丽亚身高腿长,看着很养眼。用郭德纲的话讲,自打看见你媳妇,你这个朋友我就交定了! 丹尼夫妇也不太矜持,发现洪涛超越之后立马加速追赶,把慢跑变成了环湖追逐赛。然后就是战斗的友谊,只要天气允许每天早上都会结伴而行。 有洪涛在,任何活动都会增加变数,一个人傻乎乎跑圈那是没办法,三个人自然不能再这么平淡下去,于是时不常赛一赛,顺便用早餐当赌注就成了常态。 “牲口!”洪涛嘴里小声骂了一句,但身体比较诚实,凑过去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两口子确实牲口,跑起来就像永动机,自己是十赌九输,好不容易赢一次,也是因为丹尼有事儿没出来跑步,借机欺负欺负格洛丽亚,胜之不武。 今天丹尼的状态一如既往的正常,洪涛只能也很正常,无论怎么使劲儿依旧是第二名。所以早餐他得请客,到不用太奢华,地安门大街上的麦当劳就成。 那是丹尼夫妇的指定用餐地点,他们虽然来北京至少两年了,可还是不习惯去人头耸动的早点铺里去吃更正宗的油条豆浆,除了卫生条件看着有点糟糕之外,更主要的是摩肩接踵会让他们感到紧张。 “洪,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想了很久也没得出答案。”和沉默寡言,只会用身体碾压洪涛并以此为乐的丹尼相比,格洛丽亚的性格更外向,更喜欢说笑。可惜她的中比婴儿还烂,说不出来也听不懂,每次和洪涛一起吃早饭就成了提问时间,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要是我的回答能让你满意,这顿早餐就得由丹尼请客!”回答问题可以,但不能免费。洪涛的理由很充分,使用中是本能,但使用英就得费脑子,脑子很重要,所以也很值钱。 “哦,洪,你是我认识的中国人里最吝啬的一个!”丹尼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妻子的好奇心付账了,必须也不是最后一次,可每次还不厌其烦的抗议。 “也是最诚实的一个,我在马场里认识的中国同事总在敷衍,这边又没有人能和我沟通,太苦恼了!”对于丈夫的抗议格洛丽亚并不认同,在物质和精神谁更重要方面,她选择了后者。 “丹尼,你看,现在已经不是费脑子的问题了,我是在帮你妻子祛除烦恼,保持精神健康。请问,在你们国家请位心理医生每小时需要花费多少钱?” “我再去给每人加个鸡蛋”在体力上洪涛这辈子怕是没希望赢丹尼了,但在嘴皮上丹尼的处境同样堪忧,眼看早餐问题要向更高消费层次转变,他只能避开风头,转身去了柜台。 “好啦,协议达成,请问吧女士!”嘴皮子痛快了,洪涛又成了和善有趣的绅士,并把最后一根油条让给了格洛丽亚一半。 “我仔细观察了一年左右,发现这里的习惯和我家乡区别很大,早晨锻炼的大多是老人,晚上活跃的大多是年轻人,为什么会这样?”格洛丽亚丝毫没谦让,接过油条一口咬下小半截,再喝口豆浆,这才把问题抛了出来。 “我能先问问你的家乡在哪里吗?目前在中国做什么工作?”洪涛闻言一愣,像是在思考,顺嘴反问了回去。 “因斯布鲁克,我和丹尼都是马术教练我以前没说过吗?”格洛丽亚也没什么忌惮,很快回答了她和丹尼的来历。 “哦,奥地利我去过,哪里很美,有大雪山和满街橡树。你刚才的问题太简单了,老人睡得早所以能早早起来锻炼。年轻人起的晚,所以能熬夜玩到很晚,但早上起不来!我今天要去办事儿,如果还有想不通的地方明天早餐时再讨论。丹尼,谢谢你的早餐!” 格洛丽亚完全不能适应洪涛的聊天方式,脑子里正在准备如何介绍自己的家乡,话题突然变了,只得把思路往回拉,连嘴里的油条都不嚼了。洪涛也没耽误,一口喝完了半碗豆浆马上起身告辞,快走出大门时才冲着柜台前丹尼喊了一句。 实际上时间还早,不用太赶,洪涛只是不想回答格洛丽亚的问题才找借口脱身。这个女人观察事物的角度很独特,还特别喜欢思考,经常会问类似的问题。 别看都是家长里短,却非常能体现国内各阶层的状态。洪涛不想让她觉得中国人生活习惯不好,更不愿意让她知道国内年轻人活得很累。但又不能睁着眼说瞎话,所以能躲就躲,躲不开就想办法瞎解释。 “我的油条呢!”几十秒之后,丹尼端着鸡蛋回到座位上,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冥思苦想的妻子,再看看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插着腰直运气。 “刘婶,我的钓鱼椅呢?”回到家,洪涛就钻到小卖部后面堆放杂物的墙角乱翻了起来,直到刘婶闻声出来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你钓鱼的东西不是都在屋里放着?”院子里起的最早的其实不是洪涛,而是刘婶两口子。老高四点多就得上班,刘婶肯定也得跟着早起。但听到是在找钓鱼的东西,她很肯定的摇着头。这位房东能把电饭锅、冰柜送人,但从来不让别人碰钓鱼的东西。每次回来又洗又晒又擦,可金贵了。 “不是我钓鱼的,是以前不要的那些,能折叠成伞一样的椅子。”洪涛知道刘婶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连比划带描述的又重复了一遍。 “嗨,我给你拿去是这个不?”这次刘婶听明白了,马上转身进屋从床底下拉出个纸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种颜色的折叠钓鱼椅。 042 讨债鬼2 “您收这么多椅子干嘛用,都是坏的。”洪涛随意拿了三个刚要转头往外走,又想起了什么。 “我家老头给修好了,就是掉了几个钉子,都是好的,也卖不了几个钱,这不就用上了。”刘婶也拿起一把,指着椅子腿很是得意。 “成,手艺不错,我先走了啊,如果西屋那位起来您就说我等了半天才走的。”看了看刘婶手里的椅子,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洪涛才发现这些废弃的折叠椅不光被洗干净了,金属椅腿也被铁丝重新连接好,看上去比原装的还结实。 也就是老高愿意费这个劲儿,换成自己肯定还是扔,别看活儿不大,但挺费劲,有这个功夫真不如买新的,几十块钱而已。可话不能这么说,她们两口子过日子仔细,凡是能用的都舍不得扔。这种习惯其实很好,现在不就用上了。 “这刚几点啊,去早了人家也不开门,用这么急吗?”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起个清脆中夹杂着嘶哑的女声。 “呦,你看这嗓子都哑了,要不就在家休息休息吧。”洪涛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这家伙是真有股子倔强劲儿。 “不就是白酒嘛,放心,耽误不了正事儿,手机上有闹钟把车钥匙给我!”来的确实是王雅静,穿着睡衣两眼泛红蓬头垢面,但气势不减。自打两年前她这副尊荣被早起的洪涛撞见之后,就有点破罐子破摔了,经常就这样出来转悠。 “你会开车吗?”洪涛用手指头顶着王雅静的脑门把她推开,还用手扇着空气,做出很难闻的样子。 “我是不放心你的人品,万一有人趁我洗漱的时候偷偷开车跑了,那我不是白白早起了!”王雅静一点没恼怒,类似的打击太频繁早就习惯了,不光不退还往上凑,很有点你不给我钥匙我就扑你身上的意思。 “真看不出来啊,你脑袋里居然也有脑子啦!我可和你提前说好,就等半个小时,否则我就坐公交车去,反正也不太远。”光耍嘴皮子洪涛捏上半拉嘴都不怵,但玩真的就必须不灵了,只好把车钥匙交出去,顶多再放两句狠话。 “要不骑电三轮去?”刘婶眼巴巴的看着王雅静把车钥匙拿走,昨晚还有的红豆粥情谊立马化作乌有。 “别啊,我要是敢跑她就敢把我车轱辘扎喽,一起去就一起去,您放心,没事儿。”洪涛要是真想走,书房里就有备用钥匙,但事儿不能这么做,开玩笑必须有分寸,不能故意耍弄人。 别看王雅静年纪最轻,她的化妆打扮时间比纠妈妈和柏律师都短。说年轻有资本也成,川妹子的皮肤确实水灵;说性格豪迈也对,反正柏云和纠妈妈绝对不敢穿着睡衣蓬头垢面出来晃悠。 不到二十分钟,王雅静就露面了,效果只有一个,震撼!连刘婶带洪涛都傻眼了。 齐耳短发至少染了粉、绿、灰三种颜色;眼圈上至少抹了半盒眼影,看着和大熊猫差不多;耳朵、嘴唇、手指上至少挂了半斤多金属零碎,其中一个最大的戒指都快能当小拳头用了。 再看看服饰,上身的棕色皮夹克布满了金属装饰,下身的牛仔裤仿佛从80年代穿上就从来没洗过,脚上一双棕色的高腰陆战靴,两只鞋的鞋带还不是一个颜色。 俗话说人配衣服马配鞍,王雅静平时的打扮还是比较清新的,突然换上这么一套前卫朋克造型,整个人立马显得年轻了好几岁,浑身充满桀骜不驯,尤其是七扭八歪的站姿和嚼着口香糖的嘴,怎么看怎么想上去踹一脚。 “你这是学校里的戏服吧?”洪涛从来没见过这套行头,如果见过,估计她的租房合同到期之后不续签的可能性很大。 “老同志,你快被时代抛弃了,这是逛夜店最时髦的打扮,懂什么啊。怎么样,我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到时候可别怂啊!你后背上不是有个老鼠嘛,老娘我这个是老鼠天敌!”为了让洪涛的小眼睛瞪得再大一些,王雅静把卫衣领子往下一拉,露出胸前的彩色纹身,居然是只鹰。 “呦,看着还挺像的嘿,我摸摸掉不掉颜色”王雅静胸前的纹身肯定是假的,这一点洪涛敢保证。九月份她还穿着运动背心在院子里练功呢,胸前除了沟壑起伏啥都没有。 “干嘛,想占便宜啊,那也不能当着刘婶,你说是吧!”面对洪涛的咸猪手王雅静轻轻一扭身就闪开了,同时也没忘了做出很暧昧的表情。 “不当着刘婶我怕半夜睡不着觉,昨天不是说了,咱们是去讲理的,不是去打架的。再说了,打架我用带着你去?远的不提,真打起来你连刘婶都打不过。赶紧把这些玩意摘了,好歹也是知识分子,别出去给我丢人!” 面对这种没啥营养的屁话洪涛毫不动容,虚晃一步马上停住,待王雅静身体重心被晃散之后才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三下五除二剪到背后,腾出一只手开始给她卸妆。 真是开眼啊,不光纹身是假的,头发、耳环、鼻环包括黑黢黢的手指甲都是假的。等把这些玩意都弄下来,也正好走到了车边,捏着脖子把人往副驾驶一塞。 “你干什么啊,我自己弄,不用你管!哎呀呀,我包里有卸妆纸!”这还不成,还得从手套箱里抽出两张湿纸巾,把一双熊猫眼也给擦干净。但这时王雅静真不干了,拼命挣扎,甚至打算用牙去咬洪涛的手。 “哎,你看这样就很好嘛,不要老把我想的那么坏,哥其实是个好人”洪涛也没强迫,现在已经快七点了,行人不少,一男一女在车里拉拉扯扯太不像话。 “你这套留着骗佳颖和佳慧去吧,把车门打开,我去换换衣服,不配套!”对于洪涛的自我美化王雅静一贯用不屑来回答,这次也不例外。 “衣服能将就,我说你这根大辫子是怎么塞进假发里的,居然看不出来”盯着身旁的女人像脱壳一般把脸上的颜色用卸妆棉一点点擦掉,洪涛的手又开始犯贱,伸向了人家的脑袋。 “别拉,有卡子哎呦呦,拽疼我啦!”王雅静这次到没阻止,她的头上戴了个渔网般的套子,把原本的头发包裹住,看着挺滑稽。 “你说你起这么早图什么,还不如在家里睡个懒觉呢,刘婶专门为你熬了红豆粥,睡醒了喝两碗接着睡多好,女人想老的慢就得多睡觉。”到这时洪涛还打算做最后的努力,讲事实摆道理劝说这位别和自己搅合。 “鬼才信你的话,连个媳妇都没得,怎么有资格聊女人?我问你啊,一个人单身过真那么好吗?”对于这位房东王雅静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很简单,一个字都别信。但说起来简单,往往不能百分百贯彻,一个不留意依旧得中圈套。 “人和人不同,适合别人的不一定适合我。再说了,他们都说我有病,谁嫁给我不是守活寡嘛。我这个人心善,怎么可以去害人呢。”看到劝说无望,洪涛这才发动汽车,沿着小路向前海驶去。 “我就呸!少在这儿往脸上贴金,你有没有病老娘清楚得很!去年夏天我同学来北京玩,住我屋几天,你非带着人家去游泳,人家回来就和我说你不是个好东西!”要不说熟人不好骗呢,王雅静半点面子也不给留,一顿抢白,就差打电话去找人证了,把洪涛的谎言再次彻底揭穿。 043 讨债鬼3 “嘿,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你那个同学也姓王对吧?她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不是说已经有公司签约了嘛?” 但洪涛根本不用别人给面子,他的脸皮已经足够厚了,面对赤果果的打脸仍旧谈笑风生,还顺着这个话题聊起了王雅静的同学。那个姑娘真不错,身材小巧脾气温和,虽然只相处了两三天,仍在脑海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接了两个剧,都不是主角,慢慢熬吧”一说起事业王雅静就蔫了。不管是不是主角,人家好歹算是在屏幕上露面了,可她呢?只能在学校里当园丁,看着花朵们一天天绽放。 “不是还有学校剧场演出吗,好好演别糊弄。人这一辈子,看不准哪块云彩有雨,说不定哪天你就突然红了呢。到时候就不是剧组挑你了,得是他们排着队让你挑。等你当了女一号,能不能也给我弄个龙套演演,最好是伺候公主洗澡的小太监,没台词都成!” 洪涛也是贱骨头,王雅静欢蹦乱跳的时候他嫌烦,一旦人家蔫了他又觉得闷,玩了命的鼓励打气,甚至不惜把自己也舍出去。 “切,就你长这样还打算上镜?洗澡,你给老娘洗脚都嫌磕碜!我说你能不能开快点,限速80不是60,你倒是踩油门啊!” 果然,一听到洪涛想去演戏王雅静立马就有了信心,这顿损贬真过瘾,看着窗外的天空都格外蓝,重新恢复成乐天派,开始和车速较劲儿。 不管开80还是60,其实都差不多,只要一接近二环路立马就只能30了,早高峰来临,神仙来了也得慢慢蹭。 这时洪涛才醒悟过来,昨天自己失算了,今天是周一啊,早高峰不光来势凶猛还特别持久,按照这个速度磨蹭到五环再开回来估计都要吃午饭了。咋办呢?没辙,只能给王工头打电话让他和二娃到金辉公司门口等着汇合。 “原来是找了帮手,我说你也不敢自己来嘛!”洪涛和王工头的通话内容王雅静都听见了,又开始撇嘴。 金辉化公司距离洪涛家很近,只有两公里左右,就在安定门外的写字楼里。洪涛没进入地下停车库,而是从手套箱里找出个供电抢修的牌子放在挡风玻璃后面,冒充供电局来办事,直接把车停在大厦侧面。 “我先上去看看,你在车里接应。记住啊,别下去乱转,就你这打扮怎么看也不像供电局的工作人员,如果保安问起来就说是我家属顺路搭车。”停车之前洪涛还伸头望了望天,确定位置没错才熄了火,开始和王雅静交待行动准则。 “我也不认识他们啊!”王雅静听洪涛说得这么严肃,本来红扑扑的小脸立马有点发白,但又不好意思说害怕,只能找辙也想和洪涛一起上去。 “他们认识我的车,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对于王雅静的反应洪涛早就预料到了,还不错,能不死缠着自己就算好样的,孺子可教也! “哎哎哎,你把车挪挪,这里太晒了!”见到洪涛真要走,王雅静又找到个借口拖延。 “笨死你吧,现在太阳在东边,肯定晒,再等一个多小时,太阳转到南边就被大厦挡住了。我们要在这里至少待到下班,你是想让清晨的阳光晒一个小时啊,还是想让正午的阳光晒三四个小时呢?对了,还没吃早饭吧?马路对面有卖早点的,先去把肚子喂饱。记住啊,多吃点,午饭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看到王雅静越来越白的小脸,洪涛觉得还是让她先舒缓舒缓好。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她该掺和的,来见见世面就得了,不指望能帮上忙。 “那那咱的援兵呢?”王雅静一条腿刚迈出车门,又觉得临阵退缩很不仗义,咬着牙准备坚持到底。 “不是说了嘛,他们认识我的车,也有我电话,放心去吧。给你拿着车钥匙,要是回来的早就进车里坐着。记住啊,别贼眉鼠眼的四处乱转。”洪涛干脆过去拉开车门,再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这才向大厦侧门走去。 金辉化公司就在三层,规模挺大,装潢的也算气派,一进门是宽敞的展示区,有实物,更多的还是照片,基本都是各种拍卖会场景。 当然了,里面也必须有金辉公司出场,就算没有,下面也得用字注明谁谁谁是公司的什么职务,负责过多少拍卖业务等等。 “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刚看了一面墙,前台里的姑娘就带着一脸甜甜的笑意过来问询了。 “预约?没有,我是看这上面的地址自己来的。要说这地方可真不好找,这么大公司咋不租个门脸呢,窝在这里面多憋屈啊。” 洪涛今天也刻意打扮过,把前几年的旧冲锋衣套上,速干裤也是旧的,再配上一双更旧的登山鞋。虽然说都是牌子货,但一看就不像自己买的,因为颜色全不搭配。 这么穿是有讲究的,现在很多中老年人生活观念依旧节俭,但孩子不管这套,喜欢啥就买啥,新鲜劲儿一过就不穿了。 洪涛这身打扮一看就是捡的剩儿,他的年纪也勉强可以有十多岁孩子了,为此还特意戴上一副父亲当年的老花镜,让岁数看上去更大一些。 为啥非要弄成这副德性呢?这也是斗智斗勇的基础。装啥要像啥,如果洪涛穿着自己的衣服来,一露面,就会给人一种彪悍、精明、不好斗的感觉。现在这副打扮,一看就是个家里孩子大了,生活并不太拮据的居家好男人形象。 这种人是骗子最愿意寻找的目标,因为他们的孩子大了,家庭负担比较轻,年纪在单位里不会太底层,又很会节省,能攒下钱的可能性大一些。如果上面的老人再没了,那必须有点家底。 在这里还得纠正一个误区,有些人总以为穿名牌、头发一丝不苟、手腕子上除了手表就是手串、开宝马奥迪的才有钱,其实在普通百姓层面,这样的人更可能没啥积蓄,全部身家都在一张外皮上。他们的名牌服装和手表是高仿、手串是潘家园地摊货、宝马奥迪是二手,真值不了几个钱。 比如说吴友良,他在京城连个窝都没有,但只要一出门,看上去必须像个成功人士,少说也得年入百万级别。这些东西蒙不了吃过用过玩过的真有钱人,但蒙一蒙普通百姓和上班族足够了。 骗子如果碰上这样的人,谁骗谁还得两说着,所以从一进门开始就得由前台接待进行筛选,不太靠谱的一概挡驾。 如果再过两三年,洪涛记得这类公司的门槛还会更高,像自己这样的中年人一概不接待,怎么也的够退休年龄才能进去谈业务。这也是为了规避风险降低成本,毕竟中年人没老年人那么好骗,而且大部分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真没老年人家底厚实。 “哦,是这样,我们公司都是由专业人员一对一服务,没有预约就不好为您安排。”女接待员很专业,没有过份热情,开始以退为进。 “得,那我不是白来了!你们也是,有说法应该在这上面写明白,来一趟不近呢,光打车就花了小二十!”洪涛装的更像,嘴里嘟嘟囔囔的表达着不满,话里话外更多的是在试探能不能挽回出租车费损失。但凡是这种人都有两个很难改的小毛病,爱占便宜和眼皮子浅,也正属于容易上当受骗的范畴。 044 谁是乌鸦谁是喜鹊 “要不这样吧,您先填张表,我帮您去和专家说说,看看能不能抽空接待一下,省得让您大老远的白跑一趟。”听了洪涛的话,接待员觉得有了初步把握,脸上重新绽放出热情的微笑,除了表格之外还到饮水机边打了一杯热水。 “哎呀,这字有点小,我忘带镜子了要不我说,麻烦您帮着写写?”洪涛算是装上瘾了,借着递笔的机会还在接待员的手上小小的摸了一把,把个被生活压弯了腰又不甘心平凡、在家里唯唯诺诺、到外面色大胆小、总幻想着有一天能暴富的中年窝囊废演的深入骨髓。 “那您今天来是打算让专家帮着鉴定什么呢?”接待员确实够专业,即便心里把洪涛祖宗八代都骂遍了,也没有当场翻脸,还得保持着笑容,并继续忍受对方偷瞄自己领口的眼神。 “是这样啊,前几年我家修院子,挖地基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我琢磨着肯定不是大牲口,也不应该是大象”小手也摸了,领口内的风光也看了,热水也喝了,估摸着王工头差不多也该到了,洪涛终于不再逗壳子,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把他要鉴定的宝贝亮了出来。 “这、这不是恐龙嘛!”见到眼前的中年窝囊废居然掏出了一台价值五千多的新款iPhone 3GS,接待员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再看到手机上的相片表情就更精彩了,仔仔细细盯了十多秒钟才不得不确认,这个宝贝她见过,还认识。 “恐龙?那值钱不?”洪涛没有丝毫笑意,再次把头探进了前台里面,极其神秘极其认真的询问,顺便又向人家领口里瞄了几眼。这次的角度不错,连红色胸的款式都看清楚了,是半罩杯的。 “你这人有毛病吧!”接待员终于醒悟了,这位一大清早就跑来的不是潜在客户,更可能是个神经病。 “哎,小同志怎么说话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出口伤人可不对啊。你们领导呢,把他叫出来,我倒要问问你这种服务态度到底对不对!” 洪涛并不是来故意调戏前台接待的,见到对方翻脸了,马上收起色大胆小的德性,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高声呵斥起来,满嘴都是理。 “谁啊、谁啊,干嘛呢你?有事没事,没事儿的话请去外面,这里是办公区,严禁大声喧哗!”话音未落,前台左边的小门就被人推开了,两名穿着黑西服、拿着对讲机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上来,死死的挡在了洪涛面前,一边说着套话一边用小碎步往外顶。 “我的表,我填的表还给我!”只有两名保安?洪涛觉得不太靠谱,于是肩膀一沉,用最小的动作从两名保安中间钻过去大半个身体,作势要往前台扑。那架势很像当年被洋人抓走的劳工,在海船离开港口时发自内心的不舍和依恋。 “嘿,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再捣乱我们可报警了啊!小张、小张,赶紧到前台来,这里有个神经病!”别看两个保安都是二三十岁的壮小伙,但不玩命撕扯还真拉不住洪涛。可这里是写字楼,旁边还有其它公司,又没法有太过份的动作,只能抽空腾出一只手用对讲机呼叫援兵。 “你们等着!还有没有王法啦!我要去控告你们”几分钟之后洪涛被五名统一着装的公司内保架进了电梯,就这样还把人家的衣兜撕破一个、对讲机打掉一个,具体踹了人家几脚,数数黑西服上的大脚印,几乎每人都有。结果还弄得他有多冤枉似的,不住的喊着口号,凄厉的嗓音估计十楼都能听见,把门口的大厦保安都看呆了。 “扒皮哥,出师不利啊,怎么让人家给扔出来啦?”这番景象半点没浪费,都被坐在车里的王雅静看了个通透,结果不光没得到安慰,还被冷言冷语的讽刺。 不光王雅静看到了,王工头和二娃也从后座钻了出来,同样满脸都是迷惑。说好的一起上,怎么提前就行动了呢? “老王,二娃,来来来,情况我都摸了,实力挺强,至少五个内保,十多个工作人员,多一半都是男的。不过没啥过激手段,咱们得改改原先的计划,来个细水长流。二娃,你打头阵,老王,你排第二,我断后,东西都带了吗?” 洪涛也没过多解释,既然是同道中人,那就能听明白自己的用意。像王雅静这样的外行,解释二小时她也不一定能完全理解。 “都带着呢!”二娃确实听懂了,半个字也没问从后座拿出几个纸箱子。 “嗯你这字写得比我还好,当年要是好好上学说不定也能混个大学毕业坐办公室呢。”外面看着是纸箱子,但翻过来之后就是标语牌了,上面用赤红的油漆写着十四个大字:金辉公司假拍卖骗押金丧尽天良!落笔很有力度,潦草中透着刚劲。 “嘿嘿嘿,啥大学啊,这半年多我可没少练,不是墙上就是门上,也就用油漆顺手了,换成墨汁我自己都不认得”二娃还挺谦虚,很不好意思的摸着大脑袋傻笑。 “这是所有合同、鉴定书、押金手续的复印件,用透明胶把它们贴在纸箱子上,不喊不闹,也不进办公区,就在门口让每个进出的人看见。它们的内保如果出来赶人就嚷嚷,但千万别动手。”洪涛也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折叠钓鱼凳,还有一大摞复印件。 “明白,就是不给官家抓人的借口呗,我懂!”二娃确实挺谦虚,洪涛说的这套流程他在单位里都快听烂了,可依旧没插话,只在最后表了个态,就拿着折叠凳和纸箱子走向了大厦侧门。 “洪洪哥,你和他们是怎么谈的?”王雅静这次倒是没捣乱,安安静静在一旁看着洪涛安排工作,直到二娃离开才发问。而且当着外人也不再瞎称呼了,洪扒皮变成了洪哥。 “沟通?佳颖他爸来沟通过好几次,一分钱也没拿回去,我再去磨嘴皮子同样没用。对付这种公司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以恶制恶。” 洪涛之所以答应带王雅静来,也正是因为她比较懂事儿,平时怎么闹都成,该正经的时候能正经,且脑瓜子不死板,属于可教育的范畴。就算她今后不从事相关工作,多点见识也是好的,任何说教都顶不上亲身体验。 “弄了半天还是来和人家打架的,就靠你们三个成嘛?”王雅静好像听懂了,看了一眼老王,又看了看洪涛,再想想刚才把洪涛扔出来的几个小伙子,心里很没底。 “我说大丫啊,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满脑子都是暴力。这年头打架?不是嫌我钱多没地方花吧,再把房租涨一倍也不够这么扔的,你真当人民警察是摆设?”其实洪涛比谁都不正经,说着说着又把人家小名叫出来了。 “不打架怎么以恶制恶?”王雅静被问糊涂了,以理服人能叫恶吗? “姑娘,现在的恶人可不靠打架喽。就说我这个内弟吧,他的公司专门帮人讨债,我看过他拿回来的培训材料,第一条规定就是不能先动手,挨打了马上躺下,等着警察和救护车来。不管有理没理,只要动手先打人,赔钱看病是一定的。像他们公司那样专业的,啥伤病都能整出来,不把你折腾得胡说八道不算完。这才是真恶人,动不动就打人的只能叫傻。” 王工头也不明白洪涛干嘛要带着个年轻女人一起来,听了一会之后觉得也不是外人,干脆替洪涛回答了王雅静的问题。 045 谁是乌鸦谁是喜鹊2 “如果人家先报警呢?你有认识人?”王雅静这才知道刚进去的二娃是讨债公司的,不管接没接触过,光听名字就不是善茬。可她依旧有疑问,如果真像王工头说的那样不能靠拳头解决问题,难道说官面就走得通吗? “就算认识也没人会替我办这种事儿,而且你对警察的职权范围了解太少。这种事儿只要不动手就构不成社会治安事件,属于经济纠纷,不在警察管辖范围之内,报警也没用。即便人家来了,也只能建议双方去走法律程序,也就是起诉。你还别撇嘴,要是报警有用孙连胜的钱不早就拿回来啦,侯警官也不用卖着老脸来求我帮忙。” 像王雅静这样的年轻租客洪涛没少接触,干什么工作的都有,化素质有高有低,还来自全国不同地方。但不管有多大差距,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对社会认识的不够深刻,总喜欢拿电影、电视、里的情节,再加上不多的经历当经验去判断事物。说好听点叫阅历不足,说难听了就是幼稚。 比如说警察能管什么、不能管什么,他们就非常模糊。有时候警察管了该管的事儿,他们大呼小叫惊为天人,有些事儿已经超出了警察的职权范围,他们又觉得是不作为。 “要是人家认识人呢?”白白挨了一顿训,没错,王雅静就把这种谈话方式当做批评,然后就挂不住脸了,开始故意抬杠。 “不用你说,我也确定他们必须认识人。这家公司开业不是一天半天了,也骗了不是一个两个,肯定经常有人过来要个说法。可人家依旧稳坐钓鱼台,你说是为什么呢?但不要害怕,咱们既不违规也不违法,警察来了同样没辙。你忘啦,这叫经济纠纷!” 对于这个问题洪涛还是比较认同的,但不认命。就算金辉公司在相关部门有熟人,依旧无法完全摆脱自己的纠缠,除非他们真的手眼通天。 但这是百分百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谁有那么大牌面也不会来干这种打擦边球的小买卖。所以他们必须没啥太硬的关系,平时帮忙和和稀泥糊弄百姓还成,碰上懂行且专业的屁用没有。 “这些也是从书里学来的?”都说这么透彻了,王雅静好像没了问题,但还是不甘心,总想在洪涛身上找到缺点,实在找不到就瞎联系。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街坊邻居没少议论吧?我不光是洪扒皮,还是洪世仁、洪彩、洪霸天,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丫头,你算是上了贼船啦,不想当白毛女那就趁早从了本少爷,嘎嘎嘎” 装好人洪涛没啥生活体验,但当坏蛋必须手到擒来,根本不用演绎,咧开嘴、斜楞着眼,一肩膀高一肩膀低,腿再哆嗦着,谁敢说不像谁就是瞎子! “洪老板,来了!”可惜坏蛋嘴脸还没完全绽放开就被王工头打断了,从大厦正门驶进来一辆警车,还闪着警灯,肯定不是来办事儿的。 “动作很快嘛!”洪涛低头看了看手表,十点半,距离二娃上楼刚过去一个小时。 “是不是有麻烦了?”王雅静就坐在副驾驶,听见了洪涛的自言自语,不禁有些担忧。 “恰恰相反,如果他们能不这么快报警才是真麻烦。现在好了,我觉得最多五天钱就能拿到手,想不想打个赌?一顿涮羊肉的,我点地方!” “赌就赌!”王雅静毫不示弱。 “要我说三天就够!但俺就不赌了,有时间洪总去俺们那儿住几天,羊肉比城里的好吃。”王工头比洪涛还乐观,但他看出来了,这个赌局就是为王雅静设的,所以干脆不参与。 “等夏天吧,你准备准备,二娃恐怕扛不住。”洪涛嘴上说着废话,但眼睛一直没离开大厦正门,直到看清楚出警的警察之后才把目光收回来。 这两名警察他都认识,不对,是某辈子认识,那时候他就在安定门内开网吧,正好归这个派出所管辖,和所里绝大部分民警都有过接触。但这辈子没开网吧,自然也就没机会去结识了。 不过根据每个人的性格还是能大致推算出结果的,这两位都属于中规中矩型的,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自由发挥,也懒得问谁对谁错,只要现场调解没结果,就会把双方当事人带回所里交给值班副所长,一点多余的心都不操。 果不其然,连二十分钟都没有,二娃就夹着纸箱子、提着折叠椅上了警车,和他一起的还有个黑西服。当然了,肯定也不是金辉公司的管理层,这种事儿随便找个人出面就可以。 “老王,中午想吃啥?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饺子馆味道不错,不光有饺子还有米饭炒菜。”警车刚驶出停车场大门,老王就拿起和二娃同样的一套工具下了车,准备接替内弟的岗位继续去给金辉公司添堵。 “那就饺子,三鲜馅的,来半斤!”老王也没假客气,大声点着菜。 “小同学,活动活动吧,顺着街东侧走有家叫馅老满的饭馆,去买四斤饺子,两斤三鲜两斤韭菜虾仁。再点几个凉菜,后备箱里有啤酒。”老王走了,洪涛开始给王雅静安排工作。 “四斤!我一个人怎么拿回来?”王雅静倒没说不愿意去,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目前看来好像并不太难受,只是对洪涛他们的饭量比较吃惊。 “他们俩敞开吃四斤都不够,也不用你自己拿,店里有骑车送餐的,你正好可以蹭车回来哎,给你钱啊!”有时候吧,洪涛觉得和年轻人聊天特别费劲,他们说的自己听不懂,自己说的他们也不理解,聊一个小时,四十分钟都在互相解释基础知识,除了累之外没啥乐趣。 “我有钱,这顿算我请了!”除了房租之外,王雅静还是比较大方的,甚至可以说花钱大手大脚,标准的月光族。 其实院子里的租客们都不是扣扣索索的人,这种人洪涛也不会搭理。什么水费啊、房租啊,只是他和租客们逗着玩的一种工具。大家相处的好,真遇到麻烦了,房租不给都成。当然了,洪涛也不是大善人,这辈子他也没有冒充大善人的能力,只能救急,不敢救穷。 四十分钟之后二娃和王雅静前后脚回来了,洪涛根本没问二娃去派出所的情况,因为根本就没啥情况,双方听了一顿没营养也不解决问题的废话,连笔录都不用做就各回各家了。倒不是派出所糊弄,是他们真没管辖权,总不能因为人家来要账就拘留吧,更不能因为欠账采取手段,能出警就不错了。 “别都吃了,给你姐夫留点!”洪涛没那么大饭量,吃了两盒饺子就饱了,由于开得开车,更不能喝酒,幸亏吃的快,否则四盒凉菜就全让二娃干光了。 “我姐夫戒了,去年他喝了点酒上工,从脚手架上掉下来过,亏得下面有一堆木板子垫着,腰差点废了,然后就把酒戒了!”二娃一只手抓着饺子往嘴里放,一只手还拽着快餐盒不松。 “那你咋就不掉下来呢?”面对这么一块蒸不熟煮不烂、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的料洪涛也没辙,只能撒手不管。 “我晕高,这种活儿从来不上去洪哥,虾仁的饺子比三鲜的好吃,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琢磨,饺子里包个大虾!”别看二娃德性不咋地,耳朵还挺尖,小声嘀咕都能听清楚。 046 谁是乌鸦谁是喜鹊3 “我也吃饱了,一起上去看看”不光洪涛看不惯二娃的做派,王雅静早就看不顺眼了。这位吃饭太没德性了,有筷子不用拿手捏,还不是一个盒里捏,每个盒里的都捏。说在大厦里洗手了,可指甲缝都是黑的,谁看见都不会有胃口。 洪涛不愿意让王雅静亲临现场,倒不是怕她看到自己的另一面,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真的冲突起来,自己和王工头皮糙肉厚挨几下无所谓,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太吃亏。 “其实也没啥可看的这样吧,咱俩假装不认识,你站在远处看热闹就成。”但是看看车里胡吃海塞的二娃,洪涛又改主意了,让他们俩坐在车里确实也别扭。 “怎么搞得和特务似的”这番安排让王雅静更好奇了,由于兴奋,鼻尖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为了和王雅静彻底断绝关系,洪涛没乘坐电梯,选择了走楼梯。刚拉开三楼厚重的消防门,一阵嘈杂的人声就钻进了耳朵,与外表上看起来还算中档的写字楼环境非常不匹配。 “我X!”嘈杂声因何而来洪涛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不过还是挺好奇,没有马上走出楼梯间,只探出了半个脑袋,然后就看呆了。 王工头盘腿坐在金辉公司大门对面,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棉服和一条很有朋克风格的旧牛仔裤,把那张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而黝黑、粗糙的脸映衬得更加衰老、沧桑,再加上愁眉苦脸的表情,就又多几分可怜。 而他身边的折叠钓鱼椅上摆着让他如此悲哀、如此无助的原因,被骗了。只要是认字的人马上就能从纸板上通俗易懂、直白简单的语句中得出结论,这位中年人是来向金辉公司讨债的。至于说两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那就是这些正要去吃午饭或者刚刚吃完午饭的写字楼白领们需要了解的。 然后王工头的形象立马又正面了几分,他那种农村人天生的憨厚和笨嘴拙舌不太容易几句话就说清楚全部情况,却很容易让听众产生同情心。 按照普通人的逻辑推理,一方是个孤身进城讨生活的农民,一方是能把公司开在市中心大写字楼里的公司,谁对谁错显而易见嘛。 再进一步延展,写字楼里的白领们至少七成都不是本地人,他们也是经过一番打拼才在这座城市里站住脚,不能说和王工头的遭遇同病相怜,那也得有点惺惺相惜,这时候的王工头可能就是几年前的他们。 再然后发生的事情才是让洪涛目瞪口呆并深深懊悔的,随着一位眼镜妹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放在了钓鱼椅上,围观者无论自愿还是因为某种顾虑,基本上都有了类似的行动,而且就没有少于十块的,零散小票都不好意往外掏。 有了这堆钱之后,凡是路过的白领们只要在纸板前驻足观看,就会再去询问王工头详情,然后就是长吁短叹掏钱。正义感再多点的还会给王工头出主意,比如去那那那告状,打某某某个电话。 洪涛在楼梯间里藏了五分钟左右,一边观察着路过人们的各种表现,一边替王工头把捐款数了数,怎么也得有小二百了。 要是这么算的话,只要多编几个令人恻隐的故事,然后再找几个写字楼比较集中的区域,一座楼里坐二小时,这一天下来怎么也得弄个几百块,收入非常可观。主要是工作环境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冬暖夏凉,比干啥工程都舒服太多了。 “你们打算靠乞讨帮孙连胜把十多万块钱全凑齐?”王雅静比洪涛上来的稍微慢点,但王工头的状况一点没落全看在了眼里。等了半天依旧不见洪涛的影子,干脆一扭头也钻进了楼梯间,这才发现始作俑者正在鬼头鬼脑的偷窥,刚刚才有了点好感立马又没了,甚至多了点讨厌。 “呵呵呵是意外收获,不在计划之内。这个地方很适合你全面掌控大局,看着啊,哥哥我也当一次社会底层弱势群体,怎么也不能比老王挣得少!” 既然被王雅静抓了个现行,洪涛就不打算再袖手旁观了。这个女人太难缠,说轻了没啥用,说重了就急眼,对付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击即走,不给她纠缠的机会。 “二舅,您先去吃饭吧,这里我来!”走出了楼梯间,洪涛立马就像换了个人,腰也驼了、骨架子也垮了,满脸都是愁苦,走路还稍微有点瘸。就这么凑到了跟前,张嘴先把两个人的角色分清,然后才抓起钓鱼椅上的钞票顺手塞进了王工头兜里,这才一屁股坐下,把纸板捧在腿上。 呼啦随着洪涛的出现和王工头的离开,原本聚集在附近的几位小白领很快就消失了。洪涛看了看手表,十二点二十,很合适的时间段嘛,再过十多分钟,吃完饭的白领们就该大批走出办公室了,到时候钞票会像雪片一样飞向自己。 这个判断对了一半,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白领确实比刚才更多了,但洪涛得到的捐助空空如也,别说五十元的大票,五块钱都没有,一张都没有! “喂,给哥哥帮个忙,等看见有人向我这边走时你就出来假装路过,在我这里停留观看,再扔点零钱。记住啊,必须让路过的人看到!嗨,为啥回去再说,照做就是了!” 到底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洪涛没想太明白,但他知道如果鱼儿不上钩,除了鱼饵有问题之外,还得考虑钓法是否恰当。假如说被动等待不奏效,试试主动进攻很可能会有奇效。 别看王雅静是第一次遇到这类事情,但她真不是个容易怯场的人,洪涛刚挂断电话没两分钟,这位姑娘就步伐坚定的走了过来,严格遵守了命令,先蹲下看了几十秒,等走廊另一头的几个女孩子靠近之后才把手伸进兜里,再冲着洪涛一扬。 “哗啦当当当哗啦啦”四五枚钢镚有的砸到了纸板上,有的砸在了洪涛身上,还有一枚弹到了地上,一蹦一跳的滚远了。 “这人坐了一上午了,怪可怜的,你们谁身上带零钱了?”其中有一枚正好滚到了某位女白领脚边,她蹲下身体把钢镚捡来来,表情有些尴尬,转头询问着同伴。 “要我说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想多赚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白领的同伴里有人并不赞同这种无畏的施舍。 “小姜,做人还是要有怜悯之心的好啦,我们出来也没带钱包,别嫌少啊!”女白领好像是这群姑娘的上司,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教育口吻。说完之后亲自走过来,把从同事那里东拼西凑的几个钢镚放到了洪涛的膝盖上,带着浓郁的香气和拯救苍生般的表情飘然而去。 “王大丫你是不是成心的?真难为你了,出门兜里还揣着钢镚!”拿起还带着姑娘们体温的硬币,洪涛终于忍无可忍了,恶狠狠的瞪着王雅静。 “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说要零钱的嘻嘻嘻扒皮哥,其实就算我扔出来几张百元大钞,你也不会有太多收获的。来来来,你自己看看,这像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吗?顶多算个时运不济的老混子。哎,你还别说,刚才那个穿白高跟鞋的女人就是眼瞎了,居然一次就给了你七块钱,不错喽哈哈哈哈” 王雅静原本不知道洪涛让她出来扔零钱是为什么,现在终于算是想通了,刚解释了半句就忍不住开始笑,一边笑一边拍着洪涛的肩膀,顺势还把那几个钢镚抢了过去,在手中颠来颠去发出悦耳的脆响。 047 舍身技 “呦,这是又换人啦?过的挺舒服啊,有钱挣还能借机和美女聊聊天,看得我都有点眼馋了。怎么样,咱俩换换,把这块宝地借哥们我用用呗!”笑声还没完全止住,王雅静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不用看长相,光听声就能感觉到一股子邪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个中年男子已经出了电梯,正向这边走来。他们衣着各异,长相也没什么相似,但浑身上下笼罩的那股子劲儿如出一辙。 “朗格里格朗依个呀呼嘿”洪涛确实就没向来人方向看,只是冲王雅静努了努嘴示意她赶紧离开,就像啥都没听见一样,半眯着双眼,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嘴里还念念有词。 “嘿,老梆子,说你呢!”王雅静倒是没强出头,收起笑容转身穿过四个人走向了楼梯间。这时四人其中的一个用脚尖碰了碰洪涛的腿,言语非常不客气。 “我看不见、我听不见天长地久的诺言”洪涛还是没任何反应,眼皮都没抬,仿佛身前的四个人根本不存在,只是把嘴里哼唱的歌曲换了一首。 “嗨,你这是找不自在啊,我和你说话呢,聋啦!”这次的脚尖改成鞋底了,一个大脚印清晰的印在了洪涛的衣服上,力道也不小,把洪涛踹了个趔趄。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穿过你的心情的我的眼”但他还是顽强的坐住了,再次换了一首歌,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我XX让你装!”又是一脚踹了过来,只是方向变成了左边。这下好了,洪涛的衣服上一左一右两个脚印,对称,且花纹都差不多,就像是两个臂章。 “大头,悠着点,这孙子保不齐真是脑子有毛病呢!”但第三脚洪涛没挨上,又是刚才的声音阻止了同伴的鲁莽行径,同时用下巴冲走廊的四周扬了扬,示意同伴这里遍布摄像头。 眼见对付正常人的招数在洪涛身上没啥用,也不能大打出手,四个男人马上做出了应变。一个人抄起折叠椅和纸板,另外三个驾着胳膊、推着后背,打算把洪涛先弄出楼层或者大厦。 “杀人啦流氓打人啦救命啊”这时一直眯着眼摇头晃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洪涛像被突然被惊醒了,拼命挣扎,同时发出了超过一百分贝的惨叫。 这声音一出口,三个架着他的男人愣是浑身一哆嗦,齐刷刷的松开了手,把两条腿死死摩擦着地面,全身呈半躺状态的洪涛扔在的地上。 “哎呦喂打死人啦救命啊”瞬间发生的变故洪涛也没料到,他知道自己嗓门挺大,声音还特别凄厉,但这么多年没用过已经忘了破坏力。 这个老头钻被窝算是摔结实了,为了控制上身前倾不让后脑勺和坚硬的大理石发生碰撞,腹肌像撕裂般难受。但此时也顾不上身体上的痛苦了,一把搂住了最近那个人的小腿,再次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其实在第一声惨叫发出时这四个人的退路就基本没了,等被洪涛抱住了小腿,除非真能把人打晕过去,否则至少得留下一个。 问题是他们谁都不敢再向洪涛动手动脚了,走廊里站满了人,不光是这一层,临近的二层、四层,甚至一层和五层的员工、保安都被惊动了,电梯瞬间就陷入了繁忙,楼梯间则成了最快抵达现场的捷径。 “我们没打他,他是个神经病”眼见无法脱身,一直发号施令的男人也没刚才那么悠悠然了,不住的向人群解释,而他的两个同伴则一人一只手,打算把洪涛的胳膊拉开,这样的话还能突出重围。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金辉公司打死人啦看看、看看,还要动手呢,你们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老天爷啊,没活路啦” 想把洪涛抱成死扣的胳膊掰开显然没那么容易,别看这两个动手的男人年纪都比洪涛小不少,全都处于壮年,但无论怎么用力依旧纹丝不动。 这时楼梯间里突然又传来了哭嚎声,二娃和王工头一前一后冲进了人群,一膀子撞开两个男人,放开嗓子和洪涛一起组成了男中音三重唱。 警察依旧是二十分钟左右抵达现场,来的还是早上那两位,但这次的现场处理过程就没那么简洁了,双方各持一词互不相让。 洪涛坚持说被打了,而且腰部、肋部、背部和头部都遭受了重击,疼痛伴随着头晕、恶心夹杂着心悸,反正已经不能正常行走了,连站起来都费劲,只能就这么躺着等救护车。四个男人自然说没打,只承认有过互相拉扯。 “警察同志,事发的时候我刚好路过楼梯间,听见吵闹声就用手机把全过程都录下来了!”就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王雅静把手机举了起来,一边向警察描述当时的场景一边让大家看现场录像。 “对对对,大厦里每层有监控探头,保安、保安,去找你们中控室的人要视频录像,这儿都快出人命了,你们也不是没有责任,安保措施也太松懈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围观人群看到手机里的画面之后,孰对孰错马上就有了定论。自始至终全是那四个中年人在无端施暴,洪涛不光没还手,连嘴都没回,如果这也算互相拉扯,那就真没天理了。 受到王雅静的启发,立刻就有人想起了大厦的安保措施,并把矛头转向了在场的几个保安和内保人员,逼着他们向警方提供视频录像。 大厦到底有没有提供监控视频,洪涛是没机会看了,救护车比警车来的快,十分钟之后,他就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送往医院。 王工头做为家属陪同,对方派了个脸上有黑痣的跟随,再加上一名民警。二娃则跟着警察先回派出所接受询问,本来王雅静也想去作证,但被洪涛阻止了,只能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 “这事儿你别掺和,没有经验会坏事儿的。”救护车一启动洪涛立马就从半昏迷状态醒了,当着急救医生、警察和黑痣的面儿和王雅静交待上了。 “可我手机上有证据啊!”王雅静还挺不服气,又把手机掏了出来。 “是不是证据得由警方认定,你说了不算。而且你和我是一起的,算事件关联人员,有倾向性,就算能当证据也得打折扣。那座大厦里有监控探头,如果警方需要证据会第一个考虑监控录像,有没有你的手机无所谓。医生,咱这是去哪个医院?” 冲这个问题王雅静也不能去派出所作证,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得被人把内情绕出来。但关键还不是证据问题,而是自己的伤。伤势够重,即便没证据对方也得有大麻烦,伤势不够重,就算有证据人家也就是赔点医药费。 “中日医院”随车的急救医生本来已经拿出了针管打算马上进行必要的急救,听完洪涛和王雅静的对话之后又把针筒收了起来,斜着眼看向车外,即便被询问也没转过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是”王雅静又要急眼。 “哎哎哎,别瞎喊!医生,对不住啊,她刚从国外回来,对咱国内不太熟悉,见谅见谅”但刚说了半句就被洪涛一把捂住了嘴。 “按照999规定,如果病患没有特殊需求,通常都是送往最近的三甲医院。这附近有四家医院距离都差不多,你有特殊需求吗?”急救医生已经四十多岁了,也没打算和王雅静较真,看到洪涛的态度稍微把脸扭过来一点,语气也平和了一些。 048 舍身技2 “不用不用,您整天风里来雨里去也够辛苦的,我们就别添麻烦了。中日就中日,其实去哪儿都差不多。”洪涛就更客气了,不光满脸堆笑还拱了拱手。 说是附近,其实要到三环外,幸好路上没堵车。从救护车上下来,在医院急诊门口换了张病床,洪涛就被推进了急诊室。接诊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医生,姓魏,和跟着一起来的民警交简单交谈了几句之后,开始了他的本职工作。 诊疗过程很简单,先问问受伤经过,再问问自身感受,就开始奋笔疾书好一顿写。中间黑痣还钻进来问了问诊疗过程,结果让医生一句话就给顶了出去:除了负责陪同的警察之外,包括家属在内的其他人请在外面等! 再然后就是一大套身体检查,抽血、B超、核磁共振、脑CT等等,好像除了妇科项目之外,所有的检测手段都来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王工头负责推着病床,王雅静负责拿着单据和黑痣一起去划价,交款嘛,自然由黑痣负责,没钱?爱有没有,有本事就别交,反正洪涛一分钱都不打算出,更不允许王雅静出。 “怎么还有肿瘤活体切片啊!”看着手中厚厚的一摞检查单据,黑痣已经彻底懵了。有些检查项目他看不懂,有些还是能分辨作用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恶性肿瘤并不是平白无故就长出来的,往往都是由良性肿瘤或者囊肿、增生组织突然病变产生。为什么会突然病变呢?这原因可就太多了,比如说饮食、生活习惯、外界刺激、情绪变化等等,都可以造成恶性病变。我刚刚被你们殴打过,肌体和情绪都会产生剧烈变化,万一引发了某些部位病变可就有大麻烦啦。为了彻底区分责任必须得彻底检查,这不光是对我负责,也是对你们负责。其实这些检查今天只能做一小部分,剩下的还得排队等,差不多有半个月左右才能查完,我说的靠谱吧?” 一说起医疗检查,洪涛的病情好像完全好了,不光说得口若悬河,干脆抢过单据挨个分析,临了还不忘问问身边的护士。 “请放心,住院部的检查不用排队,差不多一周就可以。”小护士并不认识洪涛,更不知道病情,但服务态度很周到,自打把洪涛转到住院部就始终全程陪同,有问必答。 “你认识这里的医生?”王雅静有点明白了,趁着小护士去B超室里安排加塞检查,警察和黑痣在过道里打电话,凑在洪涛耳边小声问了一句。 “那是必须滴,你洪哥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洪涛摇头晃脑的享受着年轻女孩子的气息,很是得意。 “可救护车上的医生对你态度并不好啊”王雅静一心一意在想问题,没感觉凑得太近,被色狼占了便宜。 “救护车上的医生不属于任何一家医院,人家是急救中心的,只负责把病人送到医院和车上的急救,他态度好不好和之后的事情没半点关系,明白啦?” 这个问题洪涛觉得问到了点子上,今天带王雅静出来就是想让她多看一些平时看不到、看不清的事情,如果能多看几次,以后双方交流起来就会容易的多也融洽的多。 “那这个警察你也认识?”搞明白了医生之间的区别,王雅静还有个问题,就是洪涛为什么一上救护车就不玩命装了。 “丫头啊,警察处理什么事儿靠的都是证据,不是个人看法。哪怕我在他面前跳舞,只要医疗诊断上说我是脑出血,最终结果也得按脑出血算。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处理案件的警察也不会急着表达个人看法的,除非是像你这样的生瓜蛋子。” “怪不得你一上车就不装了,警察都没办法,那个打你的人自然也没辙,他算当事人,对吧,观点本来就不中立,对吧?”王雅静应该是明白了,暂时没了问题。 “不得了,老王,你看看咱的学生,比你当初聪明多了吧?”洪涛很欣慰,同时也很无奈,但凡有办法谁乐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当无赖。还不是一次,是屡犯,这里就有一个曾经的同伙。 “那可不一样,人家姑娘是上过大学的,俺连初中都没毕业!”王工头当然知道洪涛说的是啥,也不分辨,痛痛快快的承认了自己笨。 “不对啊,刚才急救车上的医生说了,这附近至少有四家医院距离都差不多,如果把你送到别的医院,没有熟悉的医生呢??”王雅静有点人来疯,还不禁夸,说她胖马上喘,非要再显得更睿智一些。 “我说句话你可能不太爱听,但我必须得说,你啊,活该一辈子留在学校里红不起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真的太肤浅了。你还别瞪眼,我问问你,假如你和一位挺有实力的制作人特别熟,那你在整个圈子里是不是就不愁接到片约了?” 得,王雅静这下算是犯了洪涛的大忌,让他偶尔夸一次不难,但要是想听连续被夸,得到的肯定是无情的打击,比如现在。 “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在说你呢!”突然从云端跌落的感觉让王雅静又要急眼,不过她还没完全失去理智,知道住院处不能大声喧哗,当然更不能发飙。 “洪老板说的没错,就拿我来讲吧,如果我能认识个开发商,不用太大,就不会发愁没活儿干了。即便这个开发商手里没活儿,也能介绍别的开发商给我认识。”看到王雅静憋得龇牙咧嘴的模样王工头有点忍不住了,刚夸过这个姑娘挺聪明,怎么突然就变蠢了呢,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通。 “大丫,干啥工作都是有圈子的。这位杨主任是我父亲学生的爱人,当年受过我家的帮助,现在求到她头上了,只要不是太困难的小忙肯定不会拒绝。就算她帮不上,也有同学在这个行业里混,打个电话的事儿,你说呢?” 眼看王雅静还是没太明白,洪涛干脆就把话挑明了,反正这也不是啥大秘密,更不怕以后有人来求自己办事儿。只要脸皮一耷拉,爱谁谁,看不顺眼就没面儿,看顺眼了不用等着求自己会主动凑上去,不让帮都不成! “满脑子都是歪门邪道!”这次王雅静是全听明白了,但依旧不服气。女人天生就有个乳名叫不讲理,且一辈子不会改变。 这一查就没完了,三楼到二楼、二楼上五楼,当外面的天色完全转黑时,王雅静手里的单据刚完成了多一半,剩余的无法再进行下去。 接替急诊医生继续为洪涛诊疗的门诊医生说了,鉴于病人的身体状况,有些检查需要放到明天和后天进行。现在呢,病人要暂时住院观察,至于说其他人咋办,医院不管,反正病房区晚上六点之后就不允许探视了。 “明天继续,我的车你先开着!”等所有人离开病房,洪涛才从袜筒里掏出手机,先给二娃发了个短信。 “明天你该上班上班,不要来医院也不要去金辉公司。别反驳,也没别的意思,你还对付不了这种事儿,如果想帮我就把嘴闭紧和谁也别提,包括刘婶,他们问我就说不知道。”第二封短信有点长,是写给王雅静的。对她的社会实习课暂停,下一阶段内容过于复杂,不太适合初学者。 “我到医院时已经和刘婶说你被车撞伤了,她正炖排骨呢”但王雅静真不太听话,很快就有了回复,内容极其反动。 049 舍身技3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通知你,等房租合同到期之后,你租住的房间百分百涨价!”洪涛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在救护车上当着警察的面公然对口供吧,可就这么会儿时间,嘴快的同志就按捺不住了。 “切,谁稀罕,说不定明年老娘我就红了呢,到时候谁还看得上你的破房子。”劝说没用,吓唬同样没用,王雅静自打搬进院子就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三年多过去了,人依旧没红,唯一可喜的是房租也没怎么大涨。 “严肃点,来医院也成,把你的破嘴闭紧,最好能当哑巴,就算警察问你是男是女也别回答,摇头就成。”堵是堵不住了,那就只能疏,尽量把损害降到最低。 “放心吧,老王和我讲了一路。真看不出来啊,他表面上看着挺憨厚的,可一肚子都是歪门邪道。我发现你认识的人差不多都这样,尤其是你舅舅和刘宇,嘴里永远没实话,成天拿瞎话当歌儿唱。”王雅静还聊上瘾了,短信是越发越快,有来必有回。 “护士来查房了,记住啊,明天来的时候把我手机充电器带来,小米粒知道在哪儿。”洪涛连打电话聊天都烦,用短信聊就更烦了,只能继续编瞎话。 “被人打一顿就能把十多万投资要回来?”小院最西边的南房里,王雅静正穿着拉绒睡衣躺在床上玩手机,刚聊上瘾,结果洪涛那边没声了,让她抓耳挠腮般的难受。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九点,于是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薄羽绒服,像做贼一样钻出房门,贴着墙边溜到了柏云屋门口。 “洪涛,能出结果的片子我都看过了,情况还不错,你脑袋里那个东西没什么变化,暂时可以认定是良性的。不过你肺里的囊肿增加了不少,把烟戒了吧。” 王雅静和柏云是怎么说的洪涛不清楚,现在他也没功夫再去想别的了,脑外科的主任亲自到病房里查房了。这阵势和国家领导出行差不多了,前面有护士小跑着打开病房门,后面哗啦啦跟着好几个白大褂。 主任随口说个啥,他们拿起笔就是一顿猛记。不过到了洪涛的病房门口都被挡驾了,倒不是洪涛有多高身份,而是他确实没啥病,主任心知肚明。 “杨姐,这几年您可见真见老了,要我说干脆回家抱外孙子得了,整天还得上手术台,太耗费精力。”这位主任就是洪涛父亲学生的爱人,整整比洪涛大十五岁。 当年要不是洪涛母亲帮着跑关系,她估计就得支援边疆一辈子,最终像颗生锈的螺丝钉,死死钉在生活战斗过的地方。 但人生往往就这么戏剧化,当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正在上大学的丈夫一起返回北京安家,可是这一回来,就有点苦尽甘来的感觉了,此后的道路几乎全是通途,先是跟对了老师,然后又赶上出国进修,回来马上就成了业务骨干,事业上一路高歌猛进,拦都拦不住。 退休前她已经是京城脑外科界里很有名的主刀了,女儿和女婿更是科班出身、海外镀金,全都小有成就。按说她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可医生这玩意吧,往往是越老越值钱,尤其是还能上手术台拿刀的老医生那就更值钱了。于是又被返聘了回来,一边带徒弟一边挥发余热。 “我可学不来你,整天在家里窝着,不出一个月就得住院。说说吧,这次又是为啥?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动不动就打架,不管是你把别人打坏了还是别人把你打坏了都不好。” 当年这位杨姐刚回北京的时候,他丈夫还在大学里读书呢,总不可能一起去住学生宿舍,于是由洪涛父亲做主,就住在了小院里。那时洪涛正在上初中,家里突然出现个大姐姐,秉承着逮着谁坑谁的原则,真没少去祸害人家,光是丝袜就偷过不止一次。 别误会,不是有啥癖好,而是用丝袜做抄子捞鱼虫简直就是绝配。母亲年纪大,不舍得买长筒丝袜,那就只能去和这位大姐姐借了。也不多拿,一次两双,至少能用个把月。有了这层关系,杨主任对洪涛的态度也就严肃不起来了,主要是太了解眼前是个啥人,严肃也没用。 “这次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您帮我设计设计,能不能弄个脑出血啥的,没几十万治不好那种,最好以后能随时犯。”人家大主任都不玩虚的,洪涛自然也不能太客气,一点水分都没掺,上来全是干货。 “还脑出血?我干脆给你打一针弄成植物人多好,就一辈子不愁吃喝了。洪涛啊,洪老师和胡阿姨可都是本本分分的人,你不能太过火喽。”听到这个要求杨主任手里一紧,血压计的气量多打了点,勒的洪涛直咧嘴,小心脏蹦蹦跳。 “嘿嘿嘿,您放心,我真不是害人,是帮邻居讨债,他被一家公司骗了”植物人必须不能当,至于是不是害人,洪涛把孙连胜的遭遇挑重点讲了讲,让杨主任自己判断。 “唉你脑子里那东西非说是出血也不是不成,可万一人家要求转院检查,我总不能挨个医院给你找人帮忙撒谎吧。尤其是牵扯到医疗鉴定赔偿的事情,不是太亲近的关系没人愿意趟浑水的。现在光检查费用就花了快一万了,你杨姐也就这么大本事,给你开个脑部有阴影,疑似出血,脑压、眼压暂时正常的诊断,就算拿到别的医院也说不出错。” 其实在有些方面医生和警察算异曲同工,什么方面呢?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常年在医疗第一线工作,医生见到的悲惨世界丝毫不比警察少,甚至更多。 听完了洪涛绘声绘色还加了点作料的讲述,杨主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情绪上一点都没波动,该怎么诊断还是怎么诊断,丝毫没给洪涛留空子可钻。 “那成吧,谭哥不会也返聘了吧,要不我找他坐会儿去?”不答应是吧,洪涛还有招儿,夫人路线走不通,咱去和丈夫念央儿,就不信你还能半点责任不担! “那好啊,只不过得先去大使馆弄张签证,他去加拿大喽,前几天还抱怨那边太冷清呢,你这性子去了肯定热闹。”可惜这次杨主任没屈服,也没一点为难的表情,合算她已经把人质送出国了,根本不怕威胁。 “不会吧,就为了躲我?”洪涛可真傻眼了,仔细算算,好像刚一年多没见,怎么就跑了呢。 “小玲他们两口子要移民,只能轮流去凑居住时间,贝贝眼看就要上学了,干脆就让你谭哥带过去吧,反正早晚也得去。”对于洪涛这种臭不要脸的德性,杨主任已经没啥感觉了,是正经话就听,其它的全自动过滤。 “啧啧,祖国教育了这么多年,结果全便宜帝国主义了。杨姐,您和谭哥堕落了啊!”杨姐的女儿、女婿要出国定居的事儿洪涛倒是听说过,那两位都是在美国上的医学院,要不是家里长辈逼着估计压根就不打算回来了。 现在孩子也有了,长辈们也都该退了,人家小两口正是壮年,就该去奔人家想过的生活,太正常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成了啊,别满嘴废话了,我明天还有会诊,剩下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对了,听门诊医生说,陪你来的家属是个姑娘,长得还不错,要不哪天带来让我看看?” 既然是查房,就不能停留太多时间,反正该交待的话都交待清楚了,再待下去自己这一家子就得被洪涛说成叛国贼了,必须说走就走。但刚拉开房门,杨主任又想起了一件事儿,再回头的时候居然带着笑容。 “看啥看啊,酒吧里找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洪涛干脆把眼闭上了,他本来想说是歌厅里找的,可是鉴于杨主任的身份和外面那些医生,终于嘴下留德了一次。 “没救了你咣!”这次的效果和预期一模一样,连关门的力度都猜准了。 050 舍身技4(拉个推荐票和收藏) 不光洪涛猜准了,杨主任也猜准了,第二天率先出现在洪涛病房里的不是王雅静,也不是刘婶,而是派出所民警和那个指挥手下揍自己的中年人。 本来已经成功溜出病房区,正打算去医院外面吃早点的洪涛,在大厅里发现了这三位之后片刻都没犹豫,顺着楼梯间就是一顿狂奔,抢在电梯前面跑回了四楼,在值班小护士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冲进了自己的病房。 等小护士跟着进来看个究竟时,他已经像条死狗般的躺在床上,鼻孔里还插着氧气管。要不是脑门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真像个重症患者。 不光医生们见多识广,护士其实也不次,当两名警察带着中年人在值班医生的陪同下走进了病房,小护士立马就明白了,二话没说,把托盘里的温度计塞进了洪涛腋下,然后施施然的走了。 “洪涛,这两位警察同志想找你聊聊,如果身体允许,我就把床摇起来了。”洪涛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哪怕杨主任在场也不会和警察撒谎的,但也不会实话实说。这件事儿和他们没一毛钱关系,谁对谁错管不着,公事公办而已。 “医生,我还是有点晕,您看这一头汗”既然值班医生都这么说了,洪涛也明白杨主任肯定已经有了最终诊断,那还装个屁啊。但也不能说起来就起来,还得把戏演完。 “呦,还真是心跳怎么这么快啊,你觉得哪儿难受吗?”刘医生伸手摸了摸洪涛的额头,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主任开的诊断书他看过了,并不是一点毛病没有,这位的脑子里确实有个阴影,只是不太像因为外伤所致。但人脑子这玩意说要命就要命,谁也不敢百分百肯定,立马就有点慌。 “好像也没什么太难受的,可能是被子有点厚吧,您二位是”见到刘医生闪烁的眼神洪涛就知道不能再演下去了,好歹也是杨姐的单位,她本人还不在,折腾个鸡飞狗跳,最终该没毛病还是没毛病。 至于说脑子里那个阴影,几年前体检的时候就发现了,满北京最牛逼的脑外科医生几乎都看遍了,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啥玩意。用它吓唬吓唬外行成,但想拿它当脑出血讹人就不太成了。 “我们是安定门派出所的,昨天接到报警之后已经询问过了当事人,也调看了现场监控录像,今天来就是想向您再核实一下当时的细节。” 两位民警到底看没看出来洪涛在演戏天知道,他们也不是太在意。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早就搞清楚了,因为经济纠纷来闹腾的也不是第一个,这些都不归派出所管辖。 如果真有伤情那就继续治疗,该谁掏钱就谁掏,谁该什么责任就什么责任。只要医疗证明拿出来,再把询问笔录往副所长哪儿一交,就和他们没任何关系了,到底怎么处理还得领导说了算。 “情况我都写了,您把手机号告诉我,我给您用短信发过去。不是故意捣乱啊,到现在我的手还抖呢,他们打人太狠了,大皮鞋咣咣的往我身上踹。我就是不太清楚为啥他还好好的站在这里,难道说光天化日之下明火执仗打人不犯法吗?要是不犯法,那我现在就揍他一顿,您二位帮我看着尺度怎么样?” 老老实实接受询问,然后等待处理吗?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洪涛是不想就这么平淡。早饭都被他们毁了,那就得付出点代价,来吧,别的不成,胡搅蛮缠是咱的看家本领。 到底是谁的责任先放一边,谁赶上谁倒霉呗。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好处,让办案民警烦了,最终吃亏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他们是使托的一方,托越难做,他们付出的代价就越高。 “洪先生,您先别激动,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嘛。这样,您先把材料发给我,然后咱们再聊。”两位民警一看洪涛的架势就知道今天这趟任务好受不了,长年累月都干这个的,谁容易对付、谁比较难缠,一照面聊几句基本就掌握了。 面前这位是啥德性,除了现场体会用经验判断之外,有关材料已经从管片派出所传了过来。幸亏有网络帮忙,否则这份档案得把内勤的打印机打没墨。好嘛,光是初中到高中毕业这六年多时间就有上百条派出所记录。 好不容易去大学里混了,算是安静了四年,上班之后不光没收敛,居然发展到了其它城区。都说三十而立三十而立,他还真立了,这回不去外面打架斗殴了,改和家门口的街坊邻居置气,因为翻盖个院子都闹到法院去了。 其中有一条特别关键,那家告他的人最终就是因为儿子失手打坏了别人才不得不忍气吞声,而那个被打断骨头的凑巧就是给他家盖房的工人。 把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对比对比,某种感觉好像呼之欲出,区别就是上次受伤的是别人,这次改成他亲自出场了。 所里的态度很明确,打人的肯定是要处理,但也不能完全把洪涛当受害人看待,如果其中有诈伤讹诈情节,那也得严肃处理。从法律层面讲这叫秉公执法,从人情方面讲,金辉公司也不是一点关系没有,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向着外人。 “这么简单的案情还有啥可聊的啊,警察同志,你们问过他们几个去大厦办什么业务吗?据我了解大厦的三层总共有六家公司,其中两家在B座,根本不走这里的电梯。还剩下四家都是干什么的呢?兄弟,你来回答我,除了金辉公司之外,其它三家公司都是干啥的,而你们又是去哪家办理什么业务?” 自打那个中年男人一露面,再加上两名警察一张嘴,洪涛就知道派出所是啥打算了。他们并不想处理这几个打人的,而是把调查重点放到了自己身上,这就很说明问题了嘛。 但自己不能按照他们画下的道儿走,来吧,从分析案情开始,看看是你们说的有道理还是我说的有道理。等案情分析不下去了,聊天也就结束了,然后大家该干嘛干嘛,谁难受谁知道。 “兄弟,都这时候了还说那些有啥用,我们几个打你是不对,警察同志也批评教育过了,我们也认识到了错误,这不今天来就是先给你赔礼道歉的,治疗费肯定也是我们负担。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错了就是错了,你看这态度成不?” 中年男人显然没预料到会有这种开局,稍微迟疑了下马上就恢复了常态,非常诚恳也非常端正,除了道歉就是赔偿,猛一听确实像浪子回头。 “赔偿治疗费?哎呀兄弟,你神通广大啊,居然连我的诊断证明都知道了,成,没白混这一行。既然都是明白人,那我也就不追究起因什么的了,追也没用啊,是吧两位?” 但这话听在洪涛耳朵里就不那么简单了,首先,这个中年人肯定知道不会受到刑事处罚;其次,他肯定也知道了医药费大概是多少,否则怎么可能一上来不问伤情就聊赔偿。如果构成刑拘条件,这就不是赔偿医疗费那么简单了。 另外他说的词非常准确,是治疗费不是医疗费,想必签署和解协议时上面也得这么写。别看只差一个字,含义就差远了。治疗费是有时效性的,也就是说只限于这次治疗,下次再出问题和他们就没关系了。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杨主任肯定不会告诉,值班医生估计也不会和他说,然后就只剩下这两名警察了。也就是说他们在向值班医生询问自己病情时,是没瞒着这个中年人的。 这也很说明问题啊,所以洪涛就不多说了,话是冲着中年人的,但眼睛却斜楞着警察,这是在告诉他们,哥们不傻,我懂。 051 舍身技5 “我们来就是向您了解事发经过的,您不要有什么误会。至于说赔偿问题,根据医院开具的医疗鉴定看,确实只有医药费。之前的检查费用他们已经付了,后期的药费应该也不会太多。如果您要主张其它赔偿,那就得去法院提起诉讼,毕竟这还够不上伤害罪。”警察当然看不惯洪涛这种眼神,也肯定能读懂眼神里的含义,脸一板,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唉,这不就得了,兄弟,你转告一下金辉公司,他们坑我的钱一分也不能少,还得加上利息,否则这件事儿没完。他们要是有本事呢,就每天打几次110,看看警官同志们能不能管经济纠纷。他们要是还想动手呢,下次可就不是医院里检查一圈花个万八千能完的,搞不好真得进局子。我见过你们的身手,说真的,不咋地,一个控制不好就有可能出问题,如果金辉公司真打算养你们下半生,我劝你卖命之前最好把钱先拿到手,他们可是骗子,不能轻信啊兄弟。成了,就聊到这儿吧,所里的手续我下午抽空去一趟签字,现在又开始头晕了护士哎呦呦护士” 公事公办好啊,洪涛就不怕公事公办的,咱在河边走了这么年,还真想看看谁能把自己的鞋弄湿。现在这件事儿不是孙连胜的事儿了,即便没有他的钱自己也得和这家公司没完。至于说派出所嘛,那是国家机关,自己没本事折腾,但可以说风凉话,可以当面挤兑。 “哎哎哎,洪涛,你这是怎么了?他们对你怎么了?”巧了,跟着护士跑进来的还有王雅静和柏云,这下警察和中年人也没法继续聊了,估计就算屋里没外人也没法聊了。洪涛都把话说死了,本来不能摆上台面的都说了,那还聊个屁啊。 洪涛是真气人,房门还没关上就从垂死挣扎变成了活蹦乱跳,一点不怕被警察看见,而且人家也确实看见了,这不是活生生叫板嘛。 但他还就是不怕,古人不是云过,身正不怕影子歪。现在他连个小卖部都没有,问起来就是百分百失业,恨不得去领低保生活,除了不白的社会,谁也没办法折腾他。巧了,国内,至少在京城里还真没那种组织,所以他谁也不怕。 “怎么也没怎么,柏律师,她年轻好奇跟着看热闹,您怎么也好这口啊。”但有个人让他皱起了眉,柏云,她可不是王雅静这样没心没肺的姑娘,律师当了这么年,应该明白这种事的来龙去脉,可还是来了,那就是有要插手的打算。 “洪哥,我是真没想到,您原来也是个热心肠,要不是雅静昨天和我讲了,我是真不敢信!”柏云不光人来了,手里还提这个不锈钢食盒。 这东西洪涛认识,平日里柏云上班都是带饭,不是她吃不起单位的饭菜,是看不上那些快餐,总说人家做的不卫生、里面添加剂啥的太多。 现在都九点多了,她显然不打算去上班,那饭盒里的东西估计就是给自己的,这个待遇有点僭越。更让洪涛目瞪口呆的是称呼,院子里的人有的叫自己洪老板、洪总,比如吴友良、钱德利,他们在生意场上混习惯了,见到谁都是老板、老总;小周和王雅静通常叫自己洪哥,当然了,王雅静还有个特权,一急眼就叫自己洪扒皮;剩下的一般都叫自己洪先生,老高和刘婶是时而洪总、时而洪涛,看场合看心情。现在柏云突然改口了,从很平淡的洪先生一下子蹦到了洪哥这一级,进步有点太快了。 “别别别,你别听她瞎编,有些事儿在她眼中是一个样儿,到了咱们眼里又是另一个样了。”为啥会有这种变化呢,洪涛觉得肯定是王雅静编故事来着,把自己说成了毫不为己专门利人、勇于和恶势力做斗争的悲情英雄。 女人嘛,感性太多,就喜欢这种调调。你要是把恶人一胳膊全扫平,她们说不定会认为你太没人情。必须是干好事儿然后被人揍,还宁死不屈、楚楚可怜,才能更激发她们的母性。 “嗯,没错,同一件事儿在不同经历、阅历的人眼中确实有可能截然不同。刚才在门口我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再和雅静说的两下对比,我觉得我理解的要比雅静更深刻一些。这是我做的蛋挞和面包,全麦的,还有豆浆,黑豆的,你尝尝!” 柏云完全认同了洪涛说法,可结果不是洪涛想要的,或者说正好相反。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病床上,打开食盒盖子,把里面两层全摆在床头柜上,手里拿着一把不锈钢小勺,笑眯眯的盯着洪涛。 “我自己来嗯,味道不错”洪涛让柏云的笑容弄得浑身一机灵,赶紧拿过勺子、接过食盒,拿起面包整个塞进了嘴里,生怕这个女人做出喂自己的动作,那可就没啥挽回余地了。别说,这面包烤的确实不错,里面还有葡萄干和蓝莓呢,而且用手一攥正好捏成核桃大小一个球,一嘴一个正合适。 “你平时都这么吃面包”看到四个面包都变成了药丸子很快消失在洪涛嘴里,柏云的笑容有点走样了。 “不瞒您说,我平时就不吃面包不过您的手艺真不错!”前半句话是真的,洪涛真不太吃面包,并不是不喜欢,而是懒得去买,更懒得琢磨。包子、油条、豆浆、豆腐脑满街都是,何必非在家里折腾半天,结果只吃了五分钟。 “洪哥,他们来是啥意思?”王雅静应该也看出柏云的变化有点大,而洪涛有点不自在,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没啥意思,就是来看看我的伤情够不够得上标准,如果不够那就帮助双方达成和解。”洪涛一边说话一边又解决了三个蛋挞,真饿了,昨天晚饭就没吃,还被抽了四五管血,必须补充补充热量。 “这就完啦,你没和他们要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王雅静很是诧异,她之所以要去找柏云帮忙,就是怕洪涛不懂法被人骗了,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还误工费,你啥时候给我开过工资?”有时候吧,洪涛觉得王雅静比小米粒也大不了几岁,和她在一起很像哄小孩。 “那精神损失费呢,狠狠的要,先来五十万,然后讨价还价,如果他们不给就让柏律师帮你打官司!”歪头想了想,王雅静终于放弃了误工费,但没忘记精神损失费。 “雅静,咱们的法律并不支持精神损失费,也没有明确的界定。但洪哥如果愿意,这个官司我来帮你打!”让王雅静这么一搅合,柏云很难展现出来的另一面算是彻底凉了,手指头一托眼镜架,重新成了不苟言笑的律师。 “别别别,我是帮孙家去要钱的,挨打也是要钱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流程。昨天我和雅静说过,我办事的方式方法和大部分人不同,你们应该也听过这方面的传言。现在我正式声明,那些传言里有一部分是真的。当然了,谁都有过年少轻狂,这些年我还是浪子回头滴。可是啊,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不,还得重操旧业,否则孙家就得破家。在我把钱要回来之前,你们还是别掺和了,不是一个路子容易互相干扰。”和柏云解释问题洪涛就不用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讲了,只要说个大概相信她能理解。 “可是你失败了,刚刚我在外面听见对方只需要赔偿你治疗费,连后期医药费都不承担。”柏云对洪涛的陈述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对这件事儿的结果有不同意见。 052 舍身技6 “不不不,这不算失败,我压根儿也没打算讹诈,那不成碰瓷的了,我还没下三滥到那种地步。这次小意外只能算试探,借此摸清楚这家公司的能力才好安排以后的手段。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成功几率又增加了,至少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洪涛倒不是无法承受失败,当初答应侯警官的时候就提前说好了,自己没把握,甚至到昨天住院之前依旧没把握。但现在还真有点了,正好先和这两个女人分享分享,快乐嘛,分享的次数多就越快乐。 “你就吹吧,昨天差点让人打死,还逞强!”柏云信不信洪涛不清楚,这个女人城府也不浅,平时接触很难在脸上看到答案。但王雅静就是另一个极端,是否尿急都能从眉宇间看出来,整个人就像透明的。 “哎,你这孩子啊,是没见过啥叫打架,大板砖呼呼往脑袋上拍,这么粗的镐把子咣咣往后背上抡,就他们几个的三拳两脚,我让他们再打半个小时,最终得是他们先累趴下,信不信?” 可洪涛就喜欢和这样的人逗壳子,看着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再看着他们急得抓耳挠腮,仿佛也能把自己带进那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算计的情绪里去,哪怕是短暂的。 “洪哥,不管是吹牛还是真本事,你能不能和我讲讲这么做的目的还有下一步的做法。我可能是帮不上您太多忙,但在一边拾遗补漏还是可以的,至少在法律层面能保证不出问题。” 柏云一看王雅静又要和洪涛抬杠,赶紧出言打断。这两个人年纪相差十多岁,可有时候就像没上学的孩子,三分钟之前还一起笑呢,几分钟之后又互相骂了,而且天天如此,不带烦的。 “你看啊,打我的人绝对不是金辉公司的人,但绝对是他们找来的,这一点你们没异议吧?”讲讲就讲讲,现在已经不用躲躲闪闪了,哪怕把之后的办法都写在纸板上拿到金辉公司门口展示,依旧对结果没什么影响。洪涛干脆把食盒放下,撩开裤腿从袜子里掏出半盒皱皱巴巴的香烟往被子上一靠,叼着歪歪曲曲的一根开讲了。 “嗨,嗨,上面”看到洪涛像变戏法一样从袜筒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王雅静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心又增加了几分。 以前在院子里还看不出来,可是这次出门才发现他总是那么与众不同,也总是那么不守规矩,走到哪儿都是另类和破坏者。但该提醒还得提醒,病房里有烟感探头。 “大丫,哥再免费教你一招儿,看着啊!”洪涛刚开了个头正要展开,就被王雅静打断了,这要放在往常必须急眼,必须恶言相向,不过看在她昨天到医院跑前跑后的表现,就法外开恩一次吧。 床头柜上有个麦当劳的可乐杯子,杯口有塑料盖,还插着一根吸管。这是洪涛晚上瞎溜达看到护士吃夜宵舔着脸过去要来的,当然了,不是喝里面的可乐,而是灌了半杯水。 在病房里抽烟肯定会引发烟感报警,而且这里的病房挺高级,窗户都是封死的,全靠空调换风系统调节空气质量,那也就不能打开窗户抽。 可是洪涛又想抽,还不想跑到厕所里偷偷抽,必须躺着抽,这时候可乐杯就成了帮凶。吸一口烟,在口鼻里转一圈过足了瘾,别急着吐,叼着吸管往杯子里吐,一阵咕噜咕噜声之后,烟感报警器绝对不响,随便抽。当然了,最好抽两根就去换大半杯水,否则烟袋油子味太重,影响味觉和嗅觉。 “你这脑子里都是啥啊”王雅静为数不多的在洪涛显摆完绝招之后没说怪话,主要是太出乎意料也太匪夷所思了。 “雅静,别捣乱,好好坐下听洪哥讲。”洪涛不急,柏云快急了,她很不习惯谈话主动权被别人掌握的感觉,而且这种谈话方式太没规律了,根本无法预测下一句内容,怎么说着说着如何对付金辉公司,突然又变成水烟袋的构造原理了。 “金辉公司找人来也不是想打我,只是要吓唬吓唬,证明他们公司既不怕报警也不怕捣乱,这样的话一般人也就绝望了。人一旦失去了希望,原本有勇气干的事儿也会变得软弱。但他们碰上我了,干这个咱专业啊,根本吓不住,还把他们的底给摸清了。这家公司根本没啥大背景,也没啥过硬的关系,否则来的人要更专业更有组织,不会连我这种最初级的碰瓷手段都束手无策。到了派出所层面,干脆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要他们自己能摆平,所里可以在不犯规的程度上略微偏向一点,但也就仅止于此了,再多没人肯出面顶雷。金辉公司只能白白掏小一万的治疗费,因为所里不给他们撑腰。现在知己知彼了吧,那下一步就是找弱点攻击,把他们打疼、折腾烦,然后乖乖的把钱给我,否则的话,他们的买卖就别打算干了,就这么简单。” 王雅静一老实,洪涛也就老实了,他就像个炸药桶,只要没有火星招惹放一百年也不会爆。而他一老实,叙事能力就特别强,几句话说完一件事儿,每个重点还都照顾到,基本没遗漏。 “金辉公司的弱点是什么?”柏云也确实没找到漏洞,不过依旧不满意,她的工作不能说和这些东西有关,但多听听肯定没亏吃。 “金辉公司的弱点就是每个骗子的通病,怕见光。我整天去他们门口站着,让每个进去洽谈业务的人都看见,就等于让骗子见了光。人一旦有了警惕就非常难骗,消除这种警惕需要很多手段,但引发却只需一眼。他们的做局成本很高,我只用一块纸板就给破了,要是换成你们该咋办?” 其实洪涛是最不想早早解开谜底,因为这一步是最没技术含量的。就好像变魔术,最终变的那一下往往不是关键,如何把观众的注意力吸引走才是技术活儿。但柏云如此不耻下问,又特意为自己手工制作了早点,满足一下女人的好奇心还是比较人道的。 “那其他受骗的人呢?”柏云听完了没有马上提问,歪着头琢磨着细节问题。王雅静又活了,但这次她的眼睛里好像少了一点什么,又多了一点什么。 “其他人是谁?我认识吗?王大丫同志,你不会是真拿我当累峰了吧?”这种眼神让洪涛不太高兴,即便王雅静不说也知道什么意思。 “那、那你就眼睁睁看着骗子继续骗人?”对啊,王雅静也有点语塞了,其他人是谁呢?可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不能再努努力,让骗子公司没法再继续骗人。 “实话和你说啊,哥哥我也就是不太缺钱,否则也当骗子去。你看啊,现在干啥最挣钱?不是什么电商,那玩意拼死拼活的还得进货卖货,还得退货听顾客骂。我弄个小公司,什么产品都不用有,光靠这张嘴一年就能弄上亿,最终还不犯法,信不?” 现在洪涛是真有点后悔了,要是早知道她还有这么浓烈的正义感,就不该带这个女人来开眼。本来以为这是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喜剧,怎么演着演着有个演员太入戏,有往悲剧发展的迹象了呢。 “洪扒皮,你是个混蛋!”确实悲剧了,王雅静听完了洪涛的内心独白脸都气红了,胸脯上下起伏了好久依旧无法平静,最终扔下一句评价,扭头走了。 053 满血复活 “你就不该和她顶着说,雅静并不是不懂道理,只是有时候太拧了,明知道不对也不想改。”眼看着王雅静气呼呼的走了,柏云也只能起身收拾餐盒准备离开,顺便再缓和缓和气氛。 “巧了,我也比较拧,凭什么让着她啊?漂亮就比我金贵啊,还是性别占优?咱可喊了几十年妇女能顶半边天,总不能需要顶的时候全老爷们上,没事儿了马上顶上来捡便宜吧。”和王雅静比起来洪涛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是地图炮全开,谁在面前就喷谁。 “别和我来这套,没用的,也就骗骗小姑娘。放心,我不会缠着你去金辉公司看热闹,也没那么强烈的好奇心。” 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数落,还把全世界女性都捎带上了,按说柏云也不是啥好脾气,即便不马上反唇相讥也得拂袖而去。可惜她就没这么做,依旧慢悠悠的收拾着餐盒,每一样都装好之后才用很职业的微笑回复了赤果果的挑衅。 “帮我给小米粒带个话,这几天的汉语拼音作业和英语日记一个字不许少,否则等我回去天天午饭都是素菜!”这下洪涛确实没辙了,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耍心眼最尴尬的就是刚出手就被人识破且道破,好像是个自负的傻子。当然了,尴尬这个词已经从他字典里扣掉了,一转眼又成了很负责的家教,哪怕出差在外依旧没忘了学生的课业。 “你很喜欢小米粒?”但柏云没走,又坐在病床旁边。 “不喜欢所以才要把他教育成我喜欢的样子!”洪涛回答得很干脆,也是百分百的真话,即便纠妈妈在场也会这么说,一个字都不带改的。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养个孩子好好教育呢?我觉得你对孩子很有耐心,也很有手段,应该是个好爸爸。”柏云愣是没有一点意外,继续在孩子问题上纠缠。 “哎哎,护士妹妹,您先别走,麻烦把出院手续办一下,我下午再过来好吧?”洪涛好像知道柏云想问什么了,但真不能讨论、正好有个护士推门进来,看到有家属在场就打算出去,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干嘛这么着急出院?”柏云还真是跟不上洪涛的思路,每当要展开一个问题的时候就会有更多问题凑上来搅合,很容易被带歪。 “和解协议都谈妥了,我再住院就得自费了。正好麻烦您一下,先下去帮忙叫辆出租车,我换了衣服马上走!”洪涛还真不是光说说,已经开始解病号服扣子了,柏云只能提着食盒离开。 午饭之前洪涛重新回到了岗位,而且自告奋勇把二娃替换了下来,继续坐在金辉公司门口装可怜。但经过前天一闹,楼层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了,也就没人再慷慨解囊了,零钱都没有。 “我说老哥哥老姐姐,您二位也是来咨询拍卖业务的?”没人同情心泛滥,洪涛干脆来个主动出击,只要看到不像白领的人往金辉公司方向走就先搭个话。 “就是随便问问”两位五十多岁的夫妻让洪涛这么一问有点迟疑,本着财不露白的原则没说实话。 “是是是,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您二位可得小心点,千万别被骗了。听二位也是本地口音,那就不瞒着了,我可被这家公司坑苦了。唉,说起来都丢人,这么大岁数了还上这种恶当。可当初我也不知道拍卖还需要交押金,而且交了押金就不退。这下可好,东西没卖出去还赔了十多万。您说现在攒点钱容易嘛,给出去之前他们把我当祖宗供着,想要回来可就难喽,警察都不管哦” 其实说不说都一样,五十多岁的老夫妻,一看就和写字楼白领的工作性质格格不入,大中午的跑到这里来干啥呢?洪涛根本就不问,只是把孙连胜的遭遇说成了自己的,一边说一边捶大腿,满脸全是无助、懊悔。 “哦,大兄弟,我们俩就是上来看看,根本不知道这事儿。”老两口听了洪涛的抱怨,眼神立刻就互相交换了几次,等看完孙连胜签的那些合同、鉴定书,即便再克制脸色也变了。但他们很好面子,不愿意说差点受骗,还故作轻松,如无其事的走了。 “嘿嘿嘿,大妹子,这两天没接几笔单子吧?要我说啊你就不该干这种缺德买卖,千万别说啥也不知道,只要脑子里没水,在门口站半天就知道这家公司是干啥的。和你这么说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打算有业务了。哎,也不能这么说,现在有的人你越和他说要被骗了他们就越伸长了脖子等着被宰。保不齐你就能碰到这样的客户,咱俩一起努力,看看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 看着老两口走向电梯的背影,洪涛把背一挺,嘴角一收,刚才的倒霉德性瞬间消失,又成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冲着金辉公司的女前台挤了挤眼,开始叫板。 “有病!”刚才洪涛的一举一动前台女接待都看在眼里,但也只能看着。盖子一被揭开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而且公司高层已经通知了所有工作人员,只要门口的人不进来捣乱就不许和他们主动发生口角,更不能有肢体冲突,权当这几个人不存在。 洪涛当然也不会去人家公司里捣乱,就踏踏实实的在走廊里坐着,只要看到差不多的目标就提前上去把遭遇讲一遍,听不听无所谓。 实际上听的人占绝大多数,只可惜有些人和孙连胜一样已经交了押金,听完之后不是马上离开,而是带着一脸惶恐和焦虑快步走进公司询问。 下午二点多,洪涛喊王工头上来接替,他跑到派出所签和解协议去了,还见到了一位自称金辉公司的李姓副总。 副所长、副总,陪着洪涛在办公室里好一顿宽慰,讲政策、讲道理、讲法制,中心思想就是一个,别再给大家添麻烦了,这么做既不符合群众利益也不符合国家利益,还会自作自受,对于一切敢挑战法律的人,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一、二、三”洪涛的态度很端正,认认真真的听了半个多小时时政课,满脸都是自责和懊悔,不住的点头,直到这两位把肚子和脑子都掏空,实在没的可说了,把赔偿的三千多块钱放在桌上,这才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过来一张一张数,还得数两遍,这边数完再数另一边。 “这都是刚从银行柜台取的,还没拆开过呢”李副总对今天的表现很满意,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哪儿有手下说的那么难缠,这不是很温顺嘛。 “如果是别人给的,我一般就不数了,但你们公司不一样,必须要数数,免得再被骗一次。成了,刘所,钱数没错,给您添麻烦了,我就不多留了,得赶紧回李总公司门口继续提醒别人少上当呢。李总,我是开车来的,用不用稍您回去?” 点清楚了,把钱往兜里一塞,洪涛立马就不唯唯诺诺了,看人用眼角、说话撇嘴角,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刚才之所以装得那么窝囊,还不是想尽快把剩余的赔偿拿到手。而且吧,和这种人掰扯没啥意义,都是社会油子,即便当面骂八辈祖宗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唯一能让他们肉疼的只有钱。 “那刘所我也不多待了,回见回见!”别说,这位李副总还真有职业素养,让洪涛耍了半个多小时,还损失了上万块钱,愣是没恼羞成怒,满脸笑容的辞别了副所长,然后跟着洪涛一起走出派出所,看样子是真要搭车。 054 见招拆招 洪涛倒是也不介意让对方搭个车,做大事的人没必要太计较小节,刚两天就让对方花了八千多,自己还收入了三千多。即便孙连胜的押金要不回来,给二娃和王工头的辛苦费也有了,不亏! “鄙人李松,不知洪先生在哪儿高就?”洪涛感觉赚了,李副总好像也觉得不亏,上车之后立马递上名片。 “我姓啥叫啥所里应该说过了,就不再重复了,李总您这是打算聊聊?”洪涛赶紧双手接过名片,很认真的收到了遮阳板里。 “呵呵呵,洪先生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是这样,我想打听打听孙家这笔钱您这边抽多少水。别误会啊,我们也经常与咨询公司合作,但昨天一看真不如您的效率高。我们公司每年会有一大笔公关费用,可比孙家那点抽水高多了。”李副总见到洪涛的做派好像是明白了什么,马上又递上一根烟,继而说出了想法。 “李总是把我当成嗨,没这么复杂,您啊,让所里的户籍档案资料给蒙了。谁没年轻过啊,我当年是不太省心,但已经踏实好多年了,过气啦!您千万别客气,该用什么手段尽管招呼,保不齐我就怕了呢。说实话,我拿你们公司也没啥办法,现在是法制社会,连警察都管不了你说我能咋办?只要敢玩斜的歪的,立马就会被法律制裁。我也就只能在你们公司门口坐一坐,顺便和路过的人诉诉苦。你们也不能做的太绝,钱都拿了还不让说话,太霸道没活路的。成了,李总,我这辆破捷达能拉您一趟也算没白买,改天要是有空儿让我去坐坐您那辆沃尔沃,顺便去望京小区的大三居逛逛,开开眼呗。” 听了李总的暗示,洪涛心里全明白了,他们的顾虑比自己还多。经过这两天出招拆招,金辉公司高层觉得自己三个不像普通人,更像被雇佣的专业人士。 另外,他们还有个想法,那就是同行之间的相互倾轧。在京城里干这种买卖的肯定不止一家,与个人受骗者相比,同行才是真正的冤家。 现在这位李副总就是想从自己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用来判断到底属于那种状况。对付个人、对付专业公司、对付同行的办法会很不一样,取舍也肯定不一样,有了明确目标才好有的放矢。 能告诉他们吗?肯定不能,但洪涛的选择并不是闭嘴不谈,也不是矢口否认,而是拿真话当瞎话说。其实不管说什么这位李副总都不会信,按照这个逻辑推理,此时说实话反倒更容易骗人。 另外还得感谢派出所的暗中协助,金辉公司肯定通过某个人拿到了自己的个人资料,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给管片派出所打个电话,随便编个借口就能把档案资料通过电脑调出来。更不算犯错误,看了也就看了,根本无法证明。 但也就是这份资料让李副总他们陷入了困惑,光看资料显示自己就是个准人渣,还是个有知识、有人脉、有实操经验和不俗战绩的准人渣。 这样的人会随随便便帮着邻居来趟浑水吗?可能性太低了,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碰上专业人士了。再看看二娃和王工头的德性,这个解释就更靠谱了。 聊天归聊天,手脚一点没耽误,车子三拐两拐就钻出了胡同区,沿着北二环向西溜达半公里就是金辉公司的大厦。车还没停稳,洪涛又一脸坏笑的向李副总发出了明晃晃的威胁,顺便让自己更像专业人士。 这两天二娃和王工头都没闲着,一到下班时间就一人跟着一个金辉公司的领导层回家,要问怎么知道谁是领导谁是小兵,这不是啥高深技术,只要不是瞎子,在人家公司门口溜溜坐一天,说不定谁和谁有奸情都能看出来。 “”李副总脸上的职业笑容终于消失了,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看到洪涛的表情,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板着脸打开车门。 干他们这一行的并不怕警察,也不怕律师,更不怕小老百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能应付。但是有一种势力是他们最不愿意触碰的,叫做流氓。 这种人吧,总是游走于法律边缘,既不能说守法也不能算犯法,所以靠警察是没法解决的,如果能解决也就不会有流氓这个词了。 靠法律呢,好像更渺茫。刚才不是说了,这种人总是游走于违法与守法的边缘,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比律师还门清。 那咱也雇佣讨债公司,用流氓对付流氓呢?这倒是成,也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吧,这么一来就得时刻准备承担意想不到的后果,流氓和流氓一旦冲突起来搞不好就得出现死伤,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这是最坏的结果,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随便用。 “李总、李总!我们家不拍卖了,先把押金退了成不成?”刚走出电梯,李副总还沉浸在刚刚的谈话中,突然面前出现了几个人影把路给堵住了。 抬头一看,得,债主来了,这几户也是交了押金参加拍卖的。至于说怎么一起惊了,不用问啊,肯定是门口坐着的那个家伙干的,他们从早上就开始骚扰公司的客户,显然很有效果。 “朱阿姨、朱阿姨,我刚出差回来,拍卖的事情不是还没到期嘛,一切要等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确定。大家先回去吧,不要听外人乱说。金辉公司是国家承认的合法机构,又不是皮包公司,怎么可能骗大家的押金呢!请相信我、相信我” 被人当面讨债李副总一点都不觉得麻烦,这种事每个月都会发生,次数越多就说明公司业绩越好,应付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啥合法机构啊,来来来大家看看,这是我从工商局弄来的营业执照,上面根本就没有从事拍卖的项目,他们只是个信息咨询公司。如果不信啊,大家可以去工商局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经营古玩拍卖的资格。” 但这次就没那么好应付了,除了几个老年人之外还有准备充足的二娃在一边敲锣边呢。说的每句话、拿的每份件都直指金辉公司软肋。就算说的不太准确也无所谓,俗话不是说了,一黑顶十粉。 “哎呀,别拉别拉,各位各位,来来来,咱们去公司里慢慢谈小张,快准备几间洽谈室!”二娃此话一出,情绪刚开始缓和的几位大爷大妈立马又急了,不光嘴上说,手里还得拉着李副总的衣服,生怕他跑了。 这位副总也算个人物,在如此情况下不急不恼,还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是赶紧把大爷大妈弄到公司里挨个劝说,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说李总,是不是连我这事儿也一起谈谈啊,你签合同的时候也没明确写上押金到底该怎么退还,结果一句流拍十多万就没了,我还没地方告去。” 二娃很理解李总的心情,更知道金辉公司不会让自己进去捣乱,更不能强行冲进去。但他也有办法,就跟在这群人身边,听着像是在和李总商讨,实际上是在提醒几位大爷大妈,签合同的时候要看清什么条款。不管有用没用,洪涛说了,只要能给对方添麻烦的事儿都是好事儿,就按照这个路子来。 “你、你都闹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谈的,要谈让孙连胜哎哎哎让让,不要影响我们工作好不好!”李副总的牙都快咬碎了,二娃轻飘飘的几句话会给公司带来很大麻烦甚至巨大经济损失,可目前还真没什么应对之策,只要对方不进公司办公区就没法阻拦,总不能说在楼道里找人说话也算犯法吧。 055 见招拆招2 大厦方面更孙子,人家说了,这是开放性质的办公楼,保安无权阻拦任何人进入。不光不阻拦,还责成金辉公司尽快妥善解决此类纠纷,不要影响到楼层的其它商户正常办公,否则在房租到期之后就得再聊聊房租的事儿了。 不过有一道光芒忽然闪过了李副总的脑海,越琢磨越靠谱,如果这个办法能奏效,就不怕他们整天来公司门口捣乱了,而警方那边也就有了插手制止的借口。 “喂,侯哥,您说,我听着呢。”就在李副总上楼之后没一小时,洪涛的手机突然响了,座机号码,挺熟悉。 “嘿,我就知道得有这一出,现在得看您的了,要是孙连胜软了我就得拍拍屁股马上撤,否则您就得去安定门派出所接我了。成吧,等您消息。” 来电的是侯警官,就一个内容,金辉公司的人去孙连胜家主动寻求解决方案。大概意思就是让孙连胜签一份免责声明,从法理上免除金辉公司的责任。 人家说了,这只不过是个手续,完全就是为公司声誉考量。只要签了这份声明,金辉公司就可以帮着孙家一起向拍卖公司讨要押金,成功几率很大滴 孙连胜连同妻子有点被说动心了,他们急切的想把押金要回来,哪怕损失点也认了,只要别让当家的吃官司,就当花钱买教训。 幸好侯警官是个很负责的管片民警,在这件事儿上没少和孙连胜聊,多少算是让孙家有了点主心骨,在签字之前还知道打个电话问问,否则教训肯定得买,钱就一分也别想要回来了。 这就是金辉公司的缓兵之计,一方面用虚无缥缈的希望拖住事主,另一方面从法律上彻底脱身,然后再用法律武器对付洪涛。只要拿到这份声明,洪涛就失去了被委托的身份,也就师出无名了,会很被动。 “喂,是李总吗?我是孙连胜的表弟洪涛啊,对对对,咱们下午刚在派出所见过。是这么回事啊,我表哥耳根子软,所以呢我帮他找了个警察盯着。这不刚刚你们的人又去忽悠我表哥了,正好让警察给撞上,你啊,最好赶紧派人去新街口派出所看看,我不是怕别的,是怕你们的业务员素质太差,万一把你们给招出来不就篓子了。对了,那个所长我熟,他最喜欢喝茅台,你带上两瓶哈哈哈哈,李总真会说笑,怎么是威胁呢,我关爱还关爱不过来呢。别急,我觉得咱俩特别投脾气,慢慢处你就能感觉到了。” 放下电话等了一会儿,侯警官发来了短信,孙连胜那边已经没问题了,另外他还以没有暂住证为由把金辉公司的人带回派出所询问,反正天黑之前是别想出来了。 洪涛歪着头想了想,伸手从遮阳板里拿出李副总的名片,按照上面的手机号拨了过去。刚刚接通就像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喋喋不休、有说有笑,不等对方有啥反应直接挂断了。 “洪总,出啥事了?”坐在后面的王工头真是个人才,随便找个能容纳下屁股的空间就能睡着,而且睡得很香,小呼噜都打上了。更厉害的是睡着之后并不影响听觉,洪涛这顿嘻嘻哈哈他都听见了。 “这帮孙子果然去忽悠孙连胜了。”洪涛也没瞒着王工头,把孙连胜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这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二娃,当初设计整套计划时他就提出了这个环节,主要是他们公司的培训资料太厉害,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全有应对之策,还不止一套,至少也得是ABC三个方案。俗话怎么说来着,术业有专精,业余的可以天马行空不走寻常路,但在缜密方面怎么也不如专业的。 “唉,你说现在这人都咋咧,昨天一下午我就劝走了至少七八个,岁数全比我大,就算真是老糊涂了,家里儿女不管管?” 王工头也认识孙连胜,但印象不太好,当初在洪涛家干活的时候,没少听废话。不过他倒是不记仇,反过来替这些被骗的人叫屈,更想不通为啥会被骗。 “嗨,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太大,不像当年那样进了单位就能保证一辈子,想过好日子就得和驴一样不停的转,直到卸磨为止。要是再有个孩子啥的,哪儿还顾得上家里的老人。很多年轻人都不和父母住一起,能一个星期回家看一天就算孝顺的。你说老两口退了休,除了大眼瞪小眼整天摸不着孩子,能有个人聊聊天就挺高兴。这帮业务员张嘴就是叔叔阿姨,闭嘴就是大爷大妈,混熟了还能提箱牛奶啥的来家看看,嘴可甜了。老人寂寞啊,给两句好话就高兴,一高兴就啥警惕都没了,拿谁都当好人。” 王工头这个问题太大了,牵扯到了全社会各方各面的问题,洪涛很难一句两句话解释清楚,只能挑比较肤浅、比较好理解的说。其实他根本没能力完全说清楚,有些事只能是一种感觉。 “本以为大城市里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合算也不安生”王工头从年轻就出来搞建筑,在京城混了小二十年,但对洪涛说的这些好像没啥感受,可见他的生活圈子其实也就那么一点点,别说了解整座城市,出了圈子依旧啥也不懂。 “安生?没错,不能让他安生!你晚上有没有事儿,要是没有就再跟我去见识见识望京那边的派出所是啥样的。”这个话题太沉重,聊的洪涛都没啥精神头了。但王工头最后一句话让他突然又睁开了眯缝着的小眼,眨巴几下之后,咧开嘴角笑了。 “咱怕个逑,你去我就去,早该来狠的,这种怂货就不能让他们安生喽!二娃也去,我做主了!”王工头只迷茫了几秒钟就明白洪涛所指是哪儿了,其实这件事儿他就是个跑龙套的,本不该这么积极,可他是真恨啊,恨一切坑人钱的,这叫做感同身受。 “别,还是让二娃回去休息,万一拖一宿才放出来,明天这里就没人了。你给他打个电话,别说咱俩去干嘛了,我们先去买点喷漆罐。” 洪涛属于嘴皮子利落,行动不给力的人,让他出主意成,亲自上阵冲锋倒不是说不成,而是没太多耐心。这刚待了三天就忍不住了,总想搞点新鲜事儿做,而且想起来就得马上做,一分钟都等不及。 李副总,全名李福林,湖南长沙人,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深圳闯荡,从办公室员到工厂车间主管再到保险公司业务都干过。五年前跟着老乡到北京闯荡,第一次独立创业就赔了,然后就发现京城也不是遍地机会,想踏踏实实积累太难了。 可是老婆孩子都跟着上来了,房子也租了,再退回去损失太大。咋办呢?这时候就看出来老乡的功用了,老乡转老乡,机会终于来了。 有位老乡和一个河北人打算弄个大公司,刚好缺个有管理经验的,他条件符合,手里也有点资金,一拍即合,这就是金辉公司的初创。 那这个公司是干啥业务的呢?其实筹备阶段李福林就看出来了,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公司,也没啥正经业务,中心思想就是一个字,骗! 但是吧,这种骗人的方式挺奇妙,怎么算也和违法不沾边,就是有点缺德。可积德没钱赚啊,如果这次再不能成功,他就真得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忍着了。 人这个玩意吧,在大城市里待惯了就很难走回头路,李福林打死也不愿意灰头土脸的回家被人笑话没本事,既然不是明着违法那就干呗,只要钱拿到手就是有本事,谁会管钱是从哪儿来的。 056 见招拆招3 &t;!go> 其实就算有点违法也没事儿,在这家公司里三位股东都是没什么具体职责的副总,既不是法人也不是最终在合同上签字的,真出事儿了顶多是协助调查,只要雷不是太大就扔给那些招聘来的人顶。 那要是雷大了呢,废话,就这么一个骗点押金的公司能有多大雷?总不能说把联合国秘书长他妈给骗了吧。说白了但凡有点脑子、背景的人也不会来这里拍卖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穷人,也只有啥上升渠道都没有的穷人,才会做一夜暴富的梦。 他们拿来的那都是啥玩意啊,多一半东西连古玩都算不上,可他们就是相信能通过拍卖操作,让一堆破烂变成宝贝儿。这也得拜各种媒体宣传,把拍卖会内幕的故事说得就和真的似的。 怎么说呢,公司经营的还算顺利,中途搬了一次家,主要是上门要说法的人太多了,物业公司怕跟着吃瓜落,直接不续签租房合同。 但这两年不用怕了,京城对集体聚集管的越来越严格,无论有多正当的理由就是不许聚众,这下就再也不怕那些刁民了,有本事你就来,看看警察抓谁! 一个一个来?那就太容易对付了,公司有专门的人员来听他们哭诉,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咱就笑脸相迎,但一分钱也不退。有本事你就每天来,看看到底谁能耗过谁。 可是这两天来的人有点麻烦,那个孙连胜也不知道从哪儿雇来这么几块料,真是软硬不吃,而且对法律法规拿捏得比公司的法务还准。 昨天另一位副总找了些社会上的人想来吓唬吓唬,结果赔了三千块钱不说,还白搭进去八千多治疗费,更搞得派出所方面很有意见。 眼看玩硬的唬不住,那就来个釜底抽薪,我们把当事人说服,签了有法律效果的声明,让你师出无名,看你咋折腾。没想到对方如此狡猾,居然提前给孙连胜打了预防针。 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公司的业务可就惨了,不管业务员们多勤快、多敬业、多会忽悠人,只要往公司这边一带,分分钟会被搞砸。 为了这件事儿,李福林和另外两位副总已经通了两天电话,他们明天就会回来一起商量个办法。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自己更倾向把孙连胜的钱退了,把这几位请走,破财免灾。 “滴滴滴喂,干嘛呢,别堵路啊!”一边琢磨心事一边开车,往常需要近一小时的路程居然不知不觉的走完了,眼看再拐过这座楼就要到车位,可一群人冲楼门那边指指点点,把路都堵死了。 在公司里李福林不管啥心情都要笑呵呵的,尤其是见到那些客户,恨不得把小舌头都笑出来。可是一回家就谁也不用顾忌了,把方向盘拍的啪啪响,再扯着嗓门冲车窗外一顿喊。 租房的时候说好是高档小区,可搬进来才发现,高档的只是硬件比较新,住的基本都是郊区拆迁户,服务更谈不上。 但再找房屋中介就不好使儿了,想退房可以,押金不退!好嘛,自己就是骗押金的,没想到一转头又让同行给骗了,这尼玛上哪儿说理去。 “催什么催?急着抢孝帽啊,这地方本来就不是停车位,你去问问物业,业委会根本没同意,谁允许他们画线停车了?”李福林有点小脾气,车头的中年人脾气也不小,转头就是一顿数落,根本就没有让开的迹象。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但和我说不着,我只是租房的,您有意见找房东和物业说去!”面对这些拆迁户,李福林更没辙。 玩硬的吧,人家一招呼就来几十口子,打听打听,以前都是一个村的,甚至都是一个姓。玩软的吧,他们对小区的状况很不满意,并把责任推到了出租房上面,认为是太多外来租户没有家园意识,才把小区搞得没规矩。别说搞好关系,根本就不愿意搭理,混不到一起去。 “哎呦呦,老李喂,你可回来了,刚才打电话怎么一直不接啊!”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把车挪到了车位,还没停稳呢,一张又黑又胖的大脸就贴在了车窗上,从厚厚的嘴唇里不停往外喷射着碎末。今天这个车算是白洗了,明天还得洗! “大姐、大姐,您怎么跑过来了?是不是中介公司的房租没打过去,您放心,我这边肯定没拖欠一天!”这位大姐李福林认识,她是房东,虽然说自己的房是从中介公司租的,可是房东大姐就住楼上,对自家房子还非常关心,只要听到有钉钉子的声音,半分钟之后就得来敲门问问,是不是破坏她家的装修了。 就这么一个三居室,不算物业和水电每月四千多,结果还要接受双重领导,真是愁死人了。但愿年底公司分红别耽误,这样的话明年就能去五环附近买个房子了。不管是否远,也不管房型,好歹算在京城有个窝了,这么多年也算没白出来打拼。 “什么房租,你快去看看吧,我的房子都快让你给毁了。干点啥不好,非要干骗人的买卖,这下可好,人家拿我房子撒气,你说该怎么办吧!”车门刚打开,李福林的胳膊就被黑又胖的大姐死死拽住,那手劲儿,以前必须是经常握锄头把的! “就是,年纪轻轻的干点啥不好,非要去骗钱。要我说就不该弄这么多出租屋,看看小区都被你们毁成啥样了” 房东大姐不光力气大,嗓门也大,随随便便一张嘴,方圆几十米之内必须听得清清楚楚。周围的人群一听说是正主儿回来了,立马也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有关系的没关系好一通喷,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件事儿,借机发泄各种不满才是真的。 “不是不是,大姐,到底是怎么了?我这刚下班,怎么就成骗子了?”李福林都快被吵晕头了,这群以大姐为主的邻居们一点都不比那个洪涛危害小,从表情到用词都像是要批斗谁一样。 “嗨,我和你说也说不清楚,还是你自己看吧!”房东大姐并没撒手,要不是李福林紧跟了几步,差点被拽倒。 不光楼门口聚集着一群住户,出了电梯之后楼道里同样挤得满满的。但在这些住户中间,李福林一眼就看到了答案,那个高个子眯缝眼的中年人正带着一脸的悲愤,用那张异常利落的破嘴,和围观住户讲述着一个凄惨的故事。都不用仔细听李福利就知道故事内容,更知道故事主角是谁。 “姓洪的,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东东,你们俩没事儿吧?”但李福林已经顾不上解释了,自己的妻子和刚上初一的儿子也被围在中间,妻子已经面红耳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儿子更惨,小小年纪就得承受一群叔叔阿姨鄙夷的目光,还得不停从故事里获知自己父亲是个多缺德的玩意。 “哎呀,你家孩子好着呢,可我的房子有事儿。你看看、你看看,这怎么办啊!”本来应该是父亲大步走过去把孩子搂在怀里,用高大伟岸的身躯替孩子遮风避雨。李福林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他做不到,刚迈出去一大步,就被房东大姐把方向带歪了,一个趔趄冲到了自家门口。 “报警、报警!姓洪的,我和你没完!”这下李福林终于明白房东大姐为啥这么激动了,自家豆绿色的防盗门上被红色油漆喷上了骗子和还债的字体,旁边的白墙也没落下,什么血债血偿、骗子死全家之类的标语都喷满了。 但最吸引人围观的并不是这些红灿灿的大字,而是立在墙边的两片纸箱板。这玩意李福林太熟悉了,它们白天就在公司门口,合算还是公私两用、黑白全天候,性价比真是太高了! 057 见招拆招4 “哎哎哎,这两位大姐给做个证啊,我来的时候这些字已经有了。要不是大姐人美心肠热,特意带着我上来,我还找不到你家呢。顺便告诉你一声,你爱人已经报过警了,看到没,我就从来没说过要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相信人民政府不会错漏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洪涛既然敢来肯定就不怕报警,除了胆大之外主要是他有人证,不是一个,是二个,还不是外人,就是这座楼的住户。两位年过五十依旧描眉画眼、穿的像土鳖一样时髦的女士。 “对,这位大兄弟在小区外面和我们打听路,我和周姐刚要去广场跳舞,一听是找咱们楼的,干脆就给带过来了,谁想到一出电梯就看到这么多字。金妹妹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得说,可不能为了钱就什么人都往家里招,你说这要是三天两头有人上门讨债,影响多不好啊。如果再把社会上那些人招来,谁家没个孩子,这可怎么住啊!” 被洪涛称赞人美心肠热的大姐还真是正义感爆棚,标准的向理不向人,都不用带节奏,马上出面帮着作证,同时也没忘了讨伐一下不良现象,矛头直指李福林的房东大姐,顺便再把李福林归入了不安定因素之类。 “我说小山家的,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谁乱往家招人了?你什么意思啊?别血口喷人,你家房子也没闲着,那你算什么!” 房东大姐真不怵这种规模的指桑骂槐,腰一插不对,她没腰,反正就是往胸口以下一插,并没做出太大身段,声压级就足矣震撼整个楼道了。 “呦,你不提我还忘了,原来我家房子租给了大学老师啊不信可以去我们单元里问问,看看人家三口是怎么过日子的。你听过人家女儿弹钢琴吗?你听过人家女儿说英语吗?人家闺女才上小学啧啧啧,不比不知道啊,你倒是有本事呢,让人家追着要账,还有脸说!” 带路大姐身材比较瘦,底气也没房东大姐足,但她也有优势,嘴皮子特别利落,且吐字清晰。古人咋形容来着,就像珍珠落玉盘。 让她这么一比较,得,李福林家全面被压制,顺带着也把房东大姐的眼光贬低了,到底有没有人品问题,那就得看在场各位的理解了,反正含义太丰富了。 “我我搬家,给你们一周时间给我搬家,这事我还不管了!”在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带路大姐敢带着洪涛来邻居家要账,事后还不溜号,抛头露面的帮洪涛作证,说明啥?只能说明这位大姐和房东大姐有个人恩怨,且经过多年斗争一点不落下风。 结果和洪涛猜的一样,别看房东大姐面相挺凶、气势也足,可耍起嘴皮子真不灵。不过她也是狠人,不肯白白受冤家的气,总要找个发泄点,谁呢?得,就是李福林一家吧。是不是真的逼着搬家无所谓,反正话是说了。 眼看房东大姐肉滚滚的身体挤进了电梯,洪涛决定一会儿必须走楼梯下去。这两部电梯每天工作太辛苦,自己就别再给它们增加负担了。 但不能就这么冷场,趁着李福林被房东大姐一顿数落,血气正在上涌的机会,再刺激刺激他,如果能逼着他动手打了自己,那不光孙家的钱得吐出来,搞不好还能弄点幸苦费呢。 “李总,和兄弟认识挺有感触吧?我不是说了,咱俩投脾气。这是你儿子?哦,望京试验中学,一看就是乖孩子,学习肯定不错吧?考了多少分啊?呦呦呦,还害羞呢,没关系,叔叔认识你的学校,改天就去转转,顺便问问你老师,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回来告诉你爸,嘿嘿嘿” 用什么去刺激李福林呢,洪涛觉得缩在母亲身旁满眼都是惶恐的小男孩是最佳目标。但不能用语言恐吓,被人听到不合适,没关系,咱还有长相呢。嘴上说的是一回事儿,脸上的表情又是另一回事儿。看看看,小男孩的眼泪掉下来了,聪明啊! “你先带孩子进去!”可惜洪涛的小伎俩没成功,李福林不愧是个合格的骗子,唾面自干的基本功非常扎实。即便看到儿子被吓哭了依旧没冲动,而是让妻子带孩子进屋。 “锁坏了打不开呜呜呜”李福林的妻子和房东大姐比起来就太柔弱了,性格好像也不怎么坚韧,儿子还没掉泪呢,她倒是先哭成了泪人。刚开始还不敢哭出声,让丈夫一关怀委屈立马就忍不住了,捂住嘴浑身乱抖。 “带着东东去车里,把门锁上!”看到李福林妻子的梨花带雨和哀怨倾诉,洪涛马上就摆好了挨打的姿势,外表上看不出来,但脖子上的肌肉已经绷紧,就等着抡圆的大嘴巴抽上来。可惜还是没有,李福林掏出车钥匙,亲自送妻子和儿子进了电梯。 “姓洪的,本来公司已经在研究孙家押金的问题,说不定过几天就能退还一部分。现在你跑我家来闹,那我就陪你闹,要钱一分钱没有!”电梯门刚关上,李福林也像变脸一样突然爆发了,冲到洪涛跟前大声咆哮着,根本不顾楼道里还有邻居看热闹。 “嘶,你的嘴皮子有点松,说话喷音太重,还带着吐沫星子。你听我的啊孙贼!爷爷是吓大的啊?你妈X个骗子还有理啦,我诅咒骗子都死全家,儿子上学出车祸、媳妇下班遇歹徒,还都别死,都变成高位截瘫,让你丫挺的伺候一辈子!看到没,一点吐沫星子都没喷吧?每个字都吐清楚了吧?这才叫骂街呢,一般人我都不让听。不是说了嘛,咱俩投缘各位大哥大姐,我刚才就是给他演示演示,有事儿好好聊,干嘛非要扯着脖子喊呢,您说是不是?” 面对表情狰狞、气喘如牛、双目圆睁的李福林,洪涛连眼都没眨,等对方吼完才伸手擦了擦面皮,轻声轻语的提出了批评。 然后深吸一口气,用比李福林高几个八度、恶毒几倍的咆哮还了回去,一整套骂完之后,楼道里还有余音绕梁,久久不肯散去。 “”但洪涛的倡导没人附和,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这顿突发高分贝噪音给吓住了,有两位白发苍苍的直摸胸口,要是洪涛再来一套,说不定就的先叫救护车了。 现在大家望向洪涛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东西,他们刚刚意识到这个穿得干干净净、说话和和气气的男人不一定是好脾气,人不可貌相,这位显然是个笑面虎,可能更不好惹。 通常碰到不好惹、还说不清来路的人咋办呢?很好办,溜呗!看热闹固然很过瘾,但要是冒着溅一身血的风险看,就不那么快乐了。不到三十秒,原本还在楼道里聚集的人群就陆续散去,有的说家里还坐着锅,有的说得回家吃饭。 “咱不比嗓门了是吧?那就好,其实搬家也挺好的,这边明显警力不足,你看都二十五分钟了还没到。但你放心,你搬到哪儿去都不会失去我这个朋友。而且我英语特别好,有些英语国家来的人都不一定说的比我标准。这样吧,我抽空教教你儿子英语,这门课必须得学好,说不定他长大之后光在国内骗已经不成了,那就走出国门,面向世界嘛,父业子承多好!” 李福林没走,他也没法走,得等着警察来。洪涛自然也不走,掏出烟递了一次,对方不接受,那就自己抽,边抽边聊,语气像极了两个朋友饭闲谈。 058 大获全胜 “我就不信还没王法了!”李福林现在是一脑子浆糊,倒不是怕洪涛会拿他怎么样,而是担心儿子。 嘴上说不怕,但自己看过这个人的档案,真不敢说他不敢。另外就是房东,这位大姐属于冲动性格,而且特别好面子,要是这次不能把洪涛怎么样,自己这个骗子的名声就算坐实了,很可能真要被中断租房合同。 要说在京城打拼这么多年的人谁没搬过几次家啊,一年搬几次都不稀奇。可现在不是一个人闯荡了,也不是夫妻俩,而是带着儿子。 上个学多难啊,上个好学校更难,除了钱还得找关系。想在学校附近找个房子,已经不是一个难字能表达的了,除了钱之外还得需要碰机会,真不是随时能找到的,即便中介公司也没这个本事。 “不对啊,这句话应该我说,你抢台词了。”洪涛是真想笑,如果把这段拍成视频放出去,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的观众都会把自己当成坏人。可自己真是在替受害人主张权利,怎么就成坏人了呢?用老高的口头语就是,啥世道啊 三十五分钟,警车终于来了,和侯警官他们的套路一样,开着执法记录仪,听听各自的说辞,去楼下找到两位大姐侧面了解了解,然后把李福林和洪涛一起塞上警车,带回所里处理。 咋处理呢?咋处理也处理不了。洪涛有人证,墙上的字不是他写的,李福林也拿不出证据证明就是洪涛写的,局长来了也没辙。 但派出所挺负责,没马上放人,足足耗了五个小时,期间不停换人扮演各种角色,有抱着同情心来宽慰的、有假装拿到证据咋呼的、有用联系家人联系单位威胁的。 可惜碰上洪涛这么一位要啥没啥的老光棍,好歹不懂、软硬不吃,临了还得派警车送回李福林的小区。因为洪涛说了,对这片不熟,大半夜的如果出了事算谁的? “喂,李总,嘿嘿嘿,就是怕你不接我电话,特意换了个号码打的。我这手机是苹果新款,一分钱一分货,双卡双待,特别适合你的工作,推荐也买一款。哎呀,别忙着挂啊,真有正事儿!我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就在你家楼下呢这话说的,什么就报警啊,我是回来取车的,要是不怕警察烦你尽管报,哈哈哈哈靠,这也太不识逗了,没意思” 回到自己车上,看了看手表,差几分钟一点。得嘞,再给李福林打个电话问候问候。啥?影响睡觉,废话,不影响睡觉打电话干嘛。啥,手机关机?不可能,洪涛太了解这种人了,必须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 万一手机没电了,他们就像亲爹要死一样着急,忙着找地方充电。无它,就是亏心事干太多了,总是心虚,生怕出了啥事儿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还不算完呢,今天没准备,从明天晚上开始吧,用IP电话后半夜没事就拨一个。接不接无所谓,反正电脑软件有定时功能,到点就拨。自己醒着就聊两句,睡了就不说呗。 院门晚上是要落锁的,钥匙在洪涛和刘婶手里,其他人谁回来晚了只能敲门让刘婶开。为啥不多配几把钥匙呢?洪涛觉得吧,如果大家都有钥匙就会想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回来,谁不租了自己还得换锁,很不安全。让刘婶帮忙开门,大家多少就得收敛点,更有利于管理。 “洪涛啊,没事儿吧”今天不是周末,两位外国夜猫子肯定不会太晚回来,小卖部的灯也就息了。洪涛本来想悄悄进去,没想到刚打开院门刘婶就披着衣服出来了。 “半点事儿都没有,您帮我记着,王大丫的房租合同春天到期,到时候必须上浮百分之百!”如果换在平时,洪涛会非常欣慰刘婶的警惕性,之所以白送一样把小卖部交给她经营,为的不就是给院子弄个靠谱的门房嘛。 但今天就不怎么高兴了,不是烦刘婶,而是对王雅静的快嘴有意见。早知道她这么不值得信任,就不带着去开眼了。 “雅静说你被车撞了我听柏律师在屋里打电话说你被人打住院了,到底哪个是真的啊?”一听洪涛主动提起房租,刘婶就知道房东真生气了,赶紧替王雅静辩解,再把消息来源公布,免得殃及池鱼。 “您看我像住院的吗?放心吧,谁敢把我打住院,咱就得再多个院子。”这下洪涛没法埋怨王雅静了,同时也对刘婶的进步感到欣慰。这都学会听墙根了,哪儿还是门房啊,简直就是消息树。对自己及时掌控租客们的思想动态非常有帮助,算是房东的秘密武器! “厨房烤箱里有柏律师做的蛋糕,真没看出来她手还挺巧的,像个过日子的人”既然房东说没事,而且看上去也确实不像有事的,刘婶也就不在这件事上纠缠了。但她还不打算回屋睡觉,又操心起了洪涛的夜宵问题。 “我不太爱吃甜的,也不饿,先放那儿,明早再吃。您赶紧回去睡吧,别吵到高哥,他还得早起呢。”洪涛平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即便睡晚了有点饿也是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去小卖部里拿点饼干啥的垫补垫补。 现在居然有人给自己准备夜宵了,本来是个好事儿,而且柏律师烤的蛋糕必须特别健康、特别卫生。可一想起小舅舅和自己提过刘婶的打算,食欲就没那么大了。 这哪儿是蛋糕啊,是块石头,投石问路的石头,只要自己表现出些许满意的样子,估计明天刘婶还得去和柏云旁敲侧击。 “怎么又不喜欢吃甜食了?”刘婶有些失望,在做蛋糕还是做面包的的问题上,她确实私下给了柏云明确的授意。这位房东每次大半夜的跑到小卖店里找吃的,拿的都是巧克力派、夹心饼干之类的甜食,本以为能投其所好,不承想居然没拍对地方。 但刘婶并不气馁,房东的生活习惯基本都在她掌握之中,甜食不喜欢是吧,那就改成咸的,比如馄饨。想到这里马上又有了主意,早上起来去市场买点鲜肉馅,等柏律师下班回来把馄饨皮和馄饨馅一起拿出来。会不会包无所谓,不是还有自己呢,到时候就说是柏律师包的,谁还能吃出来? 只要把男人的胃伺候好基本也就没跑了,这是刘婶的生活经验,别说啥农村城市有区别,只要是人就得吃,而且城里人更好吃,还更懒! 至于说房东娶了媳妇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刘婶真没想过,她只是觉得男人不能没有家,光有房子没女人也不是家。自己在其它方面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能给房东找个合适的媳妇也算是一种报答吧。 只可惜刘婶的小计划没有落实,第二天洪涛没吃蛋糕,跑完步回来就一个人开着车跑了,但还没等柏云下班,他又回来了,跟着一起的还有旁边院子里的孙连胜两口子。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两口子突然变性了,看见谁都特别客气,满脸笑容,说话声音都小了,跟在洪涛身后进了北屋。时候不大,管片民警也急匆匆的赶来,问都没问也进了北屋。 但在这个院子里刘婶想知道什么难度并不是很大,不用房东吩咐就洗了盘水果端了进去,一边帮着沏茶倒水,一边支愣着耳朵听这几位到底是来干嘛的。 059 大获全胜2 茶水还没沏完刘婶就听明白了,合算是房东把孙家被骗的钱给要回来了,不仅一分不少,还多了一千五百块钱利息。 孙家两口子这是刚刚从那家公司回来,钱已经打到了卡上,把欠银行的钱还上之后,虽然说还得搭上点信用卡的滞纳金,但和原来的损失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从心里讲刘婶很不喜欢孙家这两口子,自己好歹也住过来六年多了,记忆中就找不到他们的好。谁家倒霉了,他们肯定是第一个说风凉话的;谁家走运了,他们必须是第一个说怪话的;谁家要是不倒霉也不走运,他们俩也不会忽视,传个闲话啥的,管它是真是假呢,只要能让别人家里起矛盾,必须起早贪黑、不辞辛苦。 远了不说,光是这家小卖部就没少招他们的闲言碎语,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出自这夫妻俩的嘴。老话不是讲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用在孙家太贴切了。 但是吧,可恨之人也总有可怜之处,尤其是孙佳慧。如果孙家真的垮了,这孩子肯定是第一个倒霉的。到底是该可怜还是该可恨,刘婶也搞不清。但她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院子里必须跟着房东共进退。房东好了自己家跟着好,房东倒霉了自己肯定也得倒霉。 “这可是大好事,冰柜里还有两条鱼,要不晚上做了一起吃吧。”那怎么才能让房东好呢,刘婶觉得有些话房东不好说,就得自己上,比如说吃饭。孙家两口子也太不懂事了,帮你们要回来十多万块钱,眼看到了饭点,怎么连个表示都没有呢! “成,再去鼓楼前面买点熟肉,有金钱肚最好。侯哥,今天不值班吧?和嫂子请个假,就在我这儿凑合点得了。” 洪涛还真没体会到刘婶这句客套话的另一层含义,主要是脑子里全是各种恭维话,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连续听一个多小时,稍微有点飘飘然了。 “那哪儿成啊,怎么还能让您破费!别忙活了,咱出去吃,也不去太远,旧鼓楼大街上那么多饭馆呢,随便挑!侯警官,您可必须一起,这次要是没有二位帮衬着,我们家可就” 其实大部分不懂事的人都能懂事,只看他们想不想。孙连胜现在就变懂事儿了,听完洪涛对晚饭的安排立刻起身拦住向外走的刘婶,不是虚拦,是真拦,死死拦住不让走,非要去外面请客。 “成,今天也破个例,这顿酒不请我就不走了,谁请都成!”侯警官倒是真给面子,也确实算破例,都敢在管片里吃吃喝喝了,可见他也非常高兴。 “孙哥、嫂子,不是我谦逊,这事儿最该感谢的就是咱们侯大警官。光吃饭可不成啊,您二位怎么也得弄面锦旗送所里去,和所长指导员好好夸夸咱这位为民、爱民的好民警不是!” 高兴归高兴,洪涛对吃什么不太感兴趣,而且鼓楼附近稍微有点特色的馆子也基本都吃遍了,也没啥想吃的。但有件事儿还得提醒一下孙家,到底谁是关键人物必须搞清楚,别寒了好人心。 “啪哎呦,我就是个混蛋,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放心放心,明天我就找去,必须做个和被面差不多的,挂上就得占半面墙,小一点都不干!” 一言惊醒梦中人,孙连胜先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好歹也是上过这么多年班的人,很明白该用什么方式感谢侯警官。人家不缺这口吃,更不缺几盒烟几瓶酒,锦旗这个玩意看着没用,但有时候就真有用。 “别别别,千万别实话实说,这件事儿所里不知道,也就别给组织上添麻烦了。要说感谢啊,只该有一个人。连胜,远亲不如近邻,你有洪涛这样的邻居是大福分。以后要是有拿不准的事儿就多问问他,能占多大便宜不敢说,肯定不吃亏。” 和答应吃饭相比,侯警官对锦旗的提议反应非常大,除了言语上的推辞之外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还没忘了始作俑者,话锋一转就把皮球踢向了洪涛。 “都该谢、都该谢,要是没有您二位,我家连胜可就惨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过啊” 对于洪涛和侯警官的相互推让,孙连胜媳妇并没当真话听,她人品不高是肯定的,但也不是彻底的混蛋,平日里张牙舞爪其实更说明心虚、自卑,真碰上受人恩惠的时候也能说句发自内心的人话。一旦外面的硬壳被打碎,马上就显现出了女人的软弱,眼泪如开闸的洪水,怎么擦也擦不完。 “佳颖,那么大个儿藏什么藏啊,过来过来,赶紧劝劝你妈!”孙连胜媳妇这么一哭,孙连胜又不会哄,洪涛和侯警官还就真没啥办法了,总不能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儿就和个大老娘们促膝长谈。 正好,院子里有个人影就藏在石榴树后面,早就被洪涛发现了。想偷听是吧,成,进来正大光明的听,反正也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事该知道的必须知道。 “刘婶,咱还是老规矩吧,院子里摆一桌!这回就别烤了,改成涮!孙哥,您也别闲着,我家就一个锅子,这么多人吃肯定得打起来。您帮着给张罗张罗,看看谁家还有铜火锅给借过来用用,烧炭的。” 只要不是故作悲切,洪涛就不觉得此时真情流露有啥可不合适的。但是吧,到了饭馆里再哭哭啼啼的就真不太合适了,所以饭还得自己请,这就是命啊。 虽说请客的理由不一样,但结果和上次如出一辙,租客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表示必须参加,并主动请缨下班回来时顺路采购食材。洪涛当然不会客气,有他们帮忙自己就更清闲了。 还有个清闲的人就是刘婶,别看孙连胜媳妇是个悍妇,做家务却是一把好手,平日在家里也是干的最多的那个。但她和洪涛有个地方很像,管不住嘴。结果活儿没少干,人也没少得罪。有她在,刘婶这个不太熟悉京城口味的主厨立马就下岗了,顶多帮着洗点青菜。 身体清闲了,大脑就得忙,洪涛并没真的闲下来。孙连胜骑着电动三轮去马甸张罗真正的口外羊肉了,孙佳颖又一头扎进了书房和电脑较劲儿,客厅里只剩下侯警官,审讯时间到了。 别看这件事儿是侯警官私下鼓动洪涛去做的,但他真不知道洪涛是怎么干的,更没法像王雅静那样以嘉宾身份客串出场,对于刚刚四天时间就把钱要回来肯定好奇。 “哎呀,我知道你小子不是个东西,但真没想到能这么不是东西。要是他们还不答应退钱,你不会真去吓唬人家孩子吧?” 洪涛也没打算隐瞒什么,除了思想根源之外基本都按照实事交待了,结果不光没获得赞誉,还遭到了侯警官的讥讽和质疑。 “为什么不呢,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要是他们还不退钱,我就去李福林儿子学校里宣扬他爹是如何能挣钱了。他儿子百分百是靠赞助费获得入学名额的,多了不敢说,这个学校是别想上了,有本事就再花一笔赞助费,再找个学校呗。” 对于自己的行为方式会遭到别人的何种评价,洪涛早就没奢望了,只要不犯法,爱咋说咋说,自己觉得对就成。这次也一样,即便面对现役警察,洪涛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把计划中的缺德招数统统娓娓道来。 060 大获全胜3 “有点过了,祸不及妻儿,你对佳慧照顾,可人家孩子也是孩子啊。”侯警官越听眉头越皱,估计已经有点后悔让洪涛插手了。 至于说除了洪涛还有谁能帮孙家,他可能忘了,也可能没忘。人这个玩意天生就不懂得感恩,只要自身处境一变,想法立马就会跟着变。 “他孩子该由他去负责,当初选择干这一行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种后果,没什么可抱怨的,很公平。老侯啊,咱俩认识小十年了吧?你以前的事儿我也听说过,知道为啥都快退休了还是个科员吗?最大的问题就是心不够狠。就拿这次的事儿举例吧,压根儿就不该管。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玩砸了怎么办?万一我扛不住把你供出来咋办?你一个在职警察,私下里找个退休流氓去给私人办事儿,往小了说是无组织无纪律,往大了说那就是知法犯法啊!同志,知道这个罪名意味着什么吗?最次也得脱衣服滚蛋。只因为不愿意看着管界儿居民破家,就把自己后半辈子前程都搭进去,如果我是你儿子得埋怨你一辈子!你说你这是救人还是害人?我这又算救人还是害人呢?” 说实话,洪涛这么多年了就没和这位警官坐一起好好聊过,两个人的关系很怪,有时候像不错的朋友,有时候又像陌生人。这番话并不是临时起意,只是一直没机会说,现在终于逮着了就必须说个痛快。爱听不太听也得听着,别人想听咱还不说呢。 “要不咱俩换换,你帮我升官发财,我帮你收租子?”这番话显然是捅到了侯警官的痛处,通常洪涛只要憋着和谁深聊,那就是找到了对方的弱点。但这位老警察并没急眼,也没打官腔,沉默片刻,把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捻,笑了。 “啧啧啧,不愧是常年战斗在第一线啊,别的没练出来,这脸皮真够厚的。我就这么一提,你呢爱听不听。但有个事儿必须听,也算工作范畴之内的。街对面老周也买了这种东西,搞不好更坑人,我劝过,他不爱听,改天你也帮着说说,别老了老了再把棺材本赔进去。万一真到了两手一抖楼的时候,我是管呢还是不管?管吧,真没那么大本事,不管吧,看着闹心啊。” 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其实就算用重锤,像侯警官这样年岁的人也响不了。他即便知道短板在哪儿,恐怕也改不了什么。但通过这次帮孙家要钱的经过,洪涛更为老周的将来担忧。 孙连胜的钱之所以能要回来,除了自己真出大力气帮忙之外,更主要的还是金辉公司本身就不太高明,属于骗子里最低档的那种,全靠楞骗,没啥技术含量。 如果碰上更专业、更隐蔽、更有手段的真骗子,自己这套耍无赖的手段恐怕就没啥用了,到时候能不能找到耍赖的目标都是个问题。 “老周也干这个了!昨天我还碰见他带着外孙子去鼓楼麦当劳了呢,看着没什么异常啊!”谁是老周侯警官必须知道,他下片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到修车摊上偷懒下盘棋。但对于洪涛所说的情况真一点不知道,甚至有些不信。 “等你能看出异常就晚了,到了那时候想哭都找不到庙门,你就算在我家门口跪一天一宿也没用。”洪涛可以断定老周投资的项目百分百是骗局,却不知道局什么时候炸。 这类骗局和金辉公司完全不同,刚开始怎么看都不是骗局,也真会有把钱赚到手的投资者当榜样,所以更具有迷惑性。但只要一炸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一分钱损失都拿不回来,哪怕把公司查封、把经营者全抓住,依旧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他们玩的是庞氏骗局的变种,简单说就是用新投资者的钱养着老投资者,再用老投资者的收益吸引新投资者,把雪球越滚越大、资金池越聚越多。什么时候资金池里的钱入不敷出了,什么时候就该抽逃资金跑路了。这种局生命力相对比较长,可能会存活好几年。 或者干脆就不利用资金池放贷赚钱,干脆就用资金池里的钱当现金流,随时随刻把资金往国外倒腾,随时随地都会炸。这种局生命力相对比较短,几个月到一年多都有,很难预估。 老周有可能是比较早的投资者,资金说不定在一段时间内是安全的,慢慢做工作还来得及。当然了,这只是洪涛自己的判断,且不敢保证准确。 “哎呀,这可就麻烦了,老周和孙连胜还不太一样,他八几年因为流氓罪判过刑,工作没了,媳妇也死了。别看表面上没什么,但骨子里怨气很大,我去说不光没用还容易引起对立情绪。” 听到洪涛说得这么严重,侯警官不得不当真事听了。但并不看好劝说效果,主要是他的身份很难获得老周的认同。 “那您知道这片谁和他说得上话不?”洪涛这是第一次听到老周的历史,怪不得平时从来不提过去呢,即便无意中聊起来也总是想办法避开,原来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那不就是你嘛,劳改释放犯和退休小流氓,必须有共同语言。”当民警想挤兑人的时候,威力丝毫不会比洪涛差,且更专业。 “得,我说老侯啊,你要是把和我斗心眼的劲头儿拿出一半来,早就是副所长了!”即便是聊天说着玩洪涛也不愿意在嘴上吃半点亏,你讽刺我是退休小流氓,那我就恶心你仕途渺茫,谁难受谁心里知道。 “要我说你不如去问问老孟,他就在经侦队,专业对口,经手的案子多,办法肯定也多!”抽冷子给洪涛来个突然袭击侯警官比较拿手,但让他摆开架势互喷就不成了,毕竟身份在这儿摆着呢,再怎么放松也不能太随便。而且他应该是已经有了解决之道,关键还得看洪涛的意愿。 “嘶,哎呀,我差点忘了个重要家伙,炉子!这都11月了,晚上院子里肯定冷。来来来,佳颖啊,少玩会儿,懂点事儿,出来陪你侯叔叔聊聊天。” 侯警官话音刚落,就被对面的洪涛下了一跳。这位突然一拍大腿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满脸都是焦虑,就好像世界大战开始了,而他把核密码箱忘在早市上一样,急吼吼的冲了出去。 “叔,您又说啥了,让我洪叔这么不待见?”孙佳颖就算再不乐意也得从书房的电脑前离开,但又极度不愿意陪个警察聊天,有啥可聊的啊,满嘴都是抱怨。 任谁碰上洪涛这样的也是没辙,他是真不要脸,也不给任何人脸,聊着聊着起身就跑,编出来的瞎话还特别蹩脚。能借来煤气炉的只有鼓楼旁边的烧烤店,问题是那玩意用去亲自借吗?打个电话过去让伙计送来不得了。 “玩你的去,我先回所里换换衣服,省得你们都不待见我”更可气的就是孙家这个大丫头,会说话就说,不会说就别说,什么叫不招人待见啊。看看自己这身工作服,侯警官觉得确实不太合适,成吧,为了晚上的聚餐能轻松点,忍了! “哎呦喂,跑什么啊!我说小米粒,你怎么也不叫人啊!”可脚还没迈出门槛呢,一个身影就带着风声撞进了怀里,差点把命根子撞断。但看清楚之后还没法发火,小米粒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客厅,发现洪涛不在,就一头钻进了书房,愣是没给侯警官一个正眼,但正面回答了。 “洪叔说了,穿制服的都不是人!” “”童言无忌,也最伤人,侯警官没被洪涛气着,却被这个回答窝的血压蹭蹭往上涨,嘴唇都紫了。为了别再听到什么童言,只能扭头就走,多一秒钟都不能待了。 061 夜后海 和前几天的聚餐相比,今天多了孙家两口子,少了小舅舅和刘宇。孙家这次处理得非常得当,没拉着老太太一起来,而是让佳慧妈妈在家陪着,这样就没什么辈分差距了,气氛比较和谐。 有孙连胜的地方就不可能没有酒,啤酒红酒都不算,必须是白酒。而且不能少,他自己就承包一瓶,这还是本着不能喝多的原则。有了这个门槛,在座的男士们只要会喝就免不得也跟着提高酒量。 按照孙连胜的说法,这么硬的菜、这么好的酒,你都不愿意和我喝,除了杀父之仇就没其它理由了。然后除了洪涛和侯警官之外,所有男士,包括老高在内就全被灌趴下了。 倒不是洪涛和侯警官酒量好,而是孙连胜网开一面没打算灌这两位大恩人。其他人嘛,他又说了,这才叫喝好,只要没事儿就来这么一次,用不了半年就全能对着瓶吹五十六度二锅头了。 对了,孙连胜很有外交部门的风范,对待国际友人也给予了特殊待遇,除了刚开始的一杯之外就不再死命劝戴夫和谢尔曼喝酒,总算是给洪涛留下两个能帮忙抬人的壮劳力。 “洪哥,你还饿不饿,尝尝我包的混沌吧?”把几个醉鬼抬进屋,再把摇摇晃晃的侯警官和孙连胜送出院门,洪涛刚想回屋洗个澡,就在月亮门下碰到了柏云,是不是偶然很难讲啊。 “呃我吃了不少肉,现在还没消化下去呢,要不明天早上吧。”用余光一瞟,洪涛就能肯定不是偶然,刘婶瘦小的身影在厨房门口闪了一下,她们是组着团的给自己下套呢。 “又是明天早上,我烤的蛋糕你也忘了吧!”柏云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洪涛,又提起了前几天的旧事。 “嗨,洪,想去坐坐吗?我们敢肯定,你刚才并没完全说实话。”就在洪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救兵来了,今天正好是周五,两位外国友人又该去酒吧学习中了。 “哈哈哈,这都让你们看出来啦,去就去,谁怕谁啊呃,柏律师,一起去坐坐吗?”即便没有柏云,洪涛也想去酒吧坐坐,为了孙连胜的事儿足足忙活了五六天,时刻紧绷的神经也该放松放松了。当然了,要是没有柏云,表情就不用这么猥琐。 “哼我可没那个喜好!”果然,一看到洪涛脸上浮现出来的渴望神态,柏云的脸垮哒就耷拉了下去,就好像洪涛身上有病毒一样,快步离开了。 “洪,我能问个很私人的问题吗?”三个中青年光棍,顺着夜幕下的后海边向霓虹灯最集中的地方溜达,总得说点什么,这次是戴夫先张嘴,但是看谢尔曼的表情,应该是他们俩都想得到答案。 “有关我的家庭?”洪涛有点摸不准,试探性的反问了回去。 “呃”戴夫有些尴尬,但还是承认了,谢尔曼则比较滑头,假装看向黑漆漆的湖面。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问这种问题呢,是不是入乡随俗了?”这个问题院子里的每位租客都问过,最快的搬进来不到一个月就会问,但戴夫和谢尔曼从来没问过,可惜优良传统没坚持住。 “因为我和戴夫知道你身体没问题,更没有其它倾向,难道是恐惧婚姻?”看到了吧,难堪的环节全是戴夫在做,过瘾的地方都是谢尔曼上,他们俩这种配合也挺默契的。 “一说身体我想起来了,上次吃烧烤的时候你们说过要给我介绍个人,她现在还来吗?”为什么不结婚,很多人问都过,包括小舅舅,洪涛从来没给出过明确回答,外国友人嘛,同样也不会给。不是不给,是现在有更现实的问题需要解决。 “那要看上帝的安排,我们也只见过她两次。”看到洪涛不想回答,谢尔曼也就不等着戴夫继续尴尬了,把话题拉回到泡吧。 “你们的上帝还真体贴,连这种事儿都操心。来吧,今天改改章程,由我给你们介绍位漂亮的女士。走,就这家了!” 其实这个时间段出来效果并不好,太早了,酒吧里的人并不多。但洪涛的眼睛可一点没放松,本着走过路过不错过的原则,但凡是窗户都要向里面看看。俗话讲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果真有了收获。 洪涛还是头一次看到穿着衣服的格洛丽亚,不对,是穿着正装的,平时每次见面都是运动服。今天的格洛丽亚非常漂亮,精心的化妆让她原本就很立体的面庞显得更加精致,高领紧身羊绒衫和同色系长裤则把身体曲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洪?哦,太巧了,很有缘分!”当洪涛出现在面前时,格洛丽亚的反应也很令人欣慰,惊喜多于惊诧。 “对对对,缘分啊丹尼呢?”不管格洛丽亚如何反应,洪涛都觉得她今天的状态和往常不太一样,左右巡视了一圈,好像找到原因了。 “他回国了,我们分手了,他不太习惯这里的工作和生活。”果然,听到丹尼的名字,格洛丽亚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了,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分手了?你们难道不是夫妻?”这下该轮到洪涛意外了,如果格洛丽亚没有用错词的话。 “哦,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恋人。好吧,说说你,也要从早起的老年人变成晚睡的年轻人吗?”格洛丽亚又笑了,好像觉得能让人误会也挺有意思,而且她记忆力很好,还记得前几天洪涛随口瞎编的屁话。 “你说对了,我现在正处于人生转折点,积极一些就是年轻人,消极一些就是老年人。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两位朋友,他们是我的房客,都来自暴发户国度,一点内涵也没有,但人还不错。” 女人本来就小心眼,记忆力再好点就更难斗了。即便格洛丽亚算是美女,但洪涛和她真不太熟,更不想单独面对刚刚失恋的怨妇。朋友是干啥的?就是有难同当的嘛。 戴夫和谢尔曼也是热心人,非常愿意给予同为中国漂的格洛丽亚各种同情和安慰,当然了,如果换成丹尼,他们可能就没这么善解人意了。所以说吧,别再聊什么男女平等了,在人类把人性完全抹除之前,这就是个伪命题。 不知道是碰上了同类还是戴夫和谢尔曼特别会安慰人,不到二十分钟格洛丽亚就把失恋的愁绪都忘了,兴致勃勃的聊起了她来京城之后的见闻和感悟。如果没人点破,谁看到也会以为这四个人早就认识了,说成发小都成。 “看来啤酒比早点更适合你的胃口,我建议以后咱们晚上出来跑步,谁输了谁请客!”对于在异国他乡的颠沛流离之苦,洪涛没什么发言权,即便前几辈子也去国外混过,但起点太高,时间点也不对,说出来立马就会引来戴夫和谢尔曼的质疑。那就只剩下当听众了,时不时再说句小怪话,比如给格洛丽亚挖个小坑,现在丹尼不在了,自己必须次次赢啊。 “哦洪,你是个吝啬鬼!有那么大的房子,却总是请我吃最便宜的早餐越有钱越抠门!”对于洪涛的抱怨,格洛丽亚马上予以了反击。后半句特意用了中说了出来,每个字都铿锵有力、中气十足,摆明了就是控诉。 “这是在说我吗美丽的女士?”洪涛刚想就这个问题向格洛丽亚解释,再把戴夫和谢尔曼的恶行揭发揭发,身后突然有人搭茬了,用的还是英语。 062 夜后海2 “于先生、蓝女士,让我来介绍,这是”格洛丽亚最先认出了来人,看样子还挺熟,没有起身,只是拉着洪涛坐到了她那一侧,把对面的做为腾出来。 来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四十岁上下,模样和身材都非常普通,普通到扔人群里一转眼就可能认不出来那种。女的稍微年轻些,就是妆化的太浓了,鼻梁子还动过手术,笔直笔直的。到底是二十多啊还是三十多,洪涛真没把握猜准。 但这两位的穿着都非常讲究,男人的西服就算不是手工定制的,也得是大牌子里的高档货,少说也得上万。女人的风格和她的妆容一样,走的是夸张路线,丝质衬衫的领口向两边张开,把一根细链吊着的璀璨宝石展露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至于说到底是不是天然的,有几克拉,洪涛真不懂,哪怕挂上块玻璃,只要打磨技术到家,他也觉得挺好看。 “我叫洪涛,格洛丽亚的朋友”不用问,这两位的脸上都写着呢,成功人士。洪涛并不希望在业余时间和这类人交往,但人家来了,还率先伸出了手,必须得有礼貌。但也仅仅是礼貌,再多个人情况就不说了,而且格洛丽亚也不太清楚,事后问她也是白问。 “女士晚上好,这是戴夫,我是谢尔曼,来自美国,是洪先生的房客”不承想谢尔曼更鸡贼,洪涛拿格洛丽亚当挡箭牌,他则拿洪涛当挡箭牌,一句房客就把洪涛给卖了。 “鄙人于世达,也是格洛丽亚的朋友,还是她的学生,不知洪先生在哪里高就啊?”和大部分国人不同,自称于世达的中年男人对两位美国人并不太在意,点头握手而已,坐下之后倒是先和洪涛盘上了道。 “离高就差远了,我是个标准的无业游民”不管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洪涛都不想搭理。有这功夫不如去其它酒吧里转转,保不齐就能带走一个呢。 “不不不,于先生,不要被他骗了,他非常不诚实。戴夫和我说,他有好多房子,就在后海边上,和你一样是富人。” 可惜总有人不想让洪涛清净,恋爱的女人智商下降,估计失恋的女人智商也高不到哪儿去,格洛丽亚张嘴就把洪涛又卖了一次。 “哦,这么说洪先生还真是富人了,年轻有为啊!看来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了不知洪先生有没有理财方面的需求,如果有一定不要忘了照顾照顾我的公司哦。” 在后海边有房子出租给外国人住,还不止一间两间,这些信息让于世达更主动了,再次伸出手和洪涛握了握,满嘴都是套话。同时那个姓蓝的女人也及时从包里拿出个小皮夹,抽出几张名片发给桌边的三个男人。 名片印制的很精美,甚至有可能不是纸的,更像是某种织物。但无论是否描金画银,洪涛瞟了一眼,她叫蓝思萍,名字不错,但工作太俗,又是投资!这个原本很正能量、很专业的的金融术语,越来越和骗钱划上了等号。 你说在擦鞋店都能捐款逃跑、收了押金就不退的大环境里,谁敢把钱委托给别人帮着挣钱啊,这已经不是肉包子打狗了,而是割肉饲鹰。你惦记的是利息,人家琢磨的是本金,没有完整的信托机制和法律法规,投出去的钱基本就算资助了别人。 “智信投资抱歉,我平时连股票都不玩,更别说投资了”但这些话还不能随便说,即便对这两位成功人士不感兴趣,那也得客客气气,谁让他们是格洛丽亚的客户呢。能把骑马当爱好,并请得起私人外教的,肯定也不是啥怂人。 “我们公司的产品和股票完全不同要不这样吧,改天洪先生有时间,我再和您详细谈谈这方面的细节,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这回该轮到姓蓝思萍向洪涛发动攻势了,而且她把女人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先是很隐晦的表达了见面详谈的可能性,再掏出手机,眨巴着比骆驼还长的假睫毛,射出无比期望的眼神。 “当然方便,求之不得洪涛,洪水的洪,波涛的涛”但凡要换个意志不坚定的男人,就得被这位蓝总把魂钩住。洪涛倒是没上当,可也不能视而不见啊,赶紧掏出手机互相加联系人,还得表示出受宠若惊的态度。 “不好意思啊,楼上还有几位朋友,他们一会儿可能要换个地方玩玩,如果不嫌弃的话,大家就去一起乐乐,也不远,三里屯。” 喝了大半杯啤酒,于世达和蓝思萍终于起身告辞。但并不是走,而是发出了邀请,看来今天来的还不止他们俩,格洛丽亚也不是客人,她顶多算个跟着客户蹭吃蹭喝的。 “我要去,我需要发泄!但我需要翻译,我的中太烂了,绅士们,怎么样?”格洛丽亚答应的很干脆,考虑的也很全面,她想去,但又不想一个人去,于是洪涛、戴夫、谢尔曼,暂时成了绅士。 “我没问题”戴夫很绅士。 “我也没问题”谢尔曼更绅士,单手抚胸点头行礼。 “我有问题,晚上簋街有个饭局,推不掉”绅士这个词和洪涛从来就不沾边,瞎话张嘴就来。 “洪,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洪涛说没说瞎话,外人听不出来,格洛丽亚也感觉不到,可戴夫和谢尔曼马上就知道了,然后得出个必然结论。 “我不喜欢的人多了,你们俩少喝点,务必要把格洛丽亚带回来。至于说她会不会请你们其中的一位去家里喝咖啡,那我就不管了。但做为朋友,我可以很负责的说,她刚刚失恋” 谢尔曼猜对了,洪涛真不太喜欢于世达,没太明确的理由,就是感觉不太舒服。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格洛丽亚也被挡箭牌了一次,还故意提起了伤心事。 “如果丹尼能听见你的评价,会非常非常高兴的。他也不喜欢于先生,更不喜欢整天活在虚假中。好了,为失恋干杯,我要去发泄、去放纵、去疯狂” 格洛丽亚的神经很大条,一点没有黯然神伤,想她这个年纪的欧美女人,往往非常拿得起放得下,解决感情问题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去大醉一场,第二天醒来之后,除了脑袋疼,啥烦恼都没了。 但她没了烦恼,洪涛的烦恼反倒来了,目送着几辆出租车把这群男男女女接走,洪涛又继续坐了半个小时,巴望着会有个同样刚失恋的美女来找自己谈谈心,可惜的是美女不少,但没一个往自己桌上凑的,还大多用询问的眼神望着这边,仿佛是在说: 大叔,你也不看看自己啥成色,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瞎花啥钱啊,明天买盒好烟抽不好吗?你看你抽的是啥啊,有带着金桥出来泡吧的嘛,十块钱快能买两盒了! 好在于世达走的时候把账单都结了,否则洪涛会更郁闷。眼看时间还早,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租客笑话,干脆提着半瓶啤酒,抓了一把开心果,顺后海边走走吧。 转了一大圈,刚磨蹭到家门口西边,突然听到前面有人说话。洪涛也是闲的,顺势就躲在了一辆金杯车后面,打算听听墙根。这个点还不睡觉出来聊天的肯定是邻居,有些院子里没厕所,必须去街对面的公厕解决。 063 鸡毛蒜皮 “呦,三哥,还没睡呐?” “嗨,东院又折腾呢,这回烤肉改涮肉了,刚散没多大会儿,大灯弄的明晃晃的,睡不着啊。” “可不是,味儿还挺窜,我在屋里待着都闻见了。要说老高媳妇的手艺还真不错,这小料弄的,一点不比饭馆里次。” “老高媳妇可没这手艺,是孙连胜家里那口子弄的,她娘家是贵教清真,手艺都是从娘家带来的,以前连胜他爹还活着的时候就稀罕这一口。可惜啊,那时候各家都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两顿,锅子都放锈了,用之前还得拿沙子蹭蹭。” “孙家?他们家和蔫土匪一直都不太对付,这是哪根筋儿搭错啦?” 在胡同口闲聊天的是三个人,有两个应该是去公厕回来,另一个则刚出家门,半路碰上随口说说,结果越说越起劲儿,回家的也不回了,上厕所的也不急了,拿出烟互相点上,就守着路口聊上了。 这三位洪涛都认识,其中两个住胡同里的48号院,按照位置算应该在自己家北边。另一位更熟悉,他是孙连胜的邻居,都住在52号院里,紧贴着自己家西院墙的二层楼就是。 但洪涛并不准备过去打招呼,原本和他们就没啥大交集,刚开始还是见面点头,但随着自家院子翻盖也都有了矛盾,尤其是和52号院里这位姓冯的,矛盾更深。 他是后搬来的,反正洪涛小时候不记得52号院里有这么一户。这位男主人喜欢养鸽子,玩的还挺专业,鸽子笼就建在房顶上。不过他家的鸽子笼有个特点,能发育,每年都变化、每年都变大。 洪涛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家的鸽子笼只有四五平米大小,用铁丝网、木板和瓦楞铁搭起来的。等洪涛开始翻盖院子的时候,鸽子笼就成了砖混结构的,少说也得八平米。 随着洪涛家院子一天天建成,冯家的鸽子笼算是进入了生长旺盛期,干脆在房顶上加了个二层住人,二层顶上才是完全砖混的鸽子笼。 其实就算邻居把鸽子笼盖成九层妖塔洪涛也管不着,更没意见,他就是嫌养鸽子太麻烦,否则也得弄一个。可是吧,如果别人未经自己允许就用自家盖院子的材料去盖二层楼和鸽子笼,洪涛就很不乐意了。 那冯家盖二楼和鸽子笼的材料到底是不是自己家的呢?洪涛觉得不能光凭猜测或者谁的三言两语就往别人脑袋上扣屎盆子,于是找了一天半夜偷偷顺着梯子爬上去看了看,然后答案就有了。 水泥、沙子肯定不敢说是自己家的,但相同款式的地砖、青砖,相同材质的木料就比较能说明问题了。合算最大的搬仓鼠在这儿呢,自己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是帮人家盖了二楼和鸽子笼了。 洪涛并不心疼这些钱,只要院子盖起来了,这点钱不就是个把月房租嘛,都是街坊邻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但姓冯的有点蹬鼻子上脸,每次洪涛因为翻盖院子的事儿和邻居发生矛盾,他都义无反顾的站在对立面上扇阴风点鬼火,就好像洪涛家吃亏了他就能占便宜一样。 面对这种吃你喝你还得毁你的行为,洪涛坚决不能忍了,不是咱心眼小,而是得免除后患。在旧城区里住着,很多时候街坊邻居为了点鸡毛蒜皮就能吵起来了,看似小肚鸡肠,实则并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在维护自己家的势力范围,明确告诉对方和所有人,我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说起来这反倒是一种提前化解矛盾的方式,经过几次争吵大家也就基本摸清了各自的底线,心里有了计较,更不容易发生大矛盾。 洪涛当然也不能例外,如果这次忍了,那冯家就会再进一步,你再忍,他就再进,没完没了。可是人家的鸽子笼和二楼都盖完了,总不能说我怀疑你偷我家建筑材料了就把拆了吧。 没关系,洪涛有办法。你不是喜欢养鸽子吗?还都是用于比赛的信鸽,再怎么没名次也得值点钱。那好,只要你有看重的东西我就有办法让你难受,还得说不出来道不出来,硬生生憋在心底,早晚憋出病来那种难受。 洪涛买了点铁丝网,自己用电焊机做了两个半米多长的笼子,往后备箱里一扔就奔二环外的柳荫公园了。这个公园很小,也没啥太正规的管理,除了两个大门之外,还有好多地方都能进去。 洪涛就拿着两个笼子大半夜的钻了进去,把笼子里放上猫粮、鸡肝,再把受弹簧控制的笼门支好,躲远远的盯着。然后嘛,很快就有流浪猫钻进去,只要触碰到开关,啪的一声笼门就会自动关闭。 抓到两只流浪猫,洪涛把它们先养在自家山墙边的夹缝里,用笼子关着,除了喂猫粮之外,每周还会改善两次伙食,菜单非常高大上,从早市上买来的肉鸽子,十五块钱一只! 喂上个把月,这两只从家猫转变成的流浪猫就有点要重返家猫的感觉,对人没那么大戒心了,然后就该它们替出力气了。吃人嘴短,更何况是吃洪扒皮的,从嘴到屁股都得短! 只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笼门打开,这些说家猫不是家猫,说野猫又认家的小家伙就会顺着一根无意间搭在墙上的木料,很容易的爬上冯家的房子,马上闻到特别熟悉、特别可口的味道。 大多数禽类,包括鸽子、鸡鸭,都会把猫、黄鼠狼、狐狸之类的小型哺乳动物当做天敌。遇到这些天敌时必须特别惊恐,玩了命的折腾。 洪涛养的特种兵肯定没本事把坚固的鸽子笼弄开,但它们会锲而不舍的在鸽子笼上下左右转悠,而且天天都去,真不嫌烦。 如果一个二战时候的RB兵,整天都能看到全副武装的美国兵在附近转悠,可手里又没武器,还不能跑,会是啥感觉? 鸽子的神经比人类脆弱多了,不用天天,一次就能弄的整个鸽子笼里几十只鸽子拼命扑腾,好久都惴惴不安。心情不好、睡眠不足,吃饭就肯定不香。 吃不好、睡不好、惶惶不可终日,这样养出来的鸽子要是还能拿去比赛的话,洪涛立马就敢把冯家所有鸽子都花高价买过来,这尼玛是要变异啊! 事实上冯家的鸽子自打这天之后就不断死去,死因非常奇特,是撞击铁丝网自杀的,就算撞不死也会浑身带伤,下蛋啥的就更别指望了。动物好像就有这个本事,如果发现环境不合适立马就降低生育率,甚至不生。 冯家当然也不是傻子,一次不知道原因,二次三次还能不知道。但知道也没辙,谁也没本事大半夜的上房把猫抓住,更没法指责这些猫是洪涛派来的,哪怕心里和明镜一样。 也不是没想过辙,比如说在食物里下药,效果嘛,也不能说不好,除了一只野猫,还毒死了后院的两只猫,被那家人好一顿指桑骂槐,但也只能不了了之。 再然后冯家的鸽子笼就只能废了,一只鸽子也不养了。其实冯家并没死心,还打算把鸽子笼弄成第三层楼,尽可能多的把野猫骚扰隔绝。但这次还没等洪涛提出反对,52号院子里的邻居们就不答应了。 好嘛,再弄一层,直上直下的和炮楼一样,先不说好看不好看,附近住家的采光问题就没法解决,总不能大白天的一进屋就开灯吧。 064 鸡毛蒜皮2 鸽子问题解决了,可人的问题一点没解决,不管洪涛记恨不记恨,冯家肯定把他恨到了骨子里。后来洪涛听人说,姓冯的损失很大,他的鸽子训练出来不光参加比赛,还赌呢。现在可好,赌具都被弄没了,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既然有这位在,洪涛自然不想过去假惺惺的打招呼,正好便道上停了辆面包车,干脆蹑手蹑脚的过去听听他们说啥,是不是又在背后给自己造谣。 “嗨,你们还不知道哪?据说孙家这次差点被坑死,十好几万呢,要不是侯片警发现的早就全便宜姓洪的了!” 这三位聊的正欢,根本没察觉到车旁边还藏着一位。尤其是姓冯的家伙,可算逮到第一手资料了,以孙家邻居的身份,用非常客观的态度讲述着事实。为啥说客观呢,因为他每句话几乎都带着前缀,据说! “三哥,不对吧?这事儿好像和58号那位没关系,孙家老太太送医院那天我在场,听片警说好像是什么公司下的手。”听到这里有一位邻居的良心终于发现了,没有主动把屎盆子往洪涛头上扣。 “你看你天真了不是,那天我也在啊,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姓洪的太狠了,连街坊邻居都不放过。好多事儿咱们都不知道,实际上这小子阴着呢。这不眼看派出所都出面了,再不退钱怕是要弄出人命来,这才假模假式的帮孙家去要钱。你们想想,他连个工作都没有,凭啥到人家大公司里把钱要回来?就凭耍三青子?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敢去外面闹分分钟抓起来。也就咱们这边的人都本份,才让他有空子可钻。我也就是不爱和他一般见识,当初毁我鸽子的时候,好多哥们都打算过来问个说法,要不是我死命拦着,早把丫挺折腾拉稀了。看到没,好人不能当,现在见了我他就像没事儿人一样,连个招呼都不打,什么人性!” 在往洪涛头上泼脏水的问题上,冯家是最坚定也是最有脑子的,本来没啥联系的事儿到了他嘴里总能凑到一起去,听着还挺是那么回事儿的,至少没有太大的逻辑漏洞。 另外他还喜欢装装牛X,在街坊邻居跟前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那帮玩鸽子的朋友身家如何如何大,好像一个招呼就能拉来几十口子似的。 “那要这么说孙家干嘛还往跟前凑合啊?连胜身体是怂点,可喝完了照样谁也不怵。他媳妇就更难揍了,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主儿,让人这么坑就忍啦!” 眼看冯家这位又要进入无敌模式,马上有人出声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这大冷天的站外面谁乐意听人吹牛玩啊,倒是孙家这档子事值得打听打听。 “嗨,要不我说姓洪的能装呢,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肚子里都是黑的!怎么你们二位还没转过圈来啊,是姓洪的找人把孙家钱坑了,眼看事情要闹大又出面装好人把钱要了回来,这孙家以后不得拿他当祖宗供着?如果不是我哥们他姐和咱们管片所长的妹妹是发小,我也不知道里面还这么多弯弯绕呢。嘶嘶嘶不成,憋不住了,回见啊二位!” 姓冯的一看瞎话要被戳穿,立马又抛出来个所长妹妹的发小,反正所长有没有妹妹普通老百姓谁知道呢,也不能就为这点事去特意打听。 就算打听回来了,所长没妹妹,咱还可以一抹脸不承认呢,又没有录音录像的,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半分钱成本都不用付出,这口黑锅就算扣上了。能不能扣坐实,管它呢,先恶心恶心人再说呗。 “老丫挺的,这回算是让我抓了个正着吧!成,你丫等着!”三个人散了,两位进了胡同,一个小碎步紧倒腾向东边的公厕跑去。洪涛等了十几秒钟才从黑影里走出来,用余光看了看马路对面的警务站,里面有人值守,这个仇还得等等,先回家再说。 “洪涛啊,你这大半夜的是要上去找什么啊?”回到家的洪涛立马就忙活了起来,先钻到工作间里好一通翻腾,又把伸缩梯架在了小卖部后面,正要迈腿,瘦小的身影又悄没声的出现了。 “嘘,婶子,您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这架梯子千万别撤走,我几分钟就回来!”洪涛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做了禁声的动作,挤了挤眼顺着梯子消失在墙头。 “这都多大了还登高爬低的,就没个大人样儿!”刘婶倒是真听话,转头进了小卖部,一边脱衣服一边小声嘀咕着。 “是洪涛回来啦?”床上的老高也被妻子吵醒了,翻了个身问道。 “可不,架着梯子爬墙跑了,不会出事儿吧?”已经钻进了被窝,刘婶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踏实,又要穿衣服出去看看。 “我说你就别折腾啦,他上房就和上楼梯一样利索,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跟着凑啥热闹。睡吧,有人问就说晚上忙活涮肉累了,睡得早,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 别看老高没听见洪涛的叮嘱,但他对这位房东的了解比妻子深刻多了,准知道就没好事儿,既然帮不上忙就别添乱。至于说谁倒霉谁占便宜,爱谁谁,各凭本事,这玩意真管不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咣、咣!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咣咣!”但今天这事儿还就不能装聋作哑,刘婶钻进被窝连姿势还没摆好呢,外面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吓得两口子一起从床上蹦了起来。 “老头子,这是咋啦?” “还能是咋咧喏”不愧是个大老爷们,片刻之后老高就恢复了镇定,一边穿鞋一边冲着后窗户努了努嘴。在清冷月光的映射下,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的把梯子收起来,一闪就消失了。 “他怎么和猫一样,啥时候下来的?”刘婶用手抚了抚胸脯,要不是有丈夫在身边,必须一嗓子喊出来。黑影是谁也就不用问了,确实是几分钟就回来了。然后嘛,外面的鞭炮是谁放的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去门口看看,你到院子里去打个马虎眼,看看梯子收好了没有。”老高当然也明白房东和鞭炮的联系,可心里依旧不踏实。这人是奇怪了点,有时候也像小孩子,可这么不靠谱的事还是头一次干,大半夜偷偷去外面放鞭个啥呢? 答案不用想,只要拉开小卖部的卷帘门就能看见。马路对面的公厕里此时已经成了战场,浓烟滚滚、闪光不断,鞭炮声依旧没有停,少说也得有一万头,搞不好中间还夹着几个麻雷子。 就在电闪雷鸣的小空间里有个人影正在挣扎,原本里外都能开的活动门此时反倒成了禁锢,那个人死活就是推不动也拉不开。 “嗨,别拽啦,等我回去拿钳子!”老高算是第一批跑过去的,和他几乎同时抵达的还有警务站里的值班辅警。 但他们俩看到推拉门把手上那根筷子粗细的捆扎带之后,立马就傻眼了。这玩意别说用手打不开,就算拿把小刀子都不一定能弄断,怪不得里面的人被鞭炮炸、浓烟呛也跑不出来呢。 “救火啊、救火啊,老街坊们搭把手啊!”还没等老高跑回小卖部,院门口突然冲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手提着一个灭火器,边跑边喊,那嗓门,救火车来了也比不上。 065 鸡毛蒜皮3 “哎不用,不是噗咳咳咳”辅警看到这个衣着各异,手里还提着灭火器的人飞奔过来,马上知道有人误会了,刚要迎上去解释,兜头就是一层白粉,后半截话直接塞进了嗓子眼。 “从窗户往里喷,别慎着呀,回去再拿两罐,我院子里有!”洪涛的打扮确实不怎么整齐,上身倒是穿着抓绒衣,可下身只有一条短裤,还是红色小碎花的。 但他一点没顾上仪容,奋不顾身的扑向了公厕,高举着灭火器把白粉从窗户往里灌,一边灌还一边喊。有他这个大嗓门在,附近的人说话都得咬着耳朵,否则啥也听不清。 厕所门上的捆扎带最终还是被老高用钳子剪断了,然后一个满头满脸都是黑白相间的人就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本来挺严肃的现场顿时爆发出阵阵嬉笑,还有好多出来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把头转了过去,剩下的大老娘们则是一顿骂。 冯三全身上下除了几处擦伤之外并没大碍,但他的裤子没提上,光着屁屁就出来了。倒不是不想提,而是吓傻了,哆哆嗦嗦的找不到哪层是哪层,一用力就把松紧带给揪断了。出门再来个老头钻被窝,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露了,让辅警的大功率手电一照,嘿,纤毫毕现! “姓洪的,你不得好死!我和你拼啦!”好不容易穿好了裤子,还得双手提着,冯三一眼就看到了还提着灭火器的洪涛,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张嘴就骂,低头就撞。 他心里也和明镜一样,在这片敢这么玩、能这么玩的,除了洪涛真没第二个。本来光是鞭炮炸还不太难受,顶多就是吓一跳加上烟雾呛人。后面这通喷才是杀手锏,现在自己眼睛里、鼻子里、耳朵眼里全是干粉,身上还特别瘙痒,怕是有些皮肤过敏了。 最主要的是丢人现眼,在这么多街坊邻居面前光着屁屁从厕所里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好像还没顾得上擦屁股,到底蹭没蹭到裤子上目前还不清楚。 “怎么冲我来了?这大半夜的又是烟又是亮的,谁知道是什么玩意,合算我跑出来救人还有错啦?大家听听这叫人话吗?我也就不知道厕所里是谁,如果知道是你压根就不出来。举头三尺有神明,姓冯的,说话要拍拍良心!” 为了出气,损失了一万响电光炮和两罐三公斤灭火器,但洪涛心里美。让你丫背后编排我,这就叫现世报!当然了,嘴上不能说,脸上也不能笑,还得装出很激愤的表情向看热闹的人群寻求正义! “你这人怎么张嘴就骂人,没素质!” “老冯,消消气,这事儿是谁干的这不有探头呢,可不能瞎说,都是街坊邻居能有多大仇啊。” “对对对,看看探头去,别傻站着啊!” “可真够缺德的,这要是把人炸坏了不得蹲监狱啊!” 看热闹的人群基本都是附近的邻居,也有刚刚路过的人,对于这件事儿的起因、经过是各说纷纭,也没个准谱儿。 然后矛盾就全集中到辅警身上了,以冯三和他媳妇为首,非要马上查看监控画面。辅警既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只好跑回警务站给所里打电话请示,结果和没请示一样,还得等民警过来才能看。 “回去睡吧,大家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别看啦,疯狗咬人有啥可看的。来来来,刘婶,锁门!谁不进去就陪我在外面冻着吧!” 洪涛没有走,想走也走不了,冯三一直拽着衣袖不肯撒手,当着这么多人又不能和他动手,只好让刘婶回屋找件暖和衣服换上,坐在小卖部门口的躺椅上等着警察来。但嘴里的废话不能停,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德性也的端起来。 “洪涛啊,真没事儿?这两边可是都有探头。”刘婶确实把门给锁了,也缩回到小卖部里,至于是不是睡了,估计没有吧。门口只剩下老高一个人,趁着冯三离开,赶紧小声询问。 “嘿嘿嘿,放心吧,这些探头是什么单位的、能看到什么不能看到什么我都知道。”对于老高洪涛更放心,他比刘婶心里还能装住事儿,平时说话很少,可以知道一些自己的秘密。 比如说为啥自己不怕探头,原因就在角度和视界上。警务站这个就别提了,当初还是自己帮他们装上的,既没有红外也没夜视,到了晚上除了能看到个人影之外基本就是个摆设。 就算更换了新型号的高清探头也没用,现在树叶还没掉光呢,探头安装的位置主要是盯着对面胡同口和公交车站,往东边看不了太远,正好被树叶和枝杈挡住。 至于说安装的时候干嘛不找个更好的角度,这是废话,树是活的,而且是属于园林市政管理的,人家不可能每个月派人去每个探头附近修剪,全市这么多探头得用多少人工,这笔费用谁出? 另一侧的探头就比较高级了,是交通监控探头,清晰度肯定够。但面临这同样的问题,它装的太高了,主要拍摄的是路面车道整体状况,对于能不能看清便道的每个角度根本没要求,下面的树叶更是死角。 当然了,这种角度一般人还是很难掌握的,也就洪涛这样的闲人没事愿意琢磨。他不管住在什么地方都要把周围的一切全搞清楚才能睡踏实,几辈子也没改变。 之所以要从院墙东南角翻出去顺着梯子下来,按照地面上的树冠阴影过马路,就是为了躲开东边的交通探头和马路斜对面的治安探头。 先用捆扎带把门把手捆死,再点燃鞭炮从窗户扔进去,然后沿原路返回东墙下顺着梯子翻过院墙,把梯子抽上去,再顺着墙爬下来,这一套流程总共也用不了三分钟。 当租客们刚刚被从睡梦中吵醒,衣服还没穿好时,洪涛已经收拾好梯子返回北屋了。随便脱下几件衣服,假装在睡梦中被吵醒出来看热闹,再从门洞里随手拎起两罐灭火器冲出去,时间刚刚好。连冯三和街坊邻居的反应都不出所料,一切全在计划中。 “你需要先去医院看看吗?”十五分钟,警车如期而至,一脸憔悴的于警官走下来,把报警人冯三带进了警务站,听完陈述之后,淡淡的问了个问题。 “用用用,我这只眼被炸到了,现在什么也看不清,还疼!”冯三愣了愣,又和媳妇对视了一下,立马就有了想法,捂着左眼不住呻吟。 “那我就先帮你叫救护车,所有费用得先自己垫付,等找到燃放鞭炮的人之后再由他赔偿。”于警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眼皮都没抬,又把后续流程说了一遍。 “那凭什么啊,就是洪涛干的!春节的时候他在门口放鞭炮,我就打过110,可没人来管,就是那种鞭炮,蓝色纸卷的!”冯三一听还要自己先垫付诊疗费,立马就不呻吟了,张开手掌露出几个鞭炮爆炸后的残骸,眼睛好像也不瞎了。 “可是监控里看不到人你觉得我去问他,他能承认吗?他那一院子租户是给他作证呢还是给你作证?既然没抓到人,现在就只能先由你垫付。当然了,你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 于警官用笔尖在鞭炮残骸上扒拉了几下,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依旧没抬头。可是不管抽烟还是吐烟,都不影响他嘴里的话,太熟练了,估计做梦说的都是这一套。 066 鸡毛蒜皮4 “那、那就这么算啦?”冯三不是糊涂人,也和洪涛斗过不止一次法,每次的结果基本都是查无实证然后不了了之。至于说那张天网啥时候能罩到洪涛头上,他好像也不抱多大希望了。 “怎么能算了呢,有警必接、有险必救、有求必应、有难必帮!是我们的工作原则。接下来我们会展开调查取证工作,如果需要你提供什么情况,还希望可以尽量予以配合。那就先这样,如果不需要去医院就先回家洗洗,千万别感冒是吧。我们继续走访取证工作,对了,这份笔录还得签个字按手印。” 一根烟抽完了,冯三的所有希望基本也就破灭了,以前什么样这次还是什么样。于警官的话里一个字都没毛病,可是怎么听怎么令人绝望。 “那要是我也这么弄他,是不是不被抓住你们也不管啊!”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冯三太憋屈了,太委屈了,他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照着坐在小卖部门口那张脸上来一脚。可是吧,一想想对方的个头和身手,只能继续憋屈。 “我有必要再重申一遍,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法规都会受到处理。家属在吗?先把人带回去吧,他现在情绪有些激动,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明天到所里再说,我不在找任何民警都可以。”于警官终于把头从笔录上抬了起来,看着冯三眨巴了眨巴眼,很快就把目光略过去,落在了身后的冯家媳妇脸上。 “你说装这么个探头,还整天派个人盯着,一出事儿就什么也看不见,到底管什么用啊!”冯家两口子互相搀扶着回去了,但周围看热闹的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对于这次事件的处理也有意见。 “老街坊们,事情总会水落石出滴,大家都先回去吧,这么大声吵到别人休息也不好。来来来,散了吧啊散了”于警官终于挂上了笑容,虚心的接受着群众的意见,耐心的劝慰着大家的情绪,努力维护着现场的秩序。 在他和另一名小警察的坚持不懈努力下,人群终于散了,一个个消失在门洞和胡同中,只把瑟瑟的秋风留下不对,马路斜对面那盏灯下还坐着一个人。 “看见了吧,给我添了多少麻烦。鞭炮和灭火器都不要钱啊?有多大仇非这么弄?”做为唯一一个被控诉的嫌疑犯,于警官还得到洪涛这边做一套差不多的笔录。其实大部分内容他坐在警务站里就写完了,只剩下一些必须的地方空着,等着由洪涛口述补上。 自打他接警时看到事发地点和报警理由之后,就有强烈的预感要碰上谁,等中途接到辅警的电话,基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同时也有了处理办法,那就是没啥办法。 以他这么多年对洪涛的了解,这家伙只要出手做了就是万无一失了,除非调分局刑侦力量成立专案组,特别针对,否则就别想和他沾上边。 果不其然,受害者除了想当然之外半点有用的情况也提供不了,这大半夜的,除了监控探头之外也没其它人证。物证嘛,啥物证啊,这种鞭炮又不是58号特产,也不是洪氏公司独家制造,更不可能有指纹,废纸都不如。 “天地良心,我是救人的,结果反倒弄了一身骚。您放心,下次他们家就算着火出不来,直接拨通我手机,我也得劝他们坚定信心等待消防队的到来,坚决不再往上扑了。” 如果光是于警官一个人来,洪涛肯定不说这套废话,自己说着没意思,人家听着也烦。但是吧,后面还跟着个年轻警察呢,不管多老套,该有的流程必须全,一点不能省略。 “那今天就先这样,如果有需要我在另行通知你去所里补充,早点歇着吧!”于警官当然也不会露出厌烦的神态,问了洪涛整个过程,再问老高一遍,也就算完事儿了。 “警官,那我这两个灭火器钱谁给啊?是不是得让冯家承担一半儿?”为了把戏份再做足一些,洪涛提起两个空灭火器追着屁股还问呢。 “你别臭来劲儿啊,要不跟我去所里问问?”大半夜的跑出来一趟,明明知道是谁干的却屁事都没法解决,不管是烦也好还是挫败感也好,于警官都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了。 “得,我认倒霉呗咣啷啷”烦就对了,洪涛对这名警官一点好感都没有,因为他的心是冷的,真是把工作当工作干,该干的一点不少干,不该干的一丝一毫不多干。 面对一架机器能有好感吗?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呢?很好办,一甩手,两个空瓶子就飞到了马路对面,在地面上砸出一溜火光。 “你站主,把瓶子捡回来!”于警官头也没回,不紧不慢的向警车走去,年轻警察可真忍不住了。上次和师傅一起来处理孙家的事儿时就听过这个人的劣迹,这刚几天啊,又来挑衅了,还当面耍脾气,太嚣张了! “捡回来?您收集灭火器瓶子?嘿嘿嘿,这爱好我倒是头一次听说,那您干吗不当武警去啊,到消防队里什么样的灭火器瓶子没有。”洪涛不光站住了,还慢慢溜达了回来,就站在小警察面前,低着头眯缝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我让你捡回来听见没有,乱丢废弃物影响公共安全,我有权作出处罚!”小警察也不示弱,虽然比洪涛矮半头,可这身衣服给予了他无穷的力量,坚决不能向恶势力低头! “啧啧啧,真是一波不如一拨了,拜托看看清楚马路对面是什么?来来来,高哥,麻烦给这位警官介绍介绍,那地方的学名叫什么!”洪涛满脸都是惋惜,用痛心疾首形容都不为过,说着说着都不忍心说了,把身后的老高推了上来。 “嘿嘿警官您好,我是这片的清洁工对面本来应该是有垃圾桶的,这不数量不足嘛,所以晚上就挪到鼓楼大街去了,明天一大早我再挪回来。没有桶的时候街坊们就把垃圾扔在原地,等我来了铲走”老高必须没洪涛这么理直气壮,哪怕有理,见到穿官衣的也得把腰弯下,面带局促的笑容,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些。 “警官慢走啊,有空来家里坐坐,千万别见外”小警察就是面皮薄,要是换成侯警官或者于警官,不管心里多别扭,也得说两句场面话,绝对不会扭头就走的,这样只能被人看清肚子里空荡荡的,哪儿还谈得上尊重啊。 “怎么样,碰上硬茬子了吧?你师傅应该提醒过你很多次别单独和他叫板,不光丢自己的脸,顺带着连我们的脸也一起丢了。这孙子现在指不定怎么笑呢,笑咱们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对于小警察的遭遇于警官自始至终全都看在眼里,但就是不出面帮衬,等小警察气哼哼的回到车上之后,还继续奚落。 “真没劲!”小警察此时的心情估计和冯三是一样的,憋屈加委屈。不过他比冯三强点,没掉泪。 “没劲就对啦,咱们的工作就不可能有劲。上次我记得和你说过,他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如果你还习惯用好坏来区分人,那永远也不可能单独管片,最终就是背着八大件上街巡逻的命。” 于警官则更强一些,已经修炼到了凡事都能冷眼旁观的地步,只需要琢磨如果做好本职工作,而且不能被工作拖累。 067 鸡毛蒜皮5 “巡逻也比受窝囊气强!”小警察还是不服气,现实与在警校里学的东西基本都是相反的,能不能顺利改变思想适应目前的状况是个很重要的关口。有些人转变的快些,有些人转变的慢些,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转变不过来,还有些人则转变得恰到好处。 “等真的每天一睁眼就得披挂整齐上街时,就不这么说了。我再和你讲件事儿,也是关于他的,还记得52号院孙家的事儿吧?”看到小警察的今天,于警官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昨天,他就属于转变的比较合适的,当然也希望把经验传授给下一代。 能不能听是一回事儿,说没说又是另一回事。古人不是云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和现在的年轻人不能讲道理,听不进去还招人烦,唯一的办法就是摆事实,让他们自己去品。 “记得啊,我还跟着师傅去他家院子里摘了几袋子石榴,味道确实不错,院子也不错,就是人不咋地,贫嘴呱舌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于警官越是温言好语,小警察就越是不好意思发脾气,抱怨几句也就算了。但说着说着,又想起了那张欠揍的脸。 “嗯,知道你师傅今天下班没回所里点名是干嘛去了吗?他肯定没和你说,本来我也不该和你说,可谁让你赶上了呢,心里不明白明白晚上回去肯定睡不着。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你师傅晚上去他家喝酒去了” “先别插嘴,听我说完。放心,你师傅如果能搞歪门邪道,现在至少也是副所长。他就是很多事儿还放不下,才把自己混成了老片警。孙家的钱要回来了,不光一分不少,据说还给了几千块钱利息,晚上在他家吃饭就是为了庆祝这个事儿。你知道是谁把钱给要回来的吗?我给你画个范围吧,肯定不是孙家的人。” 既然要好好聊聊,于警官索性也就不开车了,找个胡同口一停,踏实聊。有些话题不能回所里讲,只能一对一面对面,从我嘴出从你耳入,法不传六耳也。 “不会是他吧?!”小警察也不笨,顺着话茬就找到了最大嫌疑人。 “能帮孙家、肯帮孙家的,全BJ市挨个人头数也只有他了,所以你师傅才卖了次老脸,换我去,人家真不给面儿。知道为啥不?因为你师傅在他哪儿有面儿。可你师傅在后海北岸当了快三十年片警,不知道他是啥德性吗?就因为知道的太详细了才去找他帮忙。假如你师傅和你一样只会用好坏来区别人,那孙家就等着法院传票吧,百分之八十得去蹲大牢,剩下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全是女人,你说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人的本质就是社会关系啥的?” 如果洪涛听到于警官的这番话,立马就得和侯警官急眼。当初说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怎么一转眼就全知道了,这不是骗人玩嘛! 但再怎么急眼也不会翻脸,他和侯警官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知己,只能算过于熟的熟人,顺便再互相看着顺眼点。以侯警官的身份肯定不会讲什么仗义,不是不想讲,而是不能讲。 “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成啊于哥,您还读过马克思呢!”郁闷了两个小时,小警察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别以为上个大学就比我们这些当兵复原的强多少,书那个玩意,不在于读多少,也不在于能理解多少,最重要的是你能把多少书里的东西变成自己的,还得用出来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我也是听那个孙子讲的。你又撇嘴,人家也是大学生,不比你次。有机会你可以去他的书房里看看,满满一张上下铺堆的都是书。但要记住一点啊,千万别和他打赌,这孙子把每本书的内容都记住了。我和你师傅都上过当,被坑的不善!” 都说用手电筒照别人容易,照自己难。于警官也没免俗,说着说着就开始咬牙切齿的开骂了,估计他心里对洪涛的怨念比小警察多多了,只是能忍住而已。 “他是怎么把钱要回来的?”小警察并没把前辈的每句话都听进去,只找感兴趣的听。其实他感兴趣的东西并没啥大用,反倒是被当耳旁风的经验之谈才金贵,那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别去问你师傅,他想和你说的时候你不听都不成,不想说问也没用。不过我估计你师傅也不太清楚,本来是指望他去找孟政委想办法的,这事儿正好也归经侦管,谁想到这小子自己就把事儿给办成了。我是真服了,这不就是从狼嘴里抢肉嘛。要说这个人真是邪门的很,尤其近些年越来越邪了。原先只不过是仗着家里有人在系统里工作,身上又有点功夫,经常遇事不过脑子比较冲动。可是自打买了院子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路子了,比以前更难琢磨。” “就拿今天这个事儿举例吧,要是放在以前,冯三这顿打就算是挨上了,还不用别人动手,他一条胳膊就全办了。结果肯定还得那位孟副局长哦对,现在应该是孟政委出面把案子压住,等和事主谈妥条件赔点钱了事。可他变得越来越狡猾了,这么一来,既不用麻烦孟政委又不用赔钱,还把气出了。唯一倒霉的就是咱们,两头不落好,可还抓不到他半点证据,真尼玛坏到家了!” 有了小警察这么一个忠实听众,还能时不时提问,于警官也算倾囊相授了,不光说实事还带深刻剖析的,就好像是在开案情分析会。 “您真觉得是他干的?”现在小警察好像和于警官换了个位置,改成处处替洪涛开脱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啊,因为鸽子窝的事儿就没少折腾冯三,我听说光是训练好的信鸽低价转手就得亏了有好几万,放谁身上谁不恨。估计又是冯三嘴碎,背后传闲话让他听见了呗。也活该,大老爷们整天和老娘们似的,有本事上去和他干啊,哪怕打不过也得试试,光拿嘴说管个屁用,他要是怕说早就一头扎后海里淹死了!对了,你要是想找机会治治他,那就去和所长申请年三十晚上值班。这孙子每年春节都违规燃放烟花爆竹,还就在家门口显摆,到时候不管能不能抓个现行,肯定能让他低头服软。” “但你得记住啊,千万别和他板着脸太一本正经,这是个顺毛驴,你得慢慢学会怎么嘻嘻哈哈办大事。光板着脸一本正经念条,很多事本来能办成的也办不成了。最终在领导眼里还得是你工作方法不对、工作能力欠缺。成啦,今天就说这么多,咱们还得赶紧回去,保不齐报警中心那边就得来电话询问结果。” 眼看小警察已经听得有点迷糊了,于警官适时的停止了继续填鸭。这玩意真急不得,不摔几个跟头怎么提醒也没用,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让后辈跟头摔的轻一些,别一下把骨头摔断。 不管两位警官在背后怎么算计,洪涛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他也不怕别人算计,更不打算去算计别人,就这样每天平平淡淡的活着也不错。 啥翻手云覆手雨、站上人生的巅峰,那都是年轻人该做的梦,都活几百岁了,什么厉害人物没见过、什么糟心事没遇过,梦早就醒了。 068 猫冬 随着树枝上的叶子越来越少,西北风越来越硬,京城的冬天算是正式来临了。洪涛不光不能去猫冬,还得整天忙忙碌碌的弄他那点花花草草。 葡萄藤要翻土施最后一遍肥水,供冬眠期吸收,这样冬芽才会壮,有利于明年春天的生长。根部要用稻草或者棉被包裹起来,即便这些年京城的冬天越来越暖和也不能贪图省事儿。这颗葡萄是翻盖院子时补种的,长了六年已经有镐把粗细,万一真赶上突然冷几天给冻死,这几年等于又白忙活了。 不光葡萄藤要翻土包裹,石榴树也得进行入冬前的灭虫工作。用稀释过的石硫合剂把靠近地面一米左右的树干都刷几遍,尽可能多的杀死树皮里的虫卵,明年春天再来几次,就能减少多一半的病虫害。 金鱼缸倒是不用挪,那玩意是洪涛从河北买的大瓦缸,直径一米多,只要能见到太阳,里面的金鱼就不会冻死,哪怕水面都结冰了也没事儿。 不过得找块玻璃板把鱼缸口盖住,防止被冷风把水吹透。这块玻璃板还不能是见棱见角的,院子里有孩子,万一碰到就没小事儿。 所以吧,得去想办法弄块异形钢化玻璃,这样即便春秋天也能当桌面用,上面吃饭喝茶下棋,下面就是五颜六色的金鱼游动,多有意思。 剩下的盆栽花花草草全都从窗台转移到了工作间,或者叫花房,这就是住北房最大的好处,由于冬天的太阳角度比较斜,正午的阳光能透过窗户洒遍大半个屋子,即便没有暖气,白天温度也不会太低。 如果是往年,收拾到这里也就算差不多了,但今年洪涛从书上又看到点新鲜东西,决定自己试试,就又把木工设备从工作间里抬了出来,挑了几根木料,捋胳膊挽袖子开干,他要在石榴树下面搭个小暖棚! 对于房东的异常举动,租客们全都表示了极大的关注,轮着波的过来询问究竟,但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洪涛说他要种一种蔬菜,名叫野鸡脖子。 “什么叫野鸡脖子?外国进口的?”对于这个听着就怪的名字,院子里这些来自天南地北、国内国外的租客们没一个知道的,连号称种了半辈子的地的老高和刘婶也是一脸茫然。 “瞅你这点出息,啥好东西都进口的。这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国特产,不对,别的地方也没有,这玩意好像就产在京城。别急,到了春节我就请你们吃,免费的,谁都有份!对了啊,提前通知你们一下,今年春节我也当次大善人,凡是不回家的就都在我这儿入伙,一直能吃到初五,每天三顿外加小点心,每人每天只需要交三十块钱。谁要入伙就和刘婶打声招呼,登完记我好计划着采购。” 到底野鸡脖子是什么洪涛就是不吐口,非要把神秘感保持到春节。而且他还放下话了,准备洗刷洪扒皮的恶名。 院子里的租客并不是每年春节都回家,戴夫和谢尔曼就别提了,他们不光春节不走,圣诞节也在中国过。洪涛总想问问他们在美国到底有没有家,别是流浪汉吧。 柏云和纠妈妈也不回家,她们俩的情况差不多,年纪轻轻就婚姻失败,回到娘家肯定免不了被问起今后的打算,搞不好还得被介绍新男友,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那好啊,正愁没地方蹭饭吃呢,一回家就得没完没了的串门,烦死了,我先报名!”但柏云的情况稍好点,她毕竟是本地人,想回去看看很方便。不过一听说今年洪涛这里有饭蹭,立马表示拥护。 “呵呵呵,难得洪总这么体恤,恭敬不如从命!” “我会包蛋饺,这可是无锡春节家家户户必备的,咱也露露手艺!”吴友良和钱德利属于不每年回家的,他们的工作性质也没法离开太久,越是到了节假日越得和客户保持紧密联系,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小时没休息,想休息也成,业绩就没了。 “就算是鸿门宴老娘也要吃够本!”王雅静属于回不回去都成,但她这两年都没回去,具体原因嘛,不说洪涛也知道,逼婚呗。 只要长假将至,她家的电话就会增多,基本都是询问啥时候回去相亲的。就她那个喇叭嗓子,捂着嘴偷偷说半个院子里也能听见。 “别看我,不在京城买房买车我绝不回去!”周必成和王雅静的苦衷相同,但程度不同。他是个男的,就算想回去相亲也得有房有车外加彩礼,拿不出这些谁家女孩愿意嫁哦。 据说他家那边光彩礼钱就要三十万左右,房子还不能是县城的,得是邯郸城里。以他目前的状态,三十岁之前能把彩礼钱攒够就不错,其它的就得靠父母帮衬了。 不是不努力,是真没那么强能力。要说一个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除非能年入百万,否则谁能完全靠自己凑够这么多家当。按照洪涛的说法,这娶的不是媳妇,是债主,后半生的债主! “我也不回去,我要吃吴大少糖葫芦!”小米粒不甘人后也发表了意见,念念不忘洪涛讲过的故事。如果他能把英语单词当食物名称记,英水平早就甩戴夫那个结巴好几条街了。 “成吧,你们不怕死我就不嫌麻烦。今年咱院子里可热闹,不光要有鞭炮还得挂上灯笼。刘婶,腊月差不多过了您就记着提醒我,去弄两头羊回来冻上,还有村里宰的猪,二寸厚的肥膘管够,吃吐了算!” 群众热情这么高,领导也不能拉胯,洪涛大腿一拍就把主菜订好了,口外羊加笨猪肉。对于京城里的人而言这可都是好东西,市面上轻易吃不到,就算有卖的你敢买吗?天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弄回来的,反正口外羊和笨猪肉也没国标,人家说是那就是,买回来发现上当也没地方喊冤去。 至于说洪涛去哪儿弄正宗口外羊和笨猪肉,这事儿还得找王工头。他有亲戚在赤峰那边弄了上千亩荒地专门种苜蓿,顺手还弄了个小农场。那可真是散养的草原羊,就等着逢年过节招待自己家人呢。 笨猪也一样,当地各村里都有不玩命喂饲料,一年多才出栏的猪。别看瘦肉没工业饲养的多,可肉味道足啊。也就是洪涛家里没那么大锅,否则把猪头买回来自己做,整个的猪脸往桌子上一摆,必须特别有过节气氛。 但只为了弄口吃的就跑上千公里,很不符合洪涛的习惯,他并不太好吃,更没显摆自己有本事的需求。再说了,和租客们展现实力好像也没啥用,一分钱房租也多拿不到。 所以洪涛还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要把正宗草原羊和笨猪肉弄回来,落个好名声,付出的成本还得尽可能低,至少也得把高速费和油费赚回来一部分。 要问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吗?洪涛琢磨了半个多月,终于找到了。然后又拿起手机群发短信,内容很正能量,要在腊月初组织一次周末游,目的地是有赤峰。但他非不说是去赤峰,而是说要去昭乌达盟看看冬天的草原大雪,顺便再去达里诺尔湖体验一下冬捕。 院里的租客们大多是中原和南方人,来京城这么年了,很多连颐和园都没去过,一说起大草原这个词就两眼放光,不用怎么费劲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去,必须去! 这就是不说赤峰说昭乌达盟的原因,前者听着就是个城市,后者听起来则更容易勾起浮想联翩。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前者是汉语,后者是蒙语。难怪认识洪涛的人就没一个说他好的,包括小舅舅在内。总被人这么耍,要是还能说好才是怪事。 069 猫冬2 “别别别,咱们说好了是AA制的,谁也不差那点路费,不能让你们俩白出车。要我说就这样,所有费用由我先垫付,让纠妈妈记账,回来之后再按照人头除,每人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亲兄弟明算账,小孩免费!” 日期定了、行程定了,怎么去呢?火车、飞机、长途车很快就被否定了,要去大草原玩肯定得开车啊,谁听说过草原上还有出租车的,没车太不方便。 除了老高因为实在不能请假之外,连刘婶在内总共十一个人。吴友良、钱德利和洪涛都有车,正好不用求人,全能坐下,还不挤。 但洪涛义正言辞的否定了吴友良和钱德利义务劳动的建议,说得那叫公平合理,就连一向和他作对的王雅静都没吭声,马上举手表示拥护。当然了,如果她要是知道这位房东心里打的小算盘,估计第二天就得搬家,不要房费白住都不住了,太能算计! 洪涛要的就是这个AA制,听着像是在为吴友良和钱德利减少损失,实质上是他自己想把高速费和油钱省下来,否则的话才不组织这种集体活动呢,拖家带口的多操心啊,不图利谁早起! 对了,不是十一个人,而是十二个,还有一个就是王工头。原本他应该12月就启程回家的,但听说洪涛要去赤峰玩,做为半个东道主自然要当好带路党。 “不借,好久没开手动挡了,你那车我开不了!大冬天的不老实待着四处瞎跑什么?”洪涛自己的捷达车买的时候就是N手的,平时在市里开开没啥问题,去郊区钓鱼也还凑合,靠的并不是性能优越而是破罐子破摔,无论路况多糟糕,只要不托底都敢过,啥磕磕碰碰,不掉零件就不用停车。 但是吧,这车满载上高速跑长途就真不成了,速度一上八十公里,档把震的就和差不多,还有点烧机油,要是坏在半路,就算有车同行也得耽误大半天,整个旅程基本也就黄了。 为了不影响集体荣誉,洪涛决定去借辆车,比如小舅舅的奥迪。虽然说也是二手的,可好歹是名牌货,公里数也不太多。 “你还欠我二十多万呢!”什么不会开手动挡、节前要四处跑给甲方送礼,这都是借口,洪涛太了解这位舅舅了,对付他就得逼。 “那你把车开走吧,就当我还钱了!”小舅舅也不是善茬,见招拆招,坚守不退。 “半扇巴林草原羊!”逼迫不成,洪涛又换了一招,利诱! “你要去赤峰?和谁?”不愧是吃过见过的,只听到名字就知道产地。 “和院里的柏律师,还有其他人”洪涛刚想说实话,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傻小子,动作还挺快啊成吧,车你开走,不过半只羊不成啊,来一整只,我有用。”果然,小舅舅松口了,为了外甥的婚姻问题他这个当舅舅也算是操碎了心,虽然他也是个老光棍,但对娘舅的责任还是很看重的。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让王雅静叫上她同学。”当舅舅的这么仗义,洪涛也不能显得太无情,假惺惺的发出了邀请。 “算了吧,我和你们玩不到一起要不你和她说说,我过节想去趟海南,干脆和我一起去得了,吃喝住行都免费,回来的时候再去澳门转转。”小舅舅还是很有原则的,但只坚持了不到三秒钟就展示出了纯真的另一面,丝毫不带掩饰,赤果果! “得,你来送车的时候自己说吧,我怕她不给我房租。”即便是亲舅舅洪涛也不想去当拉皮条的,真要是找舅妈,自己连脸带屁股都豁出去也得帮忙,可这明显就不是那个路子。 “你就干不了什么正经事儿!自己到我单位取,用回来把油加满了啊!”听到还得自己出面舍脸,一向很爱惜羽毛的小舅舅立马撤退了。好歹也是长辈儿,怎么可以去和外人当面讨论这种事儿呢。同时又对这个外甥丧失了几分信心,一到正事儿就拉胯,非常不懂得尊老爱幼。 “还一个多月呢,你想着点,别到时候不是有急事儿就是修车。对,你最好提前几天把车送去修修,省得我开办路坏了!”丧失信心也是双向的,对这位舅舅洪涛同样不太放心,必须把一切都安排好,否则他真敢和你说忘了。 “得,我写在日历上对了,听说明年买车得抽签了,要不你再买一辆吧!”小舅舅无可奈何的在日历上勾画了几笔,刚想轰这个讨厌的外甥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什么抽签那叫摇号!”洪涛也正想走呢,听到小舅舅的话立马又坐下了。 这件事儿确实是真的,几个月前就公布了,当时自己还想着多搞辆车,免得将来想买了摇不上号。可是没几天又给忘了,要不是小舅舅随口提起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不管叫啥,反正是不能随便申请牌照了。你先买一辆占着牌照,等将来值钱了,我再帮你卖出去。放心,肯定不亏。”小舅舅真不是顺口一提,他早就有了打算。 这个规定是新的,谁也不知道将来执行起来是什么样子,如果能说服洪涛再买辆车,一旦新政执行力度很大,真的不好摇号了,那就可以用洪涛的牌照为他公司购买新车。要是执行力度不咋地,依旧有办法搞到牌照,这辆车就砸在洪涛手里呗,反正他一分钱也不花。 至于说洪涛的损失,他才不管呢。只要有院子在,外甥就不愁吃喝,更不会因为一辆车犯难。坑外甥是当舅舅的本职工作,必须时时刻刻敬业,有机会要坑,没机会创造机会也得坑! “你可真是我亲舅舅!成吧,算日子不如撞日子,要不咱俩一起去踅摸辆合适的,我这辆是该退休了。”自己这位舅舅肚子是咋想的洪涛必须猜到了,但这次没急眼,也没去揭穿小舅舅的阴谋,而是像毫不知情一样顺着说了下去,并主动往坑里跳,拉都拉不住。 “你小子不是说没钱了吗?”姜还是老的辣,小舅舅挖的坑是连环的,顺便还能探探外甥的经济状况。 “是没钱了,没闲钱了,办正事的钱必须有!”当舅舅的都不要脸了,洪涛肯定也不会客气,我就哭穷了咋滴吧,我就是要防着你,不光暗示,还得斜着眼、撇着嘴明示。 “你有钱现在也买不到车,下手早的全抢购光了,剩下的不是豪车就是没人乐意要的破烂。”对于外甥拿这种眼神看自己,小舅舅心知肚明是啥意思,但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从小到大,从二分、五分的钢镚,到几千几万的巨款,外甥有就等于自己有,早就习惯了。 “那你还说这么热闹!别说要把你这辆破车卖给我啊,我养不起,白给都不要!”在洪涛的记忆里还真没这段,当时他有车,也就没太关注过摇号和买车的事儿,现在听小舅舅讲起来好像还真有可能。但这就不太和逻辑了,既然买不到合适的车,小舅舅干嘛和自己磨牙玩呢,他肯定是有目的的,比如 “你这心眼子都长歪了,我是你舅舅,能坑你!是有辆二手车,不过这车和新的差不多,买了刚一年,跑了不到五千,刚做完头保。这人是搞塑钢门窗的,两笔货款都没收回来,工厂快周转不开了,想把车卖了救急。我和他认识十多年了,知根知底,这车一直是她媳妇开,估计连城都没出过。原价三十多万,现在二十多万就出,不吃亏。”还真猜对了方向,只是具体细节有偏差,不是小舅舅要借机推销他这辆三手的奥迪,而是在替朋友推销。 070 猫冬3 “什么车?”洪涛倒不怕小舅舅伙同外人坑自己,这位舅舅比较自私,只允许他自己动手,谁插手都不答应。 “小RB的叫什么安德鲁?我看过,银色的,挺漂亮。你不是喜欢四处乱跑钓鱼吗,这车带四驱,特有劲儿!”眼见外甥已经有点兴趣了,小舅舅的态度立马亲切了很多,还主动递上烟,当然了,肯定不给点。 “斯巴鲁吧?车在哪儿呢?过户方便吗?”洪涛确实感兴趣了,按照小舅舅的描述,很可能是斯巴鲁的森林人。 这个车有个特点,它的发动机是水平对置的,全世界只有斯巴鲁和保时捷采用这种发动机。噪声小、运行平稳是它的优点,加工精度高、结构复杂是缺点。 而且这款车型没有合资都是纯进口,质量非常不错,就是保有量少一些,配件少一些,后期维修保养费用偏高。洪涛记忆里光听说过这款车的口碑不错,但从来没机会试试,不免有些心痒。 它虽然是款承载车身的城市SUV,不能像越野车那样专挑没路的地方走,可自己也过了四处豁车的年纪,用它出去旅游、钓鱼、轻度越野还是没问题的,在公路上跑还比越野车舒服呢。 “具体叫啥我也忘了,车就在方庄,等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媳妇要是在家咱俩直接过去看看。”小舅舅对车没有半点兴趣,唯一的要求就是出门别掉价儿,有多大逼就装多大,至于是啥型号、什么发动机、什么变速箱、烧多少号油之类的问题,别问,问就是咱不修车,知道那么多毛用! 车确实是斯巴鲁森林人,10年的新款,纯进口,2.5自吸、四档自动、全时四驱、疝气灯、座椅加热、自动巡航、电动天窗、多碟CD当时落地36万多。 车的主人也确实是位女士,200多斤的女士,之所以买这辆车就是因为卧车坐姿太低,经常被肚子顶着钻不出来。但买了之后她也没怎么开,从轮胎花纹上就能看出来,毛刺还有呢,后座的塑料薄膜也没撕。 “俺家老刘说了,再接笔大活儿就换霸道,名字听着就气派,个头也大,专门给我接送孩子用!”车主和小舅舅挺熟,把钥匙给洪涛之后就不管了,随便看随便摸随便试。就好像这辆车已经卖了,开始筹划下一辆车买啥。 卖主痛快,买主也利落,洪涛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外观和内饰,打开机器盖检查检查油水、听听发动机的声音,尽可能排除事故车的可能,再开上在小区里转两圈,确定没大毛病之后,一分钱也没还价,二十四万成交。过户费自己负担,剩下半年保险和脚垫、行李箱垫算白饶的。 “你这房子还真不少赚啊”看到外甥这么痛快就把二十多万花出去了,小舅舅又开始念秧儿。 “赚个屁,你那一笔就把我这么多年攒的全掏空了,现在得去和房客们借钱啦!”洪涛坚决不能让小舅舅脑子里存在外甥手里还有闲钱的观念,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然后群发! “能借到钱也算有钱人。”可惜小舅舅的很多观念和常人完全不同,在他眼里,能借到钱的人一点不比能挣到钱的人本事差。如果是能从银行里借到钱则更显能力,花自己钱做买卖的全是大傻子。 “看看咱这人缘儿群众一听说我遇到难处了,纷纷解囊相助,这也就不到十分吧,十多万就到手了,我还得推辞掉两户,人比人得死啊”洪涛确实能借到钱,几家租客收到信息之后马上就有了回复,没一个耍滑头的。 纠妈妈最实诚,明明白白说了,这个月到期的存单只有五万,要是能等到下个月底还有两张存单到期,就能有十五万了。 “我要是有个院子,银行得追着我贷款你小子就是傻人有傻福气,现在要是想卖的话,得八位数了。”小舅舅一边开车一边拍着方向盘后悔,他本身就是搞建筑业的,碰到的机会肯定比洪涛多,但从来也没想过花上百万买个院子。 短短十年这笔投资就获得了绝大的升值,啥翻番、几倍都不带玩,得直接在后面添个零。当然了,小舅舅从来没认为是外甥脑子好用,一切超过他的都属于运气好。 几天之后,当洪涛把还没过完户的车停在小院门口之后,租客们挨个进去试了试,立刻就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车不错;第二、人有点烧包! 你说你没车开买一辆也就买了,可一个人弄两辆车开,还借钱买车,还买这么贵的二手车,到底是为了啥呢? “不会是为了我吧?可我不太喜欢这么大的车,颜色也不好看再说了,追女孩子哪儿有买二手车的啊!”第一个发难的还是王雅静,她只要能恶心到洪涛,就不惜把自己也搭进去。 “要不你去外面找个野汉子,给我也弄个二手的?”但不管王雅静如何努力,通常都是铩羽而归。 斗嘴是个综合性很强的技术,除了嘴皮子利落、脸皮厚之外,还得是个百事通。这三个要素她只具备了第一条,其余两条还有待提高。 “是为了摇号做准备的吧?柏律师,咱洪总都行动起来了,你还不赶紧也跟进啊。”还是吴友良脑子好使,也更关心时事,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我没享福的命啊,穷人只能叫出租”柏云的脑子足够用,但手脚不太灵光,不光没车本,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可还不愿意承认。 “叔、叔,这是啥牌子啊?”小米粒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对机械产品有着本能的兴趣,但看着车头上的标志犯了难,但凡是常来后海边的车他基本都认识,唯独看着这几颗星星眼生。 “记住这六颗星星,它叫斯巴鲁,RB富士重工旗下的。”相对于大人们的各种问题,洪涛更愿意回答小米粒的,一点不敷衍。 “和宝马比谁更厉害?”认识了一个新牌子还不满足,小米粒充分展现了小孩子的思维模式,好人和坏人、强和弱,都是分明的。 “你看啊,叔和王姨比谁更厉害呢?”洪涛一直都在致力于引导小米粒改变这种思维习惯,也不仅仅是小米粒,凡是和他接触的孩子都一个待遇,比如孙佳慧和小鱼。 “叔厉害!”小米粒转了转眼珠,在心里算计了一下得失,还是觉得跟着洪涛混比较有前途。 “你个小没良心的,他整天训你,阿姨老给你买好吃的!”王雅静又不爱听了,虎着脸装出发怒的表情。 “可、可阿姨整天不在家,叔天天都在”童言逆耳又来了,小米粒被逼无奈只好说了实话,他是既不想得罪洪涛这个恶霸,又不想失去美食。 “哈哈哈哈”众人顿时大笑起来,看向洪涛的眼神里全是幸灾乐祸。 “这孩子怎么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叔叔和阿姨都好!”纠妈妈也跟着笑了,不过还是得把儿子拉过去教训教训,顺便再告诉儿子如何回答才不得罪人。 “不对,只要是人就有优点和缺点,不可能都好,车也是一样的。阿姨长的就比叔叔漂亮对吧?这就是非常大的优点!当然了,这位阿姨脑子太笨,你可千万别学。” 对于纠妈妈这种过于事故的思想洪涛也是坚决反对的,人这一生总共也没几年敢说实话的时间,干嘛非要让孩子活得和大人一样累呢。当然了,不光是要教育小米粒,借机损一损王雅静也是很必要的。 071 猫冬4 2011年1月14日,农历腊月十一,筹划了一个多月的赤峰之旅终于揭开了帷幕。晚上八点多,小院门口的突然热闹了起来,不断有身影或背或抱、肩挑手提,把一个个箱包塞进三辆车中,期间还夹杂着大人喊孩子叫,让路过此地去后海边的人群也忍不住侧目,搞不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既不像一大家人,关系又挺亲密。 “洪涛,这是送谁回家啊,面子真够大的,还得劳烦你这位大房东亲自动手!”路人们不清楚,邻居们肯定明白,但他们还是猜错了。 “叔哎,这不要过年了嘛,带他们出去玩两天,散散心。您说这一年到头在外面打工,大过年也回不去,咱总不能装看不见是吧。涨工资买房子的事儿管不了,凑一起高兴高兴还是没问题的。怎么着,让您家二小子周末也一起去吧,周日晚上就回来,啥也不耽误!” 这就是北京人嘴上的礼节,不管平时对付不对付、心里有多少看法和意见,只要没撕破脸,就得客客气气有问有答,还必须得主动邀请,俗称假客气。怎么说呢,可能很多外省市的人不太习惯,甚至造成过困扰,但这就是一个地方的化,谈不上好坏,总有它形成的必然性。 “嗨,他一到周末就不着家,根本摸不到人,说是和同事弄了个买卖,休息比上班还忙。”相应的,对方也不会顺杆爬没皮没脸就去了,那样的话和撕破脸没啥区别。但拒绝起来也是门艺术,不能说不想去,既要表示出想去的意思,又得有实际困难没法去。 “忙点好,不忙谁给钱啊!”至此为止,简单的见面问候算是完了。哈哈一笑说句您先忙,就能告辞离开。 “这趟不近吧?去北边?”但这位邻居没走,而是继续深入,这些话除了他想问之外,还是替附近其他邻居们问的,尽管有些人并没露面,可每个字都能听见。 “您这眼神厉害啊去趟赤峰”到了这个阶段,就不用太客套了,可以不回答也可以顾左右而言他,还不算不礼貌。北京有句俚语,交情到了吗!大概意思就是说咱们关系没那么近,有些事儿你问了就是不懂事,挨了白眼也是活该。但洪涛并没计较,还上前两步递了根烟,干脆站住了,做出深谈的架势。 “赤峰?这大冷天的跑哪儿去有什么可玩的?”通常来讲,要这么聊的肯定是露脸的事儿,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的那种。可挑起话题的邻居没听出来,主要是觉得目的地不太合适,名声不响,不值得拿出来显摆。 “咳,他们都是南方人,没怎么见过雪,更没见过草原,正好在那边有朋友能接待,过去开开眼呗。另外这不是要过节了嘛,巴林羊可是好东西,还有当地的笨猪肉,都顺路弄回点来。我还听说当地有个大湖,每年春节前都冬捕,有平时吃不到的鱼。连玩带拿,回来过个肥年到时候您也过来尝尝,看看能比菜市场的羊肉强多少,我估摸着也没传的那么神。” 洪涛确实是在显摆,但不是和谁都显摆,如果是老周过来问,就没这么多弯弯绕了,明说过节家里别买羊肉、猪肉了,还啥过来尝尝啊,就是恶心人呢,明知道人家没这么厚脸皮特意进院子里蹭吃蹭喝,还非得装成很大方的样子,最关键的是要让对方听出画外音,假如你说了啥人家都当真话听,这套把戏也就失灵了。所以还有句俗话是这么讲的,假客气就怕遇上真实诚! “得嘞,您备好肉,我自带小料,别嫌烦啊”话已至此,聊天结束。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到底是同乐还是窝心,那就回去自己品吧。 “嗨嗨嗨你到底叫没叫佳慧啊,怎么这个点了还不见人影呢?”瞎打听的还没走远,后腰上又被人狠狠捅了几下。王雅静这个川妹子算是彻底学坏了,有名字不叫、有职务不叫、有外号也不叫,没事儿就嗨嗨嗨的用下巴点人。 “不见人影就是不去了呗。”洪涛本来是想带着孙佳慧一起去开开眼的,光学习好还不够,多走多看才能涨阅历。为这事儿还去亲自找了孙家的二儿媳妇,甚至给孙佳颖也预留了位置,万一人家姐妹俩想一起去,总不能说得扔下一个吧。但自打中午之后就没再见到孙佳慧的影子,更没听到孙家人的大嗓门,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干嘛不去?你等着,我去把她叫出来,看谁敢拦着!”王雅静可能没想这么多,只觉得肯定又是孙家人从中作梗,立马就全身充满了斗气,打算冲进52号院开战。 “嗨嗨嗨别冲动,估计不是孙家不想让孩子去,我说的很明白了,一分钱不用掏,他们何必得罪我呢,你说是不是?”真不怪王雅静学坏快,主要还是洪涛教的认真,这不,他也这么叫人的。 “不会吧,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了!我说洪扒皮,你也太缺德了吧”王雅静很同意洪涛的分析,孙家虽然把钱要回来了,但也仅仅是没挨坑,并不意味着赚,原本就不宽裕的生活让他们两口子一折腾就更紧吧了,必须不愿意拿出闲钱给孩子旅游用。 可如果是洪涛出面说了,还不用掏钱,他们家里人肯定也不会反对。那问题就来了,条件都具备了,孙佳慧为啥不露面呢?要不说王雅静脑子不笨呢,但凡是能让洪涛倒霉的事儿,她都反应的特别快。 “嘘喊什么啊,就算没事儿你这么一喊也就有了。我要脸不要脸都成,你让她个姑娘家家还活不活了!记住啊,压根儿就没这么回事儿,少四处嚼舌头去!” 洪涛的手更快,一把就捂住了王雅静的嘴,把后半截话全堵了回去,还得瞪着小眼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到王雅静点头才松开。 “不是你那会是谁?”王雅静倒是真听话了,不再把洪涛当主犯,但也没饶了孙佳慧。 “谁也没有,人家姑娘比你纯洁多了,至少不会故意在男人家门口喝的烂醉。”有时候洪涛是真佩服女人的想象力,她们只要刚开始认定了一件事儿,不管有多少证据证明,依旧会往死胡同里钻。 “姓洪的,你把话说清楚,姑奶奶我什么时候故意了!”俗话讲打人不打脸,这件事儿对于王雅静而言就是一生的污点。 好端端个大姑娘,前半夜还和同学推杯换盏呢,后半夜一睁眼居然到了陌生男人屋里,衣服还都没了。也就是刘婶不爱嚼舌头,否则都不用艺术加工,只需把关键情节挑挑拣拣,就够附近几十户人聊好几年的。 “故意不故意的咱俩心里知道就成,想当年我在这一片也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有个把仰慕者做出过激举动也能理解。但佳慧不一样,她这里压力比你我都大。你仔细琢磨啊,咱们这些天买了多少厚衣服厚鞋厚帽子厚手套,没错,我能帮她买,也没人会说什么,但她心里肯定不乐意,那就干脆不露面了呗,这叫躲避,不是个好习惯啊,可也没的选择,长大啦,知道要脸面了。” 这时候就不能再和王雅静硬顶了,她真敢插着腰站在院门口用女高音把当时到底脱了几件衣服和你掰扯清楚,后果、影响啥的根本顾不上,必须当时痛快,否则会把她憋死。 对付这种人洪涛太拿手了,你不是直脾气嘛,那咱就蹦着说,每当你要发火的时候就赶紧说另一件更让人感兴趣的事儿。但凡是直脾气也都是急脾气,十秒钟发不出来,基本就自身消化了,很少找后账。 “我考到北京之前,也经常穿着旧衣服上学,那又怎么样!”这话还真说到王雅静心坎里去了,胸脯起伏了好久,脾气就没了,还提起了她的往事。 074 猫冬5 “要不说你是这个呢……哎,我说,咱可不能这么嘬,好嘛,以前没穿过新衣服,现在全补上啊!你知道那边有多冷不?零下二十多度啊,你就穿它上冰面,我用你们全家人保证,不出十分钟脚指头就感觉不到了!” 每个人都有悲剧,每个人的童年也都有阴影,洪涛不太想听,主要听过、见过的太多,都快麻木了。可又不能不说,今天的王雅静很挺拔、很窈窕,尤其是那双磨砂皮的长靴,把大长腿衬托的更长了,好像大腿根上面就是肩膀。 但不管怎么会打扮、会穿衣服,依旧要批评,狠狠的批评,否则这趟回来之后,她很可能会永远告别舞台,成为一名特型演员,专门扮演残疾人! “这还不成?我花了九百多买的,你摸摸,里面有绒毛的!”王雅静也是真急眼了,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化妆、服侍、鞋帽、包包,四体合一,缺了谁都不成! “我滴天啊,你这是多少年没洗脚啦!别摸了,再摸就漏了,我给你两条路选,一个就是别去,一个就是换上我的旧鞋,虽然大了点,多垫几双鞋垫也能凑合,保证脚指头冻不坏!” 如花似玉还单腿着地的大姑娘挂在身上,洪涛不得不伸出手揽住小腰帮她站稳,但神志还是清醒的,啥绒毛,这不就是翻毛皮嘛。 “……那我就不去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王雅静低头看了看洪涛的登山靴,大眸子里立刻水光闪现,咬牙切齿的发出了怒吼。 “哎呀呀,你怎么又招她嚷嚷了,行礼都收拾好了吗?这是怎么话说的,当街抱着挖鸡眼呢?”这一嗓子惊动了半条街,但敢过来也愿意过来不怕溅一身血的只有柏云,同时说话也够损的。 “……”洪涛都没解释,一伸手就把长筒靴递了过去。 “呦,雅静啊,穿这鞋可不成,我去过长白山,真能把脚指头冻掉!”做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柏云立马就明白这双靴子有啥问题了。 “……可我没有再厚的鞋了!也不要穿他的,什么样子啊,鲶鱼头!”洪涛说的杨雅静不信,但柏云说了同样的话,她就信了。可再怎么信也晚了,现在都快九点了,想买都没地方买去。 “我有富裕的短靴,来,穿上鞋去我屋里试试去,咱俩的脚应该差不多,我那双鞋买的时候大了一号……”关键时刻纠妈妈来救场了,临走也看了一眼洪涛的鞋,死死抿着嘴。 “有这么难看吗?”洪涛对于自己这双鞋还是挺满意的,主要是便宜,阿里巴巴上找的批发价格,还是积压货,但质量不错,很保暖。 和商家好说歹说弄了十双,自己留两双去冰雪里瞎穿呗,脏了坏了都不用多想,甩手就扔。刘婶和老高也来两双,他们更不要样子,舒服就成。 戴夫和谢尔曼各两双,这俩老外好像和洪涛的审美观点差不多,只看实惠,不求模样。尤其是知道价格之后,答应的更痛快了。 “一百块钱?”对于洪涛脚上这双明显的假名牌登山靴,柏云只瞥了一眼,连评价的兴趣都没有,只想证明一下自己对市场的了解度。 “差不多这个数儿……”洪涛奸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头。 “唉……”柏云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盯着洪涛看了几秒钟,然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走向了钱德利的车,打开副驾钻了进去。 “大律师,干嘛又唉声叹气的?要我说啊,就别给他烤面包了,他也吃不出好来,白耽误功夫!”钱德利此时正坐在车后座上叠衣服呢,别人都是成箱成包的往外搬,他却是一件一件的往外提。 啥叫鸡贼?这就是鸡贼的具体表现。坐在车里叠衣服,是为了躲避更多劳动,做为男人,总不能说把自己的箱子放好就站一边看着吧,此行还有很多公用的装备需要装车,他缩在车里总有活儿干,可以顺理成章的不出去帮忙。 倒不是真怕累,弄脏衣服、弄脏手也很烦嘛。其实这种人并造成不了多大危害,他们算计的东西太小太小,顶多是让人膈应。 “真是没救了,一个大男人天天提着篮子去买菜,浑身上下就没几件能出门的衣服,好不容易买辆像样的车,还是二手的……你说他存那么多钱打算留给谁?”平时柏云也不怎么看得上钱德利,但现在有了更碍眼的目标,钱德利反倒成了盟友。 “其实房东也不算抠门了……成成成,咱不抬杠,我有个好东西……”也正是钱德利这样能算计的人,才更看得清洪涛的所作所为,但他不想和任何人争论这种问题,毫无意义还得罪人,不如来点实际的。 “海王金樽……我从来不乱用保健品,你去找别人问问吧。”接过钱德利从扶手箱里拿出来的蓝色小盒子,柏云眉头又皱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来找钱德利抱怨真是瞎眼,这位除了推销各种东西之外,就没干过别的。 “哎呀,我的好姐姐,不是推销,是专门拿来解酒用的。我试过了,喝酒之前服用,确实有效果。咱们去的可是内蒙,那地方喝起酒来不要命啊,谁敢保证能一口不喝。有备无患。” 别看钱德利鸡贼,但他也有优点,脾气好,和院子里谁也没红过脸,拌嘴都没有,你要不爱听他说话,只需明确表达出来,人家立马自动闭嘴,还不生气。对于柏云的态度他也是毫不在意,详细的讲解了这盒药的来龙去脉和思路历程。 “真管用?”柏云的脸红了,不是激动而是愧疚,为随便误会钱德利不好意思。 “肯定的,不过更管用的不是它,而是这个!”钱德利把手又伸进了怀里,掏出两个白色的小盒子。 “ru21安体普片……这是药?”柏云拿过来一盒,翻来覆去只看清楚名称,剩下的都是日文。 “不算药,据说是前苏联克格勃发明的解酒秘方,对人体无害,喝酒之前十多分钟吃两片,然后一两酒吃一片,效果比海王金樽更好。这是我托朋友专门从rb买的,那帮来国内谈生意的小鬼子人手一份!”钱德利也不认识日文,但比认识还肯定,连著名间谍机关都带出来了,就为了证明小药片的效果。 “……这盒归我了!”柏云眼珠转了转,手一翻,药盒就进了她的袖口。 “嘿嘿嘿,本来就是给你们几个准备的……我还有个建议,是关于咱们房东。你看啊,这几次聚餐他可没少灌咱们,论喝酒真喝不过他,但这次去了赤峰,要是也能让他喝多一次,呵呵呵呵……”药盒被抢走了,钱德利还是那副好脾气,干脆也不叠衣服了,从后座把头探过来,把声音压的很低。 “你是想让我去和雅静、纠妈妈去说这件事儿吧?”柏云本能的把头往后缩了缩,说起来也怪,刚才和洪涛说话的时候靠的也挺近的,就没这种想躲避的感觉。 “雅静她也不信我的啊……”钱德利脸上的表情终于苦了下来,天敌啊,整个院子里他最怵的就是王雅静,甚至两房东都没这么忌惮。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来啊,再给我两盒,雅静和纠妈妈我负责了。老吴和小周我可不管啊,你不能总在背后缩着,大老爷们的,该上就得上,否则雅静永远也不可能搭理你!” 钱德利打的什么主意柏云完全明白了,在针对洪涛的问题上她举双手赞成,但对于钱德利这个人更看不起了,喝个酒都这么算计,比女人还女人。 072 猫冬6 这次出发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不是这个要换鞋就是那个忘了拿充电器,磨磨蹭蹭都快十二点了才消停。 对于这种状况洪涛早就有心理准备,该催催、该骂骂,但心里真不着急。这就是为啥刚吃完晚饭就把全院人都折腾出来的唯一原因,也是几辈子积攒的经验教训。凡是集体活动里有几个女人,把集合时间提前三个小时准毛病。 “老王,你说他是不是成心折腾人?干嘛非得晚上走,明天早点起不就得了!”车队还没上二环呢,王雅静就在后座上和老王抱怨开了。 她倒不是怕熬夜,而是不愿意在车上睡,第二天早上蓬头垢、睡眼迷离的见陌生人。别看在院子里穿着睡衣就敢张牙舞爪的追杀洪涛,只要一出院子门立马就得妆容整齐、气质高雅、淑女形象。 “嘿嘿嘿,路太远,要开一宿,明早走一整天就浪费了,王老板是想让你们多玩玩。”老王肯定无所谓什么时候走,以他练就的本事,别说在汽车后座上,就算三蹦子也能睡着。 在北方冬日的晚上出行,除了城市的灯光之外就没啥可看的了,小米粒除外,他捧着交通图看得很认真,时不常还要指挥洪涛该怎么走。当然了,洪涛肯定不会听,但嘴上要尽量忽悠,好让孩子有点成就感。 上了京承高速之后,钱德利的宝马就撒了欢,他常年东奔西跑根本不把长途当回事儿,一脚油门超过洪涛,很快就只见尾灯不见车了。 洪涛看了看仪表盘,自己是定速巡航110,这孙子至少得跑了130往上,但不会超过140。速度表的显示在高速状态下因为风阻等原因通常会比实际速度慢几公里,超速百分之十以下只会被警告,不会罚款扣分。 吴友良则是比较稳重型的,只要不变道超车永远保持在100,不急不缓。洪涛呢,他是没谱儿型的,有时候受到小米粒和王雅静的鼓动也会把车速提上去,紧追在钱德利车后面,但追一会儿觉得出来玩还是安全第一,又把车速降了下来,继续他的110巡航。 “看到了、看到了,那就是钱叔的车,冲啊!”这么做还有个好处,就是不容易犯困,但追了三个多小时依旧没超过钱德利,急的小米粒鼻尖直冒汗,地图也不看了,拿出小望远镜变成了瞭望手。 “哎我说,能不能别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减速的,你就那么点胆子啊!”不光小米粒对开快车有兴趣,后座的王雅静也连挖苦带损的,要不是平时不怎么摸车,估计就得把洪涛赶下台。 “哎呀,眼睛里不能光有好玩,万一路面结冰多危险啊……再说我们也快没油了,前面有服务区,谁要撒尿拉粑粑赶紧想好,中途可就不停了啊!”王雅静不说还好,越说洪涛开的越慢,干脆打着转向灯靠向右侧。 “得,米粒,看你还说他好,这下咱们从第二变成第三了!”这个理由王雅静没法反对,但依旧要抱怨,还得拉着小米粒一起。 别看王雅静嘴上说得挺狠,但事儿最多的就是她。车刚停稳就提着小包下去了,还把小米粒也拐带走了,看样子不光是要去卫生间那么简单,保不齐还得到旁边的小超市里转转,即便那里面没什么可买的。洪涛懒得等她,干脆先去加油,王工头更干脆,自打出发就再也没出声,用帽子蒙着脸睡了。 服务区的加油站晚上只有一个人,加油速度贼慢,洪涛好不容易排到了,油箱盖还没打开,王雅静拉着小米粒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打开后门翻找着什么,很快又一起跑了回去。 “碰到熟人了?”等王雅静和小米粒再次回来时,洪涛已经加完油,把车停在一边。 “叔,我们助人为乐了……”上车之后王雅静仰着小脸没说话,一脸的骄傲,小米粒就没她那么沉得住气了,献宝一般描述着刚才的举动。 “给了多少?”就算小米粒的表达能力不太好,说话还有些颠三倒四,洪涛也能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王雅静带着小米粒从超市出来时,迎面碰上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对方的遭遇很悲惨,把车停在服务区吃晚饭,结果车窗被砸了,钱包、手机什么的都被偷走,现在身无分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家里还有住院的孩子需要照顾,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来送钱。再说了,这么远路,也没长途车,咋送啊。 然后就是王雅静同学大发善心,掏钱让对方去加油。再然后对方死活要了手机号和银行卡号,指天发誓一到家就把钱汇过来,还要表达深深的谢意。 “你管呢?”如果洪涛能不笑着问,说不定王雅静的态度会好点。 “……”还是小米粒比较贴心,偷偷伸出两根手指。 “得,半箱油没了!来来来,把钱包和卡都给我,省得一冲动再把自己卖了!”钱数倒是不多,洪涛干脆无视了,但鉴于这位的阅历,必须得为以后考虑考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假如你遇上这种事儿,大家全袖手旁观,你就不会说风凉话了!” 王雅静就不是能冷战的性格,看着洪涛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不能咬,那也得借机讽刺讽刺才痛快。 “呦呦呦,还不服气啊,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骗子呢?” “谁会开着奥迪车出来骗这点钱,还不够油钱和高速费呢!再说了,我亲眼看到后门玻璃被打碎了,骗的钱够买玻璃的吗?”王雅静也不是吃素的,她之所以肯掏钱也不是一时冲动,必要的功课还是做了的。 “叔,我也看见了……”小米粒这次也站到了真理一边。 “等着啊……老钱,你慢点开,我可能要晚个把钟头……不是不是,没出事儿,就是有点闹肚子,在服务区蹲会儿。对,你和老吴说一声,我尽快赶上。”眼见这两个人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洪涛干脆拿出手机拨通了钱德利。 这件事儿必须搞清楚,倒不是为了和王雅静置气,而是得让小米粒明白江湖险恶,还得明白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遇事不光得看还得琢磨。在不确定之前,宁可当坏人也别轻易当好人,好人这个词太沉重,搞不好就是傻x的同义词。 怎么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骗子呢,很简单,洪涛在十公里之外找了个出口下高速,转一圈之后从另一侧上高速,开过这个服务区之后再下高速、再上高速,绕了四十多公里,花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又回到了刚才的服务区。 “是他吧?”车子还没靠近服务大厅,洪涛就发现了那个衣冠楚楚的中年倒霉蛋。 “……他怎么还在这儿?”王雅静自然也看到了,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眼神里充满了慌乱。 “如果咱们有时间,可以在这里陪他们一宿!看到没,这三个是一伙儿的,平时就待在餐厅里,轮流出来装可怜。” 洪涛没把车开过去,而是停在一辆大车后面,远远的盯着服务大厅门口。不多时,从餐厅里走出一男一女,三个人说了几句话,衣冠楚楚和另一个男人走进了餐厅,剩下个中年女人独自留在外面,继续寻找目标。 “……可是……”这层窗户纸一捅破,王雅静基本也就明白了,但她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受骗,还打算找借口。 073 猫冬7 “可是啥啊,那车确实是他们的,车玻璃也确实碎了,但不是被小偷打碎的,是他们自己打碎的。也不用掏钱买,有保险公司呢。他们基本不会向本地车牌下手,专挑外地车牌。即便知道被骗了,谁会因为一二百块钱特意转几十公里跑回来找他们要说法呢?就算有和我一样死心眼的回来了,怎么要说法?他们根本就不承认。报警?你觉得警察会凭你的只言片语就抓人?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他们顶多回去休息一天,明天接着来,继续骗!这玩意除了交点过路费烧点油之外没任何成本,一天只要有一个人上当就够饭钱了,再多全是干赚。你刚才不是说了,世界上还是好人多。齐了,他们专骗好人。你们睁大眼,我去演示一下,让你们见识见识啥叫专业!” 光说明白洪涛还不满足,必须让王雅静心服口服,所以还得亲自去示范一下。办法特别简单,就装作路过的司机进入超市转一圈再出来,正大光明的路过那个女人。女人自始至终也没有上来给洪涛下套的意思,反倒是盯上了刚从另一辆车里下来的一家三口。 “看到了吧,他们的眼睛毒着呢,一扫就知道谁容易骗,谁干脆就没希望。要是按照你的说法,就是我脸上写着坏蛋两个字呢!也不用拿我说的当真理,他不是说回家就给你打电话把钱存到卡里吗,再等等就知道结果了。”回到车里,洪涛也不长篇阔论了,发动车子离开服务区的同时给王雅静出了个最笨的办法。 这个沉重的打击终于让王雅静安静了下来,学着王工头闭上眼假寐。小米粒也老实了,他到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出来玩的兴奋劲儿过去了,眼皮直打架。 没人说话了,洪涛也不寂寞,开始和这辆车较劲儿,不停的加速、减速,一个人一辆车在黑漆漆的高速路上玩的不亦乐乎。要是碰上前面有车,立刻就和打了鸡血般的追上去,不管人家让不让也得切换成手动模式超车,借此熟悉车辆的性能和特点。 说实话,这辆车是真买值了,发动机震动很小,在城里开基本感觉不到,结果反倒让洪涛困扰了很久。以前他的老捷达都不用看速度表,仅凭发动机的震动和嘶吼就能知道大概转速和车速。现在啥也听不见、感受不到,等于失去了一种对车子状态的掌控方法。 还有就是底盘的调试很到位,别看有215毫米的离地空间,但减震软硬适中,既不像越野车那么硬,又不像轿车那么软,过个减速带、上下马路牙子都不会感到太颠,更不用担心减震软磕碰底盘刻意减速。 由于发动机是水平横置,重心比直列和v型都低,除了运行平稳之外,还带来了更好的操控性,配合四驱和悬挂系统,在快速过弯时不踩刹车也不会过于侧倾。 至于说缺点嘛,租客们大多觉得这辆车内饰有些老气,不太符合三十多万进口车的身份,牌子又不是太响亮,很多人都不认识,真不如买辆宝马x1够档次。 “我就是个靠房租混吃等死的废物,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能看出档次来,开多高档的车也像个司机。”对于这些缺点洪涛全然没感觉,他开惯了更粗狂的越野车,对内饰啥的根本没追求,要不兜里真没几个银子,肯定还会弄辆带大梁的全尺寸硬派越野。 如果让他自己评价的话,这辆车的缺点就只有一条,吃的有点多,还太精细。 这辆车要烧95号汽油,城里堵车的时候居然能开出13个油,已经接近非承载底盘车辆的水平了。当然了,一旦上了高速还是挺省的,大概8个左右。 经过两个小时疯狂追赶,在距离cf市区还有三十公里左右追上了吴友良和钱德利的车,通过车窗能看到开车的换成了戴夫和谢尔曼,柏云、钱德利、纠妈妈、刘婶、吴友良和周必成都睡了。 没有了钱德利这个快车手,三辆车又排起了队,由洪涛打头、戴夫断后,沿着绕城公路掠过市区,向着黑漆漆的北方扑去。 王工头的亲戚家并不在cf市区,只是归cf市管辖,具体地址是cf市lx县新城子镇双井店乡双井村。这地方在地图上看位于cf市北边,距离一百八十多公里,夹在blyq和科什克腾旗之间,北边就是ng的锡林格勒盟,南边是wntq。 “老王,这个玉龙沙湖好玩吗?”自打过了cf市,高速路上就能时不时见到旅游广告,多一半都是推荐个叫玉龙沙湖的地方。 “哎呀,俺也没去过呢……二娃倒是去过……”王工头满脸都是愧疚,说好带着朋友来家里玩,结果到了自家地面上,问啥啥不知道。 “没事儿,我给二娃打电话!”其实洪涛问的时候就没指望王工头能清楚,这位中年汉子活的太冤了,大半辈子全在为了妻儿老小奔波,在北京干了十多年,愣是没去过故宫北海颐和园。 “嘿,别睡了,帮我记着!”虽然刚凌晨六点,洪涛依旧毫不犹豫的拨通了二娃的电话,这家伙和他姐夫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不光快把北京玩遍了,还抽空去过天津、上海,据说去年还跟团来了趟新马泰,钱没挣多少、福一点没少享,少睡会就少睡会吧。另一个被叫醒的就是王雅静,这都闷三个多小时了,洪涛很怕她憋出病来。 “哦……哦……哦……”通话的过程很枯燥,洪涛除了刚开始问了句玉龙沙湖,后面就全是哦哦哦加点头了。恨得王雅静脱了鞋穿着袜子照肩膀就是一脚,这不是折腾人玩嘛。 “我警告你啊,以后开车的时候不许动手动脚,在高速上出了事咱们全完蛋!”很快洪涛就挂断了电话,但对刚才挨的那一脚还念念不忘。 “咱们先不去家里呢,顺路去这个湖玩玩。二娃说了,那里除了湖之外还有沙漠,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不等王雅静反击,洪涛又把话题拉回来说起了正事儿,开始计划新的行动。 一个小时之后,三辆车排着队离开了高速路,从乌丹的收费站出去,穿过wntq政府所在地,沿着崎岖的小路继续向北行驶。 “叔,这里怎么都是白的?”这里的路虽然都是柏油路,但是和高速路比起来就没那么平坦了,走了不到一公里小米粒就被颠醒了,揉揉眼才发现天色已经蒙蒙亮,外面的景色变得完全陌生起来。一眼望不到边的旷野上白茫茫的,除了路边零星闪过的低矮小房子,好像啥都没有。 “傻小子,那是雪!”真是难为小米粒了,自打懂事之后,在北京城里好像就没见过真正的大雪,每年冬天掉几个冰碴子就算下过了,地皮都盖不住。 “这么大的雪啊……”小米粒一听这就是传说中的雪,立马来了精神,伸手打开车窗。 “嘶……”车里顿时传来一片吸气声,外面的空气新鲜的令人鼻腔过敏,忍不住要打喷嚏,或者是被冻的,太冷了,风吹在脸上就像用刀子割肉一般,生疼! “快关上、快关上!”王雅静即便坐在后座上也浑身直打哆嗦,但她不埋怨小米粒,而是又抬起脚踹了洪涛肩膀一下。 很幸运和也很正常,洪涛一行三辆车成了今天玉龙沙湖景区的第一波游客,就算是再积极的旅游团也不会来的如此早,早到人家景区工作人员还没上班呢。 074 玉龙沙海 “哦上帝啊,难道我是在阿拉斯加吗?”没开门就没人卖票,不买票当然就进不去,三辆车孤零零的停在偌大的停车场上像三块小石头。刚推开车门就听见了戴夫的鬼哭狼嚎,这家伙的大鼻子都冻红了,正搓着手、跺着脚排队去后备箱里找厚衣服。 在这方面洪涛的车就再次体现了优势,不用下车也能拿到后备箱里的东西,此时王雅静正跪在后座上翻腾她和小米粒的厚衣服呢。 洪涛多贼啊,从北京出发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加厚防水羽绒冲锋衣挂在椅背上,兜里还揣着毛线帽子和厚抓绒手套,把仪表台上的多用途围巾往脖子上一套,披着衣服就下车了。 “你去过阿拉斯加?”先伸个懒腰,再长呼几口白气,最后拿出烟凑到了戴夫身边。 “上大学的时候去过一次,我觉得这里比阿拉斯加还要冷!”戴夫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盯着洪涛身上那件厚厚的冲锋衣,只能更用力搓手跺脚。 “少去几次酒吧就不会觉得这么冷了,身体都被掏空啦,再这么下去到不了四十岁你就得尿尿湿脚面。看咱,迎风都不带扶着的!” 洪涛下来除了活动活动身体之外,还想解决解决内急。在车里有暖风还不觉得,随着气温骤然下降,小肚子里好像也被冻上了,沉甸甸的。 “房东先生,您能不能讲点文明啊,这里还有女士和孩子呢!”见到洪涛只走出了十多米就随地大小便,柏云又开始仗义直言了。 “我的大律师啊,但凡您能在方圆一公里之内找到厕所,我爬也得爬过去!”洪涛当然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的几句话就半途而废,现在水压正充足,确实迎着风不用扶就滋出去半米多远,不光不能停,还得洋洋得意的来回晃悠。 “我也要、我也要!”就在所有人都冲着那个背影摇头时,小米粒坚定的站在了洪涛一边,不光有态度还有行动,并排站着用同样的姿势摇晃着。 “纠姐,你真放心让小米粒整天跟着他?”柏云还真向四周看了看,确实没找到厕所的标志。但她也不能赞同房东的行为,尤其是小米粒跟着一起学,更要警惕。 “其实他还是挺会教育孩子的,有耐心知道的多,小米粒也愿意学,只是有时候太自我了……” 纠妈妈看到儿子如此肆意妄为之后,心里咋想的没说,嘴上并没挑三拣四。她恐怕也是无可奈何,儿子还小,自己又整天忙于工作,如果没有房东帮忙更麻烦。 “哦……那你就考虑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干脆让小米粒给他当儿子算了。” 别看柏云是个受过高等教育,还混迹于cbd高档写字楼圈子里的精英女性,除了学会一身小资习惯之外,市井女人该有的核心内容也一点也没少,比如背后嘀咕别人私事儿。 “哎呀,瞎说什么啊,根本没有的事儿!”一向说话轻声轻语,面对面都不抬眼皮的纠妈妈听了这句话之后,仿佛是被抽了一鞭子,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眼神不住的四下扫视,生怕还有人听见。 “看看看,紧张了不是,没有的事儿你紧张什么啊?如果你不好意思张嘴,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见到纠妈妈的表现,柏云非但没收敛还更进了一步,凑在耳边继续嘀咕。 “我、我……小米粒,把衣服扣好,戴上帽子……哎呀,赶紧过来!”幸亏有凛冽的北风打掩护,否则纠妈妈这张脸就没地方放了。 但也不敢再听柏云说下去了,从提包中一把抓起帽子,刚想去追儿子,迈出去的脚步马上又停住了。不能过去啊,小米粒和房东正并排站着嘘嘘呢,自己再凑过去,那不真成一家三口了。 洪涛哪儿知道背后又有人在算计自己,知道了也无所谓,这种事每年、每个月、每周都在发生,早就疲沓了。他现在肚子里的水放空了,但还不是很舒服,因为胃里又空了,早餐的问题必须提上议程。看样子这里也没有提供早餐的地方,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来来来,老谢,老戴,帮个忙!”怎么在北风凛冽的旷野里用餐呢?办法很多,比如说躲在车里吃点面包水果,也能饱。但洪涛不乐意,他不好吃,但也不凑合。 斯巴鲁的车顶行李架上绑着个长长的圆筒,把车横过来,在背风面从圆筒里一拉,居然出来一顶没有底的帐篷。再把另外两辆车凑近点,把帐篷的四角、四边都用绳子固定在车轱辘上,不到十分钟,一个能避风的小屋子就算搭完了。 后备箱里还有个一米多长、半米宽、三寸厚的铝合金箱子,看着很像电影里装狙击步枪的装置。里面肯定不是步枪,它展开之后是个一米二乘一米的桌面,把四根铝合金圆腿插上之后,就是个大桌子。 其实这玩意不是桌子,而是钓台,没错,就是钓鱼用的。赶上水边有泥、斜坡,无法舒服钓鱼的时候,就把这东西展开,钓鱼椅或者钓箱往上一放,又平又稳当。它的四条腿可以调整高低,四脚上还有带锯齿的地钉,非常牢固。 有了屋子、有了桌子,下面就该上厨具了。烧丁烷的小炉头虽然比不上煤气灶火力强,无法煎炒烹炸,但煮锅方便面还是可以的。把事先买好的芝麻烧饼拿出来,就着热汤面一起吃应该也不错。 这套流程洪涛不用任何人帮忙,自己就全干了。去野外钓鱼一走就是好几天,每天三顿饭一顿也没落下,必须换着花样吃,不光要吃饱还得吃好。 坐上水壶先烧水沏茶,再把黄瓜、西红柿、午餐肉切片,用冬菜、蚝油、酱油、鱼露调成作料。方便面洪涛有时候也吃,但里面的作料坚决不用,全是自己调味道。 “刀工不错,看来不是不会做饭,就是懒!”看着洪涛一个人忙活,王雅静又凑了过来,伸手捏着切好的黄瓜、午餐肉吃,嘴还不闲着。来小院也住三年多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房东亲自下厨,必须挑出点毛病来。 “嘿,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怎么样,像不像居家好男人?眼馋了吧?后悔了吧?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你说就是走几步的事儿,往北屋一搬不是连房钱都省了,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洪涛也是一样,干活嘴也不闲着,摆事实讲道理,努力怂恿王雅静再往前走一步。 “嗯……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吧,我把你列为最后的退路,如果到了三十五岁还找不到理想的男人,老娘就便宜你了!” 类似的话题从王雅静搬进来就没断过,说着说着意思也变了,成了互相攻击的手段,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恐怕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还三十五?也不照照镜子,就您这副德性过了三十还能要吗?要来就趁早,晚了还就没地方了。冲我这条件,门口贴个告示,大姑娘小媳妇能排到德胜门去!嘿嘿嘿,我说能不能有点出息,午餐肉都让你吃了,别人吃什么啊!米粒,快过来看着,她抢你肉吃!” 不管刀工多利落也赶不上王雅静的嘴,切了半天盘子里还是孤零零的几片。洪涛总不能捂着嘴不让她吃,只能祭出大招,把更馋的一位叫过来,以毒攻毒。 “米粒,不吃,他手脏,上完厕所都没洗手,呸呸呸!”小半盒午餐肉都下肚了,王雅静才想起这位大厨的手刚刚摸过什么,一脸的嫌弃,拉着冲过来的小米粒再次败下阵去。真不是我军太废物,而是敌人太不要脸。 075 玉龙沙海2 “洪总,要不咱在小卖部门口摆个早点摊吧,就您这手艺,一天弄个千八百的保证没问题。咱还不乱卖,就面条汤配烧饼,十块钱一套,保证火。”和王雅静的嘴比起来钱德利就甜多了,刚把碗端起来就开始吹捧,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看成,整天老吃油条包子、豆浆豆腐脑也没什么胃口,这面条汤确实不错!”钱德利一张嘴,吴友良也马上跟进,只是程度上含蓄了那么一点点。 “其实在我们老家,早饭就经常吃面条……”这是纠妈妈的发言,从另一个方面隐晦的肯定了洪涛的手艺。 “打住吧,别捧了,捧上天我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面对诸多肯定,洪涛泰然自若毫不动容。 “确实不是吹捧,我怎么觉得这顿方便面比以前任何一顿都香呢!”如果说在座的人里谁对方便面最有发言权,那必须是周必成。他那一碗都快见底了,还送下去两个烧饼,必须吃得挺香。 “是作料的功劳吧?作料里是不是有什么窍门?”柏律师是院子里唯一对房东没吹捧过的人,一是不屑,二是不用。她就是本地人,娘家也不是没房子住,没有洪涛的院子同样不影响生活质量,没必要为了这点事儿弯腰。 “老王,你来说说这面条为什么好吃?”见到大家一致认为自己的手艺值得称赞,洪涛只能把碗放下做出正面回答。 “还不是饿了呗……”以老王的饭量,这一锅都给他也就算吃个半饱,至于说到底香不香,他有独特的见解。 “听见了吧?你们这叫做没挨过饿!要是不信,等咱们住下了、安稳了,我再做一锅你们尝尝还是不是这个味道了。”洪涛冲着老王挑起一根大拇指,简简单单六个字,道尽了人间真理。 什么手艺、秘方,在饥饿面前都是浮云。从昨天吃完晚饭到现在已经快十个小时了,期间还没睡踏实,胃的消化功能一直没放缓,估计早就饿急了,啃面包都会得觉得香,更别提热乎乎的面条汤了。 “切……”别人都是笑笑,算是认同了洪涛的说法。只有王雅静不甘心,翻着白眼撇着嘴,又把勺子伸进了锅里。 肆拾元一张门票,儿童半价。吃过早饭,又做了两壶热水把保温瓶灌满,三辆车继续上路,慢悠悠的驶进了玉龙沙湖景区大门。 说是景区,其实就是在道路上设了个卡子限制车辆通行,要是步行的话随便从什么地方都能进去。但是吧,洪涛觉得还是花钱开车进比较好。为啥呢?因为有些景区就是要走马观花大面积穿梭才能看到景色,步行除了累还是累,啥也看不到。 玉龙沙湖的景色并不在于它的湖,反正在冬季湖面全结冰了,让大雪一盖,有没有湖都无所谓。它的特别之处在于自然环境的多样性,湖水、湿地、砾石、山地、沙漠、草原,全都搅合在一起,若是夏天来的话,确实值得一看。 可现在是冬天,无论湖水还是沙漠亦或山丘,在大雪下全是一个德性、一个颜色。但失去了特色融为一体之后,反倒有了另一种荒寂的感觉。 其实啥颜色、啥感觉都是王雅静的感慨,好歹也是学艺术的,此时必须有点内心波动。洪涛除了风大和冷之外啥也没感觉到,倒是对一条通往沙漠深处的小路比较向往,也得到了钱德利和吴友良的支持,于是三辆车下了土路,打算小小的越个野。 但出师不利,钱德利没有听洪涛的劝诫,一门心思要当头车,结果刚开出去不到百米就趴窝了,两只前轮嗷嗷转的飞快,就是不动地方。 “我就说不让你试吧……别踩油门啦,再刨下去拖了底拽都拽不出来。老戴、老谢,搭把手,把老钱车后面的拖车钩挖出来!来来来,车上的人都去我们车里躲躲风,不用着急,一会儿就好。” 洪涛是真想上去给钱德利一脚,这大冷天的还得顶着北风给他刨坑拖车,好在有戴夫和谢尔曼在,做为土生土长的美帝人民,车就是他们的腿,别废话,证明一下吧。 戴夫和谢尔曼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国籍,挖坑、垫防滑板、锁拖车绳一气呵成,还非常专业的让所有人远离拖车绳的长度,这才给洪涛打手势可以启动了。 一次成功,钱德利的车陷的不深,很容易就被拉了出来。但后面的路咋走呢?洪涛认为沿着正规路线走肯定没啥景色可看。 进门的时候广告牌上有个项目就是花钱坐越野车观光,如果是辆车就能看到这些风光,人家的买卖也就别干了,所以这条由越野车压出来的小路必须走。 但怎么走就得研究研究了,钱德利和吴友良的轿车肯定不用试,就算把眼前这个小坑过去,到了里面照样得趴窝。洪涛这辆车虽然也是城市suv,不太适合中度以上的越野路面,但可以试试。 于是玉龙沙湖的旅游就成了分批次的,每批四个人,由洪涛负责驾驶,进去转一圈回来,再接上其他人。万一这辆森林人也趴窝了,没关系,花钱让景区的越野车拖出来呗,不会耽误事儿。 至于说为啥不直接坐景区的越野车进去观光,不是不舍得花钱,而是司机还没来上班呢。卖票的大姐说她在景区干了两年多,这是头一次看到有游客比工作人员来的还早,真稀罕! 事实证明斯巴鲁的四驱和悬挂系统还是挺不错的,只要把轮胎气压放到不足一百千帕,满载的森林人就能小心翼翼的爬过一个又一个交叉轴、炮弹坑,虽然比不上越野车那般潇洒,多少也算过去了。车嘛,就是个工具,只要能把核桃壳砸开了,具体用板砖还是锤子没区别,吃到核桃仁才是目的。 那小路里面是什么呢?这次洪涛有感觉了,两句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啥也见不着! 翻过两个被大雪覆盖的沙丘之后,前方豁然开朗,满眼都是灰白色,有些地方在阳光的照射仿佛波动的海浪,视力尽头则是一层层叠嶂的山峦阴影。绝对海拔肯定没多高,但在一大片草原和沙漠的对比下,显得特别巍峨。 这要是能有几辆大马力越野车组成队再往里深入深入,和这片灰白色融为一体,肯定有点意思。可惜洪涛真不敢再往里走了,车轮下面的沙子越来越软,随时都有陷车的可能 “妈,好大好大的沙漠,特别特别大,还有大山!”小米粒做为洪涛的忠实拥趸,有幸成为第一批观光客。回来之后兴奋的小脸通红,拉着母亲来来回回就是两句话,以他的词汇量真不足矣表达出天地间的辽阔和苍凉。 “柏姐,值得看看……不用带相机,房东有单反,让他帮着拍,想拍多少就拍多少!”王雅静也没什么尊老爱幼的光荣传统,为了谁坐副驾驶的名额居然和小米粒争得不可开交,自然也是第一批观光客。她倒是没用词汇具体形容景色,而是从另一个角度表达着事实,同时也没忘和柏云小声嘀咕着如何占房东便宜。 但好事总是多磨的,最后一趟翻越沙丘时,车子走着走着突然警报声四起,仪表盘上出现一大堆红色标识,发动机自动熄火,再怎么打也打不着了。 “洪哥,您这车不会也趴窝了吧!”钱德利正为他的宝马车趴窝不甘呢,眼见有了难兄难弟,幸灾乐祸明显多于关切。 “要不我们都下去推推?”吴友良也是个只会开不懂修的司机,伸手推开车门,打算给车子减减重。 076 玉龙沙海3 “这么贵的车要是坏了可咋弄!”刘婶本不想来的,但被洪涛死活拽上了车,没想到赶上了这个事儿,心情很是沉重,就好像车是因为她才坏的,而且还得赔偿。 “……先别忙,我看看啊……”根据仪表盘上的显示,车子的故障在变速箱,按照洪涛开越野车的经验,没磕没碰又没玩命霍霍,只要不缺润滑油变速箱不该出问题。但问题就出了,和车讲道理怕是也没啥用,还是翻翻车辆手册吧,看看有没有启发。 “老钱,我这车是智能的,它觉得连续跑四次同样的路很烦,所以闹脾气了。只要咱们下去诚恳道歉,它就能体谅,你信不信?”找出手册翻了没几分钟洪涛就放弃了,带着一脸无可奈何冲钱德利呲着牙挑衅。 “快算了吧,洪哥,不是我说你啊,要买车就得买德国货,小rb的就是薄皮大馅省油,您在乎那几个油钱吗?” 钱德利就是再不懂车也知道洪涛是在假装轻松,借此掩盖选车的失误。在这方面他还是挺自负的,好歹也开了近十年,换过三四辆,有些经验之谈必须唠唠,让这个土鳖房东明白明白。 “嗨,不信是吧?那咱就打个赌,如果你真诚恳道歉,它就真不发脾气了,怎么讲?”洪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慌乱,赶紧用手摸了摸鼻子加以掩饰,色厉内荏的提高了声音,发出赌约。 “您下来让我试试!”这番做派全被钱德利看在眼中,说实话,他也不怎么看得起这位整天牛x轰轰,凭着一张破嘴就号称知晓天下事的房东。不就是仗着祖上留下的房子嘛,要是没了房租,保不齐还没对面修车老周混得好呢。 “怎么讲都成,我还就不信了!”坐上驾驶席亲手试了试,确信这辆车无法发动,钱德利掏出烟散了一圈,洋洋得意的接受了挑战,准备看看房东该如何收场。 “我也不狮子大开口,谁输了谁去德胜门内的洗车店买张季度卡。来吧,向它承认错误,态度一定要诚恳,否则它不高兴,我可不认输啊!” 接过钱德利的烟给自己点上,洪涛是真笑了,笑得那叫一个猥琐,即便让北风吹的直流清鼻涕,依旧不打算进车里暖和暖和,就等着看钱德利的表演。 “敬爱的京nxxxxx同志,我在此代表三位乘客和驾驶员向您做出最诚恳的道歉。由于我们的自私自利、毫无爱心,导致您多次往返于寒冷的沙漠之中……”钱德利也不含糊,定了定神,仰头看着天空,很快就把腹稿拟好,走到车头前单腿跪地,开始了他的检讨。 真是见功底啊,这份检讨书洋洋洒洒说了三分多钟,从人和车之间的关系说到了中日友好以及全人类的共同进步,还深刻剖析了个人内心深处的阴暗,就好像车真是人类的朋友,真的有感情、有喜怒哀乐一般。 这期间围观三个人的表现完全不同,吴友良是皱着眉歪着脑袋,一会看看车子一会看看洪涛,百思不得其解。车子犯脾气的说法他是根本不信,但又想不出洪涛能用什么办法让车启动。 刘婶则是一脸的惶恐,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不住在胸前上下摇晃,像是在给这辆车作揖,又像是在给老天爷祈祷。 “我觉得够深刻了,吴总,您看有没有要补充的?”洪涛则是侧着身,让北风狠狠吹打在脸上,表情很是悲愤,如果不这样他就会笑出声来。等钱德利舒完情,还不忘问问吴友良,看看能不能再弄张季卡,这样一直到夏天洗车都不用自己花钱了。 “不不不,要我说咱还是赶紧打电话通知他们找辆车进来是真的,这大冷天的,我都快被吹透了!”虽然吴友良也不信洪涛的屁话,但眼见这位房东用打赌的方式坑过不少人,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坚决不肯以身试险。 “成吧,大家上车,我觉得它已经原谅咱们了!”既然吴友良不往套里钻,洪涛也没法强迫,只好放弃了再弄一张洗车卡的念头。 “呲呲呲……轰……”一把,只一把,车就启动了! “不是……我说洪哥,咱这么弄就没意思了吧,您肯定是在什么地方做手脚了!”刘婶高兴的直拍巴掌,吴友良愁的直挠头皮,钱德利急的眼珠子都红了。这太不科学了,必须是作弊! “我有那么没人品吗?自己看,第31页!”洪涛也不多解释,一边把车继续往最后的沙丘上挪,一边把车辆手册扔向后座。 “……我又不是修车的,您干脆就直说吧!”钱德利拿起手册翻了翻,没一分钟就烦了。 “这车是全时四驱,中央差速器时时刻刻都在给四个轮分配动力。咱们在高速上开了一宿,又玩了近三个小时沙子,它扛不住摩擦过热了。为了保护传动系统,行车电脑自动锁闭了发动机强行降温,所以就无法启动了,就这么简单。嘿嘿嘿,一不小心就赢了三个月洗车卡,老钱,知识就是力量啊!” 现在就是公布答案的时刻了,洪涛不光摇头晃脑的讲,还得冲着钱德利的伤口上撒盐,半点风度都谈不上。不过嘴上是这么说,其实洪涛的心里也挺慌的。 他对越野车熟悉不假,但正是这种经验主义差点害了人。买完这辆车之后只把三本手册大概翻了翻,主要是确定中控的按键作用,其它内容都没怎么看,才导致了这次故障。 森林人是城市suv,即便越野功能相对好一些,但并不是真正的越野车。它的四驱系统是全时的,这种四驱系统和越野车采用的完全机械分时四驱比起来有操作简单的优点,也有可靠性低的缺点。应付轻度越野没问题,也能短时间中度越野,可没法长时间处于满负荷工作状态。 不管怎么慌吧,反正这趟旅途没因为车辆故障受阻,也把该看的都看了,还拍了不少照片,尤其是赢了一张洗车的季卡,在洪涛看来是非常非常成功滴。然后三辆车重新开回高速公路再次狂奔起来,争取在中午赶到王工头亲戚家喂肚子。 077 林西 冬日的北国确实容易让人情绪低落,车队顺着西拉木伦河谷一路向西,沿途除了被大雪覆盖的冰河就是黑白相间的山峦,天空总是那么阴郁,感觉就是两个字,萧瑟。 一向活波好动的小米粒都安静了下来,把脸贴在车玻璃上看着外面的秃山发愣。现在他也不用当领航员了,前后左右就这么一条路在群山中蜿蜒,总不能往河沟子里指。 好在从玉龙沙湖到双井店村只有一百多公里,在午饭的诱惑下,钱德利再次披挂上阵,死死卡在被警告不扣分的生死线上,带领着车队狂奔了八十多分钟,赶在十二点之前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其实就算晚点到,这顿中午饭也能赶上。车队刚离开京城,王工头就给亲戚家打电话确定了接待事宜,早上醒来之后又叮嘱了两次,说的基本都是一个事儿,吃! 这里是他的丈母娘家,也就是二娃的家。这小子整天留恋在大城市里,过春节都不愿意回来,剩下老父母就只能让王工头多操心了。 要说这个女婿也算找值了,两地相隔三百多公里,不敢说每个月吧,反正只要手里没活儿,王工头就会开着他的五菱面包车,装上些城里买的稀罕物,来回奔波一整天去看望老丈人和丈母娘。 现在女婿带着城里的朋友来了,老两口也不含糊,穿上新衣新鞋,招呼着村里二十多口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亲自迎到村口。这要是再拉两挂鞭炮,就和迎新媳妇差不多了。 洪涛当然也不是空着手带张脸就来了,这大过年的,感情再厚、交情再深,也不能脸皮一耷拉爱谁谁。礼物早就准备好了,装了满满半后备箱,绑的整整齐齐,五颜六色非常喜兴。 啥玩意呢?整整六十六盒什锦果脯,还有几袋子真空包装的大虾和海鱼。要问买这么多果脯是啥意思,不是洪涛抠门,是王工头的钦点。 虽然都改革开放几十年了,可是在上了年纪的人眼里,去北京还是逛王府井百货大楼、吃烤鸭子、瞻仰纪念堂、看看之类的老黄历。 烤鸭子倒是有真空包装的,可洪涛打死不乐意带。那玩意不管是什么牌子的、哪儿产的,吃起来和全聚德、便宜坊的烤鸭都是两种食品。吃过之后再听到北京烤鸭基本都撇嘴,说好听点是送礼,说不好听了就是挨骂。 纪念堂和洪涛没本事搬走,只有百货大楼能做到。去百货大楼除了逛商场之外,基本都会买一种东西,那就是什锦果铺。巴掌大的一个纸盒,里面装了七八个种类,几盒算一套,把中国南北两派果脯全涵盖了,价格也不贵。 这种食品在洪涛小时候比较流行,并不是好吃,而是那时候的人全年也吃不到啥糖果,过节过年走亲戚提几盒包装精美的果脯挺有面儿,再说是从百货大楼买来的,还得金贵几分。 既然王工头说家里的老人还稀罕这个,那洪涛也不矫情,正好今年是王工头老丈人六十六岁,先凑上六十六盒图个吉利。 真正的礼物还是那几袋子真空包装的大虾和海鱼,听王工头说这边不缺肉,尤其是牛羊肉,比城里还多、还便宜、还鲜嫩,但海鲜产品比较少,就算去镇里的超市也不常见。 “小米粒,这得叫爷爷奶奶了啊!”客套,不收是吧,为了不让自己站在寒风中和一大群人耍嘴皮子掰扯到底礼物是不是多了,洪涛使出了大招。 自己和王工头是平辈(这时候不能插进小舅舅,有他在,不光事情会办砸,辈分也会搞乱),但小米粒可就是隔辈了,无论这边有什么讲究,孙子辈的带着东西来看望爷爷奶奶也是天经地义,乖乖头前带路,进村的给! 要说这个村还真挺富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带院子的小楼,村里的路也都硬化过。王工头解释说村里有矿,大理石矿和铁矿,品质挺好,销路也不错。 另外这个乡三个村都是交通枢纽,地理位置非常关键,正处于丹锡高速和306国道、204省道的交汇处,随便弄个饭馆、旅店、小卖部啥的就能挣钱。 “姑奶奶们别捅啦……老王,新城子宾馆怎么走?她们想先把行礼什么的放下,再捯饬捯饬,否则没脸见人。” 就在和乡亲们打招呼客套的这会儿时间里,后腰上就挨了不止十下,柏云、王雅静、纠妈妈轮流在背后下黑手,总算是把洪涛给捅烦了。 “那哪儿成呢,这都到家了不能去外面住!家里有地方,真有地方!”老王一听洪涛要去住宾馆,又开始第二轮扯皮,死活不招供。 “老王啊,你我都是劳动人民,睡哪儿都一样,可她们不成,一个个最次也算小业主、买办什么的,就算租着我的房子,照样不让我随便进门,更不许碰她们的床。你说弄这么几位到家里去,还不把人折腾死?咱这样,我和这两位外国友人去家里睡火炕,他们几个自生自灭,除了吃饭爱住哪儿住哪儿,你看成不?” 在如何说服王工头的技术上,洪涛还是很有把握的。如果让他老丈人、丈母娘过来问这话就不好解释,可他在城里待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也得知道城里女人有多麻烦。用这个理由当切入点,沟通起来就比较顺畅了。 “……成吧,那咱就不管她们了,过了河往北三里是新城子镇,宾馆就在卫生院对面,一眼就能瞅见。”王工头对洪涛的解释深以为然,一边听一边点头。 和洪涛想的一样,大家听到有宾馆住之后明显轻松了不少,尤其是三个女人,最不愿意住在陌生人家里凑合。但也有人不太乐意,比如说小米粒。他是头一次来农村,看着什么都新鲜,非常像去和村里的孩子们玩。 可是有纠妈妈在,他就别想有任何自由,而一向愿意替他求情的洪叔也假装看不见、听不见,任由妈妈揪着耳朵把他拽上了车。 “洪,这里的农家院和北京的不太一样,树太多了,人太少了,有些像俄勒冈州的山区,或者是印第安人保留区!” 戴夫和谢尔曼对洪涛的安排表示无所谓,只是对这里的环境提出了疑问。除了山多之外,还在村子里看到了服饰明显不同的人,有点心虚。 “哎,说话要小心啊,我们这里可没有印第安人,更没有保留地。老王,那些是蒙古族吧?”刚才去村口迎接的人群里确实有几个穿着绣花皮袍子、戴着毛茸茸动物皮帽子的人。洪涛也并不觉得奇怪,这本来就是ng地区,没有蒙古族才应该奇怪。 “不是蒙古族,他们是达翰尔族,好像说是古代的啥族来着……”老王恐怕也不太清楚谢尔曼嘴里的印第安人和保留地是咋回事儿,更没兴趣打听。 “契丹吧?”但这个名字洪涛听着挺耳熟的,想当年他也带兵灭过辽国,在契丹人里有个官职叫室韦大王,手下就统领者包括通古斯人、达翰尔人等等一大群骑兵,战斗力蛮彪悍的,主要是不怕死。可惜在热武器面前,怕死和不怕死的结果都一样,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运气。 “对,没错,就是契丹。不过没事儿,他们过节的时候才穿皮袍子,平时和汉人一样根本分不出来。北面倒是有几个村得留意,住的全是回回,规矩可大了。” 对于洪涛知道达翰尔族的来历王工头不太意外,顺便把这里的风俗习惯说了说。在lx县生活着十多个民族,大部分比较分散,也没什么太特殊的规矩,只有县城附近的几个村子比较麻烦。 078 以德服人 “嗨,我也不往那边去,今天先休息休息,明天到达里湖转转就得往回跑,他们还都没放假呢!”就算王工头不提,洪涛也没打算四处探索,这次来的目的性很强,时间也很紧,只能走马观花扫一遍。 “要我说不如过节时候来,咱这儿热闹,鞭炮随便放,还能跟着猎户去山林子里转转,放几枪过过瘾。唉,要我说啊,城里人也挺苦的,整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来来来,先坐着喝点水,我去看看奶茶热了没!” 王工头还真没把洪涛当外人,几乎每次见面都盛情邀请。这次倒是来了,但时机不对,村里在外打工的人还都没回来呢,不热闹。 “洪,你朋友是个富人,养了两匹马!”王工头一走,本来还坐在沙发的上的老两口也跟着跑了。洪涛就是长得再不忍目睹也达不到这种效果,他们怕的是戴夫和谢尔曼。但谢尔曼还茫然不知呢,一看屋里没人了,立刻凑过来报告观察到的细节。 “那两匹马不是骑着玩的,是拉车的,从矿上拉石头赚钱的!来来来,我带你们参观下晚上睡的床!”主人都跑了,洪涛也就不客气了,打算先让这两位洋房客开开眼。 其实洪涛在一楼并没找到火炕,二楼就别去了,肯定也没有。但架不住他描述的活灵活现,恨不得把火苗子有多高都形容出来。 “上帝啊,太邪恶了,我会被烤熟的!”第一个要跑的就是戴夫,亏他长了这么大个子,胆子简直比小米粒还小。 “这不公平,你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还可以选择一次!”谢尔曼稍微胆大些,也知道到了这种地方最好和洪涛讲道理,否则下场会更惨。 “嘘……过来点……我和你们讲啊,蒙古族是最好客的,而蒙古姑娘也是最热情的。她们有个风俗,如果谁在酒宴上喝的酒最多,晚上就会爬到谁的床上去……所以我特意把你们留下,让吴、钱他们去住宾馆了!好好看看手机地图吧,这里属于ng自治区,我亲爱的朋友!” 谢尔曼还是高估了洪涛的人品,只要他起了坏心思,不管讲不讲理结局都差不多。这不,火炕没找到,眼珠一转,新的大坑立刻破土动工。 随着奶茶的上桌,梳洗打扮的女人们也回来了,从时间上算她们已经非常很克制,或者说肚子很饿,一来一去都不到半个小时。 奶茶洪涛是不喝的,做得再好也就在嘴唇上比划比划,他的胃对这玩意过敏,两口下去就得往厕所跑。但其它奶制品没事儿,比如奶皮子、奶果子、奶干、酸奶,还有松子、榛子、柿饼……一手拿着烟,一手端着碗,嘴里也不闲着,都没功夫聊天了。 二娃家里人口并不多,姐姐出嫁了,他本人又没回来,只有老两口。但他爹兄弟多,六个!这一大堆叔叔大爷,每家怎么也得有两个以上的孩子,基本也都结婚出嫁了……不能算了,再算就得用方程式了。 说是午饭,一直拖到下午三点多才开席,其实吃不吃无大所谓,光吃零食就已经吃饱了,尤其是女人们,小嘴仿佛粉碎机一般,也不怕崩了牙,松子、榛子嗑的咔咔响。 “我得管您叫大爷,要坐也得您坐!来来来,米粒,快让爷爷坐里面去!”她们可以没皮没脸给啥吃啥,洪涛做为带头人真得要点脸,不光不能胡吃海塞,还得严守礼仪。 比如说座位问题,主桌能坐小二十人,基本都是村里各家扛把子,还有村领导莅临,却把正对屋门的座位让给自己。 这哪儿成啊,必须拨乱反正。他们有当地风俗,咱有京城规矩,半步都不能让。这不仅仅是个座位问题,还关系着喝酒多少,做人要本分,千万不能僭越。 “三叔、三叔,您先听我说一句。今天我们是客,您是主,您不能仗着人多欺客,我也不能说是大城市来的就反客为主。要不咱这样,您让我坐总得有个道理,我让您坐也得有个道理,谁说的在理咱就听谁的好不好?” 可是二娃家人真固执,洪涛连小米粒的童言无忌和王雅静的美人计都用了,依旧没摆平。眼看时针已经奔着四点去了,互相退让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听上去像是家里在吵架,只能再换一招,以德服人! “二娃他爹,你看看,不愧是大城市里来的,这还没开席呢就考上咱们了。” 眼看主客之争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做为村长的三叔也不得不同意洪涛的办法。但他并不是顺坡下驴,有点不服气的味道。如果能把这一关过了,既能借势杀一杀来客的威风,也能为下一步上桌之后的喝酒问题打下坚实的基础。 “三爹,要不我试试?”果然,在村长兼长辈的授意下,立刻有人跃跃欲试了。出言者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穿了件暗红色的中式棉袄,手表、手串一样不落,还算凑合白净的脸上架着金丝边眼镜。说是知识份子吧,身上没有那种儒雅气质,说是暴发户吧,一举一动又挺有分寸。 “得,在家吹吹我们不搭理也就算了,还出来吹,跟着你真丢人!”这种节日服装在京城也是刚刚流行,再加上此人言谈举止怎么看也不像太老实的,连王雅静都看出来了,结果自然是跟着外人一起给洪涛添堵。 “洪哥,那我就献丑了啊……就这个盆子吧,里面是鸡肉,也算我们这里的特产。鸡的品种有些特别,饲养方式更特别,不用加任何特殊作料,做出来就比普通鸡肉好吃。” 这位还真不含糊,更不怯场,张嘴就来,虽然有点口音但吐字清晰、口齿伶俐,说话还特别有节奏,不慌不忙的,一看就是经常发言讲话的主儿。但他又不像单位领导那样满嘴哼哼哈哈,一时半会还真让洪涛摸不清大致来路。 但不着急,酒席一开,聊着聊着就知道桌上作陪的人是谁、都干什么了。现在得先解决这两只鸡的问题,它们刚刚被宰杀完,毛拔了、内脏去除了,浑身还冒着热气。 “……来来来,大家过来看看,这鸡确实不一般,据我所知京城里也没用它做原料的,平时根本见不到,这次咱们可有口福喽!” 望闻问切!洪涛像个郎中似的,先翻来覆去看了看,又低头凑近了闻了闻,再用手仔细翻动,就差去问问这只死鸡到底哪儿难受了,然后才直起身背着手,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招呼着房客们也过来看看。 “不会是野?”碰上这种事儿王雅静总是冲在第一个。 “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也总是最废物的,连家鸡和野鸡都傻傻分不清,就是胆子大,啥都敢说。 “乌鸡?”和王雅静有一拼的是柏云,好在她平时在院子里伪装的不错,对拿不住的事情轻易不发表意见。但只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同样很不靠谱,谁听了她的谁就得倒霉。 “火鸡!”最不靠谱的来了,当大人们不是被洪涛赶苍蝇一样赶开就是默默不做声时,小米粒十分笃定的发表了看法,满眼都是希冀,等着接受洪涛的赞扬。 “哎,这回差不多了啊,想吃上鸡肉就得用火!开春之后记得提醒我,带你去动物园看看活的火鸡!”洪涛对待小米粒的态度明显有别于王雅静和柏云,错了也不说错,还有奖励。 079 线鸡 “呵呵呵,这道题是难了点,洪老弟,要不再换个?”屋里人都被这群城里人的指鹿为马逗乐了,村长适时的站了出来,一方面宣布了比赛的胜负,一方面也给客人们留点面子。别看他文化水平不高,迎来送往这套技术真不怂。 “三叔啊,城里人也不是天生的,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家往前倒几辈儿人也都是种地的,我小时候还去地里捡过麦子、砍过大白菜呢,不是五谷不分的废物。咱们这里有种绿鸟鸡对吧?我没见过,但您是讲究人,那就没跑了,对不对?” 但洪涛不吃这套,也没打算认输。前面这段话是用来拉近双方关系的,不以城里人自居,大家就少了一分隔阂,然后再说出答案,无论输赢都不伤和气。 “哎呀……怪不得冬宝总是提起你,有本事啊!!!”答案很显然是对了,让村长很吃惊。这种鸡确实是当地特产,但要说专门养殖并打出牌子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并不特别出名,必须伸出大拇指。 “三叔,先别忙,等我说出这两只鸡的养殖特点您再夸不迟!”可惜村长是不知道洪涛的德性,这位是照着手电筒都能开花的主儿,阳光一旦来了必须马上灿烂,谁也拦不住。 “啥,这你也知道!”如果这时没人搭理洪涛也灿烂不起来,但村长再次犯错了,眼睛瞪的和包子一样,嘴里能塞进去拳头,就好像他们村里掌握的人类进化密码泄露了似的。 “嘿嘿嘿,不敢说知道,乱猜而已。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胆子大……”果然,看到村长这副表情,洪涛反倒不急着说了,拿出烟盒准备先抽一根。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人啊,抽什么抽,赶紧说!”每到这个时候就总有不长眼的人出来捣乱,偏不让洪涛把糖拿足。十次有八次是王雅静,这次也不例外,她一把抢过烟盒作势要扔地上踩一脚,然后用眼神逼着洪涛赶紧说。不光好奇心重,还没耐心。 “来来来,抽我的,点上、点上……洪哥,你真知道?”眼看着洪涛的脸耷拉了下来,村里人也不知道这两位是啥关系,在他们看来,一男一女黏糊算亲近,能打打骂骂也算亲近。为了不让看着挺亲近的客人因为面子问题吵架,刚才出题的中年人手疾眼快,把他的烟递了过来。 “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线鸡,或者叫阉鸡,我不光知道还吃过呢……”点上烟,深深吸一口,让烟雾弥漫在脸前面,把神秘感做足,洪涛才缓缓说出了答案。 一时间屋里的人全愣了,本地村民是想不通一个城里人为啥会知道这么小众的饲养方式,房客们估计没听说过这个词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晃脑袋。 “不是乱说啊,大家看看这个伤疤,它应该就是匠人阉割公鸡的伤口。不过三叔啊,我有点纳闷,这手艺在南方也不常见了,怎么您这里还有呢?” 现在就该看洪涛一个人的表演了,他之前磨磨蹭蹭摆足了架势也正是为了获得这种效果。聊天是种艺术,什么时候该快速表达、什么时候该吞吞吐吐、什么时候该有话就说、什么时候故作深沉,都是很有分寸的。 必须针对听众、话题、场合随机拿捏,才能让人愿意听你说话,容易相信你的话。这倒不是洪涛刻意做做,而是经过几辈子的磨炼成了一种习惯,或者叫本能。但凡遇上适当的场合,立马自动发作。 说起这种鸡的来历,洪涛真不是吹,也不是蒙,更不是通过察言观色、投机取巧,是真见过,也吃过。但不是在这辈子,而是在宋朝。 宋人很爱吃肉,或者说当时没那么多菜和副食品,只能在肉上做文章。但又没那么丰富的调味品,想提高肉的口感和味道只能从肉质上下手。鸡做为一种主要家禽,自然也逃不过宋人的毒手。 为了让鸡肉吃起来更嫩、肥瘦更适当,宋人琢磨出一种饲养办法。把翅膀和尾巴刚刚长出大羽毛的小公鸡,通过外科手术的办法割掉,弄成太监鸡。 这样一来小公鸡的脾气就变了,不再整天瞎折腾,热量消耗小了,粮食和鸡肉的转化率就增加了,肉质中的脂肪含量也提高了,不仅节省饲料,吃起来还更细嫩。 其实这个办法最初是用在野鸡身上的,宋朝那会儿森林沼泽荒地很多,自然而然的野鸡就多。但野鸡这玩意吧,听着好听,吃起来和柴火棍有一拼,肉质极其粗糙。雌野鸡还好点,雄性野鸡根本就没法吃,无论怎么做也嚼不动。 但把年轻的雄性野鸡阉割之后再饲养几个月,吃起来肉质就没那么粗了。于是就有人开始在家鸡身上做试验,效果更佳。 可洪涛在近代穿越了两三次,再也没遇上过这种饲养方式,估计是工业化饲养之后阉鸡匠人就失业了,赚不到钱,这门手艺也就和很多传统手艺一样,慢慢消失了。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来来来,摆桌摆桌,咱们输了就是输了,都听洪总安排,让坐哪儿坐哪儿,让谁举杯谁再举杯,不能乱了规矩。立辉啊,你常年在外面跑,多陪洪总聊聊,没亏吃!”一听洪涛把细节都讲出来了,村长只能再伸出一根大拇指,不服不成啊,人家是真知道。 不过光坐着干讲也不像话,那就开席吧,边聊边喝显得热闹。但他不打算当主陪了,主要是让洪涛给说晕了,生怕兜不住底。一把拉过出题的中年人。看着这位在村子里也有点地位,属于秘密武器一类的。 其实洪涛也没什么新鲜安排,无非就是按资排辈,年长者为尊,再让客人和主人交叉坐在一起,以免造成泾渭分明的小团体就成了。 再有就是老爷们、喝酒的、酒量不错的上主桌,老娘们大姑娘小媳妇外带着孩子和不会喝酒的坐另外两桌。这个调调洪涛也熟,和当年姥爷家里规矩基本相同,除了王雅静又用眼睛狠狠挖之外,其他人也没说什么。 上桌一聊,洪涛才知道王工头本名叫王冬宝,中年人大名叫王立辉。别误会,他们俩没啥亲戚关系,整个lx县里王姓人数最多,差不多占了四成,在这个村子里也是一样,多一半都姓王。 要说沾亲,王立辉和王工头的媳妇家倒是有八竿子能打到的亲戚关系,村子里只要姓王的,祖上几乎都是一枝。没看他管村长叫三爹,也就是三叔的意思,这个叔是从哪儿论的洪涛分不清,反正拐来拐去总能排上。 王立辉比洪涛小三四岁,但他比王工头出去闯荡的时间早,去过的地方也多,全国能数得上号的大城市基本全待过,干过的行业五花八门,听着像个流浪汉,隔三差五就换地方。 这两年他又晃荡到天津去了,说是在做员工培训。不过洪涛心里明白,百分之九十九不是啥正当培训,搞不好也是小舅舅他们一系列的。但人家不明说自己也不能追着问,心里有点数就成了。 是不是正当培训无所谓,但王立辉的职业素养真不低,尤其是口才,说起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很有点lx县小洪涛的感觉。 俗话讲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几轮酒下肚,几个话题一交锋,洪涛也就差不多摸清他的深浅了。和小舅舅那帮人比起来,王立辉的道行还有点浅,主要是没有专精的套路,什么话题都能聊几句,但只要一展开就有点跟不上节奏。 这一点不光洪涛感觉到了,吴友良也在不动声色的试探着,好几次都和洪涛想到了一起,然后相视一笑,再找机会搭架子,互相配合着一起套话。 080 吃不了兜着走 “安利的产品我倒是做过,但这些年不成了,如果小钱有兴趣,我可以推荐几个公司试试。”王立辉逐渐也有所察觉,主要是和洪涛、吴友良聊着太费劲,总得把脑子全转起来才勉强应付。倒是和钱德利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多,你来我往的句句都在点子上,很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好在还有个村长在,洪涛和他聊天不用过脑子,说点村里的农副业,再聊聊这些年生活上的变化,句句都是实打实的,没法编也不用编,全在明面上摆着呢。 王村长的名字挺个性,叫王大强,长得也有点像熊出没里的光头强,只是现在这部动画片还没上映,他也就没有落下个响亮的外号。 “要我说啊,铁矿怕是没什么盼头了,不光您这里,唐山、迁安、迁西那边很多小铁矿和私人矿山全都被停了,没处喊冤去。这是国家大政策,不是乡里、县里有人就能抗住的。就算今年不管、明年不管,也干不了几年,最好能趁早想想别的营生。” 这位村长现在有个比较麻烦的事情,几杯酒下肚就开始和洪涛抱怨,除了痛快痛快嘴之外,估计也是想让这位城里来的、能说会道、见多识广的洪总给帮着拿拿主意。俗话不是讲了,病急乱投医。 什么麻烦呢,就是村里的小铁矿。按照上级指示,像这种规模的铁矿必须关门。他就是摸不准这次关停小铁矿的运动到底是个什么趋势,如果仅仅是一阵风,那就去乡里、县里跑跑关系,只要现在顶住了,风声一过也就没事儿了。要是前景不太妙,就别去花这笔冤枉钱了。 还真别说,他算是问对人了,洪涛脑子里还真有这方面的记忆。当年钓友家里就有在迁西开铁矿的,洪涛是眼看着他从风光无限,一口气买两辆陆巡去钓鱼,没隔两年就变成了愁眉苦脸,又卖车又卖房,玩了命回笼资金转行去干别的。时间段刚好就在一二、一三年左右,离现在也没多远了。 “唉……那这可咋弄好呢,承包期还没到就收回来,让我这个村长咋张嘴嘛!”听了洪涛的分析,王村长本来就不多的期望值又向下调整了一格,也不用人让,抬手干了一杯。 “到时候乡里、县里下来人,大布告一贴,还得您张嘴,得罪人的活儿当村长的不干谁干呢。”洪涛是真不替这位村长担忧,现在的村长可不是以前的村长了,但凡村里有个拆迁、占地,或者有个矿啥的,他们就算吃不到第一口肥肉,光靠喝肉汤也能弄的满嘴满身都是油。 最倒霉的不是他们,而是承包户。那些钩机、铲车啥的算是白置办了,当年为了承包矿山跑关系花出去的费用也打水漂了,一分钱拿不回来。 “咱们村里的矿山不一样,没分包,算村里的集体企业,我家除了个二闺女在矿上当会计,真是一分钱没多拿。冬宝,你虽然不是咱村里人,但叔我是啥人敢不敢说句公道话!” 俗话讲酒入愁肠愁更愁,心里有事儿很容易喝醉。王村长现在就有点上头了,但脑子还在,听出洪涛话里有话,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喊冤,还把王工头拉出来给自己正名。 “嗨,用不着谁说您也不是那种人,要我说除了矿山,您这里还有个好东西可以发掘发掘,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天聊到这个份儿上,就不能再继续掰扯下去了。信了能咋样?不信又能咋样?王工头做为外人,就算真知道内情也不会随便说话的,女婿替老丈人得罪村长,回家以后媳妇能饶了他? 但为了转移王村长的注意力,洪涛还得甩开破嘴继续忽悠。有没有先放一边,只要把这顿酒糊弄过去,等村长酒醒了,也就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不定到时候自己想聊他也不聊了。 “洪哥,咱村长确实不是那种人,您要是有好点子真不用客气,就算说错了也没人会埋怨。”但让洪涛意外的是王工头非但没借机缩头,反倒把话题续上了,很有点要替老丈人当家的意思。 “对对对,说说,咱这里的人眼皮子浅,见的少,脑瓜子不灵。我就喜欢听大侄子你说话,虚的少!”王村长是真有点多了,居然瞪着眼说瞎话,楞说洪涛实诚。 “这事儿吧,还得从它说起……我先来一块啊,光顾着喝酒了,这么好的东西一口没尝呢。”得,洪涛本来是想东拉西扯把话题忽略过去,结果让王工头给架到火上还下不来了。 不说虚的……那说啥啊?自己刚来没几个小时,就算脑子里再有东西也得熟悉当地情况不是。正在哑口无言的节骨眼上,突然看到面前装鸡肉的大瓷盆了。 “阉鸡?嗨,这事儿去年立辉就去跑过了,不成!人家嫌咱的价格太贵,根本不收,也没人认。”看着满嘴流油猛塞鸡肉的洪涛,王村长那双被酒精烧红的眼睛终于暗淡了下去。真当村里人傻啊,守着好吃的鸡肉不知道卖。问题是也得卖得出去才成,不是没试过,您说晚啦。 “对,三爹说的没错,赤峰、沈阳、天津、北京我都跑了,鸡肉没问题,谁吃过谁说好,就是价格不成。按照他们给的收购价,咱连饲料钱都赚不回来。” 王立辉正和钱德利聊的火热,听到有人叫马上回答了村长的问题。合算他的耳朵也没闲着,两头兼顾。这也进一步说明了他的经历,没少在酒桌上混,基本功杠杠的! “这么弄确实卖不出去,批发商要的是走货量,没人愿意帮咱们的鸡白打广告、培养市场。就算市场培养出来了,咱的出货量也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明摆着是不赚钱的事儿嘛。但可以换个思路,为什么就不能甩开批发商直接当零售商呢?现在不都讲究减少中间流通环节嘛,咱们干脆来个产地和零售对接,直接面向最终消费者!” 王立辉说的情况洪涛认为是真的,在农副产品这一块,有大资本进入的收购商已经基本垄断了整个行业。他们是一头拼命压低采购价,一头拼命抬高零售价。 很多优质农副产品根本出不了地头,而在城市菜市场里热卖的,都是对批发商最有利的品种。大多数好产品的产量小且不稳定,还牵扯到运输、存储、推广等方面的特殊性,即便零售价高一些,最终算下来利润却很低。 换句话讲,大资本要的不是质优价廉,而是产量够大、品质稳定的半工业化产品,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投资获利空间。再说深入一点,目前的大资本是把农业当工业运作,根本不顾农民是否合适。 线鸡或者叫阉鸡就属于这种产品,它完全靠匠人手工操作,产量不可能太大,也不适于工业化养殖。说白了就是蛋糕不够大,大资本看不上,小资本玩不动,鸡肋也。 但并不是所有产品都必须通过中间环节才能面向消费者,尤其是饮食方面,国人很讲究独特性。同样是烤鸭,为什么非要去全聚德、便宜坊吃呢?还有京城人爱吃的涮羊肉,那么多馆子,但真正能做到排着队等号的也没几家。这里面除了牌子和手艺之外,更主要的就是原材料。 真正烤鸭用的鸭子是专门饲养的,怎么养、用什么养才是真诀窍,这样的鸭子配上手艺才出好成品,缺一不可。涮肉玩的更是原料,小料做的再好,肉不灵,照样没人吃。 既然羊肉和鸭子都是这个道理,那鸡肉能不能借鉴一下呢?洪涛觉得真可以试试。但这个馆子不能开在赤峰、沈阳或者天津,最好的地方就是京城。 无它,那里的流动人口太多,来自全国各地,只要满足了哪怕万分之一人的口味,就能让双井店村的鸡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就不是发愁鸡的销路了,得发愁鸡从哪儿来,全村人一起学阉鸡的手艺都不一定能供上消耗量。 081 吃不了兜着走2 “去北京开饭馆!?那地方的房价谁受得了哦,稍微像样点的怕是就要百十万吧!”王立辉第一个听懂了,也第一个表示了担忧,不是担忧销路,而是担忧投入。 “老王啊,这点我得批评你了。做买卖不能太看重投入,还得看产出,只要产出足够投入再多也不怕。洪哥的提议我觉得靠谱,太靠谱了。别人不说啊,只要馆子有点模样,我每个月至少去请一次大的。这么好吃的鸡肉你们要不说我以为是鸽子呢,把鸡肉卖出鸽子肉的价儿,不赚等什么呢!” 话音未落,钱德利打着饱嗝举起了酒杯,连敬酒带发表意见二合一了。说的倒不是太虚伪,自打开席他就不停的转动菜台,下筷子最多的就是两大盆鸡肉,无论是炒的还是炖的,都吃的挺香。 “也不光是卖鸡肉,那样的话档次拉不起来。鸡肉是主打菜,做出名号了,一桌子上有一两盘足矣,真正赚钱的还是其它菜,这就是块牌子。至于说投资嘛,那我就不好插嘴了,这是个大事儿,村里必须好好合计合计。真拿定主意了,我倒是能帮着跑跑腿拉拉关系,别的不敢保证,从装修到卫生许可证,咱都按最低消费走。” 话说到这里就不能再继续了,饭桌上谁也不会马上拍板。如果会,洪涛必须躲着,没这么二百五的人,啥也没算计好呢就干,赔了咋办?到时候再把黑锅往自己脑袋上扣?那不成四处招仇恨了。别说混几辈子,一辈子就得和醋舅舅似的,连长江都不敢过,遍地都是敌人。 至于说王村长他们干不干,洪涛觉得最好别干。不是说干这个不赚钱,而是他怕麻烦。嘴上说的再好听,小舅舅也不是市长,到时候还得舍脸求人。要不是王工头和二娃在孙连胜家的事情帮了大忙,把龙肉炖了自己也不会多这个嘴的。 这顿饭足足吃了五个多小时,连午饭带晚饭连在一起,但真正喝趴下的只有两位,戴夫和谢尔曼! 这两位美国八线小城里来的二货是真不开眼,让一位穿着民族服饰的大姐给忽悠瘸了,总觉得是和印第安人酋长一起喝酒,再加上大姐的两个女儿也有点能歌善舞,唱一曲干一杯、跳一曲也干一杯。他们喝的不是酒,是艺术,为了艺术献身呗。 洪涛和吴友良、钱德利没喝几杯就开始讨论生意经了,这个话题有点沉重,还比较费脑子,为了让脑子别丢转,连主人带客人谁都不张罗着猛喝,皆大欢喜! “洪总,您真打算帮他们去京城开饭馆?”酒席散了,洪涛还得和钱德利、吴友良搀着两位美国土鳖回屋。刚把醉鬼放下,吴友良就凑了上来,钱德利也没有走的打算,还把屋门关上了。 “啥意思?你们俩有想法?”鉴于这两位平时的一贯表现,洪涛觉得接下来的话题可能要充满钱的味道。 “是这样,我和老钱早就有想法在京城里弄个买卖,也考虑过餐饮业,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菜系。要说京城的餐饮业那真是百花齐放、各显神通,做好了利润非常大,做不好几个月就能赔光。刚才听了您的一席话,茅塞顿开啊,只是不知道您是说着玩还是认真的?” 别看钱德利平时和谁都能搭上话,可真要到了面对面和洪涛谈正事儿的时候又有点含糊。现在洪涛身上已经有了一种威压,越是了解的人就越有感触。 吴友良不愧是和小舅舅混过的,基本功比较扎实,就算对洪涛也很怵头,但还没到不敢直面的程度。当下找了把椅子坐下,没再说套话,来了个开门见山。 “对对对,是早有打算,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投少了没什么意思,投多了吧,心里没底……”见到吴友良已经把话挑明,钱德利的胆子也就跟着大了,把谢尔曼的脚扒拉开,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餐馆可是勤行,沾上之后就没一时一刻清闲,二位真想清楚啦?”洪涛没说赞成也没说反对,照例先说了一句不怎么招人爱听的套话。 “呵呵呵……我和老钱这辈子可没福气像您活的这么自如,清闲是不敢想喽。” “没错没错,我们哥俩都是俗人,只要不赔钱,累点没什么。其实不干餐饮我们俩每天也闲不住,四处瞎跑还不怎么挣钱。”还是吴友良先表态,钱德利跟进,姿态都放的比较低。古人咋说的来着,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想好了就成,但有言在先,帮忙可以,别指望我冲锋,更没什么入股一说。” 洪涛很明白两位房客脑子里想的啥,他们都缺乏从业经验和稳定货源,不敢贸然对不熟悉的领域投资。如果自己能补上这些缺陷,风险就会大大降低。 可是自己没法给他们满意的答复,别说只是房客,就算小舅舅想拉自己入伙干点什么回答也是一样的,不玩!这辈子不再和任何人掺和了,再大的买卖也是浮云,想一想都脑袋疼。 “您是信不过我们?还是信不过这边的人?”钱德利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他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嘻嘻哈哈没什么脾气,实际上谁真的没脾气呢。 之所以不和旁人显露脾气,那是他认为不值当。可房东这番表态有点太瞧不起人了,啥细节都没说呢就来个你们干我不掺和,啥意思啊? “哎,老钱,你多想了,洪总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我也想问问,您觉得这边的人靠得住吗?”听到钱德利略带情绪的问话,吴友良赶忙打圆场。 刚刚在饭桌上两人筹划这件事比较匆忙,没来得及和钱德利交待清楚一个事儿,那就是在合伙入股的问题上千万别强求。这位房东是啥德性,院子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亲舅舅都不沾的人,就别指望能和别人合作了,不是瞧不起人,用京城话讲,这叫各色。 082 吃不了兜着走3 “这也是我要提的,王村长是我朋友的关系,你们俩也不算外人,大家一起合作挣钱是好事儿,可好事儿经常最后就成了坏事儿。你们俩见识多、能力强,在这方面一定要事先约定好,先君子后小人,光把细节全都落在纸面上不够,还得一条一条讲清楚。大家都没意见了,以后出了问题我才不会给任何一方拉偏手。” 钱德利是啥态度洪涛无所谓,吴友良担心什么洪涛倒是得说道说道。按说这种事既然不想掺和就不该继续筹划了,可就是管不住自己,总想把一切麻烦都提前规避开。 “那是、那是,应该的,我也这么想的。那您觉得咱们开在哪儿比较合适?开多大合适?”钱德利这口气还没顺过来,又不敢发作,只能低着头抽闷烟。好在有吴友良在,把他想问的都问了,或者说没想到的也问了。 “这事儿我现在还真不敢打包票,等回去问问再说吧。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房子和手续,而是村长他们的态度。戏台我已经搭好了,唱戏的事儿就别让我干了吧。明天一早还得带着他们去看冬捕呢,也没时间聊这个,你们俩就多受受累吧。” 说了半天这才是吴友良最关心也是最期望的,啥呢?房子!别看他们在京城都混了不少年,出了三环之后甚至比京城人还熟悉,但在有些问题上还得甘拜下风,比如说房子,不是一般房子,而是铺面房。 当初这位房东是怎么给刘文宇的烧烤店找房的他们都看着呢,最初谁也没觉得能在鼓楼旁边找到,但没用两月就找到了,价格还不贵,至少和旧鼓楼大街里那些餐馆比起来不仅不贵,地段还好了不少。 这事儿钱德利去烧烤店里吃饭的时候专门和刘文宇探讨过,人家说了,租居住用房去找中介没错,但租商用房,中介就真不见得有他这个同学好好使了。为啥呢?这就叫城市密码,不是土生土长还特别钻研这方面的人,根本就破译不了。 在京城的中心区域里,很多商用房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公房,大部分把控在街道办事处、房管局和各级事业单位手中。 这种部门宁可把房子烂在手里也不会让中介公司再扒层皮的,原因更简单,他们本身就是扒皮的行家,同行是冤家嘛! 很多房子就算空着,就算让你看见了,光搞清楚它们的产权到底属于谁,对普通人来讲就是个极大的工程,更别说找到关键人物聊聊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提着猪头却找不到庙门。 如果有个熟知内情、又找得到相应关系的人愿意帮忙,比多少个门外汉跑断腿都强,而洪涛就是这种人。 “那成,洪哥早点睡,我们也先回去。对了,明天我就不去看冬捕了,说实话,我对鱼的兴趣不大,正好晚饭的时候和村里人说好了,去他们的采石场看看。” 洪涛嘴上说是不敢打包票,但只要这句话说出来,就意味着会尽力去办。钱德利一听,刚刚的怨气立马没了,拉着吴友良就走。 “对,那我也不去了,我陪老钱一起看看大理石去!”吴友良更是反应快,琢磨都不琢磨就应和着钱德利的建议。 “八字还没一撇呢,至于这么上心嘛!”这两位为啥不去看冬捕了洪涛心里明白,大理石矿嘛,可能会去看看,但绝不是主要目的。 他们是打算利用明天的时间好好和村长唠唠有关去京城开办餐厅的事儿,对于喜欢钱的人洪涛不反感,但对只喜欢钱的人也谈不上喜欢。 “洪,他们和你不一样,准确的说,是你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都说隔墙有耳,现在洪涛身边也有耳朵,他的喃喃自语不光被人听见了,还有了回应。 “……你们俩欠我一份情,大人情!”要不是这个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特殊口音,洪涛的侧踹就踢出去了。大半夜的,身边突然有人说话,太吓人了。 “你不是常说债多了不愁,我觉得这句话挺有哲理的,至少在中国是的!”谢尔曼从床上坐起身,用手摆弄着头顶的几根长发。洪涛早就说过,不如去弄个秃头,还利落,剩这么一圈头发不光不好看,还更显眼了。 “只要后海边的酒吧不关门,我一点都不为债务担心……”戴夫干脆就躺在床上没起来,瞪着绿油油的大眼珠子盯着塑料天花板发愣。 “没错,你们俩再这么混两年我就该为我自己担心了。”这句话是洪涛有感而发,他虽然比较熟悉国外的生活,但还达不到洞察人心的程度。 很多判断对付国人比较灵,换成老外就总疏忽大意。比如说两个洋鬼子刚才装醉就骗过了自己,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未来的前景有些不妙。 “你真打算开一家专门经营太监鸡的餐馆吗?”谢尔曼走到登山包旁边,从里面拿出两瓶矿泉水,扔给戴夫一瓶。 这也是洪涛相对喜欢他们的优点之一,不管去哪儿,能准备的一律带齐备,不麻烦别人。还特别皮实,吃喝什么的要求不高,自理能力强。 “你认为这个主意怎么样?”其实在这种事儿上洪涛不用听任何人意见,顶多回去问问刘文宇,让他在细节上再算计算计盈亏。 不过也有例外,别看戴夫和谢尔盖在中国没做过买卖,可能在美国也没做过,思路也和所有国人不同,但听听他们的意见反倒更利于全方位考量。 “如果餐馆的环境不太差,我觉得每周去吃一次鸡肉也是不错的选择。和很多中国菜比起来,鸡肉更适合我的口味,戴夫,你说呢?”谢尔曼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复,很个人。 “我同意……要是可以开在后海附近,生意应该会不错的。要是能有一家用鸡肉做头牌的西餐就更好了,我和谢尔曼可以为餐厅提供足够优秀的葡萄酒,世界上任何产地的!” 在吃的方面,人高马大的戴夫比谢尔曼更讲究一些,不仅满足于吃中餐鸡肉,还幻想着西餐鸡肉,甚至打算再引申引申,连带着葡萄酒品牌一起涵盖进去,这样他们俩也有用武之地了。 “这事儿你该去和他们聊,我还得再重申一遍,我不打算开餐馆,也不会经营餐馆,如果吴和钱两位先生有需要,我可以帮他们提供一些必要的支持,仅此而已。所以呢,以后也别再和我提什么打折、免单一类的话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 洪涛算是听明白了,幸亏自己不打算开店,否则光白吃白喝就受不了。在不要脸的问题上,全世界人民谁也不比谁差,千万不能有种族歧视。 “不,不光是打折和推销,我们还有可靠的投资人……”戴夫的脸皮比较薄,让洪涛这么一说居然红了,坐起来手舞足蹈的拼命想证明人品不次。 “是的,一位不错的投资人,你还记得格洛丽亚吗?”下面的话由谢尔曼代替了,报出人名时,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太自然。 “哎呀,还可靠的投资人,总共就见过一面,你怎么知道她可靠……哦……我知道了,你们俩肯定又偷偷越过她对吧?老谢,这缺德主意肯定你是出的,借着人家感情受挫然后乘虚而入是吧?然后再以我开餐馆的名义把人家私房钱也骗过来,这么一来,格洛丽亚就得在京城住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想回家也会舍不得这笔投资的!” 听到这个名字,洪涛半点都没留意投资不投资的事儿,而是马上想起了两条大长腿,立刻恍然大悟,一边说一边做出看到人渣的表情。 两位老外都听愣了,他们万万想不到一个看上去挺普通的人际关系,能被分析出这么多阴谋。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阴谋听上去还都特别可行。 “……你真是这么打算的?”戴夫率先乱了分寸,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朋友。 “上帝啊……圣母……戴夫,我觉得洪的建议好像更切合实际一些,但我们俩之前为什么没想到呢?”谢尔曼看着戴夫都有点绝望了,这都什么朋友啊,几句话一说就开始有信任危机了。 “是他先认识格洛丽亚的,然后她就和男朋友分手了……天啊……难道这是真的?”戴夫魁梧的体格里面肯定藏着一个纤细、温和但八卦的灵魂,这边刚结束对朋友的怀疑,马上又把矛头指向了房东。 “……没错,格洛丽亚说你请她吃过很多次饭,还是在她和男朋友分手之前!”谢尔曼也不甘示弱,又补上一条证据,同时也把屎盆子往洪涛脑袋上挪了挪,仔细瞄准! “睡觉!明天早上五点起床!”洪涛抬屁股就走,他才不想和这两个天一黑两眼就冒光的夜猫子聊天呢,今天巧好又是周六,生理周期到了,如果有几瓶啤酒和一盘花生豆,他们能有一搭无一搭的耗到天亮。 083 达里湖 说五点就五点,反正村里的鸡和狗起的更早,有它们一顿打鸣叫唤,洪涛顺理成章的拿起电话去宾馆叫早,连续三遍,谁也别想推脱说没听见! 洪涛和戴夫他们俩都不用怎么收拾,拿起包就走,五分钟之后已经在宾馆餐厅里煮上方便面了。这里的宾馆没早餐,甚至都没别的客人。值班经理人挺好,不光同意让这些客人使用餐厅,还免费提供各种作料。等人陆陆续续下来时,方便面都快煮好了。 “洪扒皮,你真是夜半鸡叫!”王雅静嘴里吃着,眼睛闭着,怪话说着。 “洪总,你说的那个湖还远吗?”纠妈妈显然已经打扮过了,但看着同样睁不开眼的小米粒有些心疼,婉转的提出了质疑。 “远,小二百公里呢,还有段不是高速公路,顺利的话也得三个小时,去晚了可能就看不到大鱼出水了。”这趟出来玩,玉龙沙海只能算搂草打兔子,真正的目的地就是达里湖,不管远不远也得去。 “叔叔、姨姨,你们赶紧吃,晚了就没有大鱼了!妈,您先吃,我和洪叔吃一碗!”本来还闭着眼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小米粒一听大鱼两个字,猛地醒了,满脸焦急,不由分说就把碗推给妈妈,然后从桌子下面钻到了对面洪涛怀里。 “唉……”纠妈妈无奈的摇了摇脑袋,现在她越来越搞不清小米粒到底是谁的儿子了,自己这个当妈妈的说话也越来越没份量。 可是知道关节在何处也是枉然,孩子需要大人陪伴,谁陪伴的多就和谁亲,除非自己不上班当个专职母亲,否则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争过这位房东。 老天保佑,周日的天气不错,风雪小了很多,但气温并不高,太阳也被云层遮挡了。这种天气最适合再寒冷的北方出行,道路上既不会积雪太多,又不会由于积雪融化冻成冰壳。 按照王工头的说法,达里诺尔湖的冬捕从十二月底到一月下旬每天都有,只有在风雪太大时才会暂停。万一赶上这种天气,除非能多住几天,否则从多远来的也没法观看。 达里诺尔湖位于lx县西侧的ksktq,不知道是因为近几日连续降雪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按理说应该有很多人趁着周末来此观看,但高速路上的车辆却很少,一直到了经棚服务区才渐渐多了起来。 仔细查看的话,车牌哪儿的都有,但就是京牌少。这倒不是因为京城来的人少,而是他们大多走另一条路,从达里诺尔湖西边绕过来,相对近一些。 千里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把这句诗改个字就特别匹配现在的景致。越往西边开山峦越低、草原越多、活物越少,很多时候天地间全是静止的。 高速路就像是在一块灰白色的巨大塑料布上缝的黑色拉锁,起起伏伏、蜿蜿蜒蜒。这条拉锁质量还不咋地,时不时就会有一段被薄薄的雪花覆盖,看上去旧巴巴的。 大概十点左右,一行的三辆车全停了,前面的收费站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周必成下车跑到前面看了看,带回的消息还不算特别坏。由于高速两侧出来的车驶上了同一条路,远远超出上下单车道容量,所以堵了。但没堵死,只要忍过这段路就能畅通。 “我说什么来着,应验了吧?要是能六点多就走,也不至于堵在这里。翻什么白眼,就是说你呢!好好一张脸有什么可画的,画的再美和你有关系吗?拿个冬瓜过来,只要手艺好也能画的比你美!” 堵车还不能熄火,一想起油箱里的油哗哗见少,洪涛就怎么看王雅静怎么别扭。要不是她一听说达里诺尔湖是摄影圣地,死气白咧的画那张脸,至少能早出来半个多小时,保不齐就不堵车了呢。 “哎哎哎,我说洪涛,化妆怎么了?别以为蒙对了阉鸡就有多了不起,有本事你猜猜这是什么牌子的,猜对了我和雅静立刻下车用雪洗脸去!” 由于吴友良和钱德利没来,王工头和纠妈妈不得不临时充当司机,柏云就跑到了洪涛车上。如果仅是洪涛和王雅静对喷,租客们向来不掺和,但这次不太一样,洪涛对于化妆的评价很有地图炮的效果,误伤到了后座上的大律师。 她从包里拿出个透明小瓶子交给王雅静,后者在洪涛面前晃了晃,能看到上面有银色的sisley字样,其余的字体都被遮盖住了,分明是不想让洪涛看到有关产地之类的信息。 柏云还真小看洪涛肚子里的存货量了,她更不可能知道这位房东当年可是开着老鼠超人号,没事就往巴黎跑的主儿。无论是女船员还是约会对象,就没一个不化妆的,喜欢的品牌更是五花八门。就算再不感兴趣,整天流窜于各大化妆品商店之间当免费行李员,次数多了想不认识都难。 “这不就是……嘿嘿嘿,我还真不认识……进口的吧?”但这次洪涛及时管住了破嘴,把就要脱口而出的答案硬生生咽了回去。 说别的都成,但在化妆品方面不能说太多。自己至今仍旧是独身,连个固定女朋友都没,要是再把化妆品说的头头是道,租客们肯定会联想非非的。 人类不能失去联想,所以很快就会有好几个版本的故事被编出来,比如关于房东如何如何变态一类的,沾上这种事,名声就不仅仅是臭了。 “切,料你也不可能认识……这是法国牌子,客户送的,国内没的卖!”猜对了,听到自己不认识,柏云很满意,洋洋自得的报出了来历,也不再继续批斗洪涛。 “柏姐,给我看看……就一点,让我试试……”不光柏云不再纠缠洪涛了,原本应该乘胜发起反击的王雅静也把头扭了过去,死死攥着小瓶子就像抓着情人的手,眼珠里发出一阵阵红光。 “小米粒,和姨换换!”当柏云从包里又拿出几瓶不同型号用途的稀罕化妆品之后,王雅静立马就让出了她好不容易抢来的副驾驶位置,连滚带爬的钻到了后座上,洪涛是谁短时间内算是想不起来了。 在一顿全世界化妆品牌子研讨声中,车队总算磨磨蹭蹭的过了拥堵路段,终于能开起来了。不到半个小时,前面的道路分成了两股。照直开有个临时牌楼,应该是去冬捕现场的。左边还有条在积雪上碾压出来的小路,指示牌上写着“湖面”。 洪涛大概明白是啥意思了,方向盘一转驶上了左边的小路,经过一个很长的斜坡下到了湖面上。这里的积雪明显增厚,轧上去咯吱咯吱响。即便有esp系统,油门稍微给足一点,会出现轻微甩尾,抓地力严重不足。 此时后座上的两个女人还在研究各种化妆品的效果呢,你往我手上抹点,我往你脖子上擦点的,根本就没关注车子开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一个劲儿的埋怨,让洪涛把车子开稳点,不要妨碍她们的科研实验。 这要是搁在往常,洪涛肯定不惯着,越说稳点越得来回晃。但这次有点反常,洪涛半个字都没顶嘴,还主动把车速放慢,努力寻找前车的车辙。 又走了几分钟,等完全开到湖面上,周围没有其它车辆之后,洪涛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冲小米粒做了个手势。这孩子不愧是房东的狗腿子,都不用语言交流,仅仅看了一眼就知道该干啥,悄悄戴上帽子和手套,把身体死死贴在了椅背上。 084 达里湖2 “哎呀……死玩意……挨千刀的……快关上!”随着一阵发动机的嘶吼,车子突然一窜,向着白茫茫的湖面冲去。 同时四扇车窗缓缓落下,车厢里顿时成了杀猪现场,鬼哭狼嚎。凛冽的寒风带着接近零下二十度的气温扑面而来,把两个女人的闲情逸致瞬间吹散,车轮卷起的积雪也被吹了进来,弄了她们俩一头一脸。 王雅静的反应比较快,也比较彪悍,不像柏云那样光知道捂着头尖叫,咬着牙闭着眼扑上来就要和洪涛玩命。可惜有心算无心,洪涛的反应更快,先把车辆的esp系统手动关闭,然后不松油门,拉起了一多半手刹,同时轻轻把方向盘转了小半圈。 失去了电子稳定系统辅助,车辆的四个轮子立马就失去平衡,整辆车先是甩尾,然后开始侧滑。如果在铺装路面上,这个姿态就离鬼门关不远了,要是没有什么东西阻挡,下一步就得侧翻。 但在冰面上,这么做就是一种游戏了,只要周围没有车辆和行人,车子会一直旋转着前进,把积雪扬起几米高。场面非常刺激,坐在车里更刺激,很有点像游乐场里的人肉螺旋桨+大摆锤+碰碰车+过山车的感觉。 但没玩过这种游戏的人就没那么享受了,跟在后面的王工头和纠妈妈立刻停车不住的按喇叭,以为洪涛的车失控了呢。 “啊啊啊……停下……”坐在后座上的两个女人更惨,绑了安全带的柏云还好点,不管怎么甩总能固定住身体。王雅静可就倒霉了,谁让她松开安全带站起来要从后面袭击洪涛呢,报应说来就来! 在巨大的惯性面前,她就像是洗衣机里的布娃娃,先是一头撞在了左侧车窗上,整张脸和刚刚关闭的车玻璃紧密贴在一起,容貌被挤的比猪头还猪头,要是还有初吻的话必须是献给了车玻璃,可能还包括牙齿。 转了几圈之后,车辆好不容易稳住了,不等王雅静张嘴咒骂,又被急加速甩回后座,重重砸在了柏云怀里。听惨叫声,两个女人都不太好受。 接近着车辆又向另一侧转了起来,王雅静再次飞向了车玻璃,但中途被副驾驶座挡了下,身体滚到了座位下面,一只脚卡在扶手箱上,一只脚踹在柏云脸上,任凭如何折腾也站不起来,精心化妆过的脸蛋正在和粗糙的脚垫摩擦。 其实这种旋转是可控的,洪涛也不愿意过多损伤这辆自动挡的车。要是那辆手动挡的捷达,必须让两个女人转吐了为止,不叫亲哥哥都不能停,好好尝尝得罪洪扒皮的滋味! “米粒,快跑!”收油门、松手刹、打开esp系统、挂空挡……不等车辆完全停稳,洪涛就打开车门逃离了作案现场,同时也没忘叫上忠实的狗腿子。 几分钟之后,洪涛还是被王雅静和柏云联合愤怒的围观群众给抓住了。不是她们在积雪的冰面上跑得快,而是王雅静从后备箱里找出折叠行军锹,声称洪涛不主动投降就在车门上刻字! 面对这个性格泼辣还有点二百五的彪悍娘们,洪涛真不敢以车犯险,人挨顿揍用红花油揉揉就好了,成本不超过一块钱,车要是挨顿揍,就算走保险也得落下病根。喷多好的漆也不是原车漆了,将来卖的时候搞不好就得损失上万。 “弄点水再塞!”柏云和王雅静的报复手段很惨无人道,一个骑后背一个压大腿,撩开洪涛后腰的衣服往里塞雪球。 这时候就知道谁最坏了,不是王雅静也不是柏云,而是拿着一瓶矿泉水过来的纠妈妈。刚才洪涛开车一通打转儿,让这位妈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儿子受伤。现在终于抓到了罪魁祸首,别说只是个房东,就算是单位领导也得往死里整,太可恨了! 让一群没见过大雪的人突然身处一尺多厚的积雪中会是什么样子呢?答案是年龄迅速降低到小米粒层面。从同样是美国南方人的谢尔曼扔出第一个雪球砸在纠妈妈头上开始,混战就不可避免了。 刚开始是以国籍为团队,中国队大战美国队。在人数碾压下戴夫和谢尔曼且战且退,苦苦支撑。等洪涛把衣服里湿漉漉的雪球都掏出来之后,立马就当了汉奸,从后面向自己的同胞下了黑手,连续袭击了王工头和柏云。战局立刻急转直下,中美联军前后夹击一举击溃中国队。 但和历史上的很多军事合作一样,每当胜利在望的时候人心就会产生邪恶念头。中美联军里发生了内讧,洪涛偷袭了矮个子谢尔曼,戴夫跑过来帮忙,又被洪涛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积雪上,满脸满脖子都塞满了雪。 接下来就是混战了,分不清谁和谁一伙儿的,基本就是谁近打谁。但打着打着仇恨又集中到了洪涛身上,混战成了围歼战。 房客们个个奋勇争先,连一向温文尔雅的纠妈妈也把眼镜摘下来放到车里,冒着密集的炮火发起决死冲锋,抽冷子抱住一条腿就不撒手。并导致洪涛来不及转移阵地,很快就被人数占优的敌人淹没了。 结果就是这位天怒人怨的坏房东不光怀里、后背、裤裆都被塞满了冰冷刺骨的蘸水雪球,连靴子和袜子都被扒了一只。 好在这帮坐惯了办公室的城里人耐力严重不足,很快就全跑到车里喘气了去,洪涛才得以从半活埋状态下解脱。 “叔,我看见了,鞋子是周叔叔和丫丫姨脱的,丫丫姨还往你袜子里塞雪球呢!”这时小米粒又像肉球一样滚了过来,完美的履行着狗腿子的职责。 洪涛压根也不信这个小特务的话,别看孩子小,可脑筋一点不少,都知道避重就轻了。王雅静明明骑在自己后背上指挥,她那个尖利的嗓音就算闭着眼也能分清。 戴夫一直被自己压在下面,肯定也不是他。谢尔曼则抓着自己的右手,左手是周必成,是谁往自己衣服里塞雪球、扒自己靴子和袜子显而易见,总不能是王工头和刘婶吧! “把拉链拉上!别动,鼻涕都快过河了!”但知道保护妈妈是对的,所以不能当面揭穿他的小阴谋,又要适当的来点惩罚。 咋办呢?洪涛接过湿漉漉的袜子,立马有了办法。小米粒跑的呼哧带喘,脸蛋冻的通红,满头冒热气,两条清鼻涕上沾满了雪花。成吧,就拿袜子当手绢了,让你小子撒谎!!! “看什么看?叔的袜子也比你的手绢干净,去车里帮我拿双新袜子去!” “下次我也往你脖子里塞雪球!”小米粒知道吃亏了,瘪着嘴不太高兴,但还知道这时候去向妈妈告状会招致房东大叔什么程度的报复,只能暂时屈服于淫威之下,屁颠颠的去车里找袜子了。 冬捕到底什么样,除了洪涛、刘婶、戴夫和谢尔曼,其他人压根就没看。他们对捕鱼一点兴趣没有,反倒对冰面上跑的马拉爬犁、冰车兴致盎然,不厌其烦的玩了一遍又一遍。 等她们玩爽了、玩累了,冬捕也早就结束了,从渔民们的脸上可以看出,这次的收获很不错,拉鱼获的大卡车装的满满的,在岸边排了好多。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洪涛已经把该采购的鱼都买完了,就堆在冰面上冻着。有十多斤的野生大花鲢,可以做鱼头泡饼;有四五斤的草鱼和鲤鱼,可以做菊花鱼、红烧鱼;还有一大堆类似小鲫鱼但又瘦又长的小鱼,这玩意最稀罕,据说怎么吃都不错。 085 达里湖3 “买这么多鱼往哪儿放?再买个冰柜?过节也吃不了吧?浪费!”见到这么一大堆鱼,王雅静又开始说废话了。 “你一边待着去,这可是野生鱼,还有冬捕专用包装袋,拿回去送个领导啥的比送烟酒强多了。我留一条大花鲢、一条鲤鱼和这些小鱼就够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分!” 她的心思洪涛太了解了,是怕把车里弄得腥乎乎的。但现在还不能告诉她怎么运输,先把利益放出去让房客们自己争,最后再由自己拍板决定。刚才谁折磨自己最厉害就难为谁,洪扒皮是那么好欺负的? “也对啊,我先来个大的!”给领导、客户送礼,这事儿钱德利应该最熟,只要一过节他比总理都忙,每天不跑二百公里就不敢回家睡觉。但柏云也不慢,立马就踩住了一条大花鲢,宣示着主权。 “要不我也来一条……”纠妈妈这次出来好像也开朗多了,主要体现在胆量上,随即也伸出一只脚踩住条大花鲢。 “我们不会烹饪这种鱼,弃权!”戴夫和谢尔曼很潇洒,退出了分赃活动。其实就他们俩最贼,就知道回去之后刘婶肯定要做,与其自己收拾,不如吃现成的。只要肯舍脸,蹭房东顿饭还是不难的。 “我也不会做,更没领导可送!不过我可以占一条,存在洪哥冰柜里过年吃,嘿嘿嘿……”周必成也比较自觉,他平时既不开火也不上班,没有这些需求,随便扒拉了一条鲤鱼算是捧场。 “成吧,这两条是老吴和老钱的。来来来,帮忙收拾到袋子里去!”刘婶和老高那份也不用分了,有洪涛的就有他们俩的,反正都一起吃。 “哎,那我呢?我也要送学校领导啊!”冰面上的鱼还没装完,王雅静就从车里钻了出来。她是真爱惜容颜,玩的时候比谁都疯,玩完了立马钻车里往脸上猛擦。 “呦,还有咱大丫呢……可是鱼都分啦,要不这一包归你吧?”洪涛拍了下脑门,好像真忘了一样,又掰着手指头好一顿数,最终指向一袋子小鱼。 “……这么小啊?我不干,我也要大的!你凭什么要两条?这条归我了!”别人都是好几斤、十多斤的大鱼,自己一袋巴掌长的小鱼,王雅静必然不答应,干脆亲自上手一袋一袋的数,最终还是找出了洪涛的破绽,明显多吃多占,没收! “成吧,想蒙你还真是越来越难了啊,呵呵呵……来来来,都扔到车顶上去,用网子罩好,千万别松了啊,否则就全扔路上了!”即便有凛冽的北风吹着,洪涛的脸也丝毫不见红,无奈的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失败者的模样。 “切……你那点坏水本姑娘早就免疫啦!哎呀,别压着我的鱼,放最上面!”王雅静这叫一个得意,大鱼是次要的,打败洪扒皮才是重点。 “洪,我和戴夫是不是很快就能尝到这些小鱼了?”趁着大家都在忙活,谢尔曼悄悄凑到了洪涛身边,小声嘀咕着。 “嘘……回去之后咱们去刘的饭馆里吃……”听到此话,洪涛立马就用帽子把脸给挡住了。 “洪,你太狡猾了……” “不不不,不是狡猾,是肉少狼多!嘿嘿嘿……”一番嘀咕之后,两个人同时爆发出压抑的奸笑,让北风一吹,很快就消散在茫茫湖面上。 俗话讲,人算不如天算,洪涛计划的挺好,但回到双井店村接吴友良和钱德利的时候,村长也跟着出来了,听说在冬捕现场买了不少鱼,全放在车顶的行李框里,生怕捆扎的不结实,又从家里找来了几根绳子,非要再给加固下。 这一加固,把洪涛的阴谋就给加固破了。此时洪涛正在和吴友良、钱德利、王立辉计划开餐馆的事情,没守在车边。 结果王村长看到袋子里的小鱼之后狠狠的夸了几句,瞬间就让王雅静的丹凤眼瞪着了包子眼。啥大鱼不大鱼的,她不稀罕,和村长要了个装饲料的编织袋,找了一包最大的小鱼包上,单独绑在行李框角落里。 辞别了好客的王村长和王工头,洪涛一行人又踏上了归途。现在是下午三点,快点开不堵车的话能在晚上十点多到家,不影响睡觉。 由于不用再送王工头回承德,洪涛选择了另一条路,先沿着张海高速去张家口,再从八达岭高速返回市区。这么走虽然有一段省道,但距离近了七八十公里,还能省不少高速费。 出去玩的人都一个德性,去的时候神采奕奕,玩的时候生龙活虎,回来的时候残兵败将。刚开了不到半个小时,车里就静悄悄的,全眯瞪了。 一路无语,回程很顺利,车也很少,十点刚过,三辆车就安全抵达了小院门口,然后拿着自己的行礼一哄而散,其它的都不管了,全扔给洪涛收拾。 “哎,大丫,拿错了,这袋都是小鱼!”唯独有一个人没走,王雅静正踩着车门努力够行李框里的鱼呢。对于这么仗义的举动洪涛必须鼓励,马上过去帮着拿下来,结果发现拿错了。 “错了就错了吧,我爱吃小鱼,我们领导也爱吃!谢谢了啊,扒皮哥哥……耶……”可是王雅静表现的非常奇怪,坚决抱着袋子不撒手,居然还肉麻的叫上了哥哥。 “这孩子是不是还没睡醒呢?”洪涛到此时也没琢磨过味儿来,以为是王雅静起猛了。 “她都知道了,那个村长说的,小鱼最好吃也最贵……”除了王雅静之外,刘婶和老高也没走,他们两口子才是最好的帮手,也一直心向组织。见到洪涛还被蒙在鼓里,刘婶不得不说出了答案。 “……操地雷……这是阴沟里翻船啊!不成,老高,明天早点去菜市场买十斤鲫鱼回来,别让她看见。等她走了,刘婶,你拿着备用钥匙开门把鱼换回来!我就不信了,你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了天!”洪涛这个恨啊,除了被啪啪打脸之外,更心疼钱。那些巴掌大的小鱼可不是一般的鱼,是当地特产叫华子鱼。 它们只能生长在含碱量比较高的淡水里,普遍体型就这么大,据说肉质非常细嫩,价格当然也非常亮眼,每斤三十五。这两包鱼花了小八百块钱,比油钱和过路费还贵。 “……”老高和刘婶互看了一眼,没吱声。房东这是真急了,都要启动备用钥匙私闯房客房间了。在这种状态下他们知道劝也没用,照办呗,反正出事儿了也没责任。房东这点倒是比较光棍儿,从来不乱扣黑锅。 “嘿嘿嘿……再有几天就能吃啦!”卸完了行礼,把鱼都塞进冰柜和冰箱,洪涛还不能马上睡觉,他又惦记上小暖棚里种的秘密植物了。拿着手电好一顿照,确认长势良好之后才进了屋。 总体上讲,这次全体出游还是成功的,除了羊肉之外,还有野生鱼和十几只宰好收拾好的线鸡,再加上当地特产的蘑菇、榛子、栗子,收获满满。唯一的缺憾就是猪肉,去早了,村子里没到杀猪的日子,只能作罢。 除了物质之外,精神方面也是大丰收。通过这次旅游,不光房客们之间增进了友情,大家对房东的态度也有明显好转,具体表现就是拉近了距离。像纠妈妈这种特别谨慎的人,进洪涛屋子的次数也明显增多了。 但也不是没有损失,洪涛最终还是损失了十多斤华子鱼。王雅静算是彻底学坏了,她屋里的冰箱居然带锁!第二天拿着备用钥匙的刘婶不光铩羽而归,还又损失了十多斤小鲫鱼钱。 086 你有大爷吗 好在刘婶比较勤俭持家,一条一条的把小鲫鱼收拾干净,又去买了几斤咸菜疙瘩切成片垫在锅底,全给弄成了焖酥鱼。 味道很好,可惜不能顿顿吃,洪涛干脆也大方一次,让刘婶以她个人的名义拿去送给街坊邻居,送谁不送谁随意,也算物尽其用了。 “老刘,中午抽点时间过来一趟呗,哥们我这趟进村扫荡收获大大滴,冰柜里都快塞不下了,正好去看看咱叔咱婶。” 这笔账洪涛已经写在了小本子上,早晚要让王雅静偿还,不急于一时。眼看春节将至,自己拉回来的年货数量挺多,是该走动走动了。 “靠,你还想的起来啊,我们家都快打成热窑了。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想回去挨白眼儿!”不承想刘文宇非但没对提着猪头、上赶着登门的洪涛感恩戴德,还很不耐烦。 “不是吧,有什么大事儿不能过完节再聊,难道是咱叔有了外遇?”洪涛从上小学到大学毕业,仇人不多朋友也少,除了性格有点冷之外,这张破嘴才是罪魁祸首。能抗住他随时随刻喷毒的人太稀罕了,关系越近毒液越毒。 “你有大爷吗?”刘文宇真够哥们,这么说都不带急眼的。 “咱叔要是乐意,我改口叫大爷也成……哎,我x,敢挂我电话……事儿有点大啊,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要是放在往常,哥俩能在电话里就谁是谁大爷掰扯十分钟,但今天的刘文宇很反常,台词都没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这让洪涛对事情的严重性有了初步判断,但仍旧没提起足够的重视。这老两口是非常标准的新中国同龄人,从出生到退休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连谈恋爱结婚都是组织上安排的,既没有惊喜也没有起落,彻彻底底的应了那句话:平淡是真! 刘文宇的父亲是当兵的出身,转业后分配到了街道办事处,继续战斗在基层,也继续是基层干部,街道办事处主任。 处级在京城里不算啥官,但这个职务的权力很大,不用刻意经营,只要顺势而为就能让家庭和个人获益满满。可刘文宇半点光也没沾上,这时候就得说但是了。 老刘同志不愧从小就受党的熏陶,参军之后又光荣入党,连媳妇带工作都是党给的,他也用大半辈子的坚持回报了党的养育,除了工资之外一根夜草也不吃。 真不是替朋友的父亲吹,洪涛自打上初中认识刘文宇,一直到初二才被迫知道他爹是办事处主任。从言谈举止到吃喝住行,从这位同学身上看不到有半点特殊,家里的日子过的好像还没自己家滋润呢。 为啥说是被迫呢,这又是个可以回味的小故事。那一年暑假里洪涛突发奇想,打算像父亲学校里的大学生那样来个勤工俭学,追追时髦。和几个臭味相投的同学一合计,得,干脆就摆个冷饮摊吧,刘文宇就是其中之一。 八十年代的冷饮摊和西瓜摊一样都属于暴利产业,冷饮摊更是投资少见效快的典范,只要有辆三轮车就能开业。 先去北海旁边的冰库里花七块多钱买一块三十公分厚,一米长的大冰块,往三轮车上一放,再到各区的副食品公司冷库批发几箱北冰洋汽水,小钱钱就能滚滚而来了。 当然了,想多挣钱就得找个人员流动大的地点摆摊,不能说弄到三环路旁边去,那样冰块全化光也卖不出几瓶。 洪涛几个人也没往远处跑,学校附近就有这样的地方,新街口豁口地铁站!这里不光人流量大,还算守着家门口,很符合初中生色大胆小的本质,离家太远就怂了。 要不说年轻人做事往往都是眼高手低呢,不是想象力不够,也不是不能吃苦,而是社会经验太少。平时看到的都是表象,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可一旦要深入进去,就会发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就说摆摊卖汽水吧,如果换成现在的洪涛,借三轮车、买冰块都不急,第一步就该去当地管理部门探探底,或者找个业内人士聊聊。 不能说看到别人摆摊挣钱,就觉得自己去也同样挣钱。如果钱都这么容易挣,那满街都该是汽水摊,怎么可能轮到自己呢? 头一天的摆摊时光很欢乐,确实是躺着挣钱,只要不怕晒,汽水就没卖不出的时候。四箱存货都没过中午就见底了,不得不骑着自行车再去一箱一箱往回拉拉。 傍晚收摊之后,几个小伙伴买盒希尔顿,去西安饭庄里来顿羊肉泡馍,吃的满嘴流油,还能每个人再分三四块钱纯利。 哥几个这叫一个美啊,纷纷夸洪涛有眼光,这要是能干上大半个假期,下个学期的烟钱就有了,看个夜场啥的也就不用四处找女同学借了,甚至还能买张演唱会的门票,如果有蹲票的话,能买三张! 但第二天有个叫社会的孙子就抡圆了大巴掌,把这几个喜不自禁的秃小子给抽晕了。刚出摊没两个小时,就来了几个戴红箍的,连三轮车带汽水全给抄走了! 别看这几个坏小子在学校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时不时还能跟着大孩子去街上打打架,好像早就认识了社会。但和真正的社会人比起来,教导处主任都是天使,此时除了大眼瞪小眼之外,屁办法也没有。 洪涛的麻烦更大,三轮车是他和姥姥家的邻居借的,这要是还不回去肯定得赔。一辆三轮车对于当时的家庭来讲也是个大件儿,父母两一个月的工资都不见得够。 这时候刘文宇终于说实话了,说他爹就在新街口街道办事处上班,那几个戴红箍的也正是办事处的。至于说当时为啥不提他爹的名号,他也说了,三个字,怕挨揍!另外刘文宇还说了,即便找到他爹可能也要不回来,可实在没办法的话可以去试试,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嘛,这顿揍他就准备挨上了。 病急乱投医,洪涛也顾不上让家长和学校知道的问题了,自告奋勇,孤身一个人走进了那个听上去挺陌生的衙门口。当时想的还挺美,准备再把学校里对付老师的那套祭出来,先诚恳认错,然后深刻检讨,能把三轮车要回来就成。 老刘同志亲自接待了洪涛,批评教育了一顿之后三轮车要回来了,同时也挺仗义,真的没向学校和家长告状,但刘文宇这顿揍算是挨上了,据说笤帚把都打断了。 很久以后洪涛才知道,三轮车不是一句话就拿回来的,老刘同志自己掏了五十块钱罚款,更没和同事提那是他儿子同学的。原因很简单,他觉得儿子去摆摊很丢人,宁可花钱也不愿意让同事知道。 至于说干这个能不能挣钱,真不在是他想考虑的,他的脑子里恐怕也没有钱多就是成功的念头,不是装没有,是真没有。 在当时的社会里,这种人还是不少的,各部门都有。但很快他们就被时代抛弃了,拿着退休工资,看着后辈大把大把捞钱,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就拿刘文宇举例吧,如果老刘现在还在主任的位置上,思想也顺应了时代潮流,儿子开个餐馆还用和外人借钱吗? 其实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刘文宇根本就看不上小餐馆了。他有大把机会能用更省力气的方式去赚更多钱,甚至都不用老刘同志帮多大忙,只要能睁只眼闭只眼就成。 087 家长里短 “哎呀,中午吃馅啊!嘿嘿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有福之人不用忙啊!茴香馋,您多放点鸡蛋,先来一盘,这么几个够谁吃的啊!” 老刘同志和去年、前年没啥两样,穿件旧毛衣站在厨房里切菜,眼镜就挂在胸前,有条腿还裹着胶布,怎么看怎么不觉得是位处级干部,和街对面修车的老周差不多。 “文宇呢?”家里来客了,老刘连头都不抬,更没热烈欢迎。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老刘同志希望永远也听不见。 因为每次有这个声音出现,不是儿子学校里的老师有请,就是派出所的警察相邀,反正总是和丢人、挨批、提心吊胆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可也不能说不欢迎,在儿子最困难的时候,自己这个当爹的束手无策,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出手相帮才得以渡过难关。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学校老师和派出所警察的邀请次数几乎绝迹了,人也懂事多了。 怎么说呢,老刘同志自认干了半辈子的社会基层工作,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个体。世界上最善良和最恶毒的品质像麻花般交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是那种品质生效。 “他在店里忙呢……哎,您干吗去啊?”洪涛更不客气,没茶喝不要紧,冰箱里有黄瓜吧,先来根吃。 “我去买点肉馅,好好招待招待你!”老刘看到洪涛手里提着的大袋子,脸上终于有点表情了,热情劲儿也来了。 “嗨,咱不带这么玩的啊,别以为东西必须送出去,我拿回去也成。”洪涛真没觉得感激,自己从来不吃带肉的馅,老刘哪儿是热情啊,明显就是变着法的往外赶呢。 “你还别来这一套,说吧,是不是店里又有事儿了。他不好意思张嘴,让你来打前站。我不是说过嘛,现在政策不允许占道经营,别说我都退了,就算没退也帮不上忙,还得带头抓!”啥叫革命觉悟?这就是,哪怕离开工作岗位,心里依然装着国家和民族,半点原则都不让步! “快拉倒吧您,这都是什么时候的黄历了。给您当儿子可真冤,我爹也挺讲原则的,可是到我头上不也舍脸求人了嘛,要不连大学都进不去,俗话讲虎毒不食子……得得得,这一篇翻过去了啊,今天我真是来送礼的,不对,革命干部哪儿呢收礼呢,不是礼,是年货,您儿子同学兼哥们兼小辈儿孝敬的年货。不是吹啊,我这个年货要不就不送,要送就是独一份。看到没?从内蒙买回来的巴林羊肉,还有野生大鲤鱼……我爹都没吃过,全孝敬您了。哎对了,阿姨呢?” 老刘同志不抽烟不喝酒,除了喜欢写毛笔字之外,最得意的就是羊肉,涮着吃、烧着吃、烤着吃、做馅吃都成。但他除了打打下手之外并不会做,想吃还得指望刘文宇的妈妈,一位国营餐厅里的服务员。 从这点上也能看出老刘的为人了,连媳妇的工作都不管,但凡能把做人标准放低点,多了不敢说,给媳妇找个事业单位编制必须不太费事儿。要知道企业和事业单位的退休工资待遇要差好多,福利也是不一样的。 “……这羊肉是不错,真从内蒙买的?”但凡是喜欢吃的人,一般都有很好的鉴别食材能力。老刘只是粗略看了看就已经有了定论,只是对产地还不太拿得准。主要是洪涛这张嘴太能喷,稍不留神就得上当。 “不光羊肉是,鱼也是!我不是换了辆新车嘛,前几天带着房客去玩了一圈。其实玩都是幌子,主要目的就是去买羊肉的。买回来也不是为了自己吃,孝敬您和阿姨才是真的。我又不会做,总不能天天涮羊肉是吧。阿姨呢?今天小家伙又不休息,她老人家不盯着您干活,这是上哪儿潇洒去了?” 怎么忽悠这位老同志,洪涛已经积累了十多年经验,根本不用察言观色,闭着眼就给办了。但也是因为经验太多,才敏锐的感觉到刘家确实不太正常,也说不好是哪儿的问题,就是本能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开会去了,想吃饺子就自己动手,你擀皮我包!”对于这个问题老刘三番五次的选择了回避。 “开会?区人大还是市人大!阿姨就是比您进步大,退休了也不放松,还在发挥余热呢!”这个活儿洪涛比较拿手,当下把醒好的面团从盆里拿出来,切了一块放在案板上。 “哼,这回算是热大发喽……嘿,我说你都多大了,饭前洗手不知道啊!”老刘同志一提起媳妇的话题就眉头紧锁,唉声叹气。可惜刚开了个头,就让洪涛的动作给逼停了。 “哎呀,反正都得煮熟了才吃,高温消毒懂不懂?我手上又没沙子,还怕硌牙啊!”别说饭前洗手,饭后也得洗,洪涛这是故意气人呢,气糊涂了才有可能浑水摸鱼打听到内幕,否则这位老党员嘴可紧了,威逼利诱都不好用。 “我说刘主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洗衣皂洗手,消毒液懂不?赶明儿我孝敬您两瓶,用完了再让文宇买去,您老两口总不能白给他带孩子。我说,洗完了往哪儿擦啊?我这衣服可比手脏多了,上面都是肉眼可见的细菌,看看,还爬呢!”看到老刘同志不接茬,洪涛只能一边洗手一边找机会,或者叫找茬儿。 “你不来我一个人弄的好着呢,你一来就全乱套了,手巾呢?干脆你也别干了,想吃就屋里等着去,不想吃赶紧滚蛋!” 自打洪涛进门之后老刘同志就没闲着,先把鱼和肉分门别类放到冰箱里,还没弄完又得去找毛巾,饺子馅也才合了一半,还得记着放没放盐。 人老了脑子反应和记忆力都会减退,干啥都要慢一些。让红涛这么一搅合,老刘同志的节奏全乱了,毛巾就搭在肩膀上愣是给忘了,还四处找呢。 越找不到越急,多有涵养的一位老同志愣是被逼急眼了,冰箱门也不关、毛巾也不找、饺子馅也不和,插着腰喘着粗气,血压蹭蹭往上窜。 “这不就是毛巾嘛……真是的,别怪我说实话,您不当官了,可这脾气一天天见涨。怪不得阿姨要开会去呢,根本就不是开会,是找个借口躲开,谁愿意在家天天听您教训啊!” 火候差不多了,洪涛一把拿过毛巾擦了擦手,继续去案板上揉面团,嘴里也不闲着,闲话滚滚而出,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引到了刘文宇妈妈身上。 “她最好去国外开会,永远别回来才好呢!”老刘同志是真急了,把装饺子馅的盆往菜台上一顿,差点把油瓶子震倒。 “看看看,又不虚心了吧。您还别和我瞪眼,党是怎么说的?批评和自我批评要实事求是,讲党性不讲私情、讲真理不讲面子。我阿姨不就是今天没给您包饺子嘛,至于说得这么绝情嘛!咱凭心而论,阿姨可是伺候您大半辈子了,怎么着,上班都有双休日,还不许阿姨忙里偷个闲啊。再说了,您又不是不会做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是我党的优良传统。您不能从工作岗位上退了,却又回家摆起了主任架子。” 齐活了,只要老刘同志有情绪、有抱怨就算上当了,下面是继续拱火环节,必须玩了命的把黑锅往这位老同志脑袋上扣,让他心里无比憋屈,让怒火把理智烧掉,才会实话实说。 不过一边说还得一边把旁边的菜刀拿在手里假装切面块,这叫未雨绸缪,万一真把老同志挤兑狠了,只要不抄菜刀就还有缓儿。 088 家长里短2 “你知道个屁……别和我来这套,小子,是文宇让你来的吧?成,你小子成,真以为我老糊涂了是不是?”就差那么一点点老刘同志就上当了,可惜啊,他这些年的领导岗位没白坐,即便退休了基本功也没荒废,及时控制住了情绪,理智重新上线。 “嘿嘿嘿……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一点都没错。我琢磨着趁您退休了占点便宜,没承想啊,党教育出来的干部就是厉害,太厉害了!” 眼见自己的小阴谋功亏一篑,洪涛把正义凛然的表情瞬间切换成赖皮赖脸的德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玩硬的不成那就玩软的,再不成还有软硬兼施呢!看是你血压坚强还是我嘴皮子好使,不说实话就让你这顿饭都吃不好! “别和我耍贫嘴,你先表个态,在这件事上到底是支持我还是支持你阿姨!”老刘同志真是要自绝于人民了,居然软硬不吃,还玩起了站队的招数,非逼着洪涛先表态再往下聊。 “您这就有点太主观了,文宇只说家里打成了热窑,还挂了我的电话,根本就没说您老两口是因为啥,这让我怎么选择支持谁?其实从个人感情方面讲我肯定是支持您的,毕竟您是经受过组织考验的干部,别的不敢说,在觉悟方面肯定是杠杠的,听您的绝对不会犯原则错误。但咱党也说过,凡事都要调查研究才有发言权,要不您和我说说到底因为什么事儿?” 表态是不可能的,那样一来就没回旋余地了,劝架的人必须要把握好这个关键点,不能把劝架变成裁判和拉偏手,否则不光没法劝,还很可能会严肃,要是手边再有个白瓷茶杯,百分百就是领导要发言了。 “您先别急,茶杯呢?边喝边说,时间还早,有我擀皮小王子在,中午饭肯定不耽误,慢慢说!”但老头的情绪还是不太稳定,嘴唇都哆嗦了,洪涛赶紧小跑着去了正屋。 大多数人吧,总有个习惯动作。比如说洪涛紧张、焦虑的时候喜欢抽烟,哪怕不抽夹在手里也能起到镇定作用。老刘同志则是端茶杯,手里没有习惯的物件,情绪就容易失控。 “差不多得有一年多了吧,你阿姨刚退休不久,整天在家里待着也烦,老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儿拌嘴。我琢磨着肯定是还没习惯,干脆就带着她去公园里散散心。那里有很多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做做健身操、跳跳舞什么的,想找人聊天也方便。刚开始挺不错的,我和几个老干部一起在地上写字,你阿姨呢喜欢跳舞,参加了一个舞蹈队,除了接送宇琪,几乎每天必去,身体也好了,精神也好了。” 端上白瓷茶杯,老刘同志的情绪立刻稳定了下来,说话节奏也缓慢了不少,一边娓娓道来,双手还不停在茶杯上摩挲着,一点都不怕烫。洪涛觉得吧,这位老干部也不见得百分百清廉,茶杯就很可疑,模样太政府了,保不齐就是从单位顺回来的! “这不是好事儿吗?难不成有眼瞎的单身大妈冲您送秋波了?要不就是有糟老头子冲阿姨挤眉弄眼啦?这事儿好办啊,根本用不着您老两口在家怄气,找我啊!您出去扫听扫听,谁不知道我后海街霸?拳打养老院、脚踢幼儿园,对付老弱病残孕咱最拿手了!” 趁着老刘同志喝茶的功夫,洪涛又犯老毛病了,他听别人说话总习惯边听边猜答案,由于猜中的几率比较高,就养成了中途插话的坏毛病。没错,就是坏毛病,熟人还好,和陌生人交往要是总这样,会给人很不好的印象。 “洪涛啊,你都快四十了吧?怎么还是满嘴跑火车,一点儿正形儿都没有呢。要说年轻那会儿性格冲动,喜欢惹事也就算了,宇琪今年都小学毕业了,你和文宇都是当爹的人了,该收收心啦。对了,你怎么还不结婚?要不叔给你介绍一个!我有个老战友,他闺女和你一样是大学生,就是高不成低不就,选来选去把自己选成了老姑娘。但那孩子我了解,人不错,工作也不错,在……” 对于洪涛这副做派,老刘同志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从小就是这个套路,长大之后更加精进,方向还是没变。烦不烦?真烦,但烦也没辙,如果哪天洪涛不这样了,老头反倒会心里嘀咕,怀疑是在说假话。 “停!叔,今天我是来给您出谋划策的,不是来相亲的。您是不是觉得一个人对付我力有不逮,要再给我找个和您差不多的老丈人打群架啊?” 洪涛真是服了,怎么不管走到哪儿,说着说着总会说到这件事儿上来呢?统一思想、统一思想,已经把人统一的容不得有人和他们不一样了,谁不一样谁就是异类,必须想办法抹杀,哪怕是亲戚朋友,同样这么认为。 “啧,还不是让你搅合的……刚才我说到哪儿了?”这事儿老刘同志也不是头一次提了,次次都以失败告终,也就没有了挫败感,喝口茶收拾收拾心思,继续诉说老两口的退休生活。 这一说就没完了,从退休之后的生活点滴到心里路程什么都有,但最多的还是描述这一年多以来文宇妈妈的明显变化。 刘文宇的妈妈姓付,只比老刘同志小一岁,按照年龄早就退休了,不过又被单位返聘,两年前才算真正过上了退休生活。 可是一辈子朝八晚五,累点是累点,但在单位里有很多熟人可以聊天,突然一个人待在家里,老刘同志又是个沉闷性子,整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好不容对上频道了,还是拌嘴,这让付阿姨很是郁闷。 别看老刘同志嘴上不说,但他并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媳妇的情绪和思想变化,也作出了相应的改变,那就是找机会多接触社会。 这个做法很正确,方式也很恰当,去公园里参加比较适合中老年人的活动,无论唱歌、跳舞、打球还是健身,只要加入进去必须得有人和人交往,也就和上班没什么区别了,甚至更容易沟通,毕竟都是同龄人。 让老刘同志没想到的是,付阿姨融入的速度有点快,不到两个月就成了一个小团体的主力,并承担了部分组织工作。这也不能算缺点,付阿姨的性格比较活波,再加上常年从事服务业,与人交往的能力比较强。 但半年多之后,老刘同志就发现媳妇好像有点过于热衷于组织活动了,不能说废寝忘食吧,也算得上兢兢业业了。 每天很早就出门,不到午饭不回家,即便人在家里,可心思依旧在外面飘着,手机短信一条接着一条,有时候大半夜的还响。 到这时老刘同志依旧没怀疑自己媳妇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太耗费精力,毕竟不是年轻人了,满足精神追求的同时,也得注意身体承受能力。 可是谈过几次之后非但没有好转,付阿姨每天出门的时间不降反升,甚至把接送小宇琪的活儿全都扔给了老刘同志,午饭和晚饭也不管做了,完全大撒把。 089 又揽了个大活儿 这时候老刘同志又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付阿姨经常回来时还带着大包小包,转天又拿走了,过两天就又拿回来一些。 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呢?老刘同志大概知道,都是各种各样的保健品。不用去翻,媳妇主动就说了,不光说,还劝老刘也一起使用,效果大大滴,除了不能让男人生孩子之外,凡是地球上有的疾病几乎都能治,而且是药到病除,既没副作用还去根儿,真可谓是一朝拥有,别无所求。 老刘同志会信吗?答案是否定的。他不光党性很强,还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除了党说的,谁也不信。但是吧,慢慢的也有点迷糊了,为啥呢?因为电视和报纸上也在播放类似的广告,按照老刘同志的理解,这些媒体都应该是国营的,总不能骗人吧。 就是因为这种犹豫,老刘同志没有及时制止付阿姨,结果带回来的保健品越来越多。可怕的并不是买多少保健品,而是有进有出,无论付阿姨有何种说辞,老刘同志都敏锐的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媳妇不光买,她还卖! 如果光是买回来自己吃,老刘同志还能忍,不就是花点钱嘛,两口子都有退休工资,儿子虽说没有铁饭碗,但烧烤店也开业了,养个孩子目前足够。 可是到手转卖的问题就大了,先不说有没有营业执照,也不提是否涉嫌偷漏税,光是安全责任问题就让老刘同志天天睡不踏实。 这些保健品都是人吃的,万一要是吃出了问题,恐怕就不是钱的问题了,搞不好得负法律责任,这一点做为基层干部,必须特别清楚。 但这时候再好言相劝,付阿姨就不容易接受了,甚至还有整套的理论,又时候能把老刘同志说的哑口无言。 老刘同志也不是白给的,他仔细分析了失败的原因,并总结了经验教训,然后就开始收集证据,打算用实事向媳妇证明自己是对的。 “您怕是找不到源头吧?”只听了一半,洪涛就大概猜到是什么结果了,别问啊,传销呗,不管叫啥,什么厂家直销、去中间环节,把马甲扒掉都是一个玩意。想靠个人对抗一个组织,别说老刘同志办不到,就算换成自己,同样没戏。 “唉,你叔我让一群老娘们在公园里给教育了一顿,你阿姨回来还跟我吵,要死要活的闹离婚,全院都知道啦……活了大半辈子,不管在单位还是在街坊邻居面前,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没脸见人啦!” 比洪涛预估的还不如,老刘同志的调查工作刚刚开始,离目标还很远呢,就被人发现了,结果自然是恶虎难敌群狼,让一群如狼似虎的大老娘们教做人,还弄得家里家外都不得安宁。 怪不得刘文宇都撒手不管了呢,他笨嘴拙舌的确实也管不了,玩软的说不服、玩硬的连敌人都找不到,总不能去和一群家庭妇女、退休老太太动手吧。 “这样吧,劝说阿姨的事儿您交给我,一会儿态度必须温和,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只带耳朵不许带嘴,成不?” 其实洪涛也管不了,但事儿赶上了,总不能说不管吧。不仅不能不管,还得有多大劲儿用大多劲儿,顺便再把大话先吹出去,弄得很有把握,让老刘同志先宽宽心。 有时候情绪很影响谈话结果,好好说和吹胡子瞪圆效果完全不同。这又不是外人,爱死爱活说几句不停就活该了,窝囊一点不丢人。 “我看啊,你说也是白搭……这不,都十一点半了还没回来,估计中午就是不回来了。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总该来个信儿吧!” 对于洪涛的嘴皮子功夫老刘同志还是认可的,但并不盲目乐观,自己媳妇是什么状态他很清楚,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火气蹭蹭往上冒,刚平复下午的情绪又上来了。 “得得得,那就先下锅,回不回来吃也得煮,中午吃不完晚上炸一炸更香。我呢,还得先回去一趟,这事儿真不是太容易,咱不能打无把握的仗,想说服阿姨光靠嘴不成,还得相信科学。另外我有一样绝密武器,必须得亲自回去准备准备。” 以老刘同志目前的状态,即便付阿姨回来了,洪涛也没把握能让老两口不拌嘴,到时候自己只能当个和事佬,半点说服作用没有。要想解决付阿姨的思想问题,还不能空口白牙的上阵,得有武器! “那饺子呢,吃完再去,这事儿又不忙在一天半天的,反正人也丢光了,慢点不怕。”看到洪涛擀了半天皮,一个饺子不吃就要去忙活,老刘同志终于忍住了脾气,转而开始劝洪涛别着急。 “您啊,就是心口不一!反正饺子没腿也不会跑,给我留三十个晚上再吃。记住我的话啊,不管阿姨说啥,您就当没听见,千万别再吵了。吃晚饭的时候我再过来,咱一鼓作气,坚决不让矛盾过夜!” 吃?洪涛还真没这么宽的心,吃到嘴里没啥滋味不如不吃。到底有没有把握说服付阿姨心里还没谱儿呢,也不好意吃啊。 “侯哥,今天下班和嫂子请个假,和我出去一趟呗?打住,我什么时候说要腐化公安干警了!就算要腐化也得找于警官那样的中青年干警,您都快脱衣服退休回家了,我傻啊,钱大风刮来的?我有位干妈好像中了传销的毒,这不是想借您这尊大佛唬唬人嘛。对对对,我是主力,您就边上亮个相,关键时刻点个头就成。哈哈哈,大恩不言谢,晚上我开车送您回去,保证不耽误交公粮……” 刚走出院门,洪涛就掏出了手机。这件事儿光靠自己希望不大,必须依靠政府。在刘文宇父母这辈人眼中,政府的公信力还是比较高的。可惜自己没权利动用政府力量,但让侯警官穿着官衣、以私人身份来串个门,还是不难的。 侯警官也很够意思,上次帮孙连胜家是他求自己,现在该还账了,一点没玩虚的。这叫人情,不叫交情,人和人的交往分成很多档次,洪涛和侯警官就属于过人情不过交情的层次。 “姓刘的,给你两条路,要不马上还钱,要不晚上乖乖滚回家!你要搞明白一个重要问题,你才是儿子,将来老两口的家业也都传给你,我再上赶着忙活,一片瓦都落不下。要不这样,你和我去公证处写个赠予文件,把你家房子都赠给我,那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光有侯警官帮忙就成了吗?肯定不成,再怎么说自己和侯警官也都是外人,养儿防老,刘文宇必须要担负主要责任,即便知道他回来也没用,但必须得折腾折腾,否则洪涛咽不下这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自己又不是政府,总不能谁家有了麻烦都找自己吧。哪怕这次帮忙是应该应分的,也得让主要责任人心里有点数,不能黑不提白不提。 “小样眼儿,还敢挂我电话!”不等刘文宇有答复,洪涛就先把电话挂了,这样才能施加足够的压力,顺便也把上午的仇报了。 “怎么还吃鲫鱼啊?不是让您送出去了吗?”打完了两个电话,洪涛心里痛快多了,美滋滋的回到家里,然后眉头又皱了起来。刘婶和老高正吃午饭呢,菜挺硬,有荤有素。 “……你不是说不回来吃饭了嘛……这么贵的鱼送出去怪可惜的……”刘婶对于洪涛突然回来很意外,房东明明说中午有人请,可看样子好像是没吃,眼珠子都是绿的。 090 书到用时方恨少 “小丫头片子给我等着,不把你折腾出屎来我就不姓洪!”本来是想回来蹭一顿的,可是看着鲫鱼立马就饱了,还得假装不饿。 这笔账怎么算也得算在王雅静头上,要是没有她抢了自己的华子鱼,就不会去买这么多小鲫鱼,没有小鲫鱼就不会影响自己的食欲,嗯,逻辑上通了! “叔,我知道丫丫姨把冰箱钥匙放哪儿了,昨天她给我拿巧克力吃,就是从拖鞋里拿的钥匙!”在饮食方面,小米粒比洪涛好伺候多了,无所谓菜式,只要有肉就吃的很香,还不管是什么肉。 “……米粒啊,丫丫姨平时总给你买好吃的,你就不觉得该报答报答她吗?”洪涛很欣慰,这两年的苦心没白费,总算有个贴心人了。同时又觉得很悲哀,自己一直致力于儿童教育工作,可怎么却教育出来一个黑白颠倒、无情无义的利己主义者呢? “我妈说了,叔才是我们家的贵人,让我一定要听叔的话!”小米粒利落的吐出一口鱼刺,然后又童言无忌了。 “这孩子别瞎说,赶紧吃!”刘婶有点听不下去了,房东她是对抗不了,但套孩子话也过于卑鄙,只能用鱼肉堵住孩子的嘴。 “刘婶,您看着他吃完了自己刷碗,然后去睡午觉!”刘婶是啥意思洪涛心里很清楚,这个女人还有很淳朴的是非观,纠妈妈也一样,既感激自己帮忙,又看不惯自己的有些做为,还没能力改变什么,很矛盾。欺负她们没意思,但欺负王雅静很有意思,自己就这么点乐趣了,不会因为任何人而荒废。 怎么欺负王雅静呢,洪涛已经想好了,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她就得吃瘪,还怪不到自己头上,这就叫借刀杀人! 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琢磨怎么报仇,刘文宇家的事情才是关键。即便有侯警官帮忙,也得有足够的证据才够说服力。毕竟这位阿姨不是孙连胜,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必须要讲究策略。 简单的吃了两包方便面,洪涛就一头扎在了电脑前面,拿着从刘文宇家带回来的各种宣传材料,一个一个的寻找工商登记信息和产品许可证,再把有用的信息都保存下来,排版之后打印。 保健品这个东西吧,不能说是骗,因为国家在相关法律法规方面有些滞后,被人利用了,通过虚假宣传和过分夸张疗效,把保健品和药品混淆在了一起,用来蒙蔽那些不太懂的人。 尤其是中老年人,他们手里有点钱之后,唯一关心的就是身体健康,总想着能多活几年,为此不惜付出极大代价,这才让骗子有机可乘。 如果能把保健品和药品之间的关系阐述明白,再辅以相关的法律法规和类似案件结果,不能说马上说服受骗者,至少可以纠正一部分错误认识,然后再让侯警官出面代表政府背书,说服工作能事半功倍。 当然了,这个工作是很复杂也是很繁琐的,这时候网络上的资讯量远不及记忆中的后世,很多职能部门也没在网上建立查询窗口,要想把一家披着合法外衣的企业完全调查清楚,必须得具备很强的专业知识。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洪涛真没这种知识,弄了半天也只查到了一些表面皮毛,再想深入的话就处处碰壁,脑袋都快想炸了依旧没什么进展。 “米粒,该做作业了啊,自觉点,别我不说你就一直玩!”正发愁该怎么继续调查呢,一转头,小米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到自己的游戏专用电脑上去了。 玩的那叫一个畅快,鼠标都快飞起来了,身体还不停左右扭动,两条小短腿跟着一起用劲儿,三个脚踏板踩得无比利落。 自己发愁的时候真看不得别人高兴,哪怕是个孩子也不成。洪涛立马走了过去,打算让小米粒和自己一起难受。 “哎,等等,这个号是谁的?你什么时候练了个满级的盗贼啊!”可是刚要伸手摘小米粒的耳机,洪涛突然发现屏幕上的画面有点问题。 小米粒玩的是战士,刚三十多级,可现在却操作着一名穿着荣誉套装的满级盗贼在竞技场里和人pk呢。敢上自己家里玩游戏的除了小米粒也就只有一个孙佳颖了,但那个姑娘玩的是个牧师,就算有盗贼号,也肯定不会借给小米粒的。 “叔,你干嘛啊,我又输了,掉了好多分呢!”生生被洪涛打断了游戏,小米粒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也就是他还太小,但凡有高中生的体格必须扑上来玩命。 “嘶,这是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过来,站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差一个字十天之内别想碰游戏!” 如果换成纠妈妈,看到儿子如此委屈马上就得心软,但洪涛根本不吃这一套,三角眼一瞪,往旁边一指,敢多犹豫一秒钟,家法伺候! “……是周叔给我的号……”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古人真说错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错。小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看人下菜碟的货。他们非常会观察大人的表现,谁好说话就一哭二闹三打滚,谁不好说话立马就怂。 “他给你的号?他凭什么要给你游戏号?”这个答案更让洪涛迷惑了,周必成也在玩魔兽世界不假,但性质和大部分人不同,根本就不是玩,而是赚钱的一部分。 再说的白点吧,这小子专门盗号卖钱,还有个工作室,属于团伙作案。无缘无故的把一个装备很好的满级号送给小米粒瞎玩,太不符合逻辑了,难道说这小子也和刘文宇一样,专门喜欢熟女,盯上纠妈妈了? “……我把我妈的身份证借给周叔叔用了,游戏号是用身份证换的……刘奶奶……洪叔又打我啦……啊啊啊啊”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小米粒立马就蔫了,吞吞吐吐的不想说,可常年被洪涛的淫威所压制,让他提不起半点说瞎话的勇气。 说完之后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撒腿就往屋外跑,同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这也是常年训练的结果,只要能跑到小卖部里去,通常就会安全,至少不会马上挨揍。 “嘿嘿嘿……小子,我看你是皮肉痒痒了!乖乖给我回来站好,否则别怪洪叔我翻脸不认人!”洪涛没去追,只是扯着破锣嗓子吼了一声,然后从双层床边扣出一根细竹条,背着手走向了客厅。 “不是我要拿的,是周叔叔说的……啊……呜呜呜……”小胖子刚跑到月亮门边上就停住了脚步,经过短暂的天人交战,还是苦着脸走回了正屋,笔直站在沙发前面伸出两只手。 刚打算辩解一番,细竹条就呼啸着落在了手掌心里。这回是真的哭了,眼泪鼻涕一起喷涌而出,但脚步没挪动半寸,双手也没敢躲。 “偷拿家里的东西,你自己说,该打几下?”此时的洪涛整张脸都走形了,三角眼一只高一只低,歪着嘴,呲着牙,说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呜呜呜……三……不不不,五下……啊啊啊……十下……”见到这幅尊容,小米粒就知道今天算是彻底完犊子了,不管谁来这顿揍也跑不掉,除非能马上搬家。哀大莫过于心死,没有了希望也就没有了勇气。 “那就五下,伸直喽!”这时候洪涛该咋办呢?不愁,该打就打,抡圆了打,必须特别疼,否则下次记不住,这个打就算白挨了。但也不能往死里打,还得留出点宽大的意思,让孩子看到希望。 091 搬家吧爷们! “今天该背几个单词?”五下打完,惩罚还没结束。 “十呜呜呜十五个”小米粒的胖手已经成蒸螃蟹爪子了,通红,疼的直跺脚,就是不敢缩手。前几次的同样遭遇告诉他,越缩打的次数越多。 “那还站着等什么呢?等我给你揉揉?”三角眼总算平了一些,可嘴撇的更厉害了,小胖墩嗖的一下就钻进了书房。 “成啊,姓周的,这可是你先犯的规,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爱哪儿住哪儿住,大爷我还不伺候了!”洪涛不是装的,是真生气。 小米粒肯定不会说谎,周必成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洪扒皮的规定,居然教唆孩子去偷家里东西,缺德带冒烟啊! 另外吧,洪涛觉得自己以前教育小米粒的所有失误都有可能是周必成的责任,把他赶走,那自己就没责任了不是,纠妈妈更挑不出理来。 至于说啥感情不感情的,有个毛感情!自己是房东,周必成是租客,这就像窑姐不能和恩客讲感情一个道理。当然了,如果有李甲那样的二货恩客,上来先给自己几个亿,讲讲感情也不是不可以。 “小周啊,在家吗?”几分钟之后,洪涛手里拿着租房合同,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周必成屋门口。 敲门声很轻,毕竟房子是自己的,房门也是自己的,踹坏了得自己花钱。态度没必要太恶劣,大家都是成年人,吹胡子瞪眼啥事情也解决不了。 “洪哥您找我有事儿?”周必成还真起来了,披着羽绒服开开门,满眼迷惑的看着洪涛。 “是有点事儿嗬,你这屋里还能住人吗?干脆该机房得了!”说实话,自打租客们住进来之后,洪涛真没去串过门,除非有人玩了命的邀请。 一条腿刚迈进门,洪涛就觉得赶周必成走的决定太英明了。这家伙把屋里堆满了机柜和电脑,万一是和境外敌特势力联系呢?自己收点房钱还得跟着吃瓜落,太不划算了。 “我就一个人,是乱了点洪哥您坐这儿”周必成这会儿也没想通房东怎么突然来了,尤其是带着这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来,很瘆人啊。可屋里也确实是乱了点,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好把自己的宝座让了出来。 “小周啊,是这样,我今天把合同捋了捋,咱们这份正好三月底到期。你看你住进来不少日子了,和大家也处的不错,我是真想再续签上。可是吧,谁家能没个沾亲带故的,这不是巧了嘛,我舅舅家里正好开春装修,他得先找个周转房住住。我这个舅舅吧从小就特别疼我,他都张嘴了,我总不能不帮忙你说是吧。要不这样,先让他过来住几个月,等房子装修好了,你要是觉得这里住着舒服再搬回来怎么样?放心啊,只要院子不塌,这间房子必须给你留着,谁来也不租,给多少钱也没用,来了就是你的!” 洪涛没坐,电脑椅倒是不错,至少看着很高级,但椅面上斑斑驳驳,不知道是方便面汤啊还是别的什么玩意留下的痕迹。 一想起周必成是个单身小伙子,还总爱深更半夜工作,他要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里的入神了还是站着吧。 站着也不影响嘴皮子,理由很充分、道理很透彻、人情也很饱满,理解万岁嘛。真实原因一个字不说,谁也都没有错,就是房东的不好意思,互相体谅! “洪哥,您不是要让我搬家吧?”周必成的脑子还没小米粒好使呢,都说这么明白了,他愣是琢磨了半分多钟还没完全确定。 “暂时的你要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我可以推荐几个房产中介。正好春节期间回家的人多,空房子也多,价格还低。放心啊,他们绝对不敢坑你,多收一分钱你给我打电话,我分分钟把他们门面砸了!” 假如周必成不怂恿小米粒偷家里东西,洪涛真不打算让他走,哪怕交不起一年房租,交半年甚至三个月都能商量。 他自打住进来就没惹过一件事儿,挺踏实的,也从来没拖欠过一分钱,每次都主动缴纳,更不像王雅静那么多毛病,不是水费高了就是热水器水温不够什么的。 这样的租客真不太好找,但他办的事儿真不太地道,先不说教小米粒坏,光是偷用别人身份证就太过分了。不用问洪涛也知道肯定没憋着好屁,搞不好还得和违法犯罪搭上关系,没法通融。 “不是洪哥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您非要赶我走我的公司刚有点起色,如果换了ip就还得从头来。您看我买了这么多设备,普通房子用电就是问题。要不和舅舅说说,把您的工作间什么的腾腾和我住一起都成,房钱我出!” 周必成这下算是完全听明白了,也立马就急了。这才叫祸从天降呢,万万想不到房子会出问题,前几天还一起出去玩呢,房东也没说什么,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啧,你看你这就让我为难了不是没有谁得罪谁,这不是赶上了嘛多包涵吧,大家都不容易,我舅舅那个人毛病很多,不习惯和别人住。再者说了,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一年一签,我的房子,总该有这个权利吧?” 洪涛有点不耐烦了,这要是放在钱德利、吴友良、戴夫他们身上,根本就不给解释。不租了,咋滴?爱哪儿告就哪儿告去,到日子就给我搬家,多一天都不成!不就是因为小年轻来京城闯荡不容易,才给个台阶下。但不能给脸不要脸,非逼着我来不讲情面的。 “洪哥,我求求你了,真不能搬啊,我这公司刚成立,几天不上线就全完了要不涨点房钱,您说涨多少,只要我有肯定给!”不愧是个理科狗,这脑子是真直,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才想起房钱的事儿。 “骂人了不是,要涨钱也是大家一起涨,这么多年了我欺负过谁吗?”如果没有小米粒的事儿,洪涛必须拉着周必成去搓一顿,然后再把他签的新合同给各家看看,顺势就把房租涨了,但这次真不是因为钱。 “那那我可怎么办啊这是我的全部家当,还和同学借了好几万”周必成一听涨房租也不成,干脆就没招了,偌大个老爷们抱着胳膊往地上一蹲要掉眼泪。 “唉还是心软啊你先别嚎丧,和我说说小米粒妈妈的身份证是怎么回事!”欺负老实人确实有罪,周必成这么一呜咽,洪涛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一个人出来闯荡确实不容易,事业上刚有点起色,要是让自己给搅合黄了好像也挺缺德的。成吧,那就再听听他的说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原谅的理由。 “身份证我就是救个急,什么都没干,真的!不信您看,我这里有记录”周必成终于明白房东为什么逼着自己退房了,一个箭步扑到电脑桌上,从垃圾堆一般的纸张、书本里翻找着什么,很快就拿起一个本子递了过来。 “你租这么多服务器空间和域名干嘛用?”本子上记录了十多个人名、身份证号码、服务器地址、代理商、域名之类的信息,洪涛对这玩意并不太陌生,马上就知道是什么了,然后就更迷惑了。除了纠妈妈之外,居然还有王雅静和钱德利的。 092 下不为例! “……做了几个网站……”周必成的回答明显有些迟疑,眼神也不太坚定,很飘忽。 “得,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四月份搬家啊,我可是提前两个月通知了!”洪涛是真不信周必成能干啥坏事,就他这点脑子和神经坚韧程度,连刘婶都骗不了,还能坏到哪儿去。但话又说话来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真是蔫人出豹子了呢,所以还得问清楚。 “别别别,洪哥,我说、我说……我就是弄了几个假的招聘网站,冒充大公司去各大院校的内部论坛里打广告……” 周必成可能也没指望能蒙过房东的盘查,眼见躲不过去了就不再负隅顽抗,老老实实的交待了网站的用途。越说声越小,和小米粒犯错被抓的德性一样,有本事干没勇气承认。 “假招聘?蒙报名费?”坏毛病又来了,洪涛刚听了个开头就进入了实时分析状态,很快得出个结论,然后三角眼再次变成一高一低。 这间房子必须收回,干点啥不好,非去骗大学毕业生的钱。你刚毕业几年啊,这么快就忘了找工作的苦,把屠刀伸向了同类,太没良心了,对于这种人半点同情都没有。 “不是不是,一分钱都不收,只要填个报名表,上传照片就成……”看到这双三角眼,周必成也意识了事情的严重性,更不敢确定房东是不是会动手打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猛摇。 “我一会儿可还有事儿呢,没功夫和你挤牙膏玩!十分钟,把你干的坏事儿都给我讲明白,来,说吧!”不是骗报名费?那洪涛就想不出弄这种假招聘网站能干嘛了。 为了能更快满足好奇心,不得不继续瞪着三角眼给周必成施压。这位理科生也太偏科了,语言表达能力很是堪忧,不来点狠的说两小时都不见得能说完。 “我只要他们的身份证信息和照片……然后再卖给别人……”周必成确实嘴皮子不太利落,但凡能用电脑表达出来的绝不动口。 当下打开一台电脑硬盘里的文件夹,好嘛,没一万也得有八千,密密麻麻的全是身份证复印件、照片、简历什么的。这还只是一大堆文件夹中的一个,从编号看应该是按天归类的。 “收入怎么样?”洪涛饶有兴致的坐在电脑桌前,把剩了不知道几天的方便面碗推开,拿起鼠标点了起来。主要看的都是照片,女学生的照片,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好半天才说话。 “……还成吧,我也是刚刚入行,只能卖点便宜货。如果有社保号、电话卡、银行卡的信息,价格更贵。”周必成看着房东在自己电脑里翻来翻去,半个不字也没敢说,乖乖站在后面不问不答。 “嗯,私藏违禁品,没收了!给我找块移动硬盘来!”洪涛终于在周必成的服务器里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一大堆p4、kv、rvb格式的视频文件。 “是通过丝绸之路卖出去的吧?”借着拷贝的空闲时间,洪涛点上根烟,同时也放开了周必成的鼠标,不再四处搜查了。 “……您还知道丝绸之路!”轻轻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让周必成如同遭到了雷击,脑门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说话的时候嘴唇直哆嗦。 “小周啊,不要和王大丫学,总以为我是个坐吃山空的败家子外加废物。你们谁在干嘛我心里一清二楚,只是不说罢了。我玩电脑和网络的时候你还上高中呢!先坐下,别老在我眼前晃悠。”看到周必成的反应,洪涛咧嘴乐了,二郎腿一翘,指了指屋角的小板凳。 “洪哥……我是不是又犯规了?”往小板凳上一座,周必成自然而然的就处于了低位,不光坐姿低,态度也低了,束手束脚的,像极了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你怎么知道这个网站的?”洪涛没回答周必成,继续提问。 “同学介绍的,他毕业之后去了深圳,听说混的不错,房子、车子都有了。是他教我做这个的,买家也是他介绍的……” 现在周必成回答的就比较痛快了,不再犹犹豫豫。这就是洪涛要营造的气氛,包括说出那个网站的名字,还有小板凳。说起来玄妙,其实这套东西很常见,就是派出所提审嫌疑人的手段。 不能说百试不爽吧,成功率确实很高,尤其是对付那些涉世不深、经历不足的普通人,几招下来基本也就招了。不招……不招的肯定是洪涛这样的社会油子,或者像小舅舅那样见过大场面的,还有就是被处理过的老炮。 “记住啊,你做什么我不想管,但最好不要牵扯到院子里的人,有多大本事全去外面折腾。你想办法把这几份注册信息撤销掉,以后也不许再用房客的身份证,不管是不是合法都不成,也无论他们本人同意与否。再让我知道有这种事,二话不说,走人!” 对于周必成的回答,洪涛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同。此时身后咣的一声,拷贝完成,洪涛转身拔下移动硬盘,往兜里一揣,起身就走。但在开门之前觉得还是得再明确一下自己的态度,冲着还坐在小板凳上懵圈的周必成发出了最后通牒。 “好,好,我马上就撤销……洪哥……我干这个您不反对?”眼看房东一条腿都迈出去了,周必成才醒过闷儿来,起身追到门边,贼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才说出心中的疑虑。 “我反对有用吗?设备都买了,我一句话你就不干啦?但听我一句劝,常在河边走难免要湿鞋,用这个捞点资本可以,一头扎进去我不赞成。另外自己多长个心眼,别什么活儿都接,往往越是利润高的风险就越大。以你的底子,折一次就得十年爬不起来,太不划算!对了,我正好缺块移动硬盘,你这个没收了啊。以后再敢叽叽歪歪说网速慢,我就把它拿出来,让院子里的人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把网络拖慢了!好嘛,二百多g,怪不得你小子晚上不睡呢!” 洪涛的态度很明确,暂时不反对,具体到什么反对也说不准,得视情况而定。另外他也不打算白来一趟,光这几句金玉良言,拿移动硬盘换也不冤啊。 “嘿嘿嘿……”这下周必成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然后就只剩下傻笑,苦着脸笑,一边笑一边站在门口恭送洪大善人起驾。 “嘶……我这脑子算是完了,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来,你跟我来!”可是心里刚放松不到三秒钟,马上又提了起来,那个身影一拍脑袋站住不走了,还冲自己招手! “就只查它们的工商注册和税务信息?”提心吊胆的进了北屋,看到缩在双层床下背课文的小米粒,周必成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点,再看过房东递过来的几份复印件和要求,终于恢复了正常。 “看样子这事儿难不住你啊!几天能给我回信儿?”洪涛还真不知道周必成有这么大能量,难不成自己院子里藏着个世界级的电脑黑客? “最长一天……您等等,我这就去挂个合同,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了呢!”周必成比洪涛想象的还厉害,一天都多余,拿着复印件小跑回去了。 “嗨,我也是老糊涂了,他不是一个人啊!”几秒钟之后,洪涛又往脑门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周必成既然已经接触到了丝绸之路,那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搞不到的,无非就是代价多少的问题。 093 意外收获 丝绸之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真能有这么大能量吗?其实洪涛也是一知半解,但不是同学带上道的,而是和网吧里碰到的两个家伙学的,他们玩的比周必成还大一些。 这个丝绸之路不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商路,而是个网站的名字。说白了吧,这个网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黑市,只是它没有实体,而是建立在互联网上。 但这个网站绝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能和它沾上关系的只有寥寥几种人,比如说搞网络安全的、黑客、走私贩、个人信息提供者、地下钱庄经营者、各国情报部门等等。 真有传说的那么邪乎,上面合法的不合法的东西都能买到吗?确实,这就是个法外之地,如果没有那么大吸引力,肯定早就消亡了。 它之所以神秘,和互联网的结构有绝对关系。我们日常熟悉的互联网,其实只是互联网的一小部分,连百分之十都不到。 这部分网络叫做表网,也就是表面的意思。表网内容都是公开的,基本不牵扯个人。和表网对立的叫深网,信息量占到整个互联网的百分之九十多。这部分信息是不被搜索引擎索引的,由一层一层密码所保护,还要通过特殊端口才能进入。 在深网里面,还有一小部分更深层次的区域被称作暗网。如果把互联网比喻成一座冰山的话,表网就是露出海面的部分,深网是潜在水下的部分,而暗网,就是藏在最下层的那一点点。 暗网的出现最初只有一个目的,保护! 我们平时在互联网上浏览的所有痕迹都可以被追踪到,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网上购物。比如说你这几天经常关注某个商品,然后就会发现不管打开哪个购物网站,平台都会在第一时间向你推荐同类产品。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的消费习惯已经被某种软件追踪并记录,然后这些数据又被卖给了相关网站,或者说这些网站都在共享某种数据服务。假如你的上网痕迹不能被追踪,这种服务是无法提供准确数据的。 可是这样一来,个人就无法得到有效保证了,怎么办呢?首先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是美国人,他们从很早以前就在研究这个课题,并取得了成果,发明了一种叫做洋葱路由的玩意。 这种路由是什么原理、如何运作,洪涛并不太清楚,只是知道个大概意思。它会把数据用密码一层层的包起来传送,再由中途节点一层层解密,直至传输到目的地为止,正好解密完成。 有了这种技术,就能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个人,让上网痕迹很难被追踪。但凡事就是两面性,保护个人的同时,洋葱路由也会被有心人利用隐匿身份,专门在互联网上做一些非法勾当。 在暗网上可以看到很多官方、政府不允许看的东西,比如说x情业。还可以购买、交换很多被禁止的货物,比如说x品、枪械、黑钱…… 丝绸之路,就是暗网里最大的网站,它是谁建立的、怎么建立的,洪涛依旧毫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两位客人会时不时到网吧里租用十多台机器充当他们服务器的傀儡,再通过这些电脑控制更多傀儡计算机,达到进一步隐藏行踪登陆暗网的目的。 至于说他们在暗网上经营什么,别说不透露,就算说了洪涛也不想听。有的东西可以知道,有的东西最好别知道。 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出了事自己属于受害者;知道了,自己就是从犯,至少得算提供作案工具。为了点好奇心就让自己处于危险状态中,洪涛是坚决不干的。 那洪涛为什么还会允许周必成经营这种很有可能违法的生意呢?答案很简单,洪涛既不是网络安全专家,也不是网络警察,真管不了这么多,也无法认定这种行为的性质。 只要周必成不给自己找麻烦,不坑害自己认识的人,那他对自己而言就是无害的。当然了,如果上升到国家、民族、全人类的高度,那周必成就是个祸害了,必须除之后快。可惜洪涛真没那么高层次,连自己都还顾不过来呢。 另外洪涛还有个小小的私心,他觉得周必成弄的这玩意说不定哪天能用上,先留着也算手闲棋了。这不就真用上了,要是没有他,劝说刘文宇妈妈的工作难度会高很多。人嘛,总是有私心的。 “叔,你一点都不老,我妈说您除了有点黑,身体特别好,比小伙子都能折腾,整天就不闲着!” 两个大人在书房里嘀嘀咕咕,早就把小米粒惊动了,听见洪涛的自言自语,小胖子敏锐的抓到了拍马屁的机会,且坐言立行,毫不迟疑,一巴掌就挥了上来。 “……嗯,回去和你妈说,我能不能折腾她也没试过,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今天多加三个单词,背不下来没晚饭,拿着书上你家背去!” 如果小米粒不吱声,洪涛还就把他给忘了。现在想起来,自然不会给好脸,听了不该听的、看了不该看的,就得受罚! “今天的单词都特别长……洪叔再见!”小米粒肯定听不出话外音,估计还没到家就忘了,他比较关注的是单词难易度,但看到洪涛的眼睛又有向三角形发展的趋势,赶紧拿起书跑了,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了打招呼,否则单词还得增多。 周必成的效率果然很高,或者说他那个组织的效率很高,还不到下午五点就拿着几张打印纸跑了回来,三家公司、三个董事会、四个法人,包括工商注册资料、税务报表,全都历历在目。 “洪哥,这三家公司肯定有问题,其中两家还上过黑名单,不止一次。注册地与经营地不符、超范围经营什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取消了。” 在这些官方资料的衬托下,不光洪涛能看出问题来,就连周必成这样的纯粹理科狗也看出来了,可见在合法外衣下掩盖的问题有多严重。 但这几家公司至今仍在违规经营,时不时还组织下线们来个研讨会、展示会,一点看不到收敛的意思,且近半年以来再也没受过处罚或者调查。可见啥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挺扯淡的。 “嗯,你别管了,去睡会儿吧。对了,刘婶炖了不少小鱼,味道挺不错的,晚饭别吃方便面了。” 但看出来也是白看,这件事儿和周必成没什么关系,没必要和他讲那么清楚,而且想讲也没时间了,侯警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月亮门外,正和刘婶聊着什么。 现在洪涛一看见刘婶嘴里就有股子鱼腥味儿,不舍得送人是吧,成,那我就拉人回来一起吃,早把那十多斤小鲫鱼吃完早舒服一天。 “……那我的房子?”周必成一听有鱼吃,脸上立马浮现出喜色,但刚要走表情又垮了,可怜兮兮的看着洪涛,等待最终判决。 “房租一分钱不许少,自己屋里备几个灭火器,别当耳旁风啊,我保不齐哪天就突击检查!”洪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种事儿还用问吗?要想轰你走,还会担心你晚饭吃什么?唉,情商太低也不成啊。 “啧啧啧……怪不得街坊邻居们背后都叫你洪扒皮,确实像,太像了,看看这嘴脸,标准的地主老财,你咋就不能早出生十年呢?” 周必成一条腿还没出屋,侯警官的大皮鞋就迈了进来,看着周必成那一脸愁苦,再看看洪涛四仰八叉靠在躺椅上的德性,小怪话立刻扑面而来。 094 前赴后继 “您放心,我这样的就算早生十年,也是带着人抄家的主儿,搞不好还能混个革委会主任当当呢,女知青但凡有点姿色的全得乖乖陪睡,否则就别想上户口!” 对于这种屁话洪涛都听腻了,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这是至理名言。不管到了哪朝哪代,吃香的总是那么一群人,倒霉的也总是那么一群人。至于说谁吃香谁倒霉,看的不是有多少财产,而是对社会的认知程度和道德底线的高低。 “这倒不是瞎话,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像你这样的祸害,确实更容易浑水摸鱼。哎呀,这么一想就没我们老实人活路啦!”侯警官对社会的认知度必须高,没有反驳洪涛的理论,还加上了背书。 “呦呦呦……还拽上词儿了,老实人能干您这差事?别坐着了,这都快六点了,挪挪窝儿吧!”这个话题太没营养,洪涛不想继续下去,更不想让侯警官的大皮鞋在家里乱踩,拿起这半天收集的资料就往外走。 “往哪儿走啊!你先和我说说具体情况,我好歹也代表政府,不能你说干啥就干啥!”侯警官没动地方,两眼就没离开过茶几下面,看到洪涛没有假客气的意思,干脆自己动手拆了条软中华,美滋滋的抽上了。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洪涛咧了咧嘴,满脸都是肉疼。 “你不是群众,赶紧说,不说我走了啊,谁乐意有家不回特意来抽你根烟……哎我说洪涛,咱不带这么玩的啊,拿假烟糊弄政府,胆子太大了吧!” 很多人看到洪涛难受都会特别开心,侯警官显然也是其中一位。但笑容刚爬上嘴角,眉头就皱了起来,深吸一口,眼珠子又瞪圆了,举着大半根烟向洪涛要说法。 “嘿嘿嘿,这可不是我拿出来的,谁让您手欠呢!走吧,车上有烟,边走边说,情节特别简单,完事了咱去德胜门外吃,我知道有家清真馆子不错。” 这次侯警官真冤枉洪涛了,茶几下面这条烟确实是假烟,但并不是特意用来坑警官的。这不是临近春节了嘛,街坊邻居们习惯性的互相串串门,不管礼多礼少,也无论关系远近,都要热情接待。 洪涛家在附近算个大户,兜里有多少钱人家不管,反正你家有个大院子,还住了这么租户,说没钱谁信啊。于是乎,来洪涛家拜早年的就比较多,但凡家里有未成年的孩子必须带上。 红包多少洪涛真不在乎,也不扣扣索索的弄一大堆崭新的小票额塞里面,就一张五十的,多少都是它了,爱高兴不高兴。 但有一个东西洪涛比较在意,就是话痨。尤其是平时没啥接触的,带孩子来蹭个红包还不走,屁股特别沉,坐下就起不来,啥都问,恨不得把每间房的房租都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三位数才甘心。 可大过年的,洪涛再混蛋也不能这时候往外赶人,还得面带笑容的陪聊。为了尽可能减少时间损失,洪涛就想出这么一个主意,专门准备了几条假烟,特别假的那种,烦谁就给谁抽,算是一种很明白的暗示。当然了,如果这么弄还不走的话,就只能电话遁了。 “真够孙子的,你就买几条好烟能穷啊!”侯警官大概也琢磨出来这条假烟的用途了,但立场很坚定,必须站在洪涛的对立面上加以指责。 “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您先看看,要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我也不管,这位和我干妈差不多,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她儿子就是鼓楼边上开烧烤店的,家住德外,您放心,不属于咱所辖区,就算真有人问起来我也不会招供。” 关于烟的问题洪涛也不想解释,侯警官不是八卦的人,如果是,自己也不会和他有太深的交往。其实传出去也没事儿,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这点坏名声放在自己身上真不算啥。 但有个事儿必须提前和侯警官交待清楚,他毕竟是穿官衣的,不能说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给人家添太大麻烦。别看只是露个面,说两句话,如果真被闹到所里去肯定挨批,但凡和所领导不对付,给个处分都不意外。 “这点我倒是信,你小子的嘴是真硬,电棍好像不太管用,最好能上个大刑!”其实这点不用强调,侯警官既然答应了,那就是对洪涛的人品有基本信任,否则有一百个借口躲远远的。 但只要一涉及洪涛倒霉的情节,他就忍不住得联想联想,先盯着洪涛的腿看了看,又挪到了手指上,仿佛在选该给哪个部位上刑。 “仔细点看,一会儿别说岔了!”对于这类眼神洪涛早就看腻了,也不以为意。 “看啥啊,这种破事儿天天有。别说几万,卖房子的都不新鲜。医院治不好的病,愣是有人信这些个,真是邪门了。” 侯警官根本不听洪涛的指挥,上车之后只翻了几眼就扔边上不看了。他虽然一直在派出所工作,但老百姓碰上这种事儿第一个想到的应该也是派出所,肯定没少亲手处理,经验应该比洪涛还丰富。 “抱怨没用,能管一个算一个。一会儿我先进去,您在车里等我短信,要是我能一个人就把事儿办了就不麻烦您了,但愿吧……” 即便有侯警官坐镇,洪涛心里也没太多底气。劝说被传销欺骗的人,本质上就是再次洗脑,还是短时间洗脑,这玩意原本属于社会功能,靠个人很难完成,一切得凭命运。 “轻易别发火,来了,尽力了,就是情谊。一般没人愿意管这种破事儿,亲戚听见都躲着。你急也没用,反倒得罪人。”侯警官还真很少看到洪涛对某件事如此在意,但老话说的好,关心则乱,他做为旁观者必须尽到提醒义务。 “把心放肚子里,爷们去啦!”洪涛冲侯警官抱了抱拳,大义凛然的下了车,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刘文宇家院门。 侯警官最后这句话说的没错,自己表面上看是个赖皮赖脸的滚刀肉,可骨子里还是个急脾气,保不齐那句话说不对付就急眼,爱谁谁。 但真正了解自己脾气的并不多,小院里可以说没有,街坊邻居更谈不上。小舅舅和孟津必须算,现在看来侯警官也应该算一个。 老天爷在线,听到了洪涛的祷告,这次说服工作一开始就非常顺利。付阿姨见到他之后率先表示了要深谈的愿望,合算这些日子老太太也有点心虚,很多亲戚朋友都对这种产品很反感,从某种意义上抵消了洗脑的效果和贪欲。 但付阿姨又不太相信老刘同志,当了这么多年领导,愣是一点都没给家里带来好处,还不如手下的科长能捞钱,早就被归入废物一类了。 刘文宇在付阿姨眼里也比老刘同志好不到哪儿去,矬子里拔将军,一向不怎么安生的洪涛反倒成了社会经验多、能钻营的榜样。 有了这个铺垫,下面的说服工作就好继续了。洪涛先不急于规劝,也没把那些复印件拿出来,怕让付阿姨认为自己和老刘同志事先沟通过,反而会产生抵触情绪。 只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洪涛就让付阿姨像看过那些资料一样,大致弄明白了传销是个什么东西,这些公司是怎么通过廉价商品获得巨额利润的。 就在付阿姨还徘徊在十字路口、半信半疑时,洪涛又适时的把侯警官提了出来,说是正好有位警察朋友,经常处理类似的案件,法律方面的问题最好听听专业人士的。 095 找乐儿 二十分钟后,当侯警官迈入刘家屋门,付阿姨就注定要再建立一遍世界观了。她这代人信政府、信电视、信报纸,唯独不信真理,标准的盲从。警察当然就是政府,侯警官说一句话比洪涛掰开了揉碎了说十分钟还管用。 “付姨,这事儿可不能和我刘叔说实话,否则以后在家里您就抬不起头了,更不能让文宇知道。这样,您就说这些保健品疗效还是有的,但是药就有三分毒,不能连续吃,怎么也得休息半年。只要不再提这个事儿,半年也就忘差不多了。但您得先答应我,以后再有类似的东西想买,又摸不透底细,马上给我打电话。咱娘俩是一头的,我肯定向着您这边!” 光说服付阿姨就够了吗?答案是否定的。到了这个岁数,有时候脸面比钱和亲情还看重,必须还得想办法把老人家的脸面一起找回来,才算结束。 洪涛的办法很简单,骗呗,别的招数也不拿手,就编瞎话快。这么一来的话,老刘同志和刘文宇肯定没意见,付阿姨这边也不会丢脸,皆大欢喜。 至于说挽回损失、严惩骗子的问题,洪涛真无能为力。别说他这个过气的混子,就算把孟津找来照样没辙。这不是个案,是很普遍的社会现象。都成社会现象了,岂是能靠个人对抗的。 损失的钱就当是丢了吧,不继续亏下去,能保住家庭和睦就算赚。钱没了还能挣,把家闹没了,再弄一肚子气,估计就离医院不远了。 “老同志,付阿姨的思想工作我做通了,答应从今天开始不再和那群人接触,也不再乱买保健品,想买的话肯定先和我联系。等等,您先别谢呢,我这边完事不意味着结束,付阿姨到底能不能回归人民的怀抱,您和文宇还得一起用劲儿。我没和阿姨说是您找来的,所以您也就别追究了,尤其是不能问钱的去向。现在阿姨缺的是家庭温暖,您主动提提,开春了去旅游旅游,散散心好吧?” 这套瞎话光自己编还不成,得拉着老刘和刘文宇一起编。这个工作比较好安排,事先打个招呼就成。老刘同志和刘文宇也没过多要求,只希望能让妻子和老妈别再沉溺于传销,并不指望能把钱追回来。 “哎我说,您跑哪儿去啦?”事情到此也就没洪涛什么事儿了,可是回到车边才发现,侯警官又不见了。 “我都到家了,谁知道你会说到几点。另外我也没什么胃口,改天再说吧!” “算你有点良心!”确实,说服工作大获全胜,按说这个难度和舌战群儒也差不多了,很值得庆祝一下。可洪涛除了疲惫和无奈之外,真没太多喜悦,更提不起兴趣大吃大喝。 自己的成功除了侧面反映出此类情况的严重程度之外,好像也影响不到本质。每天都有更多人被骗,且毫无办法。另外吧,洪涛总觉得有人比自己还能骗人是一种屈辱,可自己又没那么大胆子去当骗子大王,更郁闷! 但这种郁闷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车还没到家门口呢,洪涛已经开始琢磨该怎么找乐子了。人生于世间,哭也是一天笑还是一天,很多事既然无法反抗,就只能逆来顺受,笑着的。 可是拿谁找乐子呢,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老高两口子就算了,他们太本份,日子过得太小心谨慎,开不起玩笑。 吴友良和钱德利倒是可以逗逗,但这俩个孙子整天忙的不见人影,没事儿就往lx县跑,餐馆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高速费和油钱先没少花。 柏云和纠妈妈更别提,老话说的好,寡妇门前是非多。本来就是非多,自己再主动送上门去,不是等着被人编排嘛。 戴夫和谢尔曼的幽默感倒是很足,承受能力也高,本应是没事儿逗壳子的主力。但洪涛又不太敢撒了欢的和他们俩逗,生怕这个口子一开就永无宁日了。恶作剧只能是单向的才有意思,整天被别人恶,还能哈哈笑,那不成受虐狂了。 “真不是哥哥我故意欺负谁,就你符合条件,老天爷都不帮你,认命了吧!”想来想去,好像只有王雅静比较合适。 她性格外向,喜欢说笑打闹,还不太记仇,基本素质在线。每次中计之后是真急,肚子都气鼓了,张牙舞爪的和个小王八一样。 可是王雅静活活被自己花样百出的恶作剧折磨了三年多,一般二般的小招数还真治不了她。比如华子鱼事件,本以为就算知道了鱼的贵贱照样得吃个哑巴亏,谁知道小妮子居然在冰箱门上装了两把锁,导致自己的掉包计划功亏一篑。不光赔了十多斤华子鱼,还又搭进去十多斤小鲫鱼。 这些天王雅静可算扬眉吐气了,不管什么时候碰上自己,都会故意询问刘婶做的焖酥鱼味道如何,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再让她这么嚣张下去,无限制的挑战自己的权威,以后院子里的住户就不好管理了,必须得想办法杀杀她的威风。 “饭菜在厨房的大锅里扣着,应该还热乎的呢。小米粒妈妈说孩子有点肚子疼,晚上就不去正屋学英语了。要我说不如让小周也入伙吧,瞧把那孩子饿的,一个人吃的顶咱三还多。柏律师晚上过来了一趟,说她明天就放假了,想借您的大吸尘器收拾收拾屋子……” 冥思苦想的回到家,刘婶立刻出现在眼前,除了嘘寒问暖之外,还把这段时间院子里发生的大事小情都汇报了一番。 “您不怕受累就成,我没意见,具体该交多少饭费您说了算。吴友良和钱德利还没回来?”对于刘婶的做派洪涛百分百支持,自己需要的就是这种房客,她也完成的很好。 “哦,他俩早上和我打招呼了,说是要去外地一趟。这不,又让我帮着喂鱼呢。你说说他养的那个鱼啊,见天吃小鱼,还得是活的。五毛钱一条,一口一个,十多块钱转眼就没了!”当然了,也不是尽善尽美,这些家长里短的玩意就属于洪涛不爱听的。 “哎,对了,柏律师要大吸尘器干什么用?”如果不拦着的话,刘婶能把这一天的见闻都唠叨一遍,从院里住户到街坊邻居,搞不好还有附近顾客带来的分言风语。 “她说地砖脏了,想用水洗洗,又怕大冬天的不好干,就像用大吸尘器吸吸……不是干那个用的?”和支愣着耳朵听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瞪着眼睛盯着住户们的行踪相比,刘婶对家用电器就太不在行了。至今为止电视遥控器都用不利落,最拿手的就是使用电饭煲,煮饭、煲汤、熬粥、炖肉,样样精通。 “那是洗地毯用的……哎,也对啊,是该搞搞大扫除了。王大丫啊王大丫,你还有赌注没偿还呢……嘿嘿嘿……我让你上锁,让你骗鱼吃……看我累不死你!” 刚要和刘婶再解释一遍干湿吸尘器的具体功能,洪涛突然眼前一亮。对啊,谁家过春节前不得来个大扫除啥的,往年都是各家顾各家,今年呢,新年新气象,来个团结一致的全院大扫除,肯定会得到租户们拥戴。 为啥呢,因为租户里就没几个勤快人,吴友良、钱德利、周必成这样的单身汉就别提了,别看在人前打扮的人模狗样,可屋里和周必成差不多,仔细翻翻恨不得能找到去年的脏衣服。 096 找乐儿2 戴夫和谢尔曼强点有限,他们对个人卫生比较讲究,天天都洗,冬夏无阻,但对房子并不太关注,尤其是边边角角,常年也不打扫一次。 纠妈妈、柏律师应该算最干净的两户,但她们俩的工作也最忙,经常加班到很晚,休息日也不闲着,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当妈妈的得陪孩子,没孩子的应酬多多。 这里面唯独王雅静是个特例,本来工作就不忙,每年还跟着学生一起放寒暑假,个人既爱干净又有时间讲究,屋子里永远收拾的那么利落。 假如自己提出集体大扫除的建议,最吃亏的应该就是王雅静,可她还不能拖后腿,毕竟全院租客都赞成的事儿,犯不着坚决反对。 洪涛觉得吧,这个妮子甚至都想不到这一层,她天性喜欢热闹,只要没人像自己这样总用话挤兑,稍微表扬几句就能乐开花,受点累真不算啥。 当然了,洪涛才是占便宜最大的,他房间多啊,往年都是刘婶和老高帮着一起打扫,今年就让他们老两口歇歇吧,干嘛放着免费劳力不用呢。 事不宜迟,第二天晚上洪涛就把租客们叫到一起,提出自己的建议。最先赞成的就是周必成,几乎就是秒回。他不怕干活儿,也知道屋里乱糟糟的不舒服,但就是懒得弄。现在有人帮着一起干活了,何乐而不为呢。 吴友良和钱德利紧接着也表示坚决支持,他们俩的想法和周必成差不多,房子干干净净的,住着也舒服。另外大过节的总得有点喜兴劲儿,说不定就能带来好运呢。 “我没意见,但你这个当房东的是不是也得一起参加劳动!”第三个发言的就是王雅静,风格一如既往的不招房东待见。 “那当然是必须的,我是倡导者,要起到表率作用。这样吧,最危险的活儿我一个人全包了,扫房顶!”洪涛也不含糊,胸脯拍的啪啪响,起点也很高,都上房顶了。 “我我得检查!”王雅静也不傻,明明知道房东又在偷奸耍滑,可她是真不敢上房顶,只能瞪着眼珠子喘粗气,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条件。 “成,只要别把瓦片揭了,随便查!如果大家没意见的话,从明天开始大扫除活动就正式开始了。白天在家的由我和刘婶带队,有事儿必须提前请假,散会!” 检查?怎么查?如果她敢上房就轮不到自己偷懒了。事不宜迟,先干起来,等她回过闷儿来,北屋已经打扫干净,再怎么反悔也晚了。因为按照自己的规划,大扫除活动要从北向南展开,这叫由上到下,带讲究的。 “纠姐,你觉不觉得洪扒皮有点怪呢?有刘婶和老高在,每年他都光动嘴不动手,为什么突然就勤快了?”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北屋,王雅静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但又不能因为有点怀疑就反对,只好向纠妈妈私下请教。 “他啊,还是想偷懒傻丫头,你也不琢磨琢磨,谁家的房子最多?这么一平均,他不光落个好名声,还省了不少力气。咱房东满身都是心眼,你这个直脾气斗不过他的。” 纠妈妈属于那种心里比谁都明白,嘴上很少说的人。只有当她确定谈话对象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时,才会小小透露那么一点点。比如王雅静,就是全院公认的人畜无害。 “切,小肚鸡肠,一点不像个男人!”王雅静根本就没听出纠妈妈这番话的重点,也不觉得太吃亏。往年都不扫房顶,上面积累了很多树叶,一刮风就往下飘,弄得屋门口总是脏兮兮的。 想上去打扫吧,连戴夫这样的壮汉都不敢。房顶是尖的,瓦片还很滑,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确实危险。现在有人给打扫了,别人可能觉得不值,但她觉得挺好。这就叫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但对于要冒险上房的这个人,王雅静非但不感谢,还要继续鄙视。说心里话,房东有时候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否则也不会和他没大没小的瞎逗。 可是吧,每当想起一个优点的时候,就会紧跟着两个缺点,又让人怎么也不能把喜欢再上升一个层次,很有点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你还是年轻,脑子里充满了幻想和理想,唯独缺少生活。生活是什么?不是情情爱爱、浪漫情调,是实实在在的过日子,是油盐酱醋,是升职、涨工资、供房子买车、赡养老人、教育孩子。说起来没一样能和浪漫沾边,但每天都离不开。” “姐姐是过来人,还是个失败者,不敢说对男人多有研究,可经验教训真不少。你要是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相信爱情浪漫,就千万别找那些能让你感觉到浪漫的男人,反倒是房东这样的最合适一起过日子,至少跟着他不会太吃亏。” 可能是听到不用自己大扫除了,纠妈妈的心情很好,笑容都是从肉缝里绽放开的。但高兴和悲伤都容易让人忘形,这不话明显多了,连平时藏在心里的也倒出来一些,还以大姐姐和过来人的身份,好好教育了王雅静一番。 “跟他过日子?到不了三十岁我就得被气死!他要是这么好,纠姐您怎么不再往前走一步,反正小米粒也喜欢和他混,越学越像!” 一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王雅静的智商立马回归了不少。从表面上看纠妈妈确实说的有道理,但从逻辑方面仔细分析的话,好像又有点说不通。这么好的男人你自己为啥不要,非要推荐给别人呢? “他太强势了,也太有手腕,这种男人通常要求很高,你觉得他会看上我这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外地老女人吗?我能带给他什么?青春、激情还是新奇?” “男人都是追逐刺激的动物,他可能会喜欢上年轻貌美的你,或者精明能干的柏律师,但绝不会喜欢我。既然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去追呢?我只想让小米粒安安稳稳长大,上个大学,最好能给他在这里买套房子,娶个能持家的媳妇,这辈子也就圆满喽。” “可你不一样,你还没享受过生活。找个和你差不多的年轻人不一定就好,你们俩要从无到有一起艰苦奋斗至少十年才能见到成果,还不一定成功。到时候等待你们的不是美满生活,而是生活琐事、孩子的奶粉、幼儿园、学习成绩和父母的医疗费。” “除非你能找到个年少多金、事业有成的钻石王老五,不过问题又来了,房子是他买的、车子是他买的、甚至衣服首饰也是他买的。你在家里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他会和你平起平坐,相互尊重吗?以我的经验,双方的经济基础相差太多,婚姻有很大可能不会幸福,弱势一方必须放弃很多东西。” “米粒,该睡觉了,还有十分钟,再不出来妈妈就不要你了!”说到这里,纠妈妈可能觉得话太多了,准备就此打住,冲着洪涛的客厅喊了一声。 王雅静说的有一点没错,小米粒和房东确实越来越亲近,甚至可以说有点依赖,同时脾气性格、习惯做派也越来越像。 可意识到这一点没用,关键是怎么改变。为此搬家吗?好像不太值得。这里除了居住环境很好,还有不错的小学,再想找到同样条件的房子真不太容易。 另外谁也不能确定像房东就是坏,这个问题最伤脑筋。房东本身就是个好坏不分,善恶难辨的矛盾综合体,但愿小米粒能和他多学一些优点,目前也只能这么祈祷了。 097 找乐儿3 “纠姐,你觉得他能尊重我?这这怎么可能我一看见那张脸就有气!算了,不说了,明天还得早起呢。等着看吧,房顶上只要还有一片树叶,我就把他的破棚子拆了!好好的院子里弄那么个破玩意,你们也能忍?要换成我早就给浇上热水了,里院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租户同样有使用权柏律师说的!” 让纠妈妈这顿过来人的经验之谈一说,王雅静的脑子更糊涂了,既不能说完全没道理,但也不能承认有道理。哪怕真觉得有道理,大姑娘家家的也得矜持。 怎么转换话题呢,四下一踅摸,石榴树下那个灰了吧唧小暖棚正好碍眼,得,就是它吧,不光说,还得上去踢一脚! “柏律师说啥了?她说让你踢我的暖棚了?来来来,咱俩去前院找柏云聊聊去,我看看她有没有胆子这么说!” 巧了,王雅静这一脚刚踢出去,北屋们开了,洪涛正把死泡蘑菇就是不想回家,还要再多玩五分钟游戏的小米粒揪出来。刚好看到暖棚遭袭,立马就急了,撸胳膊挽袖子的上来要和王雅静撕吧。 “纠姐,看到了吗,您的白马王子来了,他就是这么尊重我的,合算我还不如几棵破草呢!我呸踢了怎么着吧!” 王雅静知道有点理亏,不打算和房东硬顶,但也不能就这么怂了,一边撤退一边反击,同时也没忘了捎带纠妈妈几句。 “有本事你别跑!”大晚上的,洪涛也不想过分纠缠,君子报仇一夜不晚,反正明天就得大扫除,到时候谁累谁知道。 腊月二十八,把面发! 每年到了这一天就得把面发上,二十九开始蒸馒头,务必够之后五六天全家吃的。这是京城的讲究,中原人明显比京城人勤快,腊月二十八已经开始蒸馍炸疙瘩了。 刘婶刚来的时候也这样,一到腊月底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这种蒸各种炸,几天就能用光大半罐液化气。馒头、枣馍、花卷、炸疙瘩院里每家都有一份,再多出来就送给街坊邻居。 但第二年刘婶就不再这么忙活了,她亲眼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蒸的馍很多都进了垃圾桶,心里在滴血,可嘴上还不能说。 并不是大家不想吃,也不是刘婶手艺不成,是真吃不下。城里能吃的食物太多了,人们饭量也小,生活习惯还不太一样,即便冬天面食不容易坏,可是放时间长了也没人愿意吃。 不过刘婶的另一项手艺倒是很受大家欢迎,她会剪窗花,方的、圆的、带花的、带字的都会。弄几对往窗户上一贴,很有节日气氛。 每年到了腊月里,她就买回来一大卷红纸,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剪几幅,谁家乐意要就去小卖部挑。当然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模样最好的都给院里留着,谁家玻璃擦干净了就往谁家窗户上贴一对儿。 “还是让俺家老头子上吧,你这腿脚不成,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今年的规矩有了点变化,要组织集体大扫除了,看着房东真要亲自上房,刘婶又开始进忠言。 “他摔了有医保,您家老头子摔了得自己掏腰包!刘婶,今天除了午饭您什么都不用管,有我呢!小周,你留下帮忙扶着梯子;戴夫,高处的玻璃和卫生间屋顶都归你了;谢尔曼,你和柏姐咱们三一起,先从卧室开始,出发!” 但这次的忠言被气势汹汹的王雅静直接驳回,今天她装扮的很应景儿,全套绿色运动服虽然有点旧,却把一双大长腿勾勒得愈发挺拔,包裹着长发的花头巾乃点睛之笔,让这个原本泼辣的川妹子摇身一变,成了北方农村的小媳妇,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贤惠。 当然了,不能说话,一张嘴还是泡椒味儿,鲜香辛辣,即便放在味道最浓的卤煮里也掩盖不住。这不,谁也没提,她就自己把自己任命为总指挥了,连带着洪涛一起指挥的团团转。 “呦,雅静啊,你什么时候给房东当家了!”柏云今天的打扮也很有特色,厚厚的居家服、毛绒拖鞋,都是嫩粉色,配上小巧的身材,从后面看像个初中小女生。但也是别张嘴,一说话就露馅,拿腔拿调的太过成熟。 “柏姐,咱俩不是说好的,谁也不许帮他说话!”别看王雅静敢说敢做,但在小技巧上真的差太远了。也合理,要是个没结过婚的大姑娘比小媳妇还能嚼舌头说闲话,就更没人敢要了。 “哎呀,姐姐是帮你说话呢,帮他当家怎么了?那是他的福分,偷着乐吧!走走走,我们都听你指挥,去看看单身老爷们的卧室是啥样的哈哈哈哈” 自打洪涛拒绝了每天的自制糕点之后,柏云对房东的态度就有了微妙变化,从以前的爱答不理,逐渐向处处留意发展。 但表现的非常含蓄,比如说现在,她想去卧室看看,却把王雅静推在前面当枪使。结果呢,傻丫头不光没反对,还挺高兴,咬着耳朵嘀咕了几句,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叔,我也想上去,我妈说让我听您的!”大扫除的队伍里除了几块整料之外,还有半块废料。小米粒也穿上了厚厚的棉服,戴着手套,强烈要求参加劳动。 “少和我斗心眼,你妈还说不许上房怎么不提啊!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帮叔盯着哪儿没扫干净,先去工作间里找点废电线来。” 对于小米粒的假传圣旨洪涛早就习惯了,这孩子很小就有编瞎话的天赋,而且编的很巧妙,从来不硬编,总是真一半假一半,不熟悉他的人真不好分辨。 “洪哥,这么陡的房顶太危险了吧,要不还是别扫了,这也没什么可丢脸的,她不服让她上啊!”周必成在家务活上基本就是个废物,如果没有洗衣机怕是连衣服都不会洗。但他能分析,仔仔细细看过屋顶的角度之后,给出了很理性的结论,宁可丢脸也不能丢命! “不是我吹啊,这屋顶真不算陡,更陡的我也扫过。干活儿不能傻干,你就等着瞧吧,这也是一门技术,既要扫干净还不能冒险。” 对于周必成的建议洪涛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给拒绝了,京城里尖顶的平房很多,如果都不能自己扫,那早就长出小树苗了。这就叫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有些活儿看着挺危险,但只要会干就很安全。 这活儿该怎么干呢?真不能满房顶转悠着扫,就算有登山运动员的底子也不成。京城老房子顶上的瓦片分阳瓦和阴瓦,阳瓦弧面向上凸、阴瓦弧面向下凹。 阳瓦由于有凸起的弧面,落脚点很小,也很滑,稍不留意真能出溜下来。踩在阴瓦上更不成,不用碎,只要有松动就会渗水。到时候连哪儿漏的都不知道,想查明白还得拆顶棚,老麻烦了。 洪涛的办法特别简单,找根两米多长的竹竿子,再找把用秃了的笤帚疙瘩绑上。人要顺着山墙爬房,然后骑在屋脊上,用笤帚疙瘩顺着阴瓦沟往下捅,让堆积的树叶、草梗、泥土顺着房檐往下掉。 左边推两条沟,右边推两条沟,然后骑着屋脊往前挪半米,继续推!要是碰上阴瓦沟里堆积的东西太坚固,推不动,千万别死命怼。 让下面的人弄点水上来,顺着沟慢慢往下流,泡一会儿就软了。一次泡不软就浇两次、三次,反正总有泡软的时候,除非谁往你家屋顶上扔水泥了。 098 找乐儿4 干这个活儿一个人不成,至少得有个帮手在下面看着,如果有人经过就赶紧喊一声。别说谁都张眼睛了,房顶上掉东西不知道躲,那就叫不讲理了。 “劳您驾小心头上掉东西喽!”去后面56号院里喊的是小米粒,为啥不让周必成去呢?因为洪涛在后面院子里人缘不太好,大人去了几句话不对付容易吵起来,换成小孩要好的多。 “小点声成不成啊,这大早上的嚎丧呐!”凡事就不能那么绝对,别说小孩,赶巧了,就是趴条狗照样有人找茬儿。 这不就来了,随着一声怒吼,56号院的东屋里钻出个光秃秃的大脑袋,脑门上一条沟、脖子后面两条沟,豹眼环睛、不怒自威。 “”小米粒再怎么和洪涛学,终究也是个孩子,见到如此凶神恶煞般的大汉立马就不言语了,可怜巴巴的望向了屋顶。 “米粒,三狗大爷问你话呢,怎么这么怵头啊!你得说三狗大爷,您家是谁走我前面啦,当晚辈的帮着嚎两嗓子也是份心意,赶明儿等我挣钱了,再给您买口两头翘!” 这位凶神恶煞般的人物就是和洪涛不对付的人之一,他叫柳全兴,出租司机,由于人长得比较有特点,熟人都叫他三沟。但这个外号到了洪涛嘴里发音就有点含糊,到底是三沟还是三狗很难说。 “我说姓洪的,教小孩拐着弯骂人,缺不缺德啊!有本事你自己下来,我好好和你说道说道!”小米粒还没张嘴就被三狗给拦住了,洪涛已经骂了一遍,要是让孩子再重复一遍,不等于听两遍骂嘛。 “我说三狗,你还知道缺德啊积德的人有说小孩嚎丧的吗?有事儿就说,没事儿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我这儿忙着呢,这么大人了没点眼力见儿。” 洪涛才不会下去呢,这孙子也不是啥好鸟儿,满肚子都是坏水。自己要是真下去了,他肯定说也没什么大事,回见吧。然后自己还得爬上来,纯溜傻小子呢。 “你倒是懂事儿,大早上的让个孩子嚎,是不是成心不让街坊们睡啊!你看你看,把二大爷也吵醒了吧。”三狗一看洪涛不吃这套,马上又换了一招,指着刚出门的邻居,非说是让小米粒吵醒的。 “那你要是十二点再起,这一上午还不能出声了呗?真是小姐身子丫鬟的命,怕吵是吧?买别墅去啊,别说扫房这点声,就算放麻雷子你也肯定听不见。二大爷,您老这是要奔早市啊?我可听刘婶说了,这两天菜价蹭蹭涨,人还乌央乌央的,就和不要钱白送一样。” 三狗说的倒也是实情,他通常都是下午出车,一直跑到后半夜才回来睡觉,为了挣口嚼谷确实不容易。但洪涛真不打算可怜他,这孙子太不是东西,当初自己刚买车的时候,就是他带头占着车位不挪。 其实马路对面也有空地方停车,但他就是不愿意挪过去,非说人行便道是公家的,谁先停就是谁的,至于说是不是停在别人家房根下面了不管。 对于这种明目张胆和自己较劲儿的人,洪涛是能惯着也不惯着。正好拿他当鸡杀,给那些有想法的猴看看,谁是面团谁是石头块,以后该捏谁心里有点数。 洪涛这块石头不光硬,还臭,真应了那句老话,是茅坑里的石头。什么砸车玻璃、扎车胎这些招儿太没技术含量,全不稀的用。 呃,主要还是因为对面警务站的摄像头能拍到,为了置气进局子赔钱太亏。这也是为啥附近的车都爱停在院门口的唯一原因,有治安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全年风雨无阻的盯着,特安全。 但到了洪涛这里,有卫星盯着也同样不安全。他找了根皮管子顺到南房屋脊上,装了一溜浇花用的滴灌喷嘴,接到水龙头上,天一擦黑就打开,让水一点一点的顺着瓦楞往下滴。 冬天的京城就算再不冷也得滴水成冰,不用多,半宿就能在房檐下面冻上好几个大冰锥。那时候小院还没翻建,南房里也没人住,洪涛每天早上五点多先把水关了,然后再去跑步。 出门一看,好嘛,知道的是房檐滴水,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几辆车都停在南极了呢。机器盖子、挡风玻璃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冻了一层厚厚的冰,少说得有百十斤。有时候赶巧了车轱辘都能冻在地面上,不把冰凿开根本动不了地方,挂低速四驱都没戏。 很快,其它两辆车就挪地方了,司机心里也知道把车停在人家房根下面不合适,以前没人计较也就算了,现在主家自己有车要停,附近又不是没地方,何必较这个劲儿呢。 但就是三狗最顽强,反正他是后半夜才回来,可以找不滴水的地方停,洪涛总不能天天守夜吧! 他真是高估了洪涛的心眼儿宽度,后半夜也照守不误。反正他也不上班,干脆就通宵玩游戏,啥时候听见外面有动静了,啥时候调整滴水角度,保证一滴水都不浪费,全得滴在您车上。 后来为了增强效果,洪涛还花了三百多块钱,特意在南房后房檐下面装了一溜遮阳棚,说是为了保护后墙,不让雨水尿。 其实这破房子墙皮都掉光了,根本犯不着保护,他就是想借着遮阳棚的长度,把水滴到三狗车顶上去。那样的话,车门子都能冻上,想开车走也成,先提几壶热水把车门浇开,否则哪儿也别去。想停是吧?哥们让你停过瘾喽,整个冬天都别动窝。 三狗再硬气也和洪涛耗不起,他的车是挣钱用的,一天不出去就亏好几百,这要是耗到春暖花开,半辆车就耗没了。再说了,见天做开水浇车玩,煤气也得花钱不是。老是热胀冷缩的玩,车门子附近的漆皮都起皱了,修车也得花钱。 但他还是不死心,又打电话报了警,非说是洪涛有意毁坏车辆,还想讹点钱花花。这就是侯警官第一次和穿越之后的洪涛打交道,也是第一次吃了暗亏。 他傻乎乎的上房查看怎么会有这么多水,结果一脚踩空差点从房顶掉下来。本来那几根腐朽的檩条是洪涛给三狗预备的,只要敢上房查看,不管从那边走也得踩上。谁承想三狗这孙子不习惯登高爬低,全便宜侯警官了。 都这样了,洪涛还说便宜话呢,说啥人民警察为人民,天天东跑西颠、抛家弃子的为百姓服务不容易,自家这点损失就不用赔偿了。 然后话锋一转,又念叨自家房子好像民国时候就建了,历经了军阀混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依旧屹立不倒。潜台词就是说,侯警官还不如军阀和rb鬼子呢,他们没干的坏事儿你都给干了! 这么一来,谁还有心思替三狗查案,其实这种事儿是明摆着的,你停在人家后窗户外面和本家儿抢车位,碰上个善茬儿算走运,碰上洪涛这样的,只能看谁更不是东西,输赢自付吧。 自哪儿之后,三狗和洪涛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上了,但凡能让洪涛吃瘪的事儿,三狗和姓冯的保准儿第一个冲锋陷阵。。 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俩也没占到什么大便宜,等洪涛把院子翻盖好,房子租出去,兜里有钱了,腰杆子也跟着硬了起来。他们想息事宁人都不可能了,只要有机会洪涛就主动出击,专门找他们两家的麻烦,不求别的,权当是个乐儿。 099 找乐儿5 这个人吧,如果整天太闲在了就会觉得吵架都好玩。尤其像洪涛这样的碎嘴子,光靠在院子里挤兑王雅静真不过瘾,必须得去外面散德行。 “我说你们俩都多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各自退一步不就完了,街坊邻居的,整天大眼瞪小眼好看啊!洪涛,赶明儿哪天有功夫也帮我家扫扫,好几年没拾捯了,就怕把顶子呕坏了夏天漏。现在的房管所也不听招呼了,打十个电话不带来一趟的。” 对于这两个人的矛盾,街坊邻居们是心知肚明,到底谁对谁错没有共识。有人觉得就是洪涛太霸道,有人觉得是三狗没理。但没人会站队,明确表示支持谁反对谁犯不着,各家过各家的,自己家还缕不顺呢,没有闲工夫管那么多。 这不,二大爷就有事儿求洪涛了,他家只有老两口,都奔七十的,儿女确实住的远,身体也不太好,家里有点重活儿全靠街坊邻居伸把手。 如果他们老两口早早表态站在三狗那边,得,房子就没人给扫了。但是换在洪涛这边呢,也不合适,平时换个液化气罐,赶上三狗在家没事儿说不定就给跑一趟了。 “得嘞,明天就奔您家!我说三狗,大冷天的你还不拉着老爷子,去趟早市也不耽误睡觉,就算不去你也睡不踏实,米粒,喊起来!” 二大爷两句话就能让洪涛和三狗摒弃前嫌、握手言和吗?那是半点可能性也没有的。洪涛是不和三狗硬顶了,但玩阴的他也拿手,尤其是用话挤兑人。这话说的,听上去是尊老爱幼,但对于三狗来讲就真得抽工夫费油。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是刚买了新车吗?对啊,让二大爷也享受享受呗!”三狗也不含糊,这种话不能正面回答,说去自己真难受,说不去凭白得罪人,必须把皮球完完整整踢回去。 “嘿,你还别激我,要不咱这么着,以后只要二大爷出门,不管远近,我接送一天,然后你接送一天。积点德吧,就算你这辈子没指望了,也得多为儿孙想想……哦对,你没儿子,哪儿来的孙子啊。怎么着,咱大侄女是不是也快生了,别灰心,外孙子也是孙……” 其实这会儿二大爷已经走远了,老头才不想让被人当枪使。但洪涛不在乎,斗嘴嘛,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打击对方,比的不是谁能喷,而是谁弱点少。 “我……我没儿子怎么了?你有啊?你连个媳妇都没有,还好意思说别人呢!整天拿别人儿子过瘾,什么东西!”果然,三狗算是被捅到了痛处,气的脸上横肉直哆嗦,也顾不上留口德,逮着什么说什么。 “你看你看,急了不是,我没儿子都不急,你好歹还有个女儿呢,急个什么劲儿啊!你是不是指望着儿子养老呢?要我说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52号冯家倒有儿子,结果呢?带着媳妇隔三差五就回来吃老家儿,进门就吃,吃完就走,屁也不管。这不是儿子,这是祖宗,你缺祖宗吗?” 洪涛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试图用媳妇、儿子之类的话题刺激自己,可能是他们觉得娶个媳妇、生个儿子,这辈子就算圆满了,无论质量,有就成。可在自己眼里,媳妇和孩子都是宁缺毋滥的,也不是人生必须的,可能这就叫认知差异吧。 “你到底还睡不睡了?有功夫在这儿磨牙,不如去买点面条!”可惜洪涛还没来得及把这个话题展开,三狗家的窗户就开了,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京城老人常说夫妻相,这位和三狗就很有夫妻相。可是吧,一旦女人长得像三狗,哪怕只有百分之十,基本也就离猪头不远了。 “自己买去,我下午还出车呢!”三狗当然是不乐意去,其实他在家除了睡觉吃饭之外,基本也不干什么活儿。这点洪涛倒是理解,连续开十个小时车,还得时刻留意停车是否违章、客人是否喝醉,确实挺累的。 “就你上班,我不上班啊!爱吃不吃,不买就别吃!”三狗媳妇也不怂,当着外人就和丈夫翻车了,嗓门不低,气势更旺。 “没错,嫂子也上班,妇女能顶半边天,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想待在家里当大爷!就让他买去,甘水桥的不成,必须鼓楼东大街手擀的!要我说啊,嫂子,你也得硬气一次,就不给做饭,看看他能不能饿肚子。这个人啊,都是惯的,什么不会做饭,谁生下来就会做?凭什么您就得给他做,他就不能做一顿让您吃现成的呢?” 院里的两口子还没吵起来,坐在屋顶上的洪涛就插话了。他是生怕人家吵不起来,玩了命的拱火儿。成不成放一边,但凡有一句话听进去了,留在心里就是个疙瘩,早晚得爆发。 “洪涛,你也积点德吧,我们家的事儿你插什么嘴,想看笑话回家看去!”当然了,这种小招数在大杂院里肯定没什么效果,三狗媳妇心里和明镜儿一样,当场就戳穿了洪涛的阴谋。 “看看看,好人没好报了不是,我可是一直向着您说话呢,怎么还弄个里外不是人呢?那成,三狗,谁买面条谁就是我孙子,有一次肯定有第二次,老娘们就不能惯着!” 好在洪涛并不指望有什么收获,能有人陪他聊天就很不错了。吵架斗嘴也算聊天的一种,而且他很享受。这不,吵着吵着两间房就扫完了,还一点不觉得累。 “嗨,你怎么骂人啊……”如果媳妇不露面,三狗还能和洪涛斗半个小时不落下风。吵架真不是人越多越占便宜,反倒是人越多提供给对方的素材越多,很吃亏。眼看吵不过了咋办,那就开骂呗。 “回家,你下午不出车啦?他整天闲着没事儿找你磨牙呢,看不出来啊!”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三狗控制不住情绪,三狗媳妇可以互补。明知道这么吵下去没便宜可占,干脆拉着自家爷们避战了。脸面?老娘们丢啥都心疼,唯独不怕丢脸! “叔,您可真厉害,这附近谁都吵不过您,我们幼儿园老师都怕您!”大人吵架,小米粒根本就插不上嘴,甚至很多话的具体含义都听不懂,只能站在一边听着、看着,但能看出来谁输谁赢,还很羡慕。 “米粒啊,吵架赢了不算本事。你叔我要是真有本事早就买大别墅住了,带游泳池的,夏天游泳冬天滑冰,想吵架都找不到人。叔让你学英语、做习题、背口诀,就是为了让你长大之后有本事,给你妈买个大别墅住。吵架吵赢了一分钱不得,半片瓦没有,对吗?” 吵了半天,就这句话对洪涛触动最大,不能让孩子觉得逞口舌之利算什么大本事。当然了,也不能说不算本事,这只是社会技能之一,且不是重要的。 “……那怎么才能买大别墅和游泳池?”小米粒估计是没听懂,不过他习惯了听洪叔的。 “好好学习,将来考好中学、好大学,然后出国留学,再把妈妈也接出去。国内没有大别墅,国外特别多,还便宜。买完了能留给你儿子、孙子,如果他们学习不好,也能像叔这样把房子租出去。” 洪涛的答案特别简单粗暴,没有任何道理。但这种方式最适合儿童,他们还没有逻辑思维,讲太仔细也没用,重要的是天天说、月月讲,形成惯性思维。 100 找乐儿6 扫房这个活儿吧,别看没什么大动作,只要不晕高就能干,其实不然。竹竿子加上扫帚三米多长,沿着瓦沟一捅到底,既不能太用劲儿楞捅,也不能虚了吧唧的凑合,实际上挺考验腰腹和上臂耐力的。 自打把三狗挤兑回家之后,后院里就没人出来和洪涛磨牙玩了,一个人闷着头干活除了容易累之外,并提高不了多少效率。为了能把工作和娱乐更好的结合起来,洪涛决定先跳过东房和西房不扫,直接上南房。 按照时间算很快就到中午了,不在单位吃饭的得往家赶,街面上的行人会多点,尤其是公交车站。这样一来,自己坐在房顶上往下扫烂树叶子,肯定特别招人恨,万一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就又能吵个把钟头。不管输赢,说话也特别耗费体力,中午饭肯定能多吃点。 等下午先扫东房,那时候隔壁的自动化研究所正好结束午休时间,坐在屋脊上边干活边看看窗户里的年轻女技术员啥的,也能分散分散注意力。要是能再聊几句,浑身疲劳肯定一扫而空。 关键是西房,必须留在下午四点以后再扫。因为西房外就是52号院的后院,也就是老对头冯家屋门口。你说这要是把落叶扫他们家一门口,再正赶上姓冯的下班回来,不吵起来都不是人揍的。 吵上个把小时,午饭也就消化的差不多了,正好下来吃晚饭,肯定还得多吃一碗饭!这一天,既抒发了情怀,又促进了消化,还锻炼了身体,太尼玛充实了! 刚开始确实是按照洪涛设计的思路走的,随着扫帚疙瘩的挥舞和阵阵北风呼啸,落叶、泥土纷纷飘落,人行道算是别走了,站牌子下面也没法站人了。如果赶上公交车进站猛,北风也配合,车门一开,先涌上来的不是乘客,而是一股子满含草木发酵气息的灰尘。 但过程并不尽如人意,洪涛瞪着小眼睛、支愣着耳朵找了半天,一个路见不平的都没有,顶多是骂两句,还得小声嘀咕,骂的什么都听不清。这就没法张嘴了,总不能说我看见你嘴唇动了就算骂人吧,洪涛还没那么大气场。 “小洪、小洪!先停停……”正当洪涛琢磨着是不是提前下去吃放,然后舍弃午睡时间加个班提前出来贱招时,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两位四十多岁的居委会干部联决出现在下面。 看到他们俩,洪涛就和看到鬼子一样,浑身立马充斥着斗志。二话不说,把早就准备好的几小堆落叶和泥土一股脑的推了下去,由于用力过猛,竹竿子差点脱手。 “哎呦喂,我说怎么不看着点人啊,呸呸呸……”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天爷也眷顾有准备的,落叶和泥土刚离开房檐,突然刮过来一股妖风,翻着滚打着旋,直扑站在马路牙子上的两位干部。基本没啥糟蹋,洪涛家南房上面积攒了啥,全能在两位干部脸上、身上、脚面上看到。 “小米粒!你怎么不喊啊,看看,出事儿了吧,还不赶紧道歉!”洪涛蹭的一下就从屋脊上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 “哎呦呦,二位二位,小孩子贪玩,光看一边了,没看到您二位。得,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呵斥完小米粒,又满嘴歉意,但别看脸啊,上面全是奸笑,都不带掩饰的。 “我说洪涛,你这么弄可不成,咱们居委会负责的街面去年是优秀,今年更要保持。这么多树叶子风一刮四处飞,既不好看也不整洁。”男干部一脸铁青,连头上的树叶都没抖落,就背着手、仰起头,向洪涛提出了意见。 这一男一女具体姓啥叫啥洪涛全然不知,只是看着眼熟,知道是居委会的。要说住户不认识居委会工作人员,这话听着都别扭,可事实上就是如此。 在洪涛小时候,居委会工作人员都是本区本片的居民,想不认识都不成。平时谁家吵个架、发生个矛盾,这些工作人员都不用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去了很快就能劝解好。 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委会里的工作人员就全成了生面孔,大部分都不是附近的居民,甚至还有大学生啥的,年龄也越来越小。 按说学历高、年轻化是好事儿,但是吧,也得分工种。像居委会这种基层的不能再基层的组织,好像真不太适合高学历和年轻化。 比如说辖区里有居民家吵架,吵的挺厉害,您拿着大本文凭、舔着年轻的脸去了,人家就不吵了?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儿。 该吵还得吵,甚至你连话都插不上。刚一张嘴,吵架双方立马就冲你瞪眼,然后问一句:你谁啊?管得着吗?滚一边去! 如果这时候换上年纪大的老住户过来劝架,双方就怎么都得给点面子,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太过分了街坊邻居也有意见,不能把人都得罪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居委会也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吵架就吵呗,实在不成报警,敢动手打人有警察管呢。 洪涛觉得吧,还是以前没文化、由一群胡同老头老太太组成的居委会比较符合社会需求。有他们在,能把大部分矛盾化解在每家每户。 看着不起眼,但对维持社会平稳贡献很大。光靠派出所那点警力,就算每人配一条能飞的扫帚,也管不过来这么多。到头来还不是敷衍了事,结果小矛盾攒成中矛盾、中矛盾激化成大矛盾。 “您放心,一会儿我就给扫了,咱不能拉屎不擦屁股。”言归正传,不管认识不认识,人家说的在理,洪涛就不胡搅蛮缠。自己家扫房子产生的垃圾肯定得自己负责收拾,天经地义。 “可不能扔到垃圾桶里,倾倒要单独收费。一会儿你去居委会交钱,由我们派车拉走。”男干部还是板着脸,也是,谁被弄了一身夹杂着泥土的烂树叶心里肯定都不痛快。 “哎,不对啊,我家交清洁费了,怎么还得单独缴费呢?”一听交钱洪涛就发自内心的不痛快,啥都要钱,清洁工居然也得靠住户缴费养着。 有人说了,欧美国家也是这样的,还缴的更多呢。可问题咱们是先进的啊,怎么能和落后的欧美国家比呢?不能一说挣钱就发展中国家,一说缴钱就赶英超美。 “这些属于建筑垃圾,不能和生活垃圾混在一起!”相较于男干部,女干部的态度更差,这之前一直都没正眼看过洪涛,光忙活打理衣服头发,冷不丁插上一句,比法官判决还干脆。 “那就不对了,如果没我家房子挡着,这些树叶肯定也得掉地上,最终不还是你们负责清扫嘛。合算我用房子帮忙挡着点,然后自己清理,不光没功劳还得自己搭钱,这是什么道理啊。再说了,入秋之后扫的树叶不也全扔垃圾站去了嘛,怎么秋天还是生活垃圾,入冬就成建筑垃圾了?这玩意还随着季节变化属性?” 两位居委会干部一露面,洪涛就知道他们是干嘛来的。这片都是pf区,扫房再普通不过,从来没听说谁家还得为树叶子单缴纳清运费。 别问啊,肯定是又有人私底下把自己告了,这两位估计也早看自己不顺眼,借故来为难人的。只是借口选择的不太讲究,明知道自己院子里住着个清洁工,还拿这个行业糊弄人,也太不认真了吧! 101 乐子大了 “老高、老高,过来!这些树叶不缴费不许清运,更不许进桶。哼,霸道惯了,还敢和政府作对!” 男干部也没和洪涛掰扯政策细节,招手把在马路对面清理垃圾桶的老高叫了过来,大声交待着工作。然后根本不搭理洪涛,拉着那位依旧在整理个人卫生的女干部转身走了。 “嘿有点意思啊,都学会这招啦!”这个变故确实有点出乎洪涛意料,他已经想好很多词了,就等着舌战群儒呢,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而且他们手里还攥着人质,私自帮自己清理垃圾老高的工作就没了,不帮忙吧,自己对老高就得有意见,好像怎么选择都是老高和自己吃亏。 “洪涛,要不交点钱算了,民不与官斗”老高也没仗义到为房东两肋插刀的程度,他这个年纪能在京城找个工作很不容易,别看挣不了多少钱,总归是个收入。 另外吧,他对房东这种怼天怼地对空气的做派也不太理解,和街坊邻居吵吵也就成了,怎么还没事儿和穿官衣的呛呛,那不是自找别扭嘛。这也就是在大城市里,放在他老家,早就被收拾不知道多少次了,冤都没地方喊。 “高哥,您该忙啥忙啥去,离我这儿远远的,千万别溅一身血。他们拿我没辙,您要是在这里待着,保不齐就得吃瓜落。” 交钱是不可能的,宁可摆在这里让市容罚款也不能屈服,洪涛有时候就喜欢较劲儿,尤其是和政府较劲儿。当然了,得先把善后工作做好,免得误伤友军。 “我说洪扒皮,这回可让我抓个现行吧!别人干活就你偷懒,这都快吃中午饭了,东房和西房扫了吗?我可告诉你,明天我和柏姐、纠姐要出去,没人再陪你大扫除了!”刚回院子,王雅静就蹦了出来,好像破案了一样兴奋,一嗓子嚷嚷的满院子人都能听见。 “我去拿点工具你们明天去哪儿啊?我有车,带我一起呗!”看着王雅静一身一脸一手的污渍,洪涛少见的没反击,还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 “当然是逛商场啦你不是说最不愿意逛商场嘛,所以啊,我找了钱德利,他说晚上肯定回来,就不麻烦您了啊!” 王雅静可能也没怎么见过洪涛这副软塌塌的德性,以为是大扫除给累的,很是得意。不过她可没那么大度,紧追着还得砍一刀,摆出一副就算你上赶着求我,我也不带你玩的架势。 “唉本来还想请个自助,既然你不乐意带我玩,那就省了吧!”洪涛也不多纠缠,小声嘀咕着走进了工作间。 “自助不成,找柏姐商量商量去!”这下该轮到王雅静犹豫了,如果能宰房东一顿高级自助餐,好像比把房东累个半死过瘾。 十分钟之后,洪涛举着一个小纸牌走出了院门,小米粒正拿着扫帚把树叶扫成一大堆,这个小纸牌就插在了树叶堆中间,上面用洪氏书法写着几个大字,天干地燥,小心明火! 按理说这么做是非常妥当的,树叶堆在大街上,旁边又是公交车站,万一有个抽烟的随手把烟头一扔,得,就算造不成火灾,弄的满街都是烟也不好。 现在为了消除雾霾,农村都不许烧麦秆了,城里更严格,一律烧电、烧气,热力厂都得改设备,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组织,看见烟就和看见亲爹一样,立马就得扑上去。 但怕什么来什么,洪涛和小米粒刚回去不久,这堆树叶子真的冒烟了,还越冒越浓,让北风一吹,很快就弥漫了附近的街道,时值晌午,很有点炊烟渺渺的意境。 “这是谁家啊,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玩火呕烟,不知道要罚款吗!”街上的行人和等车的乘客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默默的看着树叶堆阴燃,谁也不管。 可附近的邻居有鼻子灵的,出门一看,小怪话立马就来了。京城人别的不成,对政策了解的都特别透彻,尤其是老爷们,随便找一个都能当法制办主任。 “呦,李哥,吃完啦?”如果只出来一个,骂两句也就算了,就怕人多,光看看还不够,得凑一起聊细聊透。 “这不刚端起碗就给呛出来了,你知道这是谁家吗?” “我也刚进家没多会儿,按说不应该啊,新闻里天天说,街道也挨家挨户通知了,连煤炉子都不让点,谁没事儿烧树叶玩?” “嗨,你们抬头往上看就明白了,58号院今天扫房,树叶都是他家堆的。刚才居委会好像来过人,让洪家小子几句就给呛呛走了。要说这小子也够哏的,逮着谁和谁干,整个一个混不吝。” 说着说着就有明白人了,这位显然是刚吃完,嘴上的油都没擦干净就叼着烟出来凑热闹。不过听他的话音儿应该是中立派,既不烦洪涛也谈不上喜欢。 “谁家?谁家?这是洪涛他们家的不成,我得找盆水去!你说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就在这儿干看着,端盆水浇灭了不就得了,嘀嘀咕咕的光等着看热闹!” 随着一声河东狮吼,孙连胜家里那位也被烟味引了出来,一听说洪涛要倒霉马上立场鲜明的表了态,不光说,还有行动,转身就要去找水把火灭了。 “我说嫂子,咱能不能别这么嫌贫爱富啊,你说连胜的钱要回来了,那也不是洪涛一个人的功劳,还不是咱侯片警仗义。要是没警察跟着,他算那根葱?还要钱,要小钱到差不多。怎么着,见着钱了,立马就亲近上了?” 但还没等孙连胜媳妇进院门,三狗就从胡同口走了出来。其实他早就出来了,让洪涛和媳妇一闹,上午根本就没睡。居委会的电话就是他打的,可惜没看到洪涛吃瘪。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怎么也不能让别人给破坏了。 “三沟,你就坏吧,这火是不是你放的?”孙连胜媳妇也不是个太明白的人,还好面子,愣是让三狗这番话给将住了,进院也不是,不进又想进。 “嫂子,咱可不能含血喷人啊,对面有摄像头,我就是想放也不敢啊。哎哎哎,来了来了,环保的人来了!” 三狗也没指望能真的拉着孙连胜媳妇不让进院拿水,只是想尽量拖时间。结果目的还真达到了,打西边来了三辆电动车,风驰电掣。 “这是谁家的!”车上的人身着淡蓝色制服,带着大檐帽,两男一女,表情很严肃、气势也很足。 京城百姓,尤其是底层百姓有个怪脾气,不太喜欢穿官衣的。肯定不敢明目张胆对着干,但几百年间他们见过无数波统治者,早就总结出一套消极对抗、阴奉阳违的办法。且世代相传,把这种特性注入骨头里,形成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具体表现很常见,比如说现在,围观群众有的望天、有的假装没听见,要不就干脆扭头往院里走。 “三位、三位,我知道,是60号院的!今天他们家扫房,一大早就折腾。这不,他们家房子倒是干净了,可大家伙的环境遭殃了,这得增加多少雾霾啊!我和您说,他家一贯和政府唱反调,年年过节违反禁放规定,这次必须得重罚!” 当然了,汉奸的材料也不少,三狗早就和洪涛撕破脸了,也就没必要顾忌是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逮着机会真下黑手,坚决不惯着。 102 稀客 “哦,成,我们先去核实一下情况。”来的人属于街道办事处市容环卫管理站,成员大多来自本区居民,对这套把把戏很熟悉,没轻易相信三狗的话。 “来啦、来啦!找谁啊?”洪涛压根就没回去吃饭,而是扒拉了一碗饭菜猫在小卖部柜台里,外面发生的事儿基本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管理站的人刚往院门这边走,他就端着饭碗迎了出去,塞了一嘴饭,满眼全是迷茫。 “哎呦喂,我就说这么放着不是个事儿,看看看,出问题了吧。这也就是旁边没易燃物,否则就得酿成大祸啊!您说这大过年的,就算没烧到房子把树点着了也不吉利不是。来来来,您搭把手,我赶紧弄点水去!” 管理站的中年男子还没开口,洪涛脸上的表情就突然变了,仿佛刚知道树叶堆着火,情绪很是激动,二话不说,把手里的饭碗往人家手里一塞,转头就跑回了院子里。 “老少爷们都闪闪啊,别溅一身水!”不大会就拽着一根胶皮管子冲了出来,急吼吼的冲着树叶堆打开了喷头。还真别说,他这根管子的水压还挺足,瞬间就把树叶堆喷成了天女散花。要是再粗点的话,都能当消防带用了。 “嗨嗨嗨,你看着点,往哪儿喷呢!”巧了,插在树叶堆上的纸牌子被水流击中之后斜着飞了出去,正好打在三狗身上,贱了他一身一脸的泥水。 “活该!都说闪远点了,非往前凑啊。你要是把脑袋扎树叶堆里,我还不能灭火了呗?”洪涛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喷纸牌子,没指望能溅到三狗。但溅上也就溅上了,怎么滴吧! “这位同志,树叶是你家的?”一看这两位要吵吵起来,管理站的人赶紧过来说正事儿。 “没错,从房顶扫下来的。”眼角瞥了一下,纸牌子已经被小米粒趁乱拿走了,树叶堆在高压水流的作用下散成了一大片,唯一能证明是自己放火的证据也就烟消云散了。洪涛这才把水龙头一关,结束了救火行动,转而开始回答询问。 “是这样的,咱们政府呢一直都在号召节能减排,焚烧垃圾也是严令禁止的。这件事儿我们必须得按照规定处理,对你进行合理的处罚。按照相关规定”一听洪涛承认了,管理站的三位工作人员神情立刻轻松了许多。 他们每天面对最多的还是商户和企业,那些单位别看体量大,却相对好处理一些,发个处罚通知书就结了。最终罚不罚是领导的事儿,谁有关系谁去跑。 但碰上个人住户违规就有点麻烦了,老百姓一听罚钱立马急眼,哭爹喊娘就是不愿意交,很耗费时间和精力,最终还得不到半点好处。 “哎,您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树叶是从我家房顶上扫下来的,但不是我愿意堆在这里的。本来是想趁着午饭前这点功夫给扔到垃圾桶去,结果居委会来人不让扔,还让清洁工盯着谁也不许动,说是算建筑垃圾,要缴纳费用之后才允许运走。当时我就说了,干树叶堆在这里不安全,但没人听啊。不得已,我只能找个纸牌子插上,结果怎么样,还是让我说中了吧。这里靠着公交车站,上下车那么多人,保不齐谁随手扔个烟头就是大麻烦,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等对方话说完,洪涛就把嗓门提高了八度。这番说辞是早就想好的,至于说烟头什么的,哪儿有那么巧啊,真指望用烟头引燃树叶堆也得靠运气,扔十次不见得成功一次。再说了,谁那么缺德,专门往树叶堆里扔烟头,秘密就在绑纸牌子的小竹棍里。 为了逗闷子洪涛也算用心良苦,他把工作室里专门用于实验的白磷装进去一点点,再塞了些生石灰。白磷在冬天的室外干燥环境下短时间内不会自然,但生石灰吸收树叶堆下层泥土的湿气之后会产生高温,很快就能引燃白磷,再引燃树叶。 刚才洪涛拿着皮管子出来这顿猛喷,又指使小米粒趁乱把纸牌子上的竹棍拿走,就是怕毁尸灭迹不够彻底。现在他就全放心了,大黑锅必须往别人脑袋上扣!让你们故意为难我,下次长教训吧,碰到哥们最好躲着点! 要说管理站工作人员的素质还是挺高的,一听事情牵扯到了居委会,没有贸然把双方叫到一起对质,而是采取了低调冷处理,先叫来老高把树叶堆残骸清理干净,然后再去单独询问居委会。 这样一来,既能避免让居民看笑话,影响居委会的权威,又不耽误事情的处理结果。案发现场都已经拍照录像了,如果没有居委会的责任,洪涛还是逃不掉处罚。 “三狗,你可得小心点,你们家房顶上那么多树叶子,保不齐三十晚上就着了呢!”有了管理站的旨意,扫房的树叶就不存在缴费问题了,洪涛的目的也就算了达到了。不过他还不太满意,又开始挤兑三狗。 “着了也是你干的!”白忙活一上午,还是没让洪涛吃瘪,三狗很郁闷,连吵嘴的心情都没了,扭头就往家走。 “我说洪涛啊,你可得悠着点,别把整座院子都点了!”三狗害不害怕不清楚,但洪涛这句话可把后面院子里的几位老街坊吓的不轻。 啥叫大杂院?就是一个院子里住了几户、十几户、几十户人,各家的房子都是连着的,只要一家着了火,旁边谁也跑不掉,救都没法救,院子里的通道能过两辆自行车就算宽的。 “光担心有啥用啊,二大爷家的房子我包了,可您几位也不能都指着我一个人干吧?尤其是三狗他们家,我早上扫北房的时候看过了,树叶得有一尺多厚,这倒是真保温,省电了!” 给自己扎针,然后还想全身而退?这是不可能的!即便不能马上报复三狗,也得给他添点麻烦。我让你小子睡觉,老老实实扫房去,否则就听着街坊们整天唠叨吧! “洪,你家来了这么多人,是在拜年吗?”就在洪涛插着腰给三狗上眼药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嗓音让他不得不赶紧刹车转身。 “嗨,我就说嘛,能把中说的这么标准的外国人除了你之外就没别人了,可我又不敢相信,美丽的格洛丽亚女士居然能出现在我眼前!” 脑袋刚转了九十度,洪涛脸上的戾气就全没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嘴更甜,甜的几位老街坊直反胃,纷纷向对面的公厕走去。 “谢谢,我已经很努力学了,可中真的太难了,你懂的,我并没有语言天赋。”来的确实是格洛丽亚,她也入乡随俗了,牛仔裤配中式花棉袄。不过还没学会洪涛的厚脸皮,面对赞誉很清醒也很谦虚。 “马场春节不放假吗?好几天没见到你跑步,我还以为你回国度假了!”看着格洛丽亚的打扮和手里提的点心匣子,洪涛有点迷惑,不知道她是路过还是特别来串门的。 “放假,但我不想回国。来中国已经第三年了,可我一次春节都没亲自经历过,今年我要留下过春节。谢尔曼说要想过个肥年,最好的办法就是来找你,可是我不太明白,年份还分肥瘦吗?”格洛丽亚倒是真直爽,把来意说的一清二楚,还特意举起手中的点心匣子,就好像提着一盒特供版的马卡龙。 “这里的肥字是个多意字,含意和好相似,谢尔曼的意思是说你来我这里过年是个好的选择。”和谢尔曼比起来,格洛丽亚简直就像个初来乍到的。 确实,语言真需要天赋,洪涛曾经在加拿大和美国见过很多老移民,生活了大半辈子,英语说的比屎还臭。当然了,还有很多老移民不光学会了英语,西语也能讲。除了个人努力之外,大部分还是天赋原因。 103 野鸡脖子 “中国人就和一样,含义真的很丰富。刚才你们的聊天内容我大部分都没听懂,为什么你好意劝那位先生及时清理树叶,他却非常生气?”格洛丽亚很认同洪涛的说法,她不光语言天赋不太灵,好像情商也不是很够。 “请吧,我和房客们正在进行大扫除,你可以先参观一下我的院子,还有我的花卉和菜蔬!”把人性解释清楚可比解释多意词难多了,洪涛不想进行挑战,干脆拉着格洛丽亚先进院。 “洪,和你一起生活应该会非常有意思,这些蔬菜很漂亮,它们真的可以吃吗?”对于洪涛的花房、工作间,格洛丽亚最感兴趣,尤其是院子里的小暖棚。她恐怕从来没见过这么五颜六色的蔬菜,吃惊之余也不乏赞美。 “呦,都一起生活啦!柏姐,看来很快咱们就得再多一位房东了,洪扒皮加黄世仁,我看还是趁早找房子吧!” 格洛丽亚的突然出现,谢尔曼和戴夫肯定心知肚明,但其他人不清楚这位大洋马是从哪儿来的,又是怎么和房东这么熟的。俗话说爱屋及乌,反过来也通用,听到格洛丽亚的赞美,王雅静的小怪话立马就来了。 “洪扒皮姐姐我领教过,黄世仁怎么讲?”柏云也是一个德性,只是她比王雅静更含蓄,不愿意冲锋陷阵,精于扇阴风点鬼火。 “这不一脑袋黄毛嘛……”王雅静这几年确实没学到什么好儿,也和洪涛一样习惯给别人起外号了。 “你们俩有点礼貌好不好,格洛丽亚是谢尔曼和戴夫的朋友,特意来咱们院子里体验春节气氛的。”就算格洛丽亚再烂也不能当面这么说,洪涛不得不出面阻止,顺便再把屎盆子扣到两位外国房客头上。 “嗨,格洛丽亚!”戴夫还是比较实诚的,顶着报纸叠的尖帽正吭哧吭哧拖地呢,抽空和格洛丽亚打了个招呼。 “是房东先认识格洛丽亚,然后才介绍我们认识的……”谢尔曼就比较不是东西了,他肯定知道洪涛想干什么,不光不配合,还倒打一耙。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今天干不完明天哪儿也不能去,钱德利要是敢开车,我扎了他的胎!格洛丽亚,你帮我扶着梯子,做为回报,晚上我请你吃最正宗的中国饺子。小周,你去替刘婶。刘婶,家里还有虾仁吗,咱晚上吃饺子!”撒谎的就怕打脸的,谎言被当面戳破,洪涛也没什么好办法,干脆还是玩混的吧。 “没问题,我家乡的房子也是尖顶,每年冬天都要上去扫雪。不过我需要一双平底鞋,最好是登山鞋!”格洛丽亚还真不在乎干活,主动请缨上房操作。 “别瞪眼,你们俩就算愿意她也穿不了,看到没,最小也得四零的!”一听要换鞋,王雅静和柏云同仇敌忾,皱着眉瞪着眼,意思就是不愿意呗。但这次她俩又白算计了,洪涛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们贡献。 “四十一!”格洛丽亚听懂了,非但没不好意思,还把抬起一只脚,让大家看鞋底的尺寸。 “怎么样,怕不怕?看这腰身、这大腿,一脚能把你踹飞喽!”先把格洛丽亚让进屋,洪涛冲着王雅静呲了呲牙,又做了个虚踹的动作。 格洛丽亚会不会踹人不清楚,但她确实能穿洪涛的鞋,还不太显大。这就是中国女足成绩一年不如一年的根本原因,身体太吃亏。 格洛丽亚还不算太北欧的女性,去挪威、芬兰、瑞典那边的鞋店里看看,女鞋和男鞋根本不分号码,四十几号的女鞋非常普遍。 也不光是脚大,那不成大脚怪了,欧美女性,尤其是北欧的,身材骨架普遍要比咱们大一圈,力量也足。格洛丽亚上房之后,把竹竿挥舞的和骑枪一样,毫不惜力,哐哐一顿猛干,不到四点就把东房和西房全扫完了。 洪涛则是能偷懒就偷懒,一会儿站在下面喊人,一会儿拿着扫帚收拾树叶。看得一院子人都撇嘴,就算脸上不撇估计心里也撇。 当然了,戴夫和谢尔曼除外。在他们俩的思维模式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家务活是女人不能干的。老美的女人中也有很多彪悍的,别说扫房,盖房子都成。 不过洪涛也没偷到什么懒,房子扫完了,他还得和刘婶一起准备晚饭。三四个人吃顿饺子很简单,可十多口子一起吃饺子就有点难度了,尤其是大部分人还不会干,光会吃! 真正能干家务活的除了刘婶之外,只有纠妈妈,可惜她还没下班,帮不上忙。王雅静、柏云、周必成、钱德利之流,除了能做热汤面、炒几个简单小菜之外,就只能叫外卖了。 吴友良好像也会做饭,不过他一直没显露过,估计以后也不打算显露。这才叫很的老奸巨猾,王雅静那种整天咋咋呼呼的,只能算二百五。 戴夫和谢尔曼倒是会做西餐,刚来的时候还特意邀请租客们来了几次bbq。可惜吃完之后反响普遍不好,主要是肉块太大、太生,没啥味道。用老高的话讲,费这么多钱,真不如撸串吃着香。 “哎,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走过路过不能错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大丫,去书房床上拿相机给哥拍几张,知道什么叫野鸡脖子了不?开眼不?想吃不?”但今天洪涛心甘情愿多干活,不是因为有格洛丽亚在场,而是要显摆他的特色蔬菜,野鸡脖子。 当初种下去的时候,谁也没拿这些菜当回事,以为房东又是瞎折腾。可是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照料,暖棚里面的小绿苗真变成了五颜六色。 其实这些菜就是韭菜根,种在沙土拌熟鸡粪里。由于气温低、光合作用差,小苗长的很慢。好不容易长到一寸多长,再盖上一层沙土,等长到一扎多长才收割。 这时韭菜根是白的、往上一寸多是黄的、再往上是翠绿的、尖部有点发紫。割下来攥成一把,确实有点像野鸡脖子。 在冬天里吃嫩韭菜,放到洪涛小时候根本不敢想。这些年有了大棚和物流,韭菜韭黄都不算事儿,但这么五颜六色的新鲜韭菜,别说吃了,估计全城就没几个人见过,多吹几句也在所难免。 “吃着也没什么不同嘛……”韭菜虾仁的大饺子,王雅静吃了二十多个,愣是没饱,还赖在桌上等着下一锅。要说这个川妹子也挺有意思的,喜欢吃馅儿,尤其是饺子和馅饼。 可惜她包出来的饺子都和变形金刚一样,什么模样的都有。为了确保不漏,还偷偷用过两层皮,常被洪涛拿来当笑话讲。 “别废话,不好吃少吃,三个人煮愣是供不上你一个人吃!”这么牛x的饺子,还敢有人说不好吃,洪涛很不能忍,哪怕格洛丽亚在场也得马上反击。 “哎哎哎,吃饭就别吵了。我说洪哥,餐馆的事儿谈的差不多了,就是房子太难找。我和老吴合计了合计,趁着春节这段时间关张、转手的房源多,是不是麻烦您给多打听打听……” 一看这两位又要开战,钱德利赶紧出面转移话题。这些天他和吴友良为了餐馆的事儿没少跑,但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说八字才有一撇,另一撇就得看这位房东的能力了。 “嗯,过完节就去,你们先念叨念叨大概规模、多少投入,我也好知道该找多大的房子。”洪涛也挺喜欢吃馅的,所以才会挤兑王雅静让她少吃点。这样说不定还能剩点,明天中午让刘婶炸炸又是一顿饭。至于说房子的问题,他说的比包饺子还容易。 104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这么说您已经有目标了?要不先让我和老吴看看位置!”钱德利之所以相信洪涛,主要还是吴友良的功劳,可心里总不踏实。 “想要簋街的房子我也没本事搞,这个房子在旧鼓楼大街上,面积足够大,租金比附近的门脸房都便宜,就是内装修得全来一遍。这玩意我也不太懂,不过咱有个好舅舅,他懂。” 洪涛还是没提看房的事儿,只是把房子的大概情况介绍了一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连装修队都给找好了。 “对对,胡哥懂”见到洪涛把目光转向了自己,吴友良不得不点头,同时用眼神制止了钱德利继续追问。 “老吴啊,你们这次投资开餐馆,就没想着拉我舅舅一把?”从钱德利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洪涛好像明白了什么。 “呃胡哥说还得想想”吴友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确实难做,这头需要求着房东帮忙找房子,那边又得帮房东的舅舅瞒着实情。可惜啊,还是没瞒住,这下好了,他成老鼠钻风箱,两头不是人了。 “是他让你瞒着我的吧?别多想,我就是随便问问。”想什么想,洪涛立马就明白了,小舅舅肯定也投钱了。至于说为什么要让吴友良瞒着自己,太简单了,不想还账呗。 等餐馆开起来了,自己再知道也是白搭。到时候他肯定又会说把钱都投进去了,等餐馆赚钱再说。至于餐馆什么时候才能赚钱,洪涛觉得吧,等这位舅舅入土或者自己入土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洪哥,不是我不放心,只是觉得您说的房子条件太好了,万一咱出手晚了,会不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啊?” 钱德利应该是不太了解小舅舅的人品,也对小舅舅的入股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不管怎么说,有个地头蛇一起干都是好事儿,尤其是地头蛇手里还有工程队。 他关心的还是房子,说的再热闹没有合适的房子也是白搭。干餐馆除了菜品质量,最重要的恐怕就是经营场所了。旧鼓楼大街的位置虽然比不上簋街,也差不到哪儿去,后海酒吧街和南锣鼓巷都比较近,能保证客流量。 可房东说的越热闹,他这心里就越没谱儿。有这么合适的门脸房,为啥别人看不到呢?这玩意又没法保密,总不能说房东和房东是同行,就不租给别人吧。 “小钱啊,你把心放肚子里,这间房子除了我之外,怕是没人能拿到手。这就叫本事,嘿嘿嘿”可洪涛就是不松口,除了奸笑之外半个字内情也不透露。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钱德利是真没法往下问了,无奈的和吴友良对视了一眼,闷头继续吃饺子。 “呵呵呵”吴友良也只能跟着傻笑。 “成吧,我不说点干货,你们俩估计连节都过不好。是我小舅让你们来问的吧?回去和他说,这房有官司,我能让原告撤诉,他就懂了。” 看着两位房客神不守舍、欲言又止的样子,洪涛就知道他们背后还有人等着回话呢。本想就这么拖着小舅舅,让他也难受难受,可是一想到有些事儿得他出面协助,还是尊老爱幼一次吧。 “有官司!”一听这个词儿,钱德利的脸都绿了。 “老钱,放心,洪总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点把握。再等等吧,大过节的,就算马上把房子给你,不是照样什么都干不了嘛。” 但吴友良听懂了,也不觉得太意外。看起来他和他哥哥肯定没少与小舅舅合作,在他们眼里法院和检察院就像快餐店,每年不去几次等于没挣到钱,心里根本就没怕这个字儿。 “洪,在我租住的地方,没有人愿意主动和我说话,你们同样是房东和租客,却像朋友一般。”三个男人刚结束了鬼鬼祟祟、嘀嘀咕咕的正事儿,格洛丽亚就又开始夸了。她自打进了小院,每隔十分钟必须赞美洪涛一次。 “不不不,不是朋友,朋友是不需要付房租的,他们必须付房租!”饶是洪涛这么厚脸皮,也被夸的有些不自然,拼了命展现恶的一面,想多听听批评。 “切,土财主!”其实洪涛最不缺的就是挨骂,只要王雅静在,十个格洛丽亚都顶不上她一个。 “那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格洛丽亚终于放下了叉子,端着小碟子一仰脖连醋都喝了,砸吧砸吧嘴,笑眯眯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必须的,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如果单凭互相请早餐的次数算,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了哎,不对,格洛丽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让一位美女主动说和自己是朋友,这感觉太好了,洪涛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一边点头承认一边用眼神冲王雅静、柏云、纠妈妈示威。 意思很明显,你们不稀罕自然有人识货,还是个美女大洋马,哈哈哈!可笑声还没出来,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本能的觉得后背有点发凉,这是危险临近的反应! “洪,格洛丽亚的房子要到期了,房东不同意分开租,但格洛丽亚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多。可她又很喜欢这边的环境,不想去住楼房。戴夫说你在房子方面很有天赋,所以就建议格洛丽亚来向你求助。” 一看到洪涛这个表情,谢尔曼马上接过了话茬儿。估计他是怕格洛丽亚中表达能力太差,说半天说不清楚,再把洪涛说烦了,后面的事儿就不好办了。 “哦是戴夫出的主意、格洛丽亚需要帮助合算这里面没你一点关系,那个点心匣子是你出的主意吧?” 谢尔曼说的大部分实事洪涛觉得可信,但其中有个细节需要核实下。比如说点心匣子里面为啥装的都是桃酥,自己非常讨厌吃桃酥,而谢尔曼很喜欢吃。 “呃格洛丽亚也觉得桃酥很美味”谢尔曼在他的家乡估计也是人嫌狗不待见的玩意,光这张脸皮就遭人恨,太厚了。明明小阴谋被揭穿了,居然还舔着脸去问格洛丽亚。 “是的中餐很好吃!”格洛丽亚估计都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出于礼貌傻乎乎的点头赞美。 “格洛丽亚,你为什么不在马场里住呢?”洪涛不去搭理谢尔曼了,和这孙子掰扯对错纯属浪费时间,干脆还是直接和格洛丽亚说吧。 “哦,那边和我的家乡一样,太安静了。我喜欢热闹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对于这个问题,格洛丽亚的反应很大,连比划带说,就好像要把她送进集中营一样。 “可是我这里没有空房了要不把谢尔曼赶走,你住他的房子?”格洛丽亚为什么会如此激动,洪涛觉得能理解。因斯布鲁克自己去过,用成语形容就是山清水秀。这四个字每一个都可以往极致想象,保证不会出格。 但是吧,城市太小了,一脚油门就出界,人口也不多,多一半还是游客。像格洛丽亚说的,她家有马场,估计可能住在城外,那人就更少了,喜欢热闹在所难免。 “洪扒皮,隔壁那位大姐的房子不是一直空着呢,别人她不租,要是你去说肯定没问题。当年要不是你,她可就吃大亏了!”格洛丽亚肯定不会把谢尔曼挤走,洪涛就是这么一说,算是特别婉转的拒绝。 可是吧,古人云了,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本来这件事儿已经快过去了,有一张破嘴突然说话了,还说得那么明白。 105 有苦有乐 “嗨,要不是大丫提醒我还真给忘了,胡同口西边是有三间房子空着呢,有厨房卫生间,还挺安静,独门独院。可是吧,那房子已经好久没住过人了,恐怕得简单装修装修,家具电器估计也不能用了,投入有点大。” 王雅静说的房子确实存在,也的确空着呢。当初房东大姐让两个女租客折腾的够呛,心脏病差点犯了,收回来之后干脆就不租了。反正他们老两口跟着儿子去国外定居了,也不指望这点房钱过日子,别说大麻烦,小麻烦也不愿意惹。 洪涛真不是忘了,是不愿意惹麻烦。自己的房子怎么都成,哪怕烧了也是自己负责,活该。可是帮别人租房子吧,麻烦事儿就多了。 一个弄不好,本来可能相敬如宾的关系就成臭狗屎了,不划算。但让王雅静这么一说,不划算也的先忍着,顶多是把条件说的艰苦点,看看能不能把格洛丽亚吓跑。 “嗨,光说没用,你不是有钥匙吗,拿来,我带格洛丽亚去看看不就成了拿来啊!”还没等格洛丽亚表态,王雅静的破嘴又开腔了,这次更狠,连退路都不给留。 “客厅茶几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挂着电卡的就是格洛丽亚,让王小姐陪你去,你们都是女人,比较好沟通呵呵呵” 洪涛笑得那叫一个亲切,想得那叫一个周到,可心里已经把王雅静恨死了。照今天这样再折磨十次都不解恨,过去踹一脚的心都有。 “要我说不如把西边两间房子腾腾,你那些破花、破工具也占两间房,太浪费了”格洛丽亚和王雅静刚走,柏云又张嘴了,还是这件事儿,她的建议更孙子。 “哎,小米粒呢?肯定是又玩游戏去了!这哪儿成啊,白天玩晚上还玩,光玩了,学不学习啦!”洪涛这个腻歪啊,怎么说着说着又要往自己的个人问题上拐弯了。不成,饺子不能吃了,赶紧溜吧,来个小米粒遁! “人家妈妈在这儿呢,你着的哪门子急啊!”柏云今天估计也是累着了,没地方撒气,专找洪涛麻烦,人都跑了还追着屁股补了一句。 俗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格洛丽亚一眼就看中了房东大姐的小院,不过暂时还住不进来,得等正月十五以后工人们回来简单装修装修。她倒是不急,原来的房子还能住到五月份,家具电器全买新的都来得及。 至于说房东大姐答应不答应,洪涛把跨洋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大姐的儿媳妇,同样是个大洋马。格洛丽亚干脆也不用洪涛在中间转述了,直接和对方聊了起来,五分钟解决! 从这点上讲,格洛丽亚确实太不适合中国,办事儿过于直接。如果洪涛有什么小算盘,这么一弄不就全砸了,以后肯定会想办法说坏话,让她住不安宁,早晚得滚蛋。 好在洪涛真没打算从房东大姐的房子上捞好处,也比较了解格洛丽亚的性格。可依旧不太痛快,这叫什么事儿嘛。你们俩个做主了,把自己和房东大姐全扔一边。 可是呢,自己和房东大姐承诺过,要帮她照看房子,这份责任还得尽力。万一有什么事儿,到底是算在房东大姐儿媳妇头上呢,还是算自己不尽责? “入伙?你是打算累死刘婶吧?人家可没义务给全院做饭!”可惜事情到此还没完,第二天王雅静刚逛商场回来,又传达了新指示。洪涛一听立马火冒三丈,太不像话了,到底谁是房东啊! “我和老吴、钱德利、小周、戴夫、谢尔曼,还有格洛丽亚都商量好了,大家每个月凑钱买菜,其中一部分给刘婶当辛苦费。刘婶也同意了,还说怎么都是做饭,多几个人不碍事。不过洪扒皮,你可不能再白吃白喝了啊,也得交钱!就算一份吧,包含小米粒的,哼,便宜你了!” 可惜有心算无心,这帮人早就商量好了,连刘婶都给说通了,根本就不是来商量的,而是通知自己。洪涛除了干瞪眼啥也说不出来,房客们愿意凑一起搭伙过日子,房东没有权利反对。可是这招对自己伤害太大了,不能再想吃啥买啥,人太多,真买不起。 “终日玩鹰,愣是让老家贼啄瞎了眼,失算啊”洪涛算是明白了,他们这是合起伙来算计自己。 大前天刚刚和周必成、王雅静、柏云、钱德利签了新合同,每户每个月增加了五十块钱房屋修缮基金。新合同有效期改成了两年,本来以为自己占便宜了,没承想算来算去又算到自己头上了,不光占不到便宜,可能还会吃点亏。 这事儿真不能全怪王雅静,她的脑子不可能想出这么复杂的连环套,柏云肯定参与了,钱德利也没跑,吴友良和纠妈妈可能会置之事外,不过他们俩也没站在自己这边,属于边上看热闹偷着乐的。 如果这么推测的话,格洛丽亚保不齐也是颗棋子,否则谢尔曼和王雅静干嘛这么积极。但还不能去问格洛丽亚,估计她也不知道内情,糊里糊涂就被人当枪使了。自己就别去当恶人了,有时候真相并不代表美好。 无论过程有多坎坷,总体上讲这个春节还是挺不错的,主要是热闹。在洪涛记忆里,自打姥姥去世之后,家里过节就再也没有吃饭、玩麻将都分桌的景象了。现在居然又被自己给找回来了,必须值得庆祝。 说起玩麻将,洪涛也是欲哭无泪。由于人数多,一开始就摆了两桌,大体是男的一桌、女的一桌,但玩着玩着就不太合适了。 像吴友良、钱德利、王雅静、柏云这样接触社会比较多的,对彩头太小的玩法没什么兴趣,于是重新编组,喜欢刺激的凑一桌,随便玩玩的另一桌。 人多位置不够也好办,在旁边加棒呗。看好谁能赢,就在谁头上加一棒。想过手瘾也有办法,谁点炮谁下台,观众排队上岗。 洪涛自打上了桌就没怎么下过,除了技术好、运气好之外,作弊也是获胜的重要因素。结果当然是财源滚滚,麻将桌的小抽屉都放不下了,全塞在小米粒的帽子里。 这时候的洪涛已经飘了,一只脚踩着凳子,一只腿哆嗦着,用牙齿咬着烟,拿眼角斜楞着王雅静。别人出牌能胡都不胡,专门抓王雅静点炮,让她既掏钱又下岗。 但好景不长,春节联欢晚会刚完,格洛丽亚也凑过来想学学,谢尔曼自然成了她的辅导员。结果第一圈就把洪涛打下去了,这个大炮点的,门清、没混儿、捉五魁的龙,整整四番。 自此之后,洪涛别上桌,上去就放炮。真是越渴越吃盐,刚想作弊,又差点让旁边排队的王雅静抓个现行。要不是手快加上脸皮厚,这个人就丢到美国和奥地利去了。 到早上天亮的时候一数钱,得,至少两间房子一个月的房租没了。大赢家自然是头一次打麻将的格洛丽亚,笑的嘴都合不上了,不停问初一是不是也要守岁。照她的意思,白天还睡啥觉啊,一口气玩到初六,留一天补觉,然后初八上班挺好。 小赢家还有谢尔曼和王雅静,这两个没出息的玩意就是墙头草,谁手气壮就和谁加棒,一左一右专门给格洛丽亚出坏主意,合起伙来卷房东的钱。 “把赢的都吐了,进出差不多,没输!”光是财产损失也就罢了,洪涛还得打肿脸充胖子,咬紧牙关不承认失败。这倒不全是为了面子,而是不想再给王雅静增加喜悦感了。 106 咬春 其实有件事儿他不知道,如果知道了,再输一个月房租都乐意。以前每年过春节的时候,由于院子里没啥人,各家过各家的,他实在闲的蛋疼,只好拿放鞭炮撒法子。 越不让放就越要想办法放,不光要放,还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就是自己放的,却找不到证据。纯粹是和当班的民警、城管、街道积极分子斗智斗勇玩。 可今年情况变了,租户们全留下一起过年,还加入了新成员格洛丽亚。洪涛一高兴就把放鞭炮的事儿给忘了,从做晚饭起到第二天中午压根就没出过院子。 这下可坑苦了当晚值班的两名警察,他们在警务站里瞪着眼珠子溜溜盯了大半宿,也没等到洪涛出来作案,自然也就抓不到现行了。 要问为啥今年会有警察专门来盯着,这不是去年所里分来了两名年轻力量嘛,其中有个小警察就是侯警官带的徒弟,他对洪涛这个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说是深恶痛绝都可以。 为了打破洪涛常在河边走,永远不湿鞋的神话,小警察特意主动顶替同事值班,专门挑大年三十上勤。结果洪涛的鞋又没湿,他和另一位协警倒是冻的不善。 这下洪涛就又多了个敌人,当然了,他自己并不知道。就在小警察画个圈圈诅咒的时候,洪涛正洗完热水澡盖着被子睡觉呢。当然了,如果做梦的话,肯定也会画个圈圈把王雅静诅咒一万遍。 输了那么多钱,以洪涛的性格不做梦才怪,但内容是不是诅咒王雅静很难讲,反正手里正捏着床头灯的开关,大拇指使劲儿搓呢,恨不得把九条搓成白板,好胡个十三不靠。 院子里静悄悄的,院外面也静悄悄的,按照京城的风俗,初一这天就该正式拜年了,先是小辈给长辈拜,然后平辈互相拜。 洪涛记得小时候有个儿歌,唱的就是过年的规矩: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纽。 这个大年初一扭一扭,并不是让人真的扭,而是告诉大家该出门活动活动啦,除了拜年之外庙会也在这天开始。 洪涛没啥长辈需要拜,小舅舅每年都会安排一天,通常在初五,把大舅、大姨、小姨都叫到一起聚聚,洪涛也会在这一天出现,就算拜过年了。 自打父母没了,每年春节洪涛都分不清到底是初几了,只记得初八上班。什么初一、初五吃饺子、正月十五吃元宵,根本就没谱儿,哪天想起来哪天吃。直到老高夫妇俩住进来之后,才跟着有了点年味儿。 但今年不一样了,他是过节总指挥,还肩负着给格洛丽亚介绍京城春节风俗的重任,必须得讲究点。而且今年也确实有点特殊,春节和立春挨的非常近,初二就是立春。所以初一刚从庙会回来,又得准备立春的食物,春饼。 说起春饼的由来,就得先聊聊咬春。由于立春是中国传统二十四节气里的第一个,不管南北,都对这个节气比较重视,都想讨个好彩头。 春天在人们心目中总是美好的,春光明媚、春风得意、大地回春,不管怎么拼凑字眼,都是要表达春季盎然的精神。 不过在京城地界儿,春天真没那么美好。首先就是风大,大到什么程度呢?据清代池北偶谈里记录,在康熙十五年五月初一那天,有人骑着驴路过正阳门,赶上一阵大风把人和驴刮起来,吹到崇门才落地。 这些年随着气候变暖、高楼林立、植树造林,风沙可能小了些。但在洪涛的记忆里,小时候春风都是黄色的,出门转一圈能带回来二两黄土,要是转一个月,家里盖房子都够了。 女人们出门都得戴着纱巾,不是圈脖子上,是包脑袋上,红的、绿的,和中东地区的头巾很像,裹得严严实实。 还有就是冷,说是立春,可温度和冬天一点没区别,冰面上还能站人呢。不过按照节气说,立春之后的冰面就逐渐开始融化了,最好不要上去。 在这种气候环境下,想咬春难度很大。那时候没大棚,也没长途货运,附近的蔬菜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想吃点好的也没材料。 但古人很会苦中作乐,仔细看了看菜篮子,把有数的几种食材拼凑拼凑,也弄出一种食物来,那就是春饼了。 春饼自古就有,但不叫春饼,而是春盘。大诗人苏轼就曾写过: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 元初耶律楚才写的更清楚,昨朝春日偶然忘,试作春盘我一尝。木案初开银线乱,砂瓶煮熟藉丝长。匀和豌豆搡葱白,细剪萎蒿点韭黄。也与何曾同是饱,区区何必待膏粱。 看到没,咬春的风俗不光汉人有,少数民族也有,而且食材还挺多,有蒿菜、韭黄、藕、豌豆、大葱、粉丝。 京城的春饼做法挺有讲究,和面的时候要开水烫一半、温水和一半,这样烙出来的薄饼才绵软不较劲儿。 春饼里裹的菜叫合菜,大体上有菠菜、韭黄、豆芽菜、肉丝。讲究点的家庭,还会来个摊黄菜。 黄菜不是菜,是鸡蛋。但旧时候鸡蛋不叫鸡蛋,叫鸡子儿。京城人忌讳蛋这个字,因为它总和贬义词混,比如滚蛋、坏蛋、笨蛋、混蛋 把这些菜裹在薄饼里吃,就是春饼。但富裕人家觉得还不解馋,于是又应运而生了一种叫做盒子菜的食物。 盒子菜,顾名思义就是装在盒子里的菜。盒子是梅花瓣形状,里面分成九份,中间圆形,四周放射状,有点像飞镖的靶盘。 卖盒子菜的不是饭馆,而是猪肉铺,旧时候叫猪肉杠。这种买卖家一般都是前店后厂,院子里架个大汤锅,专门加工肉制品,比如酱肘子、卤什件、卤煮鸡、熏鱼、熏大肠、酱肚、盐水肝等等。 做好的肉制品放到前店的柜台里,用玻璃罩子罩上,吆喝着售卖,顾客指哪块伙计就切哪块。半尺多厚的大菜墩,明晃晃的切肉刀,上下翻飞,切出来的片必须厚薄一致,大小适当,然后分类装在梅花盒里面,总共九种。 薄饼、合菜、盒子菜都准备好,再弄点葱丝和甜面酱,就可以开吃了吧。但慢着,吃春饼也有讲究。用筷子把菜摊在薄饼上,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以薄饼能卷起来不露菜为准。 卷完的形状最好是一头大一头小,吃的时候双手捏着举起来,仰起头从大头下嘴,叫做吹喇叭。如果低着头吃,菜汤就全流出来了,弄一桌子一身不好看。 吃完春饼再来碗热乎乎、粘稠稠的小米粥溜溜缝儿,嘿,浑身都是暖和的,穿着背心出去跑两圈都不冷! 除了春饼之外,特别讲究的人家还会制作一种时令小吃,叫春卷儿。意思和春饼差不多,个头比大拇指壮点。不过做法就不太一样了,春卷皮不是烙的也不是蒸的,而是沾出来的。 手里拿个面团,在热饼铛上一按,再转一圈,拿起来,饼铛上沾了一层薄薄的面,就是春卷皮,和摊煎饼类似,但跟考验手法。 用春卷皮像包饺子一样包进去荤素馅,下油锅炸到金黄,吃起来又脆又香。就是比较废油,当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真舍不得这么吃。实在馋了,就去饭庄卖几个尝尝。东安门大街路北的东兴楼饭庄,每年立春专门出售炸春卷,非常有名。 107 东边不亮西边亮 “说的这么热闹,哪一样是你做的?”时代进步了,物质丰富了,洪涛家是既吃春饼又吃春卷儿,盒子菜九个格已经不够用了,光各种酱料就摆了好几盘。 但王雅静这句话问的太诛心,除了木须肉、炒豆芽、韭菜摊鸡蛋之外,没一样自己做的,全是买的,包括春卷儿。不用去东兴楼了,现在东兴楼也没了这种传统手艺,随便找个卖炸丸子的地方就有,味道嘛凑合吃几口得了。 王雅静对春饼挺有兴趣,不包菜光夹肉,鼓鼓囊囊的哪还有春饼的模样,都成小包子了。吃起来更是惨烈,一嘴下去四处裂缝,酱料顺着手指头往下滴。 “爱吃吃,不爱吃别吃。看看你的吃相,还不如格洛丽亚呢!”对于这种还没吃饱就骂厨子的人,洪涛向来不惯着。但小米粒也是一个德性,吃的满脸都是甜面酱。 倒是头一次吃的格洛丽亚比较雅,她把一张薄饼摊在盘子里,先铺一层酱料,撒上肉和菜,再抹一层酱料,然后用另一张薄饼盖住,用刀子切成小块,拿叉子送进嘴里,和吃披萨饼差不多。 “你就别睁着眼说瞎话了,偏袒也不带这么偏的。这是春饼吗?你还不如给她烙几张馅饼呢!”对于洪涛的评价,柏云又听不下去了。她对春饼兴趣不大,主要是怕肉吃多了发胖。春卷倒是没少吃,不过吧,春卷里也是肉馅,不知道她是怎么计算的。 “来来来,吃饱了的赶紧上桌,晚了就没位置啦。今天咱们换个玩法,不搓麻将了,改玩纸牌,这样的话可以让更多人参与进来。” 别看洪涛喜欢和王雅静斗嘴皮子,但只要柏云一掺和进来就马上退避三舍了。前者是个大姑娘,怎么逗都不出格,后者是个小寡妇,稍微一逗就有可能出真火。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被动,只能认怂了。 当然了,一方面认怂不见得另一方面也认怂,在坑人的问题上洪涛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本本分分的,任何一个可能性都不放过。 三十晚上不是玩麻将输了吗,没关系,今天用扎金花找补回来呗。还就不信了,格洛丽亚玩麻将手气壮,玩纸牌也能大杀四方? 事实证明吧,有些人的运气就是好,和玩麻将比起来,格洛丽亚扎金花的水平更高。人家都不带看牌的,把把瞎蒙,照样把洪涛杀的丢盔弃甲。不到半夜,前院这几间房的房租基本就算没了。 “睡觉睡觉,明天我还得早起串门去呢!”眼看这把手里的牌又没啥起色,洪涛干脆撂挑子不玩了,这个春节过的,没进账全是损失。 原本还觉得格洛丽亚是个大美人呢,可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瑕疵很多。比如说鼻子吧,太直了,鼻孔还是扁圆的。 再比如说皮肤,除了毛茸茸之外还隐藏着很多浅色的雀斑。最难看的就是头发,说金黄不是金黄,说灰白不是灰白,从发根到发梢至少分了三种颜色,这不就是长了一脑袋野鸡脖子嘛! 臆想着格洛丽亚越长越丑,洪涛心中的烦闷终于消散了不少。为了把最后一点郁闷也除掉,他又起床钻进了工作间,片刻之后抱着两个小纸箱子走向了小卖部后面的阴影里。 “王,他不是说去睡觉吗?为什么还要用梯子?”格洛丽亚算是彻底被王雅静带沟里去了,刚认识没几天就可以登堂入室,晚上住在王雅静的屋里。 看着洪涛鬼鬼祟祟的样子,她又开始提问了,估计这就是和王雅静关系好的主要原因。院子里的人,包括谢尔曼和戴夫,谁都没法时刻当百科全书用,唯独王雅静不嫌烦,有问必答。 “你和他真是跑步时候偶然认识的?”王雅静看着格洛丽亚的绿眼珠子,所问非所答。 “当然,他是第一个主动和我们打招呼的,英语也很流利,说话又风趣,还愿意请我们吃京城的特色早餐。来京城两年了,他是我认识的中国男人里最有风度的。”格洛丽亚也是有问必答的主儿,哪怕涉及到,只要不太过分,一般都会痛快的给出答案。 “你们?还有谁?”别看两个人都睡在一个屋子里了,王雅静对这位大洋马真谈不上了解。 “我的男朋友现在已经分手了!” “不是因为他吧!”听到这个答案,王雅静的眼睛深处立刻闪出了一股光芒,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突然精神了起来。 “洪?不不不,丹尼是个好小伙子,但他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选择了另一条路哦,天呐,这是礼花吗?我在马场看过,但是这个更美丽!” 格洛丽亚好像并不知道八卦这个词儿的含义,对于王雅静过于深入的探听也没表示拒绝,一五一十的把她和丹尼的感情经历说了出来。 但并没说完,就让一阵五颜六色的闪光和闷雷般的炸响给打断了,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绽放出的一朵朵花瓣,笑得像个小女孩。 “二货!”王雅静都没抬头,她已经太熟悉这个戏码了,每次过春节房东都会燃放礼花弹,哪怕房客们回家乡了,也不耽误观看,因为还有正月十五呢。 对于格洛丽亚的表现,她想不出太贴切的词汇去形容。说是傻吧,很显然,人家真不傻。可是在有些事情上又真和未成年小女孩一般,喜怒哀乐很容易外露,比她这个直脾气还直脾气。 “洪,还有吗?我也想试试!”说话间,一个黑影从东边墙头翻了进来,脚还没沾地,格洛丽亚就扑了上去,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嘘你要知道,这么做是违法的。但为了欢迎美丽的格洛丽亚女士到访,我已经把法律暂时扔到了脑后。不过违法就是违法,要偷偷的做,被人知道我会被抓起来判刑的!” 别逗了,现在洪涛都不敢出院门,别说是格洛丽亚,就算瑞典公主来了也得忍着。不过拒绝的话不能说得太直接,在怎么和欧美女人的技术上,洪涛也是很有研究的。 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不要脸,有多不要脸就说多不要脸,直到胃里翻腾为止。这种语句在中国叫做耍流氓,但到了格洛丽亚她们耳朵里,就是绅士风度和幽默气质。 “上帝啊,会有警察来抓你吗?”格洛丽亚果然很上道,大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受用和感激。看样子如果洪涛说会,她就敢带着洪涛去她家里躲躲,盖一床被子都成。 “不不不,别怕,应该不会,只要你不把我供出去!”洪涛更上道,张开双臂把受宠若惊、彷徨无助的格洛丽亚搂在怀中好一顿安慰。 “不要脸!”王雅静刚开始还打算看笑话,结果越看越生气,干脆一摔门进屋了,眼不见心不烦。 “姓洪的,你等着,咱俩没完!”不光王雅静生气,街对面的警务站门口还有个人比她更生气。 小警察把警棍和手铐都拿出来了,可是看着一如既往稳定的监控画面和被礼花弹映射得影影绰绰的街道,除了生闷气放狠话之外,啥也做不了。 他为了抓洪涛一次现行,白白贡献了三十晚上阖家团圆的机会,冻的和孙子一样,结果一晚上毫无动静。今天正好轮到值班,刚说迷瞪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山崩地裂般的响动。这叫啥?这就叫藐视权威、对抗政府!除此之外,还是对自己极大的侮辱! 108 人情世故皆学问 “没完又能咋地这话年年有人说!”旁边的辅警倒是比较平静,时不时偷眼瞄一下小警察的脸色,嘴上不说,心里都笑开花了。活该,大过节的不让放炮,把鬼魅魍魉都留在老百姓家里,还憋着抓人泄愤,倒霉玩意! “给街道打电话,让值班的安排人把碎屑都打扫干净,我去转转!”等到心情大概恢复了平静,小警察骑上电动车,临走又给辅警布置了一项任务。 “好咧,马上打撞死你丫挺的!”辅警一脸严肃的接受了任务,可还没等小警察走远,就开始小声骂上了。这大冷天的,让谁出来扫大街啊,你t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倒是容易,挨骂的活儿全让我们干了,真不是个东西! “喝,这是谁啊,真舍得下本儿嘿,怎么一发也得百八十的吧!准没跑儿,保证是奥运会指定产品,颜色就是正!我说老李,今年怎么又是你啊,所里就没人换换啦!” 小片警刚走,背影还在几百米外呢,60号院两扇黑绿黑绿的大门就开了,洪涛穿着粉嘟嘟的毛绒睡衣,趿拉着同款棉拖鞋,提个不锈钢饭盒走了出来。不紧不慢的过了马路,连门都不敲,推门就钻进了警务站。 “嗨,这不都调到大街上巡逻啦,侯哥念我身体差,就别去挨冻了,好歹这里有个屋子能挡风。”辅警早就在窗户里看到了洪涛,也不意外,只是挪到床上坐着,把椅子让了出来。 “老规矩,就二两,喝点暖和暖和算了,多了让他们闻到又得瞎bb。今天正好立春,家里弄了点春饼和春卷,还有小米粥,凑合垫补垫补。睡觉的时候小心这玩意啊,千万别把衣服烤着了,我家那点灭火器真不够救这里的,走啦!” 洪涛没坐,把不锈钢餐盒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有菜有饭有干有稀有荤有素,还都是热的。再从兜里掏出个小酒瓶,两盒烟,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走。 “谢啦啊洪哥,要说该我给您拜年去,这不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今年是您本命年?”辅警起身送到了门口,嘴里也不全是客套话,还有点纳闷。 “嗨,倒霉房客给买的,小姑娘穿着都嫌嫩,这不成心恶心人嘛。可是不穿又浪费了,小门小户过日子真舍不得,穿吧,反正也是睡觉穿,谁笑话谁啊!饭盒早上起来放小卖部里,最好别让那个小孩看到,我不怕麻烦,可你不成啊!别出来了,就那么点热乎气,回去吧!”洪涛头也没回,迈着螃蟹步,大咧咧的走了。 “你丫挺的要是懂点人事,也不至于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唉,明年跟着你可就难混喽” 辅警一直把洪涛目送到院门口才返身回到屋里,手指捏起一片酱肘子尝了尝,味道不错!再打开酒瓶深深喝了一口,也挺过瘾!这才坐下把几盘菜摊开,摆开架势吃之前,又往西边小警察消失的方向望了望,才甩开腮帮子,边吃边嘟囔。 他不是本地人,从保安公司到所里当辅警已经五年多了,其中三个春节都是在这个小铁皮屋里过的。怎么说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要侯警官在肯定吃喝不愁。 尤其是对面院子里这位,家里吃啥就给端出来啥,说话也客气,有时候还能坐在一起喝点,再天南地北的聊聊,大半宿就过去了。 这就叫情份,按说人家有个大院子,还有小汽车,根本就犯不着搭理自己这样打工的,还是最底层打工的。可做人的差距就在这儿呢,搭理了,有面儿,遇到事儿就容易些。见面眼睛就往天上瞧,用鼻孔看人,有事儿也不搭理。 就比如说今天偷偷放炮吧,自己早就看到有人在街对面树影里捣鼓,也知道是谁,但就是不和当班小警察汇报,假装没看见。对面那个人自然也看到是自己值班,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来。 如果换成侯警官在,对面那位保证不出来捣乱,啥时候侯警官走了啥时候准响。到底这算是什么性质的行为,辅警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非要这么对着干,也不清楚。 但有一件事儿是清楚的,你把我当人,我就和你有情面。别聊什么法律、政策,自己每个月累的和孙子一样,苦活累活必须冲在前面,还整天挨骂里外不是人。月底一结工资,让保安公司三扣两扣,到手才不到二千块钱,聊啥都是瞎扯淡! 混一天算一天,能吃香的喝辣的干嘛非去挨饿受冻。抓人?抓了给奖金不?挨骂给补偿不?合算好处全别人的,倒霉全自己的,傻啊! “您这几天看到老周了吗?”给街对面的辅警送完夜宵,洪涛还不打算睡,又钻到了小卖部里。每到春节,都是刘婶挣钱的好日子,几乎天天二十四小时营业,还总有人会跑来买东西。 “可有日子没见到那爷俩了,节前倒是看见他闺女一次,开个白色的小车,怕是来接他一起过年的吧。本来嘛,养儿养女,谁不是图个老了有依靠,甩个孤老头子算怎么回事儿。” 别看一天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刘婶的精神头可一点不萎靡,只要有人来买东西她就高兴。没人来也不怕,就坐在小卖部后面的冰柜旁边准备明天的肉,只要前面有人开门她就能听见。 “哦,那倒是好事儿”洪涛嘴上说着好,可心里不太舒坦。 老周一走,自己又少个陪玩的,小米粒也就更孤单了。附近和他岁数相仿的孩子太少,一巴掌都能数过来,多半还都不太熟。但这事儿自己解决不了,只能盼着幼儿园早点开学。 大年初五,东兴楼二层包房,小舅舅穿着鹅黄色的羊绒毛衣,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口若悬河的讲述着羊绒含量有多高、产地有多靠谱。 一边说还一边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一个的纸盒,把里面的同款毛衣分给大舅、大舅妈、大姨、小姨、小姨夫,还有几个成年的外甥、外甥女。 论年纪,他是家里的老儿子;论见识,他是家里的灯塔;论辈分,比他年纪还大的也得乖乖叫舅舅!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当舅老爷了,今年是更上一层楼,大姨的大闺女的闺女也有孩子了,水涨船高,太舅公是没跑了。 其实辈分大真没啥好的,每年小舅舅光包红包就得万八千,还别赶上有啥结婚、百日之类的大日子。你说你个走过南闯过北,张嘴就是上亿工程的大老板,红包小了合适吗? 所以不管公司经营状况如何,也得咬着牙把百元大票往里塞。洪涛不清楚小舅舅塞红包的时候是啥心情,换位想想吧,如果是自己,保证遇见小辈儿先磕头,我管您叫舅姥爷,把红包免了成不? 后来小舅舅也学贼了,有时候欠账要不回来,就带着人跑去人家地头上,看见啥拿啥,全抵账用。然后把这些破烂存着,逢年过节再抖搂出来当礼物送。 这些羊绒衫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啥鄂尔多斯,那边都快成鬼城了,遍地都是煤末子,哪儿还有羊绒啊,有也是从外地买的,挂个牌子卖高价。 “你就算了吧,没合适的号码。”果不其然,轮到洪涛这里连羊绒衫也没有。 “凭啥啊!我这个外甥是捡的啊?先记账,就算二千块钱吧。这手感、这薄厚,放到商场里怎么也得三千起步,算便宜你了!”没礼物不说,洪涛还得帮着小舅舅一起哄抬物价。 109 聚餐 “舅舅、舅舅”为啥要帮着物价呢,这不是洪涛也当舅爷了,还有一堆叫舅舅的,也得往外送啊。要是拆了小舅舅的台,没的说,一会儿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也得被说成一不值的垃圾,恨不得扔大街上都没人捡。 “哎哎哎,谁叫得响谁先挑啊!”洪涛准备的啥呢?除了红包之外,也是一大堆纸盒子,但不是羊绒衫,是儿童服装。 这还得夸钱德利有本事,他有个老乡专门在上海代理进口童装,洪涛就采购了一批库存、断码的,连同小米粒和肖昱,每个孩子一套。啥好不好的,这年头没人看质量,也不打算穿多少年,只要包装上的牌子过硬,那就是好东西。 “这是小钱给你弄的吧?”分发完礼物,趁着孩子们吵吵嚷嚷试衣服的间隙,洪涛和小舅舅很默契的一起掏出烟盒,走出了包间。 “就这么点破玩意,他还和你显摆啦!”对于钱德利的人品,洪涛立马就看低了三分。啥玩意啊,明知道自己过节送家里人用,还和小舅舅提,这不是暗中扎针嘛! “嗨,我知道的比你早,第一次去林西就听说了,本来也想买点留着春节用的,这不正好有一批抵债的羊绒衫。”小舅舅算是帮钱德利正了正名。 “哟呵,你们混的不错啊,都能互相打马虎眼啦!”但洪涛听到的不只是这个内容,小舅舅的为人他最清楚,别说帮外人正名,不挑事儿就算很仁义了。既然他肯出头,那就说明对钱德利有所图。 “小钱脑子不错,好使,要是能早生十年,和我一起干早就发了!”合算不仅仅是有利可图,还有点惺惺相惜呢。 “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当年你也没发财啊,顶多算没白跑,混了个肚歪而已建筑公司真不打算干啦?” 小舅舅这些牛x和别人吹成,洪涛真不吃这套。如果较真算的话,他上初中时从自己这里拿的钢镚都没还完呢,聊什么发财啊。 “没法干了,不垫资就没好活儿,垫资了赔的更狠。趁着手里还有点活钱儿,弄个餐馆也不错。对了,你不是答应给找房子了,怎么找来找去找个背着官司的。你能托得住吗?和我没学会正经本事,光学会吹了!” 小舅舅之所以不太喜欢洪涛这个外甥,并不是因为欠债太多,而是同行之间的必然抵触。在吹牛这项技术上,外甥已经有点把前浪拍死的趋势了,他心里难免会羡慕嫉妒,估计应该还没有恨。 “嘿,你还真问到点子上了,别的我不敢保证,让原告撤诉必须手拿把攥,还不用花太多,三十万左右足矣。” 吹牛编瞎话的本事到底是不是小舅舅嫡传,洪涛还真不敢否认。当然了,后天发展肯定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和他就没什么必然联系了。但童子功的作用也不能忽视,底子打的好,才能腾飞嘛。 “还花钱?”一听三十万,小舅舅立马不淡定了,在他的思维模式里,能骗的坚决不买,能免费的打死也不花钱。 “废话,谁愿意把房子白白送人啊!再说了,这三十万也不是白花,是买合同用的,他们签的合同至少还有七八年呢。你就算盘现成的饭馆不也得给人家装修费、设备费啊?背着抱着一边沉,不亏。” 很早之前洪涛就明白小舅舅为啥总是发不了大财了,他的眼光太局限、太短,总想空手套白狼,半点投入都舍不得。这也是童子功,都是小时候穷怕了,不好改。 “你和我仔细讲讲怎么回事儿,我看看能不能运作运作。这些年我也没完全闲着,还有一帮人能用。再不用他们也就都退休喽,一说起这个,我还挺想你醋舅舅的” 即便洪涛说得如此肯定,小舅舅依旧不甘心,还琢磨着能不能火中取栗呢。至于说还牵扯到法院和检察院,他根本就不当回事儿。 干他们这一行的,蒙老百姓和私企都属于饿极了、没出息!能蒙集体和国企的才算正道儿,要是把银行和政府也蒙了,哪怕进去蹲几年,出来分分钟有人高价请,这才叫真本事啊! “得得得,人家比你混得好,咱还是说自己的事儿吧。这间房子啊”一听到醋舅舅的名字洪涛就发愁,生怕小舅舅一个没忍住再去找他。那位玩的太大也太飘,什么都敢干,早晚有一天得倒霉,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嘶,不对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你都认识?”听完了洪涛的讲述,小舅舅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用过多分析,他就能发现其中的几个关键环节不合理。 “我不认识,但我通过别人了解过不是刻意了解的,正好有个钓友前几年从塑料研究院退休,人家可是专管后勤的主任,当年就是他亲手把房子租出去的!” 小骗子遇到大骗子,就算亲爹,有时候也的编瞎话。洪涛总不能说我穿越之前对这件事儿有记忆,那小舅舅立马就得翻脸。好啊小子,骗到我头上了,信不信把院子给你扒了!所以说吧,有时候说真话确实得罪人。 “租房的人你也认识?”想把小舅舅绕晕基本不可能,他是越乱脑子越清楚,否则还咋给别人下套,全套自己腿上了。在没把整件事儿全缕清楚之前,他是谁也不信。 “我不是说了嘛,钓友认识,他们俩要是没关系,能签这么长的合同?还拖了这么长时间,直到退休时候才起诉?人家就是明摆着合起伙来坑单位呢。” 其实这些瞎话也不能算全假,基本框架都是真的,只是洪涛无法证明自己了解详情的合理性,才得编瞎话,把这部分补上,听着就比较靠谱了。 “这事儿你先等等吧,我得找人打听清楚再定。不是不信你,是投资太大,好几百万扔进去,要是房子拿不下来,小钱我能不搭理,吴友良就不成了,好歹他哥当年替我挡过事儿,我不能坑他。” 全部脉络小舅舅基本听明白了,但他比洪涛还谨慎,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还说得冠冕堂皇,又把吴友良的哥哥搬了出来,证明他的人品。 “你不是又想去找孟津吧?”洪涛是真没觉得小舅舅有啥人品,如果真有人品,当年就该把人家哥哥换出来,你去蹲大狱!但话不能这么说,尤其是察觉到另一种可能性之后,人品问题就可以忽略了。 “我找他怎么了?那是我们俩的交情,和你没关系。再说了,就算你愿意找,人家搭理你吗?孟津又不是你媳妇,他看不看得起你有什么关系,能帮着办事就不得了!你啊,和你爸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除了借钱的时候还承认洪涛可能有优点,平时在小舅舅眼里,这个外甥基本浑身都是缺点,还是死不改悔、不可救药那种。 “唉,别倒打一耙啊,是他不愿意理我,不是我忘恩负义!我可没那么大脸,非追着一位局级干部攀交情。得得得,这事儿我不管了,你尽管折腾,啥时候需要我带路认人,啥时候我再出面好吧?” 在如何做人的问题上,洪涛从来没和小舅舅尿到过一个壶里。两个人的世界观、价值观差异太大,无法调和。 “成,初八我就去找人!傻小子,这次真别闹着玩,你舅舅可是把手里的钱都投进去了,还指望着下崽儿过后半辈子呢。” 不过两个人都不属于死心眼的人呢,可以求同存异,只要把事情办了,谁对谁错都无所谓,这就是二皮脸的优点,心贼宽! 110 聚餐2 “你不是说你没钱了嘛?”对于这么一位煮不熟煮不烂的舅舅,洪涛也是两手一摊,没辙。 “现在是真没了,谁骗你谁是这个!”面对侄子兼债主的责问,小舅舅笑得特别纯洁,很少见的发了个誓,右手几根手指比划着,做了个小王八的样子。 “别,你是王八那我妈成啥了!少来这套,我不追着你要钱,只是觉得吴友良和钱德利真不像能干餐馆的人,你就不怕他们卷钱跑了?” “嘿嘿嘿洪涛啊,别看你小日子这几年过得不错,可要论在社会上混那是真差远了。卷钱跑?谁卷谁啊!出纳和会计都是我的人,我不卷他们就够仁义的了!”原本心平气和的小舅舅听了洪涛的担忧突然精神了起来,浑身真的散发出一股子豪气。 “你这么弄村里能乐意?”洪涛是没想到餐馆的事儿弄到现在会成这么一个局面,合算吴友良、钱德利、王村长他们都成给小舅舅打工的了,人事权不清楚,反正财政大权是没了。 “为啥不乐意啊?一切手续都是我去跑,光税务这块他们自己弄的明白吗?你放心,我知道村里的关系是你找的,肯定不会黑他们。我和那位村长提了,让他们出两个脑子不太笨的来跟着学,一个会计一个出纳,啥时候学会了啥时候上岗。别以为你舅舅就会骗人,做买卖归做买卖,做局是做局,两码事儿!” 能让洪涛想不到还很吃惊,小舅舅非常受用,拍着外甥的肩膀,教授着做人的道理。光看这一幕的话,确实是个特别合格的舅舅。 “我持保留态度”但洪涛真不信小舅舅能不坑人,说再花哨也没用,得看行动。 “走吧,我姐夫到了,这老头真是越活越抽抽,次次迟到,就好像晚来会儿能当主席一样!” 可惜没有争论的时间了,路边出租车里下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肩背还算挺拔,精神头也不错,就是那股子四平八稳的劲头太难拿了,让小舅舅很是不满,都是家里人用得着嘛。 “我发现你和姐夫犯相!我爸你看不惯,我大姨夫你照样看不惯,也就小姨夫不挨骂,结果你还说人家傻!” 这辈子的大姨夫没受到洪涛影响,依旧是住总集团退休职工,脾气挺各色,来往并不多。不过想起某辈子一起攒自行车卖的情谊,洪涛就忍不住对他心存感激,看上去也就不那么碍眼了。 “他不傻吗,你听说过请甲方去澳门,然后他手里攥着筹码的吗?姐夫,这儿呢!身体还成吧,我这儿有两罐好茶叶,改天让小四过来一趟,拿回去尝尝!” 在有些项目上,洪涛自认确实不如小舅舅训练有素。比如说变脸的速度和质量,自己就没那么顺畅。一秒钟之前还咬牙切齿呢,说亲切就亲切,也不光是亲切,还带着尊敬和崇敬,发自内心的! “大姨夫,您吉祥啊!”和小舅舅比起来,洪涛的表现就干巴巴的。哪怕心里是真想亲近亲近,可就是表现不出来,关系越近越这样。 “洪涛啊,最近干吗呢?”也不怪小舅舅烦这位姐夫,大姨夫依旧绷着脸背着手,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半点过节的喜庆劲儿都没有。再说了,大过节的好不容易一家人聚聚,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非不,专挑肺管子上捅。 “嗨,没干嘛,在家待着呗!”这也就是洪涛越穿过来的,否则真得甩脸子走开。我又没吃你家大米,你又不打算给我找个工作,非问上不上班,故意恶心人不是。 “那可不成啊,你岁数又不大,还有学历,怎么能天天在家窝着呢。小明啊,你认识人多,给小涛找个工作,好坏先干着,比在家待着强。” 果不其然,这事儿又推给小舅舅了。也不看看他是啥成分,往前倒三十年标准的敌特反坏右份子,自己能活就不错了,还给别人找工作呢。 “成,上班我就去跑跑!小涛啊,这次不许再干两天就撂挑子了啊,否则我告你爸呸呸呸,这还没喝呢怎么嘴就瓢了,都是让这小子气的!姐夫,今儿咱和我哥好好喝喝,我特意从山东搞回来的纯粮食酒!” 小舅舅的回答本来中规中矩,这套东西几乎年年说,都成本能了。不过今年他想自由发挥发挥,结果没发挥好,但屎盆子要扣在洪涛脑袋上,谁让他是舅舅呢。 “哎,小金子,期末考了多少分啊,几门不及格?”菜还没上全呢,白白挨了一顿数落,别说是大姨夫,就算姥爷在这个场子也得找回来,否则就不是洪涛了。 但不能和长辈对着干,咋办呢?洪涛有招儿,他去找四表哥儿子的麻烦。这小子刚上高一,吃喝花钱是把好手,但学习不咋地。您数落我是吧,我数落您大孙子,看谁难受! “舅舅,别贱招儿啊,我爷爷惹您了,您找他去啊,和我没关系!”可惜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每年聚餐是啥章程也门清了,更不怕洪涛这位整年见不到一面的舅舅。 “嘿,还敢和舅舅甩脸子,你信不信,我带人堵你副本去,见一次杀一次!”和小舅舅的空口白牙比起来,洪涛就实在多了,他从来不瞎威胁人,必须有后手。 “哎呀妈,你看我舅舅,他要带人杀我!”外甥和舅舅玩一款游戏,还在一个服务器里,互相知道,这事儿也就洪涛能干出来, 他还经常逼着外甥用大号带自己的联盟小号下副本,之所以没长辈威严全是自己嘬的。但外甥还就吃这套,知道在游戏干不过舅舅,那就向妈妈撒娇。 “杀什么杀,大过年的多不吉利。洪涛,你坐这边来,一逗就急还次次逗。今天帮我盯着你大舅啊,不许多喝!”表嫂还没吱声呢,大舅妈就发话了,也是老一套,不想让丈夫喝太多。 可每次都没成功过,大舅现在是家里的老大,除非能把姥爷姥姥叫来,否则谁的话也不用听。劝多了,还得瞪着眼珠子训你一顿。 一顿家庭聚餐就在乱哄哄中展开了,老男人们聊着工作和家庭,中年男人们聊着工作和收入,女人们除了孩子学习就是身体健康,年轻人则是当下流行歌曲和动漫、游戏。 洪涛啥都能聊几句,也就那一堆都不属于,东边插一句西边说两声,然后冷眼旁观这一大家子人,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八爷府、回到了姥姥的小院。 不管长辈们如何看不惯自己的生活,也不管他们说啥,只要一家人不太计较、不为了几句话上心、不和小舅舅争姥姥姥爷留下的房子,这家人就能永远这样热闹下去,自己也就愿意每年都聚会几次。 当然了,如果自己别光发红包,再能收点就更完美了。这一年又一年的,光出不进也太郁闷了。 童年的春节和成年人的春节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就算洪涛再怎么留恋、再怎么烘托,也找不回那种感觉。胡吃海塞、狂饮乱喝、小麻将、逛商场、访亲拜友、东游西逛,就是成年人对春节的全部感悟,很无聊、很累、也很无奈。 好不容易到了初八,该上班的上班,该跑业务的跑业务,乱哄哄的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洪涛还得跟刘婶一起盘点冰柜,把吃剩下的肉整理整理,算计着还得多少天能吃完。再把厨房清理清理,别弄得到处都是油渍,把蟑螂招来就麻烦了。 111 一坑连着一坑 除此之外,洪涛还得当免费包工头,带着小舅舅单位里的包工队,给格洛丽亚租下来的小院进行装修。 别看外表上看起来百分百是京城四合院风格,但在内部装修方面王雅静转达了格洛丽亚的意思,说是要个北欧风格的。 北欧是啥风格呢?王雅静和格洛丽亚都说不清楚,完全得靠洪涛个人理解。理解对了吧,算正常,理解错了就是能力不够。 这也是洪涛平时瞎吹牛落下的病根,他哪儿知道有一天真会有个北欧人来京城装修房子呢,这尼玛不是无妄之灾嘛,通俗点说就是吹牛x得交税! 好在洪涛还真见过北欧风格的住宅,还在里面住过几天呢。细节不太清楚,大概意思还是有印象的。 于是吧,他就把格洛丽亚的内装修按照当年潘在挪威的父母家设计了,至于说挪威人和瑞典人的生活习惯是否相同,那就顾不过来了,爱咋滴咋滴吧,咱就这么多能水了。 “我舅舅不怕你再绑架他一次?”更让人挠头的是这个包工队居然是王工头凑起来的,对于这个情况洪涛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嗨,这年月干活拖欠工资的事儿太普遍了,咱胡总还算仁义,至少能找到人,要是换成别人,连找都找不到。不是还有洪总您呢嘛,我就是不信胡总也得信您不是。” 王工头还真看得开,再次把身家性命和小舅舅联系到了一起。几个月前还是绑架犯和受害人呢,转眼间又成甲方和乙方,比洪涛转变的还快。 “哦,合算他挣钱,拿我当抵押!老王,情份归情份,买卖归买卖,我可不给他作保啊!咱先说清楚这个问题,干活不着急!” 洪涛一听就急了,什么和什么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舅舅和外甥没有必然的法律关系,自己凭什么给小舅舅的公司担保啊! “您放心,这点活胡总还不至于拖欠工钱。再说了,我们的工钱是由甲方直接支付的,和胡总也没啥关系。”王工头对于洪涛和小舅舅的关系应该有所了解,也不想让洪涛再次当,干脆把付款方式都说清楚了。 “老王,你和我说实话,假如你有这么一个舅舅,会怎么办?”洪涛算是全明白了,自己托小舅舅给找个靠谱的工程队,结果小舅舅就把王工头找来了。他只拿工程提成,其它一概不管,以后房屋的保养、维护工作,还得王工头自己担负。 换个说法,格洛丽亚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得找自己投诉,然后自己再找小舅舅,小舅舅再找王工头。不管怎么绕吧,反正自己是脱不开干系了。 “嘿嘿嘿,我是没招儿,娘舅娘舅,关系太近了”王工头憨厚的笑着,给了洪涛一个可有可无的答案。但从他的眼神中分明可以读出一个信息:我以后就找你了,谁让这个工程是你介绍的呢! “王大丫,现在你就算不想继续租了,我也不能放你走!光你一个肉偿都不成,至少介绍三个同学!”洪涛算是全明白了,合算自己又被小舅舅算计了。 但王工头说的对,关系太近了,想翻脸都没机会,这股子怨气只能撒到始作俑者身上。谁是始作俑者呢?必须是王雅静!要是没她瞎张罗,格洛丽亚根本就不会来租邻居大姐的房子,也就没这些破事了! “洪总,这房子的装修其实并不难,不就是多用木料少用水泥嘛。不过东家说的那个跃层是不是有点浪费啊,咱们的屋顶没那么高,真像她说的那样弄还得把顶子挑了,造价可就高了。” 到底洪涛和王大丫是什么关系,王工头是想不明白的。他也没必要想明白,只要知道活儿怎么干,谁给钱就够了。 “还跃层?跃她娘个头!你先别急着改造结构呢,等我给出图纸,就按照图纸干,差一点我都不管付款的事儿!” 洪涛已经快暴走了,这都是谁出的主意啊,既然你们合起伙来坑老子,那就别怪我阴奉阳违了。之前的施工图全作废,按我的来吧。 “呦,洪大善人,你什么时候又当起建筑设计师了。真没看出来啊,咱们管片里还藏着个大学问家呢!”洪涛和王工头是在刘婶小卖部门口商量的,这地方基本就是洪涛的会客厅,不是特别紧要的人他都不让到屋里去,换鞋太麻烦,但不换鞋又得自己擦地,怎么都不合适。 可是吧,小卖部门口也有不合适的时候,比如说抽不冷子就会有人听墙根,最善于此道的就是侯警官,他每次来都是悄默声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王哥,就这么着吧,我这里来客人了,不招待不合适”一码归一码,侯警官帮自己解决了刘宇家的麻烦,但自己也帮他解决了孙连胜家的问题,现在是谁也不欠谁。而且他是带着徒弟来的,明显是公事儿,肯定不能掺杂私人感情,用不着太客气。 “我们不用你招待,只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侯警官还没说话呢,他身旁的年轻民警就抢先张嘴了,态度非常严肃,也特别正经。 “小伙子,你想多了,招待客人只不过是口头语,我压根也没想招待你们。就算我想招待,你敢接着吗?” 刚刚被小舅舅、王雅静、王工头联合摆了一道,洪涛的心情非常不好,就算侯警官自己来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别提一个小民警了。每个字都必须是顶着来的,我就这么不配合,你能怎么滴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小民警早就有了心里准备,知道今天来就不会有好结果,但还是没料到这个人居然如此顽劣,敢公开顶撞,一时间没了后续手段,只有色厉内荏的咆哮。 “洪涛,今天你确实得配合,事情有点大,否则我们也不会刚上班就来这里!”按说侯警官是带队的,小民警吃瘪他必须帮着撑腰。可是他一开口,却异常温和,更像是解释。 “凭什么啊?我又没拿你们一分钱工资,现在连正月十五还没过呢!懂不?年还没过完呢,有事自己找老周去,我可以提供电话号码!”洪涛还处于被人坑的懊悔情绪中呢,没顾得上仔细品味每字每句,下意识的怼了回去。 “就凭你和老周最熟!”侯警官确实有点反常,一张黑脸全方位的蹦着,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好一股无名火,愣是被两个字一个人名给浇灭了。洪涛眨巴眨巴眼,确实蒙了。老周一个修车的,能有啥大事值得管片民警特意下来查访,还带着徒弟。 不对,不管小民警是不是徒弟,他此刻的身份已经是另一名民警了,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此次查访是严格按照程序走的,双人执法! “老周?啥意思?”此时洪涛无论有多烦也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侯警官说的每一个字而那个小民警就成了最好的突破口,假如有可能透露什么不该说的内情,百分之百得从他嘴里说出来,侯警官是别指望了。 “他”果然,小民警看到洪涛迷茫无助的表情,立马就觉得占了上风,张口就要为这个迷途羔羊解惑。 “他没什么事儿,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最后见到他是哪天,最好能精确到几点几分!”可惜刚张嘴就被侯警官的问题给打断了,然后也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把嘴闭的紧紧的。 112 情况不妙 “呦呦呦,还唱上双簧了这套把戏我上初中的时候就领教过!拿传唤证来,我跟你们去所里一问一答,要不就拜拜了您呐,哥们我没时间逗咳嗽,回去睡觉喽!”此时洪涛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侯警官的表情和说话方式非常明显的传达着一个信息,就是公事公办! 为什么会这样洪涛还猜不出来,但他知道一个准则,肯定没好事儿!保不齐是老周犯了事,还是大事儿,所以才会有人下来调查走访。 自己该配合吗?肯定不啊!老周是谁?自己多年的棋友、玩伴。你们是谁?政府工作人员,孰近孰远一目了然。不管老周怎么了那也是咱朋友,不管你们咋说那也是陌生人。 公事公办是吧?那就公事公办,一点私情都别掺和!至于说侯警官是谁,洪涛觉得吧,他现在是代表政府,并不代表个人,所以自己根本就没必要认识。这和私人感情无关,自打他穿上这身衣服开始就应该有这种觉悟。 “你看清楚,如果没异议请马上和我们走一趟吧!”可惜洪涛的公事公办招数这次失灵了,小警察仿佛早就等着这句话呢,瞬间就有一张白纸出现在洪涛眼前。 “刘婶,帮我把外衣拿来,还有羽绒裤、毛线袜子和靴子!”白纸上面写了啥洪涛并没看,只需要看清那个大红章就够了。以小警察此时洋洋自得的表情,洪涛就知道这张传唤书假不了。 为啥要给自己发如此正式的书面手续,并不是此时该琢磨的,以洪涛活了四十年,历经几辈子的经验判断,最该准备的就是去了之后如何舒服点。 反正也是一个字不交待,坐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有条厚裤子和没有必须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而且脚一定要保暖。 “他侯警官,这是为啥啊?”刘婶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此种情形,当年她和丈夫刚住进来时,正赶上这位房东在翻建院子,是和街坊邻居关系最紧张的时期,半年多时间差不多每个月都要去派出所一趟。这套穿戴就是房东的冬季出警服装,每次也都是自己帮着准备的。可是吧,好几年没复习了,突然间一来还是有点慌乱。 “不为啥,有些情况得让洪涛回去协助说清楚。您赶紧准备着吧,车还在等着呢!”侯警官依旧是面无表情、不喜不忧的德性,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仿佛是从字典里抠出来的。 “就是,刘婶啊,不是我批评您,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什么进步。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义务,您懂不?就是毫无条件的执行。赶紧着,别让两位警官多等。小同志,您看我这个态度是不是很端正啊?别和你师傅学,他都快退休了还是个片警呢,你和他学能学出好来?就算你乐意一辈子战斗在一线,你媳妇乐意吗?你丈母娘能乐意?” 洪涛干脆就坐在躺椅上脱袜子了,一边忙活还一边开导刘婶和小片警,满嘴都是政策,说的比派出所政委还高调。但不管听还是看,他这番话都说得言不由衷,尤其是咧开的嘴角,慢慢的都是嘲讽。 “我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成了!”侯警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更不搭茬。但小警察忍不住,敢当面嘲笑人民公安,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即便没有手段,那也不能听之任之! “哎,不能这么说啊,警民一家亲,你的媳妇就是我媳妇,你丈母娘就是我丈母娘,你”脱完袜子,洪涛又开始脱裤子,嘴里还是不闲着。 “嘶,我说你怎么那么废话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铐上!”这番话一出,侯警官就不能淡定了。太熟悉啦,当年他头一次见到这位的时候就吃过亏,不能让徒弟重蹈覆辙。 “看看看,急了不是,我又不是嫌疑犯,啥手铐不手铐的。这位小同志,贵姓啊?家是哪儿的?”刘婶的动作很麻利,已经把套装拿了出来。洪涛是一边穿一边和小警察聊天,比媒婆的嘴还碎。 “”侯警官干脆把头转了过去,看着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顺势冲小警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搭腔。 就在洪涛跟着两名警察钻进警车扬长而去的瞬间,刘婶也拿起了小卖部的电话,从钱匣子下面摸出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照着第一行的号码拨了出去。 “叮铃铃叮铃铃”洪涛被带到派出所之后,就一直坐在二楼的屋子里,既没人来做笔录,也没人询问,足足二十多分钟门外才有了动静,很古老的手机铃声。 “天灵灵、地灵灵,小舅舅快显灵别碰上那孙子别碰上哎呦喂,这不是孟指导员嘛。我就说嘛,大过节的怎么也得去看看您。可是我舅舅非说您都是局长了,认识我这样的无业游民有害无利。我一想也是,万一让您同事碰见都没法介绍,干脆就没去拜年。那您也不用这么挑理,使个眼色,我不就麻利的提着礼物过去了嘛。” 一听到这个铃声,洪涛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低着头双掌合什开始祈祷。可惜祷词还没念完呢,房门就开了,进来一位浓眉大眼、穿着白衬衫的警察。 “姓名!”来者根本没搭理洪涛的客套话,坐在桌子对面翻开询问笔录,从上衣兜里掏出钢笔。 “嚯派克,不是从大红门买的吧!哦对,局长肯定不用自己买笔,必须是单位配发的!”洪涛没有回答,继续就警察手里的钢笔做出了专业评论。 “你这么耗着没用,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早说完早回家,听明白了吗?”孟津看着桌子对面这个人,就好像盯着一块臭肉。 他无数次想过要来个大义灭亲,可惜都让道德底线给阻止了。从自己走上工作岗位开始,就一直在给这个人擦屁股,年年擦、月月擦,从青年时代一直擦到了中年,弄了满手屎不说,还都是稀屎。半点感谢没落到,次次见面都和仇人一样。 “没明白!到今天为止我也没接到过上级指示,说派出所归经侦总队管辖了!”洪涛的嬉皮笑脸突然没了,双眼直视前方,目光仿佛能从孟津身体上穿过去,很严肃的反问了回去。 “知道人命案是怎么个流程吗?傻了吧!你不是牛x吗?号称市局法制办编外专家,碰上过人命案吗?想踏踏实实回去过元宵节,就老老实实配合。我问,你答,明白了吗?” 孟津并没被洪涛的不配合态度激怒,用钢笔在询问记录上写下年月日和询问人、被询问人之类的字样,写完之后,再次抬起头。 “明白了我叫洪涛,家住xc区鼓楼西大街5860号院。和老周,也就是街对面修车摊的主人认识有五年多了吧,平时就是一起下棋、修车,有时候带着他外孙子肖昱到院子里玩玩。在这段时间里,老周既没说打算干什么,也没透露要和谁联系,别说外人了,我连他真名叫啥都不知道。但我愿意提供他女儿的电话,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洪涛自打见到孟津那一刻起,不对,是听到那个土鳖到极点的铃声开始,就知道今天怕是没法轻易脱身了,哪怕刘婶及时给小舅舅打了电话依旧没任何作用。因为小舅舅能找的最靠谱关系,也就是正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 113 噩耗 但他心里还是不太明白,一个修车老头怎么会把市经侦总队的政委招来,不管从哪方面讲也不合逻辑,更不合程序。 市局和派出所中间还隔着分局呢,就算老周用修车摊骗了航母发动机的工程款,那也轮不到市局直接下沉基层,分局同样有经侦大队,姓孟的坐镇市局听汇报就成了。 所以吧,洪涛决定在搞清楚事情的脉络之前还是啥都不说,有本事咱就耗着,自己确实没干违法乱纪的事儿,怎么株连九族也捎带不上。 “周平安死了,就在后海北岸你们俩经常一起钓鱼的地方!”如果要是询问别人,孟津不会这么快就把底牌翻出来,但他对眼前这个人太熟悉了,知道绕圈子的结果就是没结果,索性出其不意来个猛药,说不定会有奇效。 “哪天的事儿?”效果很明显,洪涛脸上的严肃表情没了,也不再嬉皮笑脸,光剩下眨巴眼了,眨巴了好久才出声。 “这是我要问你的!”看到洪涛这副表情孟津心里稍微有了点底,以他的了解,这个人平时的面孔基本都是假的,只有现在傻乎乎的德性才是本来面目。但还不敢掉以轻心,根据各方情况汇总,和周平安接触最多的就是洪涛,想找第二个人了解情况都没机会。 “来,借您的笔使使!”洪涛继续眨巴着小眼睛,还越眨巴越快,几十秒之后突然伸出手。 “有话就讲!”孟津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把派克钢笔紧紧握在手中。 “我语言表达能力不太好,但不妨碍写字。从三十到今天,我的所有行踪都可以写出来”洪涛依旧伸着手,五根手指头还不停抓挠着。 “”孟津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钢笔递了过来,顺手又把询问笔录向前推了推。 “得,你这笔是假的,笔尖劈了!”洪涛没有任何犹豫,拿起笔就写,房间里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擦擦声。大概五分钟左右,笔迹停留在一个重重的句号上,笔尖也应声而裂,留下一些多余的黑色墨水。 “嘶呼”孟津眉头一紧,又马上平复了,深呼吸一口气拿过钢笔看了看,得,笔尖确实劈了,好好一支笔就算废了。这可是媳妇送的生日礼物,刚用了三个月不到。但能怎么办呢?怪就怪自己还是太放松警惕了。 “老实待着,记住啊,现在不是派出所传唤,是市局经侦总队的传唤,自己再琢磨琢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但钢笔毕竟不如询问笔录重要,目前需要的是尽快核实这两张纸上的内容。 “老周的死和你的案子有关吧?”就在孟津拿着笔录即将出门的时候,洪涛突然说话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好好想想还有没遗漏情节,任何一点都不要漏掉!”孟津迟疑了一下,还是拉开房门,外面的楼道里站着两名警察。 “我还没老糊涂呢,就这么几天的事儿不会遗漏。你从我这里找不到答案,不如咱俩合作一次,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我帮你合计合计,说不定就有新线索了呢!” 短短几分钟时间,洪涛就想清楚了好几个关键问题。第一,不管自己怎么陈述都无关紧要,派出所也好、分局市局也罢,都不能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第二,不管老周是怎么死的,案情一定比较复杂,且和经济案件有关,否则轮不到孟津出面。第三,自己真有可能知道老周是为什么死的,百分之八十和他的投资有关。 所以不管孟津多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能和他对着干,这不是为了报答他这些年给自己擦屁股的情谊,而是要替老周讨还公道。人死不能复生,可造成他死亡的人必须负责,不能置之事外。 想做到这一点就只能和孟津联合起来,警方有警方的办法,自己有自己的优势,光靠警方或者自己,都不见得能替老周报仇。 “现在可不是逗着玩的时候,你要是有什么线索最好不要隐瞒!”孟津估计是头一次听到有老百姓主动提出要和公安机关合作破案,想都不用想,根本没可能性。不过还是停住脚步,试图让洪涛了解目前的状况,不要肆意妄为。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语言和字表达的,反正老周也死了,多知道一些情况也有助于让我想起更多线索。” 面对一脸扑克牌表情、完完全全按照流程询问的孟津,洪涛还是控制着情绪,不去和他斗气,尽可能的讲事实摆道理,试图能得到更多内情。 “你能把自己管好,就是对社会最大的贡献。不要再去麻烦你舅舅了,他就算把电话打爆了我也不会接的!”可惜孟津半点也不信,还当面戳穿了洪涛暗度陈仓的小把戏。 “局长就是和队长不一样啊,觉悟蹭蹭提高!”唯一的念想被斩断了,洪涛也就不指望能轻松脱困,往椅子上一靠,闭上眼盘着腿。耗吧,这是一场耐心的对决,到底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全看意志力! 整整七个小时,除了中午有人送进来一盒饭菜,就再也没人搭理洪涛了。用行话讲这叫熬鹰,或者冷静冷静,不让被询问人有任何事情做,也不能和任何人交流。 如果被询问人心里有鬼,就会开始瞎琢磨,越琢磨越觉得有漏洞,内心难免患得患失。只要进入焦虑情绪,再询问起来就有机可乘。 只是这套招数对洪涛已经毫无用处了,手机和香烟都被收走了,他就掏出签字笔在桌面上画小人,还是连环画,分集的。 内容极度缥缈,孙悟空大战外星人拯救地球的故事。从桌面左上角开始画,每张都有课本大小,下面还要配上对白和画外音。 “你是不是觉得挺好玩?!”屋门终于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个陌生男警察,手里抱着卷宗。看到三分之一个桌面都被小人书铺满,警察浓郁的眉头马上皱在了一起,表情不怒自威。 “嗨,啥玩不玩的,都习惯了。如果派所有编外人员出勤统计的话,我肯定是全勤带加班的模范。太熟了就没什么可惊喜了,更不会有惊慌。麻烦您和孟政委知会一声,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即便在家里待着也琢磨着该如何熬时间,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啊。” 洪涛抬起一只眼皮撇了撇来人,手里没停笔,又把正挨揍的外星人脑袋上加了个帽子,大檐帽! 这位警衔不低,两杠三花,怎么也得是处级,肯定不是所里的。那就不用说客套话了,公事公办呗,你们可以随便问,我也可以随便说,聊天嘛。 “看看吧,这是周平安单独写给你的,原件作为证物就不给你看了!”对于一脸无赖相,满嘴废话,句句拱火的洪涛,男警察没发怒也没威胁,而是从案卷里抽出一张纸推到洪涛面前,刚好盖住戴着大檐帽的外星人。 洪涛是真有点傻眼了,怎么老周还给自己单独留了封遗书。看来是自己误会孟津他们了,假如这封遗书是真的,那对自己进行传唤还真不算过分,哪怕列为嫌疑人都很合理。 “近百万!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遗书上写了什么呢?主要内容都是对往日里与洪涛钓鱼、下棋、聊天的回顾,字里行间透露出对生活的留恋。 可这么留恋为什么还要寻死呢?老周只是说他不该财迷心窍,把洪涛的警告当耳边风,结果害人害己,损失了近百万巨款,无颜再见家人、朋友,也对他自己失望至极。 114 非暴力不合作 “据周平安的遗书里交待,他应该是把父母留下的老房子抵押了。而那所房子本来是计划留给外孙子肖昱的,为此肖昱的妈妈,也就是周平安的女儿非常不满,曾发生过激烈争吵。第二天周平安就投湖自尽了,尸检结果也支持这种推论。”这位警察好像就是专门来回答洪涛问题的,提问立刻回答,不问也不多说话。 “那我的嫌疑应该可以排除了吧?我也没有更多线索可以提供,有必要再继续扣留吗?”有时候洪涛觉得自己也是贱骨头,孟津全身上下没一个细胞看自己顺眼,可自己却想与他合作。这位警官态度很好,自己却不愿意和他讲太多话。 “是这样,对你的传唤已经结束了,我们也核实过你所有的陈述,基本属实。但孟队长说你打算与警方合作,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值得考虑,所以才想和你聊聊。哦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樊小虎,现任朝阳分局经济侦查大队非法集资犯罪专项办公室主任,孟队长是我的直属领导” 警察的态度还是那么沉稳,不急不缓的提出了要求,又像突然想起来一样,主动介绍起姓名和职务,做出一副很愿意合作的样子。 “老孟不是在市局工作,怎么又成你的领导了?”不过洪涛觉得吧,对方的态度是装的,太不认真,连职务都搞错了。 “哦,你可能还不知道,由于工作关系,孟队长已经调任朝阳分局,任经济侦查大队队长。千万别误会,并不是降职,近几年来社会上的非法集资案件逐年攀升,给人民群众造成了很大损失。市领导和局领导对此非常重视,特意抽调了一批有经验、有能力的干部到一线分局主持经济侦查工作,力争能在短时间内把这种很不好的势头控制住。” 自称樊小虎的警察终于有了点笑容,还别说,他笑起来挺有型的,和五六十年代拍摄的电影里那些正面人物很像。 “孟政委又成孟队长了?有意思让我猜猜啊,老周的案子是不是惊动上层了,一级一级压下来有限期破案的要求,所以我这位孟哥才急病乱投医,把注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是吧?” 别看樊小虎说得冠冕堂皇,上新闻联播都够格了,可洪涛还是从中听出了好几层不能明说的意思。孟津调回分局任职,并不像樊小虎说的那样是因为有经验、有能力,他有多大工作能力洪涛不敢说知道的一清二楚,但这么多年接触下来多少也能衡量出来。 他有个屁的能力和经验,之所以一步一个台阶的走上了司局级实权领导岗位,除了家庭背景给力之外,更多的还是比较听话,能比较完整的理解领导意图,无论在刑侦还是经侦办案,都把领导指示放在第一位,真相啥的只能算第二位。 由让这样的人去领导此案的侦破工作,摆明了是有目的的,同时也说明老周的案子牵扯不小,必须有人在侦查工作中把关,防止发生某种不受控的意外。至于说破案什么的肯定也得努力,但是排在第二位的。 “孟队说的没错,你确实比很多警察还熟悉公安工作,这也是我非常想与你合作的原因。你有能力、有魄力、有手段,还有天生的气质,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你,都不会觉得你会和警察有任何联系,接触的越多,这种感觉越强烈。”樊小虎的笑容更浓了,如果说刚才只是微笑,那现在就应该算绽放,上下两排门牙都露了出来。 “樊警官,您可真会夸人,不如说我看着就像坏蛋,越看越像多好。”可洪涛觉得这副伟岸光正的面容越来越恶心,孟津和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我并没有嘲笑的意思,每个人都有其优势,你的优势就是容易被人轻视。”樊小虎稍微收敛了点笑容,伸手从衣兜里掏出盒黄鹤楼,淡黄色硬盒,上面有出口字样。 “”洪涛伸出手,没有拿烟,而是把整合烟都拿了过来,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剩下的全放兜里了。 “如果你喜欢抽的话,我办公室里还有几条,改天让孟队拿给你。”对于洪涛的动作,樊小虎还是保持着微笑,好像早就料到会这样。 “你对我还不是很了解,就没必要装作特别了解。如果你把烟拿给孟队的话,最终我顶多拿到几盒,剩下的全得便宜我舅舅。不过还是谢了,这烟肯定不便宜,也肯定不是你自己买的,保不齐就是某家公司老总送的,而这家公司很可能也害死过老周那样的人。你说我会和你们合作,拼死拼活的冲在前面,然后由你们或者你们的上司来决定到底是该继续收烟呢,还是抓人?省省吧,我不会给你们当卧底或者线人的,别说孟津只是我没血缘的表哥,就算他是我爹,这件事儿也没商量。” 自打樊小虎开始拐着弯的夸自己或者叫损自己开始,洪涛就大概猜出来他所说的合作是个什么章程了。他们肯定是接到调查这家公司的命令了,但又拿不准调查结果是否如意,还不想过早陷入进去,那样的话很容易成为某些势力的报复目标。因为工作被人记恨,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帮忙,于是老周的一封遗书就把自己送到了他们面前。至于说孟津在这里起了多大作用,洪涛觉得这位名义上的表哥好像还没那么下三滥,做出决定的应该不是他,而是组织,他只是组织的一份子,而已! 假如几个小时之前孟津以政委的身份答应了合作要求,自己肯定会全力支持他调查此案。但现在不一样了,性质完全变了。 自己依旧傻乎乎的去帮老周报仇,最终很可能被当做弃子。当然了,也可能会是皆大欢喜,但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去冒这种风险呢? “好吧,我们不会勉强的,很快会有所里的同志来给你办手续,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面对态度坚决的洪涛樊小虎也没继续说服,起身走出了房间。 不到十分钟,洪涛也走出了派出所大门,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对于管来不管走的习惯,洪涛也是腹诽很久了。配合了半天,还得自己花钱打车回家,就算愿意配合,多来几次也不愿意了。 “小涛这儿呢!”就在洪涛准备去胡同口找辆车租车时,身后有人大声呼唤。 “您可真是我亲舅舅,救不了外甥就一起受难,佩服啊!”不用回头洪涛也知道是谁来了,咱舅舅呗! “别废话,我都快和他们所长急眼了,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是又招惹到谁了,连孟津都推三阻四的。”对于外甥的嘲讽小舅舅毫不在意,一边拿出车钥匙一边打听详情。 “我说了你都不信,就是孟津把我弄来的,他一直都在所里,故意不接你的电话。傻了吧?还哥们呢,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样的哥们你也稀罕?” 想一想也是,派出所只不过是个说话的地方,在这件事儿上啥权利都没有,埋怨小舅舅毫无道理。但也不能表示感谢,还得给他心里种棵草。 “老孟?不会吧倒也难说,干他们这行的说翻脸就得翻脸,总不能为了你脱衣服回家。说说吧,你回惹上谁了?”想和小舅舅玩各种心理战是非常难的,因为他心里本来就没有恨和爱,没有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被挑拨。 115 孟津请客 “是盖院子那会儿天天和你下棋的吗?”配合调查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儿,洪涛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小舅舅也很吃惊。 “你说这个人啊,说没就没,一转眼的事儿。所以说吧,主意太大的人不能拿太多钱,我觉得把你房本再加个我的名字就挺好。舅舅我帮你看着,万一哪天你脑子一热也把房子抵押了,这不就亏大发了。”见到洪涛点头承认,小舅舅除了唏嘘之外还从中总结出了经验教训,并且立刻就要未雨绸缪。 “没错,让谁坑不是坑啊,何必非让外人占便宜呢,肥水不流外人田是吧!”说别的洪涛都能淡然处之,唯独别提房子。他这辈子就这么点混吃等死的资本了,居然还有人惦记,必须不能忍! “这回我站在你这一边,确实是老孟的不对,凭啥他破案升官,让咱们爷们冲锋陷阵。不能答应,他说出天花来也不答应。我和你说吧,给他们当点子就没个好儿,安定门路口开歌厅的小九以前就是点子,得罪人海了,他倒是躲过去了,结果亲弟弟被人在包房里捅了七把刀。最终呢,该检查的时候谁都没说出来走个面儿,分局查完市局查,折腾黄了算。” 看到外甥这么不上道,小舅舅又换了一招同仇敌忾,和洪涛一起声讨孟津的不够意思。还有理有据,外加活生生的案例。 “可不,和丫掰了算了,你的建筑队也不打算干了,认识他没啥大用,这样的人不值得交!”开歌厅的小九是不是公安局点子洪涛不清楚,但清楚记得以前小舅舅说过是因为在歌厅里卖摇头那玩意才被查的,和点子好像没啥关系。 “那倒不至于,以后开餐厅怕是还得用上他。这样吧,改天我约他出来好好批评批评,这不是拿我们家人当枪使嘛,太不是东西了!”果然,小舅舅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就不打算和孟津绝交。 “哎,你看,说来就来了,他约咱俩去萨拉伯尔坐坐。我就说嘛,老孟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有什么难处才不得不委屈你一下。事后马上安排饭局,明显是要赔礼道歉。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他好歹是个领导,不像咱这样有一说一,身不由己啊。” 不知道这两个臭味相投的人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小舅舅刚要替孟津和稀泥,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话的就是孟津,居然要主动请客,这就让本来没什么底气的小舅舅话开始见多,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中心思想,孟津没错,就算有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你就不觉得他是打算继续忽悠我?”洪涛肯定不指望小舅舅能站在自己这边,但还幻想着可以得到公平待遇,哪怕只有句公道话也成。 “不管他要干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咱俩先去狠搓他一顿,有我在你怕啥?他能忽悠住你,还能把我也忽悠喽?咱爷俩这叫双保险,哎,诸葛亮来了都不怕!”很显然,小舅舅今天和往常一样根本就不打算当裁判,这堆小泥和的那叫一个稀乎,和用搅拌器搅过一样。 孟津还真是要请客的样子,一个人先要好了包房,白酒红酒准备好,就是不点菜,等着客人来了再点。 见到洪涛之后没再撇嘴斜楞眼,当然了,也没热情相拥,寒暄有度,礼貌有加。能看出来,这几年的领导岗位让他为人处世时更自如、更平和了。可是在洪涛看来,还不如以前呢,更没人味儿了。 “老孟,今天你可不够意思,就算没法伸手好歹也知会一声。这一下午,我电话都快打爆了,还以为小涛是捅了什么大篓子呢。”凉菜刚上桌,小舅舅就拿起白酒往饮料杯里倒,三杯一瓶,带着浓重的惩罚味道。 “小涛啊,不是当哥哥的不帮忙,是真不能随便说话。你也看到了,我是新官上任,连手下人谁是谁都认不清呢,要是一上来就开这个口子,以后就管不住了。不过这次确实是当哥哥的不对,不该把咱俩的对话说给别人听,没的说,先干为敬啊!” 孟津没穿警服,这就是私人宴请可以喝酒的明示。当下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站起来举杯,先承认错误后仰头,小三两瓷瓶二锅头就这么没了,脸不变色心不跳,绝对的酒精考验! “打住,要是这么喝我就只能回家吃面条去了。先别说的可怜兮兮,就好像我多矫情似的。今天的事儿你没错误,不管对公对私都没错,我也没埋怨过,何来敬不敬的。非要说的话得我先敬您,这么多年了,要是没您跟在后面擦屁股,我估计早就尝过号子里的白菜汤了!” 洪涛也不含糊,也跟着起身举杯,不等小舅舅插嘴,一仰脖咕咚咕咚也是三两酒。不过他没孟津那么训练有素,小脸顿时煞白。 “我没有啊,和我没关系,菜还没上呢着什么急喝酒!老孟,现在不是工作时间,要不你给我们爷俩仔细说道说道,为啥非要让小涛掺和呢?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事儿都能给办坏了,别到时候没帮上忙还得一起背锅。” 不到一分钟同桌的两个人全干了,小舅舅马上开始转移话题。他喝酒,但极少喝多,不是酒量大,是太能矫情。你就算说出大天来他也能有来有回的对上,原则就是一个,多吃菜少喝酒,爱谁谁,没面儿! 这也是孟津喜欢拉着他去夜店应酬的主要原因之一,不管和谁喝、喝多少,反正最终总有一个人能把他完完整整的拉回家去,不至于犯什么大错误。所以说吧,他能顺利升到司局级干部,肩章的花上怎么也该有小舅舅一两瓣。 “”虽然小舅舅的话里夹枪带棒的没少贬损外甥,可洪涛并没还击。这个提议很好,到现在只知道老周因为投资被骗、生无可恋,然后跳河自杀了。至于说到底是谁骗的、怎么骗的,全都一无所知。 “成,咱们哪儿说哪了,毕竟案件还没结,传出去不好。”小舅舅自斟自饮不掺和,可他倒酒的动作挺快,转眼孟津和洪涛的酒杯又满了。 孟津今天确实有点反常,往常他要是不想喝,赖皮赖脸的劲儿比小舅舅不逞多让,可今天居然又自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开始讲述。 老周投资的项目叫虾青素包销计划,属于一家叫科健的公司,注册地为cy区,还是个高科技公司。按照合同规定,老周他们花钱购买了科健公司的虾青素产品,然后获得销售提成。 有意思吧,老周他们以为自己的钱是投资,但合同显示他们并不是投资人,而是产品购买人。这样一来的话,法律责任和义务就完完全全不一样了。科健公司根本就没有非法集资现象,只是在贩卖产品。 至于说这个产品到底属于什么种类、质量如何、有没有相关单位颁发的许可证,就都是工商部门需要查验的项目,和刑事犯罪距离好远。 可实际上呢,科健公司对投资人宣传的时候,确实说的就是投资获利,并没说购买产品什么的,这一点洪涛可以证明,当初在菜市场门口看的传单上根本就没提什么产品销售问题。 而且这家公司至今为止根本就没有产品可卖,别看说的热闹,又是工厂又是基地的,基本全停留在设想阶段,顶多是在外省的某家工厂有股份。 但只要这份合同签了,老周他们就没法以非法集资、诈骗之类的罪名去控告对方了。甚至连合同诈骗目前都算不上,只能走民事经济纠纷这条路。 116 和稀泥 就在春节前,科健公司突然不向老周他们发放每个月的利息了,或者叫提成款也成,反正是拿不到钱了。这时候老周他们才开始慌神,刚开始是个别人去公司询问,很快就发展到每天几十人,已经引起了当地警方的关注。 科健公司一开始是推说节前资金抽调出现异常,劝大家不要慌,等资金一到账立马发放。老周他们就信以为真了,继续回家等着,毕竟之前领过一年、半年的大有人在,公司还经常发放利好消息,比如说在什么地方又盖了工厂,规模很大的项目正在开工,某某领导出面亲切接见之类的。 不光说,都是有图有真相。每个月在公司总部召开的代表见面会上都会发放这类小册子,还有亲自去看过的投资者现身说法,很难觉察出来有任何不对劲儿。 可是这一拖就过了腊月,老周他们既拿不到钱,也见不到公司负责人,甚至电话都打不通,在无比惶恐的情绪下好不容易挨到初八上班,就赶紧跑了过去。 结果嘛,公司还在,可办公区里荒芜一片,除了桌椅板凳之外的办公用品全不见了,只有几个自称是科健公司员工的人待在会议室里,守着台饮水机百无聊赖。 问他们什么都是一个说辞:公司资金出现问题,但不要慌,负责人正在积极寻求解决办法,已经接触了某某某银行,贷款指日可待,请大家在多点耐心 老周多长了个心眼,悄悄找到了这座大厦的物业公司,假装替公司物色办公用房与一名保安聊了起来,从他口中打听了部分真相。 合算科健公司的房租只交到了四月份,而这个公司里的人员早在春节前就开始撤离,现在留在公司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科健公司的,他们是初五才到的,个个拿着科健公司的员工卡,可保安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老周才知道自己受骗了,马上跑去当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民警听了陈述再看看合同,就无奈的告诉老周,这事儿不归派出所管,最好去科健公司所在地的分局经侦大队试试。 老周是初八一早到的朝阳公安分局经侦大队,可是他看到的情景和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个模样。报案处门口云集了上百人,中老年居多。随便问了几个,得,和他的情况很像,无非就是骗子公司名称不同、项目不同、答应支付的利息数额不同。 更让老周心寒的是,想报案就要准备一大堆材料,而这些材料不光得复印归类,还得写很长的陈述词。一天肯定弄不完。就算弄完了,到报案处里面一看,三名警察每天要接待几百名报案人员,光是一份份的报案材料就堆成了小山。 到此为止,老周就知道这笔钱算是没希望要回来了,心灰意冷的回到女儿家,刚把房子的事儿开了个头,女儿和女婿就急了,结果自然是得不到宽慰。 又急又气又羞又愧的老周返回后海边的家,拿了一瓶酒,在半夜到他和洪涛经常钓鱼的大柳树下面喝光了酒之后,用自行车大梁改装的冰镩凿开冰面,自己把自己盖了锅盖。 从开始为什么要去投资,到最后为什么要自杀,老周都给写下来了,连带着那份逼死人的合同和一切收据、传单,以及给洪涛的信,装了厚厚一个档案袋,就放在空酒瓶子旁边。 “这种案子我都听腻了,可还是有那么多人上当,啧,唉咕咚”孟津讲完了,小舅舅摇着头长叹了一声,仰脖就是一大口。 他不是为了老周叹气,而是为自己不值。想当年他也是走遍大江南北,能和市政府坐在一起谈批、聊红油、侃钢材水泥的主儿,可是担惊受怕干了这么多年,殚心竭虑的组了那么多局,愣是没现在一个破公司、几个虾兵蟹将挣得多,心里不是滋味儿。 是骗术升级了吗?真不是,这些招数在当年根本就不能叫做设局,应该算明抢,完全不顾后果,也不挑嘴,能蒙一个算一个。 那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小舅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或者是想通了也没辙,所以才会黯然神伤、唉心叹气、酒入愁肠愁更愁。 “我有个地方不太明白,科健公司留下的这些人里,就全是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死士?把他们抓了一问,怎么也能掏出点干货来吧?” 洪涛是没工夫听小舅舅顾影自怜,更没有多愁善感,他此刻的脑筋全在分析案情上。科健公司耍的这套东西根本不用小舅舅剖析,本身就是明摆着的,但唯独最后这个环节不太理解。 按照小舅舅他们的套路,不管这个局露没露,都是要全身而退的,恨不得把这几天住店时尿的尿都带走,怎么可能还要安排人收拾残局。这尼玛又不是打仗,还得我掩护,你先撤。 “嗨,你傻了不是,那些人根本就不是科健公司的,指不定是从什么地方雇来的傻x呢,没别的就是楞,专门替人背锅。只要钱给够了,我分分钟能给你找一个连来,别的地方不敢说啊,就我认识的,安徽、江西几个地方,整村子整村子就靠这些道道挣钱。你抓多少也没用,他们是真不知道!” 别看小舅舅很多年不干这些活儿了,但他已经到了一门通门门通的境界,举一反三能力极强,马上就给出了答案。 “”可惜洪涛真不敢完全相信这位舅舅,他嘴里不光跑火车,还有航天飞机,只好把求教的目光转向了孟津。 “差不多吧,但这些人比老胡说的便宜。这几年有些财务公司专门替人收拾烂摊子,明码标价。接到活儿什么都不问,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尽心尽力站好最后一班岗,能拖多久拖多久,拖不下去也没辙。”孟津冲小舅舅伸出一根大拇指,表达了专业人士的肯定,再借着小舅舅的解释又补充了点内容。 “嗨呀,都成产业链啦!孟政委孟大队长,这里难道就一点你们的责任都没有吗?别说给我一个经侦大队了,一个人不给,只要有权侦破,我一年抓的案犯比你们整个总队还多废物!” 看着两块臭肉惺惺相惜、恬不知耻的德性,洪涛就一肚子气,本来不想挑事儿的嘴忍不住又开始喷毒了,矛头直指孟津本人。 “啧,小涛,说案情就说案情,咱不带骂人的啊!”小舅舅率先拉下脸表示了不满。 “骂吧,能顶用你就骂,看看能把我这样的废物骂成破案高手不!”孟津倒是挺大度,干脆跟着洪涛一起骂。 “身不由己啊,小涛,你也不是刚毕业的学生,好歹也得懂点人事儿。老孟说查谁就查谁?就离滚蛋不远了,一个月都待不住。” 果然是两块臭肉,来的路上小舅舅还誓言坦坦要帮洪涛讨回公道呢,到现在为止光帮着孟津说话,还越说越立场鲜明,就好像他也当过局长,深有体会的样子。 “那就别怕落埋怨挨骂,总得选一边,不能好处都占了又不干活。怪不得都愿意当官呢,合算出了事儿责任都是百姓愚昧,有了好,全是领导有方。” 即便是面对两大块臭肉,洪涛依旧毫无惧色,火力全开,准备给孟津开个批斗会,捎带手也恶心恶心小舅舅。 虽然说老周和自己没啥亲戚关系,甚至从来没帮过自己什么大忙,但好歹是条人命,再不值钱,也值得自己为他口头上找点公道回来。 117 内情 “你t小子就是个杠头,干坏事的时候比谁都利落,讲大道理的时候比谁嗓门都高,随了谁呢?”小舅舅从来不和洪涛抬杠,一看外甥有要进入战斗模式的企图,立马就在这个话题上偃旗息鼓了。但还不能直接认怂,必须在人品上予以打击,这就是他当舅舅的福利,评价小辈理所应当。 “小涛,你说的道理都对,可是咱们谁也解决不了,这就是现实。你要是想改变这个现实,除了说道理之外,也得做点实事。今天樊主任和你谈的目的就是想获得帮助,不管最终怎么处理,能侦破一件案子总比光说什么都不干有意义,你说是吧?” 看着甥舅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孟津这个当事人没法置之事外,也不想躲,如果躲的话就没必要请这顿饭了,最终目的还是想说服洪涛与分局的经侦大队合作。 “哎,老孟,这可不行啊。咱关系好归关系好,工作归工作,你不能仗着关系好把我们爷俩一起忽悠了。他根本就没在社会上混过,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你让他帮忙还不如直接找我呢!” 小舅舅本来已经进入老僧入定模式了,准备只靠脸皮厚度来抵御来自外甥的言语攻势,可听完孟津的话马上又把立场转了回来,改成站在洪涛这边一致对外了。 “胡哥,其实我是有这个打算,想让您帮这个忙的。可是吧,您的气场太强了,走到哪儿都是拿大主意的劲儿,真没小涛合适。他要是和外人装傻充愣,刚接触的时候没几个人能识破,我都上过好几次当。要是您不放心,就在后面给小涛当个参谋,帮他把把关。” 孟津还真是锻炼出来了,面对朋友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合算他不光是要洪涛帮忙,还想把小舅舅也捎带进去,好算计! “得,我看这顿酒是真没法喝了。小涛说的没错,穿官衣的就不是人。走吧,咱爷俩还是回家吃面条去吧。” 和洪涛比起来,小舅舅的态度更坚决,心也更硬。别的事儿都能讲条件,这事儿别聊,聊就是要断了交情。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就要走。 “嘿嘿嘿刚才还好的要穿一条裤子呢,说掰就掰啊?”洪涛笑的可开心了,他就喜欢看着别人打架,更喜欢挑拨别人打架。 尤其是小舅舅和孟津,这两位自己一直想坑,可是一直都没机会也没胆量坑。没想到今天他们俩 自己打起来了,赶紧拱火儿吧。 “老胡,有话好好说嘛,别让小辈看笑话。来来来,先坐,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不迟。哎,小涛,你不能真站一边看着啊,快快,帮忙劝劝!要不下次我真不管了,把手机一关就说开会去了!”面对甥舅两人的联手进攻,孟津稍微有点扛不住了。 这些年官场的套路他是熟了,可离开一线太久,社会上的套路又有点陌生。想在这两套截然不同的套路中间无痕切换,是个很难的课题。现在他的表现就没以前一起去街边小饭馆里那么自如了,只能半请半威胁的向洪涛求助。 “舅,咱不是还要开饭馆嘛,他今年刚五十不到,只要不牺牲肯定还能用好多年呢。先坐下听听,反正听听也不付钱,听完了再走不迟。” 这两块臭肉真会因为几句话掰了交情吗?洪涛觉得可信性不高于百分之五。可是吧,做人得厚道,人家两位长辈费尽心思的表演给自己看,还演的这么辛苦,又是干杯又是割袍断义,自己怎么也得有点表示。 而且自己还真让孟津勾起了点好奇心,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把坑害老周的人绳之以法。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原则、不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也不是不能合作一个看看。 “小涛下午和樊主任说的话我都在隔壁听着呢,你的不信任我也理解。不过我还得为大部分警察说几句公道话,不是我们不想管,是没办法管。确实,有些公司是有背景的,查到最后很可能会内部处理,不了了之。但最主要的还不是这方面,而是缺乏有效的法律法规。我们手里的武器不是手铐、手枪和警棍,而是法律。失去了这个武器,有时候我们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到处束手束脚”等小舅舅和洪涛都坐下来,孟津拿起果汁倒了一杯,深喝一大口,清了清嗓子,开讲。 “打住,老孟啊,难怪小涛总是背后骂你,你可能自己不觉得,官腔太重了。这些大道理不用讲了,有关政策什么的也免了吧,说实际的,你到底想让小涛帮你干嘛!” 小舅舅和洪涛在这方面是绝对一致的,就是很烦长篇大论。这都是从小被洪涛父亲给折磨的,一辈子都改不过来。听见孟津也来这套,不等洪涛有所表示小舅舅就先烦了,用勺子敲打着盘子,一脸的阶级仇恨。 “好吧,那就跳过开篇,不过关键问题还是要讲讲。现在的招数真不是你当年那么玩了,尤其是掺和上互联网,有时候把底揭了我也得问过局里的小孩才能大概明白。” 孟津揉了揉脸,也是一脸的苦闷。估计他的耐心也快磨没了,和这甥舅俩聊正事比开局党委会还难。说话还得掐头去尾不要中间,只听几个关键词。可不这么说话自己又不太习惯,很费脑子。 “别啊,我和我小舅是两个时代的人,咱是正牌大学生,熟知电脑和网络。我玩网络的时候,你们局里的专家怕是还在苹果机上打坦克呢。可劲儿招呼,我听不懂的我舅舅帮我听懂,他听不懂的我帮忙解释,是吧舅舅?” 如果提别的东西,洪涛真有可能虚心接受,唯独互联网是跟着自己一起成长起来的,太熟悉了。想当年自己就是靠着这玩意呼风唤雨的,多高级的都见过,世界顶尖网络公司大拿想见自己也得提前预约,真不用别人体恤。 “没错,我们家小涛好歹也是大学生,比你那个破野鸡大学强多了。说吧,除了原子弹,我们爷俩都懂!”小舅舅当然也不会含糊,在他眼里外甥混社会不灵,但玩知识真不比谁差。 “一句话,就算我现在把科健公司的高层全抓起来,也就是多占看守所几间房子,半点作用都起不到,知道为什么不?” 孟津的耐心算是全没了,好嘛,警察学院都成野鸡大学了,护犊子也没这么护的。要简单的是吧,那成,回答不上来别说我没提前打招呼。 “全是顶雷的呗,没抓对人!你不能光拿着工商登记表抓人,谁还不会找几个假身份证啊,就算真的我也分分钟能给你找一堆,连身份证带人一起都没问题,你让他们当啥就当啥,当国家总理也没二话!” 对于这个问题小舅舅想都不用想,太老套的招数了。在那个名片满天飞的年代里,啥职务都是浮云,很多公司的法人、股东都是假的,甚至还有用死人身份证进行工商登记的。真要是按照这些信息抓人,那岂不是得去阴曹地府了。 “假如能确定身份证信息和本人相符呢?”孟津估计早就知道小舅舅会这么回答,又把范围缩小了一些。 “没有适用的法律条款?就像小涛这个街坊,明明是投资,可他自己签了包销合同,不好定罪!”小舅舅也意识到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又想出一个可能性。 “这也是一方面,但还不是关键,如果能把关键点找到,就算他们签多少份合法合同也没用,最次也是非法集资,完全够公诉的。” 孟津还是摇头,脸上开始有笑模样了。能让这甥舅俩闭嘴的机会不多,这可是活生生抽脸,还是在小舅舅自认最擅长的领域。 118 美男计 “”小舅舅还真有点麻爪了,在他的观念里,只要能把人抓住,一切问题就全解决了。至于说赃款怎么追回、挥霍了多少,都是旁枝末节。全世界能有几个留取丹心照汗青的,都不用上刑,往看守所里一扔,学习号就能让他们把银行密码全说出来。 “是钱都转到国外去了吧,非法集资案件,没有赃款就没有一切,光抓人起不到任何作用。”通常在外面,当外甥的最好不要抢当舅舅露脸的机会,这是共识也是默契。但见到小舅舅陷入了沉思,孟津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洪涛不得不补上一句。 “没错,可是这些赃款你知道是怎么转出去的吗?”孟津点了点头,笑容消失了。 “地下钱庄可以吧”这下洪涛也不敢太痛快回答了,钱是怎么转出去的他大概知道,但这玩意不能说。 放到后世里这些偏门知识可能不算什么,网络上都有。可现在不是后世,利用这些手段转移资金的方式也刚玩了没多久,很多内幕还没被爆出来呢,自己从何处得知就是个大问题了。 “全国有那么多科健公司,还有各种p2p公司,得有多少地下钱庄才够用?再说了,地下钱庄也不是完全不能追查的。” 孟津又在摇头,笑容再次浮现。左边看看小舅舅、右边看看洪涛,好像再说,你们求我啊,求我告诉你们答案啊。 “你等会!”别看洪涛已经四十了,但在这两位眼中一直都是小辈儿,丢点脸不算事儿。可小舅舅不一样,他在家里家外都喜欢充大辈儿当老师,真不能忍被人如此蔑视,拿起电话就往外走。 “是和身份证有关吧?”等小舅舅出去了,洪涛突然低声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你怎么知道的!”果然,孟津听完之后眉头一皱,不说答案正确与否,先问起了消息来源。 “嘿嘿嘿刚才不是说了,玩网络我真不比局里网监处的专家次。”洪涛之所以不当着小舅舅的面说,就是怕他听不懂,以为自己又掺和什么危险事情了。 “别嬉皮笑脸的,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孟津根本不吃这套,板着脸继续追问。 “我玩比特币交易过几次!”洪涛早就想好该怎么应付孟津了,小舅舅对他的评价真不过份,别看干了那么多年刑侦,可肚子里真没什么干货,尤其是新时代的干货,糊弄起来容易的很。 “以后少上那玩意,里面有很多网警,还有国家安全部门的人,惹上事儿我也救不了你!”孟津果然信了,看样子还知道暗网。 “来啦来啦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招儿呢,合算就是蚂蚁搬家啊。弄一大堆身份证开银行卡,然后去国外把现金刷出来,对吧?哈哈哈,老孟,别忘了咱可是有哥们的,一个电话,分分钟门清儿!” 不等洪涛答应,小舅舅兴冲冲的走了回来,脸上全是胜利的表情。确实算胜利,白吃白喝不说,面子也算是保住了,还多涨了点见识。 “是谁告诉你的?”但孟津就没那么轻松了,刚警告完外甥,怎么当舅舅的也这么快就有答案了呢。和洪涛比起来,这位更危险,如果要是重操旧业,那就真有可能某天得玩大义灭亲了。 “这你就别管了,我不是吹啊,当年军区演习哥们都在观礼台上坐着,能让这点小事儿难住吗?”小舅舅肯定不会把消息来源告诉孟津,其实他和孟津关系很像孟津和洪涛的关系,平时各玩各的,谁也别掺和谁的工作。只是他们俩共同语言多一些,不像洪涛和孟津之间,根本就没一个东西能说到一起去,更玩不到一起。 “孟哥,你是想让我帮你打听科健公司用的身份证号?”到此时洪涛差不多能猜到孟津这么低姿态请客想要什么了,别看他的权利很大,全国大部分人的身份证信息都能随时调看,但触角还真伸不进某些地下交易领域里。 “不是科健公司,它的资金已经转移走了,现在就算知道身份证号也没用。但运作科健公司的人并没有收手,根据手头的线索判断,这伙人至少已经爆掉了三家类似的公司,科健只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两家公司也是他们的,目前正常经营,但我觉得很快就会和科健公司一样大量吸收民间资本。如果我们能在爆掉之前掌握一部分身份证号,就有证据提请国际刑警组织协助,把真正的幕后操控者连同转移到国外的资金一起抓回来!” 这次孟津是冲着洪涛说的,他也看出来了,小舅舅怕是还没理解,说了也白说,光掰扯基本概念就得好几天。 “小涛有这个本事?”技术方面的术语小舅舅不太明白,但大概事情经过还是能听懂的。只是越听越迷糊,自己这个外甥啥时候有这么大本事了,连市局都要向他求助。 “小涛有最好的机会你有个新房客叫格洛丽亚斯坦因,来自奥地利,是位马术教练,对吧?”说了一个小时,孟津终于把底牌揭开了。 “这里怎么还有外国人?小涛,你怎么没和我提起过!要我说就不该把房子租给他们,好好的美国不待,非跑中国来,肯定没安着好心!”小舅舅的反应还真快,立马就把戴夫和谢尔曼给对号入座了,听上去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她是骗子?”洪涛听到格洛丽亚的名字心里就是一抽抽,仔细想想,她的出现确实有点唐突,和老周出事儿、科健公司暴雷的时间点基本吻合。难道说是专门来自己家隐藏的?古人不是说了,大隐隐于市。 “她不是,但她的客户里有人很值得怀疑。这家伙很贼,我们盯了大半年也没找到太多线索。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毕竟局里的经费有限,没想到科健公司的案子把你给扯了进来。你和我说要合作调查科健公司帮老周报仇,我把这件事儿和队里谈了谈,大家一致认为值得试试。” “哎,等等,住你家的洋鬼子不是卖红酒的嘛,怎么又改马术教练了!”小舅舅还在不停搅合,孟津和洪涛说的越热闹,他就越着急。 “是另一个,春节刚住进来孟哥,不是我故意打出溜,就算有格洛丽亚帮忙,我也很难接近你说的那个嫌疑人。就算接近了,我该怎么让他告诉我身份证号呢?这种人连你们都搞不定,总不会随随便便就相信我吧。美男计?你们那个嫌疑人是女的?多大岁数?” 洪涛没时间和小舅舅解释格洛丽亚的来历,只能示意他先别急。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搞懂孟津找自己帮忙的原因。 “美男计就算了老胡,你别笑,我们这说正经事儿呢嘿嘿嘿哈哈哈”最先被洪涛脸皮厚度打败的不是孟津,小舅舅听到这个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把脸扣在酒杯上低着头身体不停抖动,连带着还能忍住的孟津也忍不住了,只要有一个人笑出声来就刹不住。 “嗨嗨咣咣还聊不聊了!”这种笑声就是赤果果的鄙视,比骂人都可恶。 洪涛不得不用酒杯敲着桌子,要是换在平时早就开骂了,但现在正谈到关键细节,不光牵扯到已经死了的老周,还有活着的格洛丽亚,孟津不想说都不成了。 “聊嘿嘿嘿老胡,你严肃点!咱们继续啊刚才说到哪儿了?”不愧是大领导,孟津的定力比小舅舅强,率先收敛了笑容。 “美男计哈哈哈哈”脸上还带着笑模样的小舅舅又插话了,节奏把握的相当准确,把已经板起脸的孟津再次逗笑,一边笑一边拍桌子。 119 改变一生的电话 其实笑一笑也挺好的,把三个人之间原本的敌视情绪消除了不少,接下来的谈话就容易多了。只是笑料选择的比较让洪涛难受,如果换成笑话孟津,他还能把气氛烘托的更好一些。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晚上十一点,光说话了,菜都没怎么动,自然也没人喝多。那两块臭肉照例转场去歌厅消遣,后面还有没有洗浴中心谁知道呢。洪涛很懂事,谢绝了热情邀请坚决不跟着,否则无论歌厅还是洗浴,三人谁也玩不痛快。 另外还有件事儿需要好好琢磨琢磨,是否要配合孟津的经侦大队调查,饭桌上只是私下里沟通,自己没马上做决定,孟津也没逼着马上答应。 有这件事儿压在心头,多好玩的东西洪涛也没兴趣。反倒是孟津和小舅舅比较看得开,该玩玩该吃吃,全不耽误。 这就是工作和生活的区别,不管多大案子,在孟津眼中都只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认真去干就成了,没必要整天想着。 可是轮到洪涛这里就全是个人的麻烦,只要掺和进去,有很大可能性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活,甚至还能影响身边的每个人。这么大的事儿,必须把每个细节都想清楚才能下结论。 说白了吧,就是要衡量得失。为了别人的得失,去牺牲自己的利益,到底值不值、该不该、能不能! 说起值不值,洪涛认为不值,任何时候都不值,为了谁都不值。这本来是政府应该承担的责任,个人没这个义务。干好了没啥收获,干坏了保不齐有性命危险,怎么算怎么亏。 但应该,不是洪涛心里有多少正气,也不管平时是否经常干并不光彩的事,他坚定的认为,这类行为比大部分犯罪都应该被惩罚。因为它针对的不是某个受害人,而是群体,久而久之会对全体社会造成不可逆的深刻负面影响。 能不能就是个未知数了,必须要试过才知道。预判一下,洪涛觉得自己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完成孟津交待的任务。真不能再多了,洪涛见识过很多能人,即便自己是穿越重生者同样没法单独碾压他们。 这一夜洪涛基本没怎么睡着,睁着眼的时候总会想起老周的面孔。两人曾经因为一盘棋的几步吵得面红脖子粗,好几天互相不搭理,然后又找到一个不算借口的借口往一起凑合,很快又把棋盘摆上了。 要不就趁着天气好、活儿不多,一起提着小板凳跑到后海边钓鱼。老周钓鱼的本事很差,连漂像都看不明白,反正只要动了就提竿,也能蒙上几条。 但他对这个窝子很看重,隔三差五就会提着一袋子剩饭跑过去续窝子,要是赶上有人把地方占了,几句话就能吵起来。结果就是他往水里扔几块大石头,谁也别钓。用自己的话讲,钓品太差! 可惜现在一切都成为梦了,洪涛回家的时候特意在通往后海边的胡同口下了车,但徘徊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敢过去。总觉得冰下面可能有双眼睛盯着自己,说不清是什么神态,反正就是看着让人心里憋闷的慌。 “喂,找哪位?”眼看窗外都有鱼肚白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但很快又让刺耳的电话铃给吵醒了。洪涛连眼都没睁,摸索着拿起电话,骂人的词已经想好了,但凡对方没有十足的理由,这顿骂肯定跑不掉。 “请问是洪先生吗?”电话另一头传来个娇滴滴的女声。 “巧了,我确实姓洪,您是”声音很好听,不太尖也不太沙,稍微有点小口音,但并不影响诱人的腔调,还不是那种可以装出来的,很自然。洪涛立马就睁开了一只眼,看看电话号码,不认识,一点印象都没有! “洪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小蓝啦蓝思萍后海酒吧,您和格洛丽亚”女人稍稍提高了音调,加快了语速,带着点埋怨的意思。 “哦想起来了,蓝总是吧!看我这个脑子,昨天有个应酬喝多了点。”洪涛的另一只眼终于睁开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相貌中上、身材婀娜、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模样。如果化妆别那么重,鼻梁子别那么直,还能加几分。 “那我没吵到您休息吧?” “没没没,这都十点了,也该起来了,要不是您来电话,我怕是连中午饭都吃不上了。”洪涛揉了揉眼睛,很不情愿的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表,还真不能怪人家不懂礼貌大早上的打电话,这一迷糊差点到中午。 “巧了,我倒是知道个不错的馆子,不知道能不能请洪先生一起共进午餐呀?”蓝思萍好像就等着洪涛说吃饭的事儿,马上接上了话茬儿。 “这不太合适吧,怎么说也该是我请您”说了这么半天,洪涛也不清楚蓝思萍找自己干嘛。 要说两人只是在酒吧里偶然碰了一面,好像也没说过几句话,不应该这么热情。但拒绝一个女人,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士邀请,从来不是洪涛的风格,于情于理也不能这么做。 “如果洪先生真有心的话,可以下次请啊嘻嘻嘻,开玩笑的啦,那就这样好不好,十二点半,我在霄云路的鹿港小镇二楼等您,不见不散,88” 蓝思萍比洪涛想象的还精于世故,一听就是很有外面儿的人,三言两语把约会定了,还把下次也留了个话把儿,且并不让人为难,但又不好拒绝。 “88”洪涛挂上电话,仔细想了想,开始满屋子翻找,床头柜、客厅茶几、书房 “我就说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就是天意!”几乎翻遍了卧室、客厅和书房,洪涛终于在工作间的台案上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一张用料讲究、印刷精美的名片。 看着名片上智信投资的抬头,洪涛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没错,就是狞笑,这种笑容别说院子里的租客,怕是连小舅舅也没见过。 如果让纠妈妈看到,百分百要把小米粒关在屋里,不许再和房东接触,然后尽快找房子搬家。太邪恶了,不用问任何原因,肯定没想好事儿! 确实,洪涛此时突然打定了主意,要和孟津合作! 这张名片上的公司和孟津提过的嫌疑人公司名称一模一样,更巧的是嫌疑人姓于,洪涛模糊记得,当初和蓝思萍在一起的那个中年男人好像也姓于。至于叫什么,真忘了,他也没名片。 本来洪涛还在犹豫是不是该冒险去帮孟津,现在好了,对方自己送上了门。别问啊,这个蓝思萍应该也是玩这套把戏的,她请自己吃饭肯定不是被自己的风度翩翩所吸引。 居然骗到自己头上来了,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啥叫阴沟里翻船! 只有打算去害人、并且是往死里害的时候,洪涛才会展露出这种笑容,在这辈子里还真是第一次。无论街坊邻居如何不对付,那也只是坑人玩,图个乐,不算害,更不是往死里害。 半个小时之后,容光焕发、西服笔挺的洪涛踩着棕色仿旧休闲皮鞋走出了北屋,短短的寸头就像被十只癞皮狗舔过似的,根根湿漉漉但坚挺着;浅灰色的大衣披在肩头,手里还捏着个有独特格子花纹的小手包。 这副打扮要是放到东三环附近的高档写字楼里,最少也得是个部门主管。再看看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还多了几分知识分子气质,搞不好就是拿年薪的高级技术人员。 当然了,别笑,所有笑容在此时都是多余的,除了能拉低身价、降低人格、破坏整体感观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120 自己送上门 “洪、洪扒皮刘婶、刘婶!快来看啊,洪扒皮又作怪啦!”刚走到月亮门,斜对面的屋门被人推开了,穿着睡衣的王雅静带着一脸睡态走了出来,刚要伸个大大的懒腰,两只眼突然瞪圆了,看着从月亮门里走出来的洪涛愣了好几秒种,突然像疯了一样向小卖部跑去,边跑边发出刺耳的尖叫。 “都t有毛病!”洪涛正在低着头翻看电话号码,让凄厉的声音吓了一哆嗦,手机应声而落。恨得直骂,要不是穿着挺贵的衣服,必须追到小卖部里,用矿泉水瓶把这个疯女人打个满头包! “怎么了!怎么了!洪、洪哥这”第一个应声而出的不是刘婶,而是周必成。他看到洪涛的神态和王雅静差不多,就是眼睛没那么大。 “哥什么哥,大白天的不睡觉,缩屋子里干嘛呢!”洪涛知道自己穿上正装之后要更接近人模狗样的成语,尤其是戴上眼镜。 别看只是平光的,也能让那双又细又长的眼睛显得不那么负能量了。但对于房客的反应还是估计不足,看你们那个没出息的样子! “我靠,洪哥,您这不是要相亲去吧?”光看人,周必成无法确定这位就是房东,但一听说话马上放心了,继而嘴里也就没好话了。 “有个世界五百强公司的董事长女儿请我吃饭,客随主便嘛,稍微收拾收拾。怎么样,你哥我这造型不算太丢人吧?”都穿成这样了,说啥别人也不会信,所以可劲儿吹吧,反正你们也不信。 “不丢人,不丢人,还是这么穿好,年轻了不止十岁。要不是雅静先说了,我都不敢认呢”说话间刘婶两手湿湿的从小卖部后门走了出来,笑得那叫一个慈祥,总想伸手过来摸摸,伸到一半又赶紧缩回去。 “油头滑脑的,肯定没好事儿!”王雅静一直都躲在刘婶身后,仿佛让穿成这样的洪涛给吓住了。不过嘴里并没消停,依旧是王大丫风格,没一句好话。 “这次还真让你给猜对了,哥哥我有笔大买卖,不穿成这样怎么骗人把钱乖乖送过来啊。对了,我身边还缺个年轻貌美、胸大无脑的女秘书,有没有兴趣临时救个场?没责任、没危险,也没几句台词,到地方该吃吃该喝喝,鹿港小镇,高级馆子!” 看着王雅静想看又不好意仔细看,不看又忍不住瞟的样子,洪涛还得逗逗。要说这个人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外貌协会的。平时自己不管表现的多有礼貌、多有风度,她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这才换了身衣服,就有明显效果了。 “不就是湾湾菜,我吃过!”王雅静终于不缩在刘婶后面了,但也没对胸大无脑这句评语进行反击。 “那还不洗脸画皮去,把压箱底的衣服拿出来,别出去给全院丢人!”洪涛抡起左腿就踢了过去。 “真去?下午还有同学来找我呢!”王雅静当然不会被这么笨拙的动作踢到,两条大长腿就像装了弹簧,几个蹦跳就到了自己屋门前,刚想进去,又觉得这么听话好像不太合适,好歹也得矜持矜持。 “咱只吃午饭,不开房,我估计两点就差不多了。让你同学多等等,你们不是放假呢,能有什么急事啊!对了,抓紧点时间啊,约的十二点半,这都快十一点了,就半个小时,赶紧着!” 洪涛其实没打算带王雅静去,就是这么一说,可她居然真的想去。那就去呗,自己和蓝思萍恐怕都没有其它方面的想法,没必要搞成秘密约会。 “喂,格洛丽亚,我是洪没什么大事儿,今天和你学马术的蓝女士突然约我吃饭,我答应了,又不能空手去,想问问你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颜色,买束花当礼物。”等王雅静钻进屋,周必成和刘婶也没热闹看了,洪涛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用英语说起来。 “哦,送花不合适,她有男朋友啦?对对,上次我好像也见过,叫于于思达?哦,世达、世达对吧?。好好,我会注意分寸的。装修还要些日子,哪天回来我们还得再把方案重新研究研究,就这样,好的。”挂断电话,洪涛在原地踱了几步,又拿起电话。 “喂,孟哥,能不能把于世达的照片发到我手机上先别问为什么,照片发了就有合作,不发就不合作。我话放先在这里,能毫无破绽靠近于世达的人恐怕非我莫属了,你自己琢磨,是遵守纪律重要还是尽快破案重要,十二点半之前见分晓!”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孟津的,刚刚格洛丽亚帮自己想起了那个男人的姓名,但光有姓名还不能确定对方就是嫌疑人,万一是个重名,自己处心积虑设计半天不就成瞎耽误工夫了,所以还得看看孟津的嫌疑人和自己见过的于世达是不是一个人。 至于说孟津肯不肯违反纪律把照片发给自己,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发了自己就冒险试试,不发,自己正找不到袖手旁观的借口呢,这下就能说服良心了。 “我滴个娘咧,这位美女,你是王大丫的妹妹吧?啧啧啧,要说你们姐妹差距可真大,看看你,再看看你姐,她还好意思活着,这脸皮得多厚啊!” 两个电话总共没用十五分钟,王雅静居然打扮好出门了。这让洪涛很是意外,先不管效果如何,仅凭态度就值得狠夸几句,必须鼓励。 实话实说,王雅静这几年大学没白上,专业技能掌握了多少不清楚,审美水平肯定是提高了。她这套紧身毛衣和一步裙,无论从色系还是款式,都和洪涛很般配。 既不显得太招摇,又把身体本钱体现的淋漓尽致。点睛之笔则是那双新买的长靴,旅游时没机会穿,现在补上,把一双大长腿的比例又提高了几个百分点。 “你都好意思活着,凭什么别人不好意思!”不光速度提高了,王雅静的脾气也收敛了很多,居然没针锋相对打嘴架,只淡淡的回击了一小下。 “怎么样,哥哥这套行头给力不?看出点儒雅了没?”既然人家都挂免战牌了,洪涛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干脆还是夸夸自己吧。 “哼!”王雅静很不配合,挺胸抬头的,撇着嘴用眼角夹人。 “得,小丫妹妹,咱们走着。和我说说,今天你怎么没画皮?”看到这个表情洪涛就明白了,是嫌自己赞美的太少。问题是整天看,真没什么新鲜词可说了,不如问点实际的。王雅静今天只有淡妆,睫毛都没处理,太反常了。 “你不管怎么捯饬,也就表面上看着还算个人,一说话马上露馅。看在饭菜的份儿上我就教你点有用的,听清楚啊!想冒充有点内涵的大老板,身边女秘书的素质最关键。如果你带个花枝招展的出去,人家一看就是暴发户嘴脸。我这么打扮是给你添分呢,涨知识了没有?”更反常的是王雅静居然和洪涛聊起了心理学,还说得头头是道。 “哎呀,你要不说我还真忘了你也是个大学生,不管是不是靠小抄才毕业的,那也是大学生啊。这套东西是你们专业课上教的吧?” 要不说洪涛总是招人恨呢,说话太随意,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自己痛快就得。要是换个方式,同样的意思,能好听上百倍。 121 穿西装的癞蛤蟆 “那是,人物塑造是门学问,包含了行为学、心理学、语言学等很多种学科,还要深入生活去体验。你啊,差远啦!”好在王雅静已经熬过了因为几句话就恨房东的时段,或者说是恨太多就顾不过来了。 “也对,你是专业学过的,我真蒙不了,佩服佩服!”一旦女人进入了自我欣赏阶段,做为男人就千万别去唱反调了,那样的话就不仅仅是恨了,马上升级为痛恨,不共戴天那种。 洪涛从来没研究过人物塑造方面的学问,可他知道这时候该干啥。赶紧帮王雅静把大衣接过来,小跑着去前面开车门,然后弓着腰、带着谦卑的微笑、满眼都是崇拜的光芒,像等待王妃一样,耐心的等女人迈着稳健的步伐,绽放着矜持的笑容,钻进车厢。 只要这一套做完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就能收获一个体贴、端庄、言听计从的优秀女人,哪怕她平时全是缺点,此时也会迸发出几个优点的。 “洪扒皮,别拿好听的糊弄我,我明白的很,你是要去骗人嘴才这么甜撒。说吧,看上了哪个了,她是何方神圣,还得让我去充场面!” 看王雅静满脸肉丝里都带着笑模样的德性,洪涛这套前戏应该完成的还算完美。不过吧,她好歹也是二十大好几的人了,不会总活在想象中,车还没发动就清醒了。 “你这个脑壳啊,一会儿亮瓦瓦滴,一会儿又旷细细的。我要是想找婆娘,还用等到现在?房子和钱都抛开,就凭我这张霸道惨了的嘴巴,啥样子的小妹儿找不到撒。不过你说对了一条,我确实要去骗人,但骗的是个坏人。到了地方你莫搞事,乖乖的当女秘书,我让你做啥子你就做啥子,可好?” 别看洪涛不清楚蓝思萍找自己做什么,但心情还是不错的。这几天一想起老周的事儿心里就憋闷,可空有一脑子坑人的坏主意,找不到正主儿也是枉然。 现在虽然也不见得能找到正主儿,毕竟距离找到又进了一步。只要被自己惦记上,一般二般的人还真躲不过去。无它,时间够还舍得很多常人不舍得的东西,咱豁得出去,你们也豁得出去吗? 洪涛高兴的最直接外在表示就是说话更不靠谱了,把听来的川渝地区方言一股脑全用了出来,也不管对不对,更不在意是不是班门弄斧,先过过瘾再说。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不要和我扯,啰嗦八索,到底想啷个?”可惜洪涛的语言天赋并不高,好几辈子了也没正经学会过某种方言。王雅静一张嘴,高下立判。差的不是某个字的发音,而是说话时候的腔调和表情。 “老子我不是和你说啦,保证不是去做坏事儿,你要是信我就听我的,不信就下车,免得去了给我坏事儿!” 洪涛有点不服啊,刚想再攒几个词儿喷回去,可是张了张嘴,愣是无话可说了。干脆还是切换回京城话吧,立马就不语塞了,气势也回来了。 “我是去吃饭饭呢?还是去助纣为虐呢?我算一算哈”王雅静还是一嘴的麻辣味儿,数着手指头好像真能算出来。 “我和你说啊,今天要见的确实是个女人,她叫”洪涛也不等她计算完毕,挂上档就走。女人这种高级动物,嘴上说的和心里所想经常矛盾,做为男人就得学会帮着她们做决定。 霄云路洪涛去过不少次,那里有家海鲜酒楼比较合胃口,有请客啥的算是定点饭馆之一,但鹿港小镇这家餐厅还真没留意过在什么地方。 好在这条路并不长,直来直去也就两公里,从四元桥下去钻进路口,还没开到三元桥这边的出口,就在路北面找到了它。 “别在这里掉头,会扣分的!”看清了餐馆的位置,洪涛并没去找停车位,而是一把方向盘就在路中间把车掉了个头。即便是王雅静这样不开车的人都懂,双黄线掉头,让摄像头拍上就是三分加罚款。 “嘿嘿嘿,哥哥教你个乖,在这条街上,有几个摄像头是光看不拍的。还有簋街也一样,否则这么多饭馆,到饭点来那么多车,都不违章这条路就堵死了。” 洪涛当然知道压双黄线会扣分罚款,但也知道在有些地方可以无视这条法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法律这东西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自打出生那天起就有点水土不服,到现在病根也没好利落。 “就你能怎么又走了,不是这里吗?”王雅静嘴上不服,但心里早服了。这不是她看到的第一次,肯定也不是最后一次。 自打认识这位房东之后,时不时就能见到他钻空子的本事,还次次成功,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到这么漏洞的,不服都不成。但车子掉完头之后没找地方停车,而是加大了油门向来路而去。 “骗人也得下本钱滴,咱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去赴宴吧?”洪涛对今天的打扮很满意,掸了掸裤子上本来就不存在的尘土,试图吸引王雅静再多看自己几眼。 “憨货”王雅静干脆把头扭向了窗外,同时用家乡话骂了一句。她有点后悔跟着来了,主要是想不通房东的做派,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呢? 平时在院子里,这位房东就是个如假包换的街头二流子,整天穿着睡衣睡裤拖鞋四处溜达,浑身就像没骨头似的,走一步晃三晃。 刚才看到他西装笔挺、表情肃穆的站着,马上就有遇上大公司总裁的感觉。不光是衣服打扮,主要是那股子劲儿。眼神里除了天空好像什么都不装,稳重、内敛之类的褒义形容词都可以使用,还不过分。 但这时候又成了穿着西服的小癞蛤蟆了,看背影和侧面都是个成功人士,一照面,尤其是一张嘴,无论怎么想也让人腻歪,活脱的烂泥扶不上墙,穿一身金子做的衣服也提高不了半分气质。 “给我五块钱!”洪涛好像没看到也没听到王雅静的反应,把车子拐进一个大门,伸出手。 “为什么?”王雅静抬头看了看大门立柱上的金黄色铜字,上面写着莱太花街。 “停车费,我没带零钱”不等王雅静主动掏钱,洪涛就一把抢过女人的小书包。伟人不是说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不等不靠! “放屁,你这里都是零钱!上次去赤峰玩,回来的过路费就是我掏的,找的零钱都放里面了!难怪纠姐算账的时候总是对不上,就是少的找零。合算我们aa制,结果你把钱都黑了!” 等王雅静反应过来,洪涛已经从包里拿走了十块钱,手法极其熟练。王雅静知道只要钱到了房东手里就抢不回来了,但这十块钱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真没法忍气吞声,使劲儿要抬起洪涛胳膊肘打开下面的扶手箱。 “哎呀,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就不能大度些?你们女人眼皮子都浅,老算计着块八毛的,就不知道抬起头往前看。你看啊,待会儿结账之前,我多给你点个果盘冰淇淋啥的,就不止十块钱了吧,保不齐连上次的过路费都超了呢。别闹别闹,要注意身份,现在咱俩是老板和秘书的关系,不能随便动手动脚。看看看,有车位了,下去帮我看着点。这是谁停的车,师娘教的吧,太没公德了!” 洪涛当然不敢让王雅静把扶手箱打开,那里面不光有上次找零的钱,还有几个小套套呢。这就叫时刻准备着,古人不是说了,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 122 临阵磨枪 “这不是车位吧?你停进去怎么下车?”王雅静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扭头看着后面的车位有些迟疑。 后面的车位确实不是车位,那地方紧靠围栏,只有将将一辆车的宽度。而且上面还有根横杆,之所以空着,不是别人眼瞎,是真没法停。车进去了,可人下不来,不光自己下不来,旁边车的门也打不开了。 “唉,狼多肉少,就别那么讲究了。你帮我看着车顶就成,别的不用管,看哥哥我给你演示一遍啥叫揉库!”可洪涛不管,连催带推的把王雅静赶了下去。 “以后再也不和房东出来了!”片刻之后,王雅静用小拳头捶着脑袋,转身走开了。 洪涛的车技不错,一把轮就把车倒了进去,左边距离其它车辆只有一拳多宽,右边距离铁栅栏同样是一拳多宽。可是他下车的方式太令人忍俊不禁了,从后座爬到尾门,钻出来。周围的很多司机和行人不由自主的行了个注目礼,人才啊! “丫头,慢点啊,有身份的人走路不能这么快,得稳重”洪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追上了王雅静,还在强调身份呢。 “有身份的人就像你这么下车?”王雅静本来不想搭理这个人,最好离的远远的,可还是没忍住。 “你这就太拘泥于形式了,五门车,谁也没规定哪个门是人走的,哪个门不许上下。我再教你个知识,车尾门里面有个塑料小盖,扣开有个开关,就是为了从里面打开后门用的。所以说啊,车辆设计师在设计车的时候,肯定预想到了这种情况,就是让司机方便停车用的。” 和洪涛讲道理,必须比他懂得多,还得让他摸不清底细才有希望。王雅静吃亏就吃亏在不了解车辆构造,让洪涛骗得晕乎乎摸不到头脑。 “你要去买花?请你吃饭的真是女人?”没法指责洪涛乱停车了,王雅静只好把注意力放到面前这座大市场上。虽然还没正式进入,但只要不瞎就能看出它是卖什么的,到处都是花卉广告。 “你这叫什么态度,我又不是和尚,有个女的请吃饭至于这么吃惊嘛!但这个女人可不一般,很精明,一会见面之后千万不要乱说话。来,咱俩先对对台词你记得住台词吗,别一紧张全忘了!” 别看一路上洪涛的嘴就没怎么停,可说的基本都是服装搭配方面的话题,一个字也没向王雅静透露蓝思萍和于世达。眼看都快到地方了,才想起交待正事儿,是不是有点晚了呢。 其实洪涛不是不想早安排,是他自己也没编好瞎话呢。今天完全是因为一个电话和一个人名临时起意,到底该怎么设计今后的局,必须把各种细节和有可能出现的状况都考虑进去,才不至于太快被看出破绽。等到把蓝思萍糊弄过去,再去找小舅舅和孟津讨论后续步骤。 为什么不另外约个日子,先把瞎话编圆了再来呢?这就是经验问题了。对于于世达和蓝思萍这种人,每天几乎都活在编瞎话骗人的状态中,所以他们的警惕性非常高,想的特别多。常人不太在意的细节,在他们眼里往往就是值得仔细分析的关注点,疑心病非常重。 自己如此仓促答应赴约,为的就是让他们安心,日后如果因为什么事情产生了怀疑,这点安心说不定就会影响他们的判断。 小舅舅常说,干这行最重要的素质就是注重细节,任何的小疏忽都有可能毁了庞大布局。洪涛深以为然,而且又给加上一条,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战略和战术上都要重视,才能让自己最终不成为傻子。 按照洪涛的大概规划,首先就是要给自己安上个合适的身份。单纯的寓公肯定不成,如果蓝思萍真的想发展普通客户,也不会亲自出面约自己,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自己必须让她看到点希望,这就是带上王雅静来的主要目的。寓公大概率养不起质量如此之高的小秘书,也没必要。 王雅静的出现能让蓝思萍得出另一个显而易见的判断,自己还有其它产业。是什么目前不能透露,只能含含糊糊的表示,争取让对方主动要求进一步接触。 干点啥才能骗过于世达和蓝思萍呢?洪涛琢磨了半天,决定还是往国外发展比较好。现在的骗子不管技术如何不堪,但有一方面连小舅舅也不得不承认,个人素质明显提高了,大学生很普遍,搞不好还是名牌大学出来的。 他们更会利用现代手段和科技,自己如果瞎编一个国内公司,保不齐就会让他们查出纰漏来,那样就功亏一篑了。 “外贸!就您还外贸你知道海关的门冲哪边开吗?”要论和邻居吵架使坏什么的,王雅静保证不会提出任何疑问,但说起正经事儿来,对洪涛真没啥信心。这也不能怪她狗眼看人低,洪涛这些年也确实没干过啥正经事儿,光不正经了。 “咱这个外贸和普通的外贸不一样,不用报关单啥的,也没手续,你听说过海外代购吗?”洪涛还真了解外贸行业的大致流程,但他并不打算用传统公司掩饰身份。 要玩就得玩大部分人不太明白的才能显出本事,另外吧,最好能稍稍不合法一些,这样才能臭味相投嘛,更容易引起于世达他们的共鸣。 “淘宝的全球购还是个人代购?”这个问题问的就多余,像王雅静这样的时髦年轻女性,说导弹飞机航母可能会不知道,但只要涉及到购物,一般都比男人明白的多。 “没错,我英语流利,还会点德语和法语,如果戴夫、谢尔曼、格洛丽亚肯帮忙的话,马上就能有不少海外关系。而你呢,有一大堆在娱乐圈里混的师姐师妹同学,她们就是我的国内客户,还是中高档客户。这么一来,我有渠道、有能力、有客户,从事这个行业你不觉得是顺利成章的吗?” 知道就好,省了再去解释海外代购的意思了。但洪涛还得给王雅静普及一下自己为什么选择海外代购,不是瞎选,是有理有据的。 “好啊,你早就把我算计进去了,怪不得这么痛快答应带我出来呢!”王雅静嘴上依旧没什么好话,可心里已经被说服了。这番设计如果当成可行性分析报告也没问题,别说不熟悉的人会被蒙骗,就算熟人都忍不住信以为真。 “这不是随机应变嘛,不过你要清楚一件事儿,咱们这样的海外代购行为是违法的,最少也是偷税漏税。吃饭时如果聊起这个话题,你得有相应的表现,不能像合法公司那样大大咧咧的。” 洪涛说的是实话,他刚开始确实没有这么明确的目标,只是潜意识里觉得王雅静有用。这可能就是本能吧,编瞎话是个技术活,很考验天赋。 “啊,还犯法呀!你就不能找个合法的工作干?”这下王雅静是真不太淡定了,让她去买代购产品没关系,可弄个非法经营,哪怕是假的也别扭。 “必须违法,你放心,只是名义上违法,实际上咱们什么都没干,想违法也没机会。我这么说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最好能再用心理学分析分析该有的言行。” 看着王雅静的愁眉苦脸,洪涛心里在偷偷乐。让你平时张牙舞爪,好像什么都不怕,结果刚来点猛药就露馅了吧。 123 角色感 “巧了,我寒假前刚接到一个本子,警匪剧,女四号,是个犯罪集团女头目,现在就当体验生活了。” 好在王雅静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听了洪涛的解释马上就把忧愁扔了,重新换上笑容。这种性格与洪涛有点像,总能保持快乐的心态,即便有烦恼,也得从中找到笑点。 “哎呀,那我是不是得先拍拍您啊,这要是一剧成名,想巴结都巴结不上了!老板娘,祝贺人成功该买什么花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入了花卉市场里面,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还得抓紧。洪涛对花真是不懂,用一窍不通形容毫不为过,还得听人劝吃饱饭。 “老板,进来看看,我家有新来的月季、紫薇,配上满天星最好。”老板娘见到有人询问,马上热情的往里让,业务也很熟练,一套一套的,脱口而出。 “成,就按您说的先给她来一把,别太贵啊,我可没带多少钱!”洪涛也痛快,都不带问价的,就指着王雅静松口了。 “老板,送美女得选玫瑰,我这里的玫瑰花也不错,要不也来点吧。”老板娘虽然一直在和洪涛有问有答,可眼睛始终没离开王雅静。男人买花,除了公司应酬之外,大部分都是要送给女人的,所以想多赚钱还得从这里找突破口。 “美女?她美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您别操心了,她是我秘书兼司机,就是个打工的!”洪涛闻言嘴都快撇到耳根了,话语间非常不屑,特别没礼貌,很伤人! “我”王雅静自然不会受这个气,眉毛一挑就要发飙。 “女四号女四号”洪涛伸出四根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 “”听到这词儿,王雅静立马把眉毛放了下来,一脸的恭顺平和,仿佛没听到刚才的话,还伸手接过洪涛的大衣和手包,规规矩矩的跟在侧后方。 “188”看到王雅静的模样,花店大姐立马就不推销了,麻利的用三种花色拼凑成一束,高中低还有个小造型。 “嗯”洪涛一直都在背着手东瞧西看,此时也没回头,只是嘴里轻轻哼了一声。 “来来来,您给我吧!”一直抱着衣服的王雅静马上活了,一边掏钱一边努力把衣服和手包抱住,样子很狼狈,但脸上一点不快的神色都没有。 等付完钱拿了花束,洪涛已经溜溜达达的走向了市场大厅的门口,她还得抱着一大堆东西迈着小碎步追。 “刘姐,不错啊,这笔没少赚吧?”两人刚离开还没走远,旁边摊位上的小伙子就凑了过来,看着王雅静高挑的身材和大长腿,直咽口水。 “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点钱,看到了吧,这才叫大老板,使唤人使唤惯了。姑娘长这么标致,干点啥不好,非去伺候人。要是我闺女,给多少钱也不干!”卖花大姐对收入还是挺满意的,换成个稍微计较点的人,这束花连88都不值。 但她对洪涛这个人没啥好感,脸上虽然带着笑容,说话也挺客气,可那股子傲劲儿让人很难受。这可能就是阶级性,她从洪涛身上明确感受到了一种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对王雅静则是满满的同情,甚至引申到了女儿。 “嗨,您这就不懂了吧,当女秘书不丢人,说不定待遇比部门经理还高呢。这得看老板是什么样的,像这位,肯定不会动女秘书的心思。您刚才可能没留意,我是一直看着呢。人家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女秘书,我估计他媳妇不是明星就是娘家特别给力,否则哪敢让丈夫身边始终跟着年轻漂亮女人。唉,这世道啊,好东西都让有钱人占了,我就是想找个女秘书这样的都是做梦!” 旁边摊位的小伙子好像见识更多,帮着大姐分析了分析洪涛和王雅静的关系,然后开始为自己鸣不平了。看样子他应该还没结婚呢,要求也不高,来个王雅静那样的就算美梦成真了。 “我说洪扒皮,你还真能装啊,要不改行去演戏算了,说不定能拿个奖呢。”别说卖花大姐和小伙子被骗了,就连王雅静也让洪涛刚才的做派给弄得有点诧异。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风格的房东,本以为已经很了解这个男人了,没想到突然又发现了未知数。 “你也不错,表情和态度很到位,就是对秘书工作略微生疏了点。”洪涛这次没玩了命挤兑人,同样夸了夸王雅静的表现。 说实话,洪涛心里也对这个平时和女汉子一样彪悍的姑娘有了新的认识。她刚才展示出来的可塑性非常强,分寸拿捏的也很合适。 能在突发情况下做到此种程度,别说电视剧,就算演电影也应该够格了。稍微熟悉一两次,当个女主角都没问题,至少比很多所谓的当红女星强。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她为啥连一个合适的剧本都没混上,甚至连个有台词露面的机会也没捞到,真是埋没人才啊。 “我可不是夸你呢,你刚才装的太过了。那种身份的老板,怎么可能为了买束花亲自来市场里挑选,有这个时间,一屋子花都挣出来了!”不禁夸啊,洪涛刚对王雅静好了点,她就开始蹬鼻子上脸,居然反过来要挑毛病,还有点教训的意思。 “嘶,也对好像是装的太高端了。不成不成,我得再找找感觉来来来,还有点时间,咱俩再进去试试。这回你当裁判,什么时候觉得我装的到位了,什么时候就提醒我。” 说来也怪,听到批评,洪涛也不像平时那么老虎屁股摸不得了,皱着眉原地转了几圈,居然承认了错误,拉着王雅静转身又回去了。 其实王雅静的感觉没错,她刚才看到的是某辈子在纽约当风投大老板时的洪涛,那可是整天和华尔街、高科技公司大佬们谈笑风生、共进午餐的男人,必须特别陌生。 她批评的很对,洪涛确实装过了,这种身份的人不是说永远不会出现在日常环境中,但真没太大可能就带着一个女秘书逛市场。可是把气场缩小点洪涛会,缩到什么程度合适就不太好把握了。 为了不辜负小舅舅的谆谆教导,洪涛必须精益求精,争取把一切细节做到无可挑剔。没说的,还得继续找感觉。 这下莱太花卉市场里的一些商户可倒霉了,抽不冷子就会有穿着得体、气质雍容的一男一女走进来,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折腾一个够又啥都不买的走了。 124 临场发挥 蓝思萍大概是十二点十分左右抵达的鹿港小镇二楼包房,很显然,约的客人还没到,她先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本来就很规整的妆容,再次确定处于最好的状态,试过了好几种笑容和似笑非笑的效果,选定了几个最迷人的,才迈着猫步,款款返回包房。 “蓝总,您今天可比上次见面又多了几分妩媚,我都不太敢认了”可是刚走到包房门口,迎面就遇上了一对手捧鲜花的男女,对方不仅没让路还说话了。 “洪先生?请原谅,我真的没有认出您来,如果说变化,您可比我大多了!”定睛一看,蓝思萍都有点走神了。 这还是那个穿着随随便便、抽着几块钱香烟、满脸痞子相的男人吗?变化也太大了吧!不过这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平复了心情,展现出迷人的微笑。 “来,小王不好意思,来的有点匆忙,想来想去还是鲜花和您最搭配,不成敬意!”对于蓝思萍有什么反应洪涛基本不关注,如果对方连这点变化都应对不过来,也就没必要再进一步接触了,更不会弄的孟津都束手无策。 “好漂亮的花洪先生费心了,这位是”像王雅静这种姿色的女人,不光会引起男人的瞩目,同样也不会被女人忽略。 蓝思萍第一眼就望向了她,只是不好一上来就问,现在得到机会了,忍不住马上问了出来,按说这一步应该留到落座之后。 “蓝总您好,我是洪先生的私人助理和秘书。”王雅静马上往前迈了半步,带着微笑来了个自我介绍,同时也没忘了把洪涛的大衣和手包接过来。 “呦,我手机好像忘车里了”看着王雅静的表演,洪涛忍不住暗自点头,语气和表情都做的很到位,就是有点紧张,额头上都有细密的汗珠了。好在距离不是太近还看不太出来,正好找个借口把她支走,先缓缓。 “啊,您稍等”这句可不是台词,但王雅静没有明显的错愕,小声应了一句,转身小跑着下楼了。 “洪先生的生意做的不小嘛”蓝思萍看着王雅静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迷惑,随口就追问了起来。 “和蓝总比起来只能算小打小闹,不值一提哎呀,这家餐厅我还是头一次来,名字不错,我年轻时听过这首歌,印象挺深的。” 从见面开始,洪涛对今天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主动权始终抓在手里。反观蓝思萍就稍微有些走神了,光顾着解惑,愣是忘了把客人往包房里让,就这么站在门口聊。为了避免尴尬,还得自己提醒一下。 “看我这个脑子快请、快请,这家馆子和唱歌的罗大佑一样,都是正宗湾湾风味” 蓝思萍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棒槌,听到餐厅马上就意识到有些失礼了。她倒是很会随机应变,就跟着洪涛的话茬聊起了歌曲,顺势不留痕迹的把洪涛让进了包房。 包房不太大,但装修的挺温馨,临街整面墙壁都被暗色大玻璃代替,坐在桌边就能看到街上的车水马龙。如果换成晚间来用餐,还能欣赏一下京城的夜景。 “谢谢”进了门,洪涛马上变成了彬彬有礼的绅士,快走两步到了背窗面门的位置,拉开座椅等着蓝思萍坐下,再在靠近门的地方拉开一张椅子,才走到她左手边坐下。 那张椅子就是留给王雅静的,如果是经常在外面迎来送往的人,不用问,只要看看座位的安排,就能知道谁是主人、谁是主客、谁是副客。王雅静这个位置是整个桌子上地位最低的,用在商务宴请上就是下属一类。 “蓝总的品味很独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款包和丝巾都是出自西班牙的品牌吧?” 可能是要平复下心情,蓝思萍刚坐下就从包里掏出个皮质烟盒。可还没等她把烟拿出来,洪涛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人家的皮包和丝巾做出了点评。 “洪先生也知道这个牌子?”蓝思萍有点被搞糊涂了,之前打好的腹稿完全失去了作用,不得不跟着洪涛的节奏走。 “不是特别了解,去年刚好替朋友买过一次,对它的商标印象很深。”洪涛掏出打火机伸了过去。 “真看不出来,洪先生对奢侈品还有研究这是去年一位朋友去欧洲旅游带回来的。”蓝思萍点燃了香烟,把皮包拿到桌面上让洪涛看清楚。 “那就没错了,我记得这个商标。国内通常喜欢法国和意大利的大牌子,这应该算是个小冷门了。不过您的眼光不错,大家都差不多了很没意思。” 洪涛仔细看了看那个像铁艺的铭牌,再次确定自己没看走眼,顺便又小小的拍了对方一巴掌。之所以选择海外代购做为对外的身份,还有个隐藏优势,自己对很多欧美奢侈品牌都有了解。 谈不上多深,也就是看一眼就知道名称、产地、大概价格区间。这水平想和欧美上流社会女人聊怕是还差点,但在国内忽悠忽悠还是够的,也比较符合海外代购这个身份的定位。 “洪哥,有两个法兰克福的电话”这时王雅静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电话送到了洪涛前面,声音压的很低。但如果在旁边仔细听的话,也能听见一部分。 “那边刚早上六点多吧,这么急!蓝总,抱歉,我有个重要电话要回”闻言洪涛马上收敛了笑容,抬起手腕看看了表,先冲蓝思萍表示歉意,才拿着手机走向了包房外面。 “小王啊,来来来,这边坐放心啦,今天又不是谈判,我和洪先生都是熟人,私人聚会不用那么讲究。” 洪涛刚消失在门口,蓝思萍的笑容就变得温和宽容了许多,像是和小妹妹聊天一般,拍着右侧的椅子让王雅静坐过去。 “洪先生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麻烦吗?”此时包房外面传来了洪涛比较特别的嗓音,听不太清但肯定不是英语,语气很强硬,像是在和对方吵架。 “您不用担心,洪哥脾气急,每个月都要把欧洲那边的员工骂几次。蓝总,我让服务员等在外面了,随时都可以点菜。”王雅静人虽然坐过去了,可眼神还望着房门,很是忐忑的样子。 “点菜不急,今天是我请洪先生,还是让他点吧。”看着王雅静的模样,蓝思萍心里的疑问更多了,到现在她愣是没看出这个漂亮姑娘和洪涛大概是什么关系。 说是员工吧,可称呼上不太像,哪儿有秘书管老板叫哥的,就算私下里这么叫,到了外面也得改口。说是亲戚吧,洪涛对她的态度又像是使唤下人。说是小蜜吧,更不像了,穿的太过朴素,浑身上下几乎没有超过千元的装备。哪儿有这么当小蜜的,真成革命战友了。 “那可不成,洪哥出去吃饭从来不点菜,他只吃现成的,别人点了什么就吃什么真的,蓝总,真不是客气,洪哥很讨厌点菜,也不太喜欢吃饭应酬。要不还是您点吧,我对这里也不熟。” 经过楼上楼下一顿溜达,王雅静的心态平和多了,也没那么紧张了,把台词说的声情并茂,更把一个霸道、强势、还有些怪癖的老板体现的淋漓尽致。 “呦,这么说起来洪先生肯来还是给了我极大面子喽。那更要等他一起点菜了,你放心,一会儿全由我来。咱先不搭理他,和姐姐说说,你是洪先生的家里人吗?”蓝思萍的好奇心终于被勾起来了,打算进一步探听探听洪涛的底细,而突破口就是这位王秘书。 125 演技派 “家人不是不是,蓝总您误会了,我只是私人助理,真的!”王雅静听出了蓝思萍的画外音,脸立马就红了,忙不迭的否认。 “那你怎么叫他哥?”蓝思萍不太信。 “这是洪哥吩咐的,不光我,公司里所有人都要这么称呼,叫错了会扣工资的。”说起这个问题,王雅静也是一脸的无奈和尴尬,估计是怕被外人笑话吧,哪儿有这样的老板啊,非逼着员工叫哥。 “有意思那你是怎么去了洪先生的公司?”这个回答也把蓝思萍弄笑了,不过她的疑问还没完全解开,必须趁着洪涛没回来赶紧问。好在走廊里的鸟语交流好像还没结束,反而更激烈了。 “我上学的时候租了洪哥的房子住,毕业之后选择留校,平时工作不太忙,正好洪哥需要人手” 王雅静小脸微红,带着几分局促不安和紧张,还得时不时转转眼珠,像是在琢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把一个有点经验,但又不是见过什么大世面的秘书角色演绎得活灵活现。 不过她心里正在叹服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这套台词的编纂者。编的真圆啊,连回答时候的表情、语气都提前算到了,有这个本事不去当个影视编剧真是浪费人才。 “留校?那你是”蓝思萍尽量把语气放缓,绕着圈子问到现在,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中戏表演系的” “天啊,你不是忽悠姐姐吧,那可是出明星的学校啊!陈道明、胡军、孙红雷、邓超还有都是姐姐喜欢的演员!” 如果说洪涛的出场造型让蓝思萍有点陌生的话,那王雅静的回答就让她太吃惊了。中戏在演艺圈里的份量很重,出了很多重量级的演艺大腕,还都是演技派,无论年龄、性别,必须都看过他们的作品。 能在这所学校里毕业,还是表演系,本身的起点就非常高了,哪怕一时半会儿没出头,也有一大堆师哥师姐同学可以提携,保不齐哪天就红了呢。 让蓝思萍吃惊的并不是王雅静的毕业学校,而是她居然愿意给一个看不出多大本事的老男人当私人助理,还当的这么心甘情愿,很说明问题啊。 答案好像只有两个,要不就是洪涛属于深藏不漏的隐形富豪,要不就是这个小姑娘被情所困。以蓝思萍的阅历看,好像前者更靠谱。至今为止,从王雅静看洪涛的眼神里,一点情爱都看不出来,在这一点上女人的第六感很灵的。 “还有姜姜老师,我听过姜老师的课,非常敬佩”听到蓝思萍脱口而出的中戏明星毕业生里没有自己的偶像,王雅静忍不住加上了一句。这可不是台词,属于即兴发挥。 如果让洪涛编台词的话,肯定是巩俐、徐帆、江珊、陶红、章子怡、秦海璐之类的女明星,这就是男女有别,女观众看男明星,男观众看女明星。 “对对对,姜我也喜欢!那你怎么没继续走专业路线?”虽然嘴上说喜欢姜,可从蓝思萍的态度上看,敷衍的成分更多,也不太想把话题放在讨论明星上,她还是更关注眼前这个预备役明星。 “我我可能天赋不够吧,毕业三年了也没有合适的角色学校里的工作不忙,跟着洪哥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收入也不错”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王雅静真不是在表演,很大程度上是发自内心的落寞。 “抱歉、抱歉小王,多和蓝总学学,不要整天总想着一飞冲天。生活要脚踏实地,把明星梦忘了吧!” 这时走廊里的鸟语终于停歇了,洪涛带着一脸不太自然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包房,看到王雅静和蓝思萍坐在一起,没好气的教训了一句。 “洪先生,您这可就太武断了,依我看小妹妹还是很有天赋的,把她绑在身边就不怕耽误了人家的前途啊。说来巧了,我们手里正好有影视投资项目,有机会的话不如让小妹妹去试试,您看怎么样?” 蓝思萍恨不得洪涛干脆别回来得了,和王雅静聊天显然更容易获得有用的东西。还得在这个话题上发挥发挥,这样以后就能有随时和王雅静接触的理由了。 “不带这样的啊,您这可是挖我的墙角了。另外您还没说今天这么破费是为了什么呢,师出有名,现在总能透露透露了吧。”对于这个话题洪涛选择了避而不谈,反过来打听对方请客的目的。 这就叫礼尚往来,你和我扯闲篇我就和你东拉西扯,你玩真的,我也不能怂,马上反击回去。其实在社会上交往,尤其是这种互相不熟悉的场面,就和下棋差不多,谁手里的杀招多谁就占据主动。 “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您和格洛丽亚是朋友,我和格洛丽亚也是朋友,朋友和朋友坐下来聊聊,那不是应该的嘛。这样吧,咱们先点菜,边吃边聊。”蓝思萍也不想过快揭开底牌,打太极的功夫很不错,拿起菜单,就算把这个话题暂时略过了。 “哎呦,这可难住我了,还是您点吧要不这样,让小王帮我点,我听女士们的!”王雅静刚刚表演完,现在轮到洪涛出场了。 他演得一点不比表演系毕业生差,手还没碰到菜单呢,脸上就有大便干燥的模样了,又咧嘴又皱眉的,仿佛吃饭比制造原子弹还难。 “好吧,那我就帮洪先生做个主,菠萝油条虾是这里的招牌菜,再来个油淋鲈鱼、客家小炒、芒果班戟、油条牛肉、三杯鸡”见到洪涛的反应和王雅静说的一般无二,蓝思萍终于信了,于是不再推让,拿起菜单熟练的点了起来。 别看刚才和王雅静聊的那么热闹,洪涛回来之后蓝思萍就又矜持了起来,说话点到为止,更不去打听别人的。 洪涛反倒成了桌上的主角,从化妆品说到服装鞋包,满嘴都是国际大品牌,很有点如数家珍的意思。期间还夹在着不少欧美国家的风土人情,就好像刚从国外回来一样,还不是出去旅游的,而是长期定居,有无数次环游过世界。 饶是蓝思萍见多识广,也被聊的五迷三道,即便在女人们最熟悉、最了解的化妆品问题上,也无法与之抗衡,大部分只能一边听一边点头称是。没辙,句句都说到点子上了,想补充都没机会。 就这么聊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午餐到了尾声,就算再想问什么也没机会了,洪涛这才拿起大衣帮蓝思萍披上,和王雅静一边一个陪着下了楼,直到送上车,再目送车子开远。 “说好的人家请客,合算付账的还是你?成啦,别看啦,没影了!”账单是王雅静体会到洪涛的眼神暗示之后提前出去结的,蓝思萍只是稍微埋怨了几句,并没多说什么。 人家刚走,王雅静就把画皮撕了下来,一脸鄙视的看着还在极目远眺的房东,然后一抖手把大衣扔到了洪涛怀里。 “小王啊”洪涛本来背着手站在寒风中,自我感觉挺不错的,至少附近有几个少妇都在偷眼瞟向这边。结果让这堆衣服给搅合了,摇摇头,又要批评人。 “小王什么小王,还装上瘾啦!赶紧开车去,格老子的,冻死姑奶奶了!”嗖的一声,手包也扔到了洪涛脸上。外面的气温确实不太适合穿着裙子和薄毛衣嘚瑟,哪怕有大衣也站不住。 126 女一号 “怎么样,感觉到什么了没有?”一上车,洪涛就不再装了,为了照顾不抽烟的王雅静,嘴上叼着烟没点,干嘬。 “我觉得你比她更像骗子,老实说,你是不是利用我来打马虎眼的!还海外代购公司,说的和真的一样!”王雅静自然也不装了,不停的伸张双臂深呼吸,像是要把刚才的憋闷全吐出去。 “这就对了,当骗子的要是一见面就能让你看出来,也就别指望骗人了。你就不觉得她对你过于关注了吗?按理说第一次见面,你又是我的下属,不该这么关心的。这几天先别大松心呢,说不定哪天她就得单独约你,不是逛商场就是做美容。大丫,麻烦你个事儿呗。” 对于王雅静的感觉,洪涛觉得太正常不过了,这就叫隔行如隔山。今天双方并没谈什么正经话题,甚至都没提明确的见面理由,蓝思萍一直都不说,自己也没玩命问。 可越是这样就越可疑,姓蓝的不至于这么闲在,非要找个不熟悉的男人出来吃顿午饭。她肯定有目的,只是在没摸清自己底细之前不愿意提。幸好带着王雅静来了,否则光靠自己这张嘴和她单独相处一个多小时,再怎么能说也得有点干货。 “先说给我听听!”王雅静也是让洪涛坑害的次数太多,都有本能反应了,一听到这类要求立马提高警惕,在没搞清楚始末之前坚决不吐口。 “这几天你就受受累,我每天给你培训几个小时,主要是奢侈品的知识。万一她真约你了,我不能跟着去,全得靠你一个人应付。要是连这些基本常识都不了解,今天这千来块钱就算白扔了。” 这次洪涛是真要坑王雅静了,还是明着坑。不想坑也不成,她已经卷了进来,至于以后还会陷多深,洪涛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目前主动权都在对方手里,自己这边只能见招拆招。 “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女人用的东西?”不提奢侈品还好,一提起这个事儿王雅静就很郁闷。刚才房东和蓝思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才让自己知道什么叫差距。 和蓝思萍比起来自己就是个见识上的柴火妞,但蓝思萍和房东比起来也是柴火妞级别的。一个大男人,连媳妇都没有,好像也没从事过这类工作,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呢? “你才认识我几年,想当年哥哥在大学里有个绰号,叫妇女之友!成啦,这些以后再聊,先说能不能帮忙吧。不是白帮,我花钱给你置办几套好行头,还有化妆品和首饰。事后都归你了,就算是报酬,怎么样?” 对于这个问题洪涛只能泛泛那么一说,半个字也不会透露。那些都是上上上辈子的事儿了,毫无依据。但为了让王雅静入套,还得出点血。 一想起小钱钱就要从自己手里哗哗的往外流,心就在滴血,可滴着血也得掏,还得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尼玛干好事儿确实不如干坏事痛快,不光要搭时间、冒风险,还得花钱,算来算去,除了能让良心好受点之外,全是干赔! “什么级别的?比蓝思萍那身呢?”就没有女人不喜欢穿戴的,说给她几万块钱,真不见得能换来这么贪婪的表情。 “不见得会比她高档多少,但肯定要有品位的多。你别撇嘴,咱们这里很多富人的穿戴都是土豪级别,除了贵之外根本谈不上品味。在国内溜达溜达还能耀武扬威,出去之后除了丢人啥也没有。” 这回洪涛不敢随便吹了,吹的越痛快小钱钱就跑的越快。但也不能弱了气势,钱不够就拿品味凑,这可是高级技术,一般人还玩不转呢。 “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她和你有仇?”王雅静真的不傻,也不贪,比很多女孩子都更有底线。别看整天和疯丫头一样,真到了关键时刻考虑的很全面,很会衡量利弊。如果她真能豁得出去,估计早就红了。 “这件事儿很大,你能答应我保密吗?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保密,是完全保密,和谁也不能说,哪怕最要好的同学朋友,一个字也不能透露,尤其是在被人误解的时候也得忍着。我不是在开玩笑,这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一旦你嘴不严就等于害了一群人,这里也包括我。你就琢磨吧,我能饶了你?” 是否告诉王雅静实情,这也是洪涛一直都没考虑好的。按照自己的原则,应该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哪怕用骗的方式,也得保密优先。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原本只是个救场的临时演员,可现在有向女一号发展的趋势,不光得给台词,还得让看看剧本,否则这戏就没法演下去了。不过保密的原则不能变,哪怕临时换人也不能冒风险。 “有这么严重那我发誓,只要是好事儿,我就不和任何人说!”看到洪涛说的这么严重,王雅静也不开玩笑了,咬着嘴唇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儿和老周的死有关。我要想办法抓住害死老周的人,今天只是第一次接触,以后说不定要和那些人频繁会面。任何一句话说漏了,轻则前功尽弃,重则寝食难安,说不定还会有人身危险。” 王雅静答应的越快,洪涛心里就越不安。有些事对于没经历过的人来讲,怎么想也想不出太多危险。可做为经历过的人而言,半点轻视也不能有。 “天啊,老周是被人害死的!蓝思萍是凶手?真没看出来,她还有不对吧,她为什么要害老周?为钱?为情?” 老周的死邻居们早就知道了,但并不清楚内情。王雅静听到房东要为老周报仇,吃惊倒是不太多,可接下来的分析就太多了,没一个靠谱的。 “老周是自杀的,可逼着他自杀的很可能就是蓝思萍那伙人。这事儿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你用不用再想想,和我一起去冒险值不值?” 洪涛大概给王雅静讲了讲老周的死因,越说越觉得把这位女房客卷进来不合适。她既没有自行车可修,也不会下棋,和老周基本就没什么接触,顶多算认识。 “切,你都敢我有什么不敢的,小看人撒!”王雅静又拿出二百五架势来了,越劝还越来劲儿。 “那成吧,我们先回去合计合计下一步该怎么应对,从明天开始,我帮你补习一些奢侈品知识。也不用太紧张,现在距离危险还早,千万别吃不好睡不好的,坏人还没抓住先把身体搞垮了。” 到底该不该把王雅静卷进来,让她涉及到何种程度,洪涛也没打定主意呢。现在还得再开导开导,免得她太紧张了反倒容易坏事儿。 “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估计洪涛说的东西有多一半王雅静并没全完听懂,她把这件事儿当成了刺激、好玩,甚至社会实践,更关注的不是怎么去达到目的,而是自己的状态。 “两个字,太给力了!三个字,刮目相看!”这个评价一点不为过,即便是洪涛自己第一次蒙人的时候,也没这么自如。看来干啥都是天赋优先,然后才是后天努力。 “你不识数吧!”对于期盼已久又突如其来的赞美,王雅静很想矜持点,可惜嘴角已经咧开了。 “咯咯咯咯嘿嘿嘿嘿”然后车里就爆发出两种笑声,一种清脆明快,一种奸诈阴险。 127 谈不拢 自打把照片发出去,孟津就越琢磨越心虚,认识洪涛这么多年了,到现在仔细想想,真不敢断言这个人会干什么不会干什么。 如果洪涛拿到照片之后把于世达揍一顿,那这件事儿就弄巧成拙了,对破案毫无意义不说,搞不好还得被反咬一口。 和传统的骗子不同,于世达要更狡猾、更善于伪装、更会利用规则。那几家暴雷的公司的负责人都和他有往来,但又差不出太多牵扯。且这个人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和好几个地方的政府还有业务往来。 表面上看他是位海外归来的企业家,致力于新能源汽车研发和生产,在南方也确实建有一家汽车生产厂。私下里,他很可能操控着一大批公司,暗自里做着非法集资的买卖。 可仅仅这一层光环笼罩,就不是洪涛能靠街头混混那套把戏能对付的。万一真被对方抓住了把柄,就算自己出面运作,怕是也很难让洪涛全身而退。 “老胡,我打电话他不接,要不你试试。”可是怎么才能制止洪涛的鲁莽行为呢,孟津第一个就想到了某位朋友。如果说这个混蛋小子还有可能听谁的,那必须是这位舅舅。 “没那么严重吧,他也老大不小了,不会这么冲动的。就算真想揍那孙子一顿,也得提前做好功课,哪儿有连人家是谁都没搞清楚就冒冒失失过去的。那不是打人,是给派出所送人头呢。你啊,踏踏实实在这儿等着,我给他留言了,早晚会回的。” 小舅舅坐在办公室的老板台后面,一边看件一边听孟津的担忧,听完之后没有半点急切的表现,反倒是把茶杯里的水倒掉,又给孟津换了杯新的。 “他要是那么靠谱,我就不至于整天给他擦屁股了!”孟津很不耐烦,也有点气恼。自己眼巴巴的跑过来,结果这位不光不急,还劝自己稍安勿躁,到底谁是谁舅舅啊! “我说老孟啊,咱俩也认识小二十年了吧,我得批评你两句。也不怪小涛对你有意见,你怎么老把他当小孩看呢?没错,他年轻的时候是挺讨人厌的,也没少麻烦你,可不能总拿一种眼光看他啊。远的不说啊,这小十年他就没怎么给你找麻烦吧。就算到了派出所,每次也都没什么事儿。这还不说明点问题吗?他大了,做事儿知道轻重了,也知道好坏了。你想让他帮你,还让我出面当说客,结果好不容有了结果,你又怪他办事太草率。别说是他,搁我也不乐意啊,到底是帮你好还是不帮你好,要不你给个准信儿?” 毕竟身体里流着姥爷的基因,小舅舅骨子里也带着护犊子天赋,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明显了。以前他是巴不得外甥被孟津训一顿,这样就能老实几天,现在他就有点听不得外人老说自己外甥的坏话了。 “不是我看不起他,是他没干什么让人看得起的事儿。老大不小的人了,既不成家也不找工作,什么时候算个头啊!” 对于小舅舅的说法孟津不太认同,在他的脑海里,现在的洪涛和以前的洪涛并没太大不同。没错,这几年是不怎么惹事了,可也没少去派出所,只不过是运气好,每次都侥幸逃脱了而已。 “这话我可不爱听啊,不结婚怎么了,我也没结婚啊!没工作怎么了,如果我有个院子,也不去给别人当催巴儿,整天让人看着干活过瘾啊!他那几间房子的租金,一点不比你我挣的少!”这话和别人说可能有共鸣,但小舅舅真接受不了,主要是他也是这类人。 “”孟津吧嗒吧嗒嘴,知道说错话了,准备重新组织语言。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节前他出面帮隔壁邻居把被骗的钱都给要回来了。我是不支持他去做这种事,费力不讨好。但再怎么说也得算个好事儿,否则那家人就得散了。” 不等孟津再说什么,小舅舅又把孙家被骗的事儿提了出来,借此证明自己外甥变好了。当然了,借外甥钱不还的事儿必须略过,这些好话就当是利息吧。 “真的?”孟津不太相信。 “你看你看,又开始了吧,合算我们家人就不能做点好事儿是吧,你这官越大怎么越看不起人了呢!”对于孟津表情,小舅舅很气愤。 “你也别替他吹,这事儿还有谁知道?除了他的房客!”不管小舅舅如何努力,孟津还是不能相信洪涛会主动做好事儿。 “他们家的片警,姓姓什么来着?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人嫌狗不待见的老片警。”小舅舅深知孟津不好蒙,想了想,提供出一个有效人证,可惜还忘了人家的名字。 “你别出声,等我问问!”很显然,孟津知道这位老警察,还有电话号码,马上拿出手机。 “咣当我亲爱的”孟津的电话还没打完,屋门就被人用脚给踢开了,进来一位西装笔挺、人高马大、披着大衣、风度翩翩的男人。 不过他的表情和这身装扮真不搭配,鼻梁子上的眼镜都快耷拉到鼻头上了,弯着腰伸着脑袋,走路一摇一摆,像个会行走的蛤蟆。 “呦,孟队,您也在呐,那正好,省我再回电话了!”看到孟津之后,这位立马就换成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大衣挂在衣架上,身体一头栽进沙发,翘着二郎腿,皮鞋乱晃。 “你怎么不回我电话!”孟津很快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从侯警官处得知了事情真相,看到这个人之后依旧很烦。 “不回电话肯定就是不方便,是你的电话重要还是嫌疑人重要?我今天见到和于世达一起的女人了,你来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在共进午餐,明白了吧?”洪涛干脆就不看孟津了,拿出烟来扔给小舅舅一根。 “是她吗?”孟津也没在意这些细节,拿出手机翻到了相册,找出一张女人的照片。 “有没有全身的?”洪涛随意瞥了一眼,突然愣住了,放下二郎腿凑近看了看,好像不太确定。 “啧啧啧,这身材没治了”看着第二张照片,洪涛连烟都顾不上抽了,眼珠子差点蹦出来,满脸都是痴像儿。 “到底是不是啊!”孟津又开始烦躁了。 “不是没她这么年轻”洪涛摇了摇头,确实不是这个女人,她比蓝思萍年轻,虽然从容貌上看不算漂亮,但整体感觉更好,更健康,更阳光。 “这个呢?”孟津马上又换了一张照片。 “靠,我就算再饥渴,也不至于找个二百多斤的老女人吃午饭吧!”洪涛只看了一眼就把头转开了,好像多看一眼就会中毒似的。 “留点嘴德吧这个呢?”孟津已经有把手机扔到对方脸上的冲动了,阴沉着脸又换了一张。 “哎,就是她,蓝思萍对吧?”洪涛终于点头了。 “她是于世达在国内的助手之一,主要负责融资业务。但她的公司目前没有任何违规现象,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听到这个回答,孟津终于彻底平复了下来,但说话还是不太自然,好像不适应和洪涛正正经经的谈工作。 “她和于世达都是我房客的学生,在马场上课,有一次在后海酒吧里聚会偶然碰上的。”洪涛也挺别扭,这么多年了,好像真没和孟津坐下来好好聊过。 128 勉勉强强 “是她主动约的你?” “嗯” “为什么?” “没问!” “什么叫没问?” “就是没问呗!” “哎哎哎,我说你们俩别一问一答的了,这得说到什么时候去啊。老孟,你先来,把能告诉小涛的都说说,然后再让小涛说。咱们好好聊天,别搞的和审讯一样。” 不光洪涛和孟津别扭,一边听着的小舅舅更别扭。眼看着外甥已经开始斜楞眼了,就知道要坏,赶紧出面打圆场,顺势把茶杯也端了过来,塞进了孟津手里。 “老胡,不是我不想说,是有纪律。如果小涛同意合作,就要在我们大队的指挥下行动,不能像今天这样随意和嫌疑人见面。我们也好派人盯着,确保他的安全。”孟津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坐在了洪涛对面。 “快拉倒吧,你们的人都挂相儿,不用大奸大恶,就连我也能一眼看出来。还保护我的安全,你干脆说要借别人的手把我除掉多好。拜托,您是经侦大队,不是缉毒大队,别拿安全吓唬人。我先声明啊,咱们是合作,不存在谁领导谁,如果你非要过过领导的瘾,那对不起,我拒绝合作!” 让小舅舅一搅合,洪涛刚把不满压下去,结果又被孟津一番话给逗出来了。与骗子相比,洪涛本能的更怕警察。面对骗子可以斗智斗勇,可碰上猪队友那就毫无办法了。 假如像孟津说的那样,自己完全接受经侦大队领导,也就基本宣告了猪队友的加入。天知道他们里谁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就算全都不掉链子,身份的泄露谁来保证呢? 这玩意真不是瞎猜,任何部门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有足够的人脉,想打听案件办理细节不是梦。古人不是说了,人多嘴杂!自己能认识孟津,于世达也可以认识樊小虎,就算不直接认识,拐弯认识也一样有用。 最可怕的还不是经侦大队,而是它的上级。像这类案件总得定期向领导做汇报,还得形成书面件。这玩意接触的人可就海了,保不齐某位领导的秘书或者司机在酒桌上多句嘴,就能把自己耗心费神做的局戳破。 所以说吧,洪涛宁可袖手旁观,也不会加入这种团体。团结力量大只是普遍现象,并不是说用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在这件事儿上,知道的人越多、参与的人越多,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一旦失败了,对孟津他们而言毫无损失,失败就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顶多是奖金和立功机会没了,该上班上班,该当官当官。可自己失败不起,时间、金钱、人情都已经付出了,更不要说还有人身安全问题。 “没错,我也觉得小涛在理,他和你们玩不到一起,强扭的瓜不甜。要我说啊,你们干你们的,小涛弄小涛的。他有了什么发现就告诉你,你有了发现也告诉他。关键时刻能在权限范围之内帮一把更好,平时谁也别干扰谁。” 小舅舅终于良心发现了,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洪涛这边,把外甥没有说、不好说的意思都阐述的明明白白。而且从他嘴里说出来更说服力,也更不容易发生争吵。 “老胡,你就别跟着起哄了,这么弄我根本没法给小涛争取后勤支持和安全保障。经费问题怎么办?如果把嫌疑人惊了,谁来负责?”但孟津并不认同小舅舅的说法,办案都是有严格程序的,不能说谁想干就谁干。 “好嘛,这还没开始呢就忙着找背锅的了,舅舅,您说这事儿还能干吗?”洪涛怕的就是这个谁来负责,很多事儿本来没毛病,就是因为这个想法,反倒出了毛病。 “哎,小涛,也不能这么说,老孟肯定不会故意害你。再说了,你就是个平头老百姓,想负责也轮不到。老孟说的也有点道理,办案总得有经费,你总不能自己掏钱去和他们玩吧?干脆还是算了吧,这事儿不好解决,还费力不讨好。” 对于这种指责,小舅舅还是坚决予以驳斥。先从道德层面肯定了孟津的人品,再从实际出发,否定了外甥参与的可能性,也不知道他到底支持那一边。 “也对,老周是我朋友,可我是真没能力帮他报仇,到七月十五多烧点纸钱,多来点供品吧。”不过洪涛还是听出来了,小舅舅是不愿意让自己掺和进去,可碍着孟津的面子又不好明着拒绝,这是暗示自己赶紧撒丫子呢。 “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能合作!”碰上这样的甥舅俩,孟津也无可奈何,明知道他们在吊腰子,可光靠讲道理肯定没法说服,只能让步。 “我只和你一个人合作,不形成任何纸面件。”洪涛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头。 “那我和整个大队都不能给你提供实质上的支援,包括经费方面。”孟津想了想,还是摇头。 “放心,就算有我也不敢拿,好嘛,拿了你们的钱,这辈子就别想踏实了。也不需要你们的人支持,但我需要情报,你就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其它的不用管。放心啦,真玩现了我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千万别再和我聊什么纪律了,你和我舅舅少去歌厅洗浴了?你还少去捞我了?这不都是纪律嘛。犯一次是犯,犯十次还是犯,为了破案犯一次不丢人!”看来好好说话是不成了,洪涛只能再切换回混蛋模式,用两个人都熟悉的方式沟通。 “那我也有个条件必须答应,你要把进度随时通报给我,私人的,不公开,我保证!”果然,这么说话孟津就容易理解了,不再纠缠合作方式,而且像洪涛一样也开始提条件了。 “舅舅,咱能相信这个人吗?”洪涛想了想,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个吧凑凑合合勉勉强强”小舅舅左边看看孟津,右边看看外甥,很想不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邻居,这两个多说一句话都皱眉的人居然能合作,哪怕是捏着鼻子那也是合作。俗话讲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他也不能当坏人,也捏着鼻子点头吧。 “这是目前警方掌握的所有资料,你自己看别打歪主意啊,u盘是你小舅的!”对于朋友的评价孟津好像很满意,伸手从兜里掏出个u盘放到了茶几上,起身走了。 “你的u盘怎么跑他哪儿去了?”洪涛小心翼翼的拿起u盘,好像捏着一颗手榴弹。 “这是我放歌听的,什么时候到他手里了?”小舅舅也凑了过来,仔细看看,点头确认是自己的。 “看看,你把他当朋友,他整天偷偷算计你,以后长点心吧。”对于小舅舅和孟津的交情,洪涛是一百个看不顺眼,能拆台的时候绝不撮合。 “小涛啊,我怎么觉得是咱爷俩上当了呢?他好像早有准备,就等着你开价呢。”小舅舅没听外甥的屁话,托着下巴在屋里踱了几步,有点明白过来了。 “嗨,也不能老让他吃亏,该给点甜头的时候就得给。你猜他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这就对了,让他先高兴一会,咱也没亏吃。” 孟津这套欲拒还迎的把戏洪涛早就看出来了,没别的原因,就是太熟了。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可以做到刻意伪装,但孟津没有,但凡说话做派和平日里稍微有点异常就会被看透。 “谁吃亏谁占便宜难说啊,你干这事儿本来就没赚儿,现在连经费都没着落了我可提前声明啊,要钱没有,有也不去填这种大窟窿!”小舅舅伸出一根大拇指,对外甥的火眼金睛表示赞许,不过马上又变成了食指摇动,先哭起了穷。 129 又被舅舅坑了 “放心吧,穷死我也不会打你主意的,用用打印机成吧?”关于经费问题,洪涛在和蓝思萍吃饭的时候就想好了,别说孟津不给,就算他追着给也不能要。更不能从小舅舅肋骨上往下拽,这事儿纯粹就是自己找罪受,没必要再把更多人拉进来一起遭罪。 “这姑娘是不错,看着就喜兴,身子骨也结实。唉可惜上辈子投错胎了,找了这么个不省心的爹。小涛,别和舅舅耍心眼,你打算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你兜里还有几个钱我比你都清楚,这要花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外甥在办公室的电脑上打印着u盘里的资料,小舅舅也凑过去挨张拿起来看看。他和洪涛一个德性,字太多的全略过,就喜欢找有照片的看,最好是女人的。 “我和你打个赌吧,这姑娘肯定是吃洋面包长大的”洪涛也接过打印纸看了看,就是刚才在孟津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姑娘。 “她爱吃什么吃什么,关我屁事,我问你钱从哪儿来呢!”小舅舅一点没被带偏,这些小花招都是他教的,想班门弄斧还早点。 “自然不能是咱自己掏腰包舅舅,你说咱组个局怎么样?我操作,您帮我坐镇,要玩就玩个大的。多了不敢说,每人弄个千八百万的全是小意思,搞好了就得上亿。” 就算小舅舅不问洪涛也得摊牌,这件事儿越来越麻烦,光靠自己这点能量真玩不转。如果不和孟津搅合在一起,那就只剩下这位舅舅可以帮忙了。 “先别说好听的,玩现了呢?”小舅舅刚把蓝思萍的照片拿起来,不等做出评价,听了外甥的话,立马就放下了。再漂亮的女人在他眼里都是浮云,没有比专业更重要的事儿。 “玩现了也就是个白耽误功夫,没什么损失,也没太大风险当然了,不可能一点风险没有,哪儿有旱涝保丰收的好事儿啊!”洪涛暂停了打印工作,拿出烟来一人一根,做出好好聊聊的架势。 “说来听听”小舅舅没点烟,摸着下巴想了想,又看了看洪涛那张脸,像是在评估一件古代瓷器。好久之后才下了决心,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办公桌对面。 “我是这么想的”洪涛觉得这个距离还是有点远,干脆站起来趴在桌面上,把脑袋凑到了小舅舅耳边。 “小涛啊,你比舅舅可狠多了,也坏多了可惜啊,你生不逢时,早生十年,咱爷俩多了不敢说,弄丫挺的几个亿和玩一样。” 几分钟之后,洪涛把脑袋缩了回去,小舅舅那张正派人士的脸都走形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把烟放下,对洪涛所说的东西下了结论。 “我要是早生十年,咱俩谁带谁玩还得两说呢。您经验多,人脉也广,帮我合计合计,这套东西能玩的动不?” 其实洪涛并没和小舅舅说的太详细,只把几个不太成熟的思路提了提,但小舅舅在这方面的理解能力真是超强的,一个问题都没问,就差不多做出了肯定答复。 “光靠咱爷俩肯定不成,这局太大,搞不好连地方政府也得给卷进来。我想想啊这样吧,也算舅舅一份,我找几个人帮你压阵。正好你醋舅舅这几年也没闲着,把他叫回来一起干!” 虽然肯定了外甥的设想很可行,但小舅舅也没盲目乐观,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设计的时候最好把冗余留多一点,世事无常,保不齐什么时候出个意外,后手太少很容易玩崩了。 “醋舅舅?他怕是得六十多了吧,还玩得动吗?”听到这个名字,洪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谢顶严重的秃脑袋和几缕从左到右玩了命掩盖的长发。 “好家伙,他不是玩得动玩不动的问题,而是怎么能停下来。据说他在南边也跟着别人弄空手套白狼的活儿呢,起了个洋名,叫啥屁不屁的。还棒了个四十多的老娘们,活的可滋润了。” 一说起醋舅舅,小舅舅满脸全是向往的神色。他恐怕也想过那种生活,可惜当年要在家陪着姥姥,无法远游。机会这玩意不是年年有,有时候错过了一步,就步步跟不上了。 “那就更不成了,他混的越滋润,越不可能回来和咱们白手起家,还冒风险。”如果那个小老头能回来帮忙,洪涛当然举双手欢迎,可是听小舅舅这么一描述,心里立马凉了一半。交情不是无价的,抛家舍业的来奔虚无缥缈的前程,四十岁可能脑子一热,六十多还热? “你不懂,他只是跟着一群小年轻瞎混,说话不算数。我要是把你的主意和他一说,这老丫挺的保证第二天就飞回来。活这么多年了,什么风险没见过,这辈子要是不能玩一次大的,死了都不瞑目!” 对于外甥的说法,小舅舅撇着嘴予以了驳斥。在他看来,洪涛太注重物质享受,丝毫没考虑过他们这代人的精神追求。骗子怎么了,骗子也是有理想的,而且在奉献精神上丝毫不比任何一个行业差。 “成吧,我也不抬杠,您说成就成,您说找谁就找谁。不过那都是后话,没有启动资金谁回来也待不住,半个月就得跑。” 洪涛确实不能完全理解小舅舅他们这波人的思想,也没必要理解,只要能把事儿办了,爱啥理想就啥理想,管不着。 “这个简单,你踏实回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嘿嘿嘿,真邪门了,这么容易的事儿我愣是没想出来。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天生的坏种!”洪涛很少看到小舅舅有拍胸脯的时候,这次终于开眼了,不光拍胸脯,还有大腿呢。 “要不我先和老王打个招呼?”u盘里的资料打印完了,幸亏有激光打印机,这要是拿回家去,两个墨盒怕是都不够。随手找了个袋子把打印纸往里一装,提了提,好家伙,十多斤! 可是在出门之前,洪涛还是不太放心。这个计划里牵扯到了王工头,那可是绑架过小舅舅的人,转眼就成同伙,不太现实。 “呃嘶你别管了我自己和他说”一听到洪涛要去找王工头,小舅舅脸上的肌肉就有些抽搐,很不自然。 “姓胡的,老实和我说,当初你们俩是不是耍我玩呢!”一只脚都迈出了,洪涛突然停了下来,把手中的袋子往地上一扔,大步走到了办公桌后面,一把揪住了小舅舅的脖领子,先不说脸上是什么表情,连称呼都变了。 “哎哎哎别动手,我可是你舅舅!快撒开,让别人看见多不好啊成成成,我说实话,就五万反正以后也得一起还,你管是谁拿的呢!” 对于外甥的身手,当舅舅必须门清,单打独斗肯定没希望,喊人帮忙也来不及,那就只剩下坦白从宽一条路了。不过小舅舅毕竟是走过见过的主儿,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梗梗着脖子开始反击。 “一个月之内拿一百万来,咱俩就两清了,否则你就还钱!”面对这样的舅舅洪涛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真为了几万块钱动手吧。可是一想起他居然和包工头合伙骗自己的钱,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权衡了半天,也只能先以大局为重。 “看看你的样子,有这么和舅舅说话的吗?还想动手,真是越活越抽抽了!去去去,赶紧滚蛋!”小舅舅也算是人精到家了,知道冲动肯定是瞬间的,只要渡过这几秒钟就万事大吉,不光没有半点歉意,还吹胡子瞪眼往外轰人。 130 职业培训 不管小舅舅如何无耻,洪涛都不怀疑他的专业能力和操守,而且他的无耻也只用在自己身上,在外人面前装的好极了,把这些事儿和谁说谁也不信。 洪涛也不想和这位舅舅划清界限,主要是没法划,一提这些事儿就要牵扯起自己无比不堪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到底他帮自己打一次架该算多少钱呢?这是个超出了数学范畴的问题。 现在要紧的不是追究他还骗了自己多少次,而是赶紧把王雅静训练成一位合格的小秘。在这点上洪涛很有把握,主要是王雅静基础素质太好了,尤其在表演方面,既不怯场还能适当的自由发挥。 千万别小看自由发挥,这是天赋,有和没有差着十万八千里。前者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就能独当一面,后者不管锻炼多久也还是个摆设,离开台词不会说话的货色。 除了每天抽时间给王雅静讲讲国外奢侈品牌的知识之外,洪涛还得时不常的带着她去大商场里实地考察一番。光知道名字和产地没用,配合实物两相映证达到一致才算合格。 这下王雅静可算过瘾了,她不光可以去满京城所有的高档商场、酒店专柜里逛,还能随意试穿、试用,丝毫不担心被柜员翻白眼。因为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得体、气质儒雅的老男人。 赶上这位老男人看上眼了,会很优雅的从兜里掏出银行卡,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帐结了,最少也是四位数,通常都是五位数起步。 刚开始王雅静还有点别扭,不太习惯接受这么昂贵还很暧昧的礼物。可每次都被老男人严肃的训斥一番,理由无外乎专业素质和伟大的目标云云。 次数一多也就习惯了,主要是穿上高档服装、用上高档化妆品、戴上高级手表和首饰之后,不用别人说,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自信感,看柜员的眼神也不再闪烁了。 哪怕没有老男人跟着,向来很会看人下菜碟的柜员们也不再翻白眼,全都麻利的把自己看上的衣服、化妆品、首饰奉上,不光可以看、可以摸,还可以试。买不买没关系,能来赏脸她们就高兴,试问谁不喜欢这种感觉呢? 有时候王雅静真觉得自己之前这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更纳闷的是这位老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呢,居然能通过这些小手段轻而易举的就改变了自己。不敢说改变的有多彻底吧,只要别有太过分的要求,自己就舍不得变回去。 有这么大变化,对外能用各种借口轻易糊弄过去,但对住在一个院子里的租户们肯定没用。咋办呢?也好办,老男人一句话就给抹平了,开公司,工作需要! 对于这个借口,王雅静也是抵触了没几天就习惯了。主要是这个老男人太能装,站在他身边除了年纪稍微有点差距之外,一点觉不出有什么不妥,当个女秘书好像也不掉价儿。 相反,有时候在柜台前遇到同样有不小年龄差异的男女,对方女伴那种羡慕嫉妒的眼神,多一半都是射向老男人的。没辙啊,男人除了长相之外,能力和气质真的很重要。 这位一看就不是啥暴发户,每个小动作、小表情都在向外散发着一个词,教养!如果教养再配上财富,那基本就能把女人通杀了。 当然了,这些女人里不包括王雅静自己。无论老男人表现的怎么出色,在她心底还是那个穿着大裤衩、趿拉着人字拖、咬着半根黄瓜,站在院门口和街坊邻居骂大街的无良房东。要想改变这种先入为主的认知,怕是得下辈子了。 对于王雅静和房东的突然变化,院子里的租户们各有各的看法。 刘婶和老高还是一贯的支持,他们根本就不明白女秘书是个什么意思,本能觉得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这么下本儿,除了奔着结婚去就没别的可能了。 至于说王雅静和房东合适不合适,这问题就太狭隘了。房东也不老嘛,还能上房翻墙呢,和小伙子没两样。再说了,男的大点知道心疼人,算好事儿。 戴夫和谢尔曼则是由衷的祝福,在他们的审美标准里王雅静并不算美女,也碰撞不出任何火花,现在房东创业了,肥水不留外人田,在房客里找个女秘书也不算出格。 到底是哪种女秘书,他们俩估计也想了,答案是爱哪种哪种。以这位房东的一贯作风,怕是也太纯洁不了。但这不是鄙视的理由,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只要不太伤天害理就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相较起来,他们对房东的生意更关心,海外代购不是太新鲜的事儿,但也属于新兴行业。他们俩就琢磨着能不能坐个顺风车,赚点零花钱,谁和钱有仇啊。 吴友良和周必成则是漠不关心,前者正一心一意的扑在餐厅上,根本就顾不上嚼舌头。而且他和周必成一样,从来也没指望能从王雅静那儿获得什么,羡慕可以,嫉妒没有,更谈不上恨。 钱德利和他们俩完全相反,要说这个院子里谁对王雅静最上心,那就非他莫属了,期望还不小呢。这下不光希望没了,还得整天看着别人带着梦中情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羡慕肯定没有,嫉妒必须有,恨多深很难讲。 最有意思的是两位女房客,纠妈妈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去房东屋子里的次数急剧减少,几乎到了绝迹的程度。见到王雅静之后表情也有点不自然,即便还有说有笑,可总像是戴着一层假面具。 柏云是另一个极端,变成了第二个王雅静,嘴里的怪话越来越多,多一半是冲着洪涛去的,少一半捎带着王雅静。还不掩饰,每次看到洪涛带着王雅静购物归来,眼睛里都带着火苗。 “雅静,今天又去哪儿shoppg啦?洪哥,您也太下本了吧,以后还过不过日子啊?”这不,今天是周末,洪涛又带着王雅静去王府中环转了一圈,为她购置了两套春季裙装。刚进门正好碰上柏云帮刘婶摘菜,女律师看到王雅静手里提着的购物袋,眼睛里立刻开始冒火了。 “就算把我饿死,也不能少了员工的工作服,做买卖肯定不能和居家过日子一样处处节省,该花的必须花。这不,我也没忘了你和纠妈妈,代劳代劳笑纳笑纳” 别看王雅静应付外人挺自如的,一碰上熟人依旧拉不开面子,嘴立马就笨了。好在洪涛早有准备,赶紧把话接了过来,同时还有糖衣炮弹。两盒一模一样的化妆品,和王雅静买的衣服牌子一样,ee。 “这还差不多我帮纠姐收下啦!洪哥,能不能问问您在做什么买卖,这手笔也太大了吧?”洪涛的处理办法很恰当,柏云顿时就不再说怪话了,眼睛里的火苗也随之消退,一边把玩着装化妆品盒子,一边小声打听。 “怎么着,大律师也动心了?要不您也屈尊掺和掺和,给我当个法律顾问啥的?”对于租客们的反应洪涛事先就料到了,而且想象的比现在严重。 这是人性,无关人品,越是熟人越容易羡慕嫉妒,只要不恨,或者光心里恨不表现出来,就算合理。至于说怎么解释自己的公司,没啥难的,这个公司根本就不存在,也不应该存在,说出来谁都会理解,因为它违法! “成啊,不过你先得告诉我大概经营什么,规模有多大。”柏云还真不含糊,顺着话茬就跟下来了,很有点不聊透就不让走的意思。 131 扩大队伍 “这是秘密,除了我和大丫谁也不知道。我啊,是个走私贩,专门从国外倒腾奢侈品回来高价卖,赚的就是偷税漏税钱。怎么样,还敢给我当顾问不?”洪涛更不含糊,你要我就给!还得凑到人家耳朵边上说悄悄话,顺便瞄两眼睡衣里面的起伏。 “嗨,我以为什么呢,不就是海外代购嘛,还说的这么神秘。不过你怎么想起做这行了?去年海关总署刚下了公告,取消了个人邮递物品500块钱免税,改成了50块钱。这么一来就不好做了吧,你下手晚啦!” 柏云听的挺仔细,也没在意男人凑这么近会不会有什么企图。听完之后不假思索就抬出一纸公告,既彰显了业务能力,并表示了深深的忧虑。 “嘿嘿嘿,大妹子,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一直都在干这个,好几年了,只是没敢张扬。要不是咱们处的和一家人差不多,谁也不能背后捅我刀子,这事儿还得瞒着。你说的没错,海关是下了,但和我没什么关系。咱要干就得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们是个人夹带、邮递回国,我是通过外交渠道,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怎么样,加一棒吧,现在公司业务越来越多,麻烦也得跟着来,有你坐镇我心里踏实点。” 既然是当着明人,洪涛就不说暗话了。有王雅静在,这件事儿早晚得揭盖儿,早揭比晚揭强,化被动为主动,除了堵住租客们的嘴之外,说不定还有更多好处。比如拉着柏云和纠妈妈一起入伙,让她们俩成为公司一员,主要矛盾不就解决了,还是长治久安的解决。 “你不是说真的吧?我的工时费可不便宜!”听到洪涛这么说,柏云反倒有些惊讶,向后退了半步,仔仔细细盯着面前的男人好一顿审视,最终也没看出开玩笑的意思。 “啧,平时我是不太靠谱,可没有拿这种事儿闹着玩的不是。把心放肚子里,坚决不会让您去干违法的事儿,就是给公司处理点客户纠纷。也不用坐班,有案子了您能出面的出面,不能出面的帮着出出主意。每个月一万,需要打官司的时候费用另算。怎么样?给个面儿,给谁打工不是打,好歹我也是房东,算半个领导不冤枉吧?” 真不是随便说说,连工资都有了,态度还这么诚恳,你要再不答应就属于看不起人。看不起别人成,敢看不起房东,后果很严重,尤其是喜欢记仇的房东。 “要是这么说的话,不干白不干。哪天带我去公司看看,还有公司的手续也给我复印一份。”转了转眼珠,柏云觉得这个工作有百利无一害。 至于说房东说话靠不靠谱,这得两说着。如果是一般的小事儿,柏云真不敢全信,可越是大事儿还就越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别的不说,光这座院子就够背书的了,他还能跑了? “别,咱又不是正经开门做生意的,全靠口口相传,主要客户都在我这里呢。手续倒是有,可光有手续没办公地点,你非要看的话,改天我拿一份过来。” 这就是洪涛为什么要选择海外代购来掩护身份的原因之一,它是灰色的,所以不能以常理概之,也就少了很多麻烦。 要是弄个合法公司,光办公和经营地点这块就得再多砸进去百十万,还得雇佣一大堆不相干的人。什么都弄成真的成本太高了,不符合做局的原则。 “哦,我明白了,成吧,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明天就把雇佣合同打出来给你看看。对了,我是不是也得有工作服啊?” 柏云和洪涛想象的一样,听完这番话马上就恍然大悟了。估计她也没少接触过这类灰色产业,不用讲的太详细就能琢磨明白里面的弯弯绕。 只要不会牵扯到太深,她才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灰色,越灰色越有佣金拿,全合法了,律师也就全失业了。有位古人说的好啊,越有知识越反动,确实有一定道理。 “那是必须的!不过可不能和大丫比,她得整天跟着我出去见客户,这么打扮是为了彰显公司实力。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出去逛逛,宴请的时候帮我喝酒、出了问题听我批评、还得被人指指点点。别说几身衣服几套换妆品,我直接给你买辆车都成!”对于这类要求洪涛回答的更痛快,想要就得付出,你敢付出我就敢给! “切看把你能的,还想让我给你当秘书,做梦吧!”果不其然,柏云想都没想就把这种可能性否了。为了彰显她的玉洁冰清,还得仰首挺胸从洪涛面前走过。 “哎,等等,还有一件事儿呢。”不等这个小女人跑掉,洪涛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真别说啊,手感很不错,她是个标准的贴骨膘,娇小玲珑的身材看着没几十斤重,可肉感十足! “哎呀,别拉拉扯扯的,有话就说!”柏云让男人一拉脸立马就红了,忙不迭的甩开,可动作还不敢太大,声音也不敢太高。 “公司里还缺个会计,要不你去和纠妈妈说说,干脆也到我这里兼个职吧。”光一个柏云洪涛还觉得不过瘾,想把这三位女租客一网打尽。 “我说你是不是晕头了,刚刚还说连办公地点都没有,要会计干嘛用?你真打算依法纳税啦?”柏云的脑子确实比王雅静好用多了,尤其是在牵扯到法律法规时。 “不是纳税,是投资我总不能偷一辈子税吧,这个行业也不可能永远干下去。我打算把公司的架子先支起来,等看准了就下手捞一笔。可掺乎这种事儿总不能拿着私人存折去,好歹也得有个出入账的地方。请别人我还真不放心,纠妈妈总不会把我举报了吧?而且冲着小米粒,我自己去蹲大牢也不可能把她牵扯进来。不过这个话从我嘴里说她怕是不信,干脆你去帮我当个说客,你说话她容易接受。” 想拉纠妈妈下水就没忽悠柏云这么容易了,那个女人心思太细、小心谨慎的过头,属于宁可信其无也不信其有的类型。不过她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耳根子软,没什么主见。自己出面肯定不成,但让柏云代劳说不定就成了。 “说重点!”柏云没说不愿去,而是觉得洪涛说话太啰嗦。 “哦,对,重点,你们俩一样待遇,平时就没什么活儿,需要的时候再单算,怎么样?”啥重点呢,必然是钱呗,不给钱谁干活,钱到位,鬼都拉磨。 “这事儿不能急,过两天我找机会先去探探她的口风。要说也是你命好,就冲小米粒,纠姐说不定会答应。你还不知道吧,小米粒刚开学就拿回来一个一百分,老师还特意找纠姐家访了,把小米粒的英语成绩好一顿夸。” 对于这个任务柏云并不觉得太难,只是笑容里掺杂了不少戏谑成分,一边说一边冲着洪涛挤眼努嘴的。 “这不叫命好,叫积德福报好吧!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雇员了,好歹对老板有点尊敬呗!”提起小米粒的成绩,洪涛还是很欣慰的。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的数学和英语算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身上还没有明显的坏习惯,这可都是自己的功劳。看起来想教育好孩子就不能整天在一起,光教授知识,不让孩子有太多机会学到自己身上的缺点。 “切德性!”看来想得到尊敬一时半会儿还不太现实,柏云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132 醋舅舅驾到 就在洪涛和柏云聊天的时候,王雅静已经提着袋子进了花房。那里现在没有花也没有鱼缸,洪涛把它们暂时请了出去,收拾成办公室,临时的。 “洪哥我觉得有点别扭”王雅静没像以前每次购物回来之后那样兴高采烈,偷着跑回屋去先换上过过瘾,而是很落寞的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对面的墙,墙上啥也没有。 “整天装作不是自己,我也别扭,尤其是被身边熟人误解的时候那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种表情洪涛还真不记得在王雅静脸上有过,她很坚强,哪怕是角色没了也没太多沮丧,该骂骂,该笑笑,是不是在房间里偷偷哭就不清楚了。可惜自己不是真善人,此时没法过多考虑她的感受。 “没有,我只是想练习一下神态和表情”王雅静终于把目光从墙壁上收了回来,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复习复习德国品牌,要不回去睡会儿,最好别在我眼前晃悠,更别吱声,我听着心烦!” 如果不是怕蓝思萍起疑,洪涛都想上去给这个二百五来个过肩摔。但话说回来了,她的演技好像又提升了不少,愣是把自己也骗了。 “姓蓝的一直没给我来电话,也没给你打,这得有小半个月了,是不是你猜错了?”对于自己的恶作剧,王雅静很是得意,此时就算不乘胜追击,也不能玩消失。另外她还想显摆显摆新款手机,即便不是自己买的,那也得时不常拿出来晃晃。 “有些人远比你想象的有耐心哎,你看吧,说曹操得,不是曹操,改舅爷了!”别看嘴上说不急,其实洪涛比谁都着急。 按理说上次午餐是自己结的账,如果蓝思萍还想继续接触就该主动联系,除非自己和王雅静的表演有什么地方漏了陷。问题是想来想去,也没找到这种细节。都说人运气好,想什么来什么,兜里的电话突然就响了。 “要不把这事儿和你舅舅说说,我看他好像挺有本事的”一听是洪涛的舅舅,王雅静也有点泄气,不过马上又提出个建议。 “你是怎么看出他有本事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洪涛就烦外貌党,结果王雅静偏偏就是其中一个。她从来没和小舅舅共过事,连正经聊天也没几次。 “我我就是觉得嘛!”王雅静还真不冤,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喂喂喂我都听见啦,大丫说的没错,我就是比你有本事。大丫啊,别怕,要坚定信念,有舅舅在他不敢欺负你。小涛,你也别愣着,赶紧去买点羊肉,还有肥牛,我已经过八达岭了,路上车不多,估计怎么着七点也到了。” 由于已经按了接听键,洪涛和王雅静的部分对话被电话那头听见了,手机里传来了小舅舅的男中音。听上去情绪不错,也确实比洪涛的破嗓子好听多了,都不用看人,光听声音就能高下立判。 “小涛啊,别买现成的鱼丸,找找有没有鲜鱼肉做的。舅舅我牙不成了,咬不动那些太劲道的。”一位舅舅还不够,紧接着又蹦出来一位舅舅,比上一位毛病还多。 “得嘞,醋舅舅,牙不好怎么还影响口音啊,要不是我从小听您的教诲太多,差点就认不出来了。”一听到这个声音,洪涛就忍不住想笑。哪怕满嘴都是港普腔儿,依旧掩盖不住卤煮火烧味儿。当然了,这得特别熟悉的人才能听出来。 “哈哈哈哈你个坏小子嘴还是那么损。成啦成啦,挂了吧,见面咱爷俩再仔细聊。记得啊,鲜鱼丸,不要”醋舅舅确实老了,说话这叫一个啰嗦,洪涛也不等他再强调一遍鱼丸的品质了,直接挂了电话。 “你还有个舅舅?”这番对话王雅静都听见了,很好奇。 “一个?亲的就两个,干的可多了,数都数不过来。成啦,你也溜达溜达吧,帮忙去安定门内的食为纲买几斤鲜鱼丸回来,还有墨鱼丸都要点。” 醋舅舅到底和自己什么关系就没必要和王雅静聊了,还是让小舅舅的光辉形象多保持几天吧,也免得太打击这姑娘的自尊心。 “干嘛让我去啊,你呢?”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句话用在王雅静身上真不太合适,她又吃又拿了这么多,愣是一点不短,还处处和洪涛作对。 “我不是得把锅子擦擦啊,要不你擦锅子,我去买?”对于这个性格洪涛觉得挺好,说好是合作演戏,吃喝穿戴自然属于道具,使用道具确实没必要内疚。 另外这姑娘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有点彪,内心还没完全世俗化。如果被这么点小恩小惠打倒了,也就体现不出珍贵来了。 “买就买,拿钱来!”果然,一听说擦锅子,王雅静立马不矫情了,但也没走,又把手伸了出来。 “你的小金库呢?”一提钱洪涛就没法淡定,这些天自己在外面刷卡刷的风轻云淡,从容至极,可每刷一次心里就流一次血。再照这么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得透支了。 可是出去吃饭逛商场的时候,付账的找零基本都被王雅静收了起来,说是要积少成多,问题是多了以后的归属有点问题,好像并不由自己支配了。 “那是我的工资,凭什么请你舅舅吃饭?”王雅静干脆也不等了,自己拿起洪涛的钱包,抽出几张就走。 “工资,嗨,我什么时候说过给工资啦!”人都出门了洪涛才反应过来,当初根本就没说过工资的事儿,再说这也不是雇佣关系,哪儿来的工资一说。 “洪扒皮,你就扣吧!柏姐和纠姐都有工资,我就拿了点零钱,看你斤斤计较的样子。别忘了,我可是要上班的,到时候不得请假啊?你把房租免了,我就不要工资了,就这么说定了啊!” 听到房东的喊声,王雅静又回来了,从门缝里露出半个脑袋,晃动着手里的钞票,满脸都是小人得志的奸笑。不等洪涛做出回答,又一转身跑掉了。 “大意了太大意了!”望着院子里蹦蹦跳跳的背影,洪涛很想追上去来一脚。可惜真不见得能追上,就算追上也不能从女孩子手里抢钱,这要是被外人看见,自己又得多一条罪状。 最让人难受的还不是这几百块钱,而是被人组着团算计的挫败感。现在想一想,柏云肯定是和王雅静一伙的,纠妈妈是否参与了很难讲。 自己做局去外面蒙人,结果回家也掉进了坑里,凭白无故损失了两个人的工资和一间房的房租,里外全赔,还是个哑巴亏。 另外还有个问题不得不重新考虑清楚了,那就是保密。很显然,王雅静把这件事儿和柏云透露了,否则这位精明的女律师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做公司的法律顾问,保不齐纠妈妈也知道了。 想一想也是,她们只不过是普通人,没有小舅舅那样的职业素养,谁碰上这种事儿都会不安的。缓解不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人商量商量,不管怎么算,院子里也就柏云有这个资格。王雅静和她关系不错,不找她找谁啊。 可这件事儿不是出去旅游,随便组织组织就走了,玩好玩坏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真能把计划进行下去的话,最终肯定会触碰法律的红线。 自己和小舅舅那帮人无所谓,也有了承担风险的思想准备。她们是否也能这么豁达呢?估计够呛,人家日子过的好好的,凭啥来蹚浑水呢。 “亲舅舅哎,您最好是带着钱回来的,否则外甥我就得破产喽!”另外资金也是个大问题,人越多花销越大这是肯定的。现在只能盼望小舅舅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自打上了高中,洪涛就从来没这么盼着小舅舅出现过。 133 无忧居士 醋舅舅的亮相很出彩,如果不是有小舅舅在旁边陪着,洪涛真不敢认这位从小就经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大冷天的,他穿了一身豆青色的对襟儿棉服,袖口挽起一道两寸宽白边。足蹬棕色千层底罗汉鞋,鞋面上还有几颗念珠一样的装饰。 中间是飞机场、两边是铁丝网的脑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光滑溜圆的大秃头,配上金丝边细腿眼镜和有些花白的长眉毛,猛一看真有点得道高僧的感觉。 “无忧,本居士法名李无忧”当洪涛亲切的称呼其醋舅舅时,换来的不是笑骂,而是庄严的法号和单掌礼。 “啊呵呵那无忧居士,里面请”就算再见多识广,这个场面也让洪涛脸上的表情有点僵。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江湖骗子醋舅舅成皈依佛门的居士了,变化有点大啊。但这时候就最体现基本素质了,先别忙着问明情况,院子里还有外人,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怎么着,老吴,有事儿?”别说洪涛有点愕然,院子里的人基本都看傻眼了,肯定也有洪涛刚才的感觉,总觉得这位老人有股子仙风道骨。唯独有个人没傻看着,跟在洪涛身后也走向了北屋。 “老李回来,我当然得有事儿了”吴友良上前一步和洪涛并排而行,嘴里小声嘀咕着。 “靠”洪涛只能用一个字来代表此时的心情,合算吴友良也认识醋舅舅。想一想也不奇怪,他哥哥是和小舅舅一伙儿的,那他小时候肯定也见过这个老骗子呗,都是家学渊源啊! “小涛啊,都长这么高啦但模样没变,挺好,一眼就能认出来!”屋门刚关上,醋舅舅就不再是那副坦然自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了,拍着洪涛肩膀咧嘴一笑。 “词怎么还是老词啊?”听到这句问候,洪涛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又回到了姥姥家的院子。 小舅舅屋里依旧是烟雾缭绕,几个魍魉鬼魅正凑在一起谈论着上亿的大买卖,说饿了一起出去到胡同口吃碗刀削面,然后各回各家。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嘿嘿嘿”瞬间,屋子里就爆发出好几种频率的笑声,穿梁绕瓦,久久徘徊。 “是啊,老喽,我和你舅舅认识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一晃二十几年,垂垂老矣,不复当年之勇喽” 随着笑声,众人各自落座,醋舅舅直接就在沙发上来了个葛优躺,一手抹着光头,一手比划着洪涛上初中时的个头,唏嘘不已。 “这么说您能随便回来啦?”这些话听在洪涛耳朵里都属于放屁,他关心的是老头为啥变成这样,还敢大摇大摆的回京城,不是说连长江都不敢过嘛。 “都什么年头的黄历了,现在告我的单位不是倒了就是被人吞了,连原告都没了我还怕谁?”醋舅舅很是得意。 “那您这几年怎么不张罗着回来看看啊?”洪涛一边忙活着沏茶,一边还在追问。 “唉,家里都没人了,回不回来有什么区别。这事儿说起来啊还得感谢你舅舅,老娘走的时候我都不在身边,还是他给张罗的。小涛啊,等你舅舅老了可别当白眼狼啊。”一句话把醋舅舅的伤心事勾了出来,谈不上老泪纵横,倒是也湿了湿眼角,顺便还把小舅舅夸了夸。 “成啦成啦,让你回来不是忆苦思甜的,差不多得了。再说你也没吃着苦,看看这身肉,平时都吃什么了,满脸冒红光!”小舅舅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打断了醋舅舅的回忆。 “小吴,我戒了,你们抽、你们抽,不碍的!”吴友良拿出烟来发了一圈,轮到醋舅舅时他摆着手拒绝了。 “不是吧舅舅,怎么连烟都戒了!”洪涛非常吃惊,要知道当年这位醋舅舅一个人就能把小舅舅的屋子里弄得睁不开眼。这么大的烟囱居然戒了,难不成身体出了毛病?很可能,怪不得又是居士又是戒烟的。 “嗨,干啥就得吆喝啥看看,咱可是有证的,总不能再烟酒不离手了吧。”醋舅舅伸手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个红皮小本子扔在茶几上。 “真的假的?”洪涛离的最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皈依证。 “假的多,真的也不少。我这个是真的,有师傅。不过别当真,南边信这个的多,出去谈事儿好用。就是有点亏嘴,酒也不喝啦。”对于洪涛的质疑醋舅舅淡淡一笑,很不以为然的解释了几句。 “厉害!舅舅,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咱家旁边就是雍和宫,要不你也皈依得了,来个喇嘛徒弟当当。” 说着轻松,但洪涛心里明白,想从整天吃喝玩乐跑江湖的状态变成现在这种样子,醋舅舅肯定得舍弃很多、付出很多。光是这份毅力和恒心,就不是自己和小舅舅能比的。 “别废话了,赶紧催催晚饭,我们中午就出来了,到现在还没吃呢!”小舅舅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想让这个说话难听的外甥赶紧消失。 “您还真当我是土地主啊,人家又不是使唤丫头,等着吧!”洪涛肯定不会走的,必须先问清楚小舅舅有没有把钱搞回来,再决定是上炒米饭还是涮羊肉。 “看你那个怂样,给你给你,赶紧查查去,免得觉都睡不着!”小舅舅自然知道外甥等什么呢,从包里掏出两张卡,像扔纸牌一样甩向了洪涛的面门。 “士可杀不可辱这里面有多少?”洪涛接住了一张,但被另一张击中了腮帮子,刚想扔回去报仇,忽然把手缩了回来。 “一百个出点头小涛啊,你这办法挺见效,就是副作用大了点,以后可不能随便用啊。”醋舅舅也见惯了甥舅俩见面就掐,干脆替小舅舅做出了回答,还特意叮嘱了一声。 “嘿嘿嘿有这个就差不多能顶段时间了,您放心,我要是想弄钱也不用等到现在。两位舅舅还有吴哥,您们先坐着喝茶,我去看看锅子点了没!”如果换在以前,这两张卡里的钱真不足矣让洪涛如此势利,可俗话说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唉,小涛,先不着急吃,我和你舅舅这些天聊了聊,资料也看了,咱们把想法碰碰。”和小舅舅相比醋舅舅有出息多了,没光想着吃。 “要不等吃完了再说吧”其实什么时候聊都成,只是洪涛不想当着吴友良说。 “嗨,我还忘说了,小吴也加一棒。别怪舅舅自作主张,我岁数大了,精神头不如以前,有些迎来送往的活儿还得有人干。小吴的人品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耽误事,你放心吧。” 这些小心思肯定瞒不过人老精马老滑的醋舅舅,一个眼神就知道为什么吞吞吐吐,干脆把话说开了,好像也没给洪涛留后路。 “得,那今天这顿涮肉还就必须吃了,接风加迎新!来吧吴哥,咱俩也正式认识下,不管以前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今天之后可就全得从头来啦!” 话已至此,洪涛还能说什么呢,欢迎新同志加入吧。不过从心里讲,他是很不希望有陌生人加入的。别看和吴友良住了好几年,但了解真说不上,这个人城府很深。 “呵呵呵,洪总太客气了,和您比起来我还是小字辈真不是客气,就冲这次您一出手,我就知道差得远,没的说,好好和您学习!”吴友良比洪涛姿态还低,握手用两只,点头带哈腰,真和小字辈碰见大师一样。 134 灰吃灰 “哎呦呦,吴哥,您这么说可就是骂人了啊”得,洪涛也得跟着降低姿态,嘴里同样说着废话,可脸上还要特别真诚。这就是他为啥不愿意和陌生人合作的原因之一,由于互相不了解,很多交流都是虚的,既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 “不不不,洪总,我说的是真心话。您看咱们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平时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会点。现在算是明白了,真要是论眼光我差远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嘛,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先!” 眼看再弯腰就要该鞠躬了,吴友良干脆把洪涛按到沙发上,他站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展现出对大师的敬仰之情。 “嗨嗨嗨,我说二位,恶心不恶心啊。二良,你也别太夸他,最终能不能扛住还得两说着。要我说啊,以后这种事儿最好少干,要不是小涛急着用钱,我真不赞成,这已经不是局了,和抢差不多!” 小舅舅是真看不得外甥后浪推前浪,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两个人的互相谦让,顺便还把洪涛小小的批评了一顿。 那洪涛到底出了什么主意,让小舅舅他们能在半个多月时间里就弄到了一百多万,同时也让小舅舅如此惴惴不安呢? 和很多骗局一样,这件事儿说起来特别简单,好似窗户纸,一捅就破。可话又说回来了,不捅吧,绝大多数人还就看不破。总结起来就三个字,黑吃黑! 近几年国内突然刮起一股网贷风,也就是常说的2平台。这种经济模式是双向的,它不光从民间集资,还有向个人放贷的功能。 要问这种功能好不好呢?理论上应该算有益的。假如谁做点小买卖,一时间钱不凑手,又无力筹措资金,这时候就可以向2平台借贷。哪怕利息高点,只要能解燃眉之急,大家还是愿意承受的。 只是到了现实里,理论上的东西就被用歪了。放贷方为了增加放贷量,用各种方式引诱人们借钱,且不管借贷方是否用于经营生产。萝卜快了不洗泥,甚至还有专门针对大学生购买奢侈品、消费电器的分期付款。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培养年轻人的提前消费观,再利用他们容易冲动消费的弱点,造成过度消费实事。俗话讲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来的容易去得快,做为学生,他们手里的钱大多是家长给的,花起来真是比挣工资的猛。 网贷平台就给这类人提供了一个借贷消费的机会,让他们一步步的陷入债务危机,等到债台高筑无力偿还时,再进一步逼迫他们的家人帮助其偿还债务。 通过这么一绕,原本不想消费的人群,也不得不把存款拿出来,替自己的家人、朋友偿还债务,也就达到了提前把钱从老百姓兜里掏出来的目的。 更有甚者,某些网贷平台还会把借贷人的个人信息私下贩卖,成为不法分子用来诈骗、洗钱、转移财产的工具。即便借贷者按期归还了贷款,依旧会吃大亏,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无论所谓的经济学家们如何粉饰,在洪涛眼里这些平台和背后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见的机构,都是缺德带冒烟的存在。但不管怎么看,他对这些现象都束手无策,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坑而已。 可他没办法,不代表别人也没办法,就在洪涛穿越前的那段日子里,无意中听到朋友讲了这么一个事儿。就在朋友的家乡,整个村的人有组织有纪律的向n多网贷平台借款,然后呢,集体违约,一分钱也不还。 听上去好像不太靠谱,难道那些网贷平台就这么软弱可欺吗?可现实往往比贷平台想尽了一切办法,最终还是一分钱没要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洪涛也是听了朋友的讲述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先说网贷平台惯用的讨债方法,通常在借贷的时候,平台会要求借贷人提供详细的个人信息,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号、个人照片,甚至还得本人举着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号、借贷合同拍照存档。 如果借贷方逾期不还的话,网贷平台就会采用呼死你、曝光个人信息、降低个人信用评级之类的办法,让借贷人的工作生活无法正常进行。 轻则影响个人,重了一家人都被折腾的狼狈不堪。再不成的话,干脆雇佣二娃那样的讨债公司上门服务,手段更加激烈,肯定会把人搅得鸡犬不宁。 有人可能说了,我没财产、没家人、没朋友、没工作,啥都没有,还不怕挨揍,爱咋滴咋滴,就是不还钱,你还能吃了我!!! 没错,如果遇上这类人,网贷平台确实没办法,还无法走法律途径。因为利息过高,超出了法律允许的范畴,就不会被法律保护了。 但能有多少人可以做到这一步呢?估计连百分之一都没有,这就叫坏账率。只要坏账率低于平台的预设值,就是可以容忍的。不光是网贷平台,就算国有银行同样也有坏账率,道理和玩百家乐是一样的,杀大赔小。 洪涛朋友老家的村民们就主动成为了这百分之一里的人群,他们用自己的真实信息申请个人贷款、个人分期购物等等服务,然后一分钱也不还。 你曝光,他们不怕,本来就在村子生活,也没打算去城市里混,啥信用评级、社会舆论,都是浮云。 你骚扰,他们也不怕,赶上农闲的时候,村里的大爷大妈们能拿着电话和你聊大半天,正好,你代替了他们在外打工的子女,排解了留守老人的孤寂。 你暴力,太好了,当年村民们怎么和小鬼子斗智斗勇的,怎么村和村械斗的,都得用你身上,来多少人留下多少人。这下不光贷款不用还了,还得赔偿,又挣一笔。 你卖他们的身份,卖吧,爱卖哪儿去就卖哪儿去。如果价钱合适,村民们会主动配合你卖,让怎么照就怎么照,让拿着啥就拿啥。反正他们这辈子也不指望能去大城市里生活了,信用这玩意在村里真没啥用,能换钱最好不过了。 洪涛给小舅舅出的就是这个主意,小舅舅转头找到了王工头,王工头再去找他内弟,三人一拍即合,组团回家去动员老乡们捞笔外财。 小舅舅起到的作用只是以专家身份为二娃和王工头提供理论依据,让他们能更容易说服家乡父老,抛开一切思想包袱,迈开大步,一切向前看。 还有就是筛选合适的网贷平台当做目标,办法很简单,让他单位里的员工实际贷款,看看哪个网贷平台对借贷人要求低、贷款额度大。 事成之后再把和村民们事先说好的手续费安全拿回来,小舅舅和二娃定的是三成五,至于二娃从中再拿多少就不管了。这一百多万就是近十天的分成,还有几十万分期付款购买的货物没来得及售卖,也按照四成或者五成的价格变现了。 “老王的内弟是个狠人,他不打算在讨债公司干了,准备去周围村子里专门组织这个玩意,能捞多少算多少。对了,咱俩以前的帐也一笔勾销了啊,都在这里面呢!” 这种光耍嘴皮子啥也不用付出,半个字都不用落在纸面上的工作在小舅舅眼里简直就和旅游差不多。估计他也没少在人家村子里胡吃海塞,顺便还把欠外甥多年的债务还清了,就算再怎么装得若无其事,也忍不住要露出一丝丝得意。 135 碰头会 “这年头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越不要脸来钱越快”对于二娃的改变,洪涛没啥心理负担。 那货本来就不是啥好鸟,整天去祸害老百姓,真不如改行去黑吃黑积德。不过一想起那么多村民也被自己的歪点子改变了生活,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忍。 “洪总,不用管他们了,高利贷的钱不拿白不拿,咱们拿了说不定还能干点好事儿呢。老周的事儿胡哥和我说了,真不瞒您,刚听说的时候我也是一肚子气,多老实的人,愣是给逼的走了绝路。算计这帮孙子我举双手赞成,一分钱不要也得帮这个忙。” 平时还看不出来,有小舅舅和醋舅舅对比,就显出吴友良还是不太成熟,每次都是他率先改变话题,急切的心情可见一斑。别问,肯定是小舅舅着重讲了获利前景,把他喷晕了,光看到肉忘了大棒子。 “对,小涛,前期的事情就算落停了。你也别忙着忧国忧民,先说说下一步该干什么、还缺什么。” 醋舅舅的态度和小舅舅一样,没自夸也没自贬,更没感叹什么。仿佛这些天做的事儿根本不存在,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了未来。 “这都快八点了,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吴哥,搭把手”其实洪涛也没什么思想负担,黑吃黑的主意是自己出的,如果早没想好就不会提出来。现在启动资金到位了,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 “那个老头是谁啊?”厨房里只有刘婶和王雅静,火锅和菜品已经准备好了。 “是我舅舅的老朋友大丫,你能不能靠谱一次,别再把这事儿四处宣扬去了?”按说后面步骤的谋划应该也让王雅静参加,可洪涛真不敢保证她的嘴。 “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嘛,柏姐是律师,多少也能帮上点忙。而且我也没说咱们的计划,只是说你的公司里缺人,她就答应了”王雅静并没认识到错误,还顶嘴呢。 “那以后能不能把嘴闭紧点,不管出发点如何,好歹事先和我打个招呼?”这个解释洪涛倒是可以接受,但并不能完全放心。别看吴友良才刚刚加入,自己也不太信任他,但在这方面肯定是没问题的。 “知道啦,你可真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晓得轻重!”王雅静开始翻白眼了,很不耐烦。 “那就和我一起进去听听,多听少说!”不过这副表情看在洪涛眼里就等于认错了,想了想,还是带她一起吧。在今后的很多环节里她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什么都不知道更容易捅娄子。 对于突然出现的王雅静,醋舅舅自然而然的又戴上了假面具,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等洪涛把王雅静的角色和必要性介绍完之后,这位舅舅才散了神通,麻利的拿起筷子,一通狼吞虎咽,吃相比洪涛还不如。 “成,人都全了,那我就先说说这个姓于的如果真是目标的话,怕是不太好斗。不好斗在哪儿呢,主要是他后面有人撑腰。这个叫赛瑞新能源的公司应该问题更大,具体详情我正托南边的朋友帮着打听。不管有没有问题,它都是和当地政府合作的项目,怕是轻易抓不到把柄。”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盘子里的肉见少,每个人的筷子也见缓。醋舅舅拿起一头糖蒜,边剥皮边打开了话匣子,一上来就对终极目标做出了粗略评估。 “我也抽空把资料看了几遍,假如是局的话,他们做的可真够大的,这就是摆明了不挑嘴,连政府带个人一勺烩。按说这种局不算太难破,可这家伙是个假洋鬼子,在美国混了小二十年,就怕他有什么新路子咱们没见过。” 说起了正事儿,小舅舅干脆放下筷子拿起烟,边抽边组织语言。他好像也没有太大把握,主要是情报太少,摸不清对方路数,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事儿急不得,以目前的状况看,他们也没有到非走不可的程度,时间还够。我是这么打算的,咱们这边先不动,让我和小王去探探,看看能不能多了解点情况。前些天那个姓蓝的主动约我肯定是有所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信儿了。既然她不动,那就得我主动出击。不过这次还得劳烦您二位配合配合,争取能和姓于的当面聊聊,然后再说下一步,怎么样?” 对于两位舅舅所担心的问题洪涛同样感到束手无策,从孟津给的资料里看,于世达还真不是普通的骗子。他毕业于杜克大学,还是纽约的注册律师,在华尔街混了小十年,前年才带着国外先进电池技术回国创业,在南方某省与当地多个企业合作,创建了赛瑞新能源科技公司,专门生产高性能电动自行车。 面对这么一位带着光环的外籍华人企业家,洪涛很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怪不得孟津他们如此谨慎小心,这已经不仅仅是经济犯罪问题了,还牵扯到很多别的东西。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说话不超过十句,洪涛却有种感觉,于世达很可能真有问题。待和蓝思萍吃过一顿饭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清晰了。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第一眼看上去很不靠谱。 既然孟津那边也怀疑他,那洪涛就不想知难而退,是不是也得弄个明白。难度大点更好,如果都像金辉公司的李福林那么好对付,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要干就得干个大的! “你能找到他?”醋舅舅刚回来不到一周时间,之前又和小舅舅忙于筹措经费,在细节方面还不是太了解。 “他在我房客工作的马场里学骑马,想见面应该不难。只是我还没想好见面之后该怎么挖坑,坑小了对方很可能不在意,坑太大又容易露馅。” 一说起这个事儿,洪涛就忍不住要问候一下孟津的祖宗八代。他要是能早一天相信自己,把资料拿出来共享,也就不用这么被动了。现在看来,自己弄的海外代购身份好像有点小了,怕是引不起对方的贪欲。 “这倒不是太难,你放心去,我和你舅舅当后备队,咱们随机应变。如果你能让他上钩,就用不着我们俩了,如果姓于的胃口太大,再看我和你舅舅怎么表演。多了不敢说,必须让他心里抓挠,一时半会还查不清楚底细!小吴,给我当个司机不埋汰吧?”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让洪涛很为难的事儿到了醋舅舅手里就成了很简单,这一点连现在的小舅舅也无法比拟了。别的先不说,只要看看老头的做派,就能让人产生很强的遐想。套用句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 “不埋汰、不埋汰,您就擎好儿吧,我先干为敬!”吴友良半天没捞到一句话,主要是加入的太晚,很多资料并不了解,能大概听懂说什么就很不容易了。忽然听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戏份儿,立马就精神抖索起来,不用等人劝,先举杯干了。 “那成,明天我就去找房客聊聊,然后再定时间来,祝我们旗开得胜,举杯干一个!”和一群专业选手做局就这么简单,不用聊太多细节,各自都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换成几个王雅静,那就有的累了,不光得一步一步的安排明白,还得模拟测试好几次,到了现场也不见得能做到天衣无缝。 136 主动出击 “洪扒洪哥,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太听懂啊?”小舅舅属于浅尝即止,醋舅舅干脆就不喝酒,这顿饭耗时相对较短,不到十一点两位舅舅就告辞而去,吴友良跟着刘婶收拾餐具,王雅静则迟迟不肯走,直到身边没人了才小声发问。 “不懂就对了,明天约约格洛丽亚,就说我请她同进晚餐,七点半,楼东烧烤不见不散!现在先去睡觉,跑一天了不累啊!”这不,累人的活儿来了,但架不住洪涛会偷懒,一句话就给支到明天去了。 这倒不是不想给她解释,而是没必要。她只要把秘书和助理的角色演好就算最大贡献,其它的还有时间慢慢适应。 早春的京城除了冬天的小尾巴之外,时不常也有阳光明媚、春风拂面的好日子。每到这个时候,人们就忙不迭的脱掉厚厚的冬装,换上靓丽春衣,拖家带口的奔赴郊区。只要有水、有山、有绿色、有花香的地方,都会人满为患。 距离京城五六十公里的密云区最符合这些条件,碧波荡漾的水库、漫山遍野的迎春花和山桃花,相对城区内新鲜一些的空气,都能让人觉得身心轻松。 格洛丽亚供职的马场就在水库附近的一座欧式庄园里,和大部分面向公众开放的马场相比,这里的硬件条件要好一些,既有户外马场也有室内,马匹是一水的奥地利进口,全部经过专业训练过的壮年温血马,还搭配数名奥地利马术教练,听着就很有逼格。 除了马场和马厩之外,庄园里还有一些果树和苗圃,赶上收获季节可以小规模采摘。另外还有餐厅、洗浴、客房等附属设施,这部分对外营业。 这个地方据说是某个挺有名的房地产商建的,因为她女儿喜欢骑马、养马,所以最初是个纯粹的私人庄园,除了比较熟悉的朋友完全不对外开放。 近两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松动了,估计是他女儿长大了不再喜欢养马骑马,或者在别的地方找到了更合适的地方,这座庄园逐渐变成了京城附近比较高级的马术会所,部分对外开放。啥意思呢,就是入会需要会员介绍,光交钱不认识人也不成。 “格洛丽亚,对我别太热情,现在是我在追求你,你还没拿定主意是否接受呢。”洪涛倒是能找到介绍人,这笔钱也舍得花,只是对介绍人不太放心。 格洛丽亚的思想工作甚至没用他亲自出面就被王雅静做通了,或者说人家根本没有思想包袱,对于世达以及蓝思萍的了解更少,谈不上提供客户资料,介绍几个人加入马场会员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不过洪涛并不满足于混个会员,他还要求格洛丽亚配合自己演戏,这让奥地利姑娘有点顾虑,主要是搞不清新房东想干什么。 “洪,我高兴能被人追求,可我不愿意无缘无故撒谎,你还欠我一个解释!”车都到马场门口了,格洛丽亚还在犹豫应不应该帮忙。 “我保证,几天后肯定会有解释的,我亲自向你说明!”此时就是彰显个人魅力的时候,洪涛不失时机的抓住格洛丽亚一只手,语重心长。 “好吧,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别看洪涛在街坊邻居租客们眼中可信度不高,靠豆浆油条倒是积攒了不少信用。格洛丽亚很认真的看了看眼前这张脸,还是选择了信任。 有格洛丽亚的介绍,洪涛和醋舅舅的入会手续很顺利,也很贵,每人每年三万。这只是门票钱,想骑马还得按照马匹的不同等级交纳每小时一百到三百块钱。 如果您的骑术不太灵,或者干脆不会,那就得请教练了。国内教练每小时得二三百块钱,像格洛丽亚这样的奥地利外教七百起步。别嫌贵,有钱也不见得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就有洋教练,得提前两天预约。 “这不是故意哄抬物价嘛!”小舅舅不会骑马,甚至没兴趣。年轻的时候他倒是喜欢过一阵足球,结果赶上五一九惨案,一下子就死心了,从此以后就没再热衷过任何运动。对于这个马场的价格,他颇有微词。 “先生可能误会了,我们的马匹都是进口的奥地利温血马,数量有限。像格洛丽亚小姐这样的教练更是炙手可热,如果您想让孩子从小接受熏陶,我建议还是请外教。打个好基础,以后不管去任何一个马场都能适应。” 接待洪涛一行人的是位女客户经理,年纪不大,但挺能说。可惜眼光不太犀利,阅历也不太够,光看洪涛的年纪就判断是为了孩子学习马术,却忘了站在旁边的王雅静。要是为了孩子,不更该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感受感受嘛。 “悄悄和你说啊,我不光没孩子,还是未婚呢怎么样,再认识一下,留个电话,下班我接你!”为了证明自己没孩子,洪涛凑近了女经理和她耳语起来,还煞有介事的拿出手机。 “当然,如果有需要,洪先生可以随时联系我。这边请,要是洪先生和李先生没有自带马具,我们这里有很专业的品牌可以选择,全部来自奥地利和德国。” 见惯了各种富人的女经理很有经验,既没回绝也没答应,而是用工作代替了私人交情。同时她也没打算饶过洪涛这样的色胚子,你不是想泡我吗?成,我再让你多花点! 洪涛当然知道她想干什么,只要能把顾客带到马具店里就算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她和售货员互相配合,不管是吹捧还是挤兑,反正怎么也得让你把钱花了。 “看看是可以,不过你这里不一定能满足我们的需求哦!”面对这种招数,最简单的应对办法就是找借口不去,比如说我们自己有马具,这次先租用之类的。可洪涛没有推辞,反倒继续和女经理逗壳子,好像生怕不挨宰一样。 “是啊,姑娘,我这位小朋友的口味可刁钻,你要是满足不了他,那我们可真不买账啊!”见到洪涛的反常举动,小舅舅马上就把藏在镜片后的眼珠转向了外面,然后不动声色的捅了捅醋舅舅的后背。 醋舅舅仿佛浑然不知,但嘴里也变得不检点起来,这话说的一语双关,把个外表道貌岸然、内心鸡鸣狗盗的老色痞演绎的极其到位。 “这边请”女经理依旧是笑吟吟的,转身前面带路。 这种人她可见多了,或者说天天见,没什么可奇怪的,也不用太认真。总之一句话,只要不动手动脚就得笑脸相迎,有时候真碰上动手动脚的也得笑脸相迎。 这里的马具店规模不大,但货品还真不少,洪涛大概数了数,差不多有十多个品牌,基本都来自德国和奥地利,当然了,仅限于牌子。 “哎呀,牌子是不错,做工也成,可是品种太局限了,没有我想要的”大概浏览了一圈,洪涛啥也没选,他不说舍不得花钱,而是把责任归结于马具店。 “不知先生想要什么样的马具,我们这里面积有限,只能摆一些比较常用的品种。如果先生有特殊要求,不妨说来听听。” 马具店的柜员是个中年男人,样子很职业,把自己打扮成了模特,在屋里还戴着头盔、穿着骑士服、套着大恰、拿着马鞭,模样很滑稽。 不过他比女经理还狠,或者是得到了女经理的暗示,算是和洪涛杠上了,一句都不让。这下就把马具店里不多的几位顾客吸引了过来,如果洪涛说不出道理又不买的话,必然很丢脸。 137 假行家(白银盟主加更1) “我估计够呛能赶上”洪涛神色不太好看,但嘴挺硬。 “嗨,朋友,我也是闲聊天。他这儿能不能有是一回事,你到底要啥是另一回事儿,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要啥呢。” 什么叫看热闹不怕事大?这位胖胖的中年人就是。估计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和柜员脸熟,但不认识洪涛,就想找个热闹看看。 “好吧,我不太习惯综合鞍,可西部鞍又太大太重,想找个澳洲鞍,你这里有吗?”洪涛虽然一直面向着柜员站,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可小眼睛却一直盯着展示柜里的马鞍,那玩意做的挺精致,电镀层贼亮,像镜子一样。 “应该是没有”洪涛的问题让柜员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摇头,脸上的表情也从沾沾自喜变成了反正很复杂。 “澳洲鞍是什么和这些马鞍有什么不同吗?”柜员应该是完全听懂了洪涛的意思,不再多嘴,可站在旁边的胖子并没听懂,还打算问个明白。 “你平时骑马有没有感觉坐时间稍微长点就难受,尤其是马匹奔跑起来需要推浪的时候,是不是很难控制身体前后稳定?” 尽管这个胖子刚才扇阴风点鬼火想看自己热闹,可洪涛这次居然变性格了,没有君子报仇只争朝夕,而是像没听见刚才的话,笑得很是温馨,语速缓慢,腔调柔和。 “教练说是我控马的姿势不太对,多练练就好了”胖子被这么一问也愣了,他确实屁股疼,也确实在马匹加速时控制不住上身。但这些状态该不该说出来呢?犹豫了好几秒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在丢脸和真理之间选择后者。 “你的教练怕是没说实话请问这里有西部鞍吗?”洪涛还是保持着微笑,见到胖子不太相信,又向一直不吱声的柜员问道。 “呃应该可是吧”柜员很不愿意回答洪涛的问题,同时也很后悔听了女经理的话,打算敲这个棒槌一笔。没承想棒槌突然变行家了,还当着这么多顾客的面儿拆台,结果自己成了矛盾焦点。 “哎呀,我说你应该可是个什么劲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能不能给句痛快话啊!”可惜不管他怎么支吾,今天好像也躲不过去了,洪涛还没进一步逼问呢,胖胖的中年男人就把熊掌一样的大巴掌拍在了柜台上。 “徐总有是有,但不是新的,用过了”柜员还想进一步努力。 “我又不买,拿来看看总成吧?”被称作徐总的胖子别看长得人畜无害,可实际上是个急脾气,而且气势挺足,很有点不容分说的感觉。 “朋友,来,讲讲,这玩意有什么讲究吗哦,对,我姓徐,徐小明”胖子不光脾气急,还特别直,根本不问洪涛愿不愿意和他认识就开始自我介绍了,还把胖手伸了出来。 “洪涛”在这段时间里,洪涛始终保持着温尔雅的态度,对于这只有些唐突的胖手也没拒绝,轻轻的握了一下。 “这种马鞍能解决你的一部分麻烦”这一握可就松不开了,胖子死死攥着洪涛的手。洪涛都温尔雅了,总不能给人家来个大背跨,只好继续保持着风度,用尽量平和的语气给出答案。 “就它?多少钱?”徐胖子先是指了指马鞍,马上又问柜员。 “新品四千多,这是国内仿的,但质量不错”柜员也是职业病,人家问多少钱你就报个数呗,他还得有后续介绍。 “朋友,我现在用的马鞍就是上面挂的那个,奥地利手工制作,平价进来还两万多呢,你说这四千多的比它还好?”徐胖子根本就没搭理柜员,再次转向洪涛,一脸的你侮辱我智商神态。 “马鞍只是工具,工具的好坏除了品质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那就是适用。比如说锤子,我用十磅的很顺手,但你非给我一把二十磅的名牌大师制作,我就抡不动了。”洪涛算是看出来了,不把这个胖子说服,他就不打算松手了。 “一事不劳二主,朋友,帮个忙,这东西我没见过,你来帮我弄弄!嗨,先借我试试啊,一会儿拿回来!”徐胖子应该是听懂了,一手拎起马鞍,一手拉着洪涛就往外走。 “哎,你干什么”屋里这么多人,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的。也不能说没有,王雅静就很勇敢,死死堵在了这个比她高一头多、宽一倍多、厚一倍多的庞然大物面前。 “没事没事,我和徐先生去试试鞍具,你也要多学着点,以后我的鞍具就归你管了哦!”洪涛当然不能让女人帮自己出头,也不需要。 徐胖子拉着洪涛走向了不远处的马厩,要说当年那位建筑商还真疼女儿,不光建设了室内外马场,就连马厩也完全按照欧洲方式布置,即便过去了差不多七八年,依旧不显得太落后。 “哦,这匹马不错让我猜猜,它应该有利皮扎马血统,对吗?”马厩中间七号就是徐胖子的马,洪涛在看到这匹马之后笑容更精彩了,表情也更轻松了。 “哈哈哈我没猜错,你真是行家!它是个姑娘,叫爱莲,是我女儿起的名字,今年九岁了。我买它的时候那帮奸商说是纯种利皮扎马,运回来一问懂行的才知道,真要是纯种马怕是根本运不回来,价格更是得翻几十倍。” 洪涛装了一次假行家,换来的除了徐胖子的肯定之外,还有他的大巴掌,重重拍在了肩头。这位确实有点彪,刚认识没十分钟就开始动手动脚了。不过他的表现并不让洪涛讨厌,其实直性子的人可能会让人烦,却很少被人从心里真的讨厌。 要问洪涛怎么会懂马,这就得往前倒几辈子了。欧美上流社会,尤其是欧洲对骑马非常热衷,不光上流社会,很多中产阶级也很喜欢这种运动。 在德国、荷兰、比利时、瑞士、奥地利等国,只要到了周末,就能在高速公路上看到各种小汽车后面拉着个装马匹的拖车,那都是去附近马场训练或者参加比赛的。 想融入他们的社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玩和他们一样的游戏、运动,玩着玩着就融为一体了。洪涛当年也是这么干的,只是一贯的学艺不精,浅尝则止。 至于说这匹马的品种,那只是他的猜测,见多了也就认识的多了,看着差不多就猜一把,对了增加可信度,错了也没关系。 “把马鞍给我”对于徐胖子自爆受骗丑闻,洪涛只是一笑而过。在马术运动刚进入中国的时候,受骗上当才是常态。放在民间是交学费,放在政府就叫摸着石头过河。 “骑上试试”看着挺利落,其实洪涛已经有些忘了该怎么上马鞍,幸好这种西部鞍进入中国比较晚,大部分业余马术爱好者并不熟悉,才让他蒙混过关。 “这匹马好像是我们,天生就是受苦的命。那匹马就像你,舒舒服服的就把日子混过去了。”看着徐胖子认蹬上马,从慢走到小步跑逐渐加快速度,王雅静又开始说怪话了。她把驮着徐胖子的马比作自己,把附近一匹驮着小孩的马比作洪涛,忿忿不平。 “嘘,别回头,我们要找的人来了,注意点言行。”洪涛没回应王雅静的挑衅,早在马具店里,他就从马镫的反光里发现了于世达。 138 假行家2(白银盟主加更2)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自己,同样不动声色的躲在一旁暗中观察,这才有了自己故意和店员斗气的节目,为的就是把想让对方看到的东西很自然的展现出来。 于世达应该没意识到这个场景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从马具店到马厩再到室外马场,他一直都远远缀在后面。洪涛也没敢和他对视,继续假装不知,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徐胖子和马匹上。 “呵呵呵洪老师、洪老师有点意思嘿。您猜怎么着?这个马鞍忒舒服了,浪再大点也不怕。来来来,点上,您一边抽一边念叨,多少也让我明白明白。” 慢走一圈、快走一圈、慢跑两圈,徐胖子回到了场边,人还没从马上下来呢,笑声就先来了,称呼也变了,成了洪老师。 “别别,老师可不敢,咱们都是骑着玩,谁也不是专业搞这个的,就是随便交流,取长补短。” 洪涛真想笑着去拍对方的肩膀,随手指点一二,在似懂非懂的眼神中飘然而去。可惜这种做派和现在的身份不太相符,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低调闷声发财的形象,那就得保持下去。 “对对对,大哥,您给讲讲,这种马鞍和我们用的马鞍有什么不同?”跟着来看热闹的原本没几个人,都是在马具店里亲眼见到争执场面的。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又叫来了亲朋好友,此时场边已经围了个小圈子,大概有一二十人的样子。其中也有求知欲比较高、性格比较外向的,跟着徐胖子一起发出了请求。 “成,那我就说说,对不对的权当聊天,大家别往心里去。这种马鞍俗称西部鞍,全称美国西部鞍。我们平时用的是英式鞍,全称英式综合鞍。两种马鞍各有各的优缺点,不能一概而论。咱先说英式鞍,这种马鞍主要用于比赛,需要骑手和马匹更加贴近,没有鞍骨只有鞍垫,鞍裙非常小,体积和重量比较轻,携带方便。西部鞍来源于美国西部牛仔的工作生活,追求长时间骑乘时的舒适和安全,相对英式鞍更厚重,有鞍骨、鞍垫和鞍裙也更大。” 不得不说洪涛还真从父亲那里遗传了些许讲课的天赋,没提前备课,张嘴就是一套一套的。为了更明白的阐述,他还从围观的骑手那里借了一具英式鞍,再和徐胖子的西部鞍放到一起比较。 “用起来区别真就那么大吗?”由于讲的明白,还有教具辅助,围观的人基本都听明白了,就连几位家属模样的也频频点头,但还是有人提出了进一步疑问。 “这就得从英式骑术和美式骑术说起了,英式骑术要求双手控缰,还要辅以双腿、身体姿态,把骑手的意图精确传达给马匹,以便做出更细微的动作。在需要马匹快速奔跑时,坐姿要变成蹲姿,尽量不接触坐垫,靠双腿力量过浪。美式骑术就不一样了,它是从牛仔的工作中演化过来的,比如驱赶牛马、捕捉牛马,这时候必须要解放双手,单手持缰,甚至完全不操控马缰,只靠双腿控马。而且美式骑术针对的不是比赛场地,有点像越野车,这就要求马鞍必须具备更高的安全性。所以西部鞍比较宽大厚重,前面有桩头可以手扶,后面的鞍尾很高,能过滤马匹奔跑时带来的浪,更容易在复杂地形下让骑手坐稳。” 这个问题并没有难住洪涛,他边回答边从腰带上拿起一个不锈钢小盒,打开之后把烟蒂掐灭在里面。这个动作看似很随意,却引来了围观者里一些人的首肯。 什么叫见微知著一叶知秋,很多时候想知道一个人的基本素质,多留意生活习惯和细节更容易得到准确答案。就算是洪涛这样的业余影帝,也只能表演一时无法表演一世。但这种经过设计的小伎俩特别容易迷惑人,也非常能为人品加分。 “我说洪老洪先生,你说的西部鞍这么好用,为啥他们就不卖呢,全是用英式鞍糊弄我们,还齁贵,是不是故意坑钱咧!” 别人听没听懂不清楚,反正徐胖子是听懂了,还有了联想。只是他不太会做人,当着这么多人把两头不讨好的问题抛给了洪涛,有点故意难为人的感觉。 “没错,给孩子花点钱不怕,再贵也花得起,但不能让人骗啊!小孙,你也听到了吧,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听到徐胖子的话,围观人群里立马就有不乐意的了。能来这种地方消费的都不是啥怂主儿,他们不差钱,就烦被人坑,把矛头直指马场的女经理。 “哎哎哎,各位各位,稍安勿躁,听我说句公道话好吧。这事儿不怪孙经理,马场呢应该也是好意。大家想想啊,无论是各位本身还是孩子,应该都是奔着学习骑术来的?这就对了,在城市里玩马,还是英式骑术比较合适。既然要学英式骑术,那就得用英式马具。一开始可能难受点,但随着骑术的熟练,这种感觉会慢慢消失。如果一开始就用西部鞍,舒服是舒服了,可不管学多久也不会有太大进步,毕竟咱们这里不是美国西部。” 这时洪涛又成了马场的维护者,不光没难为女经理还帮着她讲出了一番说辞,把几位顾客的情绪及时平复下去,听上去也挺有道理。 “洪老弟,好口才,哈哈哈哈不过你刚才可是要的澳洲鞍哦,这不成了心口不一了啊!”就在那位姓孙的女经理不住用眼神感谢洪涛,围观顾客也不再鼓噪时,有人打着哈哈走到了洪涛身旁。 态度挺友好,但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澳洲鞍。如果洪涛觉得应该用英式鞍的话,为什么自己却想找另一种马鞍呢。 “真是太巧了,您是那个蓝女士”这个人正是于世达,他始终站在人群外观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现身,还出了个小难题。幸亏洪涛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否则让他这么一弄搞不好就得哑口无言。 “于世达洪老弟也热衷于此?”于世达笑的不咸不淡,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 “不敢不敢,我只是略知一二,和那些专业的骑术教练们比可差远了。大家就当是听个故事,别往心里去啊,献丑、献丑。” 借着两人照面的机会,洪涛仔细打量了一下于世达。虽然他穿着骑士服、带着骑士帽,和上次见面时的装束有了很大不同,但感觉差不多,那就是没什么感觉。这个人太普通了,普通到很难引起大多数人关注。 “洪老弟太谦虚了,刚才一番讲解让我们收获颇丰啊只是结论还不够明确,弄得我不知道该用哪种好了。”别看于世达相貌平平,脸上总带着微笑,说起话来却很犀利。 “于总说的没错,我还真有点被你说糊涂了。用原来的英式鞍吧,屁股太难受;改用西部鞍吧,你又说学不到真技术。洪先生,你是行家,能不能弄个两者兼顾的?”徐胖子好像认识于世达,也被他的话勾起了情绪,一起追问了起来。 “呃有倒是有,但我这么说就有点砸孙经理场子的意思了,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吧?”这么一来,围观的人群里立刻就有跟风的了,洪涛等了几秒钟才开腔,只不过没回答于世达和徐胖子的问题,而是把脸转向孙经理。 “没关系没关系,马具店只是为了给大家提供服务,如果洪先生的建议真的有助于大家更快掌握马术,我会向总经理汇报,尽量也增加马具的品种,争取能为所有会员提供更全方位的服务。” 这位孙经理估计已经后悔透了,没事儿干嘛非要斗气,如果不是自己带这个人去马具店,也就没后面这么多事儿了。可是这个人刚才又替自己解了围,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了,哪儿还顾得上记恨。 “哦,是这样啊,成,那我提个不太成熟的建议,如果不麻烦的话,不如进一批澳洲鞍试试。和英式鞍相比,澳洲鞍稍微厚重一些,但它是从英式鞍演化来的,并不太妨碍骑手与马匹的身体沟通。和西部鞍比呢,澳洲鞍又轻便的多,携带、存放相对也容易。” 有了女经理的表态,洪涛的目的就算完全达到了,通过这番高谈阔论,不光让于世达主动蹦了出来,顺利搭上了话,还成功融入了马场这个圈子。 不敢说能认识多少人吧,至少以后再来这里就不会形单影孤了。要是通过正常交往慢慢结识,搞不好一年都认识不了几个。 最后呢,还等于替这位孙经理解决了一次马场与客户之间的矛盾,虽然说这个事儿的起因也有自己一份,可难受的最终还是她呀。现在好了,以后再接触起来就容易的多。别小看她这样的工作人员,有些事打听起来,通过她们可能效率会更高。 139 假行家3 “洪先生,你说的这种澳洲鞍什么地方有卖的?”不愧是养着马的主儿,徐胖子第一时间展示了他的财大气粗,根本就不问价格,只问出处。 “哎呀不好意思啊徐先生,据我所知,澳洲鞍算是比较冷门的马具,怕是国内没有现货吧。”洪涛还真不知道目前国内骑马、养马的圈子里到底玩到什么程度了,但以这个马场的会员水平来看,还是很低级的。 那就接着忽悠呗,就算有人真懂行也没关系,自己又不经营马具,只是抽空骑骑马放松,不知道市场行情太正常了。 “老徐、洪先生,不如一起去喝杯咖啡,坐下来慢慢聊。说实话,听了洪先生刚才的介绍,我也想换个马鞍试试了。”话音刚落,于世达又有了提议,不等洪涛表态就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恭敬不如从命小王,你先陪李居士去选匹马”洪涛略一迟疑,开始吩咐王雅静安排两位舅舅接下来的活动,顺势道出了醋舅舅的另一个身份。 “哎哎哎,洪先生不用这么麻烦,请老先生一起进去坐坐嘛,这里的咖啡味道还可以来来来,大家不要客气,能见面就是朋友,一起一起。” 这一步又赌对了,徐胖子手腕上的念珠真不是挂着玩的,他也信这些。听见醋舅舅是居士,立马更热情了,也不管是否认识,上去就让,真是个自来熟。 片刻之后,一行人就在马场的咖啡厅里坐了下来,仅仅百十米的距离,醋舅舅就已经把徐胖子的念珠拿在了手里,小声的点评着,满嘴都是信徒之间的交流,很多洪涛都听不懂。看来他这个居士真不是花钱买个证那么简单,必定下了不少功夫,忽悠个棒槌不在话下。 “于总,前些天无意中碰到了蓝女士,还一起吃了顿饭,她今天怎么没一起来?”对于醋舅舅如何忽悠徐胖子洪涛就不参与了,刚坐下就从兜里掏出个皮袋子,拿出烟斗一边装烟丝一边随口问着。 “哦,她也和我说了,本打算一起回请洪先生的,没想到在外地突然有些事情处理,要到月底才回来。到时候我做东,让她作陪,洪先生一定不要推辞。” 于世达就那么静静的坐着,饶有兴趣看着对面的洪涛摆弄烟斗,对于蓝思萍的行踪回答得很缜密,听不出任何纰漏,礼数上很到位。 “这些日子我倒是比较清闲,蓝女士那里有我的联系方式,随叫随到!”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洪涛终于算是解决一个心事。蓝思萍并不是故意不联系王雅静和自己,她应该是有事抽不开身。 这一点也从格洛丽亚的口中得到了证实,于世达来马场通常都是和蓝思萍一起,但这两周不光蓝思萍没来,就连于世达也不见了踪影。 “听小蓝讲,洪先生是做进出口生意的?”直到洪涛把烟斗点燃,于世达才把目光收回来,不过又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皮质袋子把玩了起来,还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于总高抬了,就是做点海外代购,小打小闹,和您没法比。冒昧的问一句,于总是做哪行的?不是什么好烟丝,我就不让您了” 虽然一直没什么正面交流,但洪涛总有一种感觉,于世达对自己的每个细节都观察的很仔细。不过他也暴露出来了一些自身的习惯动作,比如打开皮袋的手法。 这位明显很了解烟斗专用的烟丝袋,打开之前就知道里面还有一层,才敢于横着放置。也就是说他应该抽烟的,但刚才在马场旁边聊鞍具时始终没抽过,到此时依旧没有抽的打算。 “我以前抽过,现在戒了这是用的什么酒?”果然,于世达确实抽过烟,还对如何炮制烟丝很了解。 “龙舌兰,我比较喜欢这股味道,经过高温燃烧之后会散发出仙人掌花朵的香味。”不管对方是否真的了解,洪涛都是有备而来,出于谨慎,今天所说所做基本都是诚实的。 “龙舌兰有什么讲究吗?”于世达微微皱了皱眉,表现出疑惑的样子。 “这是美国西部西裔移民的传统炮制方式,和他们的生活习惯一样,以强烈的烟草原味为主。”洪涛深深吸了一口烟斗,随即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问题是回答了,但继续聊下去的情绪好像不浓了。 “洪先生对新能源了解多少?”见到洪涛这副样子,于世达伸手抚了抚眼镜腿,用问题代替了自身从事工作的回答。 “从国家政策上讲,这是未来几年的发展大方向;从技术上讲,谁掌握了电芯核心技术谁会迎来大发展;从经济效益上讲,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吃一波国家补贴。可不管从哪方面讲,都和我们小老百姓距离太远。”洪涛还是那副意兴阑珊的德性,说话有气无力的。 “呵呵呵我应该就是洪先生嘴里所说掌握电芯核心技术,正要吃国家补贴的人”于世达呵呵一笑,从骑士服的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面上,双手推了过来。 “赛瑞新能源失敬失敬,这是炙手可热的大买卖,于总看上去应该还不到四十吧?” 洪涛马上把身体坐了起来,同样双手接过名片,只看了一眼,表情就明显与之前不同,不再有半点怠慢的意思。只是心里所想和嘴里说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名片居然是纯英的,这孙子也太贼了,每个动作都暗藏深意。 “到下月正好四十三” “我要小您四岁,可看上去和于哥差不多。”到此为止,两个人才正式认识了,过程还算顺利,至少比洪涛计划的快一些。 “哈哈哈,老喽,精神和体力大不如前,这不才抽空出来活动活动。哦对了,洪先生,澳洲鞍的事儿我还真的上心了,如果有可能还想拜托您帮着弄两具。”对于洪涛的吹捧于世达一笑而过,又把话题扯回到了马鞍上面。 “对对对,还有我也来两具”旁边的徐胖子和醋舅舅聊的挺欢实,但也没忘了支愣着一只耳朵,听到马鞍之后马上也把头凑了过来,伸出两根小胡萝卜一般的手指。 这下话题又重新回到骑马上,先是徐胖子吐槽马场一直糊弄人,让他的肥屁股受足了罪,然后是以李居士自称的醋舅舅说了说他骑马的历程。 合算这个老头还上山下乡过,去的地方就是内蒙,学会骑马也顺理成章了。看样子还不是编的,他对当地牧民的生活习惯很熟悉,有很多细节方面的描述,光靠编怕是真编不出来。 比如说有一种国内的马鞍叫农民鞍,醋舅舅就描述的很详细。说白了就是牧民们自己焊的铁架子,往马背上一放,再铺上毯子和棉被,用绳子一绑就是一副马鞍。 平时大家去坝上草原玩时骑的马大多都用这种农民鞍,别总怪马匹不爱跑,它们背着这么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肯定不舒服,能不尥蹶子就已经很老实了。 再说了,真的跑起来马匹难受不难受不清楚,骑马的人肯定受不了,很快大腿根就得磨破皮。这还国内的蒙古马,跑的时候起伏比较小,没有什么明显的浪。要是换成欧美马种,估计二百米就能把午饭颠出来,不要说普通人受不了,就算把美国现役牛仔请来,他们也不敢坐在这种马鞍上跃马狂奔。 140 即兴表演(白银盟主加更3) 于世达听得多说的少,但架不住徐胖子一个劲儿问,只能也自报师门。原来他是在国外学会的骑马,但洪涛对这个说法持严重怀疑态度。 原因很简单,如果按照他所说是在上大学时学会的骑马,那就应该很熟悉西部鞍。杜克大学可是在美国南部,那边不是说没有英式马场,相反还很多,可要想在学习骑马的过程中对西部鞍一无所知,好像也不太符合实际情况。 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他说谎了,杜克大学和骑马这两个描述中有一个是假的。至于说为什么要说谎,暂时还猜不出来。 这家伙说话非常谨慎,从不主动谈及个人和工作,更不给洪涛绕圈子套话的机会,喝完一杯咖啡之后就起身要去骑马,并得到了徐胖子的响应。 有了这个咋咋呼呼的胖子在,除非直接撅面子,否则还真不好摆脱纠缠。他才是把脸皮厚和嘻嘻哈哈办大事完美结合在一起的典范,再配上这副人畜无害的相貌,无往不利! 不过他这种做派也有个缺点,就是很难隐藏太多秘密。不能说你问别人的时候脸一抹什么话都说,别人问你就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那就不是直爽而是鸡贼了,会被大家排斥的。 那他是干嘛的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徐胖子居然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高管。洪涛不光知道这家公司,还是注册会员,经常用它的客户端收看电视剧、电影和国外体育节目。 可无论是海归于世达还是高管徐胖子,一到了马场上就只有看着名不见经传的洪涛策马逍遥的份儿了。渡过几圈的骑行熟悉阶段,刚刚和马匹建立起来一点点默契,洪涛就给他们表演了一手传统美式马术,绕桶。 等和马匹的熟悉程度进一步增强之后,这位穿着牛仔裤、牛仔短靴,坐着西部鞍的准牛仔又玩起了经典英式马术,盛装舞步。 好在他本来就学艺不精,又有很长时间没有练习,骑乘的马匹也不是专用马,只能表演几个非常简单的基础舞步,还不一定次次成功,还算给几位奥地利教练保留了不少面子。 几圈下来,他和马匹出色的表现不仅博得了在场骑手的喝彩,也让马场的工作人员和马术教练们不得不正眼相待,更加坚定了徐胖子他们购买澳洲鞍的决心。 洪涛用的就是那具旧西部鞍,大家觉得如此笨重的马鞍都能做出这么灵巧的动作,换成更轻巧的澳洲鞍没理由会影响控马能力,还比英式综合鞍舒服,干嘛不呢。 至于说购买马鞍所需的万把块钱,他们真不太在乎,徐胖子新介绍来的两个朋友一张嘴就要求购买大牌精品澳洲鞍,坚决不能比他们现在用的英式鞍便宜,不怕贵就怕掉了面子。 “洪,我觉得咱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比如邀请我共进晚餐!”这一点在格洛丽亚身上表现的最为明显,她不光亲自上场来了个双人双马舞步表演赛,还和洪涛骑着马肩并肩,含情脉脉的发出了特别明显的暗示。 “合算你找男朋友的标准就是看骑马啊!”有姑娘愿意接受自己的追求洪涛当然高兴,尤其是这位姑娘还算漂亮。但洪涛对格洛丽亚看人的标准有些异议,自己身上这么多优点看不到,反倒被这手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破马术给吸引了。 “这有什么不好吗?”格洛丽亚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有问题。 “挺好,但这样太快了,对我的计划不利,要不等我把坏蛋绳之以法之后再说?你觉得一个骑马不错又能拯救人类的男人,是不是更好一些?” 面对一个喝豆浆吃油条都能挺高兴的大洋马,洪涛觉得自己的理论都太污了,还是继续编瞎话吧。好歹谎言是美丽纯洁的,就别用现实去毒害人家了。格洛丽亚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中国当马术教练,说不定明年就回国了呢。 “那你今天成功了吗”格洛丽亚好像是真忘了这档子事,闻言才想起来,偷偷回头看了看正在马场上慢跑的于世达,小心的询问战果。 “在你的完美配合下,我的任务算是基本完成了。烛光晚餐没有,但晚上我可以单独给你加个菜,西红柿炒鸡蛋如何?”洪涛也压低了声音,伸出根大拇指,再狠狠点点头。 “当然,非常好,我很喜欢!不能陪你了,下面的时间还约了学生,晚上见!”格洛丽亚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带着一脸压抑不住的笑容,拽了下缰绳,调转马头跑了。 “唉娶这么个媳妇才叫幸福啊”看着她的背影,洪涛不由得长叹一声。人真的是需求越低,获得的快乐越多。像自己这样见过太多、经历过太多的人,别说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炒王八蛋也笑不起来呀。 午饭前,一辆挂着广东牌照的劳斯莱斯古斯特驶进了马场大门,司机恭恭敬敬走到马场边,和醋舅舅低声交谈了几句。十几分钟之后,换完衣服的醋舅舅和小舅舅一起钻进车里,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驶出马场大门。 “洪总,李居士是您亲戚?”刚刚跑完圈靠在马场围栏上抽烟的徐胖子捅了捅身边的洪涛,用下巴向劳斯莱斯那边努了努。 “不太熟,陪着他的才是我舅舅,是从南边上来的,好像说是专门为大人物排忧解难的。我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人没兴趣,要是真有神佛,你我还费那个力气干嘛,整天躺家里等着呗,反正命中富贵有多少前生早已注定了。”洪涛正蹲在马肚子下面整理肚带呢,站起身向大门那边看了看,撇撇嘴又蹲下了。 “哎,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很多人信这个,买卖做得越大越得信。不瞒你说啊,我也信,就是没人领着修行太慢。刚才和老先生聊了聊,啧,确实有点能耐,几句话就让我明白了不少东西。你说你有这么便利的条件,怎么没跟着受受熏陶呢。”徐胖子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又看了看蹲在马肚子下面的洪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很想结识结识那位李居士,可人家不冷不热的也没法强求。本来还想让这个刚刚结识的洪涛架个桥,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呢,就要凉。 “唉,有人不是说过嘛,性格决定命运。我这人啊,天生懒命,够吃够喝就成,真操不起太多心。你别看他装的仙风道骨,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的我不清楚,可干他们这个的和我没什么区别。我是从国外往里倒腾货物,他是从国内往国外倒腾钱。你琢磨啊,好人能花三四成手续费往外转移家产吗?就这么弄吧,早晚把国家这点元气都折腾光,然后大家一起吃窝头去!” 如果说刚一接触时,洪涛给人带来的是一种温尔雅、见多识广、彬彬有礼的儒商形象,那经过初步交流成为熟人之后,就会时不时的露出一丝忧国忧民,对社会上某些现象很不满的老愤青感觉。 这倒不是他演技不灵装的不够彻底,而是一种基于人性考量做出的即兴表演。大部分人平日里总戴着一副或者几副假面具,尤其是在生意场上混的,初次见面肯定会收敛,视对方的情况或慢慢展露本性、或一直装下去。 现在洪涛就要卸下去一层面具,通过语言和动作上的小细节让对方感受到,以此达到进一步打破隔膜,结识徐胖子的目的。 141 即兴表演2 “呵呵呵,真看不出来,洪总还是个性情中人,这一点咱俩对脾气。可骂归骂,日子还得过,别往心里去。来来来,抽一根歇会儿,我还有点事儿想求求你呢。” 徐胖子也明确感觉到了洪涛的变化,还变得那么自然顺滑,换句话讲,这个叫洪涛的人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对自己彬彬有礼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关系又进了一步,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哎呀,徐总,不是小弟故意搪塞,是我真没法给人家做主。这样吧,我回去问问舅舅,再让他问问人家什么时候有时间。不瞒您说,这老头上来是接了笔大活儿,具体情况也不可能和我透露,但确实挺忙的。这不,刚说出来放松放松就被叫回去了。多了我不敢说啊,没有个上亿的量他才不会这么用心呢。唉,指不定又有多少民脂民膏要溜走喽” 洪涛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靠在围栏上一边抽烟一边听徐胖子的意思。很简单,他想约李居士出来坐坐。但这么简单的要求也不能答应,还得推三阻四、云山雾罩,顺便再发发牢骚。 “理解理解,这事儿急不得,那我就等着老弟的好消息了啊!要说咱俩也是挺有缘的,怎么样,中午出去坐坐,哥哥我做东,喝两口!” 和李居士见面的要求没被马上答应,徐胖子倒是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还笑呵呵的和洪涛攀上了交情,勾肩搭背的非要中午请客。 “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既然徐总把我当朋友,那我也就不瞒您了。今天我是冲着她来的,好不容易约好了共进晚餐,得提前回去准备准备。您说我要和您出去了,匆匆忙忙的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更显得我不尊重。您看这样好不好,下次,您说什么时候来,我保证陪着。咱是先骑饿了,然后出去连吃带喝,最后再找个地方坐坐,我请您,算是赔罪!” 要不说编瞎话特别考验一个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呢,洪涛只沉思了几秒钟,就把格洛丽亚抬了出来,编了一个特别令人意外,又特别能让人理解的借口。 这么说的话,还能让徐胖子心里感到舒服。你看我都把这么的事儿和你说了,必须是把你当朋友对吧!是朋友就别捣乱,想吃喝玩乐增进友情,等下次! “谁?格洛丽亚教练!我说洪总啊,你可真是这个!她自打来这儿可有不少人动过心思,您猜怎么着,到现在也没一个成功约出去过。我再多问一句啊,她那个外国男朋友是不是也是让你给呛走的?” 果然,徐胖子根本就没计较被拒绝的事儿,瞪着眼睛再三确定了洪涛约的人是格洛丽亚之后,先把大拇指伸出来,又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打听起了更多内幕。 “什么?她还有男朋友!”洪涛的反应很激烈,再也不说把烟头塞进腰带上的小烟灰缸里了,狠狠往地上一扔,小眼睛里精光四射。 “不不不,都怪我多嘴,那都是老黄历了真的,兄弟,我真不骗你,那小子去年就走了” 徐胖子的个头并不比洪涛矮多少,身板还又宽又厚,站在一起看着比洪涛猛多了。可是让洪涛这双小眼睛一瞪,他仿佛被撒了气一般突然矮了小半头,脸上还带着些许慌乱。 “徐总,那我就先走一步,咱们改日再联系!”洪涛的小眼睛并不总是瞪着的,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但脸色不太好看,简单的告了辞,也不管徐胖子乐意不乐意,大步走向了休息厅方向。 “嘶这家伙还挺瘆人的”徐胖子打着哈哈目送洪涛走出马场,才长呼了一口气。原本他以为这个洪涛只是个做冷门生意的小老板,京城里这样的人不能说多,但也不少。 他们表面上看着没啥,但家底很厚,真较起真来不一定比大公司高管怂。而且这种人通常都有自己的关系网和交际圈子,轻易不和外人交往,属于不欺负人也不太容易欺负的铁蚕豆。 但就是刚刚那一眼,让自己心里直打鼓,不太好形容具体内容,太尼玛瘆人了,后背直发凉。看来以后接触的时候得多长个心眼了,千万别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徐总,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呆呢?”就在徐胖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声音虽然不一样,可也有那么一股子凉气。 “哎呦呦于总啊,你怎么走路也没声呢,吓死我了!”全神贯注的徐胖子差点腿一软坐地上,幸好身后有围栏能扶。当他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才算完完全全松了口气,但鼻尖上已经见了汗。 “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哎,那位洪先生呢,刚才不是在和你一起跑圈吗?”于世达习惯性的身后扶了扶眼镜腿,看着眼前这个外强中干的胖子,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嗨,我还以为来了高手,以后就能偷学点绝招了呢,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是来骑马的对了,你也约的格洛丽亚教练吧?嘿嘿嘿我把话放这儿,保不齐过段时间这位教练就也不干了呢。” 徐胖子倒是没觉出来被人讥笑,反正他也看惯了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刚想拉着马去马厩,突然想起了什么,解马缰的手又停住了。 “哦,怎么说,格洛丽亚也要回国了?”说实话,于世达并不怎么待见这个胖子,平时除了除了见面点头打个招呼之外,也没有过深的交往。 在他眼中,徐胖子这个人心眼小、嘴还快、借着和这里老板有过一面之缘,会员资格比较老,还在马厩里养着一匹马,整天装得和大佬一样吆五喝六的,没什么可取之处。 今天要不是偶然碰到了洪涛,根本就不会拉着他一起去喝咖啡。可要想知道更多洪涛的消息,还得和这个胖子虚情假意一番。上午这段时间,他不光和洪涛聊的最多,还和那位看上去挺神秘的老人也聊了聊。 “嘿嘿你知道洪先生是干嘛来的吗?”此时的徐胖子,如果换成女人,就和洪涛家后面三狗媳妇一个德性,用两个字形容那是再恰当不过,八婆! “来这里还能干嘛?”饶是于世达思维敏捷,善于观察,也让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弄懵了。 “他是来追格洛丽亚教练的应该已经得手了,要去共进晚餐呢。我说于总,你好像也对她有那么点意思吧?在不加油可就晚喽嘿嘿嘿” 没有任何思想负担,徐胖子转脸就把洪涛给卖了。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好像知道的秘密就越多。也难怪,别人是来骑马放松的,他则是骑两圈就累,专门站在马场边上琢磨人。 “徐总又说笑话了,洪先生是有什么急事吧,我看到有辆车把和他一起来的那位李居士接走了。”于世达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变化,右边腮帮子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样,若无其事的转换了话题。 “说起来这位居士可不简单,我今天和他聊了聊,深不可测啊”说起洪涛来徐胖子有大把话题,换个人照样,只是这次他没有了幸灾乐祸,表情更神秘了。 “哦,有这么厉害?”于世达稍微皱了皱眉,也靠在围栏上。 “到底有多厉害我还不清楚,不过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怕不是一般人啊。别的不说,就说来接他的那辆车,我就大概知道是谁的。” 见到有听众了,徐胖子精神一振,又掏出一根烟点上,这才开始吹。也不是瞎吹,借着吹别人顺带提高自己的份量,也是一种乐趣。 142 经验总结 “看来还是徐总见多识广,透露透露,也让我涨涨见识。”明明知道徐胖子有口若悬河的毛病,可于世达怎么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主要是这个洪涛太不好捉摸,如果能知道他身边人的深浅,也能从侧面多了解一些。 更主要的是格洛丽亚,徐胖子说的没错,自己来这里刚开始是为了骑马,顺便认识些京城的富人,可自打碰见格洛丽亚之后,心里就有点别的想法。让徐胖子一说,洪涛居然也有同样的心思,进度还比自己快,想不关注都不成了。 “这段时间谁家不太好过就是谁呗咣当、咣当、咣当”徐胖子深吸了一口烟,左右看了看,模样比偷地雷的还猥琐,一边说一边发出某种声响。 “铁道部”于世达立刻就明白了,但还是不太相信。 “嘘这话我可没说过啊,改天要是小洪问起来我一个字也不承认”看到一向镇定沉稳的于世达都被自己的话给惊到了,徐胖子很是满意。不过这时就不能再继续吹下去了,必须及时收口,再把后路留出来。 “那李居士是”于世达确实有些震惊,别看他现在搞得有声有色,但和徐胖子说的那位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假如洪涛带来的人能和那位有什么勾连,这能量可真的不小啊。 “自然是帮着处理后事的呗,总不能一辈子全白干吧,能救出去多少算多少。李居士在南边是干这行的老字辈儿了,这时候还敢来蹚浑水必然不是一般人!我再去骑一圈,西部鞍确实好用,你不试试?”徐胖子可能也觉得自己吹的有点大了,生怕于世达再追问下去漏了陷,忙借着骑马躲了。 “喂,还有几天才能回来?嗯,把手上不太要紧的事儿先放放,尽快回来一趟!”徐胖子都走了,于世达还靠在围栏上,皱着眉,好半天才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匆匆说了几句之后,才拿起马鞍走向了马厩。 洪涛带着王雅静并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小舅舅的公司。一个小时前还人模狗样的两位舅舅此时正在办公桌上吃盒饭呢,连带着那个西服笔挺、皮鞋锃亮的司机。只是劳斯莱斯没了,那辆车是租的,车牌也是假的,开出马场拐个弯就得拿下来,否则被警察抓到就麻烦了。 进门之后洪涛根本没迟疑,拿起一盒饭坐在沙发上就往嘴里塞。这一上午除了杯咖啡啥也没吃,还老在马背上颠簸,一点不比干力气活轻松。可王雅静就没这么自如了,估计她脑子里有点乱,这几个人怎么能这样呢,变化也太大了。 “姑娘,别在意啊,干咱们这行的,人前要嚣张、人后得低调,能省就省,吃饱了就得。你是不知道啊,当年我和小涛他舅舅一起去外地做局,有的时候全身上下也凑不够五百块钱,但还是得住最好的宾馆、吃最好的馆子,完事至少每人拿个万八千的回来。” 见到王雅静的表情,醋舅舅率先开导上了,他是从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开说的,着重阐述了当年的艰苦奋斗,进而引申到现在吃盒饭的必然性。 “先凑合凑合,下午我和老李还有点事儿要办,忙完了晚上舅舅请你吃好的!”小舅舅没那么多弯弯绕,脚踏实地的做出了承诺,想用利诱达到目的。 “雅静,你尝尝,味道不错!”吴友良干脆连小恩小惠都不舍得付出,直接用现有条件忽悠人。 “赶紧吃,吃完了咱俩也有事儿要办呢。骑士服和马具都能租用,但你还缺双结实点的平底靴,下午去转转,正好我也得买一双。” 要问谁的话最管用,那还得说洪涛。他是充分利用了对方的弱点,只要说去逛商场,别说还有盒饭吃,就算给个烧饼,她们也能毫无怨言。 “还有吗?再给我来一盒!”这不,王雅静立马就不做思想斗争了,拿了一盒又觉得不足矣完全补充体能,干脆再来一盒。 “我我今天先给那个胖子挖了个小坑,把您预设好的第二个身份提示给他了,现在姓于的应该也知道了吧。”嘴里塞满了饭,照样不影响洪涛说话,这一天的主角就是他,必须把情况和辅助表演人员及时沟通,才能统一认识。 “为什么不和姓于的直接说?”王雅静坐在洪涛对面,抬头就看到一张大嘴,饭米粒和菜叶子搅合在一起塞的满满的,仿佛随时都要喷出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这饭是没法吃了,干脆放下饭盒,专心致志抬杠吧。 “你吃饱了?”洪涛看到王雅静的动作,小眼睛立马瞪圆了,死死盯着人家的饭盒。 “饿过劲儿了”王雅静都不敢抬头了,生怕这位房东咳嗽一声把饭全喷出来,弄自己一头一脸。 “那成,留着肚子晚上吃好的”话音未落,洪涛的筷子已经伸到人家饭盒里去了,挑挑拣拣的把鸡蛋全夹走了。 “我问你话呢!”为了降低风险,王雅静干脆坐到了洪涛身边,拿起一瓶矿泉水边拧瓶盖边追问,这下就算房东再怎么喷,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我和你说,这是个人性问题来,我帮你拧!”不承想,洪涛也把身体扭了过来,依旧和王雅静面对面,还随手把矿泉水瓶子拿了过去。但拧开瓶盖后并没马上还给人家姑娘,而是自己先喝了几口。 “”王雅静这个烦啊,肚子饿不说,想喝口水都这么难。 “我问你啊,有关我做过的事情,不管好坏,你亲眼见过几次?”一口饭还没嚼完呢,洪涛又塞进去一大堆,重新把嘴巴撑的鼓鼓的,可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很清晰。 “”王雅静干脆把头低了下去,尽量不去看那张嘴。 “我替你回答吧,你真没见过几次。但有关我的英雄事迹你一点都不少知道,还都信以为真了,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是人性!”洪涛是真饿了,满眼全是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的配比,根本没注意到王雅静的表情。 143 引经据典 他有个小强迫症,就是吃饭的时候喜欢先预估一下饭菜的比列,并以此为依据安排吃饭和吃菜的速度,尽量做到饭和菜一起被吃完。如果最后饭剩下了或者菜剩下了,心里就会很别扭,下顿饭的时候必须更加用心计算。 “你是说让徐胖子告诉姓于的,要比你直接说可信度高?”有关于人性的解释,让王雅静也把注意力从洪涛的嘴上转移开来,终于敢抬头说话了。 “聪明!舅舅,看看,我找的人没错吧?”洪涛的表情很夸张,腮帮子鼓鼓的,小眼睛瞪的溜圆,冲着王雅静不住点头表示赞许。这还嫌不够,干脆转头去问其他人的感觉。 “人家姑娘本来就聪明,这个不用你说!”小舅舅吃饭的样子要斯多了,不过他挑食比较厉害,凡是看到葱花都要挑出来。 “小王啊,这次就算了,以后千万别和这个坏小子学,学这些也没用。”醋舅舅吃的更慢,但不斯,他是想快,但嘴里的牙齿数量不够,只能慢慢磨。 “”吴友良是背对沙发,干脆没吱声,只举起一只手,伸出大拇指。 “我看过一本书,叫乌合之众,书里只讨论了一个问题,有关人类群体的表现。我不是完全赞同书里的所有观点,但有些还是挺有道理的。比如他说群众没有真正渴望过真理,面对那些不合口味的证据,他们会充耳不闻,但凡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都可以很容易的让他们坚信。” “仔细想想,在我们身边发生的事情,几乎时时刻刻在对这句话进行着证明。就拿老周这件事儿打比方,我劝过他,还让侯警官去劝过,结果呢?我们的话是让人抛弃幻想,肯定不合口味,而骗子的话里全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能提供足够多的幻觉,很容易就被当做了真理。” “不过这种人性也能反过来用在骗子身上,不管我怎么表现也是马场的新人,说话可信度不高。而徐胖子是马场的第一批会员,不管他怎么无能也有人会习惯性的相信,尤其是和他自身无关的话题,越是说的随意越有可能听者有心。” “丫头,骗人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它综合了社会学、心理学、自然科学等诸多门科学,还得能因人而异、灵活运用才可以。把这门技术用在不合适的地方就叫骗人,用在合适的地方就叫斗智斗勇。所以啊,以后谁再说咱们是骗子谁就是愚蠢。和愚蠢的人有讲理的必要性吗?同理,你用的着在意蠢人的看法吗?如果你和他们的看法一致了,那你又是什么人呢?” 在不懈努力下,洪涛终于达到了后发先至的效果,抢在两位舅舅和吴友良之前把盒饭吃光了,又拿起最后一盒,这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品尝。嘴里塞满了饭都堵不住,现在细嚼慢咽,那话就更密了,还引经据典呢。 “真有这本书?”如果光是听房东喷,王雅静还是半信半疑,但里面夹杂了书本上的东西,就得信八成了。要是这本书还挺有名的话 “我书房里就有,作者是法国人古斯塔夫.庞勒,群体心理学的创始人。他的书一直都有争议,也不见得是普世真理。但我觉得适当看一看能让眼界更加开阔,也能对我们现实里比较迷惑的现象提供一种解释的可能。” 如果说刚才洪涛的样子很粗鄙,那现在他又恢复了博学、善辩、儒雅的气质,切换的无比顺滑,丝毫没有顿挫感。 “大丫,别听他瞎白话,过来喝茶。”对于外甥的出色表现,小舅舅是一如既往的不屑,甚至不愿意看到别人相信,打算把唯一的受众也抢走。 “还真别说,小涛这口才比你我都强,就是模样长的太容易引起别人警惕了”醋舅舅和小舅舅一样,都属于实践派,对这种成套的理论不感冒,听着像是肯定,实际上比小舅舅还可恨。 “我倒是真想翻翻这本书,雅静,要不我先看,看完了再给你。”吴友良就和两位舅舅不太一样了,他重视实践,同时也尊重理论。 “我才不信呢哼!”王雅静属于口是心非的典型,明明心里已经信了,但嘴上就是不认。 “成啦,不管他信不信,反正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下面就等着对方反应吧。我明天先回南边一趟,把手里的事儿处理处理,大概十天半个月的再上来。这段时间就得靠小涛你自己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先尽量支应着,别有大动作。对付这种人必须得放长线,先把他的背景查清楚再说。” 醋舅舅只吃了大半盒饭就停了,接过小舅舅泡的茶,一只手摸着秃头,开始布置下一个环节的工作。如果说洪涛是整个计划的设计者,那他就是指挥计划实施的主帅,精确的控制着节奏和大方向。 不要小看这个角色,他能通过大半辈子的经验,凭借直觉来判断各方的反应,引导团队适时进行调整。这玩意学不会,完全就是熟练工种。 “你说给人家买马鞍,上哪儿买去?”小舅舅的风格和醋舅舅不太一样,他对细节比较敏感,更愿意当拾遗补漏的狗头军师,总缩在后面,干啥都不直接抛头露面。 “这个您就别操心啦,我说买肯定就有地方买,还得有钱赚。别忘了,咱可是海外代购的幕后老板,嘿嘿嘿,要不我给您买个真古驰的包吧,这个也该换换了。”洪涛当然不会光顾着吹牛痛快,然后让自己坐蜡。 “我说洪总,听胡哥说您这次亮相弄了个满堂彩,把那群土鳖全给毙了。可我就不明白了,您是从哪儿学的骑马,这玩意总不能也是看书看来的吧?” 吴友良做为辅助人员,还没捞到上场的机会,但他对局势发展比谁都关心,更关注每个人的表现,总想从中学到点有用的招数。洪涛和王雅静回来之前,两位舅舅把今天在马场发生的事情和他讲了,疑问随之而来。 “上大学时候会的,我们系里有个女生家里是高干,没事的时候就带我去西山那边骑马玩。不是吹啊,我二个月就学会了,比看马场的小战士骑的还好呢。” 这个问题估计不光吴友良想问,两位舅舅包括王雅静也都向这边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在这种情况下,洪涛就没法推诿了,只能实话实说。 没错,就是实话实说,听起来没半点毛病,还没法找人印证。洪涛上高中大学这段时间属于监控盲区,连小舅舅都不太了解,所以他就专门挑这段时间说,为的就是无据可查。 “是不是那个胖乎乎的姑娘,让你带着去打胎的?”小舅舅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对外甥的大学生涯不是没印象,是印象太单一,能想起来的只有几个女同学被带回来坐月子养身体。 “对,她爷爷是老干部,级别挺高的,还有警卫员呢。”洪涛其实已经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带回过那么一个女同学了,但这时候必须说是。 “啧,可惜了,你小子当年要是有点心眼,把她娶了多好”小舅舅惋惜的摇了摇头。 “我倒是想呢,把她肚子搞大的是她家邻居的男孩子,您琢磨啊,和她家住邻居的能有怂人?咱俩绑一起,够人家塞牙缝的吗?”洪涛也是一脸的遗憾,恨恨的把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 144 秘书很称职 “那时候就有马场了?”在四个大男人全都摇头表示理解的时候,王雅静却不太配合,执着的继续追问。 “你看你又老外了不是,别说九几年,就算六零年吃不饱的时候照样也有特供啊!不信是吧?舅舅,您给小柴火妞普及普及基本尝试。” 经过这些日子的近距离接触,洪涛对王雅静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这姑娘的脑瓜子还是挺聪明的,理解能力更好,只是被过分外向的性格掩盖了,看上去有点憨。 不过她有个最大的缺陷,见识少,不是普通的见识,而是对高层的认知。这一点也不能怪她,和从小生活在京城里的孩子相比,她显然没有那么多机会能道听途说到这些事情。 “成啦成啦,你们俩回家逗去吧,我们还要出去一趟,顺便帮老李买张机票。”小舅舅是一脸的不耐烦,正事谈完了,就一分钟也不想多看到这个外甥在眼前瞎白话,像轰苍蝇一样往外轰,同时也没忘把吃完的盒饭装进袋子,塞进了洪涛手里。 “洪扒皮,你隐藏的够深啊,上大学的时候就把女孩肚子搞大啦!”洪涛很愤慨,气哼哼的开上车。但王雅静一点不在意,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打听房东私生活上了,这个大八卦如果能挖出来,至少够院子里的人谈论大半年的。 “大丫,你这可有点危险啊,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好奇心越来越重时,可就离喜欢不远了。”洪涛当然不会把年少轻狂随意透露给别人,准备来个狠的,一次性就让王雅静闭嘴,今后也不敢再提起此事。 “切,少和我来这套!谁没事儿就说一个未嫁、一个未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你说不说?信不信再和蓝思萍见面时我让她来问你!” 可是这招居然失效了,王雅静不光没闭嘴,还学着小舅舅的口吻极尽嘲笑之能事,然后又把蓝思萍搬了出来,赤果果的威胁。 “哎呀,这刚几天啊,你就自学成才了,再这么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师了!”面对王雅静的变化,洪涛是真有点吃惊。这种变化来自于何处很明显,完全是自己这些日子的教诲所致。 能不能做局把于世达骗了还是未知数,但自己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对手现在就能确定了。以后在院子里不能再那么容易的调戏着她寻开心了,还得时时刻刻防备她的主动进攻。 “那还不是师傅教的好啊,以前真没看出来,你原来真的这么坏,编瞎话就像喝凉水!”对于这种不太积极向上的评价王雅静照单全收了,同时也没忘了反击,很犀利! “呦让你一搅合,我差点忘了件大事!快快快,给格洛丽亚发个短信,让她找机会和于世达透露透露要和我出去约会的事儿。别太露骨了,越自然越好!”眼看忽悠不住王雅静了,洪涛只能选择躲避,一惊一乍的用正事儿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有用吗?”王雅静还是经验少,真上当了,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提出了疑问。 “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试试呗如果我没猜错,姓于的肯定对格洛丽亚有点想法。你记住啊,想蒙人不容易,想蒙骗子更难。他们的警惕性非常高,又熟知很多招数,不能用常规方法对付。想让这种人上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失去一部分理智。古人不是说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能利用格洛丽亚让姓于的先感情用事乱了分寸,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于王雅静提出的这个问题,洪涛也有点拿不准。只是当初在后海边酒吧里头一次见到于世达时,下意识的感觉到这个男人看格洛丽亚的眼神里有些东西,和戴夫他们不太一样。 之所以要设计出自己追求格洛丽亚的环节,除了能为出现在马场提供合理掩护之外,也是在试探于世达的真实意图。如果他真如自己感觉的那样对格洛丽亚有意思,这个局的成功几率就又能上调几个百分点了。 “你可真卑鄙啊,连格洛丽亚都要利用,她知道你的计划吗?”明明是句骂人的话,可从王雅静嘴里说出来感觉又不想是纯粹的骂人,还有点赞许的味道。 “我还没想好是不是该全告诉她你觉得应该说吗?”洪涛确实对格洛丽亚有顾虑,不是怕她会出卖自己,而是怕她没王雅静这么会演戏,无意中露了陷。 而且她能否答应配合自己演戏害人也是个未知数,欧美女人很独立,也很固执,不太容易说服,相比起来倒是比较容易骗。 “嗯我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格洛丽亚为人挺正直的,总是骗她好像不太合适。再说了,咱们做的又不是坏事,完全没必要遮遮掩掩。不光是格洛丽亚,还有柏姐、纠妈妈,也应该和她们说清楚。既然吴友良都能知道这件事儿,我觉得她们要更可靠一些。格洛丽亚回信了,她问你晚上去什么地方吃饭?”王雅静倒是挺痛快的,稍微想想就有了答案,这可能就叫无知者无畏吧。 “呃楼东烧烤吧,七点半”洪涛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出一个名字。 “我说洪扒皮,你能不能再抠点!就算是假的,谁头一次请姑娘吃饭就去个街边小饭馆,要档次没档次,要情趣没情趣,合适吗?”这个名字让王雅静非常不满意,就好像去赴约的是她,受到轻视的也是她,洪哥又变成洪扒皮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不能突然改变所有生活习惯,更不知道于世达对我了解多少,表现的必须和往常一样。再说了,格洛丽亚不会嫌弃饭馆小的,我也不是第一次请她。和银锭桥边上的包子铺比起来,楼东烧烤已经提升了不少档次了,好歹是个正经饭馆吧!” 其实王雅静说对了,洪涛这么决定也有心疼钱的考量。不过他嘴硬,打死不承认,还有一大堆听着很像样的理由支持。 “那成吧,晚上我也约柏姐、纠妈妈出去下馆子,算你请客!你看你看,这副德性,放心,不白吃你的,我先帮你和她们俩说说大概意思,探探口风,省了你一张嘴就被人家拒绝,那多有损您的高大形象啊!” 王雅静的回答更绝,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处心积虑的要帮着洪涛花钱。而且理由也非常充分,还有处处为领导考量的感觉。 “小王啊,你这个秘书工作干得很不错嘛!”这下洪涛还真没法回绝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同时还后悔刚才不该透露约会地点。这下好了,钱一点没省下,还落得个抠门的坏名声,早知道这样,不如直接请格洛丽亚去高档餐厅呢。 “那是对了,洪哥,你到底去哪儿买马鞍,能不能也先和我讲讲?万一蓝思萍来电话问起来,我也好回答啊!”占到了便宜,洪扒皮就又恢复成洪哥了,不过她还是没打算饶过洪涛,继续追问。 “刚夸了你几句,这又露怯了吧?我们是干嘛的?咱们可是玩海外代购的,国内没有的东西当然要从国外买喽,难不成我还自己做啊!” 这下洪涛可算抓到了话柄,伸手就在王雅静脑袋上敲了一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严肃的批评了秘书的不称职。 “代购?怎么代购?”王雅静揉着脑袋,眼中一片茫然。 145 外援(白银盟主加更4) 格洛丽亚今天很高兴,有男人主动约自己了。这么说也不太准确,自从丹尼离开马场,就一直有学员发出过类似的邀请,但自己从来没答应过。 原因很简单,自己并不喜欢这些中国富人,在他们身上除了钱之外,好像看不到更多令人心动的东西。而且这些学员很多都有了家庭,如果不是看在工作的份上,自己都不愿意和他们说话。 但今天约自己的这个人和他们不太一样,他好像也挺富有,至少能担负马场的会费。据自己所知,他在城中心地带还有个大院子,应该很值钱。 可这不是重点,自己认识他很久了,感觉一直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是个能坐一起聊天的熟人。直到今天在马场里看到的一切,才突然发现他身上还有不少吸引人的地方。 比如说对生活的态度,他是个很平和的人,虽然也经常把钱挂在嘴边,出手更谈不上大方,但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太多对金钱的追逐,这一点符合自己的价值观。 他还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会和他认识。但今天在马场里,他又展现出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那种信手掂来的侃侃而谈,很能说明一个人的阅历和内涵。和他比起来,那些富人就显得有些穷了。 “这么做是犯法的!”这家烧烤店不大,装修也很一般,格洛丽亚并不在意,和以前喝豆浆吃油条的地方比起来,这里真的高档多了。但男人说的东西,却让她真的无法释怀,居然要设局骗人,还让自己配合! “我知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是在与警方合作,如果能找到于世达一伙人的证据,不仅能为我朋友报仇,还可以让更多人免遭同样的磨难。” 来巧了,店里进了几只好羊腿,刘宇听说洪涛要请客,还是请一位年轻姑娘,二话没说就给弄了一只。格洛丽亚对这只羊腿的味道挺满意,还头一次尝试了白酒。 可惜这种情绪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当她得知了自己的用意之后,所有兴奋、喜悦的表情全没了,剩下的除了惊愕之外,好像还有伤心。 洪涛是真不想让她如此失望,同时也不能失去她的帮助,无奈之下只好继续撒谎。就算真的在与警方合作,但这个局孟津并不知道,最少也是阴奉阳违、挂羊头卖狗肉。 “难道就没有合法的手段来处理这些事情吗?”这段时间格洛丽亚基本不用英语与人交流了,哪怕中还是说的磕磕绊绊、听的模模糊糊,依旧觉得挺有意思。但这时的她已经顾不上什么融入社会了,不光说英,还说得很严肃。 “我的国家和你的国家在有些方面情况不太一样”这个问题就比较好回答了,但也比较费时间,洪涛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才让格洛丽亚部分明白在国内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披着合法外衣,干着非法生意,还很难被法律制裁。 为什么说是部分明白呢,因为很多事情最终总能追究到体制问题上,这玩意说起来可就长了,别说一只烤羊腿,估计烤全羊来了也不够用的。 “咱们是要进入犯罪集团内部,为警方寻找破案线索?”其实听懂一部分就足够用了,失望的情绪已经从格洛丽亚的脸上完全消失,笑容重新爬上了脸庞。同时胃口也回来了,羊腿肉被她利落的切下来沾着作料送入嘴中,时不时还抿上一口白酒。 “不,不是咱们,是我,你只需要配合我就好,没有太大危险。”正义这玩意真是害人,刚刚还满腹疑虑,摆出一副我是守法好公民的样子,转眼间又成了女侠,眼珠子里都放射着光芒。 洪涛真不太明白她们是怎么想的,不光格洛丽亚,还有王雅静,为什么一听到这种事儿都那么兴奋呢,除了感兴趣之外还积极参与。 “那我们就是伊森和琳德赛!”为了证明自己听懂了,格洛丽亚举了个她认为浅显易懂的例子。 “不合适,伊森是特工,破案是他的工作;琳德赛很漂亮,但她死了。按照我们国家的习惯,这样比喻太不吉利了,预示着我们的前景也不好,必须换一个!” 格洛丽亚说的两个人名洪涛认识,他们是碟中谍3电影里的角色。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格洛丽亚和扮演琳德赛的美国女演员凯丽拉塞尔是有几分相像。只可惜自己和阿汤哥比起来,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小差距。 “那那就是弗兰克和瓦伦蒂娜!”格洛丽亚点了点头,咬着筷子头使劲儿想了想,又提出一个组合。 “弗兰克是特种兵,退役的特种兵也是特种兵!另外你要比瓦伦蒂娜漂亮多了,更比她勇敢智慧!” 这部片子洪涛也看过,玩命快递3啊!虽然说自己比不上杰森斯坦森的成熟肌肉男外型,但格洛丽亚确实要比女主角强多了。 “谢谢要不改成杰森和玛丽?”虽然自己举的例子连续被否定,但格洛丽亚还是因为洪涛的赞美有些沾沾自喜。可她并没满足,而是继续在电影里寻找合适的榜样。 “他们是谁?”这次洪涛被问住了,他看电影很少记主角的名字,刚才那两个是太有名了。 “杰森伯恩啊!你没看过伯恩的身份?”格洛丽亚显得很吃惊。 “哦,我记得,但他也是个特工好吧,在我眼里,你要比玛丽的身材性感多了!”一说全名洪涛想起来了,这部电影在国内叫谍影重重,自己刚穿越回来那几年上映的。片子虽然老了点,但成色很不错,也很好看。只是和马克达蒙比起来,自己好像差距又大了那么一点点。 “要不我们去跳舞吧?我知道一个不错的酒吧,那里的音乐很好,气氛也很好!”被一个不讨厌的男人连续称赞长相和身材,任何女人都得心花怒放。 于是格洛丽亚不再纠结于电影角色扮演了,瞪着绿眼珠子向洪涛发出了明确的信号,她不想让这种快乐匆匆结束,还要继续维持下去! “如你所愿稍等,我去叫出租车!”欧美女人就是这么好糊弄,如果她们觉得有意思,任何事儿都能先放在一边,哪怕面对的是个杀人犯,只要确定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介意先接触接触。 既然格洛丽亚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那洪涛就不能扫兴,否则她们立马就会变脸,然后越看你越别扭,之前谈的再好也是白搭。 至于说要去什么地方,洪涛真不在意。格洛丽亚对京城非常不熟悉,充其量就是去工体那一片的酒吧,上次她和戴夫他们一起去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半杯白酒,还是被协助警方一起破案刺激到了,格洛丽亚今天的兴致非常高,一路上不停的问东问西,嘴就没闭上过。甚至还和出租车司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然后毫无征兆的咯咯发笑。 进了酒吧之后她就更兴奋了,棉服和围巾拿掉还不解气,又把紧身毛衣也脱了,往储物柜里一塞,拉着洪涛就往舞池里跑。 这时洪涛才留意到,她毛衣里穿着无袖紧身上装,脚上也不是平常日子里穿的短靴和登山鞋,而是换成了高跟长靴。 洪涛还是头一次看见格洛丽亚穿高跟鞋,她本来就不矮,现在几乎和自己一样高,再加上她的工作,叫声大洋马太贴切不过, 146 外援2 在接下来的二个多小时里,洪涛差点被这匹大洋马把老胳膊老腿折腾断。格洛丽亚简直就是个永动机,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劲儿。回到卡座里休息的时间总共不超过十分钟,即便口渴了想喝啤酒也是拿着酒瓶子边喝边跳。 而且她还不和别人跳,必须拉着洪涛一起。其实就算她不拉着洪涛也不敢离开太远,生怕周围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坏小子们趁机得手。 为了不让自己受罪,也不让格洛丽亚扫兴,洪涛只能祭出了绝招,喝烈酒!把她灌醉就必须回家了。当然了,第二天醒来之后肯定会遭到埋怨。可两害相较取其轻,只能先这么着了。 到家时已经快夜里一点了,街面上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是个夜黑风高偷偷摸摸的好时机。可洪涛巴不得有个人,格洛丽亚少说也得有一百三四十斤份量,再加上她很不配合,别说进屋,连车都弄不下来。 “我滴个娘嘞怪不得丹尼要回国,就您这体格,一般二般的男人还真折腾不动!”好不容易把她弄到了背上,晃晃悠悠的向小院走去,洪涛才算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真实内涵。 压在后背上的两团软肉,跳舞时感觉很大,总有种要从紧身上衣里蹦出来的趋势。此时它们却非常有弹性,几乎无法完全压扁,晃晃悠悠的很有质感。 抱在手里的两条大腿,那就是动力的来源,像蛤蟆腿一样全是肌肉,但又没有男人那么硬。也难怪,整天夹着大洋马,想不健壮也不成。 都不用试洪涛就知道,真要是到了肉搏的时候,自己百分之八十要败下阵来。但话又说回来了,能因为怕失败就不去尝试吗?肯定不能啊,做为一个男人,必须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可以战死不能吓死! 格洛丽亚屋里的装修风格很欧化,能看出来,当初她和丹尼还是很认真布置了一番,没想到时过境迁,这个异国小窝非但没成为温馨的家,反倒见证可两个人分道扬镳。 估计这也是她为什么想搬家的原因之一,什么不想掏两份房租,那只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借口。每次回来看到熟悉的家具、摆设,容易勾起令人伤心的回忆才是重点。 “哎张嘴不许吐!”把人高马大的格洛丽亚扔到床垫上,洪涛已经有点喘了。 但还不能马上离开,先帮她把牛仔裤和上衣脱掉,顺便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等看清楚那两团软肉没有人工痕迹,再感受一下大腿上的皮肤细腻程度之后,去冰箱里拿盒牛奶,捏着鼻子往下灌! 灌多少呢?以洪涛的经验判断,什么时候灌吐了什么时候停手。这样可以有效降低宿醉的程度,还有促进睡眠的效果。 否则明天格洛丽亚就得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去上班了,如果是坐着办公还能凑合,要是整天在马背上颠簸,脑袋里面就会像豆腐脑搅碎了一样,一蹦一蹦的疼。 “呃呃呃呕呕”看起来格洛丽亚在白酒、啤酒和威士忌的三重打击下已经醉的很厉害了,刚喝下去大半盒牛奶就开始呕吐,还一发而不可收拾,足足吐了小半锅才停。 “不要看你让我觉得很尴尬”吐完了,人也清醒了一点,可惜这时候不如不醒,格洛丽亚干脆用手把脸捂住,不想让洪涛看到她的样子。 可是有个细节非常耐人寻味,她明明知道自己只穿着内衣躺在床垫上,什么都没盖,却丝毫没有掩饰动作,仿佛根本没这个意识。 “放心吧,谁喝醉了都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可尴尬的。如果你能答应保密的话,我可以给你讲个更有意思的故事。”洪涛正在卫生间里捏着鼻子冲洗小锅,无论是什么样的美女,她们喝醉了之后的呕吐物都和糙老爷们没任何区别。 “好吧,我想听听”格洛丽亚依旧用手捂着脸。 “王雅静就是被我捡回来的,当初她醉倒在我家门口,吐的全身都是。那个味道比臭猪还臭,冲洗干净以后,仔细闻好像还有那股子味道。” 用什么来安慰人、解除尴尬最有效呢?洪涛总结出一种方式,说更惨的。人类不管自己有多惨,只要发现别人更惨,他们心里就舒服多了。 “哦上帝可怜的姑娘”格洛丽亚终于把手放了下来,想坐起来但没成功。胃里残留的酒精是吐出去了,可血液里溶解的酒精依旧在发挥作用,只是浓度不再继续提高而已。 “是你给她冲的身体?!”扶着额头苦笑了几声,她突然睁大了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卫生间里那个忙碌的身影。 “当然不是是小卖部的刘婶嘿嘿嘿感觉好点了吧?这时候最好不要喝咖啡,会刺激胃粘膜。如果你觉得胃里不舒服,可以吃几个煮鸡蛋,再喝点牛奶。” 把小锅凑合冲了冲,洪涛又回到厨房去仔细清洗,同时也没忘回答这个很尖锐的问题。必须妥善回答,否则大丫同志的名节就被毁了,要是传到她耳中非找自己拼命不可。 “谢谢,我不饿你一会还要回去吗?”看着男人忙忙碌碌又很熟练的动作,格洛丽亚不由自主想让他留下,只是这句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太合适,赶紧拉过被子把身体盖上。 “当然要回去了,我可不想和个醉鬼睡。如果你不反对,下次约会的时候就别跳舞了,那种场合容易喝多。要不我们去野营吧,你有假期吗?” 洪涛倒是一点没觉得尴尬,把手擦了擦重新走回床边,握着格洛丽亚的一只手,坏笑着安排起下一次的约会项目,说完了还挤挤眼,那意思是你懂的! “野营是去公园里吗?北海!”格洛丽亚当然懂,也没反对,还努力尝试着挑选合适的地点。 “北海里面不允许野营,我带你去个能钓鱼、能爬山、能赏花的地方。最主要的是人少,不会打扰到我们睡吧,脱下来的衣服我扔到洗衣机里去了,但没有掏空口袋,你想着去摸摸。门钥匙和手机就在鞋柜上,晚安!” 有时候洪涛都想掰开格洛丽亚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空的,怎么说也到京城快三年了,知道的公园只有北海,估计也只去过北海。熟悉的商店、饭馆也不超过地安门鼓楼周围。和戴夫、谢尔曼他们比起来,熟悉环境的能力也太差了。 “晚安我今天很高兴,除了酒量!”格洛丽亚对于洪涛印在额头上的轻吻没有闪避,只是对自己今天的表现不太满意,或者说耿耿于怀。 假如当时玩的不那么疯,说不定还可以有一个美妙的夜晚。至于说这样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还是那句话,化习惯不同。 其实洪涛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因为太讨厌醉酒的味道才不得不改天。和身边其他女人比起来,格洛丽亚好像更适合自己,不是说适合结婚过日子,而是说适合交往。 自己不管怎么穿来穿去,身体依旧没太大变化,是男人就得有需求。但自己又不想结婚,这种需求就显得有些难办了。 每次和戴夫他们介绍来的女人过夜,无论对方是何种身份,自己心里总有些许不安,生怕被缠上,即便把脸一抹能提上裤子不认账,可终归是个大麻烦。 147 内援 这种事放到格洛丽亚身上就不是麻烦了,先不说自己怎么摆脱她,保不齐交往几个月之后,人家先不乐意了呢。就算乐意,只要自己表示不想继续她也不会纠缠,这一点从丹尼离开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心里肯定会难受,可是她的调整能力很强,几天就没事儿了,更不会把这种事儿当做心结,说不定以后还能一起跑步、一起跳舞,什么都不耽误。 “洪哥”唱着小曲,迈着得意的脚步刚走进后院,东屋的房门就打开了,穿着一身碎花棉睡衣的纠妈妈俏生生的站在台阶上。 “这么晚了还没睡?别老熬夜,现在挣到钱了,过几年弄一身病,这点钱不一定够用。”洪涛很意外,纠妈妈 是经常熬夜,但很少熬到这么晚,都快两点了。 “洪哥,我想找你说点事儿”纠妈妈对这套关怀之词没什么反应,只是表情有点扭捏。 “啊小米粒睡了吧要不去我屋里聊?”不知道是不是内心龌龊的原因,洪涛看到这种表情,本能的就会往男女之事那边想。 难道说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刚从格洛丽亚的闺房里出来,马上又有少妇发出了邀请。在这种情况下,显然去自己房间里更有利于进一步交流。 “嗯”纠妈妈的反应更加印证了洪涛的小心思,她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率先走向了北屋。 “哈”这位单身母亲自打搬过来,主动进自己屋的次数超不过一巴掌。眼下这种表现让洪涛有点心花怒放,一边跟在后面一边还偷偷捂着嘴呼了几口气,生怕嘴里的酒气太重,把有可能的温馨场面毁了。 “今天雅静约我和柏云吃饭了”在沙发上坐稳,纠妈妈看着洪涛拼命往嘴里塞口香糖,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她之所以不愿意进这间屋子,就是怕引起外人的遐想,为自己和孩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看来这个选择太正确不过了,房东这副德性足矣说明以后更应该少来。 “哦她是不是和你们说什么了?”第三块口香糖的包装纸被打开了,但糖没有塞入嘴里,洪涛的手重新拿起了烟。 纠妈妈的话就像一道闪电,把所有幻想都劈没了。这时候洪涛才想起王雅静说过的事儿,就在自己和格洛丽亚热舞时,她也正和柏云和纠妈妈摊牌呢。这位单身母亲之所以大半夜的主动要求深谈,应该不是被自己的魅力所吸引,更不是孤枕难眠。 “对,她说的话把我吓坏了您不要误会,我知道您是个喜欢帮助人的热心肠,这件事也确实应该见义勇为。您对我和小米粒一直都很照顾,我也十分敬佩您的勇气,更愿意尽一份微薄之力,毕竟这种事说不定哪天就会降在每个人头上可我还有小米粒,万一要是出点事儿他可怎么办?” 别看纠妈妈平时蔫蔫的,就算不爱听对方说话也尽量带着微笑忍耐,顶多是找借口躲开,从来也不随便评论任何事、任何人。但她真不是天生胆小,一切全都为了小米粒。 但只要有事情牵扯到了孩子,她就不再软绵绵好欺负了,哪怕是房东洪涛也会遭到很直接的抗议。比如说小米粒玩电脑,为了这个,洪涛就没少挨埋怨。 现在也是一样,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任何伤害,纠妈妈勇敢的站在对立面上,不光要和房东对抗,还打算连王雅静的面子也不给,说不定还得饶上柏云。她要是把这三位都得罪了,基本就等于得罪了全院人,即便不被针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也是可想而知的。 “大妹子,你可能误会了,也可能是雅静没说清楚。她的性格就那样,干什么都风风火火咋咋呼呼,不太仔细。我并没想强迫大家必须和我共进退,找雅静帮忙也是为了更稳妥,毕竟她学过表演。至于您和柏律师,以我的意思就不该知道这些事,可雅静非要试试。不管怎么说吧,如果因为此事给你带来了不必要的压力,那我必须给您道歉。只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就是不要把此事外传,任何人都不要说,怎么样?” 看着纠妈妈鼻梁上两处明显的压痕,洪涛就知道这位母亲又在为额外收入赶夜车呢。一起当邻居这么多年了,自己就从来没见过她出去潇洒,啥周末逛街、品尝美食、外出旅游一概没有。 年纪轻轻的连个要好的闺蜜、朋友都没有,更别提男朋友,活的真是太清苦了。面对这么一位全心全意、尽职尽责的好妈妈,谁能忍心逼着她去冒险?还是为了不相干的事儿冒险呢。 “洪哥,是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年要是没有您帮衬照顾小米粒,给他联系了好学校,就算我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一样不能让孩子整天高高兴兴,还学了那么多有用的东西。这份人情我暂时真还不起,但我会一直记着。现在有机会了,我愿意尽全力帮忙,也算一点心意。可我能力有限,还有小米粒牵绊,不太可能像她们那样豁出一切,要是有做不到的地方希望您能谅解。” 可是吧,洪涛又想错了,纠妈妈没有顺坡下驴完全退出,而是提出了一个很现实也很不理智的要求。她想有条件、有限度的加入,做为对房东这么多年照顾的回报。 “米粒他妈,我首先得批评你。咱俩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你付钱我租房,谈不上谁照顾谁,更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和小米粒关系好,那只是邻居间的私人交往,说不定换一家人,换个叫大米粒、大黄豆的孩子,我也一样对待呢。你要是因此产生了思想压力,还总想着报答什么的,那就白瞎我这份好心了。” 听明白了纠妈妈的意思,洪涛不得不开始长篇大论,即便没有这件事儿也得打消她的这种想法。人和人平等相处是最和谐的,可以有能力高低、财富多少、年龄大小,但千万别夹杂上身份地位的差异,那样人情就变味道了。 “关于这件事儿吧,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也不知道雅静是怎么说的。要不这样,听我仔细说说,完全明白之后再给我答复好不好?” 对于纠妈妈是否加入进来洪涛还是倾向于是的,不为别的,只是想让她获得一份不菲的收入。这样今后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用再为小米粒的学费和生活费玩命打拼了,保不齐还能在京城里买套房子、落个户口。 即便计划没成功她也毫无损失,更不会有大麻烦,充其量就是被警方询问一番和自己的关系。实话实说即可,何乐而不为呢。 “我不用像雅静一样出头露面跟着您出去做、做局?”果不其然,听完洪涛长达二十多分钟的讲述,纠妈妈马上就有新的疑问了,表情也不再那么为难。还不知不觉的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把两个橙子削好,送到了洪涛面前。 “好家伙还做局!你琢磨啊,我就是个靠倒腾国外商品偷税漏税的小老板,身边有雅静那样的女秘书就已经够瞧了,要是再加上您这位美女陪着,还不得烧死我啊。” 现在洪涛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就是王雅静,这个碎嘴子指不定把事情描绘成了什么样。幸亏格洛丽亚不在场,要是再加上她的各种特工、犯罪集团演绎,纠妈妈就不是来找自己表白立场了,肯定要吓得连夜逃走。家具啥的都不能要了,按照电影情节,除了主角之外,他身边的人怎么也得死一片,才好虎躯一晃,伸张正义。 148 守株待兔 “哪儿有这么老的美女,您别拿我当小米粒哄!”对于美女这个称呼纠妈妈不太适应,脸立马又红了。不过她否认的不太坚决,更像要再确认一下似的。 “啧,大妹子,说起这事儿我还得批评你。单身妈妈怎么了?单身妈妈就不是女人啦?单身妈妈就不能是美女啦?你别忘了,家长的一言一行都会对孩子产生极大影响,还是不可逆的。如果你总是这么悲观、这么消极,小米粒长大了也会有样学样。你得对生活充满热情,千万不能只为了孩子就放弃自己的一切,那样做非但照顾不好孩子,说不定还毁了他。听我的,从明天开始你得该享受享受,该和人交往就交往。赶上休息日,约上几个朋友,打扮漂漂亮亮的,逛街、下馆子、蹦迪、唱歌、泡夜店都得尝试尝试。你快乐了,小米粒马上就能感觉到,然后他也会快乐,是不是这个道理?” 如何劝别人循规蹈矩、天天向上洪涛真不拿手,但他对怎么忽悠别人肆意妄为、享受生活很有研究。想让人听话,就得戳中对方的软肋。 纠妈妈的软肋就是儿子,但凡是牵扯到小米粒未来的问题她都有尝试的意愿,哪怕不见得全对,也得去试试才甘心。 “这些年光忙着工作了,我也没什么朋友,更没时间”纠妈妈显然被说动心了,只是还没彻底放弃之前的习惯,顾虑太多。 “你看你看,这话越说越远了吧,怎么能没朋友呢,这一院子里的人不都是朋友,俗话讲远亲还不如近邻呢!想去逛街、美容、做头发,就找雅静和柏云,对了,还有格洛丽亚,她们干别的不成,一个比一个会享受生活。想下馆子、唱歌、泡夜店就不用麻烦外人了,向这边看。不是吹啊,除了戴夫和谢尔曼这俩玩意身上有光环罩着,天生就占便宜之外,纯靠实力,我真不比年轻小伙子差。当然了,要是赶上我有事儿,找他们一起去也成。” “这不合适吧,大家都挺忙的”其实洪涛如果光说前面半句,说不定纠妈妈就答应了。一想起要和房东去夜店里混,胆量不是贼大的主儿真不敢。 “千万别怕被拒绝会下不来台,其实他们早就想约你出去玩了,只是你把自己包裹的太严实,根本不给机会。只要你露出一点点空子,估计到了周末就得排队。而且有了咱们公司的收入,你也不用再兼职那么多家了,这不就有时间啦。这周末咱们公司集体活动,外出购物,给你和柏云也弄两套工作服,做为老板我亲自带队。” 不等纠妈妈把拒绝的理由说完,就被洪涛粗暴打断了。这时候的女人不需要温柔和礼貌,只需给她们一个合适的借口,就能得到完美结果。 “不不不,我有衣服”人员、时间都被解决了,纠妈妈还不想马上投降,总得矜持一下嘛。 “嗳,先别忙着推辞,这是工作服,万一赶上和对方正式谈判,光雅静一个人出面肯定不成,到时候你和柏云就得出马了。一位公司法务,一位公司财务,既有专业知识还是白领丽人,我往你们中间一坐,底气立马就足了!就这么定啦啊,来来来,时候也不早了先回去休息。以后可千万别总那么晚睡啦,熬夜是女人最大的天敌” 前面两关没守住,最后一关自然也守不住,让洪涛轻而易举就给突破了。这时候就该送客了,不能让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引起尴尬,那样的话前面的工作就全白干了。 现在需要让她回去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能想起来的都是赞美和憧憬。当然了,要是能两个人躺在一起畅想,效果肯定更好。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洪涛又去了马场一次,不过没见到于世达,倒是碰到了徐胖子。仅仅见了两面,徐胖子就开始称兄道弟了,那个熟络样子简直比多年老友还热乎。不过当洪涛提出要来个吃喝玩乐一条龙时,徐胖子反倒以在美国上大学的女儿放春假回国为由推脱了。 这种人吧,就属于在商界里混的时间太长的老油条,嘴里说的话都不过大脑,套关系拉交情完全成了一种本能。别看平时咋咋呼呼很豪爽,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常常就缩了,骨子里指不定多谨慎、多鸡贼呢。 但这种人并不能代表全部,很大一部分全是打工族,或者叫公司高管。他们之所以如此做派,原因也不复杂,无非就是抱着一种给别人打工的心态。 你说不这么做吧,整天混在这个圈子里,耳濡目染的都成习惯了。可并不指望真和谁拉近关系,因为业绩对他们来讲已经不重要了,犯不着因为工作让自己去刻意巴结谁,除非真能看到对自身特别有助力的人。 虽然于世达没来,那洪涛也不敢扭头就走,还得假模假样的租马下场溜溜。但为了省钱,他只租了一匹马,然后让王雅静骑,自己教,这样就不显得小气了。 王雅静很有表演天赋,还受过舞蹈训练,可她对骑马真不拿手,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愣是连自己上马都学不会,白瞎了给她买的骑士服和长筒马靴。 “洪,下周我可以申请休年假,你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这时刚刚送走一个小女孩学员的格洛丽亚策马走了过来,说是邀请洪涛去跑两圈。结果跑圈是假,约会是真,还特意要避开王雅静,很有讲究嘛。 “地方有好几个,随时都可以去,只是我有个额外想法需要得到你的同意。但在说之前我得先声明一下,仅仅是个建议,同意与否都不影响我们的野营。” 又是好几天过去了,于世达和蓝思萍依旧没什么动静,洪涛心里有些急了。倒不是耐心不足,而是他不太喜欢这种傻等的方式,更愿意主动出击,尽可能的把节奏控制在自己手里。 可是主动出击也得找个合适的借口,让格洛丽亚一说,洪涛突然觉得野营就是一次不错的机会。当然了,接不接招还得看对方。 “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他对你产生敌意?”格洛丽亚有时候也挺聪明的,听完洪涛的建议立刻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倒是没表示反对,只是觉得这样对洪涛的计划并没什么好处。 “如果无法成为朋友,当情敌也算一种互相吸引的方法”这些歪理都是洪涛自己总结出来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和真理一个味道。 “要是他不去呢?”格洛丽亚对洪涛不是特别了解,自然不知道这位是个歪理小王子,依旧在理性思考可行性。 “嘿嘿嘿中国有句谚语叫做守株待兔。不管他来不来,我们一样去野营,并没有损失。这样,你先去和领导请假,记住啊,一定要很随意的说明和谁去,干嘛去,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洪涛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想法,还有个重要因素就是徐胖子。这位可真够八卦的,上次自己故意留下几个线索,结果他不仅顺藤摸瓜找到了答案,还要把收获再反过来和自己显摆显摆。 在他的描述里,于世达这周总共来了三次,每次都和格洛丽亚在一起骑行聊天很长时间。这种表现有点反常,被徐胖子解读为加强了进攻力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提醒洪涛也得抓紧,千万别被人钻了空子。 这些意思洪涛听明白了,同时也从徐胖子的脸上看到了潜台词,他非常希望看到两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而针锋相对,最好能大打出手。 149 野营 “徐总,天气逐渐暖和了,迎春花也开了,想不想出去玩玩,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野营两天?”既然他有这种需求,洪涛就打算充分利用一下。 “野营?去哪儿?都有谁?”徐胖子听了之后一愣,并没拒绝或者推辞,而是关心起地点和参与者。 “目前选了两个去处,平谷的金海湖和易县的易水湖。都不远不近,车程三四个小时,不是节日的话也还算清净,附近又有农家院,吃喝不愁。现在只有我和格洛丽亚,别人也不太熟,您要是愿意出去透透气,不妨也凑一起,人多了热闹。” “你和格洛丽亚嘿嘿嘿,我想到该请谁了!你觉得我们一家、于先生一家,再加上你和格洛丽亚,这个组合怎么样?再多的话我的房车可能就坐不下了,现在人数刚刚好!” 果然,徐胖子对两个地方没有异议,听到人选之后立刻就喜笑颜开,还特别积极,居然要把自家房车也贡献出来。 “于先生?”对于自己的小计谋得逞,洪涛有些沾沾自喜。不过此时还不是大松心的时刻,必须用别人无法觉察的方式,让徐胖子一定要把于世达带上。 “我闺女和他女儿是同学,正好一起放春假回国了。如果让我闺女去和他女儿说出去玩,于先生肯定会跟着的。但你要给我个合适的日期,最好不需要请假。”洪涛越是纳闷、不解和不安,徐胖子就越高兴,还把如何邀请于世达一起出游的必杀技透露了出来。 “周五下午和周六上午都可以,周日下午回来。您和于先生先定好时间,我时间比较灵活。最好能提前两三天,我得准备些吃喝食材。” 本来是计划周五下午走的,这样能多玩大半天,现在为了尽可能的就和徐胖子的,只好往后拖一拖。于世达那边倒是不存在这个问题,但徐胖子不去他肯定也不会去。 “我先问问”徐胖子好像比洪涛还急,当下拿出电话开始询问未来几天单位里的行程安排,听声音他的秘书也是个年轻姑娘。 “哈哈哈,洪总,咱们运气好,周六是植树节,我们单位也组织了活动,大部分员工周五下午就放假了,咱们就定周五下午怎么样?”询问的结果让徐胖子很高兴,大手拍上了洪涛的肩膀。 “不用先问问于先生?”这要放在平时,洪涛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就找个借口再拍回去,现在为了于世达只能忍辱负重。 “不用,只要他女儿去了,他就得跟着。我闺女当然要听我的,嘿嘿嘿”说起这个问题,徐胖子笑得更贱了,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右手又抬了起来。 “厉害!一看徐总在家就是说了算的!”还拍?别逗了,洪涛来了个后发先至,一巴掌先拍在徐胖子肩膀上,同时另一只手伸出大拇指,好好满足一下对方的虚荣心,让他有苦也得咽回去。 “那我呢?”废了一上午力气,王雅静好歹是能自己上马了。离开马场的时候,洪涛把野营的事儿和她一讲,马上招来了横眉立目。 “你听说过谈恋爱约会还带着女秘书的?你该干嘛干嘛,说不定蓝思萍就利用这两天时间约你呢,千万管住嘴别瞎说。” 洪涛早知道她会这样,这个姑娘把做局当游戏玩了,比上班还积极,每天最少问两次有没有行动。这么好玩的活动想不带她去,必须要给出充足的理由。 “那我能不能穿着工作服出去?周末正好可以约上同学好好逛逛商场,和你一起去就像赶火车,没意思透了!” 这个理由让王雅静没法再强求一起去,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珠一转又找到个好玩的事情。买了这么多新衣服、首饰、化妆品,总藏在家里岂不太浪费了。 “买了就是让你穿戴的,但可别和同学瞎吹。另外吧,刚才说的赶火车就不太职业,听上去和你这身衣服很不配套,应该说赶航班。记住啊,干咱们这种工作最需要的就是严谨和细心,往往坏事就坏在那些不起眼的小事儿上。” 这个要求洪涛倒不反对,可是王雅静的很多口头语需要改改。这一点要说应该很难,人最难改的就是习惯。可是没办法啊,只能尽量要求,能做到多少算多少。 “知道啦你怎么和个婆婆一样,整天絮絮叨叨的。我这不是和你私下说话嘛,总不能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演戏,要是有那个本事我早就红了!” 对于洪涛的说教王雅静刚开始是虚心接受,可越来抵触情绪越大,现在已经有点忍无可忍了,经常顶嘴。好在她确实有表演天赋,人前人后完全能变成两种性格,至今也没耽误事,洪涛只能忍着。 三月十一日,多云转晴,最高气温十七度,是个春游的好天气。尤其过了中午,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之后,强烈的眼光照射在身上,让人觉得暖融融的,恨不得马上把厚衣服脱掉。 三元桥附近一座大型超市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到还好,冲锋衣裤登山鞋,女的可就太与众不同了。 首先就是她的一头长发,金黄色,根根笔直,随着微风时起时落。要是用高速摄影机拍下来,估计和洗发水广告有一拼。 然后就是她的身高,旁边那个男的就不矮,没有一米九也得八几,可两个人站一起看上去差不多。就算把半高跟短靴和棒球帽去掉,应该也超过一米七五了。男人长这么高不显什么,可女人过了一米七就真有点晃晃悠悠的了。 如果光是瘦高也还凑合,但她的体格明显区别于东亚人种,全身上下除了脑袋之外,任何部位都和身高成正比放大。长胳膊长腿宽肩膀,鞋的尺码怎么也得四零往上。尤其是软肉,鼓鼓囊囊的,除了引起男士们侧目,也让路过的女士们眼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最后就是她的打扮,麂皮带暗花的长裤配同色麂皮牛仔短靴,一巴掌宽的小牛皮腰带松松的卡在胯上。以裤子包裹臀部的贴合度推算,这条腰带系不系不吃劲儿,装饰作用远大于实用。 深蓝、淡蓝、白色相间的格子衬衫看着就那么有质感、有厚度,上面两颗扣子敞着,让事业线若隐若现。衬衫外面是件黑褐色做旧的皮夹克,和麂皮长裤一样,凡是有兜的地方都有镂空雕刻装饰。 这副打扮配色没问题,造型也统一,可无论穿在国人男女身上都谈不上好看,主要问题就是一个,撑不起来!不是某个部位撑不起来,是每个细节都需要撑起来,人还得长得健康阳光,才有那么一种彪悍中透着柔美的感觉。 格洛丽亚就是这种感觉,如果能把脸上的化妆淡一些,或者干脆别画,再换上顶牛仔帽,穿上大恰,牵匹马,百分百就是参加德州牛仔节的女牛仔。 “京城可真大,我的家乡就没有这么多车,十分之一都没有。”可能因为是周末,街道上和进出超市停车场的车辆都要多一些,不少都是全家出行。 面对从四面八方不时射向自己的目光,经过两年多的磨炼,格洛丽亚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只是由衷的再一次感叹京城里的人口稠密程度。 为啥说再一次呢,因为每次洪涛问她对京城最大的感受是什么,人多、车多都排在第一位。 150 野营2 “可你家乡有光华四射的施华洛世奇和终年不化的史度拜,还有像水晶一般的姑娘”洪涛知道格洛丽亚不是嫌弃车多人多,这个从奥地利小城来的姑娘很享受喧嚣热闹的都市生活,为此甚至不惜和男友分手。投桃报李,咱也得夸夸人家的家乡,顺便再夸夸她本人。 “天啊哈哈哈哈”这颗糖衣炮弹打的太准了,把人家姑娘轰得满眼含春,根本不管身处闹市区,身边人来人往,抱着洪涛的脑袋照着腮帮子就是一边一口,然后呲着大白牙傻笑。假如刚才有没看到这副场景的,让她这么一笑也得转过头来。 “洪,你对因斯布鲁克很了解吗!”笑够了,才想起这个异国男人随口就说出了家乡的情况,肯定不是生而知之。 “看过一些旅游书籍和纪录片,介绍的很详细。我还知道旧城中有家克罗伊茨韦瑟克罗斯酒店,距离金色屋顶很近,房间里有莫扎特父子的签名。” 对于这个问题洪涛只能撒谎了,那座人口不到十五万的奥地利小城他不仅去过,还不止一次。原因只有一个,那里是个滑雪胜地,雪道比商店还多,自己知道的就有二十多个,估计都不到一半。 夏天的时候,雪线退到海拔2500米以上,还能开放的滑雪场就真不多了,而海拔3000多米的史度拜冰川就是全年被冰雪覆盖的天然滑雪场,只要体力跟得上全年什么时候来都成! 而那家名字巨长的酒店自己也住过,它位于老城区,前后左右全是哥特风格的小楼、巴洛克式连拱廊、石条铺设的小街,仿佛让人回到了中世纪。实际上统治了奥地利长达几百年的哈布斯堡家族就长期住在这座小城里,金色屋顶就是他们家的宫殿。 “想不想去那里看看?”歌词里唱过,谁不说俺家乡好!格洛丽亚当然也喜欢别人赞美自己的家乡,直接发出了邀请。 “当然,有机会一定去,到时候你可以给我当免费导游,还要请我去苍鹰峰餐厅尝尝。”面对美女的邀请洪涛当然不会拒绝。 “不不不,那里什么美食都没有,只有意面、猪排和巨大的汉堡。和中餐比起来,我只能背叛家乡了。”格洛丽亚突然摇起了手指头,表情还很严肃。 “要不我去那里开家餐厅吧,主打菜就是西红柿炒鸡蛋!”这个真是实话,如果说德国人不太会吃的话,那奥地利就是难兄难弟。他们除了肉丸子、香肠就是炸肉排,饮食方面真的乏善可陈。 “哈哈哈哈还有小葱拌豆腐”清脆且毫无顾忌的笑声瞬间又响了起来,街对面都能听见。 格洛丽亚对中餐的偏好,已经成了院子里的笑料,她自己也知道。但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屡教不改,曾经气得刘婶好几天故意不做西红柿炒鸡蛋。 “吱”可能是被笑声吓到了吧,一辆黑色的箱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停在两人面前。 “教练,你们在说什么,我在红绿灯那边就听到笑声了!”驾驶室的窗户贴了很深的膜,看不到里面的人,但很快车窗就降了下来,露出一张胖脸,也是笑呵呵的。 “哈哈哈徐,洪要去我的家乡开餐馆,专卖西红柿炒鸡蛋哈哈哈”格洛丽亚摘下帽子,用很夸张的表情诉说着她的喜悦。可惜这个笑话只有她和洪涛能听懂,徐胖子努力挤了挤才使笑容没完全消退,算是很捧场了。 “洪先生,我们是不是来晚啦?要怪就怪他事先没说清楚,害得我们不得不临时找户外用品店购买帐篷和野营用品。”箱车的侧面也打开一扇门,身着休闲装打扮的于世达走了出来,一边伸出手,一边埋怨着徐胖子。 “没事儿没事儿,我和格洛丽亚聊的挺好,都忘了时间。再说那地方也不关门,早去晚去都一样”洪涛也伸出手握了握,嘴里习惯性的说着客套话,说着说着突然愣住了。 于世达后面又下来个年轻姑娘,头一眼看上去,她和格洛丽亚的风格非常像,好似一个球队里的队友,身高体型也差不多。 但第二眼再看就会发现,她是黑头发黑眼睛,神态也没格洛丽亚那么外向,见到陌生人之后马上就有点害羞和扭捏,标准的国内姑娘表情。 “嗨,维多利亚你又长高了!”还没等于世达有所表示,格洛丽亚就越过他蹦跳了过去,声随人至,和那个姑娘抱成一团,比亲姐妹还亲。 “这是小女,于亚楠亚楠,来见过洪先生”眼看着女儿和格洛丽亚抱在一起不撒手了,还用英小声聊了起来,于世达不得不摆出严父的架势。 “你好,洪叔叔!”于亚楠倒是没让父亲坐蜡,松开格洛丽亚走过来主动伸出了手。 “呃你好!”这声叔叔叫的,让洪涛差点背过气去。不过想想也是,人家还在上大学,自己都快40了,确实差着辈儿呢。 “还有我呢,徐颖,徐小明的独生女!洪叔叔听说您骑马特别好,一定要教教我爸,他笨死了!亚楠、亚楠,快来快来,比赛开始啦!” 可能是过于关注于世达的女儿了,洪涛愣是没发现箱车里还有人。不过没关系,她也不太在意,就站在车门里面打起了招呼,没有下来见面的企图,说完就钻了回去。 她居然是徐小明的闺女!瓜子脸、细眉毛、大眼睛,身材应该比于亚楠瘦很多,也没那么高,全身上下就没一点像徐胖子,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好啦好啦,赶紧装车走吧,这都二点半了,天黑之前怎么也得把帐篷弄好你们俩先别看呢,下去帮洪叔叔装行礼!” 徐胖子压根就没有下车的意思,光靠嘴勤快了。不过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在家里应该是说话算数的,刚钻进去的徐颖马上又钻了出来,嘴撅的挺高。 “不用不用,徐总,我的行礼有点多,你这一辆车怕是装不下吧。”洪涛肯定不能让两个孩子一见面就恨上自己,顺手把后备箱门打开。 徐胖子开来的是一辆类似依维柯大小的房车,他们就四个人了,再加上两个人和满满一后备箱一后座的行礼,估计车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太挤。 “我说洪总,你这是野营还是搬家啊,怎么还带着液化气罐!”徐胖子探头向洪涛的车里看了看,立马也开始咧嘴,顶天立地,都塞满了! “穷家富路,只有想不到,没有用不上这样吧,我开车在前面带路,你开车跟着?”听了这个话,洪涛就知道徐胖子和于世达野营经验不会太多,自己这些东西就没一件是多余的,当下也不废话,立刻给出了解决方法。 “也对,让女士们去房车里享福,我和洪总一辆车!”不等徐胖子出声,于世达先说话了,不光说,还主动拉开了副驾驶坐了进去。 “”徐胖子冲着洪涛挤了挤眼,又冲车里的于世达努了努嘴,表情很丰富。 “”洪涛也回了个呲牙的表情,转身进了驾驶室。 两个男人窝在一辆车里,想不聊都不成了。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洪涛和于世达突然像认识了许久,不再是彬彬有礼的把自己包裹得紧巴巴,开始尝试着了解对方的工作、生活状态,甚至包括一些年轻时候的回忆。 151 野营3 在这些信息里洪涛尽量不说假话,只是时不时穿插上前几辈子里的某些事,让一切显得更符合普遍逻辑。比如说为什么能从国外带回免税商品,他的解释是父亲有个学生的爱人就在外交部信使队工作。 有了这份便利,不干这行就太浪费了。至于说具体操作流程和收入,按照习惯这些都属于非常敏感的个人,关系不是太熟不会轻易问。 于世达自然不会追问这些,也跟着洪涛的节奏透露了一些个人信息。比如为什么带着技术回国创建新能源公司,他解释说这些技术在国外并不算最新的,而且那边对这种项目监管的太严,也没太大发展前景。 听起来确实合理,电动自行车、助力车项目,必须放到国内才能大卖特卖。老外都傻,有方便的不用。国人都聪明,见到方便就上,还有国家补贴,不赚白不赚。 而蓝思萍的智信投资就是赛瑞新能源公司的股东之一,同时入股的还有当地几家企业和机构。目前已经开始建厂了,预计一年左右能投产,一年半之后投放市场。 洪涛尽量不去追问这两家公司的详情,即便提问也只涉及皮毛,做出一副似懂非懂、不太关心的样子。 这些信息在孟津给的u盘里基本都有,再听一遍只能算印证。通常做大事的人,包括大骗子,很少满嘴跑火车。他们只在关键环节才编故事,想在只言片语里抓破绽基本不可能。 虽然周五下午车比较多,但还不到下班高峰,只要出了四环路还是比较通畅的,只用了一小时四十分钟就到了金海湖。 之所以选择这里而不是易水湖,洪涛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和易水湖比起来,金海湖的鱼类资源要少一些,但附近能提供的服务质量更高。毕竟这次来不光是为了自己钓鱼,考虑到这两家人的实际情况,还是得有备用方案的。 比如说他们住不习惯帐篷怎么办,那就得就近找酒店。要是再吃不习惯野餐,还得找档次不太低的餐馆,易水湖边那些简陋的农家院怕是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 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景色,金海湖所在的平谷区是京郊有名的桃子种植基地,无论是平地还是山坡,几乎到处都有桃林。 即便京城气温比中原地区低,桃花要到四月才开放,现在来也能看到一部分含苞欲放的花蕾,离近了没啥感觉,从远处看也算个景儿。 “喂,洪总,停停吧,两位小姑奶奶想去桃林里拍照!”还没到湖边呢,后面的徐胖子就打来了电话。 “在这里停车根本进不去桃林,只能站在路边远远拍,没意思啊。我有更好的地方,远景近景都合适。”洪涛马上给出了反对意见,在花期进入果园是很难的,几乎没人会同意。 因为赶上手欠的折下几枝,就会让果农们损失上百斤桃子。反倒是结果期进入更容易,果农们不怕你摘果子,就怕毁枝杈。 “洪,我们不进去,就在路边看看,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可惜这个意见并没被重视,就连格洛丽亚也表示了强烈的意愿。 “成吧”洪涛没再坚持,打开双蹦把车靠在了路边。 “好家伙”车刚停稳,安全带还没解开了,洪涛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个人影从房车里飞了出去。确实像飞,一大步就跨过了栏杆,身手之矫健哪儿像是女孩子,和运动员有一拼。 飞向桃林的两个女人是格洛丽亚和于亚楠,这一点太明确了,看身材就能知道。徐胖子的闺女虽然也没闲着,此时刚迈过栏杆,手里还举着照相机。 “坏了!”但洪涛的反应并不是继续欣赏她们的身姿,而是麻利的解开安全带,低头从座位下面抽出一把折叠行军锹,开门跑了出去。动作真不像四十岁的大叔,比小姑娘飞的还高还远,落地之后片刻不停,边追边喊了起来。 “快回来!快回来!这里有狗” “哈哈哈咯咯咯”可惜他的叫声完全隐没在一片欢笑声中,尤以格洛丽亚最大声。 “汪汪汪汪汪汪”就在两个姑娘刚刚跑过路基一头钻进桃林中时,附近也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狗吠,且越来越近,还不是一只。 “亚楠,快回来,有狗!!!”这时端着相机的徐颖终于不再跟着笑了,也扯着嗓子叫起来。别看她长得挺纤细,可这嗓门真给力,又尖又细,高音非常有穿透力。 “洪救命!”很快前面那两个嘬死的二货也听到附近的狗吠和身后的叫声,说不定还看到那些高速奔跑在树林里的身影,立刻转头向回跑。现在终于想起洪涛来了,还是格洛丽亚叫的最大声。 “亚楠!快跑” “颖颖,快回来” 别看就这么几个人,真要一起喊起来还是挺热闹的。略显中气不足的是于世达,可能他自己也知道拼嗓门不占便宜,干脆手脚并用的爬过栏杆,结果一不小心就来了个倒栽葱。 嘹亮的男中音是徐胖子,他这身板真不是白长的,不可能中气不足,但他光喊不动地方,就在房车边上蹦。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有两只黄狗率先跑了过来,别看只是农村养的土狗,既没有高贵血统也没有精心饲养更没高大的体魄,可它们最不缺的就是对主人的忠诚和与敌人拼命的勇气。根本不管对面有几个人,手里拿着什么,追到近处后腿一蹬,张开大罪冲着最近的小腿就去了。 “嗷呜”可惜这一嘴没咬上,整个身体突然横着飞了出去,还伴随着一串呜咽。 “啊呜!啊呜!”一脚踢飞黄狗的是洪涛,嘴里还发出比狗吠还像狗吠的声音。此时正举着完全张开的行军锹,和三只追上来的土狗对峙着。 不知道是他叫的凶恶,还是长的实在凶猛,三只土狗愣是停住了脚步,迟疑不前。但还不肯走,一声紧似一声,和洪涛对喷了起来。 “我靠,你干嘛!”忽然三只狗不再试图扑击了,互相交换了位置,上身低俯,换成了防御模式。洪涛转头一看,好嘛,一位带着头盔、手套,拿着冰球杆的身影跑了过来。 “它们、它们要咬人!你到我后面去!”身影又往前迈了一步,冰球杆斜着舞出了一片残影,劲风呼啸间几只土狗又向后退了一步,但仍不肯撤退。估计它们此刻心里正在呐喊:往后一步就是祖国! “你知道吗?咱们是入侵者,进了它们的家!结果你成了正义化身和保护弱小的英雄,它们反倒成了恶势力。看来你这个学没白上啊,把老美那套强者逻辑学到骨子里去了。我看看啊杜克大学na里有这个队吗?是d3级别的吧?连奖学金都没有嘿嘿嘿” 有了这么一位彪悍还带着护具、拿着长武器的人站在身边,哪怕是个女人,洪涛也不再惧怕那三支土狗了。紧张情绪一放松,嘴又开始不闲着了,而且好话不多,主要是针对她们骗自己的事实。出门在外最怕这种只求自己爽的同伴,全是惹祸精。 这位气势汹汹要和土狗玩命的女人就是于世达的宝贝闺女于亚楠,一腔热血被洪涛当头泼了盆冷水,让姑娘很是气愤,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手里的球杆直颤抖,很有随时把洪涛当土狗打的趋势。 152 野营4(白银盟主加更5) “你也懂冰球?”不过这姑娘自我调节能力挺强的,始终也没动手,更没恶语相向,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慢慢后退,千万别转身嗳,再慢一点”洪涛本来想说我打冰球的时候你还在你爹腿肚子里转筋呢,可转念一想,和个小姑娘叫什么劲儿啊。 她虽然有错在先,可后来的表现还算不错,尤其是敢冲回来直面凶猛的土狗,不算娇生惯养,给人家留点面子吧。 “亚楠,你没事儿吧?”三只土狗可能也觉得敌人有点强大,没有全胜的把握,既然有了主动撤退的迹象,也就不再步步紧逼。 两个人刚靠近栏杆,于世达就扑了上来,抓着女儿的胳膊很是关切。其实他比谁都惨,白色的休闲裤上好几处污渍,胳膊肘和右边脸还有明显的擦痕,刚才那下摔的不善。 “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看把您急的,赶紧去车上处理伤口你有没有被咬到?”于亚楠对父亲这种过分的关怀有些不太适应,不等于世达再说话就拉着他走向了房车,翻越栏杆的时候突然回头问了洪涛一句。 “没事儿格洛丽亚,你别躲,过来!”居然还能想起自己救了她的小腿一次,不容易啊。洪涛一个跨步越过栏杆,冲着躲在房车里的格洛丽亚大吼。 “这不关她的事儿,是我先提出去里面转转的”又是这个于亚楠挺仗义,还想替格洛丽亚脱罪。 “放心吧,她只是我朋友,还是成年人,我没有审判权也没有处罚权,只是让她去我车里坐着。你好好帮于总检查检查身体,要是有问题赶紧通知我,医院离这里不算太近。徐总,您闺女没事儿吧?” 洪涛拉着格洛丽亚走向自己的车,路过房车驾驶室时又问了站在那里的徐家父女一声。同时也发现房车居然没熄火,这个死胖子真不是能交往的人,胆小、自私、多嘴他都占全了。 “洪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有狗”车子重新开动,格洛丽亚也开始认错。 “你当然不知道了,所以要听我的嘛!说说吧,他闺女都和你说什么了?”洪涛把格洛丽亚抓回来并不是要兴师问罪,这只是个意外,桃林里养狗的并不多,碰巧赶上只能算倒霉。真实意图还是怕格洛丽亚碰到熟人大松心,把不该说的说了。 “上帝啊,你不会也怀疑维多利亚吧?她还是个学生!”果然,格洛丽亚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还对洪涛的多疑表示了有限的反对。 “都大三了,不再是小孩子啦。你能保证她对于世达的一切做为全然不知吗?只要知道就有可能是同案犯,保不齐还会帮着处理国外账户呢。” 洪涛有时候就在想,假如欧美法律不那么严格、政府执行力没那么强,把国内的骗子撒出去几万,会不会让他们直接亡国呢?像格洛丽亚这样的,一个月得被人骗二十五天,剩下五天还是去听各种讲座,准备受骗的时间。 “我们一直都在聊她在美国打比赛的事情,还有男朋友什么的”对于洪涛的推测,格洛丽亚真不敢替于亚楠打包票。虽然嘴上如实交待了,可脸上的表情还是不信。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洪涛相信格洛丽亚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有个事儿还得问清楚,看格洛丽亚和于亚楠的样子,肯定不仅仅是学生和教练那么简单。 “我带她去过史度拜和苍鹰峰餐厅,还有瑞士和德国去年她放假的时候和我一起回家了,还玩遍了大半个欧洲。我觉得维多利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是个很单纯的姑娘,很诚实、很阳光、很健康、也很懂得尊重人。于先生虽然是她的父亲,也不能因此就认为她是个罪犯。其实到现在为止,于先生也应该是清白的,除非你能拿出证据。” 说起她们俩的旅行,格洛丽亚显得很兴奋,看样子当时肯定玩的挺开心。但她并没就此打住,而是再次为于亚楠打上了抱不平,进而还引申到于世达,开始和洪涛谈上了法律。 “ok、ok,我承认现在没证据,所以才会刻意接近他们,这不就是我们正在做的吗?我想警方是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一个人的,你说是吧?” 在法律问题上洪涛确实说不出理来,上次在楼东烧烤也是因为这个问题掰扯了半天,最终才靠与警方合作说服了她,看来还得找房抓药。 “刚才你表现的很勇敢,那些狗真的很凶,你不怕吗?”看来格洛丽亚就吃这一套,听了警方的解释立马就不再坚持,忽然又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怕也得上啊,总不能让我们美丽的格洛丽亚被恶狗追着咬吧!”既然格洛丽亚不纠结证据问题了,洪涛也就跟着不说了,把蜜往嘴上一抹,继续甜言蜜语。 “哈哈哈我真的很怕狗,因为小时候被狗咬过,就在这里”如果说王雅静有点装傻充愣,那格洛丽亚就是真性情的憨。说着说着就动手解裤腰带,露出大半个雪白的屁股,向洪涛展示着上面隐隐约约的小伤疤。 “还疼吗?”这种好机会洪涛当然不会让它从眼前溜走,立刻伸出手指在伤疤上摸了摸,一脸关切的问着。 “洪王说你是个坏蛋,她说的一点都没错!”格洛丽亚也不是真傻,只是对有些事想法不同,对有些事不太在乎,比如说正在自己屁股上乱摸的手指。 “嘿嘿嘿在我们中国有句谚语,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洪涛压根儿也没指望这种小招数能瞒天过海,无非就是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说不定对方也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现在双方的态度都很明显了,也就皆大欢喜了。 金海湖大体上分成两片,北面的大水域和南边的小水域,中间有条二三百多宽的水道相连,两边全是山峰,就像个不规则的葫芦。 洪涛选定的宿营地在南侧的小水域东岸,这里不仅人少,还靠近游艇度假酒店。万一出现天气或者其它原因,就能很快转移到酒店里躲避,不至于太狼狈。 其实真要说比较平整的露营地还是北面大湖的岸边合适,可惜那边游乐项目太多,白天游客和游船来回乱窜,晚上还有放烟花的,稍微显得有些杂乱。 为什么小湖东岸这边人少呢?除了游乐项目少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这边很多通往湖边的小路都被封锁了。 比如眼前这条路就有铁栅栏门,它是国家烟草局的一个植树基地,占据了东边一大片山坡。如果想到山坡西面的湖边去,除了坐船之外就只有从这条路穿过去。 “我和玉林说好了,野营两天”洪涛直接把车停在了铁门前,按了两声喇叭,等见到人影之后也下了车,和一个穿着绿棉袄的男人低声嘀咕了几句,同时手里攥着二百块钱也顺着铁栅栏塞了进去。 “要注意防火、注意安全、注意”男人低头看了一眼,飞快的拿起钱把手缩进袖子,然后像念经一样嘟囔着,打开锁推开铁门。 “放心吧,我们天天吃压缩饼干”洪涛也没迟疑,回到车上冲着后面一挥手,两辆车鱼贯而入,铁门又从后面关上了。 153 野营5 “咱们要进山了吗?”格洛丽亚应该是没看见洪涛的小动作,只是看着后面关闭的大门有点含糊,她可能搞不明白野营为啥还有守门的。 “哪儿有山啊,这里的山和你家比起来只能算小土包!看到前面了吗?这里没有狗,随便照!” 洪涛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有这种心情,道路非常窄,想错车就得一方倒车,直到找到一块相对宽点的地方。道路两边全是树,白天也显得阴森森的。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感觉,开过几百米之后就豁然开朗了。眼前的山坡上全是桃林和苗圃,四月中旬来最漂亮,整个山坡都是粉色的,地面也是粉色的,全被桃花和花瓣铺满了。 “跑啊,喊啊,这里没有狗!”车停在桃林边缘,三个姑娘再次下车,可没有刚才那股子发自内心的快乐了。手拉手小心翼翼的向前摸,大步都不敢迈,身体紧绷时刻准备着掉头逃跑,不像出来玩的,倒像进村偷地雷。 “”回答洪涛的是于亚楠的鬼脸,另外两个姑娘还全神贯注的搜索前面呢,都没顾得上反击。 “洪总,这地方可够隐蔽啊,要是没人带着转十圈也找不进来。我看你还给他们钱了,收门票?” 姑娘们照相去了,男人们则凑在一起抽烟聊天。徐胖子不光嘴碎,眼睛还尖,居然看到洪涛的小动作了。他学财务算是白瞎了,真应该去娱乐圈混,专门追踪明星八卦。 “什么门票,这里是烟草总局的一个基地,我有时候过来钓鱼,不塞点钱人家也不让进不是。可越是不让进的地方人就越少,鱼多鱼少放一边,图个清静。” 这件事儿倒没必要隐瞒,来这里的也不是自己一份。再过两个月到了钓鱼季,每天都有好几拨人往里钻。 洪涛曾经替他们算过,假如每拨人都给看门的二百块,一个月至少也得收入四五万。四个看门的一分,好嘛,一点不比cbd里辛苦打拼的白领少,这还不算原有的工资。 “洪总还喜欢钓鱼?”于世达不抽烟,距离洪涛和徐胖子稍远,一直看着桃林里的三个姑娘,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还可以吧,基本每年都要钓个十几次,于总也精于此道吗?”从于世达的表情和眼神里洪涛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大收获。孟津给的资料中有关个人嗜好方面的信息很少,只有定期去骑马。 “我在国外的时候钓过,回国之后试了几次一无所获,也就荒废了。”果然,于世达走了过来,加入了男人的聊天团体。 “这么一说我大概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美国的鱼种和国内有很大差别,钓法要是不能入乡随俗,收获肯定寥寥。不过没关系,我带着钓具呢,一会儿您可以试试,说不定能旗开得胜。” 从于世达的描述里洪涛又推测出一个细节,他的钓鱼是出国之后才学的,以前在国内的时候肯定不会,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没关系,只要有喜欢的就好,别的不敢保证,但凡是牵扯到玩咱就谁也不惧。 “入乡随俗呵呵呵好,这句说的好,那我还真要试试了!”果然,于世达上钩了,很多嗜好一旦染上都是长期的,甚至一辈子。可以几年、十几年不碰,但只要条件合适马上就能勾起回忆,从心眼里痒痒。 “徐总,有没有兴趣试试?”光邀请于世达一个人显然不合适,洪涛又转向了徐胖子。 “我?不成不成,可操不起那个心。不瞒二位,我也去鱼池里试过,三分钟不上鱼就把鱼竿扔了。洪总要是鱼竿太多,我倒是能帮忙。”和想象的一模一样,徐胖子对钓鱼半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有些讨厌。 “那就有劳徐总陪着姑娘们一起玩玩小麻将了,也好让我和于总能踏踏实实钓鱼。”这个结果也是洪涛期望的,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能明显感觉到,有徐胖子在场的时候,于世达基本不聊什么有用的。估计他也早就把徐胖子摸透了,不想给人家提供八卦素材。 “麻将?你还带着麻将出来啦!”听到这个词儿,徐胖子浑身肥肉一哆嗦,两只小眼睛烁烁放光芒。 “麻将、纸牌、象棋、围棋,要啥有啥!”洪涛也臭屁了一回,腆胸迭肚,脸呈四十五度上仰。 “颖颖,赶紧回来吧,天都快黑了。拍几张成啦,你洪叔说啦,走的时候还能拍呢!”可惜没迎来该有的赞誉,反而给吓了一跳。徐胖子这大嗓门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把正要归巢的鸟都惊了起来,围着桃林徘徊久久不肯落下。 “嘿嘿嘿,我就好这一口,平时工作忙没时间,这孩子一回来周末也交待了。今天正好,快快快,头前带路的给!”不光要催促姑娘们,徐胖子连洪涛都催,几乎给推进了驾驶室。 “唉,何必呢,跑这么远来打麻将”这次又是于世达主动上了洪涛的车,嘴里还抱怨上了。 “嗨,想玩啥玩啥不过于总啊,在野外打麻将真和在屋里不太一样,尤其是夏天的夜里。听着虫鸣蛙叫和潺潺流水,也别有一番滋味呢。” 其实洪涛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自己还干过比徐胖子更不可思议的事儿,也就见怪不怪了,反过来还得开导于世达。 “看来洪总是深有体会啊嘿嘿嘿”不知道是不是被桃林的美景感染了,于世达明显有了转变,不再那么稳如泰山,居然也开起了玩笑,还带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说到笑,洪涛也有拿手绝活。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再加上丰富的五官表情,很容易引来更多笑声。 于世达就没抗住,结果两个人无缘无故就大笑了起来。虽然比不上徐胖子中气那么足,也把鸟儿再次吓得飞了起来。其中一只气不过,直接就一滩粑粑投了下来,准确的砸在了车玻璃上。 煤气罐、双眼灶、汽油发电机、折叠桌、躺椅、四个大号整理箱沿着小路翻过小山坡,前面就是湖边了。车子刚停稳,洪涛就开始蚂蚁搬家。 刚开始是他和格洛丽亚两个人,很快于亚楠率先看不过去也来帮忙,然后就是大家一起动手,把两辆车里的东西都卸了下来。 “我说洪总,你这准备的也太多了吧,怎么还有案板和菜刀”看着泾渭分明、体积和数量相差四五倍的两堆东西,徐胖子又不淡定了。 他想不明白那些整理箱里都装了啥,过去一个一个掀开看,看完之后好像也没挑出多余的,只是本能感觉还是太多。 “穷家富路嘛,就这我还精简了一少半呢。来,大家别愣着,先把帐篷搭上,然后准备晚餐!”到了这个环节洪涛就当仁不让了,自然而然成为总指挥。没办法,太熟悉,真忍不了让半吊子瞎指挥。 搭帐篷、布置厨房和发电机线路、桌椅摆好,坐上一壶热水,刚想靠在躺椅上抽根烟,屁股还没坐稳呢,不得不又站起来。 除了格洛丽亚的帐篷,剩下四位的还都处于软趴趴状态。徐胖子干脆就没动地方,坐在地上拿着说明书猛看,一边看一边对照前面的帐篷配件。于世达则蹲在他对面,正拿着三根帐篷杆来回比划,在脑子里构建着各种组合,但没选出一种合适的。 154 野营6 于亚楠和徐颖比她们老爹稍微强点,总算是把帐篷搭起来一半,但没法继续下去了。她们买的是五人登山帐,进口货,挺高档也挺复杂,五根支撑杆三个规格,长短不一,即便有格洛丽亚帮忙也一筹莫展,插错任何一根也是白搭。 “干嘛买这么大的帐篷?”先帮谁呢?洪涛想都没想就走向了三个姑娘,女士优先不是白说的! “她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睡,我们两个住一起!”徐颖长相一点没随徐胖子,可这张嘴得到了真传,谁说话她都能接上。 “别瞎说我以为越贵的越好”于亚楠挺诚实,不懂就是不懂。 “我看看啊这根最短的是后厅,两根最长的是主帐剩下两根就是前厅喽来,帮忙先把内账支起来”洪涛也没用过这种帐篷,并不是贵买不起,而是因为它太鸡肋。 要说高山帐吧,有更专业的,价格更贵。要说普通帐篷吧,这个价格能买好几顶了,功能差不多,一年换一顶新的都够了,性价比太低。要说就是家人出去玩玩,根本没打算在帐篷里过夜,那就买速开的,既方便又便宜,何必非要受这种罪呢。 看了好几分钟洪涛终于搞懂了,也更鄙视了。这玩意居然是一室两厅,前后两个厅,中间才是睡觉的地方。 两个厅干啥用呢?说明说上写了,后厅可以放随身携带的物资,比如怕雨淋的、怕风吹的,这样就不用全放到前厅里阻碍进出。 听上去设计挺人性化的吧,买了就等于上当,根本用不上。如果是徒步爱好者,根本不会带这么大的帐篷,都是一人一帐,重量小体积更小,个人照顾好个人的东西。 如果是开车出来玩,比如现在,那就上整理箱呗。几个大箱子分门别类放不同东西,除了天上下石头什么都不怕,还方便摆放,更充分利用车内空间。 这种过于花哨又显得功能特别多的玩意,通常都是忽悠棒槌的,还是自视很高的棒槌。买的时候有一种自己特别睿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用的时候才发现合算醉的是自己。 “来吧两位,搭把手!”几分钟之后,一顶流线型的搭帐篷就起来了,也别说钱全白花了,贵就有贵的理由。设计的确实挺漂亮,很有点外星人基地的意思。 帐篷起来了,剩下诸如给床垫充气、铺设防潮垫的工作就交给三个姑娘了,洪涛又来到两位老板面前,准备帮他们也把帐篷搭起来。 “别,我和老于可不睡这玩意,她们有就成了,我们俩睡车里!”没想到徐胖子根本就不打算支帐篷,他早就准备了睡觉的地方,房车! “对,我们睡车里,这玩意还挺麻烦”于世达也跟着表态,看来在这个问题上,他要坚决和徐胖子站在一个立场上了。 “那干嘛买两个帐篷?”洪涛有点懵了,这也太浪费了,好几千的玩意一下买俩,就为了过来睡房车? “谁知道她们俩又要睡一起了,买的时候还各自挑了个颜色呢。嗨,先留着,也不浪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徐胖子指了指自己闺女,他倒是想得开。 “不是她们俩,是她们三”于世达又补了一句,脸上还有一股奸笑。 “”洪涛一回头,心中如同跑过无数皮草泥马。 于亚楠和徐颖正拖着格洛丽亚的睡垫往她们的帐篷走呢,看起来自己的小算盘泡汤了。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格洛丽亚有多憨,也不敢再往自己帐篷里钻了。当然了,自己钻她的帐篷也一样没用。钻她们的呢很显然,那根冰球杆不是吃素的。 “水烧上了,茶叶桌上有,我先去把窝子打上!”尽管失望至极,洪涛还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装作若无其事。但于世达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真的很气人,咋办呢,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吧,还得找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事儿。 “窝子是什么意思?”徐胖子还举着说明书看呢,但他还有耳朵,直到洪涛离开才抬起眼皮。 “我觉得洪先生好像不太高兴”于世达并没回答徐胖子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 “有吗?他应该是累了,回去休息一下。你看,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弄的,也包括我们女儿的帐篷!” 徐胖子自然是不希望洪涛表现的太弱或者太冲动,不过他也没什么信心,只要找理由给自己增加信心。比如此时营地里的天幕、帐篷、厨房、桌椅、发电机 十几分钟之后,徐胖子笑了,洪涛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浑身上下是只有一条游泳裤!哦,不对,脖子上还套着游泳镜,手腕上还有手表。按照国际某种影片的标准,这两样也得算穿着衣服。 “洪,你要做什么?”其余五个人都在厨房的天幕下面喝茶,看到洪涛这个样子,最先有动作的就是格洛丽亚,她不光问,还快步走了上去。 “打窝子,钓鱼用的别担心,我在冬天也会下水游泳。你来帮我定位,站在那块大石头下面,望向对面山顶的建筑,告诉我有没有偏离。” 由于车子里装不下,洪涛这次出来没有带橡皮艇,但用海竿钓鱼又不能没窝子。什么?凑合!那可不成,对于合格的钓鱼人来讲,任何一次钓鱼都不能凑合。要不就不钓,要不就认真。上不上鱼是一回事儿,态度认不认真又是另一个事儿。 其实打窝子不一定要用船,只要水性稍微好一点,完全可以游泳过去。当然了,在初春游泳打窝子还是得有长期冬泳的底子,否则千万别尝试。 “温度很低他要去做什么?”眼看洪涛走进了水里,往身上撩了几把之后,戴上泳镜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其余两个姑娘也跑到了湖边,徐颖还特意伸手摸了摸,确定这里的水不是温泉,才吃惊的问。 “好像是去钓鱼我听不太懂”格洛丽亚倒是挺守信的,站在大石头前面一步也没挪,死死盯着对面山上的房子。 “他后背上是纹身吗?”于亚楠关注的角度有些偏。 “好像是吧看不太清,应该是个动物”徐颖当然也看见洪涛后背上的纹身了,只是没顾上问。 “我怎么知道?”格洛丽亚确实不傻,看到两个姑娘都盯着自己看,立刻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了,马上予以坚决的否认。 “不是吧,你们俩”但徐颖并不相信,压低了声音,大眼睛左右乱看,不用听说什么,光看表情也能大概猜到内容范围。 “我和洪只是朋友我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比如现在,总会有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格洛丽亚和这两位姑娘在一起时就不那么憨了,啥中不好,连画外音都能听出来。 “可他比你大很多”于亚楠不太看好格洛丽亚的选择,原因很简单,年龄不匹配。 “哦,维多利亚,你怎么也会有这种想法。我只是喜欢而已,又不是要嫁给他,用考虑那么多吗?嘿,洪,往右一些哦不,是左边,向左” 格洛丽亚非但没承认这个事实存在的差距,反倒教育起于亚楠来了。但也没忘了工作,只是缺乏经验,不知道是以洪涛的方向为准还是自己的方向为准,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155 野营7(白银盟主加更6) 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大毛病,洪涛也不在意多游几下,很快就把手里的白色浮球定好了位置,一口气游了回来。本以为这就完了,谁承想他又从帐篷里拖出个塑料桶,再次下水,推着桶又游了回去,把桶里的一大堆玉米豆全都倒在浮球附近。 “哎呀,真没看出来,洪总的身体这么棒,小伙子怕是也比不上吧”徐胖子和于世达只在刚开始走到岸边看了看,然后就回到天幕下继续喝茶了。 见到洪涛上来又下去,在十多度的气温和更低的水温里活蹦乱跳,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只不过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却是瞟向了于世达。 “他后背上纹的是个老鼠头吗?”于世达的脸色有些僵硬,看到格洛丽亚的充气床垫进了女儿帐篷时的笑容完全不见了。 “肯定没错,我还从来没见过谁会在后背上纹个老鼠头呢,还纹的这么活灵活现依我看,这位也是个有故事的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吸引姑娘的注意,你看咱们的教练!” 见到于世达面色有变,徐胖子嘴角微微翘了翘,也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他真是个执着的人,一心一意扑在挑拨事业上,很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实际上洪先生也不老,他还不到四十嘛。不像你我,都是奔着五十去的了,好像徐总还长我两岁吧?” 不得不说是的,于世达也是个能忍的主儿,眼看着自己钟意的姑娘正拿着衣服追着往情敌身上披,还帮着擦干身体,愣是毫无表情,谈笑间又小小的反挑了徐胖子一下。 “是啊,儿女都这么大了,咱们能不老嘛哈哈哈,洪总,好家伙,真吓了我一跳啊。来来来,喝杯热茶暖暖身体。咱可不带这么玩的,活生生的打脸啊,还是当着孩子们打,让我和于总情何以堪嘛!” 徐胖子闻声一滞,但马上就恢复了常态,起身向着已经走近的洪涛迎了上去,嘴里打着哈哈,手里也没闲着,又是端茶又是递烟的,非常热情。 “心态,老不老一方面看年纪,更重要的还是心态。我曾经多次和六七十岁的人一起出去钓鱼,他们对生活的态度比很多年轻人还乐观,除了面容之外,根本感觉不到年龄。平时在城市丛林里没法太肆意,到了这里不妨放纵一下,别那么多条条框框,想干嘛就干嘛多好。”洪涛接过茶杯一口就干了,从神态到动作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如果说在马场里的他是穿着衣服的,那现在的他就是脱光了的,把后背上的老鼠头纹身完全暴露了出来,正呲着牙坏笑呢,很邪恶。 “放纵这个词用得好,那我就带个头哎呦,是舒服啊!”徐胖子好像对洪涛的话有了感触,并立刻采取了行动。原本他是坐在躺椅上,现在全身放松往后一靠,两条腿伸直,四仰八叉的躺了下去。 身体本身就是一种语言,此时的徐胖子和原本的徐总也完全不一样了,根本看不出上市大公司高管的样子,倒是更像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饭馆厨子。 “我也要哦!”不愧是亲父女,当爹的做出的榜样女儿立马跟随,徐颖一个箭步就扑了上去,重重砸在徐胖子身上。 “咔嚓哐当哎呦哈哈哈哈”徐胖子倒是没什么大碍,一身肥肉自动产生了反弹,差点把徐颖给弹起来。可躺椅受不了,连挣扎都没挣扎就趴架了,把父女俩全扔到了地上。 挨摔的没急着爬起来,旁边看着的也没上去帮忙,大家全都开怀大笑起来。附近的鸟儿今天可算是倒霉了,被惊了一遍又一遍,扑棱棱的飞起来发出了愤怒的嚎叫。 “来着,你们先打四圈,我去弄晚餐。”笑够了,徐胖子爬起来追着徐颖打,可惜根本追不上。洪涛把趴架的躺椅先放到一遍,从整理箱中找出麻将牌,自己端着另一个整理箱走向厨房的天幕。 “你去玩吧,我一个人就成!”有人跟在后面,刚开始洪涛以为是格洛丽亚,但随风而来的香味完全不一样,回头一看,是于亚楠。 “我不会玩麻将,也不喜欢”于亚楠没有走的意思。 “那成,你帮忙穿羊肉,我去生火。”这个理由很充分,如果让一个不会也不喜欢的人看着别人打麻将,就像逼着徐胖子钓鱼一样,不是一般二般的难受。既然这样,那就让她跟着一起做饭吧。 “我们晚上吃烧烤?”看到保温箱里的食材于亚楠咧嘴笑了,二话没说,找了个小椅子坐在旁边撸胳膊挽袖子开干。 “嗯,爱吃什么就多穿什么,这是当厨师的特权。给我多穿点鱿鱼哎,不能穿那么多,一串上面有四块羊肉就成了,多了我的烤炉放不下。”洪涛站在一边看了看,姑娘手劲儿不小,但明显不太熟悉这种食物,恨不得把整根签字都穿满。 “我喜欢吃虾,颖颖喜欢吃青菜这里没有青菜吗?”于亚楠真不把穿串当活儿,而是当游戏了,玩的挺高兴。每穿好一串就分门别类的放到不同的盘子里,只有徐颖的盘子是空的。 “她那么瘦还吃青菜?给她穿点脆骨,女孩子都爱吃这种。”有人专门爱吃烤青菜吗?据洪涛了解好像没有。 在院子里弄烧烤的时候,王雅静、柏云、包括纠妈妈有时候也会提出这种要求,无它,就是想减肥保持身材。但要是光给她们吃青菜,谁也吃不动,都是假招子,心理安慰而已。 “那我也尝尝这个热量大不大?颖颖总说我太胖了!”不仅仅是不熟悉,这姑娘好像连烤串都没怎么吃过。 “别听她的,你和格洛丽亚的身材都正好,是健康的美。她属于畸形,白骨精知道不?她就是!”洪涛蹲在一边看着于亚楠的侧脸,心中不免一动。 自己很早就认识她了,也不能说是认识,应该说是在孟津给的u盘里看到过照片。当时就觉得这个姑娘挺有味道的,见到真人之后才知道照片有些失真。 她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有味道,浑身充满了年轻的活力。即便长得没有徐颖那么精致,也没格洛丽亚的异国风情,同样很吸引人。 当然了,这种审美可能不符合很多中国男人的口味,要是按照国内的标准,她的身材确实有点超标,不是胖,是壮,标准的运动员体型。脸型也不讨喜,别说蛇精,连瓜子都不是,应该叫鸭蛋,很古典的那种。 “嘻嘻嘻你就不怕我告诉她?颖颖在学校里可是个捣蛋鬼,能把人脑袋搞炸那种,除了我没人愿意和她住在一起。” 于亚楠笑起来也挺别致的,有酒窝,但分配极不平均,左脸上一个大的,比人工的还假,右脸干脆没有,肉嘟嘟的还有点婴儿肥。 “捣蛋鬼?!嘿嘿嘿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去问问格洛丽亚就知道了,洪扒皮所过之处,一律鸡犬不宁、民不聊生这个鸡翅和扇贝就不用穿了,玉米棒得用刀切成段再穿。” 洪涛是真听不得有人比自己还能折腾,刚想普及一下威名,突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不靠谱。人家可是管自己叫叔叔的,好歹也得有点长辈的样子不是。既然是当叔叔的,也不能总和人家姑娘凑在一起有说有笑,还是生火去吧。 156 野营8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湖边的建筑逐渐亮起了点点灯光,但都距离很远。不得不说洪涛很会挑地方,这里正是大湖和小湖连接的水道南端,距离最近的建筑就是南边的游艇酒店,但中间隔着一道小山梁,所有灯光都被隔绝了。这个季节也没有钓鱼人前来,四周特别清净,很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突突突”随着一阵有节奏的低沉震动,这片宁静被一片亮光打破了。在发电机的带动下,三盏节能灯泡散发出惨白的光芒,夹杂着缕缕青烟随着微风飘散。 “干杯干杯”天幕下,众人围坐在折叠桌和钓台旁边,纷纷举起手中的啤酒撞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哪怕一贯阴沉的于世达也都笑得露出了牙齿。 “小二,上串!”近墨者黑这句话也是真理,格洛丽亚和王雅静刚认识三个月就学坏了,带头向坐在一边烤串的洪涛发起了进攻。 “得嘞十串脆骨十串板筋,客官得着”洪涛呢,也是贱骨头,答应的还挺脆。一手抓着一把烤好的肉串跑过来,从表情到走路的小碎步,像极了饭馆里的服务生。 “小二,我要吃烤玉米!”徐颖的大胆尝试在一次印证了近墨者黑的正确性。 “马上来我们这儿还有大腰子,要不您先来个尝尝?”洪涛也再次表演了怎么讨女孩子高兴的技术,这时候不能笑,也不能停,必须继续装,还得装的更像。 “哈哈哈哈”三个姑娘笑成了一团,格洛丽亚和徐颖还鼓动于亚楠也加入游戏,稍有不从就上下其手,武力威胁。 “哎呀,和洪总一比,咱俩好像是老了很多啊!”于世达看着对面笑成一团的姑娘们,再看看一边烤串一边逗贫的洪涛,很有感触。 “老什么老,看我的,小二!上大腰子!”都说气氛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徐胖子就被感染了,也打算加入游戏。就像洪涛说的那样,出来玩就得放得开,放得开才能返老还童。 “哎呦我的妈啊,打雷了收摊子喽!”结果洪涛还不给面子,不光没把大腰子送过来,还一屁股坐地上了,满脸都是惶恐的望着天空。 “哈哈哈哈哎呀哎呀”演员演得好,观众也得会配合才算完美。 徐颖和格洛丽亚就配合的很好,两人笑的动作幅度过大,齐刷刷的向后倒了下去。结果于亚楠也得跟着倒霉,两个人都抓着她的胳膊想止住颓势,然后三个人就一起倒了。 “爸,你干嘛那么大声啊,把烤串的吓跑了,你赔我们!”这一跤摔的,真是四仰八叉,手里的肉串和啤酒都飞了。人还没爬起来,徐颖就开始发飙,非要让罪魁祸首去烤串。 “还是让你爹省省吧,别看他手下管着一大票人,但玩这个还真不见得成。你们凭良心说,咱这手艺咋样,去街边摆个摊能挣出饭钱不?” 洪涛把站起来的徐胖子又推了回去,不是不忍心让他受累,而是怕影响胃口。烤串是个人就会,但想烤的恰到好处也不容易。这么好的羊肉,又费了刘婶那么多功夫用各种作料喂着,糟蹋了太可惜。 “不客气的说,只要不卖的太贵,绝对比我们单位附近餐馆里的味道好!”于世达率先表示了肯定。 “洪总,味道先放一边,你这个肉就不是普通羊肉吧?”但徐胖子的评价更专业,凡是胖子,都离不开吃这个字,嘴刁啊。 “我和同学也经常烧烤,让我试试!”于亚楠不觉得这算手艺,打算亲手试试。 “我也会我也会!”徐颖是没她不乱,干啥都不冲锋,但肯定要跟在后面搅合。 “小二,再来十串!”格洛丽亚在吃肉方面确实有人种天赋,嘴不大可牙口好,一串只吃两口,嚼吧嚼吧不管烂不烂,用啤酒送服。速度甩徐胖子好几条街,面前放的签子也是别人的好几倍。照这个吃法,再辅以大运动量,不长壮才是怪事儿。 其实吃饭这件事儿吧,也是看气氛的。别看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民小吃,再加上煮好的花生、毛豆和拍黄瓜,这顿饭吃得却非常痛快。 每个人几乎都是笑着的,最后一数,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饭量有这么大,就连一开始说不能喝酒的徐颖也借着兴奋劲儿灌了两听。 但最先撤退的却不是她,而是于世达。他的酒量应该还可以,可架不住运气太坏,十次抽签八次抽到短签,一次半听喝的有点快,十点还没到就有些发晕,被于亚楠扶回了房车。 这让洪涛有些无可奈何,能让一贯谨慎的人喝多很不容易,刚要趁着话多的时候套套,没想到人家还有个女儿,失算啊失算。 有了一个撤退的,徐颖、徐胖子也先后有样学样,各自回到房车和帐篷里醒酒去了。剩下洪涛和两个姑娘也就没有喝的必要了,三个人一起把残羹剩饭收拾了收拾,也各自返回帐篷。 “姜叔,于世达的助手西罗园,又一处房子,有时间派人查查。”洪涛并没睡,趴在帐篷口,露着一半脑袋在外面,边观察着远处的房车和不远处的帐篷,边用手机给孟津发了一条短信。 在饭桌上,即便于世达没机会畅所欲言,洪涛也从长达三个小时的闲聊中听到了一些有用信息。当于亚楠说要请几个同期返回的国内留学生同学聚会时,于世达脱口而出了一句话:让姜叔送你去西罗园的房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一个人处于放松状态下,很难保证每句话都经过大脑思考,也不可能分分秒秒都提高警惕。洪涛之所以要处心积虑的创造机会接近于世达,就是要找这种稍纵即逝的机会。 有些东西,光靠警方的调查很难搞清楚,尤其是不能惊动被调查人时,更难。这次获得的两个信息就不在孟津给的资料中,至于说到底有没有用,谁知道呢。 不管怎么说,只要把于世达身边的人、社会关系、财产状况查清楚,就离关键证据不远了。这玩意就像剥洋葱,得一层一层往下扒。有时候这一层可能由警方动手比较容易,有时候这一层就得从私人角度了。 “容易嘛我,不光要哄着一群笨蛋玩,还得玩高兴!”不等孟津回答,洪涛就找出条毛毯,穿好冲锋衣爬出了帐篷。 这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装的,表演很累啊,现在该真正放松放松了。干啥呢?肯定是去钓鱼,那个窝子不能白打,二十多斤玉米豆呢。 只有在架好了鱼竿、扔下了鱼饵之后,靠在躺椅上叼着烟闭着眼,感受扑面而来的水气、听着水花拍岸的声音时,洪涛的大脑才会彻底停转。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只耳朵上,仔细分辨着铃铛的每一次响动,从中找出哪些是风刮的,那些是鱼儿拖拽的。 “死胖子!”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把四根海竿都准确的扔进了七八十米外的窝点,刚要找个不远不近还平坦的地方坐下,突然愣住了,然后就是一句骂。 躺椅让徐胖子坐坏了,得,再去车里拿工具箱吧,先把躺椅修好,总不能在小折叠椅上坐大半宿,那样吃多少腰子也补不过来。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尤其在水边还靠近山区,气温接近零度,即便穿着冲锋衣裤也无法长时间保温,毯子更不能盖在身上,要放一半垫在躺椅上。 157 野营9 就这么坐了不知道多久,海竿像扔进了水缸,半点动静也没有。由于温差关系,水面上还起了一层白雾,被营地里的灯光一照,仿佛置身于云层之中。但远处群山黑黢黢的剪影又把人拉回到现实,感觉有些阴森森的。 洪涛第一次在野外露营时就是这种感觉,不光躺在外面有些害怕,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有动静,钻进帐篷之后耳朵也变得极其敏感,甚至连外面小虫子爬行声音都听得见,经常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可是习惯了之后,这种宁静就成了最好的安眠药,就算在躺椅上也能睡着。虽然睡不实,但打盹的时间很长。第一次睁眼看了看表,夜里一点半,第二次睁眼就快三点半了。 眼看再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洪涛也懒得回帐篷里睡,主要是毛毯里面很暖和,外面凉风习习,真不愿意出去。 “滋”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一个微弱的声响,立马就睁开了。这个声音可不是自然界里的,它很像拉锁在开合。 果然,有人从三个姑娘睡的帐篷里钻了出来,片刻后又隐入帐篷另一侧的黑暗中,随即亮起了手电光。洪涛没有动,那边是山脚,应该是谁在起夜吧,这时候就没必要起来打招呼了。 “嘿洪,是你吗?”可是那个人方便完并没回帐篷,而是随着手电光向这边走来,站在不远处轻声询问,应该是于亚楠。 “不是,洪已经让我吃了,我是这里的怪兽,专门夜里出来吃人!”洪涛身体是没动,可嘴皮子一点不闲着,转瞬间就说出个鬼故事梗概。 “你怎么没有去帐篷里睡?身体不舒服吗?”可惜除了几岁的小孩,谁也不会被这个故事吓到。于亚楠听了反倒又走近了几步,用手电在躺椅上来回扫视。 “我比较喜欢在水边静静的躺着,顺便也能看着鱼竿。虽然几率不大,但也不是没可能。”洪涛赶紧用手遮住脸,指了指水边。 “你真的在钓鱼?为什么可以四根鱼竿一起用,这样就能钓到鱼吗?铃铃铃还挂着铃铛!”于亚楠举着手电走了过去,马上又对洪涛的钓鱼方式提出了疑问,应该还碰了碰其中的一根,引来铃铛乱响。 “这是中国钓法拜托,能不能不要玩铃铛,会把别人吵醒的”自打见到这个于亚楠之后,洪涛就有一种感觉,她比格洛丽亚还像外国人,对很多国内的事情全然不知,好奇心特别重,胆子还大。 “可我没有动啊,是它自己在响上帝啊,会不会是水怪!”于亚楠确实没撒谎,她的手已经抓住了洪涛身上的毯子,人也躲到躺椅后面去了,说话声里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刚夸完她胆大,马上就现原形,打脸也不用这么快吧! “啥!自己响!”一秒钟之后,洪涛就从躺椅上蹦了起来,连身上的毛毯都来不及撩开,披着冲向了水边。那速度,堪比博尔特。 “嘿嘿嘿于亚楠同学,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钓到鱼啦,还是个大家伙!”抬杆、刺鱼,扬杆、收线,动作一气呵成,随即就是奸笑和洋洋自得的通告。至于说身上的毛毯已经滑落在地,还被脚踩着,全顾不上了。 这尼玛真是惊喜,窝料刚扔进去不到十个小时,又是初春,别说有大鱼,就算能赶上鲫鱼也算运气。可这条鱼百分百不是鲫鱼,好像也不是鲤鱼,更不像草鱼。 到底是啥鱼呢,光靠走线的动作洪涛是真判断不出来,但他知道这条鱼不小,最少也得五斤往上。不管啥吧,反正是个活物,先拉上来再说,总不能真是水怪吧! “真是鱼吗?”于亚楠见到洪涛不害怕,也就不琢磨水怪的事儿了,小跑着追过去拿起地上的毛毯重新给洪涛披上。随即用手电照向水面,试图看清楚到底有没有鱼。可惜水面上的雾气有折射,白色的光柱不仅穿不透,还让视线更为模糊。 “别照了,没用的,想知道鱼在什么地方不要看水面,要去看鱼竿的尖部。”躺着的时候裹上毛毯可以保暖,可现在要溜鱼,再披着它就太碍事了。 洪涛向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差点摔个跟头,干脆单手持杆,把毛毯揪下来披到了于亚楠身上,顺便教教她如何在夜晚用海竿钓鱼。 “我明白了,鱼线在艏向三百二十度左右!”于亚楠也嫌毛毯碍事儿,干脆揪下来送回躺椅。跑回来用手电照着鱼竿尖部,马上明白了洪涛的意图,看鱼线角度判断鱼的方向。 “你学过帆船驾驶?”洪涛干脆停止了摇动绕线轮,任凭鱼儿在水中忽左忽右的奔逃。 “我有个队友住在杰克森威尔,她父亲安德鲁有艘很漂亮的大帆船,没有训练的时候就去她家玩,为了不总麻烦安德鲁,我们俩就去学了帆船执照,很容易的!” 于亚楠的回答证实了洪涛的猜测,如果不是有驾船习惯或者驾机习惯的人,不会用这么专业的方式描述方向。 看来于世达有个喜欢运动的女儿,不仅加入了大学冰球队,还喜欢驾驶帆船和骑马。同时也是个比较贵的女儿,这几项运动都不便宜啊。 “哦那里应该是条大河吧?”北卡罗来纳州洪涛真没怎么去过,只是在驾驶帆船环球航行时有过备用方案,其中一个就是进入纽斯河靠岸,然后乘飞机回到纽约。 “是的,纽斯河,安德鲁说我们还不能进入大海,但再升一级执照要花费不少时间它好像不动了?”于亚楠倒是没在意洪涛为什么会对远在美国的小城市和小河那么熟悉,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鱼线上。 钩上的鱼确实没什么力气了,很快就被拉到岸边,着实让洪涛吃了一惊,连说不可思议。居然是条巨大的鳜鱼,目测得有五六斤重。 金海湖里鳜鱼倒是不少,夏天的时候用泥鳅挂在钩上,一晚上能钓好几条。但体型都不太大,一两斤而已。没想到今天不对,是今年的第一条开竿鱼就这么给力! “大嘴鲈鱼?”于亚楠看着水里的大鱼,张嘴就来。 “你的兴趣挺广泛啊,还钓鱼?”洪涛真是服了,不能说头一个吧,反正在自己记忆力,像于亚楠这样的女孩子很罕见。 她会的东西太多了,很多还不是女孩子喜欢的。比如说冰球、再比如说帆船和钓鱼,也就马术还凑凑合合,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没展露的项目。 “小时候父亲经常带我去钓鱼,他的技术还不错,每次都有收获。真的很丑,也很邪恶,我们要怎么处理它?”看着洪涛熟练的用鱼锁把鱼嘴穿了起来,于亚楠才敢提着绳子把鱼从水中拽起来仔细查看。 “这是鳜鱼,肉非常鲜美,刺还很少。我们要吃了它,做为今天中午的主菜!那你母亲呢?她喜欢什么?”放掉是不可能的,别说五六斤重的大鳜鱼,就算两斤的也得吃。谁让它不多长点刺呢,这就是原罪! “我母亲在我上十一年级的时候被人枪杀了,然后我父亲带着我离开纽约,搬到了罗利。”对于这个问题,于亚楠明显犹豫了两秒钟才开口。 “哦,太不幸了你还想她吗?”洪涛知道于世达是单身,但孟津给的资料上并没有配偶信息,现在终于又增加了一条。至于说有没有用,古人不是说了嘛,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 158 野营10 “不,她从没爱过我,只喜欢钱就把它放在这里吗?”于亚楠的情绪突然有了些波动,很快又平复了下来,闭口不再聊家庭,把注意力放到了那条鱼上。 “对,这样可以让它多活一段时间,总比装到网里舒服多了,也算是一种临终关怀吧。”洪涛把鱼锁插到岸边,呲牙笑了笑。 “你会把它亲手杀死,然后做成菜?”这个笑容让于亚楠浑身发冷,可还是在关心那条鱼。 “是的,我要先用石头敲碎它的脑袋,然后开膛破肚,嘿嘿嘿”洪涛干脆拿过手电照着自己的脸,尽量压低嗓音,龇牙咧嘴带翻白眼。 “呀,你太邪恶了,救命啊拜托,我不是小孩子了!”于亚楠果然小脸发白,浑身哆嗦,呼救都没力气了。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钟,也翻着白眼冲洪涛吐了吐舌头,走到躺椅上坐了下来。 等洪涛把鱼竿挂上饵重新扔下去之后,才发现躺椅已经被占了,于亚楠裹着毯子连鞋都脱了,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打算让出来。这就有点难办了,回帐篷肯定不成,共用一张躺椅更不成,只好找了把折叠椅坐在旁边,点上烟看着水面发呆。 “能问个私人问题吗?”一根烟都快抽完了,就在洪涛琢磨是不是该把躺椅上的姑娘叫醒,让她回帐篷里睡时,于亚楠突然说话了。 “在国内不用这么客气,想问就问,要是对方想回答就会说,不想回答也不会明着拒绝,会找些听上去很充分的理由,让场面不会太尴尬。” 现在洪涛已经知道于亚楠的大概情况了,她在美国出生,从小接受美国式教育,如果没有于世达坚持,她恐怕在很久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来中国。 原因很简单,这里没有她喜欢的冰球、帆船、骑马,也没有几个朋友。所以说她虽然和国人长得一模一样,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国人。 如果非说有联系的话,只能从人种上找关联。认同感根本谈不上,中国对她而言只不过是父亲祖国,还是曾经的,仅此而已。 “我听格洛丽亚说你一直没结婚,是独身主义吗?”果然,无论什么种族、什么化、什么性格,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对这种问题感兴趣的。 “没什么主义,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洪涛还是老调重弹,谁问都是这一套,也想不出更新颖的借口了。 “怎么会?”于亚楠对这个答案很不理解。 “怎么不会?我这个人看上去挺好相处,实际上毛病很多比如说吧,我经常记不清生日、情人节一类的日期,也不会经营浪漫,说话还刻薄,想法又经常与众不同,没有女孩子能忍受。” 不信没关系,洪涛可以掰着手指头数,每个点都是实话实说,保证能从自己身上找到。经过这几辈子的磨砺,除了增加了常人一辈子很难获得的阅历,洪涛真没觉出有什么过人之处,最大的收获就是看清了自己的斤两。 “格洛丽亚能忍受?”于亚楠并没被这一大堆缺点吓住,逻辑很清晰,绕了一圈,估计这才是想问的。 “你怎么知道的?”自己和格洛丽亚的关系并没确定,就算徐胖子和于世达也只是猜测。他们就是再八卦,总不会把这种事儿和儿女唠叨吧。 “自打丹尼回国之后,格洛丽亚从来不单独和男人出去,你是第一个!我们经常联系,她也说起过你,想知道她对你的评价吗?” 话题渐入佳境,人也来了情绪,于亚楠干脆坐起来,觉得有些冷,又把毛毯裹在身上,摆出一副聊深聊透的架势。 “凌晨是最冷的,想不想去跑跑?”其实洪涛也想把毛毯裹在身上,可惜就带了一条,总不能过去抢过来。对于于亚楠的问题,还是不回答的好。 现在洪涛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了,这姑娘是来帮格洛丽亚打探自己态度的。闺蜜之间互相帮忙属于正常,但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往往会添乱,自己和格洛丽亚的事情没必要通过别人的思想和嘴再过一遍。 “我可是校队的主力前锋,你的体力成吗?”这个提议狠狠捅到了于亚楠的软肋,即便很想再追问下去,也让她不得不接招。 “跑跑看嘛,d3级别的校队连奖学金都没有还能厉害到哪儿去?”为了不让这姑娘再把话题转回去,洪涛又拿出了激将法。 “我去换鞋,五分钟之后见!”略带轻视的口吻奏效了,专业上被质疑的格洛丽亚一把撩开毛毯,像头发怒的小豹子,迈开大步走向了帐篷。 “说你不专业就是不专业,这要是碰上执行者,次次得上当!”洪涛也起身走向帐篷,可嘴里还没闲着。 凌晨的湖边又是另一番景色,枝头、石头、建筑、车辆所有物体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露水,颜色比白天深了一些,好像谁把对比度调高一般。 翻过南边的小山包,一条人工修整过的土路上,三个人影正在匀速跑,随着身体起伏,口中呼出一团团白雾。 于亚楠回帐篷换鞋,把有早起跑步习惯的格洛丽亚也给带了出来,现在的局面是二对一,两个年轻姑娘轮流领跑,要和洪涛斗一斗体力。 洪涛的体力够吗?实话实说真不太够,如果光是格洛丽亚没问题,再加上个于亚楠,节奏从一开始就被带了起来。不管如何贬低人家的校队,那毕竟是半专业水平的,水平比当年的圣力嘉学院强多了。 要是年轻十岁还能叫叫板,现在都年近四十了,身体机能不管怎么保持也是下降期,无论怎么努力也没有胜利希望。 但是!只要这个词一出,洪涛就该别出心裁玩歪招了。自打提议去跑步开始,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原因特别简单。 “喂,你们是那个房间的?这里是酒店用地,不是入住的客人请尽快离开!”大概跑了三公里左右,道路越来越宽,两边还增设了长椅、路灯和垃圾桶,路面也铺设了橡胶。 就在于亚楠开始加速,准备超过百十米前那个男人时,两名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挡在了前方。语气挺客气,态度很坚决。 “我们就在山那边野营,想晨跑一会儿,要不让我们跑完这段吧?”这就是洪涛等的不败之策,他早就知道这条路是酒店的,全天都有监控和保安,还非选了这条路跑,就是为了被人家赶出来。 之前他一直都没压节奏,足足领先后面的于亚楠一百多米,照这个速度跑下去超不过四公里就得趴架。假如保安真被说动了,允许继续跑完,那就只能认输了。 “不成,酒店有规定,不是入住的客人不允许进入酒店范围。请您理解一下,这样做也是为了保障客人的安全!”保安不为所动,有理有据,半步不退。 “看来今天的比赛无法继续了,走吧,我们闯进私人领地啦。”这也是洪涛早就预料到的,他也不是第一遇到这种情况,但还摆出一副无奈、遗憾的表情。 “你的体力确实不错,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比一次!”面对这么官方的解释,于亚楠和格洛丽亚也无可奈何,只能沿原路返回。格洛丽亚除了略微的遗憾之外没有任何意见,三人中就她最弱。 可于亚楠不甘心,前半程她一直都没发力,就等着对方体力不佳时超越呢。谁想到刚跑了一半就结束了,这口气咽不下去。尤其是看到洪涛摇头晃脑和格洛丽亚展示健壮体魄,年轻人的好胜心再也压不住了。 159 什么拿手 “不要再跑步了吧,就算我赢了也说明不了什么”阴谋得逞让洪涛很高兴,嘴就没把门的了,表情也越来越欠揍。 “我们可以比别的项目,网球、壁球、划艇、马术、滑雪,都可以!”就算不跑步于亚楠的信心也很足,脱口而出一串运动项目。 “为什么没有冰球?”现在洪涛已经不敢小看这个姑娘了,一口气说出这么多项目,估计都玩的不错,可里面居然没有她最拿手的冰球。 “那样对你不公平!”于亚楠回答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格洛丽亚,两人相视一笑。 于亚楠所说的几个项目洪涛都会,但也仅仅是会而已,其中最拿手的就是冰球。但要说冰球对抗吧,他也没底,毕竟当初玩的是执行者,全靠把对方激怒打架为主,真正的冰球技术没学什么。 这点能力在业余圈子里混没问题,还得算高手,可碰到专业水平的就占不到任何便宜了,哪怕对方是个姑娘,除非动手打架。 “嘿嘿嘿要不咱们打羽毛球吧?”可是在玩上洪涛又不想轻易认输,于是就在不要脸的道路上向前迈了一大步。本来他还能跳的更远,比如说比乒乓球,只因为对方是个姑娘,还叫了自己一声叔,才没痛下杀手。 “好啊,就这么定了,等我电话!”不承想于亚楠答应的非常痛快,不容分说,抓住洪涛的手就是一掌。 “维多利亚,挑个合适的时间,我也要参加!”格洛丽亚也不甘示弱。 “要不咱们再找个人,打双打吧,我和格洛丽亚一起!”在击掌的那一瞬间,洪涛就有种不好的感觉,可是项目是自己提的,反悔显然来不及了。还是格洛丽亚贴心,关键时刻又让洪涛找到了一个借口,双打! “好啊,等我电话!”于亚楠干脆把手机也掏了出来,示意洪涛留个号码。 “我没带手机先回营地吧,该做早饭了。”洪涛这是睁着眼撒谎,手机就在他兜里呢。 第二天的野营活动比较悠闲,吃完早饭,徐胖子就摆开了架势,拉着于世达、徐颖和格洛丽亚修上了长城,洪涛照例担任厨师准备中午饭,于亚楠好像是真不会玩麻将牌,自然成了助手, 在无数次抗议之后,还是眼睁睁看着洪涛把那条大鳜鱼给宰了。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和格洛丽亚又成了吃鱼的主力,对这道清蒸鳜鱼赞不绝口,大半条都进了她们俩的肚子。 午饭过后,愿意休息的就去睡一会儿,不累的爱干啥干啥。徐胖子之所以胖,除了嘴勤快之外,睡眠也是必不可少,早上起的最晚,中午睡的最快,桌子还没收拾完呢,他就靠在房车边的躺椅上均匀的呼吸了。 于世达则带着三个姑娘拿着相机爬山去了,洪涛最烦爬山,哪怕就是旁边的小土包也懒得去,干脆换上游泳裤下水又补了十多斤玉米豆,幻想着能不能再来条大家伙,哪怕不是鳜鱼,鲤鱼也凑合了。 可惜这个季节大多数鱼类还没恢复体力,不会大范围游动,一直到姑娘们带着花环、拿着花束回来,也只上了两条小鲤鱼拐子,加一起不足二斤,全扔了回去。 晚餐没了,五点多的时候突然起了风,且越刮越大,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气温也有下降的趋势。大家一商量,与其在这里受冻挨吹,不如提前结束,打道回府。 “洪总,这回玩的不错,有意思!等天气暖和我照着你的办法再安排一次,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出谋划策啊!” 临分手之前,徐胖子又开始拍洪涛的肩膀了,就好像在对他的手下安排任务。 “成,那我就等着徐总的通知了!”这次洪涛忍了,胖子是有一身臭毛病,但有时候人还算凑合,不是那种骨子里的烂。 “时间允许的话我一定参加”于世达的笑容也多了些,算是有限度的给徐胖子捧了捧场。 “”临上车前,于亚楠突然回头冲着洪涛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然后用手在脖子上一抹。这姑娘还挺记仇的,如果光看好胜心的话,确实够职业了。 其实洪涛自己也有好胜心,回来的路上特意问了问格洛丽亚有关于亚楠的羽毛球水平,得到的答案是吊打格洛丽亚。 可是这个回答等于没回答,洪涛了解格洛丽亚跑步和骑马的水平,甚至酒量,却从来没和她打过羽毛球,甚至不知道她还会打羽毛球。 “明天晚上,我们去打羽毛球吧?”为了确保自己能知己知彼,洪涛还是要通过格洛丽亚来了解对手的水平。 “谁输了谁请客,后海酒吧!”格洛丽亚也是个好动、好玩的性格,只要不是太陌生的项目都会积极参加,而且她和戴夫和谢尔曼一样,始终对夜生活充满了兴趣,哪怕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喝点啤酒,也愿意去酒吧里枯坐几个小时再睡。 “要不再加上戴夫和谢尔曼吧,我见到过他们屋里有球拍。”可洪涛不太喜欢泡吧,为了让过程不至于太沉闷,他决定请两个善于此道的外援。当然了,如果操作得当的话,租用球场的钱也能让外援分担一部分,甚至全部。 “喂,不开机就是不方便嘛好好好,我正往家走呢,大概二个小时左右到,咱们楼东烧烤见。”刚拿出手机打算问问戴夫和谢尔曼会不会打羽毛球,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提醒和短信就涌了出来。 电话号码有两个,孟津的手机和小舅舅的座机。短信都是孟津发的,还好,他没用单位配发的手机,也没写具体内容,只是说有急事约时间见面,越快越好。 如果他敢用工作手机联系自己,或者把内容也写上的话,洪涛就真得考虑结束双方的合作了。这要是不慎被外人看见,自己和小舅舅、醋舅舅一群人就等着被人耍着玩吧,有多少钱也不够填的。 格洛丽亚和王雅静对这件事儿的参与度完全不同,热情也是天差地别。她并不热衷于私下调查别人的,选择帮助洪涛完全出于个人好恶,既不愿意知道太多内幕,也不想参与太多活动。 洪涛觉得这样也好,毕竟人家是个外国人,出于自身安全考量,确实没必要趟太多浑水。等把格洛丽亚送回家,再洗个澡换身衣服步行到烧烤店,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南边又有一个公司爆了,我们怀疑也和于世达有关。涉案金额差不多五亿,受骗人数近千。”孟津就坐在角落里,穿着便服,看样子已经来了不少时候,桌上的盘子大半都空了。见到洪涛之后连假客套都没有,就这么干巴巴的传达着案情。 “老刘,再来两盘肉、一份爆肚、一份灌肠、一瓶小二!”古人说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不假客套咱也能真实诚,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先喂饱肚子再说。 “我听说你这两天玩去了,玩就玩吧,干嘛还关机?”孟津也不在乎这几个饭钱,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提问。 “你听说的没错,我是玩去了,还是和于世达父女一起去的。我可没有你那种整天拿说瞎话当工作的本事,那就只能关机喽,免得被人家看出什么。” 孟津能知道自己出去玩很正常,院子里的人和小舅舅都知道。而他知不知道自己和谁玩去了,才是最关键的。 160 都病的不轻 洪涛怕就怕被人跟踪保护啥的,那种方式太容易暴露了,根本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被跟踪者恨不得目不斜视,两辆车相距百十米都看不见。 以京城的交通现状,零零七来了也得被活活堵死,好不容易跟上了,歘,一辆车头硬生生挤了进来!要是小车也就罢了,赶上辆大公共那真是欲哭无泪,前面啥也看不见,吃一站地尾气,再抬头 操地雷,目标已然淹没在一片车海之中!除非他开了辆救火车,否则车海里啥车没有啊,全世界限量版的也能撞衫。 “你从于世达那里得到的人名和地址还在查,还有别的吗?”孟津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同时也表现出了一丝焦急。 “孟哥,这刚几天啊,真拿我当福尔摩斯啦!从不认识到一起郊游,还带着家人,这已经超出预期了。据我所知,蓝思萍这些日子去了南方,你们应该查查她都在干嘛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蓝思萍不在京城了?” 做局的节奏是醋舅舅定的,别人急不急洪涛并不在意,不过他突然想起个问题,自己好像有个大疏漏,或者叫不习惯。自己还不习惯这种合作关系,每一步想的都是自己,却忘了还有另一头。 “你这千八百受骗者算是白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下孟津不淡定了,差点把茶杯扔出去,面目狰狞,恶狠狠的盯着洪涛。 “哎哎哎是肉不好还是料不对?不应该啊,都是早上才宰的羊,下午刚调的料啊。要不这么着,再送您一盘毛肚,保证新鲜!” 自打洪涛进来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刘宇就觉得不对劲儿。这个人以前见过几次,大多是和小舅舅一起来的,但没怎么说过话。但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点了两人份,但都快吃完了洪涛才来,说了没几句话就翻脸了。 做为这家烧烤店的老板,刘宇不知道这个人和洪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吵翻了。他能做的只有尽量以中立身份劝解,顺势靠近座位,如果真要是打起来了,那就得把自己的专业技能发挥出来,确保自己哥们不吃眼前亏。 那刘宇有什么专业技能呢?三个字,拉偏手!自打上初中开始,他就跟着洪涛一伙人到处惹是生非,并练就了一门绝技,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对方的动作。 有他在场,洪涛一对一的时候就没输过,看起来他是中立派,甚至帮着对方,可结果总是洪涛占便宜,对方吃亏。如果剧情需要,他还会主动挨上两下。 “我没要肉!”孟津很烦,原本还指望洪涛能出个奇兵啥的,没承想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露了。 “我要的没事儿,您忙去吧!”别人不知道刘宇来干嘛的,洪涛必须心知肚明。啥叫朋友?这就叫。 刘宇有可能这辈子都帮不上自己什么大忙,搞不好哪天混不下去了还得来找自己借钱,但他在关键时刻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店铺的未来,而是哥们会不会吃亏,并愿意承担因此遭受的损失。 人的能力有大有小,这不是成为朋友的障碍。人心才是,如果换成洪涛自己,也做不到如此爽快,怎么也得算计一下得失。算清楚了,心也乱了,往往也就没有后续行动了。 “得嘞,有事儿您二位言声儿,我就在旁边”看到洪涛竖起了两根手指,刘宇马上就不啰嗦了,收起桌上的两个空盘子转身回到柜台。那是他们上学时弄的暗号,表示洪涛一个人有把握,不用帮忙。 通常这种情况都发生在去其它学校门口拍婆子时,为了彰显个人勇武,最好别群殴。其实换成别人也不用次次费这么大劲儿,主要是洪涛那张脸太不讨喜,很少有女孩子愿意和他去看夜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孟哥,你先别急眼。我确实还不太习惯当个间谍,可你也不能把黑锅全扣我脑袋上。别忘了,咱俩只是共享信息,不存在谁领导谁。我一没要经费,二没占用资源,没收获是正常,有收获属于额外惊喜。你要是能这么想,心态就平和多了。干这种工作最忌情绪化,当年我舅舅他们去唐山做局,我姥姥走了,他都没马上奔丧,坚持把局做完才赶回来。知道这叫啥不?这就叫敬业。局不是一个人的,他死了爹妈,人家可没死,一个人撤了满盘皆输,下次就没人乐意和你一起玩了。知道我为啥不乐意和你们合作不?很简单,你们不敬业,没信用。分局经侦大队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说亲妈死了,也得把手工工作干完,确保其他同事都不受影响之后再回家?不用多,找出三分之一这样的,我就免费给你当线人了,还倒贴车马费!” 洪涛没和孟津交过手,以前曾经多次提议过,都被这位干表哥找借口搪塞了,由此判断,他应该是打不过自己的。但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怕他,在这件事儿上自己占着理呢,又不存在拿人手短的问题,说话必须硬气,腰板也直。 “这能一样吗?我们是”当警察当时间长了,会得一种职业病,就是听不得批评,特别烦人顶嘴,除非对方是领导。孟津也是人,同样也有这种病,都不带过脑子的就要反驳。 “嘘这里不是您的办公室,咱说话能不能小声点啊?你是想说你们代表法律,是正义的化身,必须没错是吧?孟哥啊,当官只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不是为了当官而当官的,别整天总说这些废话,这玩意毁脑子,说次数太多你自己都信了。咱俩今天能不能好好对话一次,用平等身份心平气和的聊聊?要是能,就继续,要是不能,我就回家睡觉。您知道我为了接近那个姓于的,溜溜当了一天的多司机、厨师,还得陪着他女儿跑步,聊人生,身心俱疲啊!您干嘛了?坐办公室里等着手下汇报,挺高兴了咧嘴笑笑,说声不错,好好干有前途,听不高兴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也不管人家到底干没干活。人心都是肉,将心比心,您说我容易吗?” 除了爱惹事之外,太能说也是孟津一直不待见洪涛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每次给他擦完屁股吧,不光得不到感谢,还得听他在耳边瞎白话。不管有理没理,都特别烦人。 “成,算我刚才态度不好老板,再上瓶小二!”但这次孟津没出离愤怒拂袖而去,只是脸色有些忙,从铁青到紫红再到蜡黄,折腾了好几个轮回才把一口恶气咽下,最后居然笑了。 “哥!佩服!由衷的佩服!服了,心服口服”这番变脸都把洪涛看傻了,他刚才那顿数落除了有感而发之外,主要目的还是想把孟津气走,这样就能让耳边清净点了,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你还有完没完?老大不小的人了,整天就靠张嘴活着,有意思吗?”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孟津就已经到达阈值了,半点刺激都不能再承受。 “我没有嘲笑您的意思,真的,只是感叹有些工作岗位真锻炼人,这才几年啊,我都快不认识您了得得得,我不说了还不成,咱继续聊正事儿!” 要说孟津有职业病,那洪涛同样没能幸免,他的尖酸刻薄随着年龄增大,好像陈酿一般,虽然入口不那么辛辣了,可入腹之后味道更显醇厚,气量和脸皮达不到一定厚度,真喝不动。 161 扳道工 “我是这么想的,你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有新线索最好能及时通知一声。我这边还得继续打窝子,现在大鱼还没来呢,但通过郊游我发现有条小鱼可以先试试。”举起酒瓶和孟津碰了碰,一起喝下一大口,宣布暂时休战,洪涛才开始说正事儿。 “小鱼?谁?蓝思萍那边你要放弃了!”孟津又有点要激动的意思,他是真没法和洪涛沟通,这位变的太快,思路总是和别人不同,嘴还那么能说。 “不放弃,但我没法主动找她,只能等,太被动了。你知道于世达有个女儿吧?u盘里那个,她回国了,郊游的时候就在一起。这姑娘比于世达好对付多了,我打算先从她入手,逐步把于家上上下下都查清楚,然后再有的放矢。那个叫姜叔的人,还有房子地址就是靠她得到的。说实话,想让于世达露出明显马脚太难了,就像你打算把我小舅骗到单位上班去一样难,基本不太可能。” 如果没有今天的见面,洪涛根本就不想把于亚楠扯进来,不管是依靠直觉还是理性分析,这姑娘都不太可能和国内的骗局扯上关系。不是说她不够聪明,而是太美国化了,这种思维在国内根本就没法骗人,当受骗者倒是够格。 但听到孟津说又有一家公司爆了,上千投资人血本无归,于世达还嫌疑,洪涛就不得不把良心再往下调一调。这时某个人的清白、冤屈就得为更多人的安全让步,没办法,自己就是这种思维模式。 记得有个题目,说是辆列车无法停止,前方有两条轨道,一条上站了十个人,另一条站了一个人,做为为扳道员,该让火车上那条轨道。 这道题有很多答案,而且都能说得通,还都很有道理。 比如说让列车按照原来的路线行驶,无论是撞死十个人还是一个人,相比起来都是应该的。而另一条轨道上的人如果因为列车变换轨道行驶而死,那就属于无辜了。这种思想有点像佛教的宿命论,认为凡事都要遵循命运,不能人为去更改上天的安排。 又比如说从道德角度上讲,扳道工就成为了问题焦点。他如果不动,多数人死亡必须让他良心不安,而他要是动了,少数人死亡难道就能让他心安理得了?因为是他选择了谁生谁死,无论生死数量都是个大难题。 再比如说从法律层面上讲,或者上升到各种哲学角度,可能还会有更多解释、更多推演,从而反应出人类的多种思想倾向 可不管怎么推演分析,也无论从何种角度上看,如果让洪涛去当那个扳道工,他就会毫不迟疑的把少数人判死刑。 至于说生命是否平等、良心是否安宁、主义是否合适、法律是否制裁的问题,全是后话,先把十人救下来,再去聊那一个人是谁、为什么在那里、该不该死。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洪涛对这个姑娘感觉挺好,主要是投脾气。于亚楠喜欢体育运动,洪涛也喜欢;于亚楠说话比较直,洪涛也不愿意天天和人斗心眼;于亚楠不符合国内的审美标准,洪涛从来就没符合过。从这一点来讲,应该叫同病相怜了吧。 但凡有办法洪涛也不愿把她直接扯进来,这和谁是谁的女儿无关。爹有罪女儿不见得就得跟着受罪,可她恰好一个人站在了轨道上,这可能就是命吧。 “真打算用美人计啊!人家可是吃洋面包、喝洋墨水长大的,还是个九零后,就你?”孟津倒是没说利用于世达的女儿当突破口有什么不妥,只是对洪涛是否具备这种能力有深深的疑问。 “你怎么也成外貌党了,我又没说要娶她。对了,我不要经费,但帮我找个能打羽毛球的体育馆总成吧?这几天于亚楠说不定要约我一起去打羽毛球,如果到时候找不到场地那可就白瞎了。” 本来洪涛想找人借个会员卡的,他平时也打羽毛球,主要是为了锻炼颈椎。长期坐在电脑前面玩,对脖子和眼睛伤害最大。现在好了,不用自己卖脸,孟津主动送上门了,居然敢调侃自己的长相,必须得付出点代价。 “奥体中心成不成?”孟津除了象征性的在市局足球队里报个名,领身装备,平时根本不锻炼,对哪个场馆有什么项目一无所知。好在朝阳区体育场馆不少,他就挑了个最有名的。 “两张会员卡,明天就要你自己吃吧,我不陪了,回去早点睡,年纪大了,精力不如前啊!” 既然事情都说完了,肉也吃的差不多了,还占到了点小便宜,洪涛和这位表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估计孟津也不愿意和自己闲聊,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嘿,你怎么惹上警察了?”出门的时候,刘宇恰好也在外面,应该不是巧合,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是警察?”洪涛不记得和刘宇讲过孟津的身份,别人可能觉得认识局长是个光荣,没事儿说说不仅能炫耀,还能顺势提高自己的身价。 但洪涛从来不和外人提起这个人,觉得孟津就是自己前半生的耻辱总和,他每次出面,都是自己最倒霉最丢人的时刻。 “他每次来都把车停在对面路边,那地方除了警车谁停谁倒霉,不超过五分钟拖车就会来。” 刘宇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黑帕萨特,又用嘴冲着侧后方努了努。合算在鼓楼里面就有个拖车停靠点,这里应该属于游览区,管的比较严。 “那也不见得是警察啊,交警不敢管的车多了。”孟津除了比较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之外,其实还算个比较正直的人,至少车没随着职位提升太快。 “他头发上有一圈压痕,带帽子压的。还有他说话的的口气,检察院和法院的我没见过,可这样的警察见多了。”刘宇还挺谦虚的,没一口咬定孟津就是警察,留了个活口儿。 “草迟早要让这个废物害死!”洪涛扭头就往店里走,眼睛已经成三角的了,嘴里还骂骂咧咧。 “没吃饱?”孟津刚刚结完账,正让服务员把盘子里的剩肉打包呢。看到洪涛又回来了,很大方的打开快餐盒。 “你自己又不起火,打包干吗?” “喂流浪狗,小区里有两只流浪狗,挺可怜的。” “好啊,孟局长是个大善人,爱护小动物。那麻烦您能不能先爱护爱护我,好歹我和你是同一个物种!”洪涛一翻手,把快餐盒扣在了桌子上。 “你发什么神经!”孟津从来就没怕过洪涛,一分钟都没有。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案子,他根本就不想看到这个人。忍了又忍,对方还变本加厉,这让他的耐心瞬间就没了,起身瞪着洪涛寸土不让。 “来来来,先看看你的样子!出来之前洗个澡、吹吹头发有那么难吗?还有您那辆车,绕到后面停车场去不成吗,非停在禁行区里,停一下午都没被贴条,你觉得合适吗?如果这时候于世达或者蓝思萍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他们会不会产生一点想法呢?” 洪涛不光没退缩,还伸手拉住了孟津的胳膊一起转身,指着墙上的装饰镜框。这玩意虽然不是镜子,但看看发型还是够的。 “很明显吗?”孟津肯定看清楚了,心里也明白洪涛发火是为什么,可又不愿意就这么被教训,想通过刘宇来打岔。 “和它差不多”刘宇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他并不胖,但肚子不小,还是尖的。 162 世界性灾难 “于世达不会来这种馆子吧”孟津还在负隅顽抗。 “还是那句话,你失败了没关系,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分局大院里找麻烦。可我不成啊,我舅舅、王雅静和格洛丽亚同样不成,长点心吧!” 洪涛知道孟津不是成心的,他坐办公室太久了,这总合作方式不仅让自己感到陌生,也让他一样陌生。但该说的还得说,不能把这种疏忽当做常态。 “那下次我定地方,不给你捧场了!”到了孟津也没认错,还变相打击报复了一下刘宇,悻悻而走。 “别担心,下次还是你这儿,我一大桌子就让他买单你的伙计们干嘛呢?”对于这种威胁洪涛全然不屑,在什么地方见面必须得自己说了算,这是合作的基础。其实有没有这单买卖刘宇也无所谓,就是这么一说而已。 此时店里已经没客人了,有两个后厨的伙计正在桌子上摆弄着什么,洪涛无意中瞥了一眼,有点好奇。他们正在仔细挑选食盐,有些放在一边,有些放在另一边。 “这是昨天刚进的盐,凡是海盐都挑出来,改用别的盐。你放心啊,刚才吃的盐都是青海的湖盐。”刘宇从柜台里拿出一卷纸递给洪涛。 “本店承诺,所有食物都使用青海湖盐”打开纸卷,原来是一张布告。 “烤肉好不好吃,和盐还有关系?”洪涛有些恍然大悟,又有点迷惑不解。刘宇早就把烧烤酱料的配方告诉刘婶了,可自己家里配的总是吃着不那么香。 “什么和什么啊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小日本的核电站炸啦,听说辐射都顺着海水飘过来了,到底飘到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先这么说呗,早准备总比不准备强。”见到老同学这副模样,刘宇也不详细解释了,干脆从柜台里拿出两份报纸,指着上面的大标题让洪涛看。 “福岛核电站哎呦喂,我怎么给它忘了!”不到三秒钟,洪涛就开始重重的拍打起额头,表情懊悔至极。 “你炸的?”这次该轮到刘宇迷糊了,小日本的核电站出问题,用的着这么懊丧吗? “必须啊,远程意念功听过没?我是嫡传弟子,目前练到了第七层,能隔着二千公里用意念杀人毁物于无形,再练一层就能掌控全世界了,交一万入门,十万传功,想不想学?”洪涛重重的点了点头,缓缓言道。 “要不你先把他弄死?这孙子总是和我店里的客人过不去,老被贴条谁还乐意来啊!”刘宇缩了缩脖子,也频频点头,然后用手一指马路边的协警。 “心术不正,则仙术失灵!”面对信众的不法要求,洪涛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别跟我这儿瞎扯淡了,你不累我还累呢。走不走?我顺路送你一段儿?”对于这种没啥营养的屁话,刘宇连继续逗下去的兴趣都没有,套路太老了。 坐着电驴子回到小院,洪涛手里还拿着那两张报纸看呢,他这小眼睛是真抗造,一路上借着路灯晃晃悠悠的愣是给大概看完了。 “刘婶,您去通知一下钱德利、周必成和柏律师,让他们带着笔记本电脑去我屋里,就说有好事儿。对了,您手里攒多少钱了?给我个数儿,我帮您挣点零花钱。” 这么晚了,给他开门的还是刘婶,这女人每天起的最早,睡的还最晚,把中国人名的优良传统发挥到了极致,可惜大半辈子也没靠勤劳致富。 “不到八千块,剩下的都寄家去了,要不我让家里再寄回来?”要是别人这么问,刘婶保证说大城市里物价高,靠小卖店只能混个温饱,根本剩不下钱。 但面对房东她就不打马虎眼了,说白了这些钱等于是白送的,自己只付出了捡的劳动,大恩不言谢,怎么可以骗呢。 “成,那我就先给您入八千块的股,赚多赚少看运气!”洪涛也相信刘婶说的部分是实话,关于再让家里把钱寄回来肯定是瞎话,钱到了她儿媳妇手里,基本就吐不出来了。 正屋客厅,洪涛气势汹汹的端坐在躺椅上按说躺椅这玩意好像没法坐成气势汹汹,可他就办到了,进来的每个人都能明确的感到压力,就连平日里最不怵这位房东的柏云都没试图反抗,老老实实按照房东的要求坐在沙发上。 “这么晚把大家找来只有一件事儿,挣钱,挣大钱!据我所知你们都炒股是吧?”等睡眼朦胧的钱德利最后一个入场坐好,洪涛就开始发言了,没有前奏也没有客套,直指主题。 “”柏云、钱德利、周必成互相看了看,才勉强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我不炒股,所以想问问各位,国内的彩电行业有几只股票?”洪涛突然神色一变,咧嘴笑了,气势汹汹的感觉也没了,两条腿直接盘在了躺椅上。 “洪哥应该有tc、海信、长虹、深康佳a我不太关注电子板块,就知道这么多”随着洪涛的变化,周必成率先放松了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说出几个符合条件的公司。 “应该还有兆驰股份和毅昌股份洪哥,你这是咋啦?”别看钱德利睡的迷迷糊糊,可他炒股的年头相对柏云和周必成最长,根本没打开电脑就能准确补充。不过他更关心的不是股票,而是房东的状态。这位从来就不炒股,还经常口头打击炒股的房客,怎么突然关心起股票了? “啥事儿都没有,只是想拜托各位一点小事儿。我这里有九十万,平均给你们每人三十万,帮我全买这几家的股票,赔了算我自己的,赚了免一个月房租!”随着洪涛的解释,四张储蓄卡出现在柏云面前。 “你不是不炒股吗?”柏云根本没去碰那些储蓄卡,甚至把电脑挪开一点,仿佛卡片上带着毒。 “我是不炒股,但我没说不利用股票投机啊!”洪涛开始翻白眼了,这问题问的,太没水准。 “洪哥有内部消息?”此时的钱德利已经没有了睡眼朦胧的样子,把身体往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问。 “老钱啊,不是我说你,就算真有内部消息也轮不到咱们的层面,人家傻啊,明知道有钱不赚,非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让别人跟着一起挣钱,难不成马蜂同志也炒股了?” 说起院里这三位股神,洪涛都觉得自己脸上无光。钱德利属于消息派的,总各处打听内幕,崇拜专家大师,喜欢跟风买进,结果被套的时候多,吃肉的时候少。 周必成属于技术流,除了在网上搞点副业,剩余时间就爱看各种财经节目、书籍,满嘴都是经济术语,各种线、各种分析,最终把副业挣的钱在主业上赔出去! 柏云则是意识流,她因为工作原因,确实能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但也不是太新鲜的,有时候能赚点,有时候也是赔。她又不怎么喜欢学习这类知识,买谁卖谁全凭感觉,赚的时候不知道为啥赚,赔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赔。 “那您这是”钱德利知道说不过洪涛,以前每次谈论股票都被批的一无是处,这次也没打算反攻倒算,只是搞不懂这位房东要做什么。 其实柏云、钱德利、周必成可以代表国内大部分散户的状态,在上市公司诸多信息不透明、股市受政策控制的情况下,啥技术、专家、大师都是浮云,除非有时间整天盯着快进快出,否则怎么折腾也斗不过庄家。 163 发灾难财 “投机啊!来,仔细看看,再告诉我从中看到什么了。”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喜欢高谈阔论一番理论,不给他们一个解释永远都不安心。要理论好办啊,洪涛从来不愁这玩意,编呗,一套一套的。 “和电子元件有关?”不愧是个理科狗,周必成反应最快。 “差不多,除了电子元件之外,旭硝子玻璃基板,液晶、等离子面板都是彩电产业离不开的配件。我有朋友在日本定居,是索尼员工。据他了解,光索尼就有六家工厂受到影响停工,夏普、松下、三洋也有工厂停工。具体减产数量目前还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复产也不知道。但我判断国内彩电产业肯定会受到波及,赌一把而已。” 洪涛也不等柏云和钱德利了,估计他们俩也看不出什么。其实如果没有后世的记忆,洪涛自己也同样看不出来。 说起这件事儿,当年可把洪涛坑了。地震不地震、核电站泄漏不泄漏根本和他没关系,就是看个热闹。可彩电突然涨价,就和他有关了。 正好赶上家里电视坏了,就因为懒没及时买,拖了几天,多花了小八百块钱。被人坑了八块钱他都能记一辈子,八百块啊,够记恨一百辈子了。 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是没有前世被坑,这辈子他也记不住福岛核电站泄露引起的一些列变化,尤其是彩电行业的,谁没事儿整天盯着电视价格呢。 按照当年的记忆,这几家彩电生产商的股票受到日本货源紧张消息的影响,涨的比产品价格还快。当时还有位老总出面辟谣,说是产能充足啥的。结果不说还好,越说涨的越快。 也是巧,就在洪涛带着徐胖子和于世达郊游的时候,福岛核电站出事儿了。要不是在刘宇店里看到伙计倒腾盐,洪涛还迷迷糊糊不知道呢。 更巧的是今天周日股市停盘,如果睡到明天再知道这个消息,临时找人购买的话,股票估计早就涨起来了。此时入手到不至于赔,但必须少赚了一大笔。 “这也太冒险了吧洪哥,万一不像你分析的那样,这笔钱可就要在股市里趴很长时间了,说不定还得割肉才能回来。” 柏云听懂了,但她不赞成房东这么冲动。股市的事儿谁也说不清,分析的是没错,可这类条件会不会反应到股市上去,又是个未知数了。 “我倒觉得洪哥说的没错要不我也买点?”钱德利自打得知房东私下里经营海外代购业务,且买卖做的很大之后,就把轻视的心思收起来不少。在他眼中,一切成功者都比较可信,至于说怎么成功的,不管! “那我可不负责啊,我只负责我这些钱!”洪涛当然愿意让房客们跟着吃肉,可惜他不敢保证能成功,万一要是自己记错了,好事儿立马变坏事儿。 大多数人就是这样,你可以带着他们一起赚钱,一百次不嫌多。你也可以处心积虑的骗他们,这次骗了下次说不定还上当。但你不能正大光明的带着他们一起亏钱,一次失误都不许。 “不怕,我就跟着洪哥走一次!那这钱”钱德利确实有点赌徒的性格,敢冒险也敢咬牙。只是还不确定房东说的是不是真话,刚把手伸向银行卡又缩了回去。 “你和小周把银行卡号给柏律师,由她统一转账。我再多说一句,你们可以跟着买,但不要倾家荡产孤注一掷,把手里的资金全扔进去太冒险。我建议跟一点试试,赚了皆大欢喜,赔了也不伤筋动骨。万一你们赔光了,以后拿什么付房租啊!” 洪涛不是不信任钱德利和周必成,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银行卡密码,这个密码也是电脑和手机的密码,改起来太麻烦。柏云好歹是个律师,又是本地人,相对而言比较保险。 “你真觉得这次会赚?”这一宿注定了有些人会睡不着,比如钱德利和周必成。他们俩回屋之后,灯就一直亮着。柏云倒是很快熄了灯,可手机短信不闲着。 “那是自然,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转告他们俩一下,没有两个涨停的涨幅不许卖,但最多也就拿到月底。”柏云不睡,洪涛只好也拿着手机躺在沙发上应付,既想让她跟进,又不愿意透露实情。 “这些肯定不是你算出来的,能不能透露点来源?”柏云显然也动心了,可又不敢完全相信,正在天人交战呢。 “我的大律师,你好歹也给我留点好不好?再说这种事儿谁敢打包票啊,万一你赔了还不找我玩命?快睡吧,眼皮都打架了!”最终还是洪涛放弃了,这玩意没法编瞎话,自己也没那么高的声誉,根本做不到让人盲从还不负责的程度。 “徐总,睡了吗?”可是刚把手机放下没几分钟,洪涛又把它拿了起来。 自己不舍得让房客们跟着一起冒险,是因为他们家底薄,但有家底厚的啊,何不拉着一起玩呢。玩好了等于给自己身上增加点光环,玩坏了也不至于拼命,点坏话。 “洪老弟,是不是孤枕难眠啊?要不出来坐坐,我知道个不错的场子。”徐胖子果然没睡呢,很快就把短信回了过来,不光没埋怨,还有点调侃的味道。 “那我把电话打过去,有个事儿想和您商量商量。本来吧,这事儿和您没关系,可我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如果不通知您一声,是真过意不去” 洪涛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见面,就在电话里聊比较神秘。至于说徐胖子愿不愿意跟进,那就是他的问题了。这是一步闲棋,属于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用太看重。 “洪老弟,不管怎么说,这份心意我先领了只是我记得你说过不玩股票的啊!”听完了长达几分钟的叙述,徐胖子沉默了,估计他也有点懵圈,搞不懂洪涛这是唱的哪出戏。 要说是组局骗人投资吧,这几家上市公司可都是大体量,没理由靠这么点钱就能兴风作浪。要说是真心实意吧,有点太莽撞了,虽然说大家玩的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远远没到一起投资的程度。 “我是不玩股票,可没说不能投机赚钱。我这个人吧,有时候就是有点随心所欲,不太习惯考虑别人的想法,更不愿意循规蹈矩。反正这事儿我是和您说了,心里也舒服了,投不投不管。要是赚了,我就每次见面提一次,要是赔了,我也不介意每次见面别人提一次。要不您和于总说说,让他当个见证,咱俩额外再赌一把怎么样?五十万到一百万的彩头,多少由您定,权当游戏了。” 这才是洪涛的真正目的,光拉着徐胖子挣钱有光环也不强烈,要是能把于世达也拉下水,不管结果如何都能算完美。而自己的表现也是越古怪越好,这样能让外人摸不清路数,以后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也就习以为常了。 “呵呵呵,有点意思啊,想不到洪老弟还好这一口。成吧,就五十万,我赌空。等等啊,我和于总说一声,估计他不太愿意当裁判,说不定也得买一点试试。洪总,这事是不是不应该知道的人太多啊?” 这招故弄玄虚奏效了,徐胖子的家底确实不薄,根本没把五十万当回事儿,很痛快的下了注,也愿意去通知于世达。 164 应声而涨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实话和您说,消息是李居士透露给我舅舅的,要是别人说我真不信,可我舅舅都说没问题了,他肯定不能坑我对吧。”和柏云她们编故事是一个版本,忽悠徐胖子就不能这么讲了,得投其所好,还得搬出个更有说服力的人来。 “洪老弟,你看能不能找个时间,让我和李居士多聊聊?”果然,徐胖子对醋舅舅的新形象很感兴趣,再也不提股票消息可信度。 “话我已经带到了,可是老头太忙,没事就在京城和广州之间飞来飞去。要不这样,马鞍过几天就该到了,我就用这个当借口约他去马场试试新马鞍,但能不能成就不敢保证了。” 按照醋舅舅的意思,先不急着和徐胖子、于世达正面交流,到底什么时候出场得选个好契机。洪涛觉得拿股票内幕消息当借口就不错,可自己不能替醋舅舅做主,还得留个活扣儿。 “好好好,这样好那我就先和于总联系联系,人家以前在华尔街混过,听听他怎么说!”不知道徐胖子是说马鞍来了好啊,还是和李居士见面好,反正在话筒了说了一大串好。 “好?等你让老东西领进坑里就知道什么是真好了,好的你哭都没地方哭!”所有这些话听在洪涛耳朵里都是废话,只有最后这句通知于世达才是干货。至于说醋舅舅会不会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连徐胖子一起蒙,那就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了。 “喂,孟局,您还没睡吧,我有点工作想汇报汇报”现在洪涛还有个重要人物要通知,虽然还不是太习惯,但之前蓝思萍的事儿忘了汇报就让孟津差点急眼,眼下自己又要忽悠于世达一起投资股市,显然也得让他知道为好。有些信息放在自己这里没啥用,可是到了公安机关说不定就非常有用。 “这种瞎话你也敢编?万一股票没涨,在他眼里你不就是骗子了!”孟津所处环境不太嘈杂,不像歌厅夜总会,但能听到女人小声说话,肯定也不是在家里,估计是洗浴中心的包房。 “这种事儿哪有百分百的,该冒险的时候就得冒,总是四平八稳的哪辈子才能接近他啊。再说了,凭什么我的分析就不能准一次呢,实不相瞒,鄙人也投了九十多万。怎么样,感动不,为了帮你破案我可是把家底都掏空了。以后别总用那种眼神看人啦,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对孟津就不用编瞎话忽悠了,也不用什么解释,他爱信不信,自己尽到告知义务就成了。 “什么!你买了九十万股票我说小涛啊,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我先商量商量,真拿舅舅不当回事是吧!” 孟津是没说什么,因为他的手机已经到了小舅舅手上。看来洪涛猜的不错,这两块料又去了。但小舅舅的态度比孟津还次,就差张嘴骂人了。主要是他知道那九十万是哪儿来的,才如此激动。 “舅舅,咱不能当着外人内讧,让某些人看热闹。放心吧,股票肯定会涨,如果本钱亏了算我的。咱是有房产的人,这点钱算事儿吗?” 都不用在现场看,洪涛就能猜到此时孟津的表情,必须是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偷着乐,否则也不会把电话弄成免提,故意让小舅舅听见。这就是明着挑拨自己甥舅打架,他好在一边看热闹。 “得,你牛x、你厉害、你是我舅舅混蛋玩意!”小舅舅被这番财大气粗的回答气得不善,却无法还嘴。因为洪涛说的没错,百十万对于每个月都有上万房租收入的人来讲真不算大麻烦,急了把院子整租出去,用不了两三年就能赚回来。 “老胡,那小王八蛋可真敢开牙,他懂股票嘛,一下就扔进去百十万,你这个当舅舅的可不能再惯着了,该说就得说,该骂就得骂。” 虽然听见小舅舅冲着电话骂了一句,但孟津非常不满意,说好的甥舅大战呢?于是又开始扇阴风点鬼火,拼命鼓动小舅舅和洪涛来真的。 “我说老孟,你这嘴里也没把门的,他是王八蛋,那我是啥?再说了,玩股票也不一定就赔,小涛干别的不太靠谱,挣钱还是有一套的。前几天他给我出了个主意,真t绝了嗨,你们俩先出去会儿!” 可惜孟津这点道行放在小舅舅眼里真不够看的,在护犊子的道路上,小舅舅也从姥爷手里完整继承过来了,几句话就把外甥说成了大能人,还不仅仅是吹嘘,有事实依据。不过在讲述之前,小舅舅把两个捏脚的小妹给赶了出去,家传绝学,传男不传女! “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吧不过老胡啊,就别让小涛和你们那群人接触了,他要是再学一身这玩意,早晚得惹出大事儿来。” 听完了小舅舅有关集体恶意贷款的讲述,孟津半个字法律也没提,更没站在执法者的角度规劝。他们俩认识几十年了,谁是什么玩意心里都清楚。 不过还是表达了对洪涛的深深担忧,以前洪涛只是全武行,打打闹闹,只要不弄成重伤、不出人命,以他的能力都能应付。如果再学成武双全,那捅的篓子可就大了,谁也扛不住。 “啧,我说你就省省吧,他都快四十了,用不着整天操心劳神。我给你提个意见啊,以后和小涛相处别总把他当小孩子,说不定就能融洽多了。” 小舅舅明显不太爱听了,凭什么自己外甥就是坏种,即便以前干过不少坏事儿,在他眼里也都是可以忽略的。但总说外甥坏话的孟津必须得教育教育,难道你就没责任?没有也得匀点。 “得得得,我不掺和你们家的事儿,也别融洽了。小妹,进来继续!”孟津撇了撇嘴,这甥舅俩是什么德性他也琢磨几十年了,眼看热闹没了,还差点溅一身血,干脆不聊了。 “嘶,要不我也买点?”可是没几分钟,他又把这个话题重新提了起来。 “爱买不买,但我把话放前面,赔了可不能怪小涛!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眼皮子也这么浅啊,刚才还说不信呢,现在又忍不住要买,吃亏上当全是你这样的。” 小舅舅根本就没睁眼,但并不妨碍挤兑孟津几句。他闯荡社会这么多年,从没大富大贵过,但也没倒霉落魄过,靠的就是两个字,不贪!有把握的钱一分钱也不撒手,没把握的钱一分钱也不奢望,别人有胆量,挣多少自己从不眼红。 但能修炼到他这种程度的人真不多,孟津不成、徐胖子不成、于世达也同样不成。第二天洪涛是被电话铃吵醒的,先是徐胖子的报喜电话,今早股市一开,几家彩电企业的股价就蹭蹭往上涨。 他先买了差不多五十万,然后又追了五十万,眼看股价还在往上拱,心里又急又痒。继续吃进吧,心里没底,生怕被套住。不搭理吧,又忍不住,总觉得还没见顶。 不光是他犹豫不决,于世达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他比徐胖子买的还多,前后差不多投入了二百多万,实在拿不准继续跟进赚个大的,还是马上抛出蹭点油水。 “买吧,怎么也得见到涨停再抛。不过我只针对您和于总,别人的可不管啊,他们到底是赔了赚了全和我没关系。对了,徐总,您是不是还欠我五十万呢?顺便也帮我一起买了吧。” 听徐胖子的意思,跟风买进的不止他和于世达,还有几个朋友和马场里认识的骑友。洪涛觉得这件事儿有点玩大了,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得有多少资金砸进去,万一真影响了大盘对自己并没好处。 165 看走眼了 “放心放心,不是特别靠谱的人我根本就不搭理,等这波行情过去,我做东,必须好好请请您这位散财童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于总和几位朋友也想找机会见面聊聊呢!”徐胖子也听出洪涛话里有点埋怨的意思,赶紧替自己辩解,顺便把话题岔开。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柏悦酒店六十六层!”洪涛也不客气,让你们跟着挣钱吃一顿也是应该的,要吃就来个贵的,否则体现不出你们的档次! “哈哈哈,没问题、没问题,如果他们的鳜鱼没有洪老弟做的味道好,我就不买单!”徐胖子也没含糊,一口答应了下来,还开起了玩笑。 去金海湖野营时,让他印象最深的不是景色和轻松的气氛,也不是格洛丽亚在麻将桌上一卷三的能力,而是洪涛钓起来的那条大鳜鱼。简简单单撒了点蒸鱼豉汁,味道却非常鲜美,比他吃过的任何一家餐厅都强,回来的路上还念念不忘。 真不是洪涛厨艺大涨,而是一种通病。对于不怎么参加野外活动的人,只要能接受野营,通常都会对饭菜产生误解,总觉得味道比平常吃着香。 其实真和饭菜质量没什么大关系,只是因为活动量大、心情放松,让胃口变好了。此时不光饭量大、吃饭香,酒量也会增加。具体原理洪涛也说不清,反正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 “洪哥涨啦!真的涨啦!”刚把徐胖子打发完,手机又响上了,这次是钱德利。 “你跟了多少?”洪涛并不关心涨了多少,这种趋势还得持续一段时间,每天都会涨。他关心的是钱德利跟着买了多少,柏云和周必成肯定不会玩命跟进,但这孙子很有赌徒的性格。 “呃也不多,就十几万我倒是想多跟点,可钱都被套住了,要不割肉跑掉?”钱德利有点支吾,不太好意思说实话,他平时在院里总以股神自居。 “要割就快割,但不许往里投了,否则以后再有这种消息坚决不告诉你!”看来钱德利手头是真没活钱了,但洪涛还不太放心,必须让他有个怕。什么呢?自然是挣钱的机会呗。不管真假,先这么说着。 “哪能呢,我这就挂单卖了,只要能打个平手就成。洪哥,要不咱晚上出去吃吧,我找个好馆子”钱德利估计没少在股市里受挫,期望值降了不少。 “吃饭不急,等钱到手再说,先别高兴的太早。柏律师和你说了吧,只要够两个涨停幅度马上抛出,也不能拿过这个月。切记,万万不可贪心太重。” 有徐胖子的北京亮等着呢,洪涛暂时对吃吃喝喝就没了兴趣,要想聚聚不如买食材在院子里弄,一般餐厅的菜还真不如刘婶做的顺口。 “洪哥、洪哥”这回电话不响了,改成了敲门。 “哥还没起床呢,我知道啦,股票涨了,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成。”洪涛在床上翻了个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懒洋洋的喊了一句。周必成应该是最省心的,他没钱德利那么重赌性,是个标准的短平快选手。 “哦刘婶问您中午想吃什么”周必成确实没什么事儿,只是股票涨的太疯狂让他有点含糊。既然房东说没事儿,那就没事儿呗,心里也就踏实了。 “中午嘛要不你去和刘婶说别做了,咱们出去吃,看看还有谁在家呢,都一起去,我请客!”洪涛本来想说买点韭菜包饺子,韭菜虾仁的。但突然又改口了,居然要请客,还是出去下馆子,太少见了。 要问洪涛为什么这么反常,还不是让小日本的福岛核电站闹的,光借着人家的灾难挣钱还不够,他还想去狠狠吃一顿日餐。 经过几天的发酵,有关福岛核电站的消息已经到了满天飞且真假难辨的程度,包括电视里的专家们,说什么的都有。 官方论调以稳为主,想尽一切办法让老百姓相信这次事故对中国没什么影响。主要是拿自然气候做章,用洋流、风向做为证据,证明泄露的有害物质都飘向水深火热的美帝国主义那边了。 民间可没这么乐观,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批民间科学家,用各种理论证明不仅受影响,而且已经近在眼前,如果不行动起来,保不齐就要受到核辐射。 海盐不能吃就是一种论调,还有说海鲜也被污染的,甚至日本进口的服装、化妆品、袋装食品、大米也成了辐射源。海鲜就更别提了,只要沾上日本两个字就没人敢买。 别人敢不敢买洪涛管不着,他必须敢,哪怕是从福岛县运来的,只要商家敢卖他就敢买,而且还的趁着价格跳水无人问津多买多吃。大便宜、小便宜都来点。古人不是说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咱可不能当王八蛋! 为了这口吃,或者说为了占点小便宜,洪涛也算拼了。带着刘婶、周必成、小米粒还嫌不够,又约上柏云先去长富宫饭店里的樱餐厅。这是洪涛最熟的一家老牌日本料理。 结果到地方才发现,人家骨头真硬,餐厅里一个人没有还坚决不打折,宁肯把新鲜食材都扔了也不便宜卖。 不能趁火打劫了,洪涛肯定不干,可他对京城的日本料理店真不熟,另一家叫滩万的在中国大饭店里面,估计也不会随便降价。 怎么办呢?幸好有柏云在,像她这样的白领加小资,自然对日料不会太陌生,于是在她的带领下,又奔赴工体北路,终于找到一家叫将太无二的日料。它的骨头没那么硬了,全店打五折,消费够一定钱数还有赠送。可就这么大力度的促销,偌大的玻璃大堂里依旧冷冷清清。 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爽,每个人都咧开腮帮子,什么金枪鱼刺身、北极贝、海胆、各种鱼肉寿司、烤鳗鱼,价格看都不看,一律塞进嘴里再说,就好像不要钱一样。 吃饱了还要打包几盒寿司、鳗鱼饭,准备带回去晚上给没来的租客们尝尝。结果一结账,洪涛的心又开始滴血了,打了五折还小两千块钱,这要是不打折一顿饭就得吃掉一间房两个月的房租,真是没天理了! “我得先回公司,股市就要开盘了!”柏云也不再聊减肥的事儿了,吃的比洪涛还快,抢的比小米粒还没出息。第一个就把肚子撑的鼓鼓的,然后很没德性的打包了一盒寿司要提前跑。 “不用那么专注吧,又不是玩短线,离出手的时间还早呢。”洪涛还真让她说的理由给感动了,多靠谱的女人啊,昨晚聊过之后,一上午也没来打搅自己,但工作态度非常值得肯定。 “那不成,我自己和几个同事的钱都投进去了,必须盯紧点!要是万一被套了,能不能晚交几个月房租和饭费?”柏云一边照着小镜子补妆,一边说出了她的真实状态。 “做梦呢,没钱就拿身子抵债!就按照后海酒吧的牌价,一个月陪我四天抵房租,五天的话,可以连水电费都免了!”洪涛正往嘴里塞鳗鱼寿司呢,闻言差点噎住。 真是识人不明啊,本以为钱德利是个赌徒,容易冲动,没想到最放心的柏云才是那个最让人不放心的。她不光自己倾家荡产搏命,还拉着同事一起疯狂。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股票还在涨,这时候想让她出手根本没可能。 166 临阵磨枪 “哈哈哈姓孟的,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就没想过,万一我说的是假话呢,就是故意骗你的。”如果说柏云的孤注一掷让自己有点意外,那孟津的参与就真让洪涛惊讶了。 吃完饭,洪涛让刘婶和周必成带着小米粒先回家,孩子下午还得上课,耽误不得,他自己开着车去了一趟经侦队。 孟津的办事效率也挺高,一上午就把两张奥体中心的会员卡办妥了,还是全卡,不光能打羽毛球,还能去英东游泳馆游泳、健身。 洪涛不仅没感谢,还极尽挖苦讽刺恐吓之能事,等孟津脸色逐渐转黑之后,才把会员卡往兜里一塞,大笑着跑了。 结果有点乐极生悲,一不小心在走廊里和个警察撞了满怀。吃亏的自然是人家,他虽然没看清人家是谁,但本能的就把胳膊肘、肩膀放在前面,和人家胸口、肚子密切接触,撞的对方弯腰靠在墙上半分多钟没动,他早就开车跑了。 “老孟,刚才出去的是洪涛吧?”挨撞的这位洪涛应该也见过,只是没仔细看,他就是和孟津一起到派出所询问老周自杀案的经侦大队非法集资科科长,樊小虎。 “哦,他想找我要两张工体的球票,我还没有呢,轰走了!”孟津随口回答着,但很快就想起了洪涛的多次叮嘱,把溜到嘴边的会员卡改成了足球套票。 倒不是不相信手下,只是被洪涛说烦了,不愿意再在这类问题上纠缠。而且洪涛说的也没错,他没有国家强力机关的光环护体,再怎么注意个人安全也不为过。自己帮不了他什么,就别添乱了。 “咱们去南边协查的兄弟回来了,我把科里的人都叫回来,打算开个案情总结会。”樊小虎没在继续问洪涛的事儿,只是揉了揉胸口,这一肘子算是吃坐实了,差点没背过气。 “嗯,你们先开着,我一会儿就过去听听怎么了?心口不舒服?”孟津看了樊小虎一眼,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自己调到经侦大队时间太短,唯一还能用的人就是这个樊小虎。如果他再因为身体原因休假,那自己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没事儿,刚才在楼道里让那个小子撞了一下。还别说,他骨头真硬,差点给我撞散架。”樊小虎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吃亏就是吃亏。 “他小时候进过专业队,学柔道的,这么多年也没荒废,无冬历夏跑步游泳。别看你当过兵还上过警校,可坐了这么多年办公室身体真不成了。等下次你再看到他,就想办法拉去训练中心玩玩。他喜欢运动打球什么的,警校不是新分来几个毕业生嘛,让他们帮你报仇!” 孟津本来不想说那么多,可是一想到股市里的投资有可能打水漂,就忍不住心中的一口恶气。自己和洪涛太熟了,没法明着坑,但樊小虎没有这种顾虑,如果真能让洪涛吃次瘪,必须很喜闻乐见! 洪涛拿了会员卡并没直接回家,顺路去北三环一家小商品批发市场里找熟悉的摊主买球拍去了。以格洛丽亚的评价,于亚楠的羽毛球水平应该不错,这时候再想增加自身实力就只能从装备上凑了。 以前洪涛打羽毛球并没有固定对手,到地方有场地就临时找人配对儿,没场地了就去和有场地的加棒,不管单打还是双打,最终负担一半费用就成。 也正是因为这种方式,他碰到的对手大多属于遭遇战,想赢就得靠进攻打对方个措手不及,等人家反应过来了,也摸到了洪涛的大致水平和技术优缺点,球也打完了,下次碰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呢,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做法有个弱点,就是很考验体力。很多打球的人都是为了锻炼身体,打不动就换人,要不干脆坐一边休息。 技术好的以中老年人居多,但他们没法和洪涛拼体力,能靠技巧赢一局,到了第二局就没劲儿了,第三局基本等于白给。在这种情况下防守不是重点,用的球拍也得配合战术,是更利于进攻的型号。 羽毛球拍还有进攻和防守的区别吗?确实,它们看着外表都差不多,拿在手里也没什么大区别,但只要打过一段球,初步掌握了基本技术之后,就会慢慢发现很多看着一样的球拍,实际使用起来会有比较明显的差异。 比如说有的球拍中杆稍软,平衡点靠近握把,拍头相对较轻。用这种球拍打球弹性很好,适合打中后场压对方头顶。但扣球的力道不足,爆发力不强,就是标准的防守型球拍。 相反呢,有些球拍中杆很硬,重心接近拍头,前端重量也大一些。用这种球拍打球爆发力强,适合喜欢扣杀的人。 但它在应付后场球和小球时就有些吃力,既考验使用者的力量又不太容易控制力度,大家喜欢把这种球拍叫做进攻型。 其实在进攻和防御型之间还有种球拍叫做控制型,它各方面都比较中庸,也就等于各方面都没什么大弱点。但在业余球手中使用的不是太多,它太考验球手的基本功和技巧,非高手和控场狂人不敢用也。 在比较有名的球拍品牌中,尤尼克斯的ti1都是进攻型球拍的代表作,很多男运动员都在使用。洪涛就有一把紫色的ti10,是当年和鱼竿一起托钓友从日本带回来的,合人民币也快一千五了。 而现在他要选的也是一款尤尼克斯产品,arc10。店铺老板叫它弓箭10,说是很多专业球员都在用,特点就是中杆蓄力好、弹性强,拉四方球相当稳,控球手感精准。 到底老板说的对不对呢,洪涛也不知道。他的水平在业余爱好者里属于中低档的,对球拍更没研究过,只能选择信任老板。实际上这位老板也确实不太黑,至少不会胡说。 “有没有更好的线?我要去和人比赛,对方是个女的,输了太丢人!”光有球拍还不成,得配上合适的线,这一点也很关键,不同线径、拉力的线会让同一款球拍表现出完全不同的特性。 怎么选择合适的线洪涛依旧比较含糊,还得听听老板的意见。为了让人家能更准确了解自己的需求,连实话都说出来了。 “我这里倒是有新来的bg66sharp线,日本原装的,弹性非常好,硬的和钢丝一样,也贵不到哪儿去。就是这玩意有些人反应说太不禁打,尤其是冬天,弄不好就断了。” 老板岁数比洪涛还小,也是个羽毛球爱好者,从男人角度出发很容易理解洪涛的担忧,摸着下巴想了想,有了比较合适的线,但丑话得说在前面。 “上,就是它了,能打一两次就成!你说拉多少磅合适?”为了让胜利的天平更偏向自己,洪涛也是拼了,决定要武装到牙齿。 “2527就够了,再高怕你打不动”洪涛应该也算这里的常客了,老板就实话实说,要是碰到生客,后面这句坚决不能说,明晃晃的看不起人。 顺便提一下羽毛球线的磅数,2527就是往球拍上穿线的拉力值,用磅来表示。25表示竖线的磅数,27表示横线的磅数。 为啥会不一样呢?因为拉线的时候是先拉竖线,再拉横线,如果磅数一样了,竖线就会被横线拉紧两磅左右,反倒不一样了。这时故意把竖线放松两磅,等整副拍子拉完之后,横竖正好就是27磅了。 167 总也赶不上点 趁着老板给球拍上线的功夫,洪涛又挑了一桶比赛级别的羽毛球,把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要是还赢不了的话,那就没辙了。 竞技体育本身就是在相同规则下强对抗的项目,除去精神、意志之类的废话,能短时间内提升水平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打兴奋剂。 可那玩意不是圈子里的有钱也买不到,买到了也不敢用,万一引发心脏病直接就死翘翘了。在脸和生命之间,洪涛想也不想的选择了后者,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问题是打个私人之间的比赛也上升不到事关名誉的程度,就算羽毛球输了,自己还有个大杀器能把面子挽回来。 于亚楠的主业是冰球,只要能在冰球方面打败她,比赢一百场羽毛球都强。在冰场上洪涛真不怵个小丫头,即便她是半专业的也一样。 当年的伊丽萨可是国家队主力,到了第三年照样拿自己没辙。男女之所以要分开比赛,关键就在这里,无论女子运动员如何努力,如何天赋异禀,碰上同级别的男运动员永远都处于下风,基本没翻盘的可能。 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洪涛不打算如此打击于亚楠,强烈的失落感有时候会让人丧失信心,尤其是希望向职业运动员发展的人,他们看着很坚强,但往往又很脆弱,为了这点事儿真犯不着。赢了又能咋地?输了不外乎少吹几句牛逼而已,自己都是大叔级别了,必须大度! 吃完晚饭,洪涛就拉着王雅静、柏云、格洛丽亚去了奥体中心,本来说好一起打羽毛球的,结果王雅静和柏云还偷偷带着泳衣泳帽,到地方就变卦,非要去游泳。 对于这两个女人洪涛已经放弃了治疗,她们快被自己磨炼的刀枪不入了,越来越难摆布,还时不时要给自己下个套。不打就不打吧,幸好还有格洛丽亚没学坏,也正好拿她衡量一下于亚楠的羽毛球水平到底有多高。 “看来你是凶多吉少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格洛丽亚坐在车里,边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用她的亲身尝试给出了比较客观的评价。 两个人几乎没怎么休息,足足鏖战了一个小时,洪涛以微弱优势获胜,却也累的呼哧带喘,差点连淋浴都懒得洗了,坐在车里抽烟的时候手还在微微哆嗦。 格洛丽亚更狼狈,最后几个球干脆不救了,或者借着救球的机会蹲在地板上多喘几口气,能缓几秒钟就几秒钟,否则根本没力气再站起来了。 但和于亚楠比起来,格洛丽亚认为洪涛在球技上并不占优势,如果采用进攻打法拼体力的话,好像差距更大。 “唉老了啊,要是再年轻五岁就好喽!”面对这个严酷的实事洪涛也只能唉声叹气了,想一想自己平时是怎么用体力欺负那些球技很好的老人,完全是现世报啊,现在该轮到更年轻、体力更好的于亚楠用同样的办法来欺负自己了。 “哦,不用这么沮丧,在我眼里你已经很棒了”格洛丽亚倒是很会安慰人,探头过来在洪涛脸上亲了一下,以示鼓励。 “其实我有个特异功能,天色越黑战斗力越强!”闻着女人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洪涛忽然觉得可以把野营未完成的事业继续一下。 趁着格洛丽亚精疲力尽,说不定能把她从到精神一起打败,重振洪扒皮的雄风,这可比和个女大学生较劲儿露脸多了。 “我知道一个非常黑的地方,也非常需要战斗力!下来,让我开车!”别看格洛丽亚中很烂,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正确理解隐喻的。 当然了,她也可能不是听懂,而是看懂了。就洪涛现在这副嘴脸,就好像在脑门上用十六种字写了一句话: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格洛丽亚没理解错,洪涛也没表达错,两个人一拍即合,按说下面就该是情意缠绵激烈肉搏了。但不然,很多时候很多事儿,成功与否,往往不取决于当事人,而是由时间决定的。 这次显然时间就不对,因为还有王雅静和柏云,总不能开车就走把她俩扔下不管。好歹也得等她们游完泳出来,再用极其婉转的词句,试探能不能说服她们自己打车回去。 “谁请客?”王雅静和想象的一样不那么好说话。 “她!”洪涛抢在格洛丽亚之前做出了回答,真不是想赖一顿酒,而是怕王雅静想赖自己一顿酒。这姑娘心眼已经歪了,但凡是有机会坑房东,绝不会撒手。 “那我们就不用征求你意见了,要不你自己开车回去,要不就跟我们一起去!”结果这一招失效了,王雅静瞬间就缕清了逻辑顺序,反过来将了洪涛一军。 “洪哥,要不你请客吧,我们三个也喝不了多少,就当是员工福利了。”还是柏云比较稳重,不愿意把房东挤兑的太狠,提出个折中方式。 其实车子一直到了东直门也没决定由谁请客,洪涛不是不想请客,是想把这两个碍事的家伙赶下去,可惜一直没成功。 然后洪涛就急了,不成功则成仁,一个电话过去,招来两名猛男随时候命,只待选定了地点,十五分钟之内保证出现。 为啥要等选定地点呢,因为格洛丽亚只来过一次,记不清名字但知道位置,最终车子停在了工体西路的灰白色小楼前。 “我去,格洛丽亚,以后少和戴夫他们俩混,学不了好!”当洪涛看清楚墙上的destatn标识后,表情立马变得精彩起来,冲着格洛丽亚就是一顿教训,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但第一个打开车门下去的也是他,还用手捋了捋发型半厘米长的寸头! “这里环境很好,不乱!”格洛丽亚不太同意洪涛的说法,她这几个月对京城的了解比之前两年还丰富,多一半都是戴夫和谢尔曼的功劳,少一半属于王雅静。 “这么说倒是也对!你们俩最好手拉手进去,能免去一大半骚扰。”洪涛想了想,反正已经来了,进去看看没什么不可以的。 格洛丽亚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和工体附近的夜店相比,这个destatn还真算某方面比较规矩的一家了。至少这里没有太多营销妹和营销团队,和你聊人生、聊理想、最终明码标价还价格虚高的也少。 为啥呢?很简单,destatn是京城最大的同性恋酒吧,开业很长时间了,洪涛第一次来这里时它只有一层的几间屋子,现在已经把这座四层楼的两层占满了,不得不说啊,真爱无敌! 既然是同性恋酒吧,那针对的主要客户群体就不是普通人。当然了,谁想进来消费人家都欢迎,随着它的名气越来越大,慕名前来看新鲜的顾客也不少,到了周末经常有一半人不是同性恋。 但不管这个比例有多大,毕竟它还是家同性恋酒吧,不太好靠营销团队扇呼气氛。你是不是同道中人,一眼看不出来,多看一眼也就露馅了,不太好装。 所谓营销团队,是京城大夜店的一种经营手段。除了周末和节假日,各大夜店的客人并不多,但场子里冷冷清清的更不容易招来客人,咋办呢? 夜店老板就会让员工找朋友过来白玩,或者发一些免费券,还有找学生来充数的,目的全是一个,聚聚人气。这时候你看到的火爆场面都是假的,多一半不是消费的客人,都是托儿。 168 泡吧 除此之外,夜店的营销手段还有很多,比如说酒托。如果你是一个人去的,无论坐包厢、卡座还是吧台,很快就会有单身姑娘来找你搭讪,仅凭三言两句就必须让你想入非非。 然后她们就开始要酒喝了,你都想入非非了,自然也不会在乎点瓶酒,说不定你也是这么想的,打算把人家姑娘灌迷糊了,让想入非非成真。 但你永远也喝不过这些姑娘,为啥说这些呢,因为只要见势不妙,马上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加入,这时候你就该醒悟了,之前的酒也就算人家的业绩了。 要是你还不醒悟,又觉得自己有实力来个双飞三匹啥的,恭喜你,你有可能成为当晚的消费冠军,前提是兜里银子足够。人嘛,毛也摸不到一根,更带不走一个。 另外呢,来这里消费的人大多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谁也都没抱着太多那方面的幻想,比较职业的姑娘们不太好得手,当然就不愿意来这里找目标了。 “柏姐,我们俩也装一次试试?”王雅静应该也听说过这个酒吧,只是没来过,闻言立刻有点跃跃欲试,一把就搂住了柏云的腰。柏云娇小的身材让她一搂,还真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嘿!美丽的女士们,快到谢尔曼的怀抱里来哦,格洛丽亚,你又长高了,真该死!”戴夫和谢尔曼来的很快,估计接到电话之后就出来叫好了出租车,只待地址一定立马出发。这种事儿他们从来不迟到,可要说干点活啥的,这俩洋鸡贼不是头晕就是屁股疼,能赖就赖。 “去去去,今天你和戴夫是一对儿,王和柏是一对儿,格洛丽亚只好归我了!”眼看着谢尔曼抱完王雅静和柏云,又抱着格洛丽亚不撒手,洪涛只能利用身体优势把这个坏种隔开,顺势推到了戴夫身边。 “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有vics和ix的酒水兑换券!”戴夫对这种分配方式很不满,打算来个釜底抽薪,用免费酒水当诱惑,最有意思的是他此时不结巴了! “那就你请客!”对付戴夫和谢尔曼洪涛有必杀技,这俩孙子是又鸡贼又抠门有好玩,只要不花钱又能找乐子,去厕所里顿半宿都成。 “ok,我也有这里的兑换券”就算当着三位女士,戴夫也片刻都没犹豫,立马高举双手投降,为了证明这个决定的正确性,有从兜里翻出几张免费券。 “戴夫,我们进去玩个游戏吧”统一了思想,下一步就是该设计如何让之后的几个小时过得更有意思。在这方面应该算洪涛的老本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但还不能直接说,只能让戴夫一个人知道,估计是让他配合。 工体附近的酒吧、夜店有个规律,在工作日来最好十点以后,早了真没人,多好的装修、音响、dj,没人扎堆儿也是废物,光靠营销团队也营造不出让人肾上腺素玩命分泌的氛围。 今天来的就非常是时候,刚好十点多一点。真不是凑巧,这么想的话不仅轻视了洪涛,也侮辱了那两位夜店老王子 “那我先带大家进去”戴夫也不愧这个称号,听洪涛交待了几句就知道该怎么做。 洪涛又在门口抽了根烟,正好赶上一群老外,里面也有亚洲人,才跟着他们一起进了门,但没在衣帽间存外衣,而是搭在手上。 经过门厅的安检之后,左边是衣帽间,右边就是舞池,正有个光着上身露出几块腹肌的壮汉在表演钢管舞,周围一群腐女不断叫好。 “二货!”洪涛不用仔细看就在腐女群里发现了王雅静的大马尾辫,正和柏云一起给舞池里的壮汉鼓掌叫好呢。虽然说女人爱看男人跳舞和男人喜欢看女人跳舞是一个道理,可洪涛还是在心里骂了一句,又向后走去。 这里的酒吧区人比较多,也比较嘈杂,不适合恶作剧。后面有条走廊,穿过之后还有个酒吧区,人也不少,但比较安静。 “嘿嘿嘿”一边在人群里穿梭,洪涛还时不时的呲着牙冲人傻笑。 真不是他在这里有很多熟人,而是一种隐晦的专用语言。既然是同性恋酒吧,那来玩的人至少一半都是同道中人。无论是男同还是拉拉,他们寻找同类的方式通常只有两种,眼神和肢体接触。 如果你是来结识同道中人的,那就放心大胆的用眼神盯着中意的壮男、帅哥看,千万别不好意思。对方如果察觉到了你的眼神,也有意思,就会冲你微笑,或者举起酒杯打个招呼,这时你就能凑过去和他聊聊了。如果你没看上对方,那就礼貌的把眼神挪开,人家也就不会来骚扰你。 但到了人多的时候,灯光幽暗,就不太好用眼神交流了,咋办呢?好办,你看上谁了,就凑过去轻轻碰下他的身体。同理,对方如果觉得你顺眼,愿意继续接触,就会主动和你攀谈,要是不乐意,人家就会闪开。这时候你就别追着碰了,试一两次,得到明确答复足矣。 如果你不是男同也不是拉拉,更不想试试,那咋办呢?很好办,要不就学洪涛这样,发现谁在注视自己就呲着牙傻笑,要不就干脆把目光闪开。要是在走廊过道里被人轻触身体,也别表现出来一脸嫌弃,那样很容易引起冲突,只要略微闪避就够了。 当然了,要是有人不停试探,而你又明确表示过了,那就该干嘛干嘛吧,脾气爆有动手能力的,转头就骂。脾气好也不愿意打架的,干脆躲远点。其实这种人很少很少,就算有也早就被别人骂过、打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就算你打不过,也可以找酒吧的保安,他们为了维护生意,也不会容忍这些害群之马存在。但是有个事儿必须注意,和客人发生口角、冲突不可怕,但最好别和店里的保安打架。 他们都是打架的行家,人数还多,有可能附近好几家夜店都是一伙人负责,手台一叫就来一大群,无论白道黑道全通,但凡家里没点大背景的都要吃亏。问题是家里有大背景的谁来这种地方玩啊,去京郊别墅里找一群人偷偷嗨不好吗。 洪涛在后面的酒吧区也没发现戴夫和谢尔曼的影子,于是又上了二楼。真别说,就他这副长相,在大多数女人眼里都是惨不忍睹,却在男同群体里找到了不少自信。 身边不时就传来很有深意的眼神,其中不乏面相清秀的帅哥和大胡子、肌肉男。可惜他是属半导体的,只能单向导通,脑子没烧坏就不能反向导电,对这些表示全都用傻笑回绝了。 这回找到了,戴夫、谢尔曼、格洛丽亚都在二楼走廊边上举着啤酒和一对儿洋拉拉聊天呢。看样子应该是认识,聊的挺嗨。 “洪,今天你恐怕完不成了”戴夫个子高,眼神也好,最先发现了刚上楼的洪涛,远远的打着招呼。 “这刚几点啊就快满了,生意真好啊!”洪涛也是这么认为,原本打算利用十一点之前人少的时候弄个小恶作剧,没承想还不到十点半人满为患,满嘴都是羡慕嫉妒恨! “这是拉格尔、这是高尔察克这是洪,我的房东!”既然都来了,不管是不是朋友和同道,也得介绍介绍。 “我们听谢尔曼说起过,你会中国功夫!”负责给双方介绍的是谢尔曼,如果不低头睁大眼,都看不到人。他就夹在这对儿大汉中间,其中留大胡子的率先伸出手,还暗中用了用劲儿,像是要确定一下传闻对不对。 169 泡吧2 凑到人挨人的距离,洪涛终于看清了这对儿恩爱恋人的长相和打扮,怎么说呢,就像是给熊猫穿上了吊带裤。 拉格尔是方脸方脑袋的大个子,身高一米九往上,胳膊比王雅静大腿还粗,胸肌饱满,黑压压不对,还灰不拉几的一片护胸毛,比洪涛的头发还浓密。 高尔察克应该有斯拉夫人血统,皮肤很白,头很秃,但胡须很浓密,很像在鸭蛋下面贴了一圈黄毛。和拉格尔比起来,他们俩身高差不多,体型也差不多,只是肌肉类型不同。高尔察克比拉格尔还壮半圈,但看上去有些臃肿,没那么结实。同样光着膀子穿黑色吊带皮裤。 “今天有什么活动吗?”看到这两位的打扮,洪涛就猜到了一半儿。老外普遍比国人玩的疯,但也没疯到随随便便穿这种衣服出来招摇过市的程度。 “熊日!你如果再多吃点,就是头不错的亚洲熊!”高尔察克明显比拉格尔性格外向,打招呼、聊天都是他先张嘴,拉格尔只是举着啤酒瓶点头示意。 “我说呢其实我也不瘦,来摸摸哥们的贴骨膘!”洪涛这才恍然大悟,也不介意高尔察克的玩笑,一把撩起自己的毛衣,展现着整整一大块腹肌! “洪,你确实该锻炼了!”最先对洪涛身材发表看法的是格洛丽亚,不光说,还伸手摸了摸,一脸的鄙夷。 “差太远了,顶多算狒狒,你说呢亲爱的?”高尔察克也不客气,用手指捅了捅洪涛的肚皮,轻蔑的笑着,扭头问拉格尔。 “”拉格尔没说话,一伸手把胸前的吊带裤拉锁拉到了小腹。 “你是头棕熊,他是头北极熊!”古人云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洪涛不用伸手也知道人家的肚皮是什么感觉,整整四大块,即便有护胸毛盖着,依旧非常明显。高尔察克的就不用看了,他的吊带裤根本没有胸前这块,鼓鼓的大肚子虽然也是一块,但体积比自己的大了几倍不止。 “哈哈哈为了两头熊!”高尔察克对洪涛的比喻非常高兴,从兜里掏出一瓶啤酒,直接用手指头就把瓶盖给掰开了,递了过来,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瓶。 “干杯!”洪涛接过啤酒时瞟了谢尔曼一眼,看到他微微点头,这才跟着举起酒瓶碰了一下,仰头猛灌。 熊日,这玩意是世界范围内男同的一个特殊节日,每个月都有一天,通常是第三个星期五。啥意思呢?说白了就是指体型像熊一样的男人。 在男同里有一部分人专门喜欢膀大腰圆的,他们认为这才是美。比如说施瓦辛格,他的体型就是最好的熊,但凡要敢出现在这里,必须被围的走不动,衣服全得被撕碎。 但并不是所有男同都喜欢这种体型,也有中意瘦瘦弱弱、白白净净的,这部分被称为猴子。不是贬义词,也没有歧视意思,就是圈子里的一种称呼,比如说谢尔曼,他这种体型就算猴子。那洪涛、戴夫这样也算高大但并不壮的算啥呢?叫狒狒。 至于说洪涛接过酒瓶的时候谢尔曼为什么要点头,这一点对自身安全非常重要。酒吧、夜店都是鱼龙混杂的场所,有专门顺手牵羊的小偷、有随时准备捡尸的柴狗、还有专门玩饮料里下药的饿狼。 去酒吧、夜店里玩,第一个准则就是不喝生人的饮料、不让自己的饮料离开视线。如果你去了趟卫生间,饮料和酒没喝完,那回来之后最好换一杯。这种事并不是天天有,但赶上轻则破财、重则。 其实洪涛并不怕,要是有人敢下手,尝试一下也算人生经历。可他怕得病,那玩意虽说也算一种经历,最好还是留到临终前再尝试。 “嘿,洪,机会来啦!”一瓶酒还没灌完呢,戴夫就在洪涛肋下重重捅了一下。 “你去把王她们叫上来,告诉她们真正的帅哥猛男要等零点之后才上台表演呢,留着点热情。”顺着戴夫的目光看去,洪涛也笑了。二楼走廊尽头有个圆桌的客人不知道为啥结账走了,两个年轻姑娘正从里面出来,但没走。 “这里没人吧?”洪涛快步走了过去,先一屁股坐下,再冲着男服务生咧嘴一笑。 “就您一位?”男服务生对洪涛的笑容也有些不适应,但能忍住。 “还有几个朋友没到”收起笑容,洪涛点了根烟,身体向后靠、手腕抬起来看表,做出等人的样子。但此时他的眯缝眼已经瞟向了走廊,刚刚那两个年轻姑娘并没走远,像客人一样面对面站着闲聊。不过面向这边的红裙子会时不时透过同伴的肩膀向这边射来一缕眼神,不定格,扫一眼就躲开。 “对不起,这里”男服务生把桌子收拾干净了,带着很职业的笑容提醒洪涛懂点事儿。 “一杯蓝莓茶、一杯自由古巴、一杯爱尔兰雾,等我客人来了再上,芝华士和半打啤酒现在要”洪涛很懂事儿,不光点的酒水超过了最低消费,还在托盘里放了五十块钱。如果服务员不是第一天来,他就该知道这桌客人不喜欢打扰,也用不着各种推销。 “请您稍后,酒水马上就来”服务员也很懂事儿,举着托盘很快就离开了。 半根烟之后,酒水、小吃就摆了一桌子,可人还是洪涛一个,依旧不停的看表,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耐烦。他这副德性很快就招来了一个狒狒和一个猴子,但都被无情的拒绝了。要问为啥没有熊过来呢,这个吧,洪涛也说不太清。按说今天是熊日,酒吧里的壮汉胖子比比皆是,但他们好像都有伴了,或者对狒狒和猴子的体型不感兴趣。 “一个人?”大概十分钟之后,有一个声音响起,这次不是狒狒也不是猴子,更不是熊,是个姑娘,那两个姑娘里的红裙子。 “哦,我约了朋友,他们耽误了”洪涛抬起头,脸上的不耐烦立刻就消失了,换上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介意坐下来聊聊吗?”红裙子浅浅一笑,也算得上一点点优雅。 “您也是一个人?”洪涛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睛里闪烁着些许惊喜。 “我朋友在楼下你是本地人?”红裙子坐在了洪涛对面,掏出一盒女士烟,叼烟的姿势也挺优雅。 “来一杯?”洪涛赶紧起身把烟点上,顺势让红裙子看清楚浑身上下最值钱的浪琴表。 “这么烈的酒我怕喝醉”红裙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但又拒绝得不是特别坚定。 “给这位女士来一杯自由古巴,再来个果盘!”洪涛就像得到圣旨一般,马上挥手叫来了男服务员。 “”男服务员并没马上去拿酒,而是用很隐秘的眼神和红裙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才快步走开。这时洪涛也用眼角余光看到了戴夫他们靠近了一些,其中还有王雅静和柏云。 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时间,洪涛就和红裙子聊上了,光加电话就能互相交锋十分钟,最终红裙子还是没洪涛的嘴皮子好用,不得不拿出手机。 不过她的嘴皮子有一样比洪涛厉害,那就是吃喝,不停的吃小吃、果盘、喝酒。用几种高度朗姆酒调的自由古巴鸡尾酒喝完,她就开始有点眼神迷离,洪涛自然赶紧把芝华士打开,不停劝酒,笑容越来越热烈,眼神里闪动的光芒也越来越明显。 170 泡吧3 “对不起,我去趟卫生间”眼看红裙子就要醉了,洪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了起来。 “我陪你一起去嘻嘻嘻,这里的卫生间可是男女共用的哦”红裙子也站起身,手臂很自然的挽住了洪涛,身体也贴的很紧。 “不会是真的吧?”洪涛就好像头一次来,眼睛里满是惊喜和期望。 “他这是要干嘛?戴夫呢?”眼看着洪涛和红裙子依偎着走了,王雅静终于忍不住了,小声询问着,但一回头,戴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嘘”谢尔曼看到柏云和格洛丽亚也投过来询问的眼神,赶紧把手指举在嘴边,示意继续看。 destatn的卫生间挺大,真是男女共用的,一排大老爷们站在小便池前嘘嘘,身后就有女士从隔断里出来进去,大家互不干扰。当然了,也有从一个隔断里出来两位男士、两位女士、或者一男一女的时候,大家也只是多看几眼而已。 红裙子自然不会真跟着洪涛进厕所,那样的话按照夜店里的规则,就是很明确的暗示,她借口人多又回去了,但没让卫生间门口离开视线,远远的站在走廊另一头。 差不多有五分钟了,洪涛还没出来,红裙子有些不耐烦,在卫生间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咬着牙走了进去。里面很满,每个位置上都有人,但看不到洪涛的影子。红裙子只好挨个等待隔断门打开,男士们还是挺有风度的,没人和她抢。 可是十多个隔断门都查了一遍,红裙子依旧没找到洪涛,只看到了一个也穿着黄毛衣、拿着冲锋衣的男人,虽然身材和洪涛差不多,但这位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天杀的混蛋!”红裙子咬着嘴唇,脚步沉重的走出了卫生间。心里很清楚,客人跑单了,好几天的提成泡汤了! 做为一名入行两年多的陪酒,红裙子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是说没跑过单,而是没这么窝囊的跑过。那个男人太能装了,从表情到言谈举止,都给人一种初来乍到,怀着色心但有没色胆的德性。 这种男人是最好对付的,只要自己笑容暧昧点、再给几个不是很明显的暗示,对方就会晕头转向,总想着传说中的艳遇。结果嘛,自然是消费几千块,毛也摸不到。 但不管怎么沮丧,工作还是要继续的,得尽快回去把桌上剩余的酒水放到吧台收好,下次赶上比较糊涂的客人,两个半瓶酒倒在一个瓶子里,卖个好价钱也能把损失补回来。 “你你”可是桌边的一圈人让红裙子有些发愣,用力摇了摇脑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但其中一张男人的脸又分明告诉大脑,没错,就是他! “啊,你回来啦,抱歉,我等的人来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陪我聊天记得下次有客人要去卫生间,一定要留意他还有没有同伙了。”洪涛确实已经回到了桌边,见到红裙子之后起身靠近,小声的告别。 “你阴我!”红裙子的表情已经从错愕变成了愤怒,不用更多解释,她已经感觉到了实情的大致脉络。桌边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穿的土黄色羊毛衫原本应该穿在这个眯缝眼男人身上。他们俩在卫生间里换了衣服,趁着自己去追老外的时候,眯缝眼就回来了。 “你看,不识逗了吧,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认真。再说可不是我主动找的你,是你先想黑我一把,只不过没成功罢了。要不我再请你喝一杯,咱们一笑泯恩仇吧。”对于这个指控洪涛没辩解,算是承认了。但也没反目成仇,还端起自己的酒杯送上去。 “有意思吗?”红裙子没接,转头走了。 “呵呵,还挺聪明,没再犯错!”洪涛也没坚持,端着酒杯回到桌边坐下,望着红裙子的背影给出了肯定评价。 “这是第几次了?”谢尔曼举杯和洪涛碰了一下,算是祝贺。 “我想想啊好像是”洪涛好像被这个简单的问题给难住了,歪着头使劲儿想。 “第五次,至今无败绩!”戴夫也举起杯,遥祝了一下,顺便回答了谢尔曼的问题。王雅静也把酒杯拿了起来,抿了一口,对这种温热的鸡尾酒挺感兴趣,又喝了一大口。 “王,慢慢喝,这款鸡尾酒能让女孩子不知不觉很快醉倒。”格洛丽亚手里端着琥珀色的自由古巴,见到王雅静的动作,马上提出了警告。 “切,白酒我也不怕!”王雅静闻言一愣,看了眼酒杯又看了眼洪涛,嘴上很硬气,脚下也没闲着,狠狠踩了下去。 “那我这杯呢?”柏云面前的也是一杯自由古巴,但她一直没动,而是在喝啤酒。 “咱俩的一样,后劲更大,我们碰到了很不绅士的男人但我酒量很好!”格洛丽亚耸了耸肩膀,继续鄙视洪涛,但随后又示威般喝了一大口。 “味道还是不错的”柏云显然是听明白这两种鸡尾酒的作用了,可看到王雅静和格洛丽亚都喝了,忍不住也尝了口,应该是味道不错,干脆把啤酒放下了。这一点倒是很符合女人的天性,她们喜欢一切美好,哪怕明知道只是表象,依旧不思悔改。 “你和她认识?”说话间,红裙子又坐到了另一桌,两男两女聊得还挺融洽,当然了,酒喝的也很快。王雅静的眼神一直都盯着那边,见状有些纳闷,忍不住问了起来。 “她是专业陪酒的,很多酒吧夜店里都有。我和戴夫刚来时被她们的同行坑了好几次,洪就想出这个办法帮我们报仇。” 解释工作由谢尔曼来完成,平时三个男人去酒吧,每当洪涛遇到信任危机,就得靠他接过重任继续忽悠。戴夫的嘴皮子真不成,但人家颜值够,不用太费嘴,成功率还更高。 这么一解释,大家就都懂了,合算戴夫和洪涛在卫生间里换了衣服,由戴夫冒充洪涛假装逃单,引开红裙子,洪涛再大模大样回到桌边。当然了,前四次是有区别的,洪涛是真的走了不付账,酒吧的人总不能因为穿着相同就和戴夫要钱,白吃了哑巴亏。 “你这么戏耍她,会不会引来麻烦?”但是柏云还不太放心,生怕红裙子找来帮手。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因为开玩笑惹麻烦有点不值。 “她酒也喝了、果盘也点了,有没吃亏,只是不能继续骗我多消费,这种事儿没人管的,她要是有那么大面子,也就不用干这行了。好啦,这就是个玩笑,不必在意。咱们是不是该去楼下熊了?今天猛男帅哥可没少来哦,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恶作剧很成功,洪涛也就安分了,听音乐声楼下舞池里应该在搞什么活动,虽然百分百不会有美女表演,但既来之则安之,偶尔看看猛男跳钢管舞也不见得就没意思。再说了,多少也得顾及点女士,她们必须特别想看。 洪涛猜的没错,舞池里确实有三位猛男在热舞,身材都和拉格尔差不多,但动作并不迟钝,相反很灵活,舞也跳的很有激情。 这里本来就不缺激情,让他们三一挑逗,一楼马上沸腾了起来,人挤人、人挨人,前后左右全是被酒精和肾上腺素燃烧的大老爷们。 王雅静她们受没受到骚扰不清楚,反正洪涛的屁股都快被人摸薄了,大多数不知道是谁,知道了也是白搭,此时每个人的容忍度都会上升,根本不把这些当骚扰。 171 突发情况 洪涛也没客气,瞅准了过去就是一巴掌,打得人家跳着脚的惨叫,结果反倒引来周围人群的欢呼,甚至跟着一起惨叫。在这么乱、这么黑的环境里,根本找不到是谁打的。 可老话又说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当洪涛抡圆了对某位拉拉的屁股上又来一下之后,终于玩现了,面对十根尖尖指甲的追杀不得不战略性撤退,慌不择路间一头钻出了酒吧。 “我靠,不是吧!”如果说酒吧里人满为患还有情可原,那酒吧外面也是人头攒动,就有点过了。洪涛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同性恋聚集在一起,同时也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他们平时都藏在哪儿呢?怎么一个都看不见! “嘿洪,你找到那个黑暗的地方了吗?”烟还没点上,身体就被人从后面抱住,幸好动作是和声音同步的,否则对方的大拇指和手腕就得受罪了。 “他们呢?”知道了身后是格洛丽亚,洪涛干脆把身体靠了上去,先用后背感受一下她的胸怀。 “玩得正高兴,你相信吗,柏居然找到了一头熊!一个这么大一个这么小”格洛丽亚没少喝,说话舌头都大了,表情和动作很夸张,把那头熊比划成两米多高,柏云则刚到她肚脐。 不过洪涛认为女人喝成这样是最合适的,既清醒又容易冲动,很容易就能把平时戴着的假面具撕下来,做一些太清醒时不敢做的事儿。 “跟我来!”其实格洛丽亚不喝酒也没什么假面具,喝了之后比汉子还猛,洪涛刚一侧头她就把嘴唇主动送了上来,片刻之后,拉着洪涛就往里钻。 格洛丽亚要去的地方洪涛挺眼熟,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卫生间嘛。对于一男一女钻进同一个隔断,周围的人们依旧表现的很淡定。 估计在他们眼里格洛丽亚和洪涛应该是两个男人,毕竟这里是destatn,伪娘并不新鲜。至于说两个男的跑一个隔断里去干嘛管得着吗! 这回洪涛真是扶着墙出来的,和几个小时之前羽毛球场上的格洛丽亚一样,恨不得一头躺下不起来。腰已经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而是感觉不到腰了,空的! 这种状态肯定不能再回舞池,也没的可发泄了,干脆拉着格洛丽亚回到车上,且一直咬牙装作若无其事,大步流星。 “有你陪着的话,我有点喜欢打羽毛球了!”格洛丽亚的状态要比洪涛好的多,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就开始约下次了,而且用的还是中双关语。 “你这是欺负老年人,胜之不武!”一想起在球场上折腾得精疲力尽,回来还得续上半个小时,洪涛就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抗议。她才不到三十岁,自己都四十了,真禁不起这么透支。 “哈,在球场上我打不过你,但在场下我要让你求饶要不去我那里,你刚才并没求饶!”洪涛的抗议没被接受,格洛丽亚一转身又骑到了腿上,她有着与身材很不相符的灵活性和柔韧性,车后座的狭小空间也不显太碍事。 “我现在求饶也不晚吧!”洪涛是真没力气反抗了,被压在下面强吻了好久才喘过气来。 其实也不想反抗,与格洛丽亚的亲密接触让他又想起了那位冰球教练。同样矫健的身体、同样充沛的体力、同样激情四射、同样大胆直接、同样不知疲累,还有几乎同样的叫声,想一想都令人兴奋。 “晚了!你是个撒谎的高手我来开车!”很快格洛丽亚就发现身下的男人有了变化,让她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判断,不由分说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救命啊你是个奥地利”惨叫声很大,可车里的情况和想象完全不同。呼救的男人已经从后座伸手搂住了前面开车的女人,一双魔爪正在人家胸前肆虐。 格洛丽亚说的没错,洪涛确实是个撒谎高手,第二场战役最终结果出乎意料,她居然输了,还输的很惨,不得不大声求饶才被放过。 也不能说洪涛故意示弱撒谎骗人,主要是他经过卫生间一战已经把格洛丽亚的特点摸清楚了,再加上当初对付冰球教练总结出来的经验,充分发挥了敌进我退、敌疲我打的优良传统,采用不停更换体位的办法,把女人所剩不多的体力全消耗掉了。 当然了,由于疲劳作战,不管胜负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两个人连在一起好久都没动,直到格洛丽亚的手机突然响起,还一遍一遍响个没完。 “亲爱的,我的外衣在什么地方?”格洛丽亚伸着胳膊在床上一通乱摸,没找到,依旧不愿意起身。 “亲爱的,你的外衣和我的外衣应该在一个地方”先不说洪涛本来就被压在下面,就算在上面也懒得起来去找衣服。刚才进门的时候那些身外之物已经被扔的到处都是,鬼才知道在哪儿。 “可你的外衣在哪里狡猾的家伙!”在斗嘴的环节上格洛丽亚自认不敌,只好勉强支起身体,不情不愿的下了床。 “是维多利亚喂!喂!维多利亚,听得见吗?洪,你来听听,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格洛丽亚循着声音找到了手机,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跑回床上,用冰凉的身体压着男人,刚打算和于亚楠显摆显摆,可是很快电话就贴在了洪涛耳朵上。 “”电话另一头很嘈杂,音乐声很大,人声还有远有近。 洪涛仔细分辨之后,确定音乐是迪曲,远处的人声应该是dj在喊什么,还有两个比较清晰的男人声音。一个在问车停在那边了,另一个回答说二十一看台,前面的男人又说去开车,我带着他们在北门等什么的 如果这部手机真在于亚楠身上,那她的处境可能就不太秒了,很可能被人捡了尸。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手机无意中拨打了格洛丽亚的号码,而她自己还不知道。 “快穿衣服,她恐怕有麻烦了!”但洪涛习惯把事情先往坏处想,尤其是这种事儿,白跑一趟也总比见死不救强。 “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格洛丽亚是被洪涛抱起来扔到床上的,对于这么突然的变化她也没多问,至少还知道打开灯满地找衣服穿。 “于维多利亚应该也在夜店里玩,很可能被人灌醉或者下药了。”洪涛不光吃饭快,穿衣服也快。倒不是训练有素,而是采用了简单模式,内衣都没穿,直接套上裤子,光着膀子把冲锋衣一披就完事。 “上帝啊那她会不会有危险!”格洛丽亚闻言不禁瞪大了双眼用手捂住嘴,连中都说不利落了。 “现在还不知道,我去发动车,你把蓝牙耳机和充电器带上,快一些!”连鞋带都没系洪涛就跑了出去。 “给,我帮你带可是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吗?”格洛丽亚受到洪涛的启发,又自己发挥了一下,干脆连裤子都不穿了,披着睡袍套上件大衣很快也跑了出来。 上车之后不等吩咐就把蓝牙耳机帮洪涛戴上,从这一点上看她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知道中不灵,也就不去瞎听了。 “应该离咱们去的地方不远,你知不知道她一般喜欢和谁去夜店玩?”如果没有比较明确的目的地,洪涛肯定不会这么匆匆忙忙跑出来开车。全京城那么多酒吧夜店,光凭声音不可能找到。 172 突发情况2 他是从那两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听出了眉目,二十一看台,是工人体育场西北侧的看台,晚上则是停车场,也就是说于亚楠也在工体附近的酒吧夜店里呢。 “……啊,我知道了,她说过要去参加聚会,还有安妮,说不定就是今天!可是我不清楚她们去了什么地方?”车里还是有点冷,格洛丽亚不得不把睡衣裹紧些,缩在座位里。 “给,如果不是安妮接的,就不要多说什么!”洪涛也想起来了,前几天去郊游的时候,于亚楠是提起过聚会的事儿,于世达当时好像说是让个叫姜叔的人送她去个地方。 现在就好办了,安妮,也就是徐胖子的闺女徐颖应该也参加了,如果她的电话能打通,一切也就明白了。 “……没有人接……”格洛丽亚拿着洪涛的电话听了半天,摇了摇头。 “再打!” “……关机了……”第二遍拨过去,徐颖的电话干脆就关机了。 于亚楠的手机一直处于接通状态,徐颖的手机打一遍没人接,再打就关机!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她们俩搞不好都出了问题,至少也有一个。 “给我……孟队,有急事儿,于世达的闺女可能在夜店里被人下药了先别问怎么知道的,我现在正在路上,快到地坛桥了,大概十分钟就能赶到。不过可能来不及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调一下工人体育场里面和周边的监控探头,我要找一辆从二十一看台开到北门接人的车……一点十三分之后的……好好好,我等着。” 现在洪涛就不去想其它可能性了,直接打通了孟津的电话。还好,他今天没去鬼混,也没喝多,一遍就听懂了,也马上有了行动。让洪涛继续赶往工体,之后会有人打电话联系。 要说有权在手就是方便,洪涛的车刚绕上朝阳门立交桥,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对方没自我介绍,更没提孟津,只问要哪里的图像、什么时间、找什么样的人和车。 即使不说身份,洪涛也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分局的指挥中心!那里有上百平米的电视墙,辖区内的每个治安、交通探头拍摄到的画面都会保存下来。但想调看就没那么容易了,以孟津的级别估计也得打个正式报告给值班副局长。 “一点二十分左右,两辆白色路虎从二十一看台停车场行驶到工体北门,接上两男三女。三个女的看上去神志不太清,站立不稳,现在两辆车正沿着朝阳公园南路向东行驶。” 看样子孟津的人缘还不错,不到五分钟电话里就传来了查看结果,基本和洪涛估计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这伙人胃口那么大,一下就要弄走三个。 “慢点开,超速一样会被拍。不用太急,你们相距也就十分钟,注意安全。”既然有了对方车辆的信息,洪涛马上一脚油门把车速提到了一百,沿着还没完全冷清下来的工体北路向东一路狂奔。结果还没到团结湖桥,电话里就传来警告。 “您说我要是把那俩开车的揍一顿再扭送派出所,算不算见义勇为?”听到这个警告,洪涛不光把车速降了下来,心里也轻松不少,又开始耍嘴皮子了。 之前他除了担心查不到对方行踪之外,还窝着另一件事儿。就算追上了,或者找到他们把于亚楠和徐颖带到什么地方,可如果背景太硬,这件事儿也不好处理。 冲进去救人,那所有矛盾就全集中到自己头上了,就算人家当时拦不住,事后也得想方设法报复。而自己连预防都没法提前做准备,因为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现在就踏实了,指挥中心必然早就知道对方车牌号,既然能告之自己车辆的动向,就说明这两辆车的背景并不复杂。 “这件事儿要是能走程序,也就不用你瞎忙了,报警多省事。还是劝劝你朋友以后少去那种地方玩,想去也成,你陪着。”今天算洪涛命好,指挥中心这位也有点碎嘴子,比较容易交流。 “嗨,咱是本份人,又这把岁数了,真不习惯往那种地方跑。”一听有人肯和自己聊天,洪涛立马就不累也不困了,玩命把自己往好人堆里扔。 “哦,你是够本份的,副驾驶那位走光了!另外你俩手腕上是什么啊,我这儿看不太清,好像是绿色的手环。真巧啊,特别像夜店的门票……嘿嘿嘿……哈哈哈哈……” 话筒里传来一阵嬉笑声,看来指挥中心里的扩音器开着呢,值班的警察把这件事儿当笑话看了。这下好人堆肯定是钻不进去了,俗话咋说来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愧是专业的,眼睛真好使,或者说摄像头分辨率真高,能看到格洛丽亚从睡衣里露出的大腿不说,就连两个人手腕上的纸手环也看清楚了。 “别像了,就是,我今天是第一次去……庆祝我们俩认识三年整!来,格洛丽亚,和我们敬爱的守护神打个招呼!”对于这种程度的打击洪涛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编瞎话的时候就得有被人戳破的觉悟。这次没成功,下次再努力嘛。咱尽力了,能力不济,不丢人! “中国的警察是这个!”格洛丽亚估计也累的不善,忐忑劲儿一过,抱着膝盖缩在座位里直打哈欠。即便知道自己走光了也懒得动,只是为了配合洪涛的马屁,才伸出一根大拇指抬起头冲着挡风玻璃晃了晃。 “……嗬,还是位国际友人!成了,废话少说,注意驾驶安全,不要冲动,有问题马上报警!”本来气氛已经被洪涛搞得比较融洽了,结果让格洛丽亚这一抬头给毁了。对方看清楚她的长相之后立马就谨慎了起来,不再随便说笑。 这一追就追到了东四环外,两辆路虎很给面子,没有分开走,一起向南钻进了小区。有着天眼的指挥,洪涛也前后脚来到了小区门口,前后只差了五分钟。 面对保安的询问,他斜楞着三角眼,打着酒嗝,声称是和前面两辆路虎一起的,同时也没忘了让国际友人出把力,拉着格洛丽亚就是一顿啃。 “靠,别走,我t知道几号楼啊!”保安信了,挥手让同伴升起栏杆。但洪涛还不依不饶呢,嘴里骂骂咧咧的作势要下车。 “……八号楼……顶层……”两位保安的反应和洪涛预计的一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估计他们平时也没少挨那两辆路虎车主的骂,更没地方伸冤,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有门禁,咱们怎么进去?真的不能报警吗?”有了楼号,洪涛在地下车库里顺利找到了两辆路虎车,机器盖子还是热的。 但现在又面临着另一个问题,电梯间的门也是带门禁系统的,没有门禁卡进不去。保安就是再明哲保身,也不可能给陌生人提供这种便利。 “咱俩不是她们的亲属,报警也没用。现在让于先生报警,等警察来了,上面估计也就完事了。记住啊,车子别灭,人别下车!” 洪涛从座位下面抽出一根短木棍塞进袖子,打开车门先四处观察了一下,看清楚摄像头的位置,才慢慢走向路虎车。在其中一辆车头位置伸头向里看了看,没啥收获,换了一辆,这才拿起电话开始拨号,一边拨一边随意踱着步。 等最近的摄像头被水泥柱挡住时,手一松,袖子里的短木棍出溜了下来,准确落在脚面上,悄无声息的被安放在柱子下面。 173 登堂入室 “喂,你是京pxxxxx的车主吗?是这样,你的车停的太靠外了,我拐弯的时候正好撞上。也撞的不太重,就是保险杠掉了一半,轮眉的地方有点瘪哎,你不能这么说,责任是双方的,凭什么我全责啊?我是干嘛的我是给一楼装修的喂?喂?” 三分钟不到,两个年轻男子就从电梯间里跑了出来,脚步有点踉跄,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酒瓶子。 他们俩的打扮到底是啥风格洪涛也说不清,就是裤裆到膝盖、衬衣下摆露在外面、运动鞋带一脚一种颜色,酒吧夜店里这种年轻人很多。 “人呢?人呢?”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洪涛,但并没往那边想,说好是装修的,洪涛虽然长得比较怪异,但怎么看也不像包工队,这时候才想起去看自己的车。 “这车不错,是你的?”洪涛也踱着步凑了过去。 “你谁啊?”拎酒瓶子的小伙子好像感觉出点味道了,不再去车身上找本来就没有的撞伤,而是向后撤了半步,用警惕的眼光盯着洪涛。 “我是于亚楠的叔叔”小伙子是个狠人,也可能是被酒精刺激的,刚听到于亚楠三个字,酒瓶子就奔着洪涛脑门来了。 “去你妈的!”可惜他就算不喝酒也没打中机会,不知怎么滴拿酒瓶子的胳膊就被抱住了,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人也躺在地上了,屁股都摔木了。 “啊!”随即又响起一声惨叫,手里的酒瓶子已经到了洪涛手上,并在他的右脚踝关节上轻轻敲了一下。不过看他抱着右脚满地打滚的样子,这下好像也不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一个小伙子有点发懵,一时搞不清状况,犹豫了两秒钟才做出决定,不为哥们两肋插刀了,扭头就往电梯间跑。 “小王八蛋,我看你跑!”但他还是慢了,洪涛来了个一瓶二用,刚才当锤子,这次当板砖,顺手扔了出去。 “哎呦咣当”不敢说百发百中,但在十步之内,洪涛扔半截板砖的功夫真是指哪儿打哪儿。酒瓶子准确的撞在了小伙子小腿上,把他打了个狗吃屎。 “别再试了,再过来这个就扔你脑袋上!起来,带我上去!”眼见着酒瓶子在地面上弹了几下,又撞在墙上,居然还没碎,洪涛干脆放弃了使用木棍的打算。那玩意再怎么解释也有加工痕迹,真不如用酒瓶子合情合理。 “啊别别叔要断了”趴在地上的小伙子还没爬起来,一只手就被洪涛攥住了,地库里瞬间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真是十指连心啊。 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了,洪涛从小伙子兜里找到了车钥匙、门钥匙和钱包,身份证上显示他就住在这里。齐了,找到正主儿了,直接上电梯吧。 至于说一直游弋在危险距离之外,还一瘸一拐的那位,他爱干啥干啥,有本事叫个几十口子过来试试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到底硬不硬。 八号楼八层,挺吉利,房子是真不错,走廊地面都是大理石的,一梯两户,带跃层。屋里满铺纯木地板、羊毛地毯、实木家具、楼梯都是橡木的,大水晶吊灯如同闪光的瀑布从楼顶垂下。 听见钥匙开门声,正在卫生间里吐的另一个小伙子刚问了句啥情况,就被洪涛拎着脖领子扔到了走廊里,再给屁股上补一脚。 于亚楠、徐颖还有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正歪七扭八躺在客厅的大沙发上,脸蛋一律通红,不省人事。 她们的外套都扔电视柜旁边,上衣有撩起来的,裤腰有解开的,鞋倒是都穿着呢。估计这三坏小子也是刚进门,除了在车上揩点油,还没来得及进一步下手。 “下的什么药?”洪涛撅着小伙子的手指头走到沙发边,挨个拍了拍三个姑娘的脸,没反应。 “哎呦呦托朋友买的在我裤兜里”小伙子只迟疑了一秒钟,手指头就差点被撅断,赶紧全说了出来。 “你傻吧?这叫物证懂不,够判刑的了!记住啊,以后再被人抓住就说药用完了,在酒吧买的,人不认识!废物点心,怂成这样还老想玩刺激的,第几次了?” 掏出小伙子裤兜里的瓶子,打开倒出一粒浅蓝色的药片闻了闻,洪涛拿起电话,拨号的同时撅着手指头迫使小伙子头拱地趴在地毯上,说一句踢一脚,专往关节上踢。 “大哥、大叔第一次、真是第一次不是我的主意,是李浩就是拿酒瓶子那个哎呦呦”小伙子疼的杀猪般嚎叫,眼泪都下来了,还不忘把同伙给供了出来。 “喂,999吧,我是银谷泉小区八号楼八零二,有三个人误服了,还喝了酒,现在昏迷不醒对,八号楼八零二对,就是这个号码,我在现场等”电话通了,洪涛不再搭理小伙子,自顾自的和急救中心交待着患者的情况。 “一会救护车来了,老老实实帮忙把人送下去,然后把车费付了,明白不?表现好点我就不抓你!拿电话和你那两个小伙伴交待声,别让他们乱说去!”至此洪涛才算彻底放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但小伙子的手依旧没放开。 “嗳,我这就打手能不能换一只?”小伙子带着一脸泪痕掏出电话,眼神里充满了哀怨。 “哎呀呀呀我打我打李浩,你在下面等着,救护车来了之后把医生带上来你们俩一起上来,少问,跑你妈比啊,是救护车!” “你说你长的也不寒碜,家里又有钱买好车住好房子,想找女人用得着这么下作吗?知道这叫啥不?这是刑事犯罪,要是她们醒了之后炸猫,你们三谁也跑不掉,全得蹲监狱去。就她,人家是美国籍,你们也敢下手?知道死字怎么写不?” 救护车再快也得十多分钟,正好茶几下面有条软中华,洪涛觉得应该不是假的。已经都登堂入室了,也别太客气,拿一盒揣兜里,再拿一盒打开点上。 “叔,我和徐颖是同学,去年她回来我们就一起玩,也没啥。都怪李浩和他哥们,非说夜店里都这么玩,她们在美国早就不是处了,再来一次也没关系”手上不那么疼了,小伙子也不哭了,为了不再受罪,干脆问啥说啥,不问的也说。 “别把自己摘那么清楚,药是花多少钱买的?”对于小伙子的解释洪涛不置可否,连他叫啥都懒得问,等徐颖和于亚楠醒了不问也知道。倒是这瓶药挺有意思,它还有名字呢,叫做恶魔丘比特。 “六百打折之后五百哎呦呦呦”小伙子喃喃的回答着,没想到手指又被夹紧,撕心裂肺的疼。 “败家玩意,你爹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知道这是啥不?还尼玛打折五百!” 洪涛真不是怪小伙子乱花钱,他是看不得有人比自己会挣钱,无论合法违法都恨!既然抓不到卖药的,那就只能把恨意都撒在眼前这个二货身上了。 这种药片在精神病院找医生能开出来,学名,是治疗严重失眠和精神狂躁症的。它的药效很厉害,还无色无味,服用之后半个小时会失去知觉,至少四五个小时毫无意识。 醒来之后还很容易断片,就是失去之前十多个小时的记忆,很早就被国家列为管制药物。但价格却很便宜,有处方的话,一瓶二十片也就几十块钱。 174 无可奈何 “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怎么能这么快找到你家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报警抓你不?记住了啊,我是专门管这个的,只要有点名气的酒吧夜店门口就有我们的监控。不管你是不是第一次,只要下次再让我看到干这个,那就进去蹲几年吧。不信就试试,看看你爹能用钱把你买出来不!举着药瓶滚沙发边上蹲好,别哭丧着脸” 洪涛之所以不报警,主要是不愿意惹一屁股麻烦。以这三个人开的车、住的房子估算,他们家里必须有能力把孩子弄出来,估计连个拘留都不会有。 实际上自己确实抓不到有效证据,药瓶没用,他们可以不承认,三个姑娘明天醒了很可能啥也记不得,就算记得也不能证明就是他们三个下的药。到时候自己反倒成了私闯民宅的嫌疑犯,就算有孟津在,那也是给自己、给别人添麻烦。 现在这样最好,姑娘们没吃亏,自己和孟津也没麻烦。至于说这三块料让小伙子手里举着药瓶和沙发上的三个姑娘拍几张合影,录一段视频,当做护身符,顺便吓唬吓唬得了。自己不是蝙蝠侠,也不是罗宾汉,根本没有惩戒别人的权利。 救护车来的还算快,且一来就是两辆。随车急救医生一眼就看出三个姑娘是在夜店里中了招,先打上静脉解毒药,再和随车的洪涛聊了起来。合算他们每个月都会接到这类患者,有些是事后,有些是事前。 怎么说呢,可怜又可恨,明知道酒吧和夜店里有危险,还非要冒风险去找刺激。或者干脆就是被所谓的朋友、闺蜜坑了。 好在现今社会对这类事也不怎么看重,只要没染上病,很多受害者也不太在乎,说不定下次还去。等有了更新颖、更难以察觉的药,她们还会再次上当。 “你是不是密探?”按照洪涛的要求,救护车把三位姑娘送到了朝阳医院。刚从观察室出来,格洛丽亚就很神秘的凑过来,虽然是提问,可满眼都是那种我懂的神态。 “你看我像吗?”洪涛也不清楚她指的是哪种密探,干坐着太枯燥,扯扯闲篇也好。 “你在车库里对付那两个男人时像极了!”格洛丽亚用力点了点头,手舞足蹈的比划了几下,如果不是在医院,估计还得扑上来肉搏一番。 “你见过密探?”洪涛倒是不在意身处什么地方,干脆把身体放平,头枕在格洛丽亚腿上。伸伸腰吧,这一晚上全是力气活,老腰真快断了。 “那你能不能教我学功夫?”格洛丽亚听懂洪涛话里的含义了,密探她肯定是没见过,自然谈不上像不像。但还是不死心,对洪涛空手入酒瓶的技术很感兴趣。 “自然可以!其实在你家时我已经开始教了,想打好基础必须先学寝技!”假如格洛丽亚喜欢学,洪涛当然愿意教。柔道可比打羽毛球身体接触频繁,最适合男女混练,柔着柔着就柔到一起去了。 “你又骗我了!一点都不老,浑身都是力量!真可惜,认识你那么久现在才发现。”一提起自己家,格洛丽亚干脆把手钻进了洪涛的领口,在男人胸口上抚摸着。 “如果早发现,你会放弃丹尼选择我吗?”世界上就没有人不愿意听别人夸自己年轻,尤其是被刚刚肉搏过的女人夸。洪涛好像也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有和其他小伙子拼一拼的资本了。 “嗯应该不会。我和丹尼是情侣,如果顺利的话以后会成为夫妻。而我们俩现在还只是朋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成为情侣的。”格洛丽亚低下头,用绿眼睛盯着洪涛仔细想了想,才给出答案。 “看看看,还是嫌我老吧!”洪涛就知道她很可能这么回答,但亲耳听到之后还是有些沮丧。 “呵呵呵年龄不是问题,了解才是。你太会骗人了,而我又太笨,了解起来很费时间。”自打开始聊个人问题,格洛丽亚就开始用英语交流。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她是认真的,生怕中无法准确表达,造成误会。 “在我们国家里有一种婚姻叫做先结婚后谈恋爱,你不想试试?”从内心讲,洪涛百分百赞成格洛丽亚的恋爱婚姻观。 别看欧美女性对生理需求比较随意,可她们选择终身伴侣的时候通常很仔细,且不太受地位、金钱、相貌、年龄的左右,更喜欢走心。 可他不习惯夸人,即便说得对也要找话题岔开,比如说聊聊父辈的婚姻爱情。顺便让这个奥地利村妞涨涨见识,告诉她啥叫组织介绍、啥叫革命夫妻、啥叫门当户对、啥叫计划生育。 格洛丽亚当然不会去试,但听的很认真,并不时提问。这些词的含义在她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对错、逻辑什么的先放一边,光是内容细节和时代背景就够听好几堂大课的。 洪涛的目的也就在此,三个姑娘还没醒,走又不能走,干坐着多累啊。就算躺着也不舒服,塑料椅子太硌了,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后面几个小时简直就是受刑。 大概三点半左右,医院辖区派出所来人了,把洪涛和格洛丽亚的身份证登记一下,又问了问三个姑娘的大概情况。 这也算例行公事,医院或者急救中心碰到这种患者肯定会通知公安部门,只要自己能应付就没必要大半夜的再去麻烦孟津。有关这件事儿的过程,洪涛只在救护车上给孟津发了个短信,让他放心,他也没回。 格洛丽亚倒是问过,是不是该通知三个姑娘的家人,洪涛觉得吧,还是等醒来之后由她们自己决定最好。这种事儿说出去太丢人,即便是家长,估计她们也不见得乐意。要是能像没发生一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说她们会不会出现意外,比如服药过量什么的,医生已经说了,目前生命体征还算正常。自己只叫了救护车,就算出现特别的意外也和自己没啥关系。 落埋怨嘛谁爱埋怨谁埋怨,如果这样也能变成被告,那就真该考虑是不是玩命追求一下格洛丽亚,得手后把院子卖掉,跟着她去奥地利养马去吧。这地方不光没好人活路,连坏人都活不下去了。 “来来来,家属呢,病人醒了”眼看外面已经有了鱼肚白,护士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呃我们俩是于亚楠和徐颖的朋友,你们昨晚喝醉了”可惜第一个醒来的姑娘洪涛和格洛丽亚谁也不认识,眼神里还有一种明显的警惕和畏惧,光默默流泪不吱声。洪涛也就没提太多事儿,还是等另外两位醒了让她们自己商量吧。 “赵元呢?”犹豫了几秒钟,姑娘还是开口了。 “他吧,可能有事儿先走了,我是得到夜店的通知才过去把你们送到医院的,你和她们俩熟吗?”谁是赵元呢,洪涛也不清楚,应该是三个坏小子之一吧。 “头一次见面,是赵元带我去的”姑娘转头看了看另外两张病床上的于亚楠和徐颖,摇了摇头。 “那这样,你再躺会儿,等她们俩醒了之后我一起送你们回家。”洪涛脸上的笑容有点淡,不过口气还是比较客气。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姑娘应该是和三个坏小子一起来蹭玩的,结果也差点着了道,典型的占小便宜吃大亏,交友不慎! 175 救了个麻烦 于亚楠苏醒的过程比较激烈,先是胳膊腿一阵抽搐,然后猛地坐起来,瞪着圆圆的眼睛捏呆呆发愣。几十秒钟之后才开始眨巴,也认识人了。 “格洛丽亚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医院?你你们怎么也来了?”环顾四周,好像只有格洛丽亚能回答她的问题,这一问就是一大堆。 “维多利亚,你能下床了吗?”当着一屋子护士、病人,格洛丽亚没法诉说事情经过。 “没问题我不需要打针!”于亚楠二话没说就下了地,趿拉着鞋刚要迈步,发现手臂上还有点滴,一把就薅了下去,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嘶,真汉子!把衣服给她拿上”洪涛看着血珠从姑娘手背上涌出,自己的手都疼,真是由衷的赞叹。如果不下药的话,估计那三个坏小子都制服不了她一个。 “洪,出来一下!”也就不到十分钟,格洛丽亚探进头把洪涛又叫了出去。 “洪涛,非常感谢您今天的勇敢行为,尤其是后续处理,考虑的很周到。”门外迎接洪涛的是具热乎乎的女人身体,手感很像格洛丽亚,但中比她说的强多了。于亚楠主动来了个熊抱,还在脸蛋子上一边来了一下,称呼也变了。 “在国内不流行直呼名字,最恰当的方式是叫我洪哥,这样比较亲切”洪涛也没躲,受之无愧嘛。不过也提出了点意见,欧美人直呼名字算熟人、朋友,到了中国听着就有点别扭了,还是入乡随俗吧。 “洪哥?”于亚楠一点没迟疑,马上叫了声,完事还盯着洪涛等待认可。 “哎,这就顺耳多了不过当着你爸千万别这么叫,乱辈分了。”洪涛很想再给她起个昵称,比如说于妹妹啥的,可是一想起于世达那张脸又作罢了。 “刚才格洛丽亚说了很多,可我都记不太清楚了,那些药是真的吗?会不会对大脑产生永远影响?”经过短短几句话,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拉近了一大截。 但于亚楠并没问三个坏小子的状况,也没问自己是否遭受侵犯,更没对营救过程好奇,只对一个事情感兴趣,药的副作用! “失忆应该只是暂时的,据我所知这种药的副作用没那么大,医生也是这种判断。它并不是毒药,只是镇静催眠效果比较明显,剂量不是太大完全可以通过尿液排出,你可能需要多喝点水。当然,如果你想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我这里也有录像和照片作为证据。” 其实这种反应才是最理性的,和身体相比,什么名誉、贞洁、仇恨都是浮云。这次洪涛终于能提供好消息了,不光身体无碍,名誉啥的也都保住了。至于说仇恨嘛,自己虽然做不了主,却能提供复仇的武器。 “能不能不告诉我父亲,还有徐叔叔?”拿着手机把里面的视频和照片都看了一遍,于亚楠没什么过激表示,随手又还给了洪涛。 “我这里当然没问题,但最好先问问徐颖的意见,毕竟她也是当事人。”于亚楠醒来之后的一系列表现都让洪涛再次刮目相看。 她还真不是有钱人家的娇娇女,除了热爱体育运动且有一定能力之外,思维逻辑也符合成年人的水平,甚至比很多人还要更理智。 “当然洪哥,我在国内几乎没有朋友,格洛丽亚同样是外国人,在很多方面对我帮助不大。颖颖是小孩子脾气,办事容易冲动所以可不可以请您做为私人顾问,在适当的时候给出正式意见,我可以按照合理的价格支付报酬!” 但接下来于亚楠表现的就太不中国了,哪怕真想找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帮忙也不该这么直白,怎么也得先找个熟人侧面试探,得到积极反馈再找个正式场合摊牌。比如约个时间聚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提出来。这样被拒绝的可能性就低了,不至于扫了颜面。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春假一共也没几天,大不了以后少去夜场也就成了。实在想去的话就找格洛丽亚,她可是京城夜生活小百科。”幸亏洪涛脑子快,嘴皮子还利落,马上找到了合理的拒绝理由,还隐晦的推荐了一个保镖。 格洛丽亚虽然对京城也不熟悉,但她有两位精于此道的好老师。那两块料在这方面确实比自己强,主要是真努力学,外加勇于实践,还能学以致用。 “我已经答应父亲帮忙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在未来一年内应该会常住京城。颖颖推荐了几位同学,他们家里也都是经商的,就是昨晚聚会的人。他们提议去体验下京城的夜生活,我也没多想,这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虽然有几个人提前走了,并没去夜总会,但我还是不太敢确定他们的可信度。要是有洪哥在,昨晚的事情应该就不会发生。” 于亚楠并没接受洪涛的建议,她也有比较充分的理由,不光听上去合理,实际上看人也挺准的。 “是格洛丽亚向你推荐的我?”就见过一次面,接触了一天多,还没聊正事儿,于亚楠就能看出自己适合这种工作吗?洪涛真不认为身上有那么多霸气侧漏,肯定有内奸! “事实证明格洛丽亚很有眼光不是吗?有关昨晚的情况她都和我描述了,无论从判断力、执行力还是人脉方面,洪哥都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猜对了,内奸就是格洛丽亚。她倒是真大方,肯定光说优点没说缺点。把于亚楠忽悠的信心满满,好像找到诸葛亮一般。 该不该答应呢?洪涛嘴上一直在推诿,实际上脑子里计算个不停。按说答应了这个要求,对接近于世达更有利。 但也不能完全这么打算,万一于亚楠属于个人创业,根本不掺和她父亲的产业,那自己一进入她的班子可就白忙活了,更不容易接近于世达。当爹的总不会和女儿抢人,没这个必要,也没这个需求。 “那你的大学和冰球怎么办?”所以说目前最关键的不是该不该答应,而是要打听清楚于亚楠到底要帮他父亲处理什么生意。 “休学一年,冰球只能暂时放弃了你上次说的没错,d3级别的球队连奖学金都没有,以后也很难进入职业联盟。我在球队里只是替补前锋,不管如何努力,技术可以提高,但身体天赋没法改变太多。” 说起这个问题,于亚楠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和不舍。她很喜欢打冰球,也愿意向职业运动员方向发展,可身体条件限制了上限。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她不仅身体好,脑子清楚,对自身特点了解的也很透彻。能知道优点不难,准确把握自身缺点就不容易了,还愿意承认,更难。 “抱歉啊,到现在我还没问过你的专业” “运动康复。” “挺好,应该好好学,即便打不了职业冰球,说不定还能做一名很好的队医,同样没有离开赛场。可我不太理解,你明明不太喜欢商业,也没有这方面的积累,为什么突然想起回国创业了呢?”饶了一大圈,洪涛终于找到了顺理成章的突破口。 “是我父亲的意思,他比较固执,也比较强势,每次见面都会因为我的未来发展方向争吵。这次答应我先试一年,如果依旧喜欢自己的专业,还可以继续上学,他就不再干涉了。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既可以让父亲死心也能让自己死心,试一年没有损失。” 于亚楠回答的比较痛快,除非事先有过预案,否则就不太像编瞎话。这个姑娘挺有意思的,年纪轻轻就知道取舍,也愿意退让,还能把现实和理想有机结合起来,不容易。 176 也是机会 “好姑娘,都知道顾及父母的感受了。可我并没经营过大公司,同时自己还有点小生意,可能不太适合加入你的团队。” 至此为止,洪涛心里大概有谱了,于亚楠回国只是为了就和于世达的执念,才暂时放弃理想。要是这么说的话,应该不会给她太重要的工作,更不会单独创业,自己完全可以借力接近于世达的核心业务。 但此时还不能急吼吼的靠上去,必须得矜持、谦虚。如果能达到目的又不完全卷进去是最好的,那样不容易引起于世达的警觉。 “洪哥,我觉得有个地方你需要注意些!”于亚楠也没急于招揽洪涛,而是郑重其事的提上了意见。这小脸一绷,还真有点上位者的架势。 “你总是把我当孩子看待,这样让我很不习惯,我更希望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不等洪涛有所表示,于亚楠就开始提意见了,为了增加说服力,还把双手插在了腰上,很有要干架的意思。 “没问题,那我以后是称呼您于总呢,还是于女士?”意见提的很中肯,洪涛想了想,自己确实有这种思想。 在国内这么想、这么做不光不是缺点,还属于关心呵护小辈。但欧美人不这么想,他们会认为你看不起人,已经属于人身攻击了。 “我更习惯维多利亚,亚楠也可以称呼不是问题关键,主要是这里”洪涛略带玩笑意味的回答又让于亚楠误会了,用力指着自己的脑袋,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好吧,徐颖醒了,我觉得由你去和她说明昨晚的情况更合适一些。”不管于亚楠如何板着脸装严肃,洪涛也总是感觉像小孩子过家家。为了不再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能赶紧转换话题。巧了,护士又在叫家属进去,这个活儿自己就闪了吧。 实事证明洪涛猜对了,于亚楠进去没两分钟就传来了徐颖的哭声和骂声。听上去她应该没失忆,对昨晚药效发挥之前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为了怕她再来哭哭啼啼的来感谢自己,洪涛拉着格洛丽亚赶紧溜了,去门口等着。 但不到五分钟护士就跑出来把洪涛又叫了进去,不是病人的身体有变化,而是三个女人之间发生了争吵,搅得观察室里的其他病人不得安生。护士和医生倒是劝了,可双方情绪都比较激动,效果不大。 “你负责徐颖,我负责这个黑指甲,二话别说,抱到外面去让她们先冷静冷静!”洪涛跟着护士回到观察室门口,伸脑袋支愣耳朵听了十多秒钟,就向格洛丽亚发出了明确指令。 徐颖是醒了,记忆也没丢,但这姑娘性格比较泼辣,属于不吃亏的主儿。刚开始她想给那个叫赵元的打电话兴师问罪,但对方手机关了。可这口气真没地方撒,于是就转向了黑指甲,谁让她是和赵元一起来的呢。 那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埋怨几句能忍,听多了就开始反唇相讥,嘴皮子还挺利落,和徐颖斗了个旗鼓相当。于亚楠倒是比较理性,一直在劝两个姑娘别在这里吵架,可她的嘴皮子真不如身体给力,能插上嘴的机会都不多。 “为什么是我去抱徐颖,你不是和她认识吗?”格洛丽亚现在对洪涛已经很不放心了,总觉得这个男人太神秘,所以说什么都要问个明白。 “就是因为认识才不好下手啊别废话了,走!”洪涛说的真是实话,自己去抱徐颖,对方再弱也是个成年人,挣扎起来肯定会有不少身体接触,摸错了地方容易产生误会。 万一传到徐胖子耳中影响不太好,那个胖子真不是豁达人,嘴上不说心里嘀咕,被这种人盯上随时准备下黑手是很麻烦的。 至于说涂着黑色指甲油的姑娘就没这么多顾忌了,她爱是谁的闺女无所谓。洪涛从后面悄悄接近,跨步屈膝,前腿弓后腿绷,两只手一上一下,左手向上抓住后面的衣领,右手向下穿过姑娘双腿绕到小腹扣住裤腰,顺势起身 姑娘嘴里正和徐颖一来一去吵的激烈,突然间就被水平提了起来,头朝前脚朝后,双臂张开,和小飞机一样距离地面半米多高,超低空飞向了医院大门。当然了,她不是靠自身动力脱离地球吸引的,能飞多高多快,全取决于提着她的男人。 洪涛很卖力气,让姑娘飞的又平稳又快捷,十几秒之后就飞到了停车场,左手一提,右手松开,把人稳稳的放在了地上。 可能是飞行途中有晕机效果,黑指甲姑娘两腿一软,捂住小肚子蹲了下去,小脸煞白,眼神闪烁,不敢直视。 “别怕,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俩在医院里吵架。告诉我想去哪儿,我先送你回去。”洪涛倒不是故意要吓人家姑娘,只是为了自保。 这种姿势能让她的双臂、双脚都不能反抗,尤其脖子被衣领勒住之后,双臂想抬也抬不起来。黑指甲姑娘之所以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并不是因为姿势难受,是小腹真的疼。 洪涛的右手抓住她裤腰是没错,但没想到人家姑娘穿了低腰裤,这一把攥住裤腰的同时,也把某种毛发抓在了手里。不光姑娘疼,洪涛看着指缝里残留的几根黑色卷曲毛发自己两腿间都疼,生生拔下来的啊!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走谢谢啊”黑指甲姑娘一听真放自己走,立马也顾不上疼了,转身就跑。绕过车子距离远了点才回身微微鞠了个躬,再转身已经是撒腿跑了。 “你怎么把人放了,她和赵元是一伙的。昨天就是她劝我和亚楠喝酒,还说那不是酒,是饮料!”徐颖就没这么惨了,她是被格洛丽亚和于亚楠夹在中间架出来的。本来已经不折腾了,可是看到洪涛放走了黑指甲姑娘,立马又要发飙。 “你再喊,信不信我也让你飞起来!这事儿光冠荣啊?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不怕里面有人用手机把场面拍下来然后放到网上去!到时候就是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就算你能跑到美国躲着,你爹呢?他也跑?混蛋玩意,看什么看,上车!” 如果说刚刚洪涛和黑指甲姑娘说话时还是心平气和面带笑模样,现在就是瞪着三角眼、一条眉毛高一条眉毛低,满脸五官都错了位的凶神恶煞了。说一句就挥一下手,作势要打。 徐颖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也不敢擦,洪涛每挥一下手她就缩一缩脖子,连带着身体都矮了半截。按照两个人的身高比,真像一位父亲在教育未成年小孩子。 “他不会真打我吧?”等车子发动,徐颖的眼神才恢复了灵光,小声询问身边的于亚楠。 “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格洛丽亚说他昨晚一个人对付三个小伙子,还会空手入白刃呢!”于亚楠嘴角含笑,故意吓唬闺蜜。 “我知道了,徐小明说过,他干的是偏门买卖,后背上还有那么大的纹身,说不定是混黑x道的!”徐颖很有好了疮疤忘了疼的天赋,说起八卦来眉飞色舞,一旦在后视镜里发现洪涛在看,就冲着镜子做鬼脸。 “叫声爸能死啊,还徐小明,这里不是美国!”车里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只要不是咬着耳朵讲话都能听见。 徐小明查过自己一点都不奇怪,像他们这种人,想和谁交往之前肯定会做番功课,也是自保的基本手段。而且他们在公安口找点关系也不难,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177 又来一个二百五 “起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嘛!”看到洪涛在开车,徐颖胆子顿时壮了起来,都敢顶嘴了。 “那现在是不是该给徐小明同志打个电话呢,一宿没回去你们俩就不知道打个招呼?”和九零后的孩子洪涛基本就没共同语言,还是喝过洋墨水,有钱人家的九零后,那代沟就更深了,深不可测。干脆也别试图教育了,尽到提醒义务足矣。 “谢谢提醒,我在医院已经打过了,这几天先借住在格洛丽亚家。”于亚楠听出洪涛话里的调侃意味,义正言辞的顶了回来。 “对对对,我也给徐小明发个短信,就说和你一起住呢。格洛丽亚,你家能不能住三个人?挤一挤嘛,我睡觉很老实的。” 徐颖根本没在意洪涛的态度,听了于亚楠的回答眼睛一亮,把目标转向了格洛丽亚,恨不得从后座挤到前座,抱着格洛丽亚耍赖,看上去好像以前多熟似的。在这点上她们父女俩真是一个师傅教的,自来熟不认生。 “我屋里倒是有地方,床也大,睡四个人都够!”洪涛斜着眼看了看,角度真合适,视线巧好能钻进低俯在前座之间徐颖的衣领,然后废话就有感而发。 “大叔,要点脸好吧,想什么呢?开好你的车,我们女孩子说点悄悄话,少搭茬!”这下可算捅到徐颖的逆鳞了,瞪着眼咬牙切齿的教训了起来,尖酸刻薄无所不用其极,丝毫不留面子。 “要脸没肉吃啊来吧,欣赏欣赏你昨晚喝下去的东西,当个纪念。”可是这点火力放在洪涛眼里真不够瞧的,要论尖酸刻薄骂人不带脏字他才是祖宗。 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斜楞着眼用眼光占便宜,同时从兜里摸出个小瓶子往后一扔,徐颖立马就没声了。 “我和洪昨晚也去酒吧了,离你们不太远我和你们讲啊,他打人家姑娘屁股被追着抓”格洛丽亚还是正直,看不惯有人如此挤兑两个刚刚遭受过打击的姑娘,伸手捅了洪涛肋骨一下让他闭嘴,然后转过身主动说起了昨晚的经历,着重叙述洪涛的惨状。 “哈哈哈哈活该!大叔,要不晚上你带我们再去一次吧,听着就好玩!”徐颖属于牙尖嘴利但没心没肺的性格,这一点倒是和王雅静有些像。 一张嘴就得罪人,但她自己又不记仇,刚刚还和洪涛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呢,转眼又想往一起凑合,一笑泯恩仇。 “去成,把瓶子拿来,找机会我也下药!”可她碰上洪涛算是遇上死敌了,这位小心眼到极点,打人专打脸,还追着打,不打哭了不算完。 “给给给,干脆也别去酒吧了,买酒多贵啊,你先给我弄杯水喝,想干嘛就干嘛,过完瘾再去总成了吧?大叔,你好变态哦!”徐颖也不含糊,从于亚楠手里抢过药瓶递过来,活活将了洪涛一军。 “其实这药不用溶解,片剂就该口服”洪涛也不含糊,从车门拿出瓶矿泉水送了过去,还把瓶盖拧开了。 “吃几片!”太气人了,太下不来台了,徐颖牙齿咬得咯咯响,二百五劲头一上来谁也劝不住,打开药瓶就准备往嘴里倒。 “两片就够了千万别假装咽了留在嘴里吐掉,张嘴让我看看!”洪涛不光不拦着还继续拱火。 “安妮,你干什么,快吐出来!”徐颖还真把药片送进嘴里,又喝了一大口水。这下一直望着窗外没参与斗嘴的于亚楠终于坐不住了,把徐颖拉倒在座位上,掐着脖子伸手从嘴里掏。 “洪涛,你太过分了,停车,去医院!”可惜药片已经下肚了,急的于亚楠满脸通红,握着小拳头猛砸前座靠背。 “去什么医院,那是氢氯噻嗪,医生给开的利尿片,这两天你们要多喝水多排尿。来吧,这瓶是你的,全喝了!”洪涛反倒笑得浑身乱颤,恶作剧又成功了。这群孩子啊,太好骗,也容易上头,胆子还大,不管不顾。 “哎呀,亚楠,他欺负人,我不活了,没脸活了你还笑,你帮我揍他!”徐颖一手拿着水瓶,一手拿着药瓶,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脑筋还有点短路。 不对啊,通常不是这样的啊,自己这些招数对付父母、同学都是无往不利,怎么今天就处处受制了呢。如果要说丢脸,她觉得现在比昨晚被人用药迷倒更甚,扑在于亚楠身上开始耍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标准模式。 “折腾一夜了,先睡会,午饭去院里吃,我让刘婶做点好的。哎,你,你不许去我家吃饭啊,想吃也成,先把这个药吃两片!” 说说笑笑间格洛丽亚家到了,看着三位姑娘下车,洪涛又开始挑衅,把徐颖给气的啊,满地转着圈找砖头,可惜还没找到车子就跑了。 “他平时也这样?”看着远去的车子和肚子都气鼓了的闺蜜,于亚楠根本找不到安慰的语言,只好向格洛丽亚求助。 “要比现在还坏!他骗了我和丹尼吃了整整两年街边早餐,直到谢尔曼告诉才明白,那些早餐并不只有街边小摊才有卖,大餐馆里一样有,他只是赌输了不愿意多花钱。不过和他在一起也挺有意思,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你们先进去,我叫个朋友过来,姓王,是洪院子里的租客,比我更了解他!” 格洛丽亚也无法描述出洪涛的完整形象,但她有办法,找外援!今天正好是周六,王雅静这时候肯定没起呢,叫过来开个批斗会,肯定罄竹难书,受的罪说一天都说不完。 “亚楠,她屋子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内衣?还有床上她们俩昨晚在一起吧?”格洛丽亚跑去叫王雅静了,于亚楠和徐颖先进了屋子,然后就傻眼了。 屋里不能说杂乱无章,也得算一片狼藉,衣服、袜子扔的到处都是,连饭桌上也耷拉着一条秋裤。不用仔细看,就知道那是男式的。再看看床角的男式内裤,徐颖好像明白了什么。 “说不定是为了去救我们俩,才匆匆忙忙半夜起来的。颖颖,以后别总和他吵,我还想让他给咱们当私人顾问呢。” 于亚楠看了看床上的痕迹,又比划了比划秋裤的尺寸,点头同意了闺蜜的分析,还把当时的场景简单还原了下。 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不是打探别人私生活和传八卦了,档次立马提高了好几档。她关注的也不是私生活,而是徐颖和洪涛的关系。要是照这么发展下去,对快速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好像没什么益处。 “他成吗?老徐可说了,他是做偏门生意的,这样的人通常都不太守规矩,会不会很危险啊!”徐颖根本没过脑子就开始质疑洪涛的能力和人品。 “这次要是没有他出手相助,我们俩就真危险了,还有脸说别人呢,看你找来的都是什么货色!” 于亚楠对付徐颖的办法和洪涛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楞怼,好好讲道理总有一堆屁话可说,找准弱点怼回去,反倒容易沟通了。 “那你可和他说好别惹我,尤其是不许色眯眯的看人!你还不知道吧,他是单身啧啧啧,单身大叔,太变态了!”果然,徐颖不再反对,而是讲起了条件。 “他没结过婚?”这个信息于亚楠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些意外也有点不信。 178 又来一个二百五2 “老徐说的等格洛丽亚回来问问她不就知道了。要说你这位朋友眼光也够差的,居然和房东大叔搞在一起,总不会是为了免掉房钱吧?”徐颖的思路比较独特,居然能想到房租上面。 “格洛丽亚家里有好大的农场和马场,不会在乎这点房租,也不是很随便的人,肯定是被他吸引了。我的头还有点晕,想一想真的好可怕,他再去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听我父亲讲,在国内做生意免不得要参加各种宴会、聚会,有时候还要去夜店酒吧应酬,光靠你我是放心不下。姜叔虽然可靠,但他年纪毕竟大了,也不见得熟悉那些场所。” 对于床上的污渍于亚楠到不是太在意,垫着格洛丽亚的被子躺了上去,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讲述并不太光明的未来,试图引起徐颖的重视,以后别再这么容易上当了。 “哦,你是要让他给咱们当保镖是吧!这倒是不错,像他这种人肯定在黑白两道都认识不少人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怎么会对这些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说不定以前他也用过那种药呀!格洛丽亚会不会就是被他” 徐颖就属于和洪涛犯相的,一旦她看谁不顺眼,不管对方做什么都得先往坏处想,能多坏就多坏,只有更坏没有最坏。 “咱俩昏睡不醒的照片还在他手机了,我当时忘了删除!”俗话说的太对了,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原本于亚楠对洪涛的印象还是比较正面的,可架不住闺蜜这顿分析联想,也有点心虚了。 “天啊!你怎么可以这么马虎完了完了,本姑娘的名节这下算是全毁了,他肯定已经把照片下载到别处去了!你说他会不会对着我们的照片做那种事我不管,你要负责!” 徐颖一听还有照片,马上又把洪涛联想成了国外比较常见的变态老男人,独身、有比较隐蔽的住宅、有条件接近年轻姑娘,这几点洪涛都符合条件,再加上那张看着就不像好人的脸完了完了,越想越绝望。 “可我们当时穿着衣服,只是躺在沙发上昏睡不醒!”于亚楠也跟不上徐颖的联想速度,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可负责的。 “那也不成,必须想办法把照片和备份都拿回来,或者删掉!哼,变态大叔,你等着!” 徐颖编故事编的都把自己绕晕了,这时才想起情节有点偏差。不过这不影响她继续联想,反正不管说什么,变态的屎盆子必须要扣上去,谁让他长得就不招人待见呢,对于颜值党来讲,这就是原罪! “随你吧,不过不许太过分哦,更不能影响工作!”对于闺蜜的想法于亚楠有时候也搞不太清,从小在国外长大和半路出去留学毕竟不一样,在很多基础认知上差别很大。 但她不知道的是徐颖一旦和王雅静凑到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这两块料都有二百五的潜质,想象力也比较丰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几乎就光听她们俩一唱一和的声讨无良房东和变态大叔了,指控一项比一项严重,理性稍微差一点,就会认为王雅静这几年是生活在奴隶主手下。 可惜格洛丽亚和于亚楠都属于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只需问一个问题就知道控诉是否成立,如果洪涛真那么不是人的话,你为啥还能在他院子里住好几年呢?全京城就没别的房子了吗? 其实王雅静也没那么不靠谱,当她得知于亚楠就是于世达的女儿时,一边继续和徐颖声讨,一边不动声色的发了条短信给洪涛,请示下一步行动计划。以为是她先抓到了这条大鱼,很是沾沾自喜。 “什么也不要试探,就当她是普通人,越随意越好!”这时洪涛正在补觉呢,被短信声吵醒后很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想都不想就回了过去。也忘了评估一下王雅静和徐颖凑到一起是个什么结果,转眼就又睡着了。 有些人只需两个小时,就能走完半辈子的过程。王雅静和徐颖就只用了两三个小时,然后把相见、相识、相知、相熟、相好的过程给走完了。 当刘婶来叫起床去吃午饭,睡得迷迷糊糊的他,盯着那那对儿勾肩搭背的身影,愣是琢磨了好半天才猜出这两位陌生人为啥会突然一见如故。还没等他对自己的疏忽懊悔完毕,厨房里增加的一张圆桌又在提醒洪涛,好日子可能一去不回头了。 俗话讲三个女人一台戏,往日院子里的女士虽然数量勉强够,兴趣爱好和性格习惯却不太融洽,柏云偏向知性小资、王雅静更年轻活波、纠妈妈则成熟稳重顾家,除了长时间强行凑到一起,比如出去旅游,否则很难扎堆儿。 现在好了,又多了格洛丽亚、于亚楠和徐颖三块料,搭配组合可就多了。格洛丽亚挺喜欢小孩,而且她有年龄相差十五岁的弟弟,见到小米粒之后仿佛见到了亲弟弟,很快就和纠妈妈找到了共同语言,一起探讨起管孩子的艰辛。 徐颖和王雅静差不多,比较随心所欲,让她们看顺眼了,吃亏都不带急的,可要让她们看不顺眼,占着便宜依旧要翻脸,尖酸刻薄无所不用其极。 问题就在这里,全院子里的人,她们俩好像就看一个人不顺眼,连钱德利都能笑脸相迎,好言好语有说有笑,只要洪涛出现,立马就出现火药味了,随便看一眼都能碰出火花。 于亚楠在众人面前则是标准的乖乖女形象,做事一板一眼,说话知书达理,嘴没那么碎,对国内的事情了解的又少,反倒和谁都好相处。 尤其是戴夫和谢尔曼,见到这位美国老乡之后真有点两眼泪汪汪的意思,午饭还没吃完呢,满北京外加部分河北地区的景点就已经安排好行程了,扒着手指头算算,就算每周末都不闲着,也得玩上个半年八个月。 人家老乡一起出去玩碍着洪涛的事儿吗?本来是不碍的,可听谢尔曼和戴夫的意思,他得出车,否则很多景点腿着去好像比较有难度。当然了,人家只是借车,没打算配司机。 幸好于亚楠和徐颖只是在格洛丽亚家借住几天,要是常住,洪涛觉得很有必要召开一次小院扩大会议,强调纪律和团结,顺便明确领导地位的重要性。 “叔,我想去格阿姨家里玩,可是妈妈不让”最可气的就是小米粒,这么多年的战斗友谊,在被格洛丽亚抱在怀里亲了两下之后,很快就土崩瓦解了,赖在人家大腿上不走,还要登堂入室。被纠妈妈拒绝之后,才想起自己这位叔叔。 “好孩子当然不能夜不归宿,别说你妈不让,就算你妈同意了,我这关你也过不去!”往常洪涛在小米粒眼中是唯一能对抗妈妈的靠山,可这次居然反水了,这让小孩子很失望也很委屈,又一头扎进格洛丽亚怀里闹情绪去了。 “有些人说话真是嘴不对心,就这么近哪儿有夜不归宿,怕是有点别的什么想法吧。”要比最快,王雅静和徐颖真不相上下,这次是徐颖抢先了一步。 “就是,洪哥,你昨天晚上好像也夜不归宿啦”如果是王雅静一个人,谁要是抢了她的话头,至少挨个白眼珠子,但碰上徐颖,她不光不翻白眼,还跟在后面敲边鼓。 179 防不胜防 “啪!各位,认识这个不?我觉得有必要普及一下医药知识,它叫”在任何情况下,洪涛都不甘于嘴上吃亏,头可断、血可流、真理不能丢!筷子上下翻飞夹着铜锅里的涮肉,也不妨碍变戏法般的往桌面上一拍,一个小药瓶俏生生的出现了。 “卑鄙!哼!”这是徐颖和王雅静先后气哼哼离席而去。 “洪,要有风度”这是格洛丽亚的小声规劝,她不太赞同洪涛用这种事开玩笑,但也没站队,还算有良心,没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还有由我保管比较合适!”这是于亚楠的回答,先动手后动口,一把抢走药瓶,斩草除根! “唉”洪涛只是放着王雅静和徐颖,没想到于亚楠来这一手,眼看着自己的依仗消失在桌面上,再想拦已经晚了。 “大兄弟,嘿呦,这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真热闹啊”洪涛刚想去和于亚楠掰扯掰扯药瓶的事儿,院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人未见声已远,半条胡同都听见了。 “哎呦嫂子,稀客啊,您这是唱的哪出啊?不年不节的,犯得着摆这么大排场吗?”有客人来了,做为主人的洪涛必须的出头。 其实听见这声问候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皱眉头了,来的不是别人,孙家大媳妇是也这娘们上能和七十岁的老太太打嘴仗,下能和十几岁的小丫头骂街,忒不好斗了,但凡不是特别必要,真不愿意招惹。 “我们当家的今天买回来点新鲜韭菜,包了点韭菜虾仁的饺子。我就琢磨着大兄弟你喜欢吃馅儿,这不特意拿过来尝尝,没承想你这院子里来了客人,这事儿闹得你瞧瞧” 不光孙连胜的媳妇来了,后面还跟着孙连胜本人,眼看着洪涛一院子人都在吃午饭呢,孙连胜还是要点脸的,不好意思说什么,可他媳妇真是持家过日子的人,只要目的没达到,爱谁谁啊,台词都不带变的。 “嘿呦,嫂子哎,您这可就太客气嘞来来来,长点眼力见儿,别光顾着吃,把饺子接过来啊!”洪涛也是纳闷,孙家两口子虽然说自打把受骗的钱追回来之后,马上站到了自己的阵营里面,不再捕风捉影的传闲话了,但也没看亲热到有通家之好的程度呢,怎么突然就无缘无故的送上饺子了呢! 但话还不能这么问,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有诚意,自己就得接着。当下,王雅静和徐颖就成了被支使的货色,谁让你们俩擅自离席呢,活该! “家里有客,要不我们待会儿再来?”孙连胜媳妇这张嘴仅次于洪涛,王雅静单独对上都不是个儿,任何场景下她都能进退自如,包括骂大街。 “嗨,都是小辈儿凑热闹,来吧,孙哥,进屋喝口茶!我这儿可没好茶叶,吴裕泰的高碎!”人家都摆明了车马就是特意来的,洪涛也不能装傻充愣,其实他也没少装,只是对这两口子的来意不是很明白,保险起见,只能先往屋里让。 “自己带着呢,嘿嘿嘿”孙连胜和他媳妇比起来可就差远了,话都说不到是点儿上,尼玛我请你喝茶,你说自己有,那还喝个屁啊! “大兄弟,这几位都是新房客?”眼见丈夫不给力,孙连胜媳妇立马接过了话茬。 “千万别,您看到她了不?就这样的我敢招到院子里来?吃顶着了!”京城人,想说明白一件事儿,得靠猜,绕圈子太远了。洪涛干脆也不费那个劲儿了,还是拿徐颖当出头鸟吧,让你联合王雅静对付我,先给你找个劲敌,有本事你把这位抹平了,我就叫你姑奶奶。 “哎呦,这姑娘长得可俊啊,你看着眉眼,这身段,谁娶了谁是福气啊。孩子几岁啦?上学了没啊!”孙连胜媳妇特别上道,听了洪涛的介绍,立马就知道谁远谁近了,骂人不吐脏字懂不?当着面挤兑人懂不?家庭主妇做地上骂大街的行情懂不?通通都向徐颖招呼了过去。 “我”徐颖刚开始还听的美滋滋的,被人夸谁不乐意啊,可听着听着就不是味儿了。我这么老吗?一眼就能看出是有了孩子的? “姑娘,听阿姨一句话啊,住这院子里是造化,房东那是出了名的仁意,街坊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和睦,你还差那百的吗?有钱难买乐意不是!别琢磨啦,赶紧订了吧,我娘家二婶的三表姐也看上这里了,你要不交定钱,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孙连胜的媳妇根本就不该徐颖说话的机会,后续的屁话那是滚滚而来,啥叫捧杀知道不?其实这个词儿真不是新创的,早年间京城百姓就已经在用了,不贬光夸,但实际效果让你怎么也提不起好感来,总觉得前面是个坑。 “颖颖,嫂子是来找房东的,和咱没关系”别人不清楚孙连胜媳妇的底细,王雅静不能不知道,赶紧拉着徐颖进了她的屋,院子里说啥也不能待了,光一个房东都不见得能对付,再来个坐地炮,还让不让人活了。 “呦,有知识的就是和咱粗人不一样啊,聊天都聊不到一起去要说大兄弟你也是大学生,咋就没这么看不起人呢?” 孙连胜媳妇一看目标躲了,觉得还是没完成洪涛暗示的指标,马上又追上去补了一句,希望能把徐颖的火气挑起来,这样才符合把人轰走的思路。 “得嘞,孙哥,您和嫂子是稀客,咱里面请吧!”洪涛确实没这个打算,徐颖也不是租客,既然她已经认怂了,那就别穷追猛打了,见好就收吧。 “嘿嘿嘿不了,不进去了,我就是想问问,加盟个快餐咋样?这不孩子的工作也没几个钱,她们想自己弄点小买卖。我琢磨着吧,还是你脑子好使,花大钱的时候过来打个招呼,保险点!” 孙连胜对于媳妇的飞扬跋扈早就习惯了,女人对女人他也插不上话,干脆凑近点递上一根烟,自顾自的和洪涛聊了起来。 “肯德基还是麦当劳?”洪涛本来也没打算进屋给他们两口子沏茶,假客气而已,千万别当真,自己都不喝茶,犯得着特意去买茶叶?可是听完孙连胜的陈述,突然就严肃了起来。 “叫个啥的奶茶?”孙连胜一看洪涛的表情,本来就不充足的勇气立马打了对折,说话声都小了几分。 “我滴个亲哥亲嫂子哎,咱不能从一个坑里蹦出来,又往另一个坑里跳吧!兄弟我可不是旧社会的净街虎,现在都律了,您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这波没了还有下一波,干点啥不好,为啥非要选这个呢?” 奶和茶,分开讲都是好东西,但别往一起放,洪涛都不用在记忆里找,就知道这玩意是百分百骗人的。不过他也纳闷了,骗子怎么就能找到像孙家这样的人连续骗呢?难道现在的骗子行业也有大数据了? “啥,大兄弟,这买卖不能干?!”其实孙连胜来不来根本不吃劲儿,让他媳妇一个人来反倒更容易把事儿说清楚。只可惜他们两口子还固守着男主外女主内的风俗,无论老爷们多废物,该出头的时候也得男人出面,女人在后面出个主意足矣。可是听了洪涛的话,孙连胜媳妇真忍不住了,一把扒拉开丈夫,和洪涛来了个面对面。 180 防不胜防2 “要不这样吧,我先尝尝嫂子的手艺,边吃边和大哥说,咋样?”洪涛没有大男子主义,可也看不惯老爷们太窝囊的场面。为了不让孙连胜成为摆设,还得强迫他到台前撑着,顺便提醒一下孙连胜的媳妇,这里的规矩是啥样的。 “那可好,家里的事儿他做主,我帮婶子下饺子去!”有时候吧,洪涛都觉得外交部是个废物,但凡要把孙连胜媳妇这样的人才弄到美加司去,外派美国当个大使,不得分分钟把美国第一夫人弄精神崩溃了。她那个火候把握的也太及时了,根本就找不出顿挫感来。 “我知道你吃完了,尝尝我这手艺,不比嫂子差吧?”其实洪涛本人也能当个领事了,他要是和孙连胜老婆一唱一和,能把美国总统和第一夫人全气成半身不遂。明明是刘婶弄的酱料,方圆一里地都知道,可他愣是说成了自己的手艺,这不要脸啊,随时随地的。 “你先看看,真干不得?”孙连胜哪儿有心思吃涮肉啊,苦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摞厚厚的彩色纸递了过来。 “我就这么和您说吧,除了肯德基和麦当劳,但凡有第三个聊加盟的,百分之一万是个骗子哎,老爷们说话,你们能不能成吧,你爱看就看!” 洪涛根本就不想看那些玩意,如果说p2p和网贷里还有个别守规矩的,那连锁加盟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怀着不可告人目的。没理由,就是记忆里的现实。 保健品骗老人、p2p骗中年人、加盟连锁骗年轻人、补习班骗少年、学前班骗儿童这是一系列。想不受骗不?除非你离开这片神奇的土地,否则防不胜防。可惜不是人人都有他的记忆,一只手抢先接过了宣传材料,还让洪涛没法施展淫威,人家既不是租客,也不是肯听自己瞎白话的底层。杜克大学啊,爹就是干这个的,看看女儿咋说吧。 “洪哥,你有点太武断了。连锁加盟是很成熟的商业模式,依靠规模物流、采购、有效管理,小投入一样可以获取利润。在美国连锁加盟模式很普及,好的品牌能迅速占领市场份额,个人投资者也能获得经济效益,有什么不好吗?” 于亚楠不愧是于世达的闺女,血液里就流着忽悠人的天赋,根本没问孙连胜资料上提供的数据对错,就开始选边站队了。 “要是真如上面所讲的话,风险并不大,一旦达不到预期效果,完全可以凭借合同起诉。商家既然敢这么承诺,想来就有依仗,比如说大规模集团采购、配送,成本肯定比单打独斗低,未来的趋势应该也是朝着这方面走的,我觉得可以尝试。不过在签订合同的时候最好请律师陪同,争取把所有细节都考虑清楚。” 于亚楠发表完看法,柏云又把那份宣传材料接了过去,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答案也是比较乐观的。事情能做,无非就是细节问题。 “还是听洪哥怎么说吧”钱德利这一晚上已经被女人晃瞎眼了,以前光一个王雅静就够他忙的,现在突然有多了质量不次的于亚楠和徐颖,他都不知道该关注谁了,哪儿还有功夫琢磨别的。 不过自打股票的事儿之后,他就成了洪涛的铁粉,再也不相信技术了,股票这样,其他事情也一样,完全迷信。 “要我说吧,世上没有白给的便宜。既然这玩意这么赚钱,人家干么不自己干呢?我真是想不通!”吴友良必须是和洪涛一头的,但是他对这份宣传资料也指不出太多瑕疵,只能是凭借本能去质疑。 “两位女士,你们说的都没错,但忽略了一个根本问题,那就是环境。古人不是说了,橘生于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同样道理,连锁加盟这件事儿起源于欧美市场,在当地发展了上百年,有一套完整的规则、法律去规范制约,那它就是甘甜的橘。而我们国内呢?根本没有类似的规则和法律制约,有也是匆忙建立没有经过检验的,仅靠这些远远约束不住人的贪欲,那它就是酸涩的枳” 大家的观点对不对呢,洪涛觉得自己必须很有发言权,无它,记忆里有这方面的场景。知道了结果,再往前逆推理论也就相对容易多了,稍加思索,堪比博士论的长篇大论就已经有了框架,并脱口而出。 “洪哥,橘和枳是什么东西?”但刚开了个头,洪涛的演讲就被于亚楠打断了,她居然听不懂这么精妙的比喻,太煞风景了! “呃是两种水果,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柑橘。枳嘛你可以这么理解,它是变种的柑橘,由于水土气候问题,变得个头小、味道不好吃!”别看洪涛编论手到擒来,解释这个小问题倒废了不少劲儿,尤其是相对外国人比较偏的枳,很不好解释清楚。 “洪哥,橘和枳好像不是一个品种,枳不管种在什么地方,味道都不会比橘子好!”于亚楠好像是听懂了,也大致明白了这种比喻的具体意思,开始等着听下面的内容。但周必成又来了,他想以理科生的严谨,驳斥科生的感悟。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洪哥,您继续!”胡乱插嘴还说不到点儿上就容易激起民愤,周必成的脑袋马上挨了钱德利一巴掌,提出的问题也被忽略了。 “可是法律再怎么不健全,收了加盟费也得按照合同执行,这方面的法律还是有的,一告一个准儿。除非对方是个皮包公司,根本没有特许经营资格,那就是诈骗了。这上面有公司名称、营业执照,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底细,谁会这么傻!” 柏云当然不用问橘和枳的问题,可她也不同意洪涛的比喻。连锁加盟方式在国外有什么规则没必要了解,以她的专业知识分析,只要加盟者别太傻,签合同的时候别太马虎,稍微了解下加盟公司的情况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试问任何一个加盟者,有可能啥都不打听、啥也不了解,连对方公司半点底细都不查,就缴款签合同吗?所以柏律师觉得孙连胜受骗的希望不大。 这公母俩虽然受过一次骗,但原因不是笨,而是鬼迷心窍贸然进入了专业性太强的领域,别说孙家没人能了解古董拍卖的详情,就算是当律师见多识广的她,同样也分辨不出来。 现在他们学乖了,打算用家里的积蓄帮女儿弄个奶茶店。这类吃吃喝喝的小买卖没那么多专业知识,比较容易入门。如果能找到个合适的店面,踏踏实实干的话,大富大贵是不可能的,但养家糊口肯定没问题。 “查了查了,我和老孙不光去工商查了他们的底细,还去杭州看了他们的公司。二百多员工,已经营了两年多,还有杭州和上海的水吧,也去看了,都是它们家的,生意很好。就怕他们找托儿骗人,隔了半个月我和老孙又偷偷去了趟,真不是假的,买卖还是那么火。我算了算,刨去人工和房租,一天怎么也得挣个千来块。十万块加盟费真不算贵,有个半年就能赚回来!” 孙连胜还真不傻,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办事儿谨慎多了,再加上多年的社会经验,想明着骗他真不太容易,都知道实地考察和暗中调查了,还做了可行性财务分析,把投入和产出算了个通透。 181 防不胜防3 按照这么计算的话奶茶店确实能干,投资不大、见效期短,唯一不可控的就是店面位置。中老年人肯定不喝这个玩意,想赚钱就得把它开到年轻人比较集中的地方,比如办公楼比较集中的cbd,再比如商业中心、商业街什么的,酒吧街好像也成! “哦合算你们找我不是想问能不能干,是打算找房子对吧?!”听到这里洪涛又开始犯贼心眼了,以为人家根本没指望让自己拿主意,而是有具体请求。以咱这身份,能光跑房子不拿大主意吗?必然不能够啊! “大兄弟,你这么说就让我们俩没脸见人了。淑珍和我都没读过多少书,人也混了点,平时和街坊们关系不好。可咱知道好坏,你救了我们一家子,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们俩都念一辈子好。佳颖开店的事儿吧,刚开始我们也不同意,总觉得世界上没这么好的事儿。但看过人家的旗舰店之后真信了,明明白白就在哪儿摆着,总不会也是骗人的吧。要是咱干不好,那不怨人家,赔了也认!”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孙连胜突然站了起来,情绪有点激动,说话都结巴了。但意思表达的挺清楚,人家知恩图报,不管嘴上还是心里都认,但不想总被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看待。 “呦呦呦还急了别说啊,你这一急反倒有点老爷们劲儿了。我还是头次一听说嫂子真名,来来来,走一个!”孙连胜这一急,倒是让洪涛得到了意外收获。当了这么多年邻居,只知道她媳妇姓杨,愣是不知道全名。 “中午吃过了”孙连胜两口子确实是吃完饭过来的,求人办事儿,就算再混蛋也没有赶着饭点儿空着肚子登门的。 但酒这个玩意是他的命门,质量越好吸引力越大。面对桌上摆的瓷瓶百年二锅头,孙连胜的火气立马消了,只是碍着众人的面没好意思接。 “这又占不了多少肚子,来一杯,吃口菜”洪涛又把酒杯往前推了推,他不是要用酒引诱孙连胜犯糊涂,只是觉得人家刚才说的对。自己是有点瞧不起人了,不是故意的,好像成了习惯。 “没出息,不禁让!”看到丈夫真坐下端起了酒杯,孙连胜媳妇很不满意,嘴上不留情面,桌下还狠狠踢了一脚。“嫂子,孙哥就这么点爱好,您也不能一下就给断了。少喝点没毛病,我刚才讲的也没毛病,来,走一个!”略微调整下心情,重新捋了捋思路,洪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滋啊,啥?没毛病!咋还是没毛病呢,要不你当着大家说说毛病到底在哪儿!我还就不信了我,让人骗一次不长记性,还上赶着挨第二次!” 孙连胜一仰脖,酒干了,砸吧砸吧嘴,好酒!但一小杯还达不到把脑子好没了的地步,他听出来了,洪涛话里的意思不太对。 明明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怎么还死咬着不放了呢。啥恩人的先放一边,既然喝上了,那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不说明白就不行! “洪哥,老孙说的也有点道理,我认真看了看这份资料,只要签合同的时候找个明白律师确实没什么毛病。”看到这两位要顶牛,吴友良赶紧出来打圆场。 孙连胜受不受骗和他没啥关系,但如果因为他家的破事儿让洪涛掉了面子就不太值当。爱死就让他死去呗,何必非拦着,这种事儿拦不住,拦住了也不落好。 再说了,从现有的资料里确实也看不出太大纰漏,谁规定连锁加盟就一定要骗人。这些年从国外传来了很多新鲜事物,公平说不全是坏的。 “我单位里的同事也喜欢喝奶茶,尤其是女的。我真尝不出有什么好喝的,既不像奶也不是茶。”钱德利还没到盲目崇拜洪涛的程度,经过孙连胜两口子有理有据的描述,再加上吴友良的倒戈,观点也开始松动了。 “现在是九比一,还有三票弃权”于亚楠很会掌握主动权,别看她话不多,但每次都说的恰如其分,很有画龙点睛的感觉。不知道这是一种天赋呢,还是后天教育的结果。 “我也算一个,我投洪叔!”纠妈妈、刘婶、老高都默认了弃权,她们确实也搞不清到底谁对谁错。但小米粒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利,并把神圣的一票投给了洪涛,估计是用来补偿之前的表现。 “好吧,那就算九比二!”于亚楠非常大度的算上了小米粒的一票,不过这对结果没什么改变,反倒像是一种讥笑。暗示对手已经处于绝对下风,即便连小孩子都算上仍旧没有赢的希望。 洪涛也觉得于亚楠有领导的天赋,至少柏云、格洛丽亚、戴夫、谢尔曼愿意听她的意见,还把吴友良、钱德利和周必成也说服了,这还没算上王雅静和徐颖呢。好家伙,细极思恐啊,一顿中午饭就快把自己费了好几年才建立起来的声望破坏的干干净净。 “数量,即是正义?”如果这次不把她打败,那以后院子里的租客还不得合起伙来造反啊!好在洪涛是胸有成竹,底气和底牌也足够用。那就先不忙着揭开呢,前戏有时候越慢越刺激。 “真想不到你也看乌合之众?读书是个好习惯,但书里的话也不是每句都对,用的时候更要准确。这位孙先生和夫人准备投资的项目前景看上去不错,大家也都这么认为。而洪哥仅凭个人好恶就断言是个骗局,显然证据不足,或者说根本没有。除非你能拿出新的证据,否则我以为现在就可以投票表决了。” 于亚楠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也知道它的意思,但并不为所动,继续发挥现有的优势进行穷追猛打,好像在这里打败洪涛比在凌晨小路上跑赢还过瘾。 “这件事儿对你可能只是一道题目,用来证明自己知识储备和生活阅历的选择题,对了沾沾自喜,错了也无伤大雅。可是这笔投资对于他们两位就是全部、所有、一切是他们所有的财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投资要理智,不能冲动。请把那套美国中产阶级的理论暂时收起来吧,它在这里不适用。你所看到的这些人,也包括外面街道上的大多数人,想改变生活就只能孤注一掷,还不一定够。现在你愿意再重新考虑下刚才的提议吗?” 这段话洪涛是用英说的,还特意模仿了美国东部黑人口音,确保柏云、周必成、纠妈妈听不懂。现在对于亚楠的好感必须要下调一截儿了,她身上所有的优点都不足矣掩饰那种发自骨头缝里的无情和高高在上。这玩意肯定不是天生的,但也很难改掉。 “不!我依旧认为我是对的,无论讨论对象是平民还是富翁,阶级和道理无关,请你不要试图引发范围更广的辩论!” 于亚楠对于洪涛的口音很是纳闷,但她肯定听懂了,也没有马上纠结这个问题,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和立场,寸步不让。 “我要提出抗议,既然这件事已经拿上了台面,还要大家一起表决,你们俩就不应该进行私下交易。最好还是用中交流,这样对大家都公平一些!” 不光于亚楠听懂了,谢尔曼也听懂了,对洪涛的狡诈和无耻表示了有限度抗议,也是用英,也在模仿美国东部黑人口音,但真没洪涛模仿的像。 182 防不胜防4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就聊奶茶店!孙哥,如果我告诉你,按照这个加盟方式执行,最终要付出差不多三十万的费用才能勉强开业,不包括房租,你认为能承受吗?” 洪涛不想当着于亚楠把自己了解的东西都说出来,她不像这些租客,即便心里有疑问也会归咎于自己的青年时代,应该叫先入为主吧。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个退休的流氓加混混,知道些骗局内幕啥的再正常不过,不知道才不正常。 但现在已经没法两头兼顾了,要不就把孙连胜一家舍了,要不就得力挽狂澜,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后者。原因很简单,无论轨道上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在哪儿、无辜不无辜,自己总是会选择先救更多人。 “三十万!可加盟费只有六万,加上装修和桌椅设备也到不了十五万吧!”一听洪涛爆出来的投资总额,孙连胜媳妇立马也急了。她对钱数非常敏感,家里的钱也应该是她在管。 不过这话听在洪涛耳中意思又不太一样了,孙家能拿出来的投资总数很可能就是十五万左右,只要超过这个阈值,就会显得特别焦虑。 “对,佳颖也说了,她男朋友家里最多能拿出来三四万,差不多够付房租了。如果不够一年的就先付半年,只要店里挣了钱,工资什么的都没问题。”为了把可行性说的再多一些,孙连胜也开始画大饼了。 “米粒妈妈,麻烦您帮我算笔账。加盟费六万,装修材料大概得八万。茶水塔、萃茶奶盖机、制冰机、沙冰机、开水器、气泡机、电磁炉、小吃的油炸炉,哪一样不得来个千,还有空调、冰箱、冷饮柜,按照市场价上浮百分之五十不多吧?差不多还得八万。原材料呢?一次不让你进个几万块钱货,买卖那么火够几天卖的?所以再来个四五万,就按最低消费吧,四万我想想啊,还有点什么呢?” 眼看光靠笼统的说说已经没有什么说服力,洪涛只能搜肠刮肚的在记忆力里找,把前世被媒体曝光的加盟骗局细节弄出几条。可是吧,让他掌握大方向成,抠细节真不太灵,连想带编也没凑够三十万。 “大兄弟,别想啦、别想啦,够多了!这些都是必须花的钱?可、可他们怎么没和我们说啊!”别看洪涛说着不满意,觉得还不够细致,但孙连胜两口子已经听傻了。 这个机那个器的,都不知道是干啥的,但要说一点道理没有吧,好像也不是,看过的旗舰店里确实有好多奇形怪状的机器,应该不便宜。 “这种钱肯定不会提前说,等交了加盟费之后会一步一步讲,每讲一次就的多交一份钱,交的钱越多你就越不舍得半途而废,直到被榨干最后一个钢镚儿。说白了就这么简单,可轮到每个人头上,没几个能躲开。” 这才是洪涛的长项,不说具体细节,没有准确的数字,就聊大战略层面的东西,怎么说怎么通顺,怎么讲怎么有理。 “洪哥说的倒是不假,用行话讲叫挤牙膏,挤不动就踩,踩不出来还能用擀面棍卷起来压。只要迈出第一步,后面就由不得你了。这件事儿吧,我觉得还得慎重点!”响鼓不用重锤,第一个听明白的不是孙家公母俩,也不是于亚楠,而是吴友良。 无论怎么变,其实骗术的核心内容都一样,招数也差不多,无非就是排列组合不同,再披上时代感很强的外衣,就能让人眼花缭乱了。但不包括吴友良这样的业内人士,他们能一时被外包装迷了眼,只要窗户纸破了立马就醒。 “装修费不应该这么高,我帮格洛丽亚算过她的房屋装修费用,就算再提高一倍,四万块也就够了。” 吴友良刚刚回归正途,可纠妈妈又突然反水了。可见在这座院子里,有多少人乐意看到洪涛被打败,估计除了刘婶和老高,其他人都有这种心思。 “还可以找咱舅舅,就像帮格洛丽亚一样,帮孙先生把奶茶店装修好。只是个小工程,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本来听了洪涛和吴友良的话,谢尔曼和戴夫也有点含糊了,可是让纠妈妈一说,他们俩又重新坚定了立场。 “那是我舅舅,和你们俩没半毛钱关系!让我舅舅知道奶茶店是加盟的,别说装修,他不给砸了就算我白说。麻烦你们仔细看看签约条款,加盟店的一切装修、设备、餐具、原材料都是要由加盟公司统一采购并指导安装、使用。明白这是啥意思不?来,柏律师,麻烦您给这俩位法盲解释解释!” 啥叫小心眼,这就是,不用得罪,但凡是没站在他一边的都要遭到报复,还不用等十年八年,往往就是现世报,立马兑现。这次该轮到柏云了,谁让她站错了队呢。 “这个,对方会把价格弄那么高吗?”柏云的脸有点红,她刚才只关注了合同内容,但没考虑到这些内容的后续具体操作问题。现在让洪涛有目的的针对,很是措手不及,也有点心虚,可嘴上还得抵抗抵抗。 “假如真这么高,你能帮着孙哥打官司,把加盟费、因此造成的损失都要回来吗?”一旦让洪涛占据了主动,那就说明后面还有一连串招数,步步紧逼,绝对没有喘息的功夫。 “好吧,我承认刚才有些疏忽了,像这类案件谁也无法保证一点不损失,还会拖很长时间,毕竟时间也是成本!”和王雅静相比柏云有性格上的优势,或者叫专业优势。 她非常清楚在丧失主动权且无法挽回时,痛痛快快的认错往往比负隅顽抗结局好,多少能挽回点态度分。至于说脸面,律师如果要脸,基本等于失业。 “再假如一下,如果案件还没结束对方就把公司放弃了,账面上一分钱没有,保不齐还有外债,顶多留下个远在某个山沟小村里的不知情法人,孙哥的投资该向谁要呢?” 认错就完了吗?肯定不成,如果是平时聊天抬杠,洪涛还愿意当个大度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但现在牵扯到孙连胜一家的投资,那就必须得把责任区分的明明白白,丑话先说在前面,哪怕得罪人。 “”柏云不光脸红,胸脯也在起伏,饶是有一肚子法律知识和实际操作经验,面对房东的问题,除了低头认罪之外好像也没法解释。 不光是她无法解释,把法学院里的博士后导师叫来同样得哑口无言,这些问题恰恰就是目前法律上的漏洞,漏了多少年一直也没补上过。 “有没有可能在投资之前,先搞清楚这家公司的情况?”见到最有力的支持者被洪涛一顿乱拳打得无法招架,于亚楠不得不亲自出面,冒着也被喷一顿的风险,试图提醒柏云换个思路。 “嘿嘿嘿,小于啊,你想多了,这里不是美国,对方也不是上市公司。别说咱们几个,检察院出面都查不明白。你可能不知道,有些公司一开始注册的时候就没打算好好经营,大部分注册资料都是假的,用完之后连清算注销手续都不用,就扔在那里管都不管。回头随便找个身份资料就又注册一家,全套下来也花不了几千块钱。” 可惜她的建议没法给柏云提供什么帮助,还遭到了吴友良善意的奚落。一番话说出来心平气和,但内容却让人很容易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183 防不胜防5 “可、可我们俩亲眼看见了,总不能都是假的吧?”眼见盟军一个又一个的被洪涛打败,孙连胜媳妇心里越来越不安。干脆也别指望什么大律师、洋大人了,还是用最朴素的真理说明问题吧。 当然了,此时她的心里已经感觉到不妙了,因为用这种方式讨论更适合洪涛。当了这么多年邻居,吵过无数次,顶多打个平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话是古人说的,放在当时肯定没错。问题是古人说这个话的时候,没有这么多报纸、电视、网络、收音机帮着骗子打广告,如果他们知道现在的模样,保证打死也不说这句话。现在骗人讲究的就是让你亲眼所见,然后再上当。” “我多问一句,孙哥、嫂子,这个主意是佳颖出的对吧?那她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连锁加盟这档子事儿的,又是怎么选上这家公司的呢?” 这就是洪涛熟悉的聊天节奏,他喜欢先从周边话题入手一步步向内发展。一旦被他的话题吸引,那就等于掉坑里了,除非你有更丰富的素材和道理,把他所有的论点驳倒,否则就只能跟着他的思路走。由浅到深,循序渐进,直到被说服为止。 “孩子在家呢,我去叫她!”孙连胜和媳妇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确定能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干脆一拍大腿起身就走,还是让当事人来回答吧。 “叔,我一猜您就得拦着,他们俩不是都去杭州看过两次了,您就点头同意了吧,就算赔了我也保证不埋怨您!”孙佳颖还是那副小太妹的打扮,只是说话稍微收敛了点,不再想以前那么张嘴闭嘴总往外出溜脏字了。“他们是谁啊?在外面有这么说话的吗?叫声爹妈能死啊!”可是无论她怎么收敛,洪涛要想挑毛病还是一挑一个准。 “又来您也太烦人了!”这姑娘百分百随了她妈的性格,脾气急还没什么脑子,更接受不了批评,谁说她有错立马就要翻脸。 “哎,你再瞪眼?再瞪眼就没钱开店,老老实实坐下,给叔把酒杯满上!”其实洪涛最喜欢对付这样的人,简单直接,只要你比他们强大就可以随便碾压。不像孙佳慧那样得考虑批评教育方式,抡圆了大嘴巴使劲儿抽,抽的越狠效果越好。 “得嘞,您喝着爸,您也来一杯,我叔家都是好酒,不喝白不喝!”孙佳颖再次证明了洪涛的理论,半个不字也没说,先给洪涛倒上,再给孙连胜倒上,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不能白挨一顿数落。 “喝什么喝,先说说你是怎么想起开店的,这些都是从哪儿看来的?”孙连胜就是再好酒,这时候也顾不上贪杯了。一把拉着闺女坐在身边,恨不得按着脑袋让她交待问题。 “网上搜的啊,好多呢,我比较了好几家,也联系了好几家,都打听清楚了才和我妈说的。” 孙佳颖倒是不认生,也不嫌弃,随便找了个作料碗,夹着羊肉就往锅里放。半点没有着急的意思,反正钱也不是她的,更不知道攒钱的辛苦,更不去想赔了咋办。“成啦,米粒他妈,咱们继续算账。把帐算清楚,就知道能干不能干啦!” 孙佳颖的回答不出洪涛意料之外,像她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已经很少看电视了,绝大部分信息来源都是互联网。这样的话还更容易呢,因为自己记忆里的案例也是这个套路,连改都不用改,照搬呗。 “夫人,请给我一张纸,我也学习学习。”看到洪涛捋胳膊挽袖子,大马金刀的架势,戴夫就知道这位房东又要开课了。 放在往常他必须找个借口赶紧溜,否则至少二小时啥也别干。但今天这个话题让他挺感兴趣,不光要听,还得做笔记。 “光空口白牙的说没意思,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请于小姐当助手,一起给大家搞个模拟表演” 都有人要主动记录了,洪涛觉得必须得多卖把子力气,争取毕其功于一役。要是这件事儿再说到晚上,自己还的搭上顿晚饭。虽然教育人是爱好,但也得考虑成本。 “没问题!”于亚楠也不含糊,大大方方的站起身走到了洪涛旁边坐下。 “咱俩呢,是海外归来的夫妻嘿嘿嘿”真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典范,洪涛说着说着胳膊就搂了上去,还是正大光明的搂,不带任何骚扰含义的。 “呸干嘛不说是海外归来的母子?”厨房里这么热闹,把缩在房间里的王雅静和徐颖又钩了出来。刚好赶上洪涛在安排角色,这一听就让王雅静火冒三丈,立刻出言揭露。 “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穿着公司的工作服,还总和我这个老板作对,人品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王雅静和徐颖缩到房间里干什么去了呢?洪涛一眼就看明白了。太俗,太爱显摆。王雅静把自己给她买的那些高档时装、包包、鞋、首饰什么的估计都穿了一个遍,这不俩人耳朵上戴的,脖子上挂的,都是自己的钱啊! “王,过来坐下,听听洪的故事,我觉得很有意思。”格洛丽亚正听的上瘾呢,她应该不是去分析孙家投资会不会受骗,而是想借机会更多的了解这个国家的风俗习惯,有些东西光靠自己看是没用的。 “嗯,咱俩呢在海外挣了点钱,可是在美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正好我有个国内同学吴先生,他手里有个不错的项目,双方一拍即合,咱就带着钱回来投资祖国建设了。” 只要于亚楠不明确表示,洪涛就不打算松手了,但老搂着也不是个事儿,说到一拍即合时,又把人家姑娘的手攥住了。这倒是挺符合角色定位的,夫妻嘛,拉拉手太平常了。 “得,看来我也当不了好人啦,你们俩是美国籍,出了事儿拍屁股就走,合算我就是那个背锅的呗!” 吴友良一听还有自己,本来挺高兴,可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个角色他熟啊,从小就听哥哥讲过。只要是做局,没谁都成,就是少不了时候背锅侠。 “看到没,还是老吴有生活,我还没说要干啥呢,他都琢磨出滋味来了。下面我不管怎么骗,他肯定不会上当。来,为了咱俩都是坏蛋,走一个!” 这次现身说法很成功,从刚开始就甩了个大包袱,把听众的好奇心都抓住了。在座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知道下面要讲什么,只有吴友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如果这还不叫社会阅历那啥叫啊?先不说吴友良这辈子能不能荣华富贵,反正一般二般的骗子是别想从他手里弄到钱。 “好好好,现在咱们言归正传啊。我们三要资金也不是太充足,该搞个什么项目才能快速致富呢?我的答案就是连锁加盟!这玩意听着就那么洋气、就那么高端是吧?这就对了,其实骗人就是讲故事,我要是给刘婶讲故事,必须弄个古代神话的题材。为啥呢?因为刘婶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容易共鸣。但我给佳颖讲故事再说这套就不成了,她不光不爱听,还反感。那她们这代人喜欢什么?必须是新鲜事物,最好还能是国外流行的。不管大家愿意不愿意承认,我们国家这几十年来已经被欧美化慢慢渗透入侵了,她们就是在这种化中长大的,所以要投其所好。” 184 防不胜防6 “好啦,现在主题有了,连锁加盟,那内容呢?卖绿豆汤肯定不成,就算刘婶乐意买,她也舍不得花钱去外面喝,买几斤绿豆回家自己熬多好。看到没,这又是时代不同造成的消费观差异。佳颖这代人是享受着改开成果长大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节省这个词,她们崇尚的是提前消费、满足自我。就算想喝绿豆汤也不能在家里喝,必须得去外面买更贵的,装在纸杯中用吸管吸。所以吧,奶茶、咖啡这些舶来品最合适当内容,目的就是吸引年轻人。” “主题有了,内容也有了,下面呢?就该实打实的做一些事情了,不能总空口白牙的忽悠。千万要注意,骗子不是耍嘴皮子的,骗子是一群高智商、高执行力的脑力劳动者。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可以忍辱负重几天、十几天、几十天、几百天,甚至更长,只要最终收获能满足预期,咱们在座的人没几个能像他们那样热衷于一个工作,并持续不断的学习、总结、进步。” “那要做什么实事呢?开店!开一家能满足佳颖心目中奶茶店样子的店铺。这家店还不能开在胡同里,怎么也得是大城市的繁华街区,就比如京城!” “那有人问了,开店不得要钱啊,在繁华街区开个装潢不错的店面怎么也得投进去百十万。要是有那百十万还开什么店嘛,该买车买车,该交首付交首付,该娶媳妇娶媳妇。我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废话!干啥都是要本钱的,空手套白狼形容的只是付出和收获反差太大,并不意味着一点都不用付出,只动动嘴皮子钱就来了。” “我们夫妻和吴老板肯投入上百万开店,为的是将来收获上千万、几千万,这些钱叫生产资料。而那些手里拿着百十万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一辈子只能是个消费者,换个说法叫受骗上当预备队。这就叫境界上的差距,也是残酷的现实。我并不是鼓励大家都去当骗子,而是在提醒各位不要盲目乐观。” 可是洪涛有个坏毛病,说着说着就容易跑题,还总喜欢教育别人。这次也没改变,还没说到核心问题就又跑了。 “那也不能把谁都当骗子,这里就你最坏!”然后王雅静就安静不下来了,马上展开了习惯性反击,边说边指着洪涛的手。。 “停停停雅静,今天就先别吵了,让洪哥把话说完!”不等洪涛应战纠妈妈率先把王雅静搂到了一边,她是通常不说话也不发表意见,但只要说话了就比较有效果,王雅静终于老实了。 “那咱们言归正传,我们三得先用别人的身份注册一家公司,租用一间不算太小的办公室,开办一家旗舰店。地址假设选在鼓楼东大街靠近南锣鼓巷北口的地方,店面装修一定要够档次,照着国际知名连锁餐饮那样弄。做的奶茶和小吃一定要味道好,原材料必须是真的,先不管成本,也不需要盈利。” “店有了,好品质的奶茶也做出来了,顾客就一定多吗?回答是很不确定,至少不能在短时间达到排队的程度。那咋办呢?牌子不火就没人搭理,准备投钱加盟的人才不尝奶茶味道到底好不好,人家要的是客流量,是能很快回本赚钱的希望。” “好吧,我就给他们希望,不是没人来光顾吗?我去雇大学生兼职过来排队,每人每天排两个小时给五十块钱,每天雇一百人,先来三个月,不够再补。别瞪眼,听着好像很疯狂,其实算算花费真不算什么,对吧,米粒妈妈?” 被王雅静这么一搅合,就算洪涛能装作若无其事,于亚楠也得把手抽走。没了小手可握,洪涛终于能把全部心思都用在正事儿上了,讲解速度明显加快。但还是免不了突然提问,这是习惯,真改不了。 “三个月应该是四十五万左右”纠妈妈最靠谱,人家除了听之外基本不怎么插嘴,想要什么数据立马就有。 “用不了那么多,我上学的时候也去兼职排队过,一天二个小时,给三十就成。”可王雅静就是死不悔改,但凡有了插嘴的机会必须充分利用。 “那是你只值三十,我就要雇五十的不成啊!”为了怼回去,洪涛连成本核算都忘了。 “我和吴先生也是股东,提议按照王的金额算,吴先生你说呢?”这要是放在以前怼了也就怼了,大不了两个人互相怼。但自打于亚楠到来,院子里的女人们就有了撑腰的,洪涛说点啥都有人唱反调。 “那就按照三十算,省点钱也没啥不好的。洪总,继续继续!”吴友良最拿手的就是和稀泥,但凡能不得罪人是坚决不随意站队,这次也不列外。 “光有人排队,让外人看着买卖火,骗那些不知情的人过来凑热闹就够了吗?显然不够,想玩连锁加盟就不能局限于一城一地,得让更多人知道这里有家天天排队的店。想达到这个目的,光靠雇人排队肯定不成,这时候就得依靠高科技了,也就是互联网。佳颖,你是从什么上面寻找加盟品牌的?” “百度啊!”孙佳颖这胃口真不像刚吃过中午饭的,说话间面前盘子里的羊肉卷已经空了,又在向另一盘百叶下毒手,头都不带抬的。 “对,那就砸钱上百度,凡是有人搜索餐饮、加盟、奶茶之类的关键词,我们的品牌必须排在第一页!同样先来三个月,不够再添。这笔钱不能省,第一页排名前几个的都是同行,谁能最快把钱骗到手,谁窝在后面吃灰,就靠这个了。然后就可以在公司办公室里准备接待慕名上门的投资者了,比如说安排人负责接待讲解、安排人带队考察旗舰店现场、安排参加各种推广活动等等。这些工作没什么难度,很多都可以外包给专业公司去做。” “就比如孙哥两口子,他们来了,完全可以看嘛,想看公司总部就带到租用的办公楼里,想看店面就带到旗舰店去。不用担心,随便看,至少半年之内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排队。” “有了这么一套完整的包装,就该有人签约交加盟费了吧?嘿嘿嘿,媳妇、老吴,这时候就该咱们收获啦。划好时间段,一批一批的租场地搞培训,先收一笔培训费。再安排人到各地巡视正在装修的店面,给予指导和监督,发现不符合约定的必须整改,整取多卖一些高价装修材料,这可都是钱。员工不够就招聘,别以为招那么多员工增加成本,把工资定高点,有三个月试用期,但在试用期里必须缴纳押金。咱们卷钱跑路时,这部分押金一并带走。” “等加盟的人多了,就得准备跑路了。只要咱们停止砸钱炒热度,这个品牌立马就得熄火,也就是咱们分钱的时间。所有责任、合同签名都是法人的,他人具体在哪儿恐怕我们三个都不清楚。从法理上讲,咱们是给他打工的,也是受害者,啥责任都没有。” “要是觉得钱没赚够,没关系啊,换个城市把这套把戏再来一次,半年八个月之后就又捞一笔加盟费。不敢多说啊,咱们每人投一二百万,半年到一年之后纯利五百万是最低的。怎么样,这个买卖能做不?” 对于奶茶加盟里面的猫腻洪涛也就了解这么多,不过已经足够让在座各位消化吸收的了。短时间内都没人说话,全在脑子里不停的思考,试图找到里面的逻辑漏洞,然后把洪涛的谎言戳穿。可惜他们是不会找到的,因为这根本不是故事而是现实,今后几年中不断重复的现实! 185 防不胜防7 “洪哥,万一你们的奶茶品牌真做火了呢?”如果说王雅静的脑回路与众不同,那徐颖的更不同。 别人都在沉思,连王雅静都不斗嘴了,她居然问了个特别奇怪的问题,结果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刷的一声集中到洪涛脸上。好像这个问题才是关键,回答不上来,前面所有的故事都得变成谎言一般。 “要我说啊,就算真把品牌炒起来了,加盟的人多了,也得想办法把它毁喽。你们琢磨啊,奶茶市场就这么大,但凡多一个能长久经营的品牌,对我们今后的行骗大业都是严重的阻碍,至少以后再炒作的时候成本就会更高。千万别聊什么扩大经营,啥正经买卖也没这么骗来钱快。不用多,来个三五次,我和维多利亚就可以回美国买个小庄园养老了,是吧?” 故事讲完了,戏也演完了,但洪涛还不想太早退场,顺势又拉住了于亚楠的手,继续畅想未来。 “洪,我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你,也就不用听到如此多的罪恶了”格洛丽亚开始在胸口划十字,短短两三个小时接触的信息量,比来中国好几年了解的都多,大部分还是偏向黑暗面的,一时半会很难接受。怪谁呢?谁讲的怪谁呗。 “洪总,佩服!能干这个买卖都不是凡人能设计出来的就更不凡了!”钱德利则是顶礼膜拜状,估计心里正琢磨着能不能也干一笔呢。 “不会连一个正规加盟企业也没有吧,都是骗子?”于亚楠把洪涛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抽回自己的手,问的问题比较正能量。 “对对对,洪涛,帮你大侄女想个办法,她都这么大人了,整天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 心里最焦虑的应该就是孙家两口子,好不容易给女儿找了个看上去还算靠谱的营生,心里本来是美滋滋的,结果还没干呢就让洪涛说成了深不见底的大坑,落差有点大。 “坏就坏在这里了,其实国内有一部分连锁品牌还是可以干的,可是由于监管不利,虚假广告满天飞,结果弄的真假难辨,投资的风险全都转嫁到了个人身上。在这样的市场环境里想完全规避风险几乎不可能,要是佳颖非想干的话,我只能提几个小建议。” 孙连胜媳妇的这个请求可真把洪涛难住了,他只清楚后世的加盟骗局大概用什么手段欺骗投资人,真没琢磨过该怎么区分李逵和李鬼。可一点不说又显得有点故意隐瞒看人笑话的意思,秉承救人就到底的原则,还得继续搜肠刮肚的找啊。 “首先就是必须知道加盟商具备不具备国家认可的资质,从法律上讲,不是随便弄个公司、开个旗舰店、炒作出个品牌就能进行连锁经营的,需要有相关部门认可的资质,好像叫特许经营。这个资质到底是归商务部还是工商管理局颁发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想搞清楚也不是没办法,可以请柏律师帮着查查。都是公开资料,应该不是很难。” 这次就不是从记忆里拿现成的了,得靠几辈子的社会经验分析总结。很多人打算创业投资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往往都是贼吃肉,看不到或者故意不去看贼挨揍。 他们总喜欢算每天收入多少、月毛利多少,最终净利润多少之类的数据,参考的还都是同行业上限。但很少去考虑要是达不到预期,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都达不到乐观估算,自身财力和心理状态能不能承受。 孙连胜两口子已经算吃过亏、很小心谨慎的例子了,还特意暗中查访了旗舰店的经营情况,但依旧忽视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对方的经营资质。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不是从业者很难想到这一步,见到工商注册就以为万事大吉了。不光他们是这样,就算习惯使用互联网的孙佳颖,同样也不知道特许经营资质这么一说,听说过特许经营这个词就算不错了。 那是不是只要对方有特许经营资质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呢?也不是,但特许经营的门槛还是比较高的,想获得这个资质也不是很容易,所以对方随随便便跑路的可能性就要低一些。 风险这个东西只要从事经营活动就必然会存在,不可能百分百规避。各种法律法规、行业规定、监管部门的存在,就是用来帮着普通投资者最大化降低风险用的。 这套东西运转正常,普通投资者就安全些,运转失灵了,投资活动还得继续,那咋办呢?只能把这些工作扛在投资者肩膀上,由个人尽可能的去完善,别无它法。 累是累了点,还要付出各种成本,但总比拿钱打水漂、撞大运强。说句个人感悟,穷人的运气往往都很差,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去撞。 “没问题,把相关材料复印一份,上班之后我就去查!”这次柏云没反对,痛痛快快的接过了任务,更没提钱的事儿。现在她已经不是在为孙家工作了,而是要证明洪涛的观点正确与否。 “如果对方有资质,那好,下一步就该仔细扣合同细节了。孙哥,说句实在话,合同里的细节光靠你们两口子真掰扯不明白,我去了也是干瞪眼,想有保证还得找专业人士。但你也不能总指望让柏律师免费提供服务,干脆就由她做为法律顾问或者签约律师,帮着你们来完成这件事儿。哎哎哎,先别忙着互相客气,也别说我多给点、你少收点的客套话。做买卖就是做买卖,最好别把人情往里掺和。该多少劳务费就多少,哪怕完事儿了,柏律师改天请你们家搓一顿,花的钱比律师费还高,那也是另一码事!” 光认定对方特许经营资质就完了吗?洪涛觉得还很不够,可下面要继续的环节就不是孙连胜他们家人能独立完成的,自己也帮不上太大忙,所以还得再麻烦柏云一次。但得提前把章程说明白,别帮了半天忙,又搭功夫又搭人情的,最终还落个两头不是人。 怎么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呢,太好办了,就是把脸皮先装兜里,大家全当以前不认识,把这件事儿当做买卖来做,基本也就解决后顾之忧了。 在这一点上洪涛准备夸一夸江浙、福建、广东那一圈的商人,他们做的要比北方同行们好一些,哪怕是亲兄弟一起出门做生意,也把责任和义务分配的很清楚。听上去有点无情,实际上避免了很多后顾之忧。 “我没意见!”刚开始说让柏云帮孙家代理这件事儿的时候,她脸上就闪过了一丝变化,可当洪涛把后面的话说完她又马上就答应了。不用问啊,她肯定也和洪涛有一样的顾虑。 “哎呦,那可太好了,也有点太麻烦您了千万别听洪涛的,完事我家请客,大家都去,大家都去!”孙连胜两口子倒是没心疼律师费,甚至都没问具体数字,立马拉着柏云和洪涛的手一顿握,千恩万谢。 经过一下午的聊天,他们也认识到一个大问题,光有钱投资还不成,想让投资不打水漂,至少得有三四个博士后凭,还得具备横跨好几个行业的知识储备,才能减少被骗的可能性。 要说老百姓想做点小本买卖养家糊口是真不容易啊,遍地都是坑,不拿着探雷器都不敢出门,可买探雷器也得花钱不是,还不便宜呢。 186 探雷器 “还是先听洪哥讲讲合同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吧,我也没怎么接过这样的案子,当一回徒弟没问题吧?”好不容易从孙连胜媳妇的大粗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柏云又主动伸向了洪涛,表情很庄重。 “不敢不敢,我连法院门冲哪边开都不清楚就是有那么点个人的小想法。如果合同里有单店加盟条款,应该就要留意两家店要求的最低距离了。别到时候孙哥店的生意一好,咔咔咔又来两家店抢生意,那才叫恶心呢。” 柏云不光身材袖珍,手也小,如果不看人光握手还以为是个小孩呢。洪涛当然没推辞,白握谁不握啊,好歹也算准美女了吧。 其实在他心目中只要长得不算丑、年纪不算大的女性都可以归于美女一类,要是身材再好点,就属于能进一步探索人生理想的对象了。 而且柏云的手也不白握,真有建议,至于管不管用、合不合用,那就不管不着了。反正我说了,你听了,说完之前是不能撒手滴! “还有吗?”柏云也算豁出去了,明知道洪涛吃糖蒜时把手弄得黏糊糊的,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又把握手时间增加了。 “还有就是付款方式、特许经营授权时间、后续服务和技术支持等等,这些就得靠你的专业知识和口才去和他们磨了,能争取到多少就争取多少。” 其实洪涛肚子里已经空了,多废这么几句话完全就是不愿意松手。这是头一次和女律师长时间面对面,还拉着手聊天,越看越觉得她挺有滋味的。如果不是因为太熟,马上邀请人家去屋里坐坐的心都有了。 “洪哥,那就先借你的客厅用用,我和孙哥还有嫂子仔细聊聊。”柏云好像看透了洪涛的小心思,居然主动进了屋。不过有孙家两口子跟着,洪涛只能原地不动,假装毫不在意。 “格洛丽亚,我们还是去你家吧,以后最好也少来这里,他说不定哪天就把咱们全卖了!”徐颖最直率,拉着格洛丽亚和王雅静毫不留情的走了。更可气的是格洛丽亚居然也没反对,只对洪涛耸了耸肩。 “嗨,你们吃了个肚歪,还免费听故事,然后拍拍屁股全走了,这堆东西谁收拾啊!”有人带头,就有人跟进。古斯塔夫勒庞算是把人心琢磨透了,说的一点没错,群体只会干两件事儿: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 不到一分钟,厨房里走得只剩下刘婶、孙佳颖、于亚楠和洪涛。倒是孙佳颖最镇定,还端着碗在锅子里捞呢。不知道是心宽啊还是真傻,或者根本没听懂,也可能就没听。 “我来吧,以前回来也吃过涮肉,这顿的味道最好!”于亚楠好像没有走的意思,听到洪涛抱怨马上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别别别,按照京城的人的习惯,不能让登门的客人干活。你坐着和刘婶聊天吧,我自己来!嘿你个怂孩子,真打算耍叔一个人啊,别吃了!”不等刘婶起身洪涛就先把于亚楠拦住了,伸脚又踢了一下孙佳颖,活生生把姑娘的食欲给打断了。 其实他不是不愿意有人帮忙,而是怕这位在水深火热环境里成长起来的资本主义接班人不太会干家务活,尤其是对付不了中餐餐具。刷不干净的话,别说吃饭,想起来都会恶心。 换成孙佳颖就不一样了,她完全是被当做小工用的,脏活累活都包了,自己只管站在水槽前面洗刷。偷懒?不是吹的,洪涛只要一瞪眼,孙家的两个丫头立马就蔫了,比她们父母叫骂半个小时还好使。 尤其是这个大丫头,为了能经常到书房里玩那台有三个屏幕的电脑,除了色相之外已经把能卖的都卖了,盯着小米粒写作业这么枯燥的活儿都能忍受。 “你男朋友是不是前些日子穿着西服、骑着电动车,还打着领带的那个?”有关孙佳颖的情况洪涛并不太了解,刚才听孙连胜提起才意识到这姑娘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真快啊。当年自己刚穿越回来时她还梳着两根小刷子,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每天背着大书包到对面的鸦儿小学里上课呢。 “早吹了”孙佳颖找男朋友的架势和在魔兽世界里组队打怪差不多,隔三差五就换一个,分手程序还特别火爆,不骂个天昏地暗不算完。 洪涛倒是能理解,就她这张嘴,好小伙子肯定受不了,孬货她又看不上。有个能让双方家长都点头,还要一起出钱做买卖的确实不太容易。称之为大侠都不为过,身上没点功夫早晚得被抓个大花脸。那哥们不是找媳妇,是为全世界所有男同胞扫雷呢。 “那这个是干嘛的?”具体上一个、上上个是干什么工作的洪涛全不知道。可话不能这么讲,还得假装一直都在关心。别看孙佳颖是个雷,但好歹也是大姑娘,必要的自尊心一点不比孙佳慧少。 “婚介网的”孙佳颖倒是没犹豫,但说完之后一边抹着盘子里的残渣,一边偷眼看洪涛的表情。 “嗯,挺好的工作,有钱途!你不会是去网上给自己登记认识的吧?”这次洪涛没敢由着性子瞎歪歪,很严肃、很认真的肯定了小伙子的工作,不过后面还是没忍住。 “游戏里认识的,他是我们团的主力盗贼,经常一起做任务给您看看!”见到洪涛没否定自己对象的工作,孙佳颖是真的笑了。其实她笑起来挺好看的,只可惜这种笑容很少,不带脏字的笑容更少。 “哎呀”看着手机里的小伙子,洪涛很想钻过去问问他,你丫脑袋是不是让门夹过?不丑不傻不残的,怎么敢找孙女侠当媳妇! “怎么了?”孙佳颖的手机差点掉水槽里,看了看照片再看看洪涛,眼神里都是慌乱和迷惑。 “佳颖好眼光,是个帅小伙,工作也不错,好好处吧,别一山望着一山高,能容忍你这脾气的老爷们真不多。要是个头能再高一点的话,就快赶上你叔我年轻时候的帅劲儿了!” 小伙子确实不错,穿着打扮也没孙佳颖这么前卫,反正看上去挺稳重的。怎么说呢,洪涛觉得这滩牛粪还能配上更好的花。 当然了,非就和孙佳颖这根狗尾巴草也没什么不对的。男女之间有时候投脾气很重要,在自己眼里比屎都不如,到了人家眼里说不定就是花呢。 “切”孙佳颖比王雅静有礼貌多了,每次洪涛自夸的时候从来不反唇相讥,只会撇着嘴做不屑状。 “奶茶店是你们俩一起干?”只要不指着鼻子反驳,洪涛就当她认可了,下面才是真想问的。 “不是啊,他上班没时间,我自己就成!”孙佳颖会错意了,以为洪涛是看不上她的能力,又找不到证明的方式,只好把胸脯挺了挺。 “对,我觉得你自己也成!到时候叔帮你找个装修队,把店面装的好看点,最厉害的是可以分期付款,二三年还清!” 有于亚楠在一边衬托,不管孙佳颖怎么挺也是飞机场。可洪涛关注的不是这方面,而是奶茶店的经营细节。如果孙佳颖要和她男朋友一起干,那自己是百分百不支持的。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海,旱涝保丰收才是最保险的正道。 为了奖励孙佳颖的高瞻远瞩,小舅舅又被舍了一次。不对,也不全是小舅舅,最终倒霉的很可能是王工头。格洛丽亚那边还没干完呢,这边就又续上了。 至于说分期付款,那都是说着玩的。洪涛打算先把钱垫上,就算是自己给孙佳颖的嫁妆。好歹人家孩子也叫了自己好几年叔,不能白叫! 187 让你看个够 “真的!哈哈哈哈”孙佳颖和小米粒都有个绝招,知道洪涛什么时候说话算数,什么时候是开玩笑。这次孙佳颖就没当玩笑听,把盘子一扔,抱着洪涛后背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社会上老说女孩子喜欢钱,洪涛认为很有道理。孙佳颖可以说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就从来没听到过如此畅快放肆的笑声,耳膜都快震破了。 “哎哎哎,赶紧滚一边去,手上的油!”孙佳颖是高兴了,可洪涛难受了,被抹了一上衣油,但凡是个男的敢这么干,立马就得从肩头飞过去。 “哦不干喽造反喽!”孙佳颖也知道邻居大叔有洁癖,赶紧松开手,但没认错,而是飞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听声音是向着她家去的。如此好消息肯定得找人分享,还成,没把爹妈全忘干净。 “我来吧没关系,我能干的!”助手都没了,剩下的工作就得洪涛一个人处理。先把一大堆盘子碗里的食物残渣用纸擦到泔水桶里,扔到洗涤灵水里泡一泡,再一个一个清洗。 于亚楠并没走,一直都在帮刘婶收拾桌椅,打扫地面。见到洪涛一个人占着三个水槽工作量有点重,主动走过来接替了清理残渣的工作。看到洪涛充满不信任的眼神立马瞪了回来,非常麻利的收拾着盘子。 “停,这些没有盐分的残渣要放到旁边的袋子里!”可惜刚收拾了两个盘子,就被洪涛抓到了小辫子。 “盐分?这里有垃圾分类吗?”于亚楠看着盘子里的一堆碎肉,好像猜到了什么,但又不确定。 她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京城生活,从小到大至少得回来过七八次了,对这座城市大致还是了解一些的。就说她和父亲住的小区吧,已经算比较高档了,但依旧没有垃圾分类的规矩,难道说这边的老旧居住区反倒走在前面了。 “没有,我要用这些厨余垃圾发酵成肥料,种石榴、葡萄,还有一些时令蔬菜和水果。有盐分的通过发酵去除不掉,会损害土壤。其余无论什么都可以,比如这些鱼刺和鸡骨头,只要没有盐分,顶多半年就会变成很好的营养成分。” 啥叫化、风俗不同,于亚楠就百分百是。她其实不算娇娇小姐,估计自理能力比很多人都强。但真的不太了解底层人民的生活细节,每每到了关键点上就露馅。 “你还有花园!”看到没,又开始露馅了。在她的脑子里,能种树、种菜、种花的最小单位也得是个花园。 “先干活,一会儿带你去参观参观我的花园”洪涛本来想给她讲讲院子里的果树、葡萄和各种盆栽蔬菜、水果,但转念一想,这玩意真不好用语言描述,还是眼见为实吧。 除了石榴树和葡萄架之外,洪涛还弄了几十个泡沫箱子。两两一组的放在西厢房里,往年都是绿油油的,今年为了假装有个办公室才忍痛搬出来,现在除了七八箱草莓好像还活着,其它的基本都冻死了。 “在我家里,邻居们都是用长条木箱盆栽,这些箱子有什么好处吗?”于亚楠好像对栽花草也有点了解,至少知道大概,于是又对泡沫箱子产生了好奇心,还亲手拆开一对儿查看。 “最大的好处就是便宜!它们都是我从菜市场里捡回来的,一分钱都不花,效果和用木箱基本没区别。我把它们改了改,大箱子套在小箱子外面,小箱子底部扎几个洞用砖头垫高。大箱子里灌上水就是简单的半水栽培,可以连续一周不浇水,土壤总能保持合适的湿度。” 这话基本都是真的,洪涛每次去菜市场,除了买肉买菜之外,还总是问人家有没有废弃的泡沫箱,然后拿回来洗干净放到北房后面的夹道里存着备用。 到春天可以播种的时候,就把这些箱子拿出来挨个配套,在房檐下面码成排。需要搭架的,比如说黄瓜、豆角,就弄到纠妈妈和戴夫他们房檐下面,弄根绳子钉在椽子上让植物爬。 要问为啥不在他自己屋檐下弄,废话,窗户都让叶子挡住了,影响通风。但和纠妈妈、戴夫可不是这么解释的,他说植物能吸收甲醛、提高氧气浓度,是专供高级房客的配套服务,吴友良、钱德利、王雅静他们租住的南房就没这种待遇!不单独收钱已经很仁义了,再敢说三道四不乐意就是对房东有私仇,属于不可调和矛盾。 其实呢,是因为南房下面日照时间太少,不适合喜光的植物生长,否则那几家房客也得被迫享受这种增值服务。 “上帝啊,你养虫子!”于亚楠对洪涛因地制宜的盆栽方式很赞赏,并不认为这么弄低档,也不觉得去菜市场里捡箱子丢人。不过当她揭开那个最大的泡沫箱之后小脸立马就白了,说话也结巴了,看洪涛的眼神就像在看连环杀手加变态。 “我说维多利亚小姐,你好歹也得有点自然常识吧!这是蚯蚓,它们的粪便饱含各种养分,是最好的盆栽土壤,无论多娇贵的小苗也不会被烧根,营养供应还充足。另外它还能当做钓鱼的饵料,几乎通杀所有鱼类。其实它还是很好动物饲料,可惜城里不让养鸡,要不你就能尝到正宗走地鸡了,吃蚯蚓长大的!” 为了表达自己心里浓浓的鄙视,洪涛把称呼都变了。这些蚯蚓可是自己不辞辛苦跑到各大公园里趁着下雨才收集到的,个个不少于一扎长,必须体色鲜红,比筷子尖粗,才有资格住在这个箱子里。每天吃着菜叶、厨余垃圾长大,然后再一波一波繁殖,提供源源不断的肥料和鱼饵。 “能请我进去坐坐吗?”不管洪涛把蚯蚓说的多神圣,于亚楠也不愿多看一眼那些光溜溜、滑腻腻、纠缠在一起的肉虫子。为了能尽早离开这个令人胃里翻腾的地方,她居然主动提出去传说中单身房东大叔屋里看看! “喝茶还是咖啡?我这里只有速溶的!”进就进呗,院子都进来了,进屋还远吗?对于亚楠的请求洪涛毫不为难,大大方方前面带路。 进屋之后还舔着脸招待,其实屋里既没茶也没咖啡,速溶的也没有。他平时只喝白开水,需要招待客人的时候就去刘婶的小卖店现找。 “如果可以,我还是习惯咖啡!”于亚楠真没有入乡随俗的觉悟,顽固的坚守着她的生活习惯。在这一点上真不如戴夫和谢尔曼,这两块料去年就喝上功夫茶了,还买了个茶海,到了夏天专门摆出来显摆。 结果让洪涛一次就给制服了,请喝茶是吧?成,咱自己带茶杯,大把缸子,来吧,把你们买的几小包茶叶都扔进去,沏上一缸子我陪你们喝! “谢谢这是你的球拍?”洪涛跑到小卖铺找了两袋速溶咖啡,回来之后就看到于亚楠拿着自己的羽毛球拍。 “要不吃完晚饭去打一场?”看着对方眼睛里的闪光,洪涛也不好意思装傻,还是主动点吧。 “可是我没带球具”于亚楠还矜持了起来,可眼神里的光芒一点都没暗淡。 “格洛丽亚有她的球鞋你应该能穿吧?”得,还得来个全套,球具我也提供了。 “我们俩的鞋码是一样的你还打冰球!”捧着咖啡杯,于亚楠开始在客厅里转上了,转着转着就来到了荣誉墙前面。这下不光眼神在闪光,嘴角都上翘了起来。 188 王雅静子… 这面墙是小院翻修时洪涛自己设计的,把从小到大所有能找到的荣誉都放在上面。比如说小学的成绩单、奖状,中学的课外活动、运动会奖杯,大学时打球、踢球的瞬间,工作后参加豁车、远足、钓鱼活动的照片。 其中也包括打冰球、踢足球、羽毛球、网球、冬泳、打等等,基本只要是能玩的他都尝试过,唯独没有的就是骑马!那玩意太贵,没人请的话,他是坚决不会自己花钱去的。 “嘿嘿嘿,打得不好,也很少打,连装备都没有,这些都是和别人借的”对于这个问题洪涛还是不想太刺激于亚楠,干脆以没装备为由直接推了。 也不是说瞎话,京城开展冰球运动很不普及,更没有加拿大那样的冰场还能租装备。国内买一套稍微专业点的装备得上万,也没人敢出租。 “能不能陪我去玩一次,以后可能也没太多时间了!”可惜于亚楠真不是太听话的孩子,眼睛里已经不是闪光了,而是在冒火,还说的可怜巴巴。 “呃,我去想想办法,找到合适的装备再去!”洪涛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善,尤其是对年轻漂亮女人。别说打冰球,只要能让他看顺眼,拐八道弯,搭十个人情,就算想开飞机,也愿意不辞辛劳的去满足一下。 当然了,得有前提,先是他也喜欢玩的项目,然后就是经济能力可以承受,最后还得有机会占便宜,否则谁来了也是白搭。 “谢谢这条鱼也是你钓的?”得到了这个承诺,于亚楠是真的高兴,浑身立马就充满了活力,半点头次登门的拘束感都没了,指着另一张照片开始提问。 这一问又是一个多小时,洪涛堪比故宫里的导游,挨个讲解,碰上实在表达不明白的还得中英双语。如果光是说话他一点都不发愁,只要于亚楠乐意讲个通宵都成。 但要是边讲还得边思量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就有点费脑子了。到刘婶喊吃晚饭时,大脑都有点供血不足了,而于亚楠愣是一点没听烦,好像还有一堆要问。 “打羽毛球?哦,洪,我这里还有她们在,难道你舍得去外面开房?”当洪涛打电话叫格洛丽亚她们过来吃饭,顺便提出邀请,奥地利放马小妞再次展现了彪悍的一面。 “我不是说咱俩打球,是和维多利亚一起打球”洪涛差点把电话扔出去,合算在她眼中自己连出去开个房都舍不得,这不真成洪扒皮了!别问啊,又是王雅静那个家伙在讲自己的坏话,败坏自己的名声,好像还成功了! 格洛丽亚应该是懂了,然后她身边就多了两个穿着运动服,手举羽毛球拍的女选手。王雅静看上去还像个样子,可徐颖的运动服明显大了不止一号,拿的还是小米粒的儿童球拍。这倒是挺符合她的身材,确实像个青少年。 “你捣什么乱,这是打羽毛球吗,和打狼一样!”趁着王雅静上厕所的功夫洪涛也钻了进去,必须得问问这姑娘是怎么想的,还记不记得另一个身份了。 “你傻吧?我始终站在你这边怎么打入她们内部啊!现在多好,徐颖已经把我当自己人了,姓于的也没起疑心,就连格洛丽亚都蒙在鼓里!”王雅静倒是没被突然闯进来的房东吓到,也没趁机喊抓流氓,反而凑的很近,神神秘秘的样子很像特务接头。 “去去去,离我远点你洗手了吗?”洪涛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带着满脸嫌弃的表情把王雅静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挪开。 “洗什么洗,我还没上呢!你是不是想死了,敢调戏老娘!”真是天生的冤家,这两人见面之后能保持十分钟不翻脸的次数,每年不超过两巴掌。王雅静对于臭男人敢嫌弃自己脏很愤怒,但还没完全失去理智,骂声也压的很低。 “这个主意不错,你好像变聪明了,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怎么才能让王雅静恢复平静呢,只有一个办法,夸她! “切”虽然夸赞的不是很纯,但王雅静还是比较享受,一点都不掩饰骄傲情绪,抬起了下颌。 “但你得答应不许心急也不许故意打探,踏踏实实和她们相处,只要仔细听就够了。我觉得你和徐颖很投脾气,她应该会无意间透露很多东西。别打算讲条件,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把你排除在整个计划之外,以后什么都不告诉你!”刚热乎了不到两秒钟,气氛又骤然变冷了,洪涛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命令。 “切”王雅静的回答依旧是一个语气词,但意思和刚才完全不同,下颌抬的也没那么高了,取而代之的是嘴唇紧紧抿着,眼睛里闪烁着要吃人的光芒。 “洪哥”洪涛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周必成正要进入男卫生间,刚打了个招呼又觉得不太对。在他记忆中房东虽然日常性不要脸皮,但从来没发生过骚扰女房客的事情。 “切”可能是受到了王雅静的影响,洪涛对周必成也吐了一个字,头也不回的走了。 “雅雅雅”几秒钟之后,周必成看着从女卫生间里出来的王雅静,眼睛瞪的比姑娘还大,舌头都打结了。 “牙什么牙,该干嘛干嘛去!”王雅静肯定知道周必成为什么如此吃惊,但她也没解释,只是把眼睛瞪的更大,昂首挺胸的也走了。 “狗男女!”平白无故挨了两顿呲,周必成觉得自己很冤,可是一想起自己看到的场景,又觉得自己很危险,不敢在这里站着了,生怕再出来第三个人。 今天洪涛挺幸运,晚上奥体的羽毛球场很抢手,根本预约不到,带着四位女将到地方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一块。就一块场地肯定不能两个人打三个人一边看着,那就干脆来双打,自己带着王雅静和于亚楠、徐颖对抗。 可能是昨晚喝了酒又被下药,体力还没恢复的缘由,也可能是徐颖球技实在太烂,洪涛和王雅静组合居然赢了! 但也只能到这儿了,一旦徐颖被格洛丽亚替换下去,基本就是半场扣杀练习。两位半职业选手轮流高高跃起,把球毫不留情的扣在洪涛这半边场地上,只一局就把大家的兴趣全打没了。 老挨打的没意思,光打人也没意思,于亚楠没尽兴,干脆和洪涛约好改天再来,就草草结束了这次很不成功的比赛。 目送格洛丽亚带着于亚楠和徐颖进了她的院子,洪涛只能用眼神在那具充满动感的身躯上使劲儿挖几下,只要那两位姑奶奶不走,自己的生理问题就还得继续等待戴夫和谢尔曼找到质优价廉的目标,一时半会是不能来这座院子里鬼混了。 “你知道于亚楠要帮她父亲打理什么业务吗?”王雅静打羽毛球的技术很一般,但体力真不错,没像徐颖那样胳膊疼腿疼的,精神头还很足。 “你知道了?”这事儿洪涛确实不知道,暂时也没法追问。 “哼知道有我帮忙的好处了吧!”王雅静就是太肤浅,一点夸都禁不住,稍微给点好脸就要翘尾巴。 “爱说不说,我都私人顾问了,早晚也得知道”洪涛肯定不会惯这种毛病,打开车门走了。 “哎,你干嘛去啊神经病!”看着洪涛走向了黑漆漆的后海边,王雅静气得照着手套箱就是一脚。可惜再怎么撒气也没用,还得追下去问清楚,否则心里抓挠一般痒痒。 189 祭奠 “你、你别吓我啊,这里是不是”当她看清楚洪涛在栏杆下面的砖缝里插了三根点燃的香烟之后,什么气恼就全没了,小脸顿时煞白,不停的前后左右张望,人都矮了半截。 “你怕什么?就算老周真化成厉鬼,也不会找你这样没脑子的吓唬。你说他干嘛非要寻短见呢,不就是百十万嘛,和我说啊。不是吹牛,我给他出几个点子,顶多两年就能挣回来。” 洪涛来的地方就是老周自杀的岸边,这地方距离格洛丽亚家不太远,正好路过,索性下来祭拜祭拜。啥鬼门开不开的,这种日子一概记不住,啥时候想起来就啥时候念叨念叨。古人不是说了嘛,心到神知。 “嘶我有点冷”王雅静就不一样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黑漆漆的水面下有东西在动,越琢磨越瘆人,抱着双臂也冷飕飕的。 “来,到哥哥这里来,从法理上讲我还是童蛋子,阳气足,一切妖魔鬼怪都不愿意靠近。”按照剧情此时洪涛就该把皮夹克脱下来披在姑娘肩上,然后王雅静用二傻子一般的眼神仰视,四片嘴唇越靠越近 可惜洪涛从来不看剧本,但比剧本还直接。他张开双臂,示意姑娘主动投怀送抱。同时还有理论基础,很符合传统化,唯一缺乏的就是脸皮。 “要我说吧,你们男人其实更脆弱,还特别好面子,遇到大挫折就要死要活的。看看她们,每天都被人骗、被人耍着玩,也没听说天天有自杀的。” 王雅静还真没见外,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就钻进了洪涛怀里,然后立马就不害怕了,智商也回归了,接着聊老周的话题。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正好有几个大冷天穿着短裙的年轻姑娘路过,也被她拿来举例了。至于说人家是来玩的还是靠这片酒吧挣钱的,不光洪涛能一眼分辨出来,凡是住这片又喜欢琢磨的人基本都能做到。 “嗯,有道理!”对于这种比喻洪涛还是头一次听到,好像挺深刻的。 “你真的想为老周报仇,不是借机捞一把?”得到了肯定,王雅静的思路马上活泛了起来,胆子也大了。 “你觉得我是那么爱钱的人吗?”被人质疑动机,洪涛并不觉得奇怪。也不能怪人家这么想,在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能理解自己,也不该有人能理解,包括小舅舅。对看不透、猜不到的事物,人类总是抱着怀疑和敌视态度的。 “可你有那么多骗人的办法,随便干一个就能发财啊!”对于这个问题王雅静倒是回答的挺痛快,使劲儿摇了摇头,但依旧想不通。 “我要是想发财早就去干了,也不用拉着你们几个。说句你不太爱听的,骗人做局,你们几个都属于累赘。”不管谁问,洪涛也只能这么回答,爱信不信。 “为什么?我的演技不够吗!”要不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一听到批评王雅静连鬼都不怕了,挣脱洪涛的怀抱,气势汹汹的又要发飙。估计就算老周真要摸上岸,看到她的架势也得改成后半夜再登陆。 “够,足够了,还有富裕。不过你这里缺点东西”现在洪涛可不怕被人听见了,也没必要让着,不光没退还用额头顶着王雅静的脑门,伸手戳了戳人家最敏感的部位。 “缺什么?说出来我听听!”王雅静必须特别不服气,在她看来,如果不是房东整天慎重、计划什么的太拖拉,早就该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了。 “无情和狠心想骗人就得做到无情,只要步骤设计好了,哪怕对面站着亲妹妹也得一刻不停的骗下去,没这种思想准备就别参加。别撇嘴,我问你啊,假如说徐颖、于亚楠最终被证明也参加了于世达的骗局,按照现在这个情况走下去,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该成闺蜜了,到时候还忍心看着她们一步步被我引入陷阱,弄个锒铛入狱、家破人亡吗?想好了再回答,别拿起嘴来就说!” 对王雅静的培训其实一直都没停止,只是没有太具体的项目了,碰到啥就临时培训啥,看到哪儿有问题赶紧弥补。 “要是她们能主动投案自首,是不是就可以宽大处理了?”果不其然,王雅静立马就闭嘴了,沉默了好久依旧没抬起头,而是用比蚊子声大点的问题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等我当了公安部长可以,现在还不成也别有太多心理负担,很大几率走不到那一步,毕竟我们不是警察,只是提供一些资料。走吧,别打扰老周了,他要是知道我找了你这么个助手为他报仇,估计还得气死一次。” 对于王雅静的懦弱表现洪涛不光不失望,还很安慰。这就对了,绝大多数人都这样。他们可以间接的维护正义,却不习惯直接面对,更不想亲自下手。 自己也没必要让别人都变成铁石心肠,只是把这种可能性提出来让她有个思想准备。心里想的事情多,责任感随之增多,嘴上就有点把门的了,以后能尽量少说不负责的话、少干不过脑子的事儿。 那于亚楠到底要帮于世达处理什么业务呢?据王雅静讲,她听徐颖无意中念叨过,于世达要在京城成立赛瑞新能源分公司,而掌管这个公司的人就是于亚楠。 至于说工厂都在南方,未来的销路也不是以京城为主,干嘛非要急吼吼的弄个分公司戳着,徐颖也解释了。 由于工厂基建部分已经到了尾声,生产线很快就要启动,做为公司创始人和董事长,于世达将要常驻在现场,还要经常往返于中美之间,协调外资团队、设计队伍和本地员工之间的关系等等。 反正意思就是于世达很忙,忙的顾不过来很多事儿,京城这块的工作就得找个能信任的人来帮他盯着。如果论信任程度,还有谁比亲闺女排名更靠前呢。 “是不是相当于驻京办事处?”王雅静也搞不懂一家总部和实体都在外省的制造业公司,干嘛非要在京城费劲巴拉的弄个分公司,真有必要的话弄个小办事处不就成了。 “于世达没必要耽误了女儿的学业、扼杀了女儿的事业,就为了弄个办事处,他肯定有很重要的工作需要于亚楠去做。从这点上也能看出他必须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甚至连蓝思萍都不能完全信任,这很符合骗子的习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个局中局,蓝思萍她们既是组局者也是受骗者。” 见多识广也是古人总结出来的不二真理,只要见过的、知道的、了解的东西足够多,很多看起来复杂的事情就能一眼看透了。 这个能力小舅舅没有,他够专业、够聪明,但活的不够长,没机会见识那么多东西。洪涛的天赋比小舅舅差远了,但他有幸在世间窜蹦跳跃了好多次,只要不傻,根本不用谁教,看也看会了。 比如于世达的目的,小舅舅、孟津他们有可能分析的出来,但没这么快。而于世达背后隐藏的真实目的,他们肯定就猜不出来。这玩意有时候不靠数据也不靠分析,完全就是一种直觉,似曾相识般的感觉。 “你是说于世达要连合作伙伴一起骗?”王雅静果然不傻,如果能收敛一些本性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女性。可惜啊,古人又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190 祭奠2 “不见得,说不定他也是受骗者之一。现在讨论这些还太早,好在我们还有至少一年时间可以仔细观察,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有收获的。” 直觉之所以不能当证据用,就是因为它不能感知细节,要是能就不是直觉了,应该叫通灵。洪涛自然没有这种本事,更无法判断在这场骗局中每个人的角色定位。不过他有信心可以搞清楚,只要对方露出一点尾巴让自己看见,这一切也就全结束了。 “为什么是一年?”王雅静就像是在听天书,根本搞不懂洪涛的逻辑顺序,只能碰上什么问什么。 “看过魔术表演吧?”洪涛又开始做铺垫了,这也叫本性难移。 每当他想让别人理解自己意图的时候,最喜欢用举例的方式说明。如果有人能了解他这种隐藏很深的习惯,应该就能很容易的辨别出他什么时候在说真话、什么时候在编瞎话。 “少废话,直接说!”王雅静就属于天天被教育,但从来没感悟的笨蛋。 “魔术就是骗术的一种,隐藏真实目的、使用道具、环境、灯光、声音等等一切资源转移公众视线,让人看到你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忽略其它,这就是骗局的实质。” “但变魔术的关键点不在最后那一下,而是最后一番表演之前。当观众们看得目瞪口呆、鼓掌欢呼时,骗局实际上已经结束了。在底牌被揭开之前,把想要的东西转移走才是骗子们需要做的,否则除了掌声和监狱什么都得不到。” “这个时间点应该就是赛瑞的产品发布会,在产品下线之前骗局还得维持,京城分公司应该就是给最后一刻用的,是最后一招障眼法。当所有人都被成功的表象所迷惑,跟着一起欢呼鼓掌庆祝,也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烟花虽然璀璨,可它太短暂,剩下的只有烟雾和一地狼藉。” 如果自己的直觉没错,洪涛相信这个局肯定不止骗点个人投资者,它应该更大,否则犯不着弄这么大排场。不管干什么,投入和产出总体上还是要成正比的,投入这么多人力物力,得手了几次还不全身而退,必然有更大的目标。 “喔洪哥,我发现你每次说起这些东西的时候都特别有范儿!”嘴皮子都快说干了,力气真没白费,换来了王雅静的称赞,还有崇拜的眼神,很难得。 “嘿嘿嘿一般一般”按照泡吧的经验,这时候就该谦虚谦虚了,不能总教育人,有张有弛才是正道。接下来可以谈谈轻松的话题,比如人生啊、理想啦。 “切,别笑的那么龌龊赶紧回去吧,大半夜孤男寡女在一起压马路,你不怕人嚼舌头,我还得做人呢!” 可惜笑容来的有点不是时候,一咧嘴就把王雅静笑惊了。这就是太熟的麻烦,很多习惯动作和表情都没法百分百掩饰。 “呦!同志、同志!包掉啦包掉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笑比哭还难看,洪涛牙齿咬得嘎嘣响,小眼睛一眯缝,突然冲着路过的一辆自行车喊了起来。但人家已经骑远了,只能看到路面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哎呀,喊有什么用,追啊!”王雅静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擦肩而过呢,一把甩开洪涛,大步流星的向路中间跑去,打算捡起包追上骑自行车的人。 再往前就是银锭桥,那是后海边晚上最热闹的地方,车多人多,别说汽车和自行车,就算走着都得左躲右躲才能通过,如果跑快点肯定能追上。 “拜拜了您呐,自己走回家去吧!”王雅静在动,洪涛也在动,速度更快!上车、关门、打火、松手刹、踩油门一气呵成。当汽车窜出去时,王雅静正低头捡包呢。 “洪扒皮!王八蛋!你给我回来你给老娘等着!”听到洪涛的戏谑和汽车的轰鸣声,王雅静还没反应过来呢。 但当她看清路中间只是只破纸袋时,立刻就明白自己又被房东耍了,当下插着腰冲远去的汽车就是一顿骂,把路过的人都骂惊了,纷纷绕着她从两边走过,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指指点点。 整个三月份对世界人民来讲并不美妙,福岛核电站泄漏事件不断发酵,很多国家陆续禁止进口从福岛附近几个县出口的农产品、肉类和海鲜,并对辐射的扩散剂量和速度做出不同的评估。日本政府则拼了命的降低危害程度,每天都有中外各路专家站出来发表研究成果,好不热闹。 还没等大家把这件事儿讨论清楚呢,远在万里之外的北非又传来了炮火声。北约联军空袭了利比亚,理由是利比亚政府军违反禁飞令,擅闯禁飞区。 说起利比亚战争,洪涛前世也有点了解,国内的论调主要是跟着西方走,什么独裁啦、中饱私囊啦、巨额海外财产啦、搞特务政治等等。 这个国家洪涛还真没去过,但当年在华尔街混的时候有不少欧美大佬在利比亚有生意,做的还不错呢,甚至见过卡扎菲本人,对这位铁腕总统的评价也算比较有根据。 在他执政的四十多年时间里,利比亚从北非弱国成为地区性强国,在教育、军事、经济发展方面超过了邻国埃及和突尼斯,人均gdp在非洲也算高的。 不过作为一个非洲国家,好像除了温饱之外,再想追逐更高目标就是原罪了,很容易遭到来自“国际社会”的打击。 那卡扎菲到底干了什么事儿,把欧美发达国家惹毛了呢?其实什么独裁、海外财产、特务政治、都是小事儿,要论独裁和特务政治,他比三胖家差远了,海外财产更是顶不上几个小贪官。 比较一下伊拉克的萨达姆,他挨揍的时候好像也是同样的几个罪名,这玩意都快成套路了,不管谁,只要往脑袋上一扣就齐活了。 其实卡扎菲和萨达姆真正的罪名只有一个,他们都试图取消用美元结算石油交易,而利比亚和伊拉克又都是石油产出国。说白点吧,他们都打算终结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 这玩意就太厉害了,老美之所以有世界霸权,除了科技、军事之外,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想挑战美国,玩经济没用、玩军事更没戏,只有想办法把美元从世界货币座位上推下去才有可能。也就是说这两位是打算挖美国人祖坟,挨揍就成了必然。 利比亚比伊拉克还多了个罪名,卡扎菲也不知道从哪儿攒了一百多吨黄金,打算模仿欧元,在非洲建立一套货币体系。如果说萨达姆只是打算挖老美祖坟,那卡扎菲就是挖完了再冲上面嘘嘘一泡。 说起这个事儿,作者就多啰嗦几句,稍微引申引申。目前中国和美国关系也处于冰点了,各种贸易战、华为啥的,可是起因是什么呢? 没别的,还是因为美元。我们和利比亚一样,也要挑战美元地位,搞人民币结算体系。注意啊,人民币结算和人民币结算体系不是一回事儿。前者各国都有,不算事儿。后者谁搞谁倒霉,前有伊拉克、利比亚,后有伊朗和我们。 老美之所以不采用战争方式了,原因也只有一个,伊朗和中国太大,打起来费劲,成本高,不如用经济手段合算。结论我就不说了,说实话总挨骂,没意思。 但有个事儿我说不说都是实事,转头看看现在的伊拉克和利比亚,都从地区强国变成了世界最穷、最乱的国家。 有人还说了,欧洲一样弄了欧元,同样是挑战美元霸权,老美怎么就不动武或者经济制裁呢。 没错,这也是事实,在世界贸易总量里,欧元的份额差不多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美元才百分之四十多,眼看就要追上了啊。 但大家别忘了,美国是怎么来的,它是由欧洲移民们创建的。通俗点说,美国就是欧洲人的改革先锋。注意啊,是改革不是革命,美国从来没想革欧洲的命,它和欧洲是一脉相承,两种发展方向。 翻译成中,欧美就是同宗同的整体,意识形态、化传承、包括人种都是一家子。他们兄弟姐妹之间可以吵架,说不定还要分家,但遇到外部挑战马上就抱着团一致对外了。 而且我认为,只要有英国在,欧盟就安生不了。这个大搅屎棍子是美国的老师,也是利益共同体。它现在虽然老了,身体不成了,可脑瓜子还在,坏主意一眨眼就是一个。 欧洲想团结,第一步就该把英国干掉,否则再折腾二百年也团结不起来。当年的德国就尝试过两次,结果都让美国给救了。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英国和美国的关系,如果失去了英国,美国在欧洲的话语权立刻就得降低一大半。反之也一样,要是没有美国支持,英国在欧洲也过不舒服。 191 会议精神(白银盟主加更7) 好了,言归正传,对世界而言,三月份并不美妙,可是对洪涛个人来讲,这个春天很温暖,也很明媚。 月底,活动经费从九十万变成了一百二十多万。短短半个月,股票带来的收益就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同样受益的还有柏云、钱德利、吴友良、周必成、孟津,从几万到几千不等。听着可能不多,可对上班族而言也不算少了,主要是时间短,半个月而已。 要说获益最多的并不是洪涛这个始作俑者,而是徐胖子和于世达以及他们身边的家人朋友。按照洪涛所知的投资额度算,最少也得赚辆大奔钱。不知道的那部分赚了多少洪涛就真不知道了,也没打算问。 但徐胖子这顿饭肯定跑不了,就在愚人节那天,洪涛又把正装穿上了,带着花枝招展、穿金戴银的王雅静、柏云、纠妈妈,一起杀奔柏悦酒店六十六层餐厅。格洛丽亚做为特邀嘉宾,由吴友良开着拉风的保姆车,和醋舅舅一同前往。 为了保险起见,洪涛还把钱德利也带上了。他只有一个任务,不许喝酒,万一自己阵亡,必须要把尸体抢回来,坚决不许让别人拉走。 听徐胖子的口气,这场庆功会属于不醉不休的基调。自己这边全是女将,没人能帮着挡酒,那断片这事儿就在所难免了,千万别因为几句醉话就把全盘计划都砸喽。 在去赴宴的头一天,洪涛和醋舅舅在小舅舅的公司里又见了一面,主要是把近期的情况总结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出对方的蛛丝马迹。 可惜的是醋舅舅回广东找人侧面打听赛瑞公司的成果也不大,这家公司表面上看还真是挺干净的,股权结构也比较正常。最大的股东并不是于世达,而是一家当地的电池企业,还是个国企,其余四个股东都是合资企业,短时间内查不出什么来。 “要我看咱们就别搞于世达了,把目标调整到蓝思萍身上更容易些,风险也小。”面对这种情况小舅舅最先怂了,他倒不是怕国企,当年骗就骗国企,私企手里就那么点钱,都攥出水来了,办事特别谨慎,很不好蒙。 但现在又不比当年了,市场双轨制取消,大的经济环境也规范了不少,国企领导再怎么说也都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学历一个比一个高,漏洞也越来越少,不太好骗。 反倒是私企比原来富裕的多,行事作风也大胆了许多,很多拿着钱找不到项目的老板,只要能让他们相信前景比较光明就愿意投钱试试。 除此之外,骗国企和骗私企引来的关注程度也不一样。前者会引发全国联网追查,再想躲在地方保护伞下面避风头不是不成,是成本居高,不合算。对于一贯谨慎的小舅舅来讲,这么做有悖他的原则。 “小涛,你的意思呢?”醋舅舅倒是没急于表态,他想听听洪涛的意见。 其实也就小舅舅、孟津这样太熟的人才总把洪涛当孩子看,换个人,谁见到洪涛也提不起哪怕百分之一的轻视。这玩意要是能称作孩子,那中国就真离富强不远了。 “我觉得吧,老胡还是没搞清楚这次做局的性质。以前咱们是为了钱坑蒙拐骗,现在是协助政府破案,性质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胆子也得跟着大一些,心里不能总想着下三滥招数,必须要有正气” 洪涛当然不会同意小舅舅的建议,之所以要组局根本就不是为了钱,什么蓝思萍,谁认识她啊。要玩就奔着罪魁祸首去,否则干脆别玩。还是那句话,趁个大院子的人,犯得上为了千八百万就去犯罪吗?这不是本末倒置了。 “歇歇歇,别和我耍嘴皮子,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正义法儿?真把孟津当主心骨啦?这事儿要是搞大了,只要你我嘴不严实,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这套说辞听在王雅静和格洛丽亚耳朵里管用,放到小舅舅这里就是屁用不管,还招来一顿数落。要不是有醋舅舅在场,自己这个外甥又得被轰出去。 “哎呀,老胡啊,当年咱是真该带着小涛一起学几年。我是脑子不如你,你是胆子不如我,他是要脑子有脑子,要胆子有胆子,还t有学问,不干这行真亏了!” 现在该轮到醋舅舅出面当和事佬了,对于这对儿甥舅的关系和脾气秉性他不敢说特别了解,也摸的八九不离十了,一上来就是总结性发言,很有点倚老卖老的架势。 “得得得,舅舅,您先喝口茶,润润喉咙,咱换个话题。”小舅舅倒是没表示啥,洪涛可不干了。这话说的也太诛心了,直接说我是个坏种不就得了,何必要费这么多话,绕这么大圈子呢。 “你看,还挑理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刚才讲的有道理!当初设计这个局的时候,咱们就是奔着黑吃黑去的,现在不正好是这个套路吗?国企怎么了?真要是把这笔买卖拿下,你舅舅我就直接移民港港了,谁还在国内等着检察院登门啊。老胡,我劝你也一起走吧,到那边只要有钱想干啥不成。就算啥也不干,只要不抽不赌后半辈子也够了。还有他,有凭懂外语,比咱俩好混。” 见到自己这套骂人不带脏字的小把戏被戳破了,甥舅俩的态度有同仇敌忾的趋势,醋舅舅赶紧停止了玩笑,开始给小舅舅上时势课,顺便还把洪涛也捎带进去了。 “小涛,你醋舅舅说的也有道理,要不你先去那边看看,要是真能过,舅舅我干脆跟着你出去吧?” 要不说鱼找鱼虾找虾呢,小舅舅和醋舅舅之所以能延续几十年交情,不管怎么落魄都不离不弃,真不是光有合作关系,投脾气才是重中之重。这种话要是别人讲,小舅舅保证连耳朵都不进,换成醋舅舅他就真信了。 “好嘛,都说养儿防老,没听说还有养外甥防老的。你就不怕到走不动的时候,我把你的积蓄一卷自己跑国外享福去了?” 其实洪涛也乐意让小舅舅出去,但不是港港,那个弹丸之地除了玩金融的,没什么发展余地。要走就走的更远些,欧洲、澳洲、美洲都成。把京城的公司、房子一卖,足够找个风景秀丽的小镇,买个小农场或者做点小买卖都够。 自己可以帮他办理手续,可是不能指望带着他一起过。不是一种人,时不常见一面是情份,见不到还想,要是天天凑一起就该吵架了,最终闹的连亲情都没有完事。还是个人过个人的,既然知道是这个结局,何必非要再走个过程呢。 “废话,我连汉语拼音都认不全,自己出去那不成傻子啦!有没有点良心啊,小时候我帮你打了多少架,长大点隔三差五就进派出所,哪次不是我在门口等着,你就没良心吧你!” 醋舅舅不是外人,小舅舅也就不局着面子了,把心里那点龌龊想法都倒了出来,情绪还挺激动,好像洪涛不养他就是大逆不道。 “哎哎哎,我说老胡,这事儿都提多少年了,我都听烦了。成了啊,咱说点正经的,计划得稍微变变。小涛这个引子下的好,真要是和人家聊互联网、融资什么的我还真不灵,落伍喽。可居士这套从古至今全一样,还越老越值钱,啥时候都不落伍。” “高科技的事儿让小涛来,我呢,就在后面配合配合。你也别提心吊胆了,不是还有孟津呢。你就帮我们俩保障后勤,有什么弄不到的就和他提。不能咱白忙活,又搭钱又搭功夫,他光捡现成的吧,该出力也得出力。” “就说这次去赴宴吧,行头什么的我自己准备,可这车能不能让他帮着解决解决。老租车也不是个事儿,时间长了容易穿帮!” 192 借车 这就叫天天喊狼来了,狼真来了喊也没用。小舅舅这套感情牌没事儿就打一次,不光洪涛听烦了,就连醋舅舅听着都不新鲜。 索性就说点别的吧。反正每个人的意愿基本已经表达清楚了,不提出强烈反对那就是赞成,计划还要继续下去,这就是会议精神。 成果嘛,大大滴,让孟津想办法去借辆车,要能展现李居士身份的车。不管?当洪涛在电话里告诉孟津明天就要和于世达一起吃饭,并且成功混进了于亚楠即将在京开办的分公司之后,孟津立马就答应了。不光有车,还得晚饭之前亲自送到楼东烧烤去。 “我靠,老孟啊,你必须是腐败了!这是用小三名字买的吧?透露透露,置办几套外宅了,同时养了几个!”当洪涛看到这辆保姆车之后,气势立马就矮了半截,一嘴的马屁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倒不是车有多好,福特e350,就算国内加税也就一百多万。但车牌子厉害,京a一串零,最后一个数字。 不客气的说,光这副牌照就比整辆车贵。当然了,这车肯定不是孟津的,但必须这么说,不挤兑挤兑下面没法说话,这也是习惯。 “嘿嘿嘿,车主还真是女的,大明星,想知道是谁不?”孟津也是被挤兑惯了,丝毫不生气,还反过来将了洪涛一军。 “不想,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要不你再掏五百块钱,我洗洗车去。”像这种保姆车,使用最多的就是娱乐圈,孟津应该不是吹牛,但洪涛是真没兴趣打听。 “我在单位刚洗过再说上哪儿洗车也用不了五百啊!”刚和和气气说了一句话,孟津就开始皱眉毛了。 “洗外面是用不了五百,洗里面就难说了。我得仔细消消毒,这可是有名的炮车,还是女明星的呕想起来就恶心,你自己吃吧,胃口都倒了!” 洪涛是吃完饭来的,吃的还挺饱,面对一桌子菜啥胃口也没有。但又不想让孟津吃太香,不光说,还作势要吐,反正怎么恶心人怎么来。就等着把孟津惹急了赶人,然后顺势一走了之,免得他又问东问西的。 “和我说说你任职的事儿,于世达的女儿为什么要雇你?”孟津也是老战士了,面对一张恶心人的脸毫不动容,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不发火。 “太简单了,前两天哥们把她从歹徒手里救了出来,这可是英雄救美,给个工作就完啦?保不齐还得以身相许呢!” 洪涛一看诡计没得逞,干脆也拿起筷子加了块黄喉。不想吃也得吃,还得挑最贵的吃。就算自己占不到便宜,也得想办法为刘宇的账单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就你?换成你舅舅我倒是信”此时孟津的表情就像在看一摊屎,还是放了好几天已经长了蛆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的女孩子就喜欢我这种越看越有滋味的大叔,太年轻、太娘娘腔的已经过时啦,那都是老娘们和中学生的菜。前两天我不是去了趟destation嘛,哎呦喂,你是没看见大家的热情,比看到英国皇储都高兴。我就给了他们那么一点点笑脸”这个表情就对了,洪涛打算再努把力,估计就能被轰走了。 “笃笃笃说于亚楠的事儿,别和我闲扯!”可惜孟津还是没上当,用筷子敲了敲桌面打断了洪涛的故事。 “我是这么琢磨的,于世达估计在为最后一步做打算,左右跑不出这一年时间就得见分晓。你那边呢走官方渠道把他的公司盯死,我这边走女儿路线,尽可能多了解一些京城分公司的业务。只要他们有动作,百分百要有踪迹的,不可能里外都藏那么严实。这回醋舅舅也要露面了,就是要给他们留个念想,万一被逼急了打算狗急跳墙,说不定就会去找醋舅舅想办法。和你借车也是为了迷惑他们,醋舅舅显得越神秘、越能量大,在他们心目中就越可靠。” 于亚楠为什么要找自己当私人顾问还是很好解释的,像这种完全生长于欧美国家的孩子,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真不太听父母的话,也不愿意让父母过多帮忙,能靠个人努力肯定不含糊。 自己就是她组建的班底之一,徐颖也是。至于还有谁目前不知道,估计于世达也不会太放纵女儿去瞎折腾,肯定会派人加入。 但还有个事儿必须告诉孟津,那就是自己的直觉和猜测。这关系到以后的侦查方向,有警方配合和没警方配合完全不是一个难度。 “嘶你把事儿搞的越来越大了啊!”孟津认认真真的听完了洪涛的讲述,马上开始嘬牙花子,还有埋怨的意思。 “嗨,别倒打一耙啊!于世达是你推给我的,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要怪就怪你们事先没搞清楚。现在怕了?想撤也成,先拿一百万赔偿我的损失!” 对于孟津的表现洪涛觉得再正常不过,他是体制内的人,做多大官就得担多大风险,一旦做事莽撞就得惹一身麻烦,搞不好前半辈子全白干,搁谁也得有心理负担。 如果按照自己的猜测,于世达这个案子还就真超出了分局经侦大队的管辖范围,至少需要请示上级,再联合相关省市的地方经侦部门一起工作。 但孟津狗屁证据也拿不出来,这么和上级请示,能得到的回复只可能是两个字:滚蛋!下属要是都这么办事儿,那当领导的就得累死,还得背负上一脑袋的屎盆子。 做官做到他这个层面,每天醒来之后都要照着镜子和自己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南无阿弥陀佛! 案子破不了,他该在分局当队长还是队长,该回市局政委还是政委,半分影响都没有。可是案子一旦办不好,给领导惹麻烦了,那就很可能被调到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部门养老。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人没人,混吃等死也。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小涛,咱们这次可要讲清楚,真不能瞎胡闹,把事情搞大了我真救不了你,说不定连我自己都得吃瓜落!” 不愧是能和小舅舅成为朋友的,也没在第一线白干了那么多年,孟津的直觉也挺准的,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敏锐的察觉出来一丝不太好的味道。 “我说孟哥,咱这么玩就没意思了啊。老周的死讯是你告诉我的、于世达的嫌疑也是你先发现的。我就算长了十个脑袋,也想不到你会从市局调回分局主持这个案子吧?你觉得我舅舅有这个本事吗?他能未卜先知!” 关于孟津在这件事情里的定位,小舅舅、醋舅舅和洪涛早就替他想好了,必须是第一位的!没错,比老周还高,属于毫无条件要保护的人。 只要事态发展会危害到他,自己和小舅舅、醋舅舅这边马上可以无条件放弃。钱不黑了,仇也不报了。这么做很符合小舅舅和自己的投资理念,无论有多大便宜也不能害自己人。 孟津不像别人,这个工作丢了还能去干别的。从他穿上这身衣服开始,注定一辈子都只能干这个工作了。这也不光是他的选择,还承载着父辈的期待。 哪怕孟叔叔人已经不在了,他也不能飞太远。这一点很像自己,父亲不在了,但自己依旧习惯遵循他生前的某些价值观,而且年纪越大就越这样。 193 亮餐厅 “也许你舅舅说得对,是我习惯用老眼光看人了可我怎么就从你身上找不到哪怕一点点让人放心的地方呢?”对于洪涛的回答孟津也承认是实事,可直觉又提醒他不能相信这家伙说的话,真有点左右为难了。 “拜拜、撒由那拉、欧瑞瓦、啊非得色恩”编瞎话骗人就怕翻来覆去的琢磨,眼看孟津要进入这个节奏,洪涛也不敢再给他提供素材了,言多必失,还是赶紧溜吧! “他骂我什么呢?”洪涛抓着车钥匙和行驶本走了,孟津也没拦,想吃完这顿饭,最好还是别挽留。但又觉得洪涛是在骂人,左右看了看,好像也没别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干脆还是问这里的老板吧。 “哎呦,您可千万别多心,他真没骂人,这是和您打招呼说再见呢!真是再见,头两个就不用我解释了,后两个是法语和德语。他要是高兴了还能再多两个,都是打嘟噜的,一个是老毛子话,还一个叫啥来着” 刘宇肯定也听见了,其实店里大部分人都听见了,洪涛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博学,也很少心疼嗓门,能吹牛逼的时候基本都用喊。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孟津应该是信了,但不太甘心,想贬损一下洪涛的德性,词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就怕流氓有化!”刘宇马上接上了话茬! “哈哈哈对对就怕流氓有化哈哈哈哈”这下不光孟津笑出了声,连带着附近两桌也被洪涛恶心坏了的顾客一起大笑了起来。 柏悦酒店,这个名字洪涛知道,它是美国酒店集团凯悦旗下的豪华精品酒店,以私密性、个性化为宗旨,能提供私人贴身服务。 这个品牌的酒店数量比较少,基本都设立在当地顶尖建筑物内。它的两个兄弟品牌我们应该更熟悉,君悦和凯悦。 京城的柏悦酒店就位于曾经第一高的银泰中心主楼内,除了酒店之外,还有被称作柏悦居和柏悦府的公寓。据说有四十四套府邸式公寓,最小也有五百多平米,都是订制的私人服务。 在酒店的六十六层,也是整座建筑的顶层,就是徐胖子请客的餐厅,cha gri。至于说为啥叫亮餐厅,谁知道呢,大家都这么叫。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不是京城第一高了,在银泰中心建好之后不到半年,马路对面的国贸三期也竣工了,八十层,三百三十米,比银泰中心高了八十多米。 也不是银泰中心不想盖高点,而是京城有个规划,规定位于长安街两侧的建筑不能高过二百五十米。所以银泰中心只能严可严的弄了个二百四十九点九米,而国贸三期不挨着长安街,就不用遵守这个规定了。 可能是车子不给力,酒店门童明明给前面一辆车开门问好,态度非常热情,到了洪涛这里就剩开门了,连三位女士下车脸上都没啥表情。 “柏姐,帮我看看裙子后面是不是压出褶子了?”这下王雅静率先沉不住气了,总觉得是着装有问题,直到洪涛停车回来,她还在做全身检查呢。 “你坐我的车子来,就算把英女王登基的衣服穿上也没用。别瞎琢磨了,挺胸抬头,两边用余光看,脑袋不要跟着转。” 其实不光王雅静,柏云和纠妈妈也有点紧张。要不说店大压客呢,人家的装修、设计、人员素质不是白花钱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怎么才能不紧张呢?真没有捷径,只能靠多尝试几次。这玩意就像高考,第一次进考场人人都紧张,但如果没考好,复读一年之后再来,可能就没那么紧张了。要是又没考上,来个三进宫,估计就啥感觉也没有了。 “那我不成木偶了!”别看王雅静最紧张,但她恢复的也最快。只要洪涛不断和她说话,用不了三句,那股子二百五的劲头儿就又要上来。 “什么叫木偶,我真不是骗你,看看人家怎么走路的?别东张西望,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没见过。想去什么地方就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权当两边的人和东西都是浮云,咱都看烦了,还用好奇吗?我和你说啊,好好学好好体会,这是一种体验生活,没人请客你指望我带你来?估计要等到金婚那天了!” 二百五有二百五的好处,在这种场合里,有时候二百五比拘谨更容易适应。如果换成孙佳慧那个蔫蔫的姑娘来,估计饭都吃完了也缓不过来。 “切要点脸吧,等咱们金婚你都老成什么样啦,干脆我背着你来得了!”果然,王雅静只要一斗上嘴,浑身就一点都不紧张了,表情那叫一个丰富,还手舞足蹈的,真把别人都当成了空气。 “洪哥,我看你一点都没变化,是真不紧张还是装的好?”其实柏云见过的大场面要比另外两个女人多的多,只是还没习惯这种豪车一辆接一辆、富人一群又一群、帅哥一个又一个的超级刺激。但有洪涛和王雅静这对儿二百五在旁边絮絮叨叨说说笑笑,她也不那么拘束了。 “我这可真不是装的,不信看着啊,顶多三分钟,她就得把电话号码给我!”俗话讲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做为这个小团体的领头人,洪涛必须要让自己看上去无比自如,才能让手下的兵们增加信心。 她们的行头、打扮并不比别人差多少,唯一缺乏的就是自信。有人不是说过嘛,自信的女人是最美的。这话一点错没有,自信能让人从内向外散发出来一种气质。 正好有个单身美女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走向电梯,洪涛让三个女人留在原地,自己大步追了过去,主动和人家交谈起来。 说来也怪,那个看上去很时髦、很优雅的女士并没不搭理,居然和洪涛有来言有去语的聊上了,没几句话就掏出手机拨打起来,直到电梯开门才笑着和洪涛告别。 “不是吧,柏姐、纠姐,他、他会不会认识那个女的!”王雅静都看傻了,洪涛刚走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那个女人喊保安,啥房东不房东的,真丢不起那个人,有多远跑多远,以后再也不和他出门了。 可结局却让人那么不可思议,女人真的拿出手机拨号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电话是打给洪涛的。房东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在短短一两分钟之内,就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女人把手机号留给他呢? 答案只想出两个,要不就是房东认识这个女人,要不就是房东真的是秘密特工!就像电影里的007,总能搞到女人的秘密。 “”柏云也有点迷茫,她也想不出这件事儿的始末。 “他又骗人了,肯定的!”这次轮到纠妈妈聪明了一次,她虽然也想不出房东到底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但百分百确定肯定是个圈套。原因嘛,没原因,这就叫女人的直觉。 “嘿嘿嘿,看到了吧?只要不心虚,就当这里的人都是咱们胡同里的邻居,什么事情就都有可能!”洪涛带着一脸坏笑走了回来,摇晃着手机,展示着上面的电话号码。 “不成,你必须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否则、否则我就不让你走!”王雅静最受不了房东这副表情,每次看到都会觉得自己是傻子。啥超五星酒店,啥大场面都忘了,一把揪住洪涛的衣服袖子,很有点要在大堂里上演全武行的架势。 194 亮餐厅2 “姑奶奶呦,我家里家外就这么一身能穿出去见人的衣服,快撒开边走边说还不成,我都告诉你!” 这下该轮到洪涛有点慌了,他是真怕这位犯了二百五,那就成笑话了。没辙,接着哄吧,每次都这样,自己只要获胜,面临的往往不是收获而是痛苦,比输了还麻烦。 那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要到人家的电话号码呢?纠妈妈猜的一点都没错,啥风度翩翩、谈吐儒雅都是瞎扯淡,那么短时间,就算阿兰德龙驾临也没时间发挥这些优势,想达到目的只有剑走偏锋。 洪涛上去就用德语和人家说,自己下午刚到京城,手机丢在出租车上了,在本地又没有熟人,唯一的朋友就住在这家酒店里,想请人家帮忙打个电话,电话号码自然就是他自己的手机号码。 陌生女士肯定是没完全听懂,但也模模糊糊听到了一点点信息,于是他又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加德语把刚才的屁话说了一遍,然后对方就欣然允诺,丝毫没怀疑。 而洪涛的手机已经设成了静音,当然没人接。那位女士心眼还挺好,邀请洪涛先去六十三层的酒吧坐坐,那里还有她朋友,大家一起想办法,必然不能让这位华裔头一次回到祖国就举目无亲。 “你这也太缺德了吧!”王雅静听完答案之后比没听还激动,呲牙瞪眼加大嗓门,差点把电梯里两位外国老太太吓出心脏病来。 “我如果跟着她去了酒吧,继续撒谎骗人才叫缺德。好啦,先打住吧,真正的大场面到了,不用刻意装作见多识广,也别太紧张,说到底就是别装,自然而然最好。”电梯很快很稳,转眼就过了四十层。洪涛结束了精神疗法,开始对三个女人进行最后的叮嘱。 不管徐小明还是于世达,都是非常有经验的社会精英,对付他们就不能再像蓝思萍那么装模作样了,也没有装的本钱,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一说一,反倒不容易露馅。 “你是教唆犯,很缺德”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设计的,大堂里的电梯只能到六十三层,想去顶层还得换乘另一部。 出电梯的时候三个女人优先,洪涛还假绅士了一下,让那两位外国老太太先走,结果非但没得到赞许,还被数落了一句。她们的中居然一点口音都没有,比自己姥姥说的还纯正。 “还有没有天理了,在自家门口也被洋人欺负啊!”等两个老太太走进亮酒吧之后,洪涛才敢仰天长啸。和老太太斗嘴显然很不明智,万一犯了心脏病就得当亲姥姥养着。 和洋老太太斗嘴就更不明智了,能把中说成这样的,保不齐就是哪个大部委的洋专家呢。半辈子都在中国,弄个啥委员、代表的真不新鲜,一个电话就能把自己专政喽,还是忍了吧! 做为主宾,洪涛这次是把谱儿摆全了,早一分钟都不带来的,为了凑时间还带着三个女人去亮酒吧里转了转,差五分钟七点半,才磨磨蹭蹭上了六十六楼。 “嗨,雅静,你看那两个是不是”刚出电梯,就在前台碰上了一拨同样在找包房的客人,听意思好像是没提前预约。其中有两个男人引起了柏云的小声嘀咕,生怕看错,还招呼王雅静帮她鉴定。 “嘘镇静、镇静!记住啊,他们都是浮云看不见看不见姑娘,徐先生的包房!”洪涛也看着那俩人眼熟,应该是演过什么电视剧或者电影。不过名字真记不住,也没正经看过人家的作品,更谈不上喜欢。 就算葛优来了,在这种场合也尽量不要骚扰,人家也是来吃饭的,何必呢。有眼神交流点个头笑笑足矣,像这两位连点头都免了。不光要免,还得挤过去先和领位小姐确定一下包房号,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带着三个女人飘飘然而去。 “哎呦呦,罪过罪过,我再说堵车是不是显得特别虚伪啊哈哈哈那就是成心迟到,该罚该罚。颖颖啊,给叔记着啊,欠酒三杯。李居士、徐总、于总小王在马场见过就不多说了,这位是我的法律顾问柏云。她可是律师界的中生代,很有实力,帮我处理过不少麻烦。这位是我的财务顾问,纠佳颖。和柏律师一样,在多家事务所任职,人漂亮工作能力也强。蓝总,咱俩必须单独干一个,你可还欠我一顿饭呢!” 包房门刚打开,洪涛的脸皮下面就像装了一层纳米科技机器人,笑得那叫一个灿烂,都开花了。满屋子人就属他话多,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一边介绍着柏云和纠妈妈,一边把她们安排在靠近格洛丽亚的座位上。然后围着桌子转圈挨个握手,最后停在了蓝思萍面前,抓着人家的手就不撒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也不管这个位置有人没人。 “洪总可真小心眼,我都快忘了”蓝思萍上次见到洪涛的时候对方还是个谦谦君子呢,突然间换成了热情奔放派,有点没反应过来,笑得都不太自然了。 “我这个心啊,拔凉拔凉的,刚过去几天就把我忘了。成吧,这就叫没缘分,强求不得这位是?” 话音未落,洪涛捂着胸口差点出溜到桌子下面去,勉强坐稳还大口大口喘着气,真像心脏出了问题,不马上急救分分钟嗝屁。但就这么难受,他还挣扎着向蓝思萍另一侧的胖女人伸出了手,但把脸转向了徐胖子。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多利科技的陶总。”徐胖子没吱声,说话的是于世达。 “陶总,鄙人洪涛,没什么正经营生,就是瞎混。别见怪啊,我这个人喜欢开玩笑”闻言洪涛马上收起了一脸奸笑,换成公式化的微笑,又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就和要与领导握手一般,态度很端正。 “洪先生太客气了,于总和我提过,您可是大能人。多利科技,陶建平,多关照”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太多表情,胖女人的胖手和洪涛一触即离。 “更年期吧!”虽然只轻轻接触了一下,洪涛也能感觉到对方手上的湿冷之气,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季节、这环境,羊绒衫都穿不住,手却这么凉,肯定是内分泌失调! 这个女人就算于世达不介绍洪涛也知道姓名和职务,个人资料都在孟津给的u盘里装着呢,和蓝思萍以及另外两个男人一样,被怀疑是于世达的主要手下。 现在不用怀疑了,她和蓝思萍肯定是跟着于世达一起来的,关系不一般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不过她和蓝思萍真不是一个风格,甚至可以说格格不入。 蓝思萍做女人的本钱比较足,有脸蛋、有身材,走的是都市丽人线路,明艳动人。这位陶建平不光名字听上去有点中性,穿着打扮也没有丝毫女性的柔美妩媚,再加上小二百斤的体重,从后面看很容易和徐胖子搞混。 “来来来,大家听我说两句啊。今天虽然是我请做东,但主角是洪总。现在人齐了,我提议啊,大家先敬洪涛一杯!” 人来全了,互相介绍的环节也走完了,徐胖子马上担负起主人的职责,节奏把握的非常到位,既不显得太急促,又不会有冷场的感觉。这个本事肯定也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经过无数场迎来送往,被酒精考验出来的。 195 亮餐厅3 那李居士,吴友良、钱德利为啥就没人介绍呢?这是不成的规矩,不介绍就说明人家不需要介绍。李居士是徐胖子单独请过来的,属于借花献佛,身份比较特殊。 吴友良和钱德利对外只是司机身份,如果在讲究点或者正式场合,主桌都不能坐,连陪客也算不上,肯定没有介绍的必要。同样道理,他们也没有插话的资格,最好是不问不答,当个纯粹的听客、看客。 酒有了,凉菜也有了,那主菜呢?徐胖子挺有意思,他没点,而是和于世达一唱一和,非要让洪涛点。理由很充足,既然是主宾,出于尊重,自然享有点菜的权利,也符合宴请的规矩。 他们俩为啥要这么干,洪涛真不信只是为了守规矩或者尊重,这是在考验自己的见识呢。别小看点菜,这个程序很能考验一个人的社会经历,让吃惯了街边小饭馆的人突然到高档餐厅里点菜,就算再能装也很容易露出破绽,从而显露出本来面目。 从这上面也能看出徐胖子和于世达做人有多谨慎,每次接触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暗带玄机。想忽悠这种人必须步步为营,收放有度,露馅一次两次容易解释,但积小成多,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再怎么掩饰也是没用的。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你怎么说,就看你怎么做! 至于说徐胖子和于世达到底是什么关系,目前还不太明朗。表面上看徐胖子并不是于世达的人,这一点孟津也侧面证实了。 但洪涛不这么认为,表面上看自己和醋舅舅也仅仅是旧故而已,没有丝毫业务联系,实质上合作的比谁都紧密。自己能这么玩,凭什么别人就不能呢。所以吧,在他眼里徐胖子和于世达暂时也只能被划成一派,同样重视。 “哎呦呦,我可当不起、当不起,要不还是让李居士来吧尊老爱幼嘛”那洪涛愿意踏踏实实如了他们的意吗?肯定不能,这时候就该找人配合了。比如说一直端坐如常,不喜不悲的醋舅舅。 “呵呵呵那我就点两个,不过其余的还得你来。我是吃惯了素斋的,烟酒不沾,总不能让大家也陪着我一起吃斋吧。” 醋舅舅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皮都不带多抬的,直到洪涛亲手把菜单送到面前,脸上才有了点笑模样。说是笑,其实也就多了几道皱纹,德性劲儿大了。 “得咧,我知道您有信仰,肯定不能和俗人吃一样的。要不我给您去厨房找俩馒头,再弄杯茶得了!”洪涛开始翻白眼了,撇着嘴一脸的不屑,话说的也不太好听。 “哎,洪总洪总,这就过了啊!李居士是我请的贵客”徐胖子有点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把人请来,生怕让洪涛三言两句的再给气走。通常像这类吃斋念佛的人,越是虔诚就越不合群,脾气怪的很。 “不碍的、不碍的,他从小就这样。我和他舅舅认识的时候,他才和椅子差不多高,开裆裤还没脱呢。第一次见面就骂我是秃子,嘿嘿嘿,一晃就四十年了。” 醋舅舅不光没生气,还伸手拍了拍洪涛的头,表情很是慈祥。即便说起人生人灭的话题也不见有丝毫惆怅,就像聊家常,确实有点世外高人的意思。 “嘻嘻嘻”可惜在座的都是俗人,也听不出什么佛意。尤其那几个女人,马上交头接耳窃笑,估计是在脑补洪涛穿开裆裤撇着嘴骂人的样子。 “人老了嘴就是碎叨还是我代劳吧,点啥您就吃啥,吃不饱活该!”但洪涛生气了,一把抢过菜单,连点菜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小徐啊,听说你们这次跟着他小赚了一笔是吧!”醋舅舅依旧皮笑肉不笑,干脆就不搭理洪涛了,转头和徐胖子聊了起来。 “托您的福,也是洪总做人爽快,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让徐胖子有点猝不及防。小眼睛眨巴了好几下,依旧没琢磨透醋舅舅话里的含义,只能打着哈哈。 “唉,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这孩子是偷听了我和他舅舅闲聊,自作主张。幸亏是灵验了,万一有个闪失那不是害人嘛。上面的事儿太复杂,也太不确定,当个故事听听可以,千万不能当真啊。” 醋舅舅长叹一声,开始揭洪涛的老底,继而侧面批评了投机行为。可这番话听在外人耳中就是另一种滋味了,进一步坐实了他有高层消息来源的事实。 这一招是骗子们常用的技巧,比如说一个人在大街上卖假古董,就在围观者将信将疑时,又来了一位貌似挺懂行的人,对这件古董提出了质疑。 当他有理有据阐述完之后,大家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哦,原来这件古董不是明朝的,是清朝的!得,那就按照清朝的价格买了吧,结果拿回家去找人一鉴定,啥清朝的啊,生产日期顶多去年! 关键点就在这里,两个骗子一唱一和,但不是互相吹捧而是揭发,用逆向思维的方式把一件假货愣是说成了真货。还不是硬生生灌输给谁,而是利用人类的心理活动规律,自然而然的让人相信。 醋舅舅只是把这种传统骗术换了个表现形式,通过贬低、批评洪涛,增强了他在旁人眼中的威信,不知不觉的传递了某种信息,比强行抬高自己的形象更容易被接受,也更隐蔽。 哪怕最终被识破了他也能摘干净,因为确实没有明确说过如何如何,给的全是模棱两可的暗示。至于说别人怎么联想,真不管他的事儿。 而洪涛也没有损失,因为他给自己的定位很低,一个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走私犯要啥威信啊,想要也没人乐意给不是。用原本就没有的东西换来切实好处,这笔账怎么算怎么合适,只是表面上看挺吃亏的。 从这一点上又体现出洪涛的远见了,当初给自己定位的时候也不知道要走到这一步,更没什么数据可以计算,凭借的完全都是经验。只是觉得这么做更合适,为什么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好处也不清楚。 “那是自然,以后不听他的了,专门听您的。不瞒您说,我对佛教也有点想法,就是苦于没人领着,总也摸不到门” 这不,徐胖子就中招了!如果说来之前心里对这位神出鬼没的居士只是有那么点迷的话,现在就开始向信进发了,甚至表达了向往之情。 “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可了不得啦,醋舅舅还真口吐莲花了,手里捻着佛珠,耷拉着眼皮,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但又好像能听懂的废话。 “那我该怎么入门呢?”徐胖子好像是听懂了,然后更迷糊了。 “住相布施生天福,犹如仰箭射虚空。势力尽,箭还坠,招得来生不如意。”醋舅舅还是稳如泰山,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不过左眼皮抬了抬,一缕精光射向了洪涛这边,若有若无,稍纵即逝。 “我、我”这句可能有点长,徐胖子是真晕了,也没记住,拿着手机想再问一遍吧,又不太好意思。 醋舅舅的眼神别人可能没注意到,但洪涛必须看在眼里,也看懂了。老头肚子里存货不多,不能让人这么一句追一句的猛问,这时候自己就该上场了。 “我说徐总,要不咱找个素菜馆吧,专门讨论佛法?”洪涛搅合的方式直接且奏效,在座的人里估计没谁还好这一口,连菜都没点呢,干坐着听他们俩打机锋,早就烦了。 “哦罪过罪过,来,服务员,点菜!”徐胖子也觉得心有点急,立马又换上人畜无害的笑模样。 196 全身而退 要说这个亮餐厅吧,还真不是徒有其名,洪涛大致看了看菜谱,总共四本,心里也有点了底。它是一家综合性餐厅,中餐、西餐、日料都有,布置的偏西餐一些。但也没那么严格的规矩,想吃啥点啥,还可以自带酒水。 这么一来反倒好办了,如果真像正规西餐那样每人一套,口味不一定差,但气氛就弱了。其实去大馆子里请客,没多少人是奔着吃去的,食物只是个借口,边吃边喝边聊才是根本。 “煎生蚝配鱼子酱、藏红花奶油!生切牛肉!黑胡椒波士顿龙虾!辣椒珍宝蟹!再给格洛丽亚来个松鼠鳜鱼这里有澳洲300天谷物饲养牛肉,我看看啊,战斧牛排1680克,来一个尝尝这种牛肉怎么样。嗬秘鲁柠汁腌法国野生鲈鱼,成吧,合资就合资,也来一个。对了,还有苹果玉桂冰淇淋,每位女士一份。另外你和日料台的厨师说一声,帮我们弄份日料拼盘,口味什么的让他看着办!” 要说点菜吧,洪涛还真不拿手,幸好这里是中西合璧,还有日料辅助,那索性就来个大杂烩吧。酒就免了,徐胖子弄了一箱酒鬼和一箱红酒,不喝酒的来杯鲜榨西瓜汁。 “我需要餐前面包”对于这些菜品在座的都没什么意见,只有于亚楠提出了特别要求。 “对,餐前面包免费吧?帮我多拿几个,装袋子里”没等服务员应答洪涛又说话了,一边说还一边冲服务员挤咕眼! “现在吃?”眼看着服务员端了两篮子圆面包上来,还配了两种黄油和两种酱料,王雅静有点发懵,估计也有点馋了,悄悄踢了洪涛一脚,小声问该吃不该吃。 “想吃就吃,西餐上菜慢,为了不让客人傻等着就想出这么个主意。要是赶上我这样的急性子,头盘还没来呢就可以结账了,吃饱了啊!” 对于西餐厅为啥要弄餐前面包洪涛也没问过,而且他一般是不吃的,除非有些餐厅的餐前面包做的特别有名才尝尝。 但今天他不光吃了还是带头吃,看徐胖子的劲头儿,今天是奔着不醉不归去的,先弄点东西垫垫肚子,少伤点胃。 “那你怎么还打包?”王雅静也学着洪涛把面包在盘子里掰成小块,再把黄油或者酱料放到盘子里蘸着吃。 这里的餐前面包很一般,温度不太够,还有点硬。不过她吃的挺香,吃还堵不住嘴,又对服务员放在餐台上的一袋子面包产生了疑问。 “”这一问不光左右的几个女人把头歪了过来,就连对面的于世达和徐胖子也在侧耳倾听。 “拿回去当早点拿不拿反正都花这份钱了,我得让徐总的投资利用率最大化!”洪涛的回答听上去挺没出息的,来高档餐厅吃饭还算计的那么清楚。可是仔细琢磨吧,好像也不怎么违和,享受和节俭并不冲突。 “呵呵呵,洪总说的在理,一会儿我也装点走!”这番话应该是说到徐胖子心坎里去了,但如果没有洪涛带头他还真不好意思打包。现在好了,名正言顺的拿,不光不丢人还算捧场呢。 这顿饭吃的吧不对,应该叫这顿酒喝的,既别扭又有意思。别扭的是桌上的几个主要人物都戴着假面具,每句话、每个动作,甚至连心理活动都要刻意做作,非常不爽快。 有意思的地方呢,当然是古人云的那句话了,人与人斗其乐无穷。自己不光要和醋舅舅配合默契,时不时还得拉着迷迷糊糊的格洛丽亚、于亚楠、徐颖当炮灰,或者给于世达、蓝思萍、陶建平下套。 不求能套出什么来,只求能逼出他们的一部分本性。尤其是陶建平,她的面太生、话太少,不逼着多说几句,这顿饭吃完也摸不清半点秉性。 真喝多了,在于世达、蓝思萍和陶建平的联手进攻下,洪涛是好汉难敌四手,与墙头草两面倒的徐胖子一起败下阵来。 不过还好,因为有李居士在场,徐胖子没有强拉着大家去唱歌。如果再被蓝思萍灌上一肚子啤酒,只要一断片,洪涛就不敢保证自己的嘴会不会瞎说八道了。 但于亚楠和徐颖被于世达和徐胖子拉走了,估计他们也想找机会问问女儿这几天的细节。洪涛倒是不怕这个,怕也没办法,要不是有钱德利护驾,他连走路都打晃了。 “洪涛,你怎么又出来了,要什么喊我一声,婶给你拿。是不是要去茅房啊,老头子、老头子”可是回家没十分钟,洪涛换上一身运动服又悄悄溜了出来,蹑手蹑走向院门,刚要伸手就被刘婶给抓了个正着。 “嘘婶子嗳,小点声!我不去茅房,就是闷得慌,去后海边上溜达溜达。不用留门了,我带着钥匙呢!”刘婶这份警惕性要是放在往常,必须遭到洪涛毫无保留的表扬,但今天不光没表扬,还有些不耐烦。 “咋咋呼呼的,又咋了?”洪涛刚走,老高就披着衣服出来了,他起得早睡的也早,被媳妇吵醒了很不乐意。 “咱房东大半夜的一个人出去了,说是要去后海边上转转,八成又是去找那些不正经的女人了!”刘婶一直也没关院门,留了条缝,偷偷盯着洪涛的背影,满脸都是愁容。 “嗨呀,我当什么事儿呢,老娘们就是啰嗦!”老高一听又要老调重弹,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你说他到底看上哪个了呢?总不能三个都要吧!”刘婶才不管丈夫怎么想,依旧在纠结房东的终身大事。 “我说你是不是要疯啊,还三个都要,这都啥年代啦!”老高让媳妇唠叨的困劲儿也淡了,干脆坐在门槛上点了根烟。 “那咋出去下馆子三个都带着呢?我和你说啊,不光是下馆子,咱房东给她们三个都买了衣服和首饰。我就琢磨不明白,这事儿还有三个一起的?” 对于房东的行踪刘婶虽然不当面问,但背后一件也没漏,全打听得明明白白的。可是越明白心里就越糊涂,怎么想也想不通。 “瞎操心!都快十二点了,睡吧!改天等他舅舅来,你找机会念叨念叨,千万别闹出什么事儿来。”老高让媳妇这么一说,原本没事儿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他到不是怕房东吃亏,这种货色要是能吃亏那就没人能占便宜了。但三个女房客也在院子里住了好几年,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处的不错,她们吃亏看在眼里也不是滋味。可谁也拿房东没辙,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舅舅。 “对!我这儿有他舅舅的电话,要不明天打一个试试,就说家里包饺子。你说这甥舅俩也够有意思的,全都不娶媳妇,图的啥呢?” 一言点醒梦中人,要不是已经半夜了,刘婶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可是一说起这位舅舅吧,她又有感触了,上了床还在絮絮叨叨。 洪涛真是去后海边的酒吧里捡尸体了吗?那是不可能滴,这么多年了,但凡不是戴夫和谢尔曼探过底的女人,不管长得多可人疼,他都不敢上。 真不是心疼钱,是怕招上啥病。四个现代化实现没实现不清楚,但各种怪病是一个接着一个。死他是不怕,但不死活受可就吓人了。 再说了,就算有生理需求,不是还有个格洛丽亚呢嘛。于亚楠和徐颖都走了,刚才在车上她还在自己手里画圈圈呢。但凡要是没重要事儿,自己真没那么大定力能拒腐蚀永不沾。 197 同床异梦 现在要去的地方很重要,先从后海边绕一圈,再从烟袋斜街钻出去,过马路就到了。门脸不太新,店面也不太大,上书四个大字,楼东烧烤! “我这儿是饭馆不是酒吧,有啥事儿就不能白天说?”大半夜的不让关门,真是把刘宇愁坏了,搬了把椅子坐在店门口,防止那群逛酒吧的醉猫老往里钻。 “来了吗?”洪涛没接这个茬儿,又不是天天来,抽不冷子一次,抱怨也没用,装没听见! “咱舅舅一瓶小二都快喝完了,还有姓孟的那个警察!”刘宇也知道抱怨没用,冲屋里努了努嘴。 “你回家睡去吧,完事儿了我锁门。”看到这位老同学还要坐在门口当门神,洪涛只能赶人了。 自己是来和小舅舅、孟津、醋舅舅商讨大计的,指不定要说到几点呢。可人家还得早上五点多就去北郊拉羊肉,不能也在这里耗着。 “要不再让厨房切点肉备着?”刘宇倒是不担心店铺的安全,以前他给孩子开家长会、带着孩子出去旅游,也是让洪涛代劳看店。这位除了那张破嘴把服务员和厨子烦的不成之外,倒没影响过生意。 “别了,他们都不亏嘴,我也是刚吃完请,省点肉吧!”要说洪涛没醉也不客观,只是醉的没那么严重。还能自己走路,可脸皮都是木的。喝到这个程度对食物就没啥了,一提吃都有点恶心。 “哈哈哈老了老了,真不成了,好多新事物根本就不懂!哎,小涛来啦,这儿正说你呢。今天咱爷俩配合的不错,要是早知道你这么能忽悠,我就不和老胡混了!” 人还没进屋呢,就听见醋舅舅的男中音了。老头模样不是很给力,但嗓音很有磁性。也算是个天赋优势吧,至少蒙中老年妇女没问题。 “嘿嘿嘿还是您老路带的好,我跟着走就成了,是吧老吴?”面对如此赤果果的夸奖洪涛真矜持不住,脸上立马就灿烂了起来。 “对对对,以前真没看出来洪总还有这个本事,今天算是开眼了。我不是吹啊,就算姓于的再怎么贼,也想不到后面有个大坑等着呢。那个徐胖子就更差了,要是李哥乐意,他能明天就拿着大红包拜师来。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混到大公司高层里的,还年薪百万,邪门了!” 吴友良很仗义,为洪涛和醋舅舅的陈述做了强有力的背书。他是全程参与者,也是冷艳旁观者,相对而言更有说服力。 “成了成了,少吹点吧,先说说正事儿。”小舅舅倒是没说什么,但孟津忍不住了。三个骗子,还敢当着警察互相吹捧,也太拿组织不当回事了吧。 “哦,她也去了,这倒是证明了前期工作没有白做,方向还是正确的。陶建平非常低调,我们也一直没法认定她在于世达团伙里的具体角色。现在看来,应该是和蓝思萍一个级别的!” 洪涛也没故意逗孟津着急,主要是胃里挺难受,脑袋晕乎乎,真没那个心情了。孟津听完之后面露喜色,对于他的工作性质来讲,不愁发现嫌疑目标,就愁怎么认定。只要能确定是嫌疑人,下一步的工作就比较好开展了。尤其是向上汇报方面,材料会做得更充分、更漂亮。 “我觉得吧,在于亚楠的公司里于世达也会派至少一个亲信帮忙,到时候就知道是不是你材料里那两个男的了。如果不是,就说明前期工作还做得不完善,至少疏漏了一个主要人物,也就是说于世达还有别的渠道。” 孟津率先好好说话了,洪涛也就跟着一起打官腔。但内容比较严肃,事关整个计划的成败。当然了,是洪涛自己的计划,不是孟津的计划。这叫啥?在电影电视里也有演过,叫做同床异梦。虽然是合作关系,可各有各的小心思。 “要不干脆咱俩换换得了,我怎么觉得你来干这个大队长更合适呢?”完蛋,洪涛一严肃,孟津又不适应了,小怪话滚滚而出。 “那不成,我没有党票,再怎么能干也代表不了先进性,这不是个人能力可以左右的。再说了,你以为当个混混就那么容易?脱了这身皮你得天天挨揍,完事还被派出所抓,信不?”洪涛就这样好,人比较随和,对方啥样他就啥样,你做初一,他绝对要把十五补上。 “切,就好像你混的多壮一样”可能是今天在座的人多,为了面子,孟津的忍耐性明显降低了,开始往脸上打。 “老孟,说起来咱俩才是第二次见面,以前光听老胡提你了,应该也算朋友。我就托个大,说句实在话,小涛在琢磨人方面确实比咱们想的仔细,脑子里东西也多。就拿外语来说吧,他一张嘴,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那个洋婆子,全得傻眼,老老实实听小涛白话。现在不比以前喽,拼的是知识,没点拿手的本事真镇不住场面。老胡,你别不爱听,我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错不了。” 眼见这两位越说越顶,醋舅舅很不习惯,再次肯定了洪涛的能力。其实他这话是说给小舅舅听的,孟津不太熟,有些话没法说太明白。 “老李都这么说了,就听小涛聊聊吧。”小舅舅当然能听明白,抢在孟津反击之前先表了态。 孟津也是明白人,他不相信醋舅舅,也不完全信洪涛,但对小舅舅的话还是愿意信的。当下也不再说话,四个人八只眼全盯在了洪涛脸上。 “嘿呦,突然这么受重视,有点不习惯呢”要不说洪涛是碎嘴子晚期患者呢,人家都不吱声了,你就也老实点吧,他非不,还在嬉皮笑脸。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烦人啊,快点说,我都这把年纪了,熬不住!”结果引发了众怒,挨了醋舅舅一巴掌。老头是真快扛不住了,斗了一晚上脑子,满脸倦容。 “我觉得吧,想用传统手段抓于世达的小辫子基本没可能,就算把蓝思萍和陶建平都按了,他应该也有脱身的办法。到时候不光治不了他,赃款也追不回来,还会打草惊蛇,之前咱们这些布置全得打水漂。” 面对众望所归,洪涛整理了整理思绪,开始在肚子里编铁丝。拉出来的到底像不像笊篱,能不能把孟津忽悠住,这就得看本事了。 “你把他说的也太神了,我就没见过进去之后把事儿全扛了的。这可不是小事儿,前前后后好几亿了,再怎么也得照着无期去,谁抗这种事儿啊!” 这次该轮到小舅舅不同意了,他觉得洪涛有点危言耸听了,而且逻辑不通。假如真把蓝思萍和陶建平抓了,那于世达就跑不掉,除非他能手眼通天。问题是他要手眼通天,上面也就不会让孟津来查了。 “那也不一定吧,我哥不就把事儿都扛了!”装了一晚上司机,基本就没怎么捞到说话的机会,吴友良可憋坏了,听了小舅舅的分析,立马就有话要讲。 “你哥?合算你哥没和你说啊,他扛不扛都是主犯,何必再把哥们都坑进去呢,留几个在外面好歹也能帮着照顾家里。这能和蓝思萍一样吗?把于世达供出来,她们俩顶多判个四五年,家里再给力点,关两年出来啥事儿都不耽误。老孟,你说呢?” 猛地提起吴友良的哥哥,小舅舅还真愣了,然后又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吴友良讲了讲他哥的情况,又对比了一下这个案子里每个人的罪责,挨个给定了罪。 198 同床异梦2 “我觉得吧,你们甥舅俩都该到体制内混。你呢,到检察院当个公诉人肯定年年先进,这业务太熟了,都不用翻书就能把罪名定喽。小涛去市局二处最合适,扫黄打非是把好手,保证不会徇私舞弊瞧瞧,就这倒霉德性,倒给小姐钱人家都不坐他的台!” 有时候吧,最靠谱的人往往最不靠谱,比如孟津这样的。大家都正正经经谈事儿呢,他突然又开起了玩笑,为了贬损洪涛,甚至连狐朋狗友都给饶进去了。 “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但还就有乐意捧臭脚的,小舅舅仔细看了看洪涛,率先笑了,然后醋舅舅和吴友良也跟着笑了起来。 洪涛把头低了低,借着手机屏幕照了照,就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自己现在的模样是有点难看,即便在手机里看不太清楚,也能大致感觉出来。 刚才走着来的时候有点急了,被冷空气一冻鼻头有点红。煞白煞白的脸、红鼻头、额头三道深深的抬头纹、两条八字眉皱着、一双三角眼瞪着,一只高一只低,门牙上还沾了片茶叶。 “你就笑吧,一回儿就该哭啦。昨天我停车的时候把后杠蹭了一下,真不怪我啊,这车太宽,不太习惯。”但不管自己是啥样,他们也不该明目张胆的笑,尤其是孟津,必须小小报复下。 “装什么大尾巴狼,技术不灵就说,这车你知道修一次多少钱吗!”孟津犹豫了几秒钟,不太敢相信洪涛的话。但从那张破脸上又看不出破绽,心里顿时就慌了,三步并做两步跑了出去,拿出手机照亮,围着车好一顿转。 车肯定是没撞,在家门口停了一晚上,为了保险起见,洪涛甚至用自己的车把它挡在了里面,用完就赶紧给送回来了,多一分钟都不想在自己手里停着,就是怕有个剐蹭什么的。 但孟津想进来肯定也进不了了,他前脚出门,洪涛后脚就把门给锁上了。四月份半夜温度也不怎么高,孟津在屋里吃的热情奔放,穿着衬衣就出去了。当时不觉得冷,被夜风一吹,几分钟之后就该哆嗦了。 这次他连急眼都没法急,钱包、车钥匙、外套都在屋里呢,只能站在冷风里一会儿瞪眼一会儿说软话,溜溜冻了十分钟才被小舅舅放进来。 “哎,不逗了啊,这都快一点了,你不累我醋舅舅还累呢。咱接着说正事儿,我小舅的意思大家都能听懂,也符合常理。但我要问个问题,你们聊于世达的时候想没想过他可是美国籍,不是绿卡,是纯正的美国国籍。现在这年月,弄个香港身份都能当挡箭牌用,何况老美乎?” 眼见孟津气哼哼的就奔自己来了,洪涛立马绕到桌子另一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要真动手自己也不能真摔,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所以吧,赶紧换个话题,抛出个谁都不能不考虑的问题,脑子一忙胳膊腿就只能闲着了。 “靠!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对对对,丫是个老外!”小舅舅闻言一拍桌子,手扶着额头做痛苦状。 “你这说的还算是人话,我正想提醒这一点呢。如果他没有这层身份我们早就上手段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也就孟津还没疏忽,不过别听他说的大义凛然,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打鼓呢。见面聊过这么多次了,也没见他提过一次。 “唉啧”其实不光他们俩忘了,醋舅舅和吴友良也没绷紧过这根弦,立马全傻眼,除了唉声叹气之外只剩下摇头。 “所以啊,想抓住孩子引出大人应该是不成立的,别说他事先有安排,就算没有准备,到时候拍拍屁股往美国一跑,咱们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以我的意思吧,咱们先不管人,就找钱,只要找到钱了,他爱跑不跑,有关系吗?到底谁是主犯还不是你们说了算,顶多在新闻里补一句,从犯于xx目前在逃,有关部门已经与美国政府接触,不日即将捉拿归案,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老百姓嘛,看个热闹就成,谁还记得三月前有个从犯抓没抓回来的事儿。” 看到孟津不追着自己打了,洪涛才小心翼翼的坐下,喝了一口茶,完事还用手机照照牙齿上别再留点什么,这才继续往下说。 其实这段才是一直想和孟津聊的,既是一种前瞻性的考量,也是为了这个局能朝着自己需要的方向发展。别最终证据找齐了,把于世达团伙来个一锅端,但小舅舅、醋舅舅和自己只能干瞪眼,啥也落不着。 为老周报仇当然是初衷,可谁也没规定初衷之后不能再来个高中大学啥的。不是说只顾着利益,给孙连胜家讨债自己可以不要一分钱,但现在情况变了,于世达也不是李福林,他们俩差着十七层地狱呢。 这件事风险太大,成功几率还不高。投入上百万布局,就为了把几个大骗子绳之以法?还得是永远也不被承认的幕后英雄。别说小舅舅、醋舅舅他们不乐意,搁王雅静那儿也肯定说不通。二百五都不愿意干的事儿,洪涛自然也不愿意干。 “我看成,骗子折腾半天要的是啥?不就是钱嘛。把钱卡主,你让他走他也不走,美国又不是天堂,没钱回去受罪啊!”吴友良一拍大腿,举双手双脚赞成洪涛的分析。 “道理是这个道理,就怕咱们在这方面玩不过他。你一说美国籍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孙子好像当过律师,还在华尔街混过对吧?他要是想把钱弄出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总不能命令银行冻结吧!” 经过这么一提醒,小舅舅脑子里也有点明白了,但他依旧对洪涛的提议不太支持,主要是担心技术能力不够。他和醋舅舅之前玩的都是内贸,从来没接触过外汇。 就算孟津能提供部分支持,这事儿想起来也不太靠谱。几个连离岸在岸、现汇现钞都弄不太明白的人,去和个华尔街精英在资金流动方面掰手腕,除了神话故事,几乎就没赢的可能性。 “也不能这么讲,只要查到他这部分资金的流向,别太晚,我们还是有手段的。就是吧,这种事儿一般都是特别机密的,你成吗?”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孟津支持洪涛了。他再怎么不懂金融也是经侦大队的领导,手里到底有什么权利,该怎么用肯定明白。可是吧,看了看洪涛,又不确定能搞到这种秘密。和掌握对方的犯罪证据比起来,这个恐怕难度更大。 “成不成也得试试,这是唯一的希望。你们也说了,他非常熟悉法律,又是律师出身,还在华尔街干过,按照逻辑推理,肯定不会在这方面有太多疏漏的。可是要想把大量资金从国内转出去的话,就不是他一个人能控制的了。除非他在美国有很大的产业,否则这些钱进入美国的难度比从中国弄出去还难。” “这点基本可以排除了,不管是孟哥收集到的资料还是我打听到的,都没显示他有这种能力。不转去美国,他在美国的关系就没屁用了,和别的骗子一点区别没有,还得在国内找出路。要是这样的话,只要孟哥那边盯死合法途径,不让他能从容把钱转出去,我们就有机会了。” “咱这样,醋舅舅继续演下去,争取通过徐胖子让于世达相信您有这方面的路子。我这边先跟着于亚楠混,看看能不能把他身边的人都查清楚。一旦确定了谁是帮他处理这方面问题的人,等火候一到,孟哥就找个借口先把这个人拿下。到时候于世达肯定要慌一慌,时间又不能拖下去等他把所有事儿都搞清楚,保不齐就得来找醋舅舅想办法了。” 199 同床异梦3 直到今天晚上,洪涛脑子里才有了个大概步骤,也是唯一能黑吃黑的机会,还不让孟津坐蜡。至于说再细节的东西,对不起,真没有,再牛逼的大师也没法把每个细节都事先设计好。 原因特别简单,因为每个人都不是常量,随时都会变化,说不定中午没吃饱,下午的想法就变了。这么多人在一起,还全是变量,能算出来的顶多是个趋势,无法是具体数字。 多说一句,这就是知识的重要性。学知识不是考高分,而是能把知识活学活用。这种思路原本是数学范畴里的,到了高等数学层面,研究的就不是解题得到具体答案了,往往需要算的就是这种趋势和规律。 一个人吧,平时能学的东西太多了,千万别嫌烦,碰到不懂的,只要有时间就多问几个为什么,保不齐哪天就用上了。而且学的东西越多,思路就宽阔,越会举一反三,越能互相转化,最终是一点都不会浪费的。 “啪啪啪……高,实在是高!要是下象棋的话,这就叫走一步看二步想三步。姓于的学问高没错,可咱们是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小涛的脑子,有的玩,最终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呢!” 可能是洪涛说的太快,或者是内容太多,小舅舅、孟津、吴友良都在皱着眉头努力消化,只有醋舅舅反应最快,一边鼓掌一边给出了很肯定的意见。看来他这些年在南边没荒废业务,脑子这玩意是用的越多、见识越多,转的越快。 “那这个局可就真玩大啦……”第二个发表意见的是吴友良,他到没在大方向上提什么问题,而是感叹起来,同时把目光看向了孟津。 意思很明显,是在问警方能不能在关键时刻予以配合,如果能就接着往下聊,不能嘛……该干嘛干嘛去吧,玩不动! “……然后呢?”孟津和小舅舅对视了一眼,没做出任何承诺,还要继续追问。 “没然后了,我想不了那么远,想到了也没用。你也知道,人家是高学历高智商,肯定不会跟着我的指挥棒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我知道这么回答你不满意,没法向领导汇报,领导也不喜欢未知数对吧?咱这样,你就先别汇报新进展了,搞了小一年都没啥结果,领导们肯定也不太急。再拖拖,等有了新进展您再来个阶段性汇报,也挺出彩的。” 立场不同就容易沟通不畅,洪涛和孟津就是这样。其实两个人都没打算害对方,说不定还琢磨着怎么在能力范围内保一保对方呢。但是吧,由于站的位置不同,所处立场也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当差异太大的时候,就该格格不入了。 “老孟,要不就按小涛的说的试试,左右也就耽误个把月,不太碍事儿。”最终替孟津拿主意的还是小舅舅,淡淡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比洪涛磨破嘴皮子还管用。 难道说他们俩的立场一样?也不应该,到底为什么洪涛也搞不懂。反正孟津点了头,这次扩大会议就算圆满闭幕了。各位代表陆续走出会场,打车的打车、骑车的骑车、溜达的溜达,逐渐消失在灯光闪烁、影影绰绰的大街小巷中。 “洪总,你好像还忘了一件事儿,代购公司。晚上那个姓徐的,还有姓蓝的,都和老李侧面打听过。如果光说弄不来东西,这戏就没法演了。”洪涛自然是和吴友良一起腿儿着往回走,刚过鼓楼就又聊上了这件事儿。 “没忘,让他们问吧,这两天马鞍就该到了,看到真东西就没那么多问题了。”吴友良还真小看洪涛了,对身份的掩饰工作他是每天都在做,而且已经有点入戏了。 在亮餐厅里时他还大言不惭的拿这个事儿吹牛呢,号称只要是欧洲有的产品,都能按照当地的区域批发价拿到手。 至于说会不会把假戏做成真的,按说应该不太可能。除了徐胖子眼皮子有点浅之外,于世达、蓝思萍都应该是随时能出去的主儿。就算想买什么也能亲自去挑选,犯不着再让自己赚一手,主要是还不一定合意。 要是真有人托自己带货,那就再让格洛丽亚或者戴夫他们帮帮忙呗。这投入本来就在预算之内,只要数量和频率别太多就没任何问题。自己这个走私犯不光要继续当下去,还得当好! “那就好……洪总,我还想问个私事儿……你真没出去过?”吴友良闻言就不再啰嗦,其实他应该也不是想真的提醒什么,只是拿马鞍当个引子,下面才是想问的。 “啥意思?”别看洪涛不把代购当回事儿,但这个问题就让他提起了警觉。 “你外语说的太溜了,我听于亚楠和格洛丽亚在卫生间里偷偷聊天,就说起这个问题。她们俩也搞不清你为什么会说那么多门外语,主要还不是多,是口音不像在国内学校里能学出来的。” “老吴啊,你好像也入错行了,不该去保险公司,应该去商业调查公司。”这下洪涛真得仔细看看吴友良了,他还真有当特务的天赋。 首先就是长相,从头发尖到脚指头只有一个字,俗!太普通了,扔人群里立马找不到那种,浑身上下就没什么特点。 其次就是性格,从来不咋咋呼呼的,总是听得多说的少。最后就是观察能力,这才吃了一次饭,他就听到这么多别人的谈话内容,而且自己也在场,愣是没注意到。 “嘿嘿嘿,我也是偶然听到的,没刻意……”这话听到吴友良耳朵里就是百分百的贬损,很让人尴尬。 “我的外语不全是在大学里学的,上小学的时候就会了。也不是课堂上教的,是我爸学校里的外教。那时候我就喜欢去他学校里玩,逮着谁和谁聊,尤其是那帮外教。他们大多会,还总给我零食吃,一来二去就学会了。语言这玩意光靠学没用,必须得经常用,除了单词量之外,更重要的是那种感觉。说着说着就顺嘴了,想改都改不过来。” 不管吴友良是否再追问,洪涛都要把这个答案给他。也不全是编的,至少有十分之一是实事。其实有时候吧,洪涛自己都快分辨不出来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编的了。活的时间太长,经历的事儿太多,内存太满,容易乱套。 “唉,书香门第哦……”吴友良应该是信了,同时也有点不是滋味。他小时候也是个好学的孩子,也有不少理想,但条件不允许。如果能和洪涛一样整天去大学里泡着,保不齐就有机会实现理想呢。 “还书香,如果没有这个院子,书有多香也得拼了命去给银行当奴隶。咱说点有用的,房子拿下来了没有?” 做为一个成长在大城市里的人,洪涛深知城乡、不同省市之间的资源差异有多大。但这个问题不是谁能解决的,聊多透都是白扯,干脆还是说点有用的吧。 小舅舅他们弄的餐馆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只有环保这块还没下来。为什么下不来呢,倒不是被卡了脖子,而是规定安装的减排设备安不上。也不是小舅舅他们不愿意安,没房子往哪儿安啊。 “你舅舅就是杠头,他非要塑料研究所把原来的房租条款执行完再签新的。其实那位王所长已经很给面子了,给的价格不高,还特别感谢咱们帮他在任期内解决了一桩诉讼案。要我说这个价格能接受,万一要是给搞黄了,真没地方再找这么合适的房子了。” 200 影评 一说起自己的买卖,吴友良就没功夫感叹老天的不公了,但情绪也不太高,原因不是房子没拿下来,而是小舅舅有机会不抓,非要把已经很便宜的房价再压下去一大截。 “这事儿啊你就别操心了,全交给他吧。”洪涛听明白了,并不跟着吴友良一起着急。 “胡哥的能力我倒是没意见,只是觉得这么弄不太值。”说到底吴友良还是不太放心,在他看来,房租差几万并不是关键,只要把餐馆的品质搞好,名声打出去,早开业几个月,这点房租早晚能挣回来,何必非冒着鸡飞蛋打的风险去死扣这点钱呢。 “你有点太心急了,我知道能在京城弄个买卖不容易,但什么事儿都得有个度,不能让心情影响了判断。老胡之所以死咬着房租不放,肯定是看到有便宜可占了。要我说啊,再等等,保不齐你说的那位所长是和我舅舅唱双簧呢,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里外夹攻坑研究所。到时候还得是研究所让步,你们得实惠,那个所长甩包袱,各得其所。” 要问谁最了解这位舅舅,非洪涛莫属,除了古代,每次穿越都有他,想不了解都不成。他要是没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肯定不能这么咄咄逼人。再联想一下这所房子之前的诉讼官司,真相必须是呼之欲出。 还是那句话,当官的关键是要无错。孙所长和上位房东签的合同不客气点说,简直可以算丧权辱国了,他要是没从中捞好处,谁也不会信。好在当年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也没法往深处追究。 但因为这所房子闹上了法庭,这就是他的问题了,同样道理,他的上级也不愿意因为公家的财产弄一屁股骚,所以肯定给了他很大压力,原则就是一个,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解决了,孙所长还是所长,既往不咎。解决不了,那组织上就得考虑考虑你还适合不适合这个位置,需不需要为年轻干部让个路,急流勇退啥的。 别看小舅舅干大事儿总是瞻前顾后、没什么魄力,但让他钻这种空子是最拿手的了。再加上有孟津在背后帮着拉纤保媒,塑料研究所这个亏应该是吃定了。 不过吧,这种事儿是需要时间去操作的,孙所长单位里肯定也不是一言堂,否则他就不用费这个劲儿了,眼一瞪啥麻烦都没有。所以他才要和小舅舅演个双簧,一方面是逼迫单位里的不安定因素抛头露面,一方面也得取得上级的默许,一来一去都需要时间,急不得。 “这一步我还真没想过怪不得我哥当年老说别和城市人混,大学毕业就回家,去县城找个工作踏实干呢,你们城里人确实弯弯绕太多,学都学不过来!” 吴友良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他的社会经验足够多,只是因为环境因素,对孙所长这样的官员秉性不太了解。有了洪涛的说明,立刻就明白了,同时又有了一番感慨。 “你哥就没说你骂人的水平比城里人还高?”为别人解惑还挨骂,洪涛肯定不会乐意,小眼睛一翻就要骂回去。 “嗨,我这破嘴,舌头打滑!”吴友良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小嘴巴,算是道歉。不过从他的表情上看,真不太诚恳。 时间往前倒退一个小时左右,劲松桥向南,三辆高级轿车停在辅路边,于世达、蓝思萍、陶建平和一个中年男人也坐在车中。 自打离开亮餐厅,于世达就让于亚楠自己打车回家了,三辆车沿着东三环向南跑了一会儿,才到这里汇合。要说警惕性,于世达不可谓不高,为了防备隔墙有耳,任何室内空间都不去,凡是要紧事儿都在车里聊。 “达哥,亚楠眼光不错,有这个人帮着处理俗事,应该能免除不少麻烦。不过您得和亚楠说,这可是她蓝姨先看上的,得知情哦。” 相比起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于世达,还有总是耷拉着脸的陶建平,蓝思萍就好比王雅静,性格比较外向活波一些。当然了,她这副嘴脸也是不给外人看的,只有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展露出来一点点。 “建平,你对这个洪涛怎么看?”于世达没有蓝思萍那么乐观,对于洪涛进入女儿团队的事也是拿不定主意,想再多听听陶建平的意见。她虽然和洪涛是头一次见面,但这个女人看人很准,或者叫第六感很准。不靠情报不靠分析,只靠感觉。 “他绝对不是政府部门的人!”陶建平真是惜字如金,干巴巴的就是半句。 “是啊,上次小姜公司就差点出问题,愣是混进了经侦大队的人,太悬了!姜叔,他在外面待的怎么样?再忍顶多一年就不用东躲西藏了,让他加倍小心啊。”蓝思萍也知道陶建平的这个本事,能得到这个答案立马松了一大口气,想起当时的情景还不由得后怕。 “要我说就不该让他单飞,还是太嫩,出去受点罪也好,不练不成材,早晚还会坏事儿!”坐在驾驶席上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很短,多一半花白,长得倒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嘴角有条疤痕,平添了几分凶悍。 “是啊,我让亚楠过来撑起京城的摊子,除了为最后收网做准备之外,也是想让她多锻炼锻炼。可这孩子不如小姜听话,也是让我惯的。”于世达对姜叔的说法很有感受,忍不住又提起了女儿的事情。 “亚楠还不知道详情吧?但愿这次不会搞的太大动静,也好和她解释。”蓝思萍好像挺在意于亚楠想法的。 “生意就是生意,我们有没偷没抢,她知道了也没什么!”于世达倒是比蓝思萍还想得开,更不认为做这种买卖有什么问题。这倒是符合他当律师的经历,是否有罪并不看事实,也不论道德,只看法律认定,有证据就是有罪,没证据就是没罪。 “可是我觉得他也不那么好摆布,亚楠怕是斗不过,会不会被探听到什么,反倒给我们添太多麻烦。这种人本身底子就不太干净,到时候真要是闹起来也不太好收拾。”陶建平说话有点大喘气,或者说她正在一边思考一边回答,意思表达的不太连贯。 “我查过了,他年轻时候确实不太老实,是派出所的常客。年纪大一些之后就不再那么暴躁了,虽然看上去还是比普通人难斗一些,但有姜叔在,他应该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其实我倒是希望他能知道一些东西,然后来找我提出些要求。像他这样有见识、有胆量、有能力的人,虽然这次用不到了,留着以后合作还是挺好用的。花几百万换个能独当一面的人,我们并不亏。” 于世达一边点头同意陶建平的分析,一边说着完全不同的理念。这话如果让洪涛听见,肯定的咧开嘴笑,终于有人识货了,是金子总会发光嘛。 其实如果没有老周的事儿,洪涛还真不讨厌于世达。怎么说呢,可能是由于小舅舅的关系吧,他心里并不反感骗子,还有些认同骗子的能力。 当然了,李福林那样的、收了会费转眼就跑路的、专门骗老头老太太和小孩的骗子,他还是比较深恶痛绝的,那玩意根本就称不上骗,说抢好像更合适一些。套用天下无贼里葛优的一句台词:我最烦你们这些打劫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像于世达这种做个大局,凭本事蒙银行、蒙大单位的人,和小舅舅他们没啥两样,真恨不起来。至于说于世达为什么还和其它几个已经暴雷或者可能有暴雷趋势的小骗子公司有关联,这也是洪涛以后需要搞明白的问题。 201 影评2 “你还打算再回国内?”这番评价蓝思萍倒是不反对,但她对于世达的预期有点迷惑。如果这次成功了,于世达恐怕会面临诉讼,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进入中国。 “我们几个人可能都回不来了,但亚楠她们可以,只要以后还有类似的项目,有我们在外面坐镇,照样可以试一试。” 于世达想的很远,而且胃口很大,在他看来,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容易的生意,投入少、周期短、利润大、风险还低,哪怕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顶多就是不能回国。 钱到手了还回来干嘛?对这些华裔来讲,祖国确实是父母,但他们并不是孝子,回家的唯一目的就是吃父母,咬一口就跑,啥家务活都不管。 自打改开以来,坑国内企业最狠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港台商人,二就是各国华裔。他们是带回来一些国外先进经营思路和技术,但同时也把外国人玩了几十年、上百年的骗术学全了。 这些东西在发达国家里已经没有施展的可能了,但到了相对落后的国内,真是大杀器,从企业到政府一蒙一个准儿,而且是一波又一波,招数层出不穷。 于世达只是沧海一粟,他不是最狠的,也不是最厉害,但很有耐心,且不打算咬一口就跑,还希望能让后辈一代代咬下去。 “以后还会有这么好的项目吗?”蓝思萍和于世达比起来眼界就小多了,总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不会天天有。 “国内的经济界里有一句话,总结的非常精辟:不管任何行业,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现在是清洁能源行业正在放开,让咱们有了机会,乱一阵之后就会管,然后死气沉沉。以后肯定还会有别的行业继续放开,同样也会继续乱,到时候就是我们继续大展身手的机会,我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对于这个问题,于世达很自信,也看的很准。如果洪涛在场,又得为他鼓掌,总结的太到位了,实际上百分百是这样。 “我还是不太放心,用不用找个人去亚楠那边盯着点?”陶建平确实话少,于世达和蓝思萍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半天,她这才是第三次张嘴,每次都不长篇大论,只有一两句话。 “……不好办啊,亚楠这孩子在国外生活时间太长,太独立、太西化,我这次逼着她放弃学业回国,是有书面协议的,不干涉她的管理经营和人事权,除了在财务方面能安插咱们的人之外,不好再加人了。” 但不管于世达如何能算计,也始终没有脱离第一代华裔移民的禁锢。他们可能在新国家混的不错,但永远不能完全融入新文化,尤其在培养后代方面和国人没什么两样,一谈到孩子依旧狠不下来心,事事按照规则来。 “我去吧,亚楠是我从小带大的,她不会对我太抵触。”如果说陶建平人狠话不多,那就错了,坐在司机位置上的姜叔更符合这个称谓。 “……嗯,也好,只是小姜那边?”于世达闻言精神一振,如果说他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除了女儿之外恐怕就是这位姜叔了,在有些方面,于亚楠都比不上。 “让他现在那边忍着吧,我去不去也无关紧要,还是国内的事情最要紧。”姜叔比回答的很干脆,也很理性。 “……”看到于世达把目光转向自己,陶建平只是点了点头。 “有姜叔出马,足够了!”蓝思萍也跟着表了态,在她看来对付洪涛根本用不到如此大动干戈。 “这样也好,后天我和建平就要去工厂了,你和姜叔多留点心,多关心关心亚楠。”见到大家都同意,于世达也就顺坡下驴,其实他早就有这种想法,只是不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三辆车又停了半个多小时,才重新开动,有两辆上了东三环,剩下一辆则沿着辅路继续向南,缓缓拐进了一片住宅区。 “樊队、樊队,蓝思萍的车子进了华威北里小区,是否继续跟踪?”此时一辆棕色的现代途胜suv也缓缓停在了路边,车里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岁数都不太大。驾驶员正拿起车内的对讲机向某个人汇报着情况,并请示下一步行动。 “小区门卫是否进行了询问?”很快对讲机里传出了询问。 “正在询问!”驾驶员看了看小区门口的车辆才回答。 “跟进去,她应该不是这里的业主,尽量查明她要去那座楼,最好能知道房间号,但不许暴露!”对讲机里的命令很果断很很详细,suv随后启动,横穿马路也驶进了小区,通过门卫的时候并没有出示特别证件,而是用访友为名做了车牌号登记。 与此同时,在于世达和陶建平车辆后面,也有三台不同型号、颜色的车辆远远的跟着。如果洪涛在场,马上就能从对讲机里听出遥控指挥的是那个男人是谁,当初在派出所和孟津一起询问自己的樊小虎。 今天是经侦大队一次大规模盯梢行动,目标就是于世达团伙在柏悦酒店的聚会,想从中找到以前没有露过面的团伙成员,但有关这次聚会的消息来源谁也不清楚,是由大队长孟津直接下的命令,甚至连负责指挥的樊小虎都不知道详情。 但很快他就从侦查员拍摄的照片里找到那个熟悉的面孔,洪涛,估计也就能猜到孟津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准确消息了。 “六组,你们的目标现在去了什么地方?”对于洪涛和于世达一起吃饭,樊小虎本能的感觉到这绝不是偶然。 “樊队,他和一男三女进了后海北岸的院子,看样子像是回家了,车就停在外面。这里距离马术教练的临时租住地很近,她也回家了,是坐出租车回来的,是否继续蹲守?” 电话里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意思他们居然连洪涛都跟踪了。不过还不清楚洪涛、王雅静、柏云、纠妈妈的身份,倒是格洛丽亚的身份已经在掌控之中。 “……把门牌号码记清楚就收队吧,让七组去华威北里小区支援二组,他们可能要守一夜了,顺便带点宵夜过去!” 樊小虎皱着眉想了想,还是决定别自作主张,既然知道是洪涛了,就不怕脱离,这事儿明天先和孟津打个招呼比较合适,毕竟人家才是主管领导,必须要掌握全盘。 其实他也过于谨慎小心了,如果能让盯梢的人再多等十多分钟,就会看到洪涛一个人又出了院子,沿着后海边去了楼东烧烤,而在那里,又会发现他的顶头上司孟津的身影,同时还有那个神秘的老头。 如果说今天的行动有什么地方不成功,就是第八组居然把人给跟丢了,还是个很重要的人,或者叫以前从未露过面的人。 这也不能怪跟踪的队员,吴友良是充分发挥了车牌子的威力,把那辆保姆车开得和国宾车队一般,啥实线啊、红灯啊、禁行啊,能闯就闯,坚决不含糊。 他到不是为了甩掉尾巴,只是抽不冷子开上这么一辆牛逼哄哄的车,又不用担心孟津坐蜡,那还不过过瘾等什么呢。不光是他这么想,就连一向稳重的醋舅舅也是这么认为的。只要不把车撞了,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下可就让负责跟踪他俩的经侦队员难受了,他们开的都是社会拍照车辆,别说没准备警灯警笛,就算有也不能用啊,眼见前面那辆车不顾红灯强行右转,啥办法也没有。就算他们同样敢闯,可前面的车不敢啊,直接就给卡死在路口了。 202 王大丫的能力 洪涛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事儿,估计孟津也没和小舅舅讲。要不说是同床异梦呢,洪涛这边处心积虑的忽悠孟津,孟津也不傻,同样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说白了吧,这两人就是谁也不能完全相信谁。 抛开这件事儿不提,小舅舅的餐馆不用洪涛操心,但孙连胜家的奶茶店却离不开他。这两口子都是粗人,能算计但没能力,帮不了孙佳颖太多忙。但要把钱都交给女儿吧,又不太放心。 咋办呢?他们倒是会大懒支小懒,干脆把选址、装修、办理手续的权利都交给洪涛代为掌管了。说的很好听,跑腿的事儿不用管,只需要帮着孙佳颖拿拿主意,把把关。 可洪涛真不是那么淡漠的性格,要不就不掺和,要不就得把事儿办好,还得比别人更好。所以说谁都不是笨蛋,孙连胜两口子算是摸准了他的弱点,这就叫小市民的狡黠。 洪涛倒是不介意吃点暗亏,这些邻居和自己比应该算弱势群体,帮他们就算做善事。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没事儿的时候还要找点事儿做呢。 首先就是找门脸房,这次记忆里没有那么合适的选择了,只能靠真本事。首先就是要确定把奶茶店开在什么地方最合适,于是一场大辩论在小院里拉开了序幕。 孙佳颖想在西直门外大街开店,因为离她男朋友家近。当然了,她并不是这么表述的,理由很冠冕堂皇,说那里比较繁华! 柏云则认为应该去综合性购物中心里开店,道理很简单,那种地方客流量有保证,售价也能高一些,利润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连一向不怎么喜欢出头露面的纠妈妈都发表了明确的个人意见,她说还是找个写字楼集中的地方开店比较好,她整天就在那种地方上班,知道大家都需要什么。 戴夫、谢尔曼、吴友良和钱德利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们一点不觉得开个奶茶店有什么值得研究的,那破玩意谁喝啊。 周必成倒是对奶茶没什么抵触情绪,所以他说不如把店开在后海边上,离家近好照顾,来酒吧消费的人应该也愿意喝奶茶。至于说什刹海酒吧街一般在晚上才有人来,白天空荡荡的没人咋办,他就不管了。 “老周的房子正在出租,不如也弄个小卖部?”刘婶一如既往的脚踏实地,居然建议孙佳颖别弄什么奶茶店了,干脆在街对面也开家小卖部。害的洪涛又纠结了好久,不知道是该夸她心地善良呢,还是该批评她差点让两家店全活活饿死。 但凡有这种事儿,王雅静绝不会缺席,她紧跟着发表了意见,并拿出证据,用她学生的话证明,如果在中戏门口附近开个奶茶店生意会很不错。 “啪啪啪天才啊,大丫,我本来以为你有当明星的潜质,可没想到你还有经商的天赋!来,抱一个,庆祝庆祝!” 洪涛是真不相信王雅静有这种商业眼光,她只不过是熟悉那片地方,就像柏云和纠妈妈一样,只会在熟悉的领域里思考,且很难面面俱到。 但她真蒙对了,正好和自己的想法一致。所以该夸还得夸,狠狠的夸,往死里夸。只有这样做才能不让这个二百五胡搅蛮缠,更能让她浑身充满了力量,不计得失的去为这件事儿奔前跑后。 “切”虽然还是一脸的不屑,但嘴角已经快忍不住要咧开了。对于男人明显要占便宜的举动也没做出坚决的回应。要不是洪涛撅着嘴真往脸上凑,王雅静估计会默认被抱一抱。 “看看看,还没取得成绩就骄傲了不是。你有天赋不假,但天赋归天赋,光靠嘴说也不顶事儿,还得想办法证明一下。这样,体力活当然不适合你,干脆就来点脑力劳动吧。你去和学院领导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把逸夫剧场售票处旁边的房子租下来。奶茶店要是能开在那儿,不敢说日进斗金,旱涝保丰收肯定没问题。这事儿除了你别人真没那么大本事,我都没戏!” 把王雅静夸这么狠、抬这么高,目的就是让她下不来台,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都得干活!干啥呢,别的她也不会,找房子倒是能利用利用。 南锣鼓巷附近的几条胡同自己熟的不能再熟了,以前酒吧没流行的时候那里有个圆恩寺电影院,隔三差五就得混进去看一场,就是后来的逸夫剧场。 前两天自己抽空又去转了一圈,发现想在胡同里找间门面房难度很大,而且价格很贵,但逸夫剧场售票处旁边倒是有间房子空着呢。 为了获得第一手资料,洪涛还特意买了张话剧票,趁人不备凑近那间房子扒着窗户向里面看了看。除了一张破破烂烂的上下铺之外,屋里空荡荡的,地面上全是灰尘,好久没人打扫的样子。 但再往下的侦查步骤光靠自己愣头愣脑瞎钻就不成了,这种单位里的房子必须得找对人才能获得准确资料,大部分职工都不清楚。 于是王雅静就成了唯一合适的人选,逸夫剧场属于中戏,也就是她的单位。本来洪涛还在琢磨该怎么提这件事儿,没想到她主动把脑袋送了过来,那还等什么啊,手起刀落,先砍了再说! “我我怎么知道去问谁啊!”一听真要让自己出力,还是去求人,王雅静立马就顾不上虚荣心了。她的性格看着挺外向,还有点混不吝,其实都是假的。 这姑娘自尊心非常强,轻易不愿意求人,包括单位里的领导和那些混得风光水起的同学。但凡不要脸一些,也不至于留校当老师,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大红大紫。 现在这副模样只是她在院子里的一副假面孔,或者叫完全放松状态,也可能是被洪涛逼的。碰上这么一位房东,想完全不受影响很难。 “啧,这不还有哥哥我呢嘛!别的也不用你管,只要把学院里管后勤的老师约出来见面聊聊就成。”坑都挖好了,别说不小心掉下去,只要靠近点就会被洪涛一步步往里引,实在不成就再踹一脚,反正不脱层皮是别想出来。 “那那我试试吧”看着一院子邻居信任的目光,还有孙佳颖期盼的眼神,王雅静怎么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哪怕内心非常抵触,也得装作很风轻云淡的样子。 不过自打这一刻起,那个牙尖嘴利、大胆泼辣的王大丫就蔫了,吃晚饭的时候被洪涛挤兑都不怎么反击了,吃完饭一头钻进房间,再也不露面了。 “柏云,这是二千块钱,别说是我的,就说是孙家的,给雅静让她买点东西算了,这事儿还是别让她办了,你多受受累,买点东西,再教教她该怎么贿赂腐蚀干部。等把人约出来也由你出面和人家谈租房的事儿,就当我不知道,最后办成了再给我个惊喜。” 对于王雅静的变化大部分人都没太留意,她整天风风火火和个疯丫头一样,谁也摸不清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生气。但洪涛感觉到了,也知道她为啥有这么大压力。 想去开导开导吧,又怕她看到自己这张脸更局着面子不愿意承认,弄不好还适得其反,干脆还是让柏云代劳比较合适。其实在开导人方面纠妈妈去最合适,更有耐心且温言顺语的,听着就容易接受。不过洪涛担心她对迎来送往的经验太少,光开导思想不成,还得把事儿办了。 203 隆重的见面会 “租个房子用得着这么神秘吗?”别看柏云是女人,有些地方心思真没洪涛细,都已经说这么明白了,她还没完全想通。 “你是不了解她在单位里的德性,死犟还好面子,和领导不太亲近,我怕她张不开嘴。”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柏云非但没听明白,疑问还更多了。 “呃……她同学不是经常来院子里坐坐嘛,说话的时候风就吹过来几句。我是谁啊,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好啊,还风吹过来的,偷听人家女孩子聊天,你可真成!”洪涛说的大言不惭,柏云听着如雷贯耳。 王雅静的房子在西南角,并不在进出里院的必经之路上,就算在葡萄架下面聊天,想听清楚也只有一个地方,公用卫生间里打开窗户! 一想起房东叼着烟、支愣着耳朵、带着一脸龌龊的笑容,蹲在卫生间里偷听,柏云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嘿嘿嘿……偶然碰巧了……”言多必失,为了说服柏云帮忙,洪涛不小心把底给露了,只能玩命弥补。 “你就不怕蹲出毛病来?我建议,等格洛丽亚家装修的差不多了,就让工人把卫生间冲南的窗户堵上,改成换气扇痛风,电费由你出!” 柏云能信才见鬼了,她不光不信,还提出了很有前瞻性的建议,然后不管房东同意不同意,就带着一脸的鄙夷快步走了。 “看来是该把全院的安保问题提上日程了,一、二、三、四……差不多八个摄像头就能全方位覆盖了吧!”因为一件小事儿让自己丢了面子,洪涛觉得很不值。但亡羊补牢也不晚,窗户堵上想别的办法呗。 要问洪涛为啥又支持孙家加盟奶茶店了,这就得夸一夸柏云。她帮孙家总共接触了三个品牌,不是对方的资格有疑问就是合同条款失去公平原则,都不太满意。 在询问过孙佳颖特别想干这个行业之后,柏云干脆用自己的关系找了另一家有特许经营资格的商户加盟。虽然加盟费是贵了点,但后期那些暂时看不见的投入就少多了,而且合同也相对公平一些。 既然有柏云亲自操作,洪涛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其实国内也不是没有好的加盟商,只是在这个圈子里龙蛇混杂,很难分辨。普通投资人大多数也没孙佳颖的条件,不是经济方面,是人脉和习惯。 国人通常不太愿意把钱花在律师身上,为啥呢,除了一部分律师不太负责之外,更主要的就是真出了事儿,从法律法规层面好像也不太容易操作。 最终费时费力,钱也花了、罪也受了,该损失多少半点也挽救不回来,违规者更得不到相应的处罚。久而久之,谁还乐意去上这份并不保险的保险呢。 这一忙,转眼就到了劳动节,然后劳动人民就真过节了。王工头刚把格洛丽亚的新家装修完,人员、设备都不用撤,又得马不停蹄的转移到旧鼓楼大街上,为吴友良他们租下的房子继续装修。 小舅舅和孙所长耗了小一个月,终于算是如偿所愿,接下了前租户和塑料研究所的房租合同,执行一年,然后再按照新的房租继续租赁关系。里里外外省了十二万多,而孙所长一年之后就要退了,应该算双双如愿吧。 如果王雅静和柏云那边没啥大问题的话,一直到八月份王工头估计都离不开这一片了。据说在柏云的开导下,王雅静也冲动了一次,借过节的由头提着礼物去了当年的恩师家。 拜托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一辈艺术家出面,给院方相关领导先打个招呼,然后再由她和柏云出面去和具体主管人员讨价还价。 能不能谈到一个合适的价格现在还言之过早,好消息是这间房子确实可以出租,而且本身就带着商业用途。它原来是学院为了解决闲置员工弄的三产小卖部,后来就废弃了。 当过一段时间的保安宿舍,可是由于附近酒吧越来越多,白天晚上都乱糟糟的吵得人睡不着,又被废弃了。到底该干什么好院领导也没功夫琢磨,才一直闲着。 就在同一天,当了美国十多年盟友一起反抗苏联入侵阿富汗,又困扰了美国二十多年,造成世贸双塔轰然倒塌的本先生,终于还是没逃过中情局的追捕,被美军打死在巴基斯坦首都郊外,终年五十四岁。 也在同一天,于亚楠的赛瑞科技有限公司也在京城正式成立了,她租用的办公室很有意思,就在一个月前聚餐的银泰中心,不过不是主楼,是办公楼。那里云集了世界上很多大公司,租金估计肯定得和主楼高度差不多,谈不上第一,也是名列前茅。 至于于世达为什么要花费如此大的本钱在京城弄个分公司,洪涛猜不到但可以看。做为于亚楠的私人顾问,他也得到了邀请函,有幸出席这场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讲都算得上隆重的典礼。 如果于世达兜里有一片后悔药的话,几个月之后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他的第一步失算并不是认识了洪涛,那玩意是躲不过去的,也不是让洪涛和女儿接触,这也是避不开的。 最不应该的就是发出这张请帖,让洪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的团队成员看了个通透,还能看到每个人之间的大致关系和具体职务。然后就在心里绘制出一副不算太粗糙的蓝图,把这伙人唯一的目的都描绘了出来。 当然了,在于世达的头脑里根本不存在能预知未来的人,也就没必要为了防止几个月甚至一年之后才会出现的局面而提前做准备。 说白了吧,他自己都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和谈预防。但这一切真有人知道,因为洪涛生活的年代里就有人这么干过,还不止一次。 到底是谁干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套路对2011年的人是新鲜事物,但对有2014年之前记忆的人来讲,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 “那是沈市长,于叔的工厂在他们市里,据说光一期工程就投了好几亿呢!”洪涛没往主席台附近凑,就缩在大厅一进门的地方远远旁观。从这个角度能总览全局,更方便整体评估。 细节方面也不会丢失太多,这不是还有徐颖当免费讲解员。和洪涛比起来,她必须算于亚楠的核心团队重要成员,身兼数职,号称c、a、b、c、g、o,专门负责赛瑞分公司的行政、品牌、文化和。 徐胖子估计对这个女儿也没什么办法,于亚楠是被父亲逼着休学经商,徐颖则是主动休学帮朋友创业,还搭上了自家的关系网。按照徐胖子的性格,表面上全是支持,背地里估计得心疼死。 “哎呀,了不得,看来你家又要诞生一位女徐总了!”别看徐颖的脾气古怪刁钻,还不怎么看得上自己,但洪涛对付她很容易,就像对付王雅静差不多,只需要把批评和挤兑去掉,全换成赞美就成了。 “切,徐小明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我才不和他学呢!哎,看到那个秃头了吧,也是赛瑞的股东,姓程。听亚楠讲他媳妇和亚楠妈妈是堂姐妹,于叔让他也挂个名,实际上什么都不管,赶上这种时候出来露个相就够了。” 徐颖有没有经商的天赋洪涛还没看出来,但她记人的本领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这才过去多少天啊,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她就把和赛瑞有关的人差不多都记住了,不管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全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看起来于亚楠也不是任人唯亲,至少在开发特长方面达到人尽其才了,甚至有点大材小用,要是能再给徐颖来个cho更般配。 204 隆重的见面会2 “好家伙,这都快成家族企业了,总共六个股东,其中两个是亚楠她家的。哦对了,还有蓝总的智信投资,半壁江山啊!” 赛瑞科技的股权分配洪涛早就从孟津给的资料里知道了,它是由六家公司共同入股组建的,蓝思萍的智信投资、陶建平的多利科技、还有三家当地的企业。这些都对上号了,唯独这家赛斯尔汽车科技公司比较神秘。 在今天之前孟津那边也只知道法人叫程小东,其它一概不清楚,甚至照片都没有。现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古董终于露面了,但听徐颖的意思,他露不露面好像也不吃劲儿,合算就是个傀儡,这笔股份应该也是掌握在于世达手里的。 “不懂了吧,老徐说这叫代持股,现在很多人都这么干,弄几个互不关联的公司当投资方,自己躲在后面不抛头露面。”为了展示自己的专业,徐颖把徐胖子也给卖了。 不过听她的意思,徐胖子和于世达好像还真不是一路人,在赛瑞公司方面也没掺和。至于说为啥让徐颖掺和进来,估计不是乐意,是闺女大了管不了吧。 “徐总,于总请您去前面呢,洪先生也一起吧,合作伙伴和各级领导都在,打个招呼以后也好开展工作。” 就在洪涛打算趁热打铁多从徐颖嘴里套点情报时,一个身材敦实,短发花白的男人走了过来,离着还有好几米远就笑着打起了招呼。 “姜总,不瞒您说,我从小就怕见当官的。再说我也不是公司的正式员工,免了免了……”对于这个人洪涛最戒备,他叫姜彦哲,是新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 但这个人从来没听于亚楠或者徐颖提起过,想必就是于世达派过来的。不过洪涛还有个想法,姜彦哲会不会就是那个姜叔呢? 如果是的话,那他和公司里的cfo李女士还不太一样,不光是于世达的手下,应该还是亲信中的亲信,不仅仅是工作方面。 “洪先生为什么不愿意进入公司担任职务呢,于总对您很看重,应该不是待遇问题吧?”徐颖听说前面有热闹,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走了,姜彦哲却没动地方,和洪涛肩并肩站着聊了起来。 “没有没有,姜总误会了。我这个人散漫了很多年,不太适合规规矩矩的工作,并不是钱的问题。另外我和于总也没谈过待遇,完全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帮忙。” 面对这种问题洪涛回答起来完全没难度,早就想好的答案,而且有好几套。但光被对方话里话外的试探不是他的风格,必须有反击。 “姜总您不是京城人吧……” “哦,我祖籍江苏。”姜彦哲随口答道。 “就说嘛,您可能不太了解。京城人讲究面子,朋友做买卖能帮就帮,谈钱就远了。再说我也帮不上于总太多,举手之劳就更不能谈钱了。” 不管姜彦哲说他是哪儿的人,洪涛暂时全当耳旁风。不过只要坚持下去,让对方不停的显露身份,积少成多,总有从中找到互相关联的真实信息。对付瞎话篓子就得用瞎话篓子,看谁编的圆。 “哦,我倒是忽略了洪先生是本地人,在京城应该很有人脉能帮到于总。”姜彦哲好像也没什么目的,说到哪儿是哪儿,马上就跟着洪涛的话题聊了下去。 “呵呵呵,您又外行了不是。在京城这块地上,谁敢说自己有人脉准是骗子。首善之地,卧虎藏龙,早市上随便踩个老太太的脚,保不齐就是某位家里的老人。还别说太近的关系,就算保姆咱也惹不起。” 这招用在徐颖身上,她可能会有被人看重、被人夸赞的感觉,并为此搜肠刮肚的再找出点更能引人关注的话题来。可洪涛早就过了这种年纪,咱也不吹也不贬,依旧云山雾罩的和你聊。 这种本事真不用太高的修养,随便找个出租车司机,从二环开到八达岭,二小时内嘴里不停聊家常,但就是不让你知道他家住哪儿、都有什么人。反过来,恨不得把你祖宗八代都问清楚了。 即便说了,也千万别信,除了运营证上的名字没办法换,其它全都是假的。这不叫本事,是一种生存本能,被环境磨炼出来的自保意识。 “……恕我直言,于总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回国的次数和时间都很少。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成了朋友,还是忘年交,好像有些不可思议?” 姜彦哲显然并不是个很好的太极选手,谈话技巧不够,耐心也不足,刚绕了几圈就忍不住了,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这就是洪涛的收获,他能通过和人聊天快速掌握对方的大致性格,从而判断这个人的用意。就算什么都得不到也能知道对方是个高手,必须提高警惕。 “这个嘛……出于对于总隐私的保护,恕我不能直言,大概就是解决了一些骚扰,于总可能觉得我在其它方面也能出力吧。”面对姜彦哲的咄咄逼人洪涛还是绕来绕去,急死个人。 “是这样……应该的、应该的,知恩图报嘛。不过听于总说洪先生在股票方面也有不小的成就,我本人也喜欢在股市里玩玩,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得到指点?” 姜彦哲估计已经有点晕了,他就是被于世达委托负责照顾女儿回国之后生活的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于亚楠遇到过什么骚扰?可是问了洪涛也不会回答,只能先忍着,继续下一步。 “哈哈哈……姜总可能是误会了,看来于总没和你交底啊,我哪儿会玩股票,连深市和沪市都分不太清。那件事纯属偶然,我恰好就踩了一个老头的脚,他恰好知道那么点消息。这就是京城,凡事皆有可能……嘿嘿嘿……” 其实洪涛也有点晕了,不太明白于世达派这么一个急脾气的老头来公司里做什么。盯着自己?这才聊了不到十五分钟就露馅了,谁盯谁很是有问题。 难不成是专门派来和自己比谁长的更吓人?这倒是比较靠谱,他嘴角那道疤确实挺有感觉的,如果右边再来一道,就能和蝙蝠侠里的小丑交相呼应了。 “姜总,于总请您过去拍照……”老头的脚?姜彦哲琢磨了好几秒也没明白老头脚和股市涨跌有什么关系。这时快步走过来一位穿着灰色套装工作服的女人,打断了这场并不算精彩的相互试探。 “洪先生……?”姜彦哲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冲洪涛示意一起去台上。 “您请,我去个卫生间……”洪涛肯定是不会去的,人家都是这个总、那个o、什么长的,自己一个不在编的私人顾问,去了该站谁旁边?好像举着照相机都不够格,还是躲了吧。 “小样儿,别美,有你们哭的时候!”看着姜彦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洪涛拿出手机,准备把台上的人都拍一遍。 这些是要回去交给孟津的,有了照片、人名和职务,经侦队就能有的放矢了。太机密的东西可能还是差不到,但每个人的背景资料、每家公司经济往来应该还是能弄清楚的,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专业! 这就像是给人画像,由经侦队去描绘大的轮廓,比如胖瘦、眉眼什么的。自己这边拾遗补漏填补细节,这里弄个虎牙、那边点个痦子,然后原本模糊的人像就越来越清晰,直到一目了然。 205 夜店人身险 从卫生间出来,洪涛觉得今天的收获已经不少了,独自走进电梯准备回家。按照流程,典礼之后在三楼的自助餐厅还有个商务晚宴,对于这个项目就不想参加了。 它完全就是为了招待普通来宾和记者设置的,主角肯定不会待太长时间,也不会有太多正式交流,基本看不到什么干货。 做人不能太贪,也不能指望一天就把别人的秘密全看到,太心急了反而容易出问题。以自己的身份,如果总是出现在每个场合,显得比正式员工还积极,也很不合适。 “喂,于总……”可是电梯还没到车库,手机就响了。 “洪哥,你人呢?”于亚楠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说话太多了,也可能是为了准备典礼累的,估计头一天还没睡好。无论她喜欢不喜欢经商,是个人面对如此大场面,还能当万众瞩目的主角,都不会太平静。 “我在地库呢,准备回家吃饭,您还有事儿?”洪涛也没解释为什么不留下来吃饭,实事上在收到请柬的时候,就已经和于亚楠打好招呼了。自己做为私人顾问,没必要参加公司的所有活动,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嗯……晚上有个应酬,你能不能陪我和颖颖一起去?” “成,几点!”于亚楠说的有点没底气,但洪涛答应的很痛快,连去哪儿都没问。 “……这次还是要去夜店,不要紧吧?”洪涛回答的越痛快于亚楠就越心虚,说话声不光小,还迟疑。 “放心啦,这里是京城,没那么多龙潭虎穴。吃一堑长一智,只要不是交友不慎,逛夜店就没那么危险。” 洪涛倒是理解于亚楠的心思,自打上次在夜店里被人下了迷药之后,她就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年轻人很少有不喜欢夜生活的,但凡有可能免除危险,必然还是想去的尝试的,而自己就成了她的保险丝。 “那好,十点我去接你!先挂啦……”果然,听到洪涛说去夜店没问题,于亚楠的语气顿时轻松了不少,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出现,很像徐颖。别问啊,这次肯定又是那个丫头怂恿的,她才是好了疮疤忘了疼的典范。 京城进入五月份,气温逐渐升高,小院的公共食堂从狭窄的厨房改到了院子中央的天棚下。洪涛从小就喜欢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景象,菜不见得有多好,但每天都有人费尽心思的琢磨点新花样出来,就很满足。 每当华灯初上,天棚下面也会亮起几盏灯,大家围坐在餐桌旁,一边品尝着丰盛的晚餐,一边互相交流着一天的见闻趣事。还有小米粒跑来跑去在一旁捣乱,很容易让他想起当年在姥姥的家的童年生活。 吃过晚饭,院子里依旧亮堂堂的,两台崭新的麻将桌旁座无虚席。自打格洛丽亚搬到胡同口另一边的院子来住之后,每天饭后打几圈就成了常态。不光三位老外积极参与,就连一向不喜凑热闹的纠妈妈有时候也会打几把。 通常在这个时候,小米粒和孙佳慧都在书房里跟着洪涛学英语,一边是哗啦啦的麻将牌声,一边是朗朗读书声,也算一种和谐吧。 至于说会不会耽误孩子学习,洪涛说这叫强化训练。如果在纷杂环境下还能静心读书,知识肯定会牢牢印在脑子里,想忘都忘不了。 不能静心咋办呢?洪涛又说了,院子里有大把家务活可干,谁完不成当天的作业,第二天就没有任何自由活动时间了,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做作业之外,每一分钟都要用劳动赎罪。为此他已经好几天没洗衣服了,就等着谁赶紧犯错呢。 其实这都是屁话,他是被赢怕了,哪怕偷牌都无济于事,运气差到了极点。再玩下去房租就可以不收了,搞不好还得欠租客赌债。 房东混到这个份儿上也够衰的,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玩,时不时还得遭到王雅静之流的调侃,笑话他太抠,输不起。 但今天他没再躲在书房里拿两个孩子出气,早早的结束了课程,开始沐浴更衣。把他自认最帅、最时髦、最年轻的衣服穿上,又在短发上抹了点啫喱,才背着手溜达了出来。 “这张牌不能打,捉五魁加番!”院子里的人都在埋头打牌,谁也没功夫搭理他,甚至都没看见。这下他不乐意了,走到格洛丽亚身后开始瞎支招。 也不能说瞎,这副牌确实可以做成捉五魁的素龙,要是胡了,不管是点炮还是自摸都算大牌,如果再是庄家的话,还得翻倍。 “不,照你说的还要两张牌才能落停,用我的办法只要一张牌就可以了……四万!”格洛丽亚并没听洪涛的,干脆利落的把龙给拆了,拿着两张北风当将,等着再碰一张六七万,去胡六七万和北风的对儿倒。 “呦,穿成这样不是又要去后海边遛弯吧……六万!”王雅静坐在格洛丽亚下家,看着洪涛的打扮,嘴撇的和瓢一样。 “碰!九万……你今天打扮的有点像演员,有约会?”格洛丽亚有个优点,一点都不烦耳朵边上有个苍蝇嗡嗡嗡,更不耽误打牌,只是对洪涛的打扮不太感冒。 她曾经私下和洪涛说过,不太喜欢特别精致的男人。实际上于世达的心思她很明白,不介意于亚楠是否乐意,也不关心对方的国籍和年龄,只是对于世达的个人风格不太喜欢。 倒是洪涛这样大大咧咧、不太注重修饰边幅、有幽默感又坏坏的男人更让她觉得轻松。当然了,离谈婚论嫁还很远,顶多算是比较亲密的异性朋友。 “哎,你看看,牌打成这样就死了!我要和亚楠出去应酬,她们都是年轻人,我也不能太拖后腿!” 对于格洛丽亚的评价洪涛全当耳旁风,这位大洋马不光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和国人不太一样,衣着品味也和王雅静、柏云她们大相径庭,如果她夸自己了,那才是极大的失误。 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格洛丽亚的牌上,手里明明有两个六万和三个七万,还非把牌型弄成胡独七万和北风的形状,这不就是个死牌嘛! “碰!发财……洪哥,没有戴夫和谢尔曼你自己去成吗?”柏云坐在格洛丽亚上家,也是个吃喝不拉空,能屁胡就屁胡的主儿。而且学的越来越不靠谱了,也跟着王雅静一起发起了人身攻击。 “……五饼……洪,你真像她们说的那样,一个人吸引不到女孩子吗?”又轮到格洛丽亚抓牌,拿起一看没用,想都不想就扔了出去,也问起了相同的问题。 “怎么可能,你不是女孩子啊,她们那是羡慕嫉妒恨!”自打格洛丽亚和王雅静成了闺蜜,洪涛就知道自己这点光辉历史早晚得成为笑料,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根本不在意。 “切……七万!”王雅静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随手摸起一张牌看了看,有点后悔,刚刚为了盯上家把六万打了,手里还剩张八万,留着七万好像也没用。 “哈哈哈,我胡啦!亲爱的,看到了吗,虽然这是你国家的游戏,但我掌握的非常快!”牌被放到桌面上那一瞬间,格洛丽亚就像只敏捷的山猫,右手一把按住了七万,左手一扫把面前的牌推到,发出清脆的笑声。同时也没忘向洪涛显摆显摆过人的牌技,连绝张都能算到。 206 夜店人身险2 “王大丫,你会打牌吗!我都说她手里是一堆万字,碰了六万,七万没露过面,你还真敢打啊!我看看你说你留个一三条有毛用,拆牌也没有拆生张的,打熟张不好吗?” 洪涛真没替格洛丽亚高兴,就这牌还能胡,真没地方讲理去了!现在他知道自己为啥总输了,不是牌技不灵,是她们根本就不会玩牌,纯属瞎来,一点套路也没有。 而自己总是按照套路攒大牌,算来算去全是白搭。俗话怎么说来着,乱拳打死老师傅,和她们玩牌啥技术都不用讲,全凭运气! “用你管!不服上来玩,老娘正缺下个月房租呢!”王雅静点了炮本来就懊恼,又让洪涛劈头盖脸一顿数落,立马就急了,嘶吼着发出了挑战。 “我我还就不信了,格洛丽亚,让我玩一把,就一把!”这时候能怂吗?必须不能!看了看表,还差一刻钟十点,一把牌应该够了。这次自己也不攒牌型了,该吃吃该碰碰,快速屁胡谁不会啊! 五分钟之后洪涛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设计的是挺好,但手气不给力也是枉然。这把牌抓上来就有十三不靠的雏形,好不容易想吃柏云一张牌吧,又让对面的戴夫给碰了。 然后这三位就开始了碰碰车节奏,真是胡吃乱碰,眼看王雅静都翘着二郎腿开始停牌阶段的嘚瑟了,自己手里的牌还是两上一听呢。 “哎呀呀,好热闹啊,静静嗯啊和我们去夜店玩吧,打牌多没意思!”眼看这把牌要输,洪涛的运气突然来了。外院走进来两个苗条的身影,其中一个几乎是飞扑过来,和王雅静抱成了一团,徐颖和于亚楠到了! “好颖颖,姐姐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呢,不像你先等等啊,我马上就胡了!洪扒皮,该你了,别磨蹭,这把你输定了!”王雅静很郁闷的拒绝了徐颖的邀请,马上化悲愤为力量,打算拿洪涛出口气。 “于总不是太急吧?那成,我陪她们玩完这一把!”不知道是故作镇静啊还是胸有成竹,这时的洪涛反倒泰然自若起来,微笑着冲于亚楠点了点头,征求了对方的意见之后才伸手摸牌。 “我胡了!自摸捉五魁混龙哈哈哈!”两圈之后,王雅静突然把手里抓到的牌拍在了桌上,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如果没有徐颖在身后挡着,她恨不得一个倒栽葱摔过去。 “哎不对吧,你这牌缺张啊,两个对子没搭子相公!你诈胡,大家看看,是不是诈胡!”就在同桌的戴夫和柏云无可奈何推牌准备掏钱时,洪涛却把头凑到了桌面上,盯着王雅静的牌看了几秒钟,很严肃的提出了质疑。 “你胡说我明明有三个九筒的洪扒皮,你不要脸,偷老娘的牌!”王雅静的笑声戛然而止,坐直身体盯着自己的牌,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可她不承认是自己诈胡,而是把矛头对准了洪涛。 “耍赖是吧?玩不起是吧?抓贼捉赃,拿奸拿双,你看看底牌里哪儿有九筒啊,从始至终就没人打过。要不你来翻,看看我身上有牌没有。真是活久见啊,玩牌还带搜身的哪!”洪涛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还主动张开双臂,拍了拍裤子口袋,满脸都是冤情。 “他偷没偷我的牌?”王雅静自然不会被话堵住,还真搜了起来,摸的那叫一个仔细,连鞋都要脱下来磕磕,可惜一无所获。但还不甘心,又去询问戴夫和柏云。 “”戴夫和柏云一起摇晃着脑袋,不是为房东打掩护,是真没看见。 “好啦好啦,时间差不多了,静静,你们继续玩,我们先走了!洪哥,你来开车吧,我和颖颖都穿着高跟鞋。”就在王雅静瞪着眼珠子准备不依不饶时,于亚楠结束了和格洛丽亚的耳语,走过来解了围。 “相公!”洪涛接过车钥匙还不忘冲着王雅静呲牙。 “癞皮狗!”王雅静也不含糊,抓起桌上的苹果冲着洪涛背影扔了过去。可惜不管她怎么瞄准、怎么用力,那只苹果依旧逃不脱被一只大手抓住,然后送进嘴里的命运。 街边停着辆黑色的美洲虎,挂着外省车牌,看样子不像于亚楠和徐颖的座驾,应该是临时借的。车子有点偏商务,可两位姑娘的打扮绝对是夜店范儿。 紧身露肩坎肩配拼色包臀短皮裙,浅灰色珠光丝袜配细细的高跟鞋,除了颜色不同,穿的像是双胞胎,连外面的短皮夹克都一模一样,就是徐颖的要小一两号。 这时洪涛才发现,如果按照身材比例计算的话,徐颖胸前的本钱应该比于亚楠还足。但从总体感官看,还是于亚楠要更性感一些。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总有一种喷薄欲出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大叔,往哪儿看呢?这是大街,收敛点好不好!”王雅静不在了,徐颖完美的接替了斗嘴的工作,相比起来好像更大胆一些,居然敢挺着胸脯主动挑衅。 “这话应该我来说吧,穿这么性感不就是想让男人看的。这里是大街,拜托披上点,别吓着孩子!”对于这种挑衅洪涛从来不惯着,都尼玛大叔了,那就再油腻点呗,不光看,还要凑近了伸着头使劲儿看! “哼!亚楠,他可是你的助理!”小伙子玩荤的玩不过大姐,同理,小姑娘玩荤的照样玩不过大叔,尤其是把脸扔到一边去的大叔。徐颖只被洪涛盯了几秒钟就败退下来,拉着于亚楠寻求支援。 “洪哥在夸你性感,他可没夸我真令人难堪!”于亚楠非但没帮忙,还甩开了徐颖的手,故意松开环抱的双臂往前凑了半步,站到了洪涛面前。 “不是不想夸,是在想词呢。仅仅用性感已经不足矣形容于总您的风采了,用健美吧好像也不太完整,您真是难住我了,好几门于语言里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 对皱着眉假装生气的于亚楠,洪涛采用了西式交流法,平时怎么忽悠格洛丽亚的就照搬,这番屁话如果用来对付国内的女孩子保证没效果,说不定还会被误认为讽刺,但用在欧美女人身上一点都不过分,再肉麻、露骨点都没事儿。 “你也不错,看起来年轻多了!颖颖,不许再叫大叔了,要叫洪哥,是吧?”但凡能矜持三秒钟,洪涛下次就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的睁着眼说瞎话了。 可惜于亚楠连一秒钟都没坚持住,赤果果的马屁还没拍完呢,她的嘴角就露出了笑容,不光很礼貌的回赞了洪涛的品味,还命令徐颖也得把称呼上调一个档次。 “没错,你要再叫我大叔,那到了夜店里,我就要帮你们家老徐尽长辈的职责了,酒不许多喝、衣着必须得体、过了十二点马上回家” 有了于亚楠的撑腰,洪涛的胆子立马就肥了,不光教育,还得捏着徐颖脸蛋恶狠狠的教育,直到她吃痛不起,一头钻进车里为止。 “这不是你们两位亲爹的车吧?”坐进驾驶室,洪涛抽了抽鼻子,立刻有所感悟。于世达根本不抽烟,徐胖子只在有人给他递烟的时候,才会视对方的重要程度选择性的抽。 “姜叔的,他本来也要来的,让我和颖颖拦住了就像你刚才说的,他才是大叔,每次都把我们管得好严!”于亚楠也知道洪涛是怎么分辨出来的,正好借着这个话题又把洪涛小小的夸了一下。 207 夜店人身险3 “哼,狗鼻子!”徐颖的脸蛋还疼呢,根本没好气。 “姜叔是不是姜彦哲姜总?”古人不是说过,坚固的堡垒总是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只要和某个人凑得足够近,那这个人的秘密就会时不时露出来一点,藏都藏不住。这不,还没等洪涛找机会问呢,于亚楠就把个人隐私主动献了出来。 “对啊,他是我妈妈的助手,小时候父母经常忙工作不在家,都是让他来照顾我。姜叔什么地方都好,就是为人太古板了,还喜欢打小报告,颖颖最怕和他在一起,对吧?” 面对如此阴险的对手,于亚楠没有丝毫戒备,一口气说完了姜彦哲的来历,还嫌不够,又去问徐颖的感受。 “怪不得姜戈总也不回家住,我要是有这样的老爸几个月就会疯的!亚楠,你还不知道吧,姜戈被姜叔赶到国外去了,好像在吉隆坡。”一说起姜彦哲的黑暗历史,徐颖也不揉脸了,从后排探过头神神秘秘的讲起了她知道的小道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我打过好几次电话,号码都是空的!”很显然,这个消息于亚楠不知道,很是惊讶。 “嘻嘻嘻,我有小阮的电话,问她呗!喂,大叔,要不要帮你介绍个越南妹子啊?非常漂亮,比我还漂亮!”徐颖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性格,脸蛋上被捏出来的红斑还没完全消退呢,就忘了疼,又拍着洪涛的肩膀开始挑衅。 徐颖的手机屏幕上有个年轻女孩子的半身照,穿着薄薄的棉麻类上衣,还是斜襟的,有点像民国时期的打扮。没有化妆、没有首饰,但非常明艳,眼睛、鼻子、嘴唇、脸型,包括头发,多一点少一点都属于缺陷,可她全给长合适了,两个字,完美! 不光脸蛋漂亮,长长的脖颈、圆滑的肩头、饱满的胸脯也都养眼。唯一的缺憾就是只有上半身,看不出来整体效果。如果腰、臀、腿、脚没有大缺点的话,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尤物,至少洪涛这么认为。 尽管已经有咽口水的感觉了,洪涛依旧保持着斜眼旁观的状态,多一半眼神还不是看手机,而是溜进了徐颖的衣领里。大发现!这丫头里面居然没穿,只是贴了两片薄薄的东西。 毕竟是活了几辈子的老妖怪,又吃过见过,仅凭一张照片一个活体生香,愣是没让洪涛身体有太大反应,至少还有一半血液供应着大脑袋。 “呦啧啧真是长绝了!是你比漂亮,但没亚楠完美。我看女人吧,脸不是第一位的,相比起来身材和气质更重要。把这几个要素综合在一起才是女人的最终得分,如果说亚楠是九十九分,那你只能得八十五分。”除了客观肯定了照片上姑娘的相貌之外,洪涛还阐述了自己的审美观,并做了点评。内容很简单,世界上漂亮女人多如牛毛,各显风骚,但只有于亚楠是最独特、最完美的! “哎呀呀呀恶心死我了!亚楠,应该让大叔去当公司的品牌部负责人,他可比广告公司那帮人能吹多了!静静姐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根本就不要脸!” 这次徐颖还真不是装的,鸡皮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胳膊,嗖的一下坐了回去,好像离近了也能加重呕吐感。 不过从她眼睛里射出来的不光有厌恶,还有仇恨,任何一个女孩子也不愿意被男人当面评价不如别的女人,这个仇算是结瓷实了。 “她叫阮灵,还和外婆住在越南。她还有个妹妹叫阮琳,是我们的同学,也是姜叔儿子的女朋友。但我们不太熟,颖颖和她关系比较好。” 于亚楠倒是没喜出望外,但也没推辞,而是借着介绍照片上女孩的机会,把这番赤果果的过誉给全盘接受了。唯一能体现内心活动的就是脸蛋稍微有点红,但在晚上也看不太出来。 “咱们去哪儿?”姜哥是个突发情况,洪涛还没想好该怎么不露痕迹的提问。 “离上次徐叔请客的那座楼不远,但有八十多层高。”别看于亚楠表面上没太多表示,但心里估计指不定怎么乐开了花呢,傻傻的坐了好几分钟愣是没发现车子还停在原地,也忘了说要去哪儿。 “哦,atosphere bar,出发!”原本洪涛还在琢磨到夜店里之后该怎么尽量让她俩少惹是非呢,听了要去的地点之后立马全身心都放松了。 误会,完全属于误会,于亚楠没有表达清楚。这个地方上次到亮餐厅的时候自己还看到了宣传单,是个以鸡尾酒、红酒、爵士乐为主的商务bar,不是cb。不敢说去的都是好人,但都比较道貌岸然,真没人下药捡尸。 “阮家姐妹为什么一个在美国一个在越南?”随着车子上了主路,洪涛也想好该不该问了。可以趁热打铁但不能太直接,由漂亮女人代入的话比较符合自己的性格。 “虚伪!刚刚还说亚楠最美,转眼就打听起别的女人了,哼!”如果王雅静在这里,不一定是这番话,但肯定是这种口气、这种态度,徐颖简直就是个影子。 “阮琳是新移民,她妈妈是护士,在越南社区很有名,收入也不错,完全可以把阮灵也接到美国。可阮灵不走,她从小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外婆不走她就不离开越南,明白?”于亚楠还是比较厚道的,没把洪涛想的那么坏,详细的讲述了一家越南移民的辛酸泪。 “太明白了,老人嘛,故土难离、叶落归根。阮灵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忠孝两全,难得!阮琳做为新移民,能顺利融入社会,还找了个华裔男朋友也不容易。可我纳闷的是,姜总的年纪应该比你父亲大不少,那他儿子是不是也要比你们俩大很多啊。一个华裔找了个越南移民,难不成这里有钱的关系?”对于这个简单而又复杂的故事,洪涛先是表现得很能理解,然后又显得很龌龊,满肚子男盗女娼。 “姜戈只比我们大七岁,亚楠的冰球就是他教的,小时候还总带着亚楠出去玩。可惜大学毕业就被姜叔逼着回国了,听说也在帮于叔管理公司。可是这次回来没看见他,原来去了马来西亚。” 徐颖马上纠正了洪涛的想法,还把她对姜戈的印象仔细描述了一番,用来证明不像某些人脑子里琢磨的那么龌龊。 “叫的还挺亲切,要不你也叫我声哥试试?”还别怪洪涛心思龌龊,他真有点搞不懂叫爹都直呼名字的徐颖,为啥把姜彦哲的儿子叫得这么亲切,里面肯定有事儿! “哈哈哈哈你也上当啦哈哈哈哈”不知道徐颖又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笑得前仰后合,短裙下面也走光了。 “他名字就叫姜戈,干戈的戈,不是哥哥的哥”旁观者清,旁边听的也容易清楚。于亚楠听明白了,也笑了,不过她比徐颖矜持,还知道捂着嘴别把槽牙露出来。 “这倒霉名字那他干嘛跑大马去,想创业留在国内不好吗?”听到这个回答洪涛差点抡圆了给自己个大嘴巴,白绕圈子了,合算答案人家早就告诉了自己。要是因为同音字错过了一个重要人名,多冤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姜戈好像不是自愿的,是姜叔逼着过去的。听小阮说,姜戈在那边很不开心,活动还受限,和蹲监狱差不多!”这个问题还是徐颖回答的,于亚楠连姜戈在哪儿都不清楚,也只有听的份儿了。 208 夜店人身险4 “怕是我和姜叔提也没用,他只听我爸的”听完了徐颖的描述,于亚楠对姜戈的遭遇也挺同情,但无能为力。 “最好还是别提,现在你们都不是孩子了,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你觉得通畅的不一定适合别人,搞不好还得给人家添烦恼。” 只要有可能,洪涛就不希望让于世达或者姜彦哲知道自己和于亚楠、徐颖之间的谈话内容。面对面聊天不太容易警觉,但让旁人一琢磨就难说了。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洪哥,我发现你的思想要比我父亲、姜叔、徐叔他们都更年轻些,如果不仔细想的话,很多时候并觉不出来咱们是两代人。”于亚楠对洪涛的建议深以为然,进而又发挥了一下,很有投桃报李、互相吹捧的嫌疑。 “那是哎,徐颖,你还别撇嘴,和你叔我一起玩难受吗?不能瞎讲啊,要凭良心!来来来,让叔拍拍,看看你有良心没!” 但洪涛明白,于亚楠说的真不是瞎话。自己的性格并不随和,还容易记仇,但只要看着顺眼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能玩到一起去。 比如说后海边上钓鱼、下棋、冬泳的老头,就不排斥自己和他们一起玩,还能称兄道弟、平辈而论。像小米粒、肖昱、孙家姐妹这样的小孩子,自己也照样能当孩子王,让他们来过一次就总想来找自己玩。 再比如王雅静、于亚楠、徐颖这样的年轻人,也能混在一起打打闹闹。戴夫、谢尔曼、格洛丽亚、于世达、徐胖子之流就不聊了,不光是老中青幼通吃,还是不分男女、无论中外、跨阶层、跨种族、跨行业的全活儿呢! “我呸你就是色眯眯的怪蜀黍!”在这点上徐颖还是没有王雅静泼辣,那姑娘真敢咬牙挺胸往上凑,估计再大几年这位也差不多了,还是有点嫩。 “成吧,敢不敢给怪蜀黍说说,今天还有哪些小嫩肉到场,不会只有咱三吧!于总我是惹不起,那就只能委屈你陪我了!” 眼看车子已经拐上了长安街,洪涛不得不停止打探,把话题拉回正轨。今天的主题是泡夜店,总不能一路上都在问某个人的情况,那样就太直接了。 “切,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静静姐说的太对了,你不光又坏又色还小心眼。放心吧,今天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都是蓝总帮忙找的京城关系户子女。真要说不太靠谱的人,我觉得你最合适!”有徐颖在场,于亚楠的嘴至少可以休息了,只要是她知道的不管多少都马上抢答。 “这就好办了,你们俩要是不管我,我就去找蓝总,她还欠我一顿饭呢!” 但洪涛并不烦这个快人快语的姑娘,有她在能省不少事儿。倒是蓝思萍在场,自己就得收敛收敛了。本来还打算把徐颖和于亚楠灌多,看看她俩能吐出啥莲花来呢,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atosphere bar,中名叫云酷,位于国贸三期的80层,在它下面还有个gri 79餐厅。 是不是很熟悉的感觉?没错,这里和街对面的银泰大厦算是卯上了。对面有个亮餐厅和亮酒吧,这里也有个云酷酒吧和79餐厅。对面是在60多层开业,这里必须还得高,直接到了80层,我就是比你高! 和亮餐厅相比,云酷吧的直达电梯就仁义多了,坐国贸大饭店的专用电梯可以直达。但必须是专用电梯,别的电梯都是去写字楼的,64层以上不到。 这家由香格里拉集团运营的豪华酒店也挺各色,大堂在64层,餐厅在79层,酒吧在80层,云顶观景台在81层。 为了保证酒店客人的安全,不需要用房卡开启的专用电梯只有这么几个选项,供不入住酒店的客人从车库方便上下。不过云顶观景台好像没开,洪涛试着按了按81层,没反应。 圆形的内部观景电梯速度非常快,据说能达到每秒十米。洪涛是没什么感觉,但随着楼层越来越高,同梯的两个老外好像耳朵有些疼,不停的在小声埋怨着。 和亮酒吧不同,云酷是没有大门的,出了电梯就是酒吧内部,左边是转角的吧台,三名调酒师在里面忙活着,右边是靠近窗户的卡座,有大有小,中间还夹着一排只有两个座位的小圆桌。 按说今天不是啥节假日,酒吧里好像也没举办什么活动,但人挺多,电梯门口或站或坐的聚集了十多位,看样子是在排队。徐颖说这里的晚上比较火爆,如果没有提前订座就只能等着,酒吧里面是限流的。 从这一点上看,云酷的定位和三路屯那边的夜店有明显区别。前者更偏商务,更注重品位和享受。后者则是纯娱乐,人越多越热闹嘛。 于亚楠肯定是提前订了位的,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一直往里走,到了远离吧台更靠近小舞台的窗边,见到了熟悉的身影,蓝思萍。 她今天的打扮也向年轻艳丽靠了靠,但没于亚楠和徐颖那么直接,只是把头发散开,换了条不那么正式的斜肩连衣裙,把整个右肩都露了出来,却又被长发遮盖,若隐若现。 除了她之外,长沙发上还坐着三个年轻姑娘和两个小伙子。虽然光线很暗,洪涛依旧能确定很面生,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看蓝思萍笑吟吟聊天的架势,她应该是认识的。 “蓝姨,您今天真漂亮”走近之后,洪涛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后面,于亚楠率先和已经起身的蓝思萍打起了招呼,很亲热的样子,就差没弄个吻面礼了。 “什么蓝姨,把我叫这么老都不好意思和你们一起混了!”蓝思萍更夸张,腾出一条胳膊把徐颖也抱进了怀里,小声在她们俩耳边纠正着。 “我可是从来都叫蓝姐的啊!”徐颖不光在洪涛面前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她是一贯的,半点批评也听不得,哪怕是开玩笑。 “那蓝总就和我混呗,我叫您蓝妹妹正合适”洪涛也想来个拥抱吻面礼,可惜蓝思萍只有两条胳膊,也没有行礼的趋势,干脆还是自己主动点吧。 “呦,这不是洪总嘛哦,不对,应该是洪助理了。怎么样,想不想再给我兼职当个私人助理啊?” 有可能是事先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装的太像,蓝思萍看到洪涛之后眼神里真的闪过一丝惊讶。但马上就换成了妖媚,松开于亚楠和徐颖,抱着双臂挡在了面前,略微仰起头来了个近距离面对面。 “求之不得啊!说吧,是帮着挡酒啊还是帮着护驾。不是吹啊,只要别碰上真流氓,我一个人能划拉一大片!” 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女人确实很有诱惑力,尤其在这种昏昏暗暗的场合里,猛一看并不比徐颖的精美面容差,还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等我一下亚楠、颖颖,来来来,我帮大家介绍下这位是”听了洪涛的废话,蓝思萍突然把脸凑得更近了,几乎贴在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拉着于亚楠和徐颖走向了卡座。 随着她的介绍,原本的两男三女依次起身握手寒暄,听内容还都不是啥怂主,一水儿的家族企业接班人,至少也是预备的。这才应了那句话,鱼找鱼虾找虾,什么人就有什么圈子。 “待会还会来个人,他爹是靠房地产起家的,也打算涉足高科技领域,可是手里拿着资金找不到合适的项目。以前也找过我们,于总的意思是不太愿意深度合作,他们家的背景太复杂。但这次到京城想完全避开基本没可能,下午的典礼他也来了,纠缠了亚楠好久。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死了心,至少别总缠着亚楠不放?” 寒暄完毕,蓝思萍又回到洪涛身边,挽着胳膊走开几步,确定旁边没人,才把她的请求讲了出来。 209 夜店人身险5 “我翻译一下您的意思啊,看看是不是理解对了。有个爹挺横、在京城关系挺硬的富二代想追求亚楠,亚楠本人并不同意,于总那边也不好直接出面干预,想通过比较个人层面的方式让对方死心,不过多牵扯到公司?” 一分钟之前洪涛还觉得自己的任务很轻松呢,只要不换场子,在这里充其量就是拖两只醉猫安全回去呗,没任何难度。 可是听了蓝思萍的话,才知道天下真没有白吃的午餐,应该也没有白喝的酒,这个新工作好像比对付那帮坏小子危险多了。 “怪不得亚楠非要让你当助理,确实有点能力嘛。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太能装了!” 蓝思萍对于洪涛的理解能力非常满意,但表情马上就幽怨了起来,不光把身体贴在了一起,手上还有动作,非常暧昧的点了男人脑门一下。 “这事亚楠知道吗?”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洪涛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脑子里已经开始了高速运转,玩命判断着形势。 不帮吧,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私人助理是干啥的,不就是帮雇主在私事上排忧解难嘛。如果关键时刻掉链子,别说于世达会有看法,于亚楠这边应该也会不再有信任。那样的话前期这几个月的工作可就白费了,以后再想弥补都够呛能奏效。 帮忙吧,有点小风险。京城里的各种二代们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嚣张跋扈,恨不得踩下脚就得把人打成半残。 尤其是像这种打算接手家族产业的二代们,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大区别,无非就是混的圈子不同,能力上比普通人大点,接受到的信息量足一些,机会更多一些。 但是吧,这里面有个特例,那就是女人。你做买卖坑了他们钱、上街踩了他们脚、不小心撞了他们车,都没啥大问题,说不定比普通人还通情达理。但要是有人抢他们看上的女人,很可能为此真的结仇,因为这会让他们在圈子里很没面子。 如果说对方势力大、背景硬、长得帅也就忍了,可让自己当护花使者,除了能让脸丢的更彻底之外,没啥缓和余地。 这就好像洪涛被孙警官揍一顿,大家都能理解,也不会太过瞧不起。但要是被孙连胜当街一顿臭揍,以后再和谁叫板谁就都不怕了。而且这种坏名声还是跟一辈子的,就算孙连胜死了也甩不掉。 “她还不知道,最好也不要让她知道。以她的脾气,很可能会和对方直接挑明,那样双方就都没有回旋余地了。” “那我问个问题啊,要是我没来这件事儿该怎么处理呢?”对于蓝思萍的回答洪涛很不满意,合算您灵机一动就把我给舍了,还得当幕后英雄,凭什么啊! “这个情况来之前我已经和于总汇报了,他正陪着市里的领导和外聘的专家团队在工厂那边实在走不开。但意见很明确,亚楠必须保护,分公司也不能因此受到伤害。具体情况由我掌握,实在不成就只能让亚楠回美国继续上学,这边由我兼任。洪总,拜托拜托,我那边还一大摊子事儿忙不过来呢,要是再过来主持分公司的工作,用不了半年就得老十岁!” 能看得出来,蓝思萍确实很焦虑,一边说还一边用眼角不停的向吧台拐角那边瞥,像是有什么怪兽要出现似的。 “成吧,我就看在您的面子上舍身取义一次。但您得记住哦,这个人情不小,我可是顶着雷呢!” 一听说于世达要让于亚楠回美国躲避,洪涛就知道自己责无旁贷了。除非向把这个局撤了,否则不管顶得住顶不住也得试试。可话不能这么说,人情记在于亚楠头上也没用,干脆就多拉一个垫背的吧。 “放心啦,我可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连上次那顿饭一起记着,以后但凡是你招呼我随叫随到!” 听到洪涛答应出面解围,蓝思萍的眼睛立马就不往吧台那边瞥了,重新换上迷死人不偿命的表情,对男人挑起自己下巴的手指熟视无睹,还把胸脯挺了挺,让两个人的身体贴的更紧了。 “那就走吧,介绍的时候别说我是亚楠的助理,就说是朋友,是经常一起打球、吃饭、泡夜店的那种异性朋友,还有就是必须提醒徐颖别让她说走嘴!” 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的小脸、鲜艳的红唇、勾人的双眸,洪涛也忍不住有点反应了。赶紧松开手指,虚搂着女人向卡座走去。 经过简单的寒暄,洪涛很快就认识了两位年轻有为的准企业家和三位秀外慧中的铁娘子接班人。说起来也怪,有钱人家的姑娘好像比穷人家的普遍质量高一点,不见得有多漂亮,但也不会长的太歪,再加上不差钱的装扮,总体都是中上水准。 不过吧,这五位青年才俊一听说洪涛只是个吃瓦片的包租公,有来有回的聊天内容就没了,大多是和于亚楠、徐颖、蓝思萍聊,就算有交流也是敷衍两句。 别误会,他们不是瞧不起人,也是不是歧视穷人,是真没的聊。而且吧,他们说不定还是好心,怕让洪涛尴尬,才不主动挑起话题。 为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生活圈子不同,每天做的事儿也不同,确实不容易聊到一起去。人家工作之余出门喝杯咖啡,少说也得点一百多的。随随便便买件能出门穿的衣服,千得算地摊货了。 聊车?洪涛那辆斯巴鲁,人家保姆买菜用都嫌太次。聊酒?人家都是按照年份产地喝。聊夜店?人家如果不是应酬,玩的都是私人会所。 就这些东西,包租公就算偶然染指也不会太熟。你说真聊起来,只能听别人讲故事,一句话也插不上。不光听的人尴尬,讲的人也没意思,索性就不聊了吧,确实是好心。 “哈喽今天有什么推荐吗?”傻乎乎坐在一边听着别人聊天不是洪涛的风格,你们不愿意和我聊,那我就去找愿意的人。比如吧台里的酒保,或者叫调酒师。 “bitezgarden、dragonbood,我葛人尖姨宣侯这”调酒师是个三四十岁的白人男子,络腮胡子不太重,修剪的很整齐,黑卷发黑眼珠,像是南欧人,中说的也很拉丁向,除了我字,就没一个在韵上。 “来杯龙血吧,你是意大利人?”拜特兹花园是款什么酒洪涛不知道,很多调酒师都有自己的拿手鸡尾酒,而且他们和洪涛一样,喜欢自己给作品起名字。 但龙血洪涛喝过,不管怎么变,基础口感还是龙舌兰。一百出头一杯的价格就别乱尝试了,还是找个熟悉的喝吧,免得浪费。 “我父亲出生在土耳其,我出生在皮蒂利亚诺,沃尔肯埃尔比勒,快乐的艾比!” 听到洪涛一口就说出了自己的来历,用的还是英语,调酒师马上露出了拉丁民族骨子里的热情,把家庭住址、姓名全都倒了出来,生怕不够热情,干脆连小名或者昵称都招了。 “艾特洪,百分百的京城人,但我去过你的家乡,那里应该有个小镇叫做瓦莱道尔恰,对吧?”洪涛本来就是过来没话找话聊的,见对方有了回应,立马伸出手自报家门。 他为啥不去找另一边的调酒师呢,原因就在民族上。那位一看外貌就像西欧人,想聊天的话,欧洲没有任何一个民族比意大利人还碎嘴子。 210 夜店人身险6 “是的,我认识那个地方,离我家五六十公里。在小的时候,外祖父曾经带我去过,那里有个胖胖的女人,我至今仍旧怀疑她是不是和我外祖父有很亲密的关系。天啊,你能相信吗,我的外祖父利用小孩子当借口,瞒过我外婆去偷偷会情人!” 突然听到在万里之外有人去过自己家乡,艾比立马就不淡定了,用拉丁味道很浓的英语,以极快的语速,诉说着自认为很有意思的故事。 不光说,右手还得继续调酒,左手则是不停的比划着,把旁边一位中年女顾客看得眼花缭乱。可能是听也听不明白,更没法插嘴,干脆拿着酒杯转移了,躲开这两个碎嘴子。 至此为止,洪涛已经百分之九十相信艾比是来自意大利,不是口音,是动作。在欧洲有个笑话,专门用来挤兑意大利人。大概意思就是说,绑上意大利人的双手,他们就不会说话了! “那你小时候有没有在小溪里抓过鱼?嘿嘿嘿,一看就没试过,我告诉你啊……”既然人家那么热情,那洪涛就不拘着了,撇开瓢嘴也讲起了故事,把他当年和潘一起祸害人家小山村的事情全讲了出来,听的艾比眉开眼笑。 估计这家伙远离家乡孤身一人来中国打拼,平时也找不到太多老乡,很是孤寂。要知道意大利人是非常恋家的,这一点和中国人很像。哪怕人回不去,听一听家乡的事情也很高兴。 “抱歉,我们等的客人来了,我要过去打个招呼。来,这是我的电话,有时间一起坐坐。我哪里还有两个美国房客和一个奥地利美女,我可以请你吃最地道的中国菜。” 大概聊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洪涛就用余光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男人径直走向了于亚楠她们的卡座。看样子应该是蓝思萍提过的那位刘公子来了,没辙啊,给艾比留个电话改天再聊,该自己上场啦! “艾特,来,这是送的,双份龙舌兰。我在这里至少要工作到年底,有朋友聚会的话尽管来找我!”艾比把写在纸巾上的电话号码放进了口袋,像变戏法似的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调好了第二杯龙血。 “哎呀,你去哪儿啦,来来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刘公子!”当洪涛端着酒杯回到卡座时,初步的寒暄环节刚进行一半,蓝思萍使了个眼色,强行把洪涛拉了过去。 “久仰久仰,洪涛,亚楠的朋友……”洪涛也很配合,一闪身就挡在了刘公子面前,把于亚楠旁边的座位给占了,顺势伸出手。 刘公子年纪应该在三十左右,很斯文,头发、领带、袖扣、皮鞋都打理的非常得体,笑容也没洪涛那么腻,就是说话稍微有点鼻音。总体上讲是个翩翩公子,稳重而不呆板。 “……刘若愚!”看到洪涛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他也没有半点不悦,礼貌的握了握手,返身坐在了对面。 “雷江旭,若愚的朋友!”可是跟着刘公子一起来的矮个男人却有点反应了,看向洪涛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握手的时候也非常用力。 “久仰久仰,洪涛,亚楠的朋友……”这才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呢,仅凭一个小细节,洪涛就知道姓雷的是个什么档次,干脆连手也不握了,直接把酒杯塞了过去。这杯龙血加了双倍龙舌兰,味道有点冲,不好喝,赏给他吧! “亚楠,今天公司里有点事儿需要处理,稍微来晚了点,还有别的人吗?”刘若愚看到了洪涛的小动作,瞥了一眼雷江旭,应该是对他接过酒杯不太满意。 但也没表示什么,把脸转向了于亚楠。一张嘴高下立判,普普通通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愣是带着点上位者的气度。 “如果刘总没有邀请别人的话应该是没有了。”于亚楠可能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有谁参加,这个问题还得蓝思萍来回答。 “那就不等了,来,下去的时候有些匆忙,场合也不对,那就现在补上吧!”刘若愚轻轻点了点头,冲着雷江旭伸出手。后者马上从包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了过来,再由刘若愚推到于亚楠面前。 “这是……”于亚楠有点不解。 “庆祝你的公司开业,小礼物,一点心意,也是惯例……你们的呢?别说是空手来的哦!”刘若愚还真有当家做主的天赋,不光要送于亚楠礼物,还号召大家一起送。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一时间大沙发上的三女两男纷纷掏出了各种精美小包装,堆在了于亚楠面前。 “呦,还是亚楠人缘好啊,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谁送过礼物。你们啊,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就在于亚楠不知所措的时候,蓝思萍笑吟吟的伸出手,一边拆包装一边打着哈哈。 两瓶香水、一条丝巾、一部新款手机、一副太阳镜,都是国际大牌子,不能说贵重,但也不便宜,对于初次见面的贺礼还算合适。 “嚯……tiffany的项链坠!我看看啊……啧啧啧……红宝石欸……这得有十多克拉了吧,没三十万拿不下来。刘总,您可真是大手笔,链子确实漂亮,当订婚礼物都够了,朋友之间会不会太贵重啦?” 蓝思萍最后才打开刘若愚的礼物,也算是压轴吧。但包装纸刚刚去掉,洪涛就像被什么东西扎了屁股一样窜了起来,捧着半透明的包装,特意凑到蜡烛跟前仔细看,模样很像鬼市里捡漏的古玩虫子。 还别说,不光模样学的像,还真看出了点眉目。隔着最后一层包装,也没看里面的说明书、鉴定书,就把这条项链吊坠的大致情况描述了出来,甚至包括售价。 “……洪先生对珠宝很在行?”现在刘若愚想要的是于亚楠的态度,他对这个女人很有感觉,至于说对方有没有感觉那不重要。只需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和决心,再加上背后的家世,想必没有女人会没感觉。 但还没等到于亚楠表态就有人窜出来坏事儿了,说的倒也靠谱,可不太是时候,送女孩子礼物这种事儿越模糊越好,全说明白反倒失去了效果。 “谈不上、谈不上,帮朋友买过几款蒂芙尼的首饰,略微了解过,但都没刘总的手笔大。对了,还真巧,今天在座的各位里也有人对蒂芙尼产品情有独钟,这位王妹妹也用了蒂芙尼的产品,对不对?”洪涛就假装没看到刘若愚的脸色,继续拿着项链坠当主角,不光说,还要拉人证。 “我……有吗”红裙子的姑娘让洪涛给说愣了,不停摸着自己的项链、戒指和耳环,好像这些东西都不是她的。 “如果我没闻错的话,你用的就是蒂芙尼的龙涎香系列!”还敢不承认!洪涛一步就跨过了茶几,伸着脑袋在人家身前来回嗅,又把答案进一步确认了。 “哦……我忘了,这瓶香水今天第一次用……你能闻出来?”红裙姑娘很诧异,从包里拿出香水瓶确认了一下,还是觉得洪涛的鼻子是不是太灵敏了。 “蒂芙尼还生产香水吗?”这次该轮到于亚楠不信了,特意拿过红裙子的香水瓶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商标,好像还真是。 “亚楠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为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怎么能对祖国的产品这么不了解呢,太忘本啦!”洪涛顺势又坐了回来,表情严肃的对于亚楠提出了批评。 211 夜店人身险7 第十个名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装什么行家,让我闻闻?老实说,你怎么对女人香水这么熟悉?”有这种热闹,谁都可以矜持,唯独不能指望徐颖。 她几乎是用抢的方式从于亚楠手里拿走了香水瓶,也不管红裙子是否乐意,照着手背上就是一顿晃,然后凑在鼻子前面猛闻。 “呵呵呵,纯属巧合,戴夫他们之前的房客就是美国人,一对儿夫妇,那位夫人就只用这款香水。说坐这么近,只要有人撒了它靠近十米之内,我立马就能感觉到。你仔细闻,它的味道很复杂,前香、中香都是花香,最后是龙涎香和白檀香。别问我什么是龙涎香和白檀香,其实我也不懂,只是闻多了,本能反应而已。” 这番话除了山姆夫妇确有其人之外,基本全是瞎话。博吉斯夫人才不用这么贵的香水,但前世里有两位时常和洪涛深入交流的网球运动员就喜欢这一款,她们也是美国人,住在旧金山和洛杉矶。 说实话,洪涛真不觉得这款香水好闻,它需要很纯净的环境衬托,如果周围香味太多,比如现在这个场景,闻起来就会有一丝朽木的味道。 但说香水是假,让蓝思萍有机会、有时间把那条项链退还给刘若愚才是关键。一出手就是几十万的礼物,送给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追到手的姑娘,这种男人都是很强势的,容不得别人说不,尤其是当着外人。 由自己吸引注意力,让蓝思萍私下和他讲,应该要容易一些。蓝思萍也确实有这个口才,不管她说了什么,最终还是把那个盒子重新塞进了雷江旭的皮包。算太丢面子,当然了,也不是很高兴。 “大家喝点什么?我提议是不是该开一瓶香槟庆祝庆祝?”强势的男人,往往也有百折不挠的品格。刘若愚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很快就把刚刚的小挫折抛开,依旧保持这温馨的微笑,向于亚楠发起了第二波攻势。 “当然,我去取一瓶来!”于亚楠应该也注意到那颗项链吊坠的最终走向了,但没法当面向洪涛表示感谢,就用脚轻轻踢了洪涛两下。此时正好听到刘若愚的建议,马上起身准备去吧台。 “亚楠,你就别管了。江旭,你去请科恩先生,就说我们这里需要香槟……亚楠,你这次的起点有点高啊,在京城想搞出一片天地非常不容易,可要做好艰苦奋斗的准备。” 要说这个派头还是刘若愚足,点个酒叫服务员不就得了,还得派人去找有名有姓的,搞得就像真有多大面似的,这种人啊…… “刘先生……在座的各位帅哥美女,自我介绍一下,本人科恩马舍林,叫科恩就可以了,云酷酒廊吧台主管……请、请、请……” 不到两分钟,洪涛就改变了想法,刘若愚还真不是假牛逼,人家是真有点牛逼,随随便便就把主管给叫来了。 不过吧,这位主管虽然看上去是个胖乎乎的白人男子,可他这张嘴已经有点京片子的水平了,手底下也非常勤快,自我介绍还没完呢,一圈名片就发完了。 “科恩,今天是于小姐的公司成立,我们特意来为她庆祝,是不是该开瓶香槟呢?”刘若愚连姿势都没变,就翘着二郎腿,满脸从容的说着。 “哦,恭喜于小姐!香槟酒呢,我们这里是有几种不错的推荐……”如果不看脸的话,洪涛真觉得科恩像是夜总会里的妈妈桑,不是说话声音,是这种劲儿,为了钱舍得一身剐的气势。 “不用不用,把酒单给我……洪先生,我们几个呢都对酒没什么研究,刚才听你说起奢饰品牌如数家珍,正好,帮于小姐点一款香槟酒,怎么样?” 科恩的卖酒歌还没开始唱呢就被刘若愚打断了,很不客气的要过酒单,看都没看就递给了洪涛,态度很中肯,笑容依旧温馨。 洪涛心里清楚,现世报来了。自己刚才横插了一杠子,把人家精心准备的礼物给搅合黄了。这是要警告自己老实点,出个小丑收敛收敛,别再节外生枝啊。 看看人家这家教,全是骂人不说脏字、吃人不吐骨头的招数,年纪轻轻就已经能驾驭得如此自如,未来可期,是个好接班人! 不过他犯了一个小错误,有点看不起自己,或者说是自己的工作。包租公怎么了,吃你家大米啦?谁规定的包租公就看不懂法文酒单,谁规定的包租公就不懂香槟酒! “这合适吗?”就在这一瞬间,洪涛决定了,不光要替于亚楠挡驾,还得档得要多高档有多高档,要多优雅有多优雅。 “……”长沙发上的三女两男应该也是有同样的家教,纷纷表示自己对酒不了解,这个任务交给洪涛最合适了。 “我来……怎么是法文!”徐颖好像家教还不够,但在她心里应该也不觉得包租公能胜任,一把抢过酒单,刚要开口,又闭嘴了,大眼珠子狠狠瞪着科恩。 “你啊,除了吃就是睡,还是我来吧……我看看啊……éu,科恩先生,这款怎么样?” 其实酒单上总共也没二十种,大部分都是红白葡萄酒,只有四种香槟。价格嘛,就没一种低于2000块的。想想也对,能劳烦主管亲自出面推荐,不可能太普通。 当然了,也没太贵的,那种酒通常不会出现在正规酒吧,尤其是这种主要面对高端客户的酒廊。这个高端不是钱多,是多少都有点品位。 “呃……为什么是这一款呢?要论名气,其它三种要比它大一些!”科恩的表现让洪涛仿佛看到了谢尔曼,这孙子在中国至少也得住了十年,而且还得是整天和人打交道,否则真学不会刘若愚他们的家教。只是短短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对啊,你点了什么?这些字你也认识……”反观徐颖就太差了,做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她愣是没感受到任何异常,还发自内心的好奇呢,直到于亚楠在茶几下面伸脚踢她。 “嘿嘿嘿……”不过洪涛不生气,徐颖坐在左边,于亚楠在右边,想踢到必须跨过自己的腿。即便隔着裤子,也能感受到丝袜美腿的滑腻,最好能多踢几脚! “iot是牌子,汉诺香槟。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酒庄,位于兰斯,属于香槟阿登大区。cuvée38。这个法语不太好理解,用在酿酒方面,应该翻译成发酵桶。啥意思呢,就是说这款香槟并不是量产的,它只用38号发酵桶,应该是一种限量版的产品。chardonnay是葡萄品种,在国内应该叫霞多丽,1995年的葡萄品质怎么样,我真不清楚,这个就得问行家了……” 随着徐颖闭嘴,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洪涛脸上,有等着看热闹的,有一脸严肃的,有眼神闪烁的,还有茫然无知的。 洪涛全当没看见,拿起酒单,指着上面的文字,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教徐颖辨认,还有注释,仿佛是在教小米粒认字。直到把这一大串法文都解释完,才仰起脸,带着满满的求知欲,看向科恩。 “是个不错的年份……”直到此时,科恩胖脸上的笑容才有了些变化,微微点了点头。 反观其他人,刘若愚的微笑还在,也依旧那么温馨,只是眼光有些犀利。雷江旭却开始皱眉了,还不由自主的啃上了指甲。 于亚楠和蓝思萍差不多,从一脸装出来的从容变成了嘴角带笑,但还努力不让笑容绽放出来。三女两男略有失望,但红裙子却在酒桌下面偷偷竖起一根大拇指,在确认洪涛看到之后,马上又收了回去。 212夜店人身险8 “那doube agnu是什么意思?双倍的什么?”唯一毫无变化的是徐颖,还是那么认真,那么好奇,那么不信任这位包租公。 “双倍马格南,这是一种酒瓶的名字,一个马格南瓶等于两个标准红酒瓶的容量,也就是15升。双倍马格南就是四个标准瓶大小,三升。我们有十一个人,一标准瓶香槟倒五杯,双倍马格南瓶倒几杯呢?”现在洪涛真像是在哄小孩玩,连个位数乘法题都出来了。 “二十杯哎呀,别摸人家脑袋,真讨厌!”徐颖还真回答了,说完才觉出上了当,一把打开洪涛的手。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估计脚下还得踹一脚。 “洪先生很懂酒,不如再开两瓶红酒”科恩不知道拿了刘若愚多少好处,真是处处替主子着想,眼看香槟没难住洪涛,又出了一道难题。 说实话,都说国人精于世故,其实老外也一样,只不过他们的生活环境用不到这么深的造诣。一旦有这种天赋的老外在中国待时间长了,学起这套东西来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臭不要脸的做派真是能做到淋漓至尽,还一本正经。 “这不适合吧,刘先生应该是主人,主宾是亚楠,我这没名没份的,还是刘先生来吧!” 展示能力这种事儿并不是越多越好,必须注意分寸。一群人中,如果谁太显眼,太喜欢表现,不用得罪人,就已经把人都得罪了。 现在火候正好,自己也铺好了台阶,如果于世达在场的话,肯定不会再咄咄逼人,就坡下驴弄个平手最好。再想为难自己,也没必要这么急,慢慢找机会。 “洪先生不光对酒很了解,口才也不错,好好给我上了一课。亚楠,要是你不介意,我还想再多听听!” 为啥老人总是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呢,差距就在修为上。年龄小就意味着挫折少,被社会抡圆了抽大嘴巴的次数少,脾气上的棱角还没磨光滑。 于世达之所以难斗,并不是展现了多强的能力和背景,而是为人处世每一步都非常小心、忍让,让人根本就摸不透。越是搞不明白的东西才越有威慑力,真要是像刘若愚这么有个性、有脾气,早就被孟津他们给办了。 不是看不起中国的富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敢和强力机关叫板?组织上让你致富你才能致富,让你穷分分钟家破人亡,无一例外。 “洪哥,既然刘总提出来就别客气了。其实我也很想听听关于红酒的知识,下次由我做东,再请大家出来聚聚的时候,你就不用受累了,看看我学的怎么样!” 还有一个就是家教问题,要说于世达也是身家上亿的主儿了,还有很高学历和在华尔街从业的履历,综合实力并不比刘若愚他爹差太多。 但于亚楠就没有那种气势凌人的习惯,也很少故意难为谁,越是比她地位低的人反倒越客气。这种差距除了化、环境、教育之外,更主要的还是家长的言传身教所致。 不过她也有狡猾的一面,这番话说的很是拱火。明白无误的告诉了刘若愚,她以后请客也得带着洪涛一起。别人听了可能没啥想法,但对于一个正在发情期的男人而言,就非常刺耳了。 “得嘞,既然亚楠这么说了,刘总又这么不耻下问,那我就献献丑。多啰嗦几句,大家千万别客气,有什么错的地方尽管提!科恩先生,还有您,必须提意见,否则下次我们就不来了,去对面的亮酒吧!”听了于亚楠的回答,洪涛就不敢再掰扯下去了,生怕她再说出更露骨的言论让刘若愚当场下不来台。 现在不光不能刺激,还得尽量向这位刘公子示弱,心里明白归明白,能不当面打脸就别打。痛快一时没啥用,平白无故多这么一个很有背景的情敌太冤了。 “请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挑错,哪怕法发音不对也算。我祖籍瑞士,还是法语区!” 科恩倒是比刘若愚懂事多了,他虽然不愿意得罪这位很有消费能力的公子哥,但也不愿意在自己的酒廊里过份得罪其他客人,要是能一团和气、化敌为友是最符合利益,为此不惜带头用自己开玩笑。 “这不太公平吧我申请换个调酒师,比如艾比先生!”有人带头就好办了,洪涛马上跟进,一边说着废话,一边拿起了酒单。 云酷的红酒种类很多,据说有上千种,科恩拿来的酒单上只有十多种,显然是经过仔细挑选的。除了档次比较高之外还有个特点,很少见到市面上的流行品牌。 大多是一些在中国不太出名、但在欧美国家,尤其是法国本地有些历史的中型酒庄。这些酒庄酿造的红白葡萄酒名气可能不是很大,尤其是中国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在品质上反而更好一些。 国内的采购商通常会找知名度高的大品牌、大酒庄,接到来自中国的大量订单,这些大酒庄既想赚钱,产量又跟不上,咋办呢?他们就会去找一些小酒庄买酒,然后贴牌出售。 碰上比较负责任的酒庄,不好意思太骗人,就就单独弄出一个系列,和原本的品牌沾边,但又有点差别,或者就单独为某个地区生产一个新牌子,美其名曰专供! 赶上不太负责的酒庄,那就真是旧瓶装新酒了,卖的就是牌子,至于酒的品质如何人家才不管呢。真酒全供应欧美市场了,假酒一股脑的向中国输出,要多少有多少,想要啥年份就写啥年份。 其实这些还算是有牌子、有产地的酒,总体来说并不算假酒,也都是规规矩矩按照传统手艺酿造的。还有更狠的,干脆就是从澳洲、南美各地不入流的小作坊里收酒,用船运到公海上灌装。 市场上卖几十块钱,夜店酒吧里卖一百多,却又印着法国著名产地、大酒庄出品的红酒,基本都是这个套路,谁卖谁自认倒霉。而这种酒在产地根本就进不了超市,偶尔进去一次也是几块钱一瓶的货,比矿泉水稍微贵点。 但科恩拿来的酒单上也不全是小批次的精品,期间还夹杂着三四款次产区、小酒庄生产的的新品。有这些品牌的原因就很复杂了,有可能是他用来试探客户的一种手法,也有可能是他收了推广商的钱,特意为这些酒打广告。 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洪涛不能从这些品牌里挑出比较合适的酒,就说明他对葡萄酒并不是很在行,进一步又能证明刚才对香槟酒的评价也是事先准备好的,不能作为个人的修为。香槟和葡萄酒都是由葡萄酿制的,很难做到懂一个而又不懂另一个。 很阴险是吧?其实在社会上混,圈子里的人档次越高,坑人的手段就越五花八门,往往令人防不胜防。这种方式也合理,精英们必须得脑子好使,否则咋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嘛。 洪涛其实不太懂葡萄酒,平时更没喝红酒的习惯。他脑子里有关红酒的知识都是前世里被别人强行灌进去的。整天在耳朵边上念叨,想不听都不成。但不懂就是不懂,没法依靠常识来辨别,只能从记忆里使劲儿往外翻腾。 “哎呦,科恩,这个牌子很少见哦!刘总,点瓶白葡萄尝尝怎么样?”仔仔细细看到了第四行,感觉有点眼熟,使劲儿再回忆回忆,齐了,就是它吧。 213 夜店人身险9 “”刘若愚看到洪涛眉头紧锁,不再像点香槟酒时那么自如,心里稍微轻松了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科恩先生,bsp;range “avery veyard”sauvignon bane怎么样?”既然刘若愚没意见,那洪涛也不再假惺惺的去征求别人意见了,估计问了他们也没啥意见。 “洪先生为什么会点它呢?说实话,这款酒我也不是很了解,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给大家讲一讲?” 科恩是真能装,而且一旦打定主意抱粗腿就毫不迟疑,无论如何也要抱到最后。不要脸并不难,能坚定不移的始终不要脸才是本事。 “这是一款产自美国俄勒冈州天使藤酒庄的白葡萄酒,全名叫科萨吉系列“艾弗里葡萄园”白苏维翁葡萄酒。这个酒庄的干红品质一般,但白葡萄酒很经典。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和艾弗里葡萄园有关吧。它位于哥伦比亚河谷,是美国的主要葡萄产区。这里的气候条件和法国勃艮第葡萄产区完全不同,小气候非常严重,大暴雨、寒流、干燥、炎热都有,艾弗里葡萄园就是其中最有名的高品质葡萄产地之一。用这里出产的葡萄酿制红葡萄酒好像并不出彩,但白葡萄酒很有特色。这个牌子在国内很罕见,在当地产量也很少,非常值得尝一尝。” 但再不要脸也拿洪涛没辙,相比起法国红酒、香槟,他对美国西部的葡萄酒了解更多。没辙,谁让他前世里在美国住的时间最长呢。 很多家住洛杉矶的影星都有在家里收藏葡萄酒的习惯,尤以美国酒最多,其中就有这个系列的白葡萄酒。价格并不昂贵,就算翻一倍,到中国也不会超过2000块钱,但胜在独特且量少。 “为什么叫白苏维翁葡萄酒,是个人名吗?”由于名称是英,徐颖也能看懂,就是有细节不太理解。 “白苏维翁是一种葡萄,放在港澳地区叫赤霞珠,国内更多的叫成长相思。”自打到了这里,徐颖问过很多问题,唯独这个比较有水平,也很有意思,洪涛本能的愿意多讲一些。 国内的红酒市场非常乱,从命名开始就没一个固定的标准,叫什么的都有,听上去是两种酒,其实只是翻译习惯不同,酒还是一种。 “赤霞珠和长相思,这也差太多了吧,有什么典故吗?”听了洪涛的解释徐颖还不满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颖颖,管它什么珠不珠的,名字而已!”但蓝思萍不这么想,她对洪涛今晚的表现很满意,照这么发展下去,刘若愚的风头全得被抢走,也就没法再纠缠于亚楠了,至少今晚不成,坚决不能让徐颖的节外生枝给毁了。 “说起来吧,这两个名字确实有点来历,大家知道张裕吧,它确实是中国第一家葡萄酒酿造公司,从清末就把葡萄酒引入了中国,不光酿造,还种植。当时张裕的创始人张弼士从法国引进了一百多种适合酿酒的葡萄试种,刚开始也没起名字,就用编号代替。后来试种成功了一些品种,也把酒酿出来了,才想起名字问题。后来他在江浙地区请了几十位人墨客品尝美酒谈论诗词,干脆请他们来代劳,于是才有了长相思、赤霞珠、品丽珠、解百纳这些比较有诗意的名字。” 洪涛冲蓝思萍笑了笑,表示没关系,然后才轻声给徐颖解释起这款葡萄品种的来历。幸好这里是清吧,否则还真得喊着说才能让在座的人都听清楚。 “嗯,长相思,确实比白苏维翁好听多了不过你知道它为什么叫长相思吗?那些人墨客总不会毫无根据的瞎起名字吧?”有好奇心的人通常都知道的多,因为他们不论何时何地,总是忍不住要问,还追问到底。 “问得好,他们还真不是瞎起名字,你知道白葡萄酒有什么显著的特点吗?”对于这样的人,洪涛向来不嫌烦,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德性。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值得好奇的东西越来越少,能回答的人也越来越不好找。 “我都不记得我喝过白葡萄酒了,亚楠,你知道吗?”徐颖显然不是喜欢喝红酒的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干脆转头去问于亚楠。 “我也不知道刘总,你觉得呢?”于亚楠和徐颖一样,满脸都是茫然。本来想去问蓝思萍,但马上就意识到这里还有个刘若愚呢。 “口感有些酸,洪先生,对吧?”刘若愚应该也在很认真的听,洪涛这张嘴不光喷人给力,讲起故事来同样很吸引人,还有表情和动作辅助,应该叫绘声绘色了吧。 “没错,刘总是行家!用长相思葡萄酿造的白葡萄酒酸度比红酒高,这也是葡萄本身的特性。人类之间的相思呢,应该也是个很酸涩的过程,用长相思给这款葡萄命名,很贴切对不对?有这种感慨的不光是中国人,在欧美国家人们觉得白葡萄酒是女人,用白苏维翁酿造的白葡萄酒就像是一位充满了叛逆与矛盾,却又让人牵肠挂肚的女人。所以不能多喝,浅尝则之。” 要是没有最后这段话,洪涛的档次顶多是了解葡萄酒。可是加上这段略带诗意的讲述,档次立马就得上升一截。这就是化人惯用的伎俩,不论什么事儿,只要让他们和化扯上关系,马上就显得高级了。 “啪啪啪洪先生,太好了,这是我听过最精彩的论述,你把东西方的酒和酒化结合到了一起!”这不,科恩先生都开始鼓掌了,并拼命表示他听懂了。 “其实把东西方化结合最好的应该是您本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您帮我完成选择红酒的任务,再这么讲下去,我不烦大家也该烦了。” 洪涛还真不是恭维,要论拍马屁的功夫,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估计谁都赶不上这位来自德国的瑞士裔法语区主管,就算把谢尔曼找来也差着好几条街呢。身边有这么一位时不常的拍一小巴掌是种精神按摩,但时间不能太长,听多了容易吐。 “我非常荣幸,请稍等”科恩用很隐蔽的眼神看了一眼刘若愚,然后彬彬有礼的躬身离去。他的任务完成了,既没得罪大客户又把酒水卖了出去,还一下三瓶! “估计香槟要等等才上,不如玩个小游戏,我来出题,谁回答上来谁有权指定下一个表演节目的人。任何节目都可以,笑话、故事、唱歌、跳舞、魔术怎么样?” 科恩一走,卡座里立马就静了下来,好像谁都有心事,还不愿意分享,就连很有经验的蓝思萍也闭嘴不言了。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洪涛还得充当司仪的任务,负责调节大家的情绪。 “是这样,大家都知道阿拉丁吧,阿拉丁神话。问题来了,谁知道阿拉丁有几个哥哥?”不等每个人表态,洪涛就开始出题了。 “阿拉丁有哥哥吗?!”最先忍不住的还是徐颖,她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玩了命想也没想出来。 “好吧,阿拉丁有三个哥哥,分别叫阿拉甲、阿拉乙、阿拉丙”洪涛没有马上回答,扫视了周围一眼,见到没人回答才把答案说了出来。 “”卡座里更静了,每个人都用眼睛盯着洪涛看,好像在看怪物。 “哈哈哈哈哈这个不算,怎么还有上海话,你耍赖!”然后就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徐颖一边笑还一边捶打着洪涛的后背,她听懂了! 214 夜店人身险10 然后然后气氛就缓和了,红裙子她们几个跟着一起笑了。刘若愚虽然没笑,但神态也轻松了不少,小声给一脸懵逼状的于亚楠解释着上海话里的阿拉和阿拉丁之间的关系。 不等于亚楠完全听明白香槟酒来了,举着刷刷喷涂着气泡的杯子,众人齐齐起身向于亚楠祝贺,叮叮咚咚一阵脆响,开聊吧,主角从洪涛这里转移到了于亚楠、刘若愚身上。 两杯香槟入肚,卡座里就全完没有了陌生人初见的隔阂,几个女人互相聊着衣服、香水、健身之类的话题,男人们则抽着烟,有一搭无一搭的就世界形势、国内发展、汽车品牌发表着各自的看法。 洪涛本来想掏出根小雪茄犒劳一下自己的嘴,但拿了一半又缩回去了,最终只点了根香烟。他怕啊,怕哪位不长眼的再用雪茄当引子给自己出题。明知道对方不是来听课的,还得口若悬河、搜肠刮肚的讲课,好像也挺傻逼的。 “呼蓝总,我可快把裤衩带都累断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儿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我也好在家准备准备台词!” 一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洪涛就忍不住要埋怨一下蓝思萍。您穿的再青春、化妆的再年轻,也是见惯了这种场合的老将,为啥就不能提前想办法避免呢,哪怕打声招呼也成啊。 假如提前知道这个情况,把戴夫和谢尔曼叫来不就完了。他们俩可不认识谁是刘公子,以戴夫的外形、气质,说是洛克菲勒的私生子也有人信。 让他充当于亚楠的追求者再合适不过了,两个美国青年男女之间的纯洁友谊,啥公子也插不进去,比让自己插科打诨管用多了,也安全多了。 “突发情况,事先不知道他要来。那五个人里肯定有和他私下通气的,就是故意要来个措手不及。还是亚楠有眼光,早早就把保险买好了。有你在,再来两个刘公子也讨不到好,肚子气炸了还不能发作!”蓝思萍保持着笑容把脸凑过来说着悄悄话,就是内容和表情很不统一。 “对,你们都如意了,就我去那个最倒霉的。这还啥都没干呢,先给自己找了几个敌人!”想这么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肯定是不成的,洪扒皮是不半夜鸡叫了,他全天叫,出门不捡钱就算亏本! “你又不混这个圈子,难不成还怕没人找你代购了,要不我每个月请你吃顿好的,算是补偿!”蓝思萍听明白了,也愿意付出代价。于亚楠解脱就等于她解脱,说起来洪涛刚才的所作所为也应该是为了她。 “我像那么好吃的人吗?”可洪涛还不满意,一把拉开羊绒衫的领子,让蓝思萍看看自己的胸肌。健康生活,怎么能没事儿就大吃大喝呢。 “总不能让我以身相许吧!”蓝思萍还真往里看了看,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哎,我本来还不敢说,还是蓝总大方,主动提出来了,我要是拒绝是不是就太不解风情啦?”没想到的是洪涛真顺着坡下去了,不光说,脸上还带着很龌龊的表情,挤眉弄眼的。 “哈我是头一次见到有这么追女人的。还我主动!你不觉得有些太无耻了吗!”蓝思萍瞪着眼想了几秒钟,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话搪塞,主要是对方表达的太赤果果,想敷衍都没余地。 “啧,怎么说着说着就骂人了,我未娶你未嫁,年纪又合适,谈情说爱太正常啦,不谈才不对是吧?”洪涛依旧是不舍不弃的讲道理,试图说服蓝思萍接受这个事实。 “我怎么觉得最吃亏应该是我才对呢?”要说蓝思萍也是墨迹,不乐意就直说,她偏不,总是若即若离的感觉。 “感情不是买卖,没有谁吃亏谁赚的区别。”和蓝思萍相比洪涛直爽多了,借着耳语的姿势,把脸稍微偏一偏,两人就成了耳鬓厮磨。 对于这个略显暧昧的动作,蓝思萍只有个闪避的本能反应,没有实际动作。任凭男人在自己耳边吹着热气,时不时还有肌肤相亲。 “洪哥,刘先生想约我们明天去打网球,你有时间吗?”但有人皱起了眉,于亚楠虽然一直都在和刘若愚闲聊,但眼神总是若即若离的关注着旁边。看到这两人越聊凑的越近,突然伸手拍了拍洪涛的后背。 “啊网球哈没问题,只是我的技术很一般,初学者,就怕扫了大家的兴。”洪涛根本就没听别人在说什么,他刚才是有意去试探蓝思萍的态度。 假如有可能的话,和这个女人亲近亲近可以省下很多事儿。说不定真能直捣黄龙,探听到于世达的核心机密,比藏在于亚楠身边伺机而动方便多了。 至于说蓝思萍和于世达之间有没有更亲密的关系,根本就不用考虑。有也好、没有也罢,自己又不是打算找对象谈婚论嫁,逢场作戏而已。 就算被于世达知道了也没关系,那种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大动干戈的,在他眼中生意才是第一位的。只要钱到手,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嘛,像蓝思萍这种档次的一划拉一大堆。 试探的过程很顺利,不能说蓝思萍对自己已经动心,至少是不排斥,同时也表现出了一丝丝饥渴。刚想再深入深入就被于亚楠给打断了,心里不太乐意。 打网球洪涛会,但非常不喜欢,说不出为什么,从一开始接触就没喜欢过,完全是被别人逼着学的。如果有可能话,能不打就不打。再说了,和这位刘公子去打网球,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会是啥后果,乐趣一点不多,麻烦肯定不少。 “刘先生,刚才听您说起留学的时候打过一段时间冰球,巧了,亚楠也是冰球高手,要不干脆找块场地去打冰球吧,就是不知道现在的京城里有没有场地!”徐颖仿佛听出了洪涛话里的推脱之意,突然向刘若愚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呵呵呵,这不是问题,江旭,你安排安排,上午打网球、下午打冰球。我也很久没活动身体了,亚楠,没问题吧?” 对于这个提议刘若愚爽快的应允了,根本就没发愁过场地的问题,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出面,一旁的雷江旭已经拿起电话走到了窗边。 “”其实于亚楠也挺会装的,或者说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她虽然不清楚蓝思萍和洪涛私下说了什么,却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刘若愚那边的强烈暗示,也做出了相应的反馈。在被问到一些问题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把眼神转向洪涛这边,就好像是在征求意见。 “呃那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多多承让可是我没护具,明天去是不是仓促了点?要不换个日子,容我去采购点装备!” 可惜洪涛真不需要别人配合,就能把刘若愚对于亚楠的攻势挡回去,还不至于结下太大仇恨。现在被于亚楠这么一配合反倒有点过了,从刘若愚的眼睛里能明确看到一丝光芒,赤果果的嫉妒和恨!让洪涛忍不住又想退缩。 雷江旭的动作挺快,几分钟之后就把网球场和溜冰场都订好了,位置近的不能再近,应该说就在楼下的国贸商城。溜冰馆在商城中区地下二层,网球场有两个,草地的几乎和溜冰馆挨着,室内的在中国大饭店三层。 要说有钱就是好,雷江旭直接把溜冰馆下午三点到四点的时段给包了,网球场也是两边一起订,想打哪个就去哪个。 或者说这点钱在人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能比洪涛买两袋鱼饵还简单,想买就买,不好用就扔,根本不会琢磨浪费问题。 215 夜店人身险11 “场地已经订好了,护具嘛,江旭,你帮着问问谁有现成的,给洪先生借一套用用!”然后刘若愚一句话,就把洪涛的退路给堵上了。看来他应该挺有信心的,希望能在于亚楠面前展示一下男子汉的风采,说不定还想顺便踩一踩洪涛。 “明天的晚餐我做东,请各位不要推辞,地点嘛洪哥说附近有家不错的日本料理!”刘亚楠也不等洪涛回答直接就把约会定了,还要回请,让洪涛再也没有借口可找。 “洪先生,今天你好像没送礼物,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本来这事儿就该过去了,可刘若愚在看到于亚楠和洪涛头碰头的窃窃私语后,妒火就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明知道没啥用,可还是想为难为难人。 “对啊,既然是亚楠的朋友,这么关键的日子怎么可以少了礼物呢!”这个小小的质疑立刻就遭到了长沙发上两个女人的附和。 她们一直都没机会表现给刘若愚看,现在终于算是得偿所愿了。不过红裙子并没跟着一起向洪涛发难,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保持沉默,干脆假装在包里翻找东西掩饰了过去。 “其实也好办,楼下就有商城”另外两个公子哥本来正和徐颖聊的挺热闹,一听这话也赶紧表示支持,其中一个还为洪涛出了个主意。 “礼物不一定是要买的,古人不是常说嘛,心到神知。我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本来想留到最后当个压轴。” 处于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说忘了,改日补上,还是马上去楼下买,都无法替自己把脸面挣回来,于亚楠也得跟着一起尴尬。 刘若愚还真不是只有钱的草包,心思敏捷手段犀利,换个人怕是就被他给问住了。可洪涛不能,不光不会被动,还要化被动为主动,再小小的让这位刘公子吃点亏,使他在短时间内没脸再去于亚楠面前抖搂尾巴上的那几根羽毛。 “哦?我还真是好奇洪先生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一睹为快吧!”这番话听在刘若愚耳朵里只有一个含义,推脱! “对,拿出来看看,我怎么不知道你给亚楠买礼物了?”徐颖只是遵守了蓝思萍的叮嘱没暴露洪涛的身份,并不知道其它,也跟着起哄,嘴角还撇着,显然也不相信。 “稍等,我去找一下科恩先生”洪涛也冲她做了个鬼脸,扭头向吧台那边看了看,马上起身离开了座位。 “喂,不许假装找人溜下去买礼物哦!”徐颖还是不放心,也起身跟了过去,蓝思萍想拦没拦住只能作罢。 几分钟之后,科恩快步走过卡座,冲大家做了个很无辜的手势,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去找的是正在演唱的黑人女歌手,耳语了几句之后,胖乎乎的黑大妈拿起话筒,没唱歌,用英语讲上了,还赢得了酒廊里大部分客人的掌声鼓励。 “她在说什么?”于亚楠也在鼓掌,非常用力,并不时转头向吧台那边张望。其他人则都有些愕然,不约而同的也望着吧台方向,只有蓝思萍不知所措。她的英语不太好,看看资料还凑合,想完全听懂黑人大妈的口语有些难。 “洪哥要上台献唱,我真的很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于亚楠随口回答着,但脸根本没转回来,眼神里全是兴奋的光芒。 “不会吧!”看到于亚楠的表现,蓝思萍有些狐疑的嘀咕了一句。做为女人她很熟悉这种眼神的含义,喜欢上一个男人,往往是从点点滴滴的欣赏和好奇开始的。 云酷酒廊虽然不像夜总会那样载歌载舞、热闹非凡,但也有一些演出节目。下午时通常是钢琴演奏,晚上则会换上爵士乐队,演唱或者演奏一些相对舒缓的歌曲和爵士乐。 小舞台在最里面,距离于亚楠的卡座比较近。洪涛在黑大妈报完幕之后才从吧台走了过去,中途正好路过卡座,还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这支小乐队包括歌手在内只有四个人,别看少,个个都是多面手。黑大妈负责钢琴和演唱,四十多岁的白人嬉皮士主攻班卓琴和电吉他,小个子亚裔是鼓手,她们三组成了旋律组。 头发花白的黑大叔是个口贩子,萨克斯、小号、双簧管、长号都归他,一个人成为了节奏组,而且在演奏中丝毫不落下风,时不时还会即兴发挥几下。一看就是个非常有表演经验,把大半辈子都泡在乐器上的老宝贝。 “嘿,兄弟艾特洪!”这种人虽然每种乐器都玩不到顶级,可能永远也登不上大舞台,但非常多才多艺,善于应变。所以洪涛第一个打招呼的就是他。只要把他忽悠高兴了,这支曲子也就拿下了多一半。 “古德曼纽约小子,你要唱的歌没问题,但我们不是卡拉ok机,需要定个节奏。”黑老头对洪涛的口音显然很熟悉,伸出拳头碰了一下,算是接受了这个临时合作者。 不过也没太惯着,话说的很不客气。大概意思就是警告洪涛别以为伴奏演唱和卡拉ok一样容易,尤其是临时配合,必须得懂点基本常识才可以。 “和路德的原曲一样就成,放心吧,我是出过唱片的,你们只管好好玩,怎么高兴怎么来!”洪涛听懂了,也就更放心了。 懂行的人在一起配合更不容易出问题,像这样的小型爵士乐队常年都在世界各地巡回表演,什么样的客人都会碰上,应变能力一流。只要不是太棒槌,哪怕自己出点小错,他们也能靠经验弥补回来。 洪涛要送给于亚楠的礼物是一首歌,英歌,由路德范德鲁斯演唱的dah y father。 为什么要选这首歌呢,两个原因。一是考虑到环境和乐队,这种地方唱小苹果显然不太合适,入乡随俗,在装逼的环境里就得跟着一起装才和谐。 另外还得考虑到乐队的熟悉程度,在没有乐谱的情况下,让一支由老外组成的爵士乐队演奏青藏高原,好像也不怎么人道。 和第一个原因比起来,第二个更重要,那就是这首歌洪涛最熟,某辈子里确实灌过唱片,比较有把握。 “babsp;when i ;chid,before ife reoved a the noce” 随着舞台上面的灯光亮起,把洪涛套在中间,低沉略带磁性的男中音在酒廊里回响开来。要说洪涛的嗓音吧,穿越了几辈子愣是没什么根本性改变,依旧是带着金属撕裂的感觉,学名破锣嗓子。 不过和年轻时比起来,步入中年之后嗓音里的凄厉少了许多,刻意做作的时候也能说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点磁性,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的程度。 可是有了乐队的伴奏,洪涛的演唱就显得很专业、很动听了。尤其是黑人老头的小号吹得太好了,还是两把装了不同弱音器的小号来回换着用,就算没有歌词和演唱,也能把人带进回忆和伤感之中。 虽然并不是每个人的父亲都曾经和儿女一起跳过舞,但每个人心目中都有父亲的影子,难以忘怀的那一瞬间。与其说乐队演奏的好,或者是洪涛唱的投入带感情,不如说歌词真的太有感染力了,这就叫艺术。 “静静没说他还会唱歌啊,我都有点想徐小明同志了,他小时候也经常抱着我一起在电视机前跳舞” 什么人最容易被艺术感动呢?不是年轻人也不是老年人,是性格直爽容易冲动的人,比如徐颖。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咋咋呼呼的样子,靠在于亚楠身边像只受了伤的小猫,可怜巴巴的。 216 这事儿没完! “这是他送我的礼物,你不许听!”可惜徐颖的表现没获得于亚楠的安慰,反倒被粗暴的推开了。 “切……你不会是动心了吧!天啊,亚楠,他可比你大快二十岁了,于叔能同意?”于亚楠的情绪变化外人很容易忽略,但徐颖马上就感受到了,死死盯着闺蜜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证据。 “那他是能把我关起来呢,还是剥夺我的继承权呢?”于亚楠并没有一点羞涩的表情,还用更犀利的目光瞪了回去。 “……好吧,你们美国人不需要父母允许才能谈恋爱,不过我真的不太看好他。长得一点都不帅,也不浪漫,除了这一次!” 徐颖应该是没看出来太多证据,也就不再试探了。但还是不放心闺蜜的情绪,打算用更理性的方式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那你认为我浪漫吗?”于亚楠也收回了咄咄逼人的眼神,重新看向舞台。 “女人不需要浪漫,女人应该享受浪漫……”在这些方面徐颖和于亚楠完全是两种人,一个天真烂漫,一个稳重务实。 “那我也浪漫一次……”不过,有时候稳重的人也会突然变得天真起来。于亚楠毫无征兆的起身,快步走向了吧台,从上面的花瓶中抽出一支花,返身走上了舞台。 此时歌曲刚刚唱完,曲子还未结束,在客人们热烈但并不疯狂的掌声里,洪涛接过鲜花,和于亚楠轻轻拥抱,联决向下面施礼,再缓缓走回卡座。 卡座里的人也都在鼓掌,徐颖是若有所思,蓝思萍是满意洪涛的表现,刘若愚拍的最慢也最用力,就好像在打洪涛的脸,手都拍红了。雷江旭和其他几个人则是敷衍,唯有红裙子比较真心,还不时偷瞥一下洪涛的眼睛,目光刚刚碰撞又马上闪开。 其实洪涛此时并不想继续坐在于亚楠身边从每个人眼神里分析他们的想法,很没意思。这时如果可以去吧台坐坐的话,相信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机会。保不齐还能跟着个谈得来的女顾客去她在下面酒店里的大套房继续深入交流对艺术的感受呢。 大概十二点左右,刘若愚和雷江旭借口还有个局要应酬率先离席,蓝思萍也不得不陪着他们转场。这几位一走,三女两男明显放松了很多,终于愿意和于亚楠聊点正事儿了。 洪涛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了一会儿,发觉根本插不上嘴。人家聊的全是各种银行贷款、广告公司、谁家给谁家融资过桥之类的专业话题,太具体了,真不懂。 这时候的徐颖倒是让洪涛小小的吃了一惊,她对这些东西比于亚楠还明白,至少说的头头是道。 看来家教这个玩意确实很重要,只要孩子不傻,再有个徐胖子那样的爹,凑合听听就能顶大半年金融管理专业课程。最厉害的是人家学的都是实打实的经验教训,没一点虚的,比啃书本得来的纯知识更容易使用。 洪涛自己傻愣着太没意思,去吧台找人倒是能聊,可看了半天,邪门了,刚才还有好几位年轻靓丽的各国女子呢,现在居然一个都不见了,总不能去找大老爷们和大妈聊。 但这点事儿还真难不住他,干脆去最里面的卡座找乐队聊。他们每天晚上只表演二个半小时,现在等于是下班了,又不想太早回去。在客人不满的情况下,酒廊允许他们在店里停留,并提供半价的酒水。 聊啥呢?那就多了,先问问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有自己去过的就聊聊他们的家乡。这种话题只要聊起来就没完了,当地有名的餐馆、夜总会、球队……洪涛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见多识广,聊啥都能跟上。 “你今天是故意和刘若愚对着干的吧?”快到一点了才散,徐颖跟着三女两男又去了工体继续夜生活,于亚楠推说还有资料要看,由洪涛陪着回家。在等代驾司机的时候,两个人又聊起了刚刚的场景。 “也不算故意,应该叫被迫。是蓝总和于总的意思,他们不希望让你被刘若愚纠缠,但又怕得罪了他给你在京城的工作添麻烦。” 洪涛就知道这件事儿瞒不过于亚楠,别看她不声不响,脸上总是那么波澜不惊,可心思一点不比徐颖少,有些时候还更细腻。 至于说该不该实话实说,那是必须的。蓝思萍怎么想自己不关心,帮了这么大忙,还是让当事人知道为妙,更容易拉近关系嘛。 “你就不怕得罪他?” “谁也不愿意平白无故得罪人玩,可是这位刘公子还真拿我没啥好办法。他擅长的领域我基本不掺和,这里又是京城,玩黑的危险性太大,也没必要。” 这话真不是安慰,像自己这样的小老百姓,又没工作又没生意,别说只是个富二代,就算碰上真正的官二代也不用怕。只要没有深仇大恨,他们犯不着耗费大量资源来对付自己,不管从什么角度算都是亏。追个女孩子受挫,对他们来讲也太平常了。 “也还是有风险的……”于亚楠很正确的理解了这番话的所有含义,万一刘若愚不像表面上那么正常,这个风险等级还不低呢。 “干什么都有风险,我这个人比较讲信用,干一行爱一行,也包括当助理。不过吧,这事儿还得你自己拿主意,如果并不讨厌刘若愚那我就别掺和了。蓝总和于总的意见只能当参考,最终拍板的还是你。” 这番话也是真的,经过一晚上的交流,洪涛觉得刘若愚真不算很令人讨厌的有钱人,只能说颐指气使惯了,有那么点眼朝天。可人家确实有资本看不起人,无伤大雅。 “我对他没什么感觉,可是分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为总公司的产品筹备发布会,刘若愚在这方面资源比较多,包括广告公司、场馆和安保方面。据我所知,想在短时间内把全部手续都准备好也是有难度的。洪哥,有没有办法能让刘公子愿意帮忙,但不是为了我?”代驾司机来的很快,坐上车之后,于亚楠才想好该怎么回答,同时又给洪涛出了个很大的难题。 “除非刘公子喜欢男人……”由于差着辈分,洪涛和于亚楠说话的时候还是比较克制的,轻易不开太过的玩笑。但这次真没忍住,屁话脱口而出。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也真是不客气,什么事儿都敢拜托。 “嘿嘿嘿……”不光于亚楠笑了,就连代驾司机都笑出声了。 “……不是我不帮忙,这事儿难度太大,希望渺茫。假如没办法让刘公子回心转意,那你打算怎么办?” 想了想,洪涛还是拒绝了于亚楠的请求,不过又想探探对方的想法。如果这位姑娘真愿意为事业付出点代价,那自己以后的计划又得相应的改改了。 “实在不成就只能回美国继续读书了……也没那么严重,尽力去做就是。虽然我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可也不是喜欢半途而废的人。”于亚楠回答的毫不迟疑,看来她是真的没有为事业献身的觉悟。 “嗯,没错,虽然说事在人为,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没必要了,为了钱更不值。师傅,我说的没错吧?” 虽然洪涛并不打算和这位美国姑娘有什么瓜葛,但听到她的回答心里也是比较高兴的,主要是符合自己的价值观。心里一高兴,嘴就有点松,甚至和代驾师傅开起了玩笑。 217 意志很不坚定 “您这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如果不是为了钱,我干嘛大晚上的出来,谁不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舒服呢。”代驾师傅和洪涛年纪应该差不多,脾气也有相似的地方,就喜欢打别人脸。 “成吧,我也当一次何不食肉糜的富人!对了,你说总公司的产品,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总公司到底有什么产品呢,好歹也和我讲讲,免得哪次出去被人问起来给你丢脸啊。” 看到代驾司机这么不配合,洪涛也就不和人家磨牙了。缓和气氛的目的已经达到,下面该问点正经事儿,像今天这样和于亚楠独处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坚决不能浪费。 “你相信吗?大部分公司的文件我还没有看过……要不这样,我们上去一起看看,反正颖颖也不回来了!” 于亚楠的回答很出乎洪涛意料之外,前半句还算正常,拒绝的非常婉转。可后半句信息量就太大了,这话如果出自蓝思萍之口,那就必须心照不宣了。 这时候怎么回答好像都不太合适,说太晚了不方便吧,赛瑞公司的内部资料就看不到了,这种机会真的太珍贵了。 说好好好,咱俩一起看吧,又显得自己太龌龊。大半夜的往人家单身姑娘屋里钻,万一是故意试探,那以后就更不好相处了。 “不是有什么企图吧?事先声明,我可卖艺不卖身!”但是,对于洪涛来讲,这还真不算什么太难的考验。 男女之间其实就是隔着一层纸,谁都看不清谁,要是再都犹犹豫豫、恍恍惚惚的兜圈子玩,就总也看不清对方的真面目。 这时就该反其道而行之,啥前奏都不要,直接伸手把纸捅个窟窿,剩下的麻烦就全免了,你啥样我啥样一目了然。 不过这种办法也需要点技巧,必须先确定对方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性格。王雅静可以,徐颖不好说,柏云没准,纠妈妈就是坚决不成。你这样聊会把她吓坏的,下个月就得搬家。 那于亚楠呢?洪涛觉得她是最适合用这种方式聊天的对象。除了性格之外,她接受的教育和生活习惯也不会太把男女之间这点事儿看重。 就像格洛丽亚一样,你和她这么聊肯定没事儿,就算人家半点这个意思也没有也不会大喊抓流氓,顶多是一笑了之。 “哈哈哈哈哈……你还挺矜持,那我就不客气了,啤酒、红酒、炸鸡块,困了就睡,明早一起去和刘公子打球!” 果不其然,于亚楠连故作惊讶的表情都没装,直接就裂开嘴大笑了起来。听她的意思,不光是要请洪涛上去坐坐,还得留宿呢! “……”代驾师傅没笑,后视镜里全是惊愕的表情,同时还有一根大拇指,太牛逼了! 他当了两年多代驾,常年游弋在京城各个夜店门口,什么样的男女都见过、拉过。这么大年纪泡小姑娘的不难见到,但手法这么简单粗暴还奏效的是头一次碰见。不服不成,活到老学到老! “不是吧,你自己住这里?”车子沿着南二环一直向西,在陶然亭桥掉头向东不远又向南拐进了一条小路。 这里洪涛来过,前门交警大队是也。但于亚楠肯定不会住在交警大队里,代驾司机停在了一幢铁艺大门前,几秒钟之后栏杆抬起,车子钻进了地库。 这里洪涛就没来过了,但他知道是哪儿,紫御公馆。不能说是京城里的顶级住宅,也得算一级了。这倒不算啥,有钱人嘛,多几套房产正常。可是这套房产距离已经查明的西罗园那套只有几百米距离,又是一处新的! “怕了?不应该嘛,你家的院子能买好几套顶层复式了!”于亚楠觉得洪涛是装出来的惊讶,直接就给揭发了。 “那不一样哦,我的院子卖了就没地方住,你可不止这里一幢房子吧?上次颖颖不是说了,在西罗园还有呢,土财主嘛!”洪涛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住的房子再贵那也是房子,除非有不止一套才能算成钱。 “别误会,这两处房子都是借的,连我父亲住的房子也是朋友的。我就是个穷姑娘,怎么样,还要上去不?”这是于亚楠今晚第二次邀请洪涛上去了,表情很随意,但洪涛发现了一个细节,她的双手是攥着的。 “师傅,谢谢了啊……”这时洪涛反倒有点犹豫了,她不会真有别的想法吧,那样的话可就是大麻烦了,但此时再反悔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哥们,厉害!我看这姑娘不像经常泡夜店的,让你抄上不容易啊!”代驾司机一边从后备箱里拿出折叠脚踏车,一边还在羡慕嫉妒呢,而且看的很准。 “这是我老板,刚从国外回来,你还真以为有那么好的事儿?慢点骑!”洪涛也不打算和个外人多解释,挥挥手向电梯间走去。 于亚楠已经按了电梯,两个人就这么并肩站着谁也没说话,傻愣愣的盯着不断变换的数字,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 “你说明天咱们和刘公子比赛时打个赌怎么样?说不定能把你需要的东西赢回来呢。” 在电梯外面就尴尬了,要是进了电梯还不得尴尬死,到了房间之后更没法活了。不成,洪涛可不想让于亚楠陷入这种情绪,更容易出事儿,必须得找点事情说。 “……要是他不答应呢?”有的聊了,于亚楠马上就自如多了,一边在包里翻找着钥匙一边琢磨着洪涛的提议,并提出了很关键的一点。 “这样,他不是想追你吗,一般男人在这种状态下都比较心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意中人相聚的机会。咱们就利用下他的心情,用你来当赌注,成功几率还是不低的。” 本来是为了没话找话说,但说着说着还真有点意思了。洪涛干别的不灵,用赌约坑人那是百试不爽。马上就能看到于世达公司的内部资料,也让他有点心花怒放,大脑更加活跃。 “……拿我当赌注,要是输了呢?”电梯门开了,可于亚楠没进去的打算,准备先问清楚这个男人的想法。如果太离谱,那还是别上去了。 “你放心,就是这么一说。咱这样,如果赢了,就让刘公子答应在业内帮你打通各个环节,如果输了,就答应和他出去野营一次。但不是你们俩个,我和徐颖肯定陪着,他还会拉上谁无所谓。其实到了野外,他那点本领就全部归零了,对咱们更有利。”洪涛可不想错失机会,一边解释一边伸脚挡住了电梯门。 “……你可真够狡猾的,想好该去什么地方了吗?”这个解释应该不算太离谱,但还不能让于亚楠完全满意。 “这个想法我也是刚刚才有,细节还需要咱们一起琢磨。”洪涛指了指天花板,示意该进电梯了,总不能就站在这里聊吧。 于亚楠的家在二十楼,也是顶楼。房间面积不算大,二室二厅一厨一卫,使用面积也就八十平米左右。但这并不是全部,客厅和主卧的阳台都在北面,按说朝向不是太好,可在客厅南侧还有个很大很大的花园! 没错,就是花园,楼顶花园、空中花园。这套房子牺牲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面积没有封顶,在楼顶弄了四十平米左右的平台。 想必当初卖房的时候花园面积应该也不是白送的,这玩意就叫格调,有钱人的格调,宁可花买房子的钱买一片空旷,也得与众不同。 218 闺房 “以前回国都是住在西罗园,去年才搬过来。我喜欢这座花园,不愿意一回家就被关在钢筋水泥里面。可惜我父亲不打算在国内置办房产,要是能有一座洪哥那样的小院子就更好了。我会种很多花草,看,它们再过一周左右就会开放,到时候我的家应该是小区里最美的地方,比楼下的花园还美!” 对于房间里价值不菲的实木家具、电器、装修,于亚楠半个字也没介绍,唯一能让她感兴趣的就是花园里的十多个长条种植箱。那里面的植物已经有半尺多高了,生长的很茂盛,油绿油绿的,显然是经过了懂行人的细心呵护。 “这是鸢尾、这是九里香手艺很不错嘛!”从大概七八种花里洪涛只认出两三种,其它的看着就眼生,应该是于亚楠买回来的欧美品种。 而且这姑娘还保持着欧美人种花的特点,给别人看!没有开花的植株一律放到地上,有了花骨朵的植株全被放到围栏边的架子上固定。 “这是”但有个东西洪涛看着特别眼熟,角落里叠着三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箱子。 “蚯蚓养殖箱,是我从洪哥家偷偷学来的。可是里面还没有多少蚯蚓,这里的花园中蚯蚓也不太多。”于亚楠的脸马上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偷师啊,还被人发现了。 “花园下面全是建筑垃圾,植物都靠化肥活着,土壤里的腐殖质不够多。想抓蚯蚓要去公园,二环路对面就是陶然亭,下过雨之后去保证收获满满。不过养蚯蚓是个慢功夫,今年夏天恐怕是来不及了,改天有时间先去我家拉一箱回来吧。” 其实洪涛最喜欢聊的就是这类话题,啥国家大事、世界发展、人类进步,除了算计老天爷就是算计人,太费脑子。打打球、养养花,时不时聚一起喝顿小酒,晕晕乎乎去格洛丽亚房间里检验下身体耐力,那就是非常幸福了。 “太好了!如果能再有一颗葡萄苗就更好了,我打算把它种在这里!” 于亚楠半句没推辞,不光要蚯蚓,还打算移植一颗葡萄回来。种的地方很有特色,是个木质的大浴盆。刚才还在想这个姑娘是不是太西化了,居然打算在露天平台上泡澡,合算又是自己思想龌龊了。 “那可不成葡萄需要嫁接才能保证品种,地面上长出来的小苗都是葡萄籽发的芽,不光品种不纯,结果期还特别长,只能当砧木用。另外你这里也不适合种葡萄,不是地方不够是太麻烦。葡萄容易吸引虫子,需要定期打药,会破坏掉这里的环境。其实现在挺好的,天气不冷的时候摆上一张小桌和躺椅,不管看书还是喝茶都非常安静,也很惬意。” 但不管是不是泡澡,洪涛都不赞成于亚楠在屋顶花园里种葡萄,理由很充分,操作太麻烦,不适合上班族。搞不好忙了一天回来享受不到劳动成果,反倒被从葡萄架上掉下来的大糖宝给吓得哇哇叫,何必呢。 “好吧,那就修改计划,你也帮我想想再种些什么好。公司的资料都在公包里,你先看吧,我去洗个澡!” 于亚楠估计是不太怕虫子,否则也不会养蚯蚓。但她还是承认了洪涛的分析,并把对花园的规划权暂时移交了出来。 “这也洗的太勤了吧!”看着于亚楠的背影洪涛心里又开始嘀咕了。 去酒廊之前她和徐颖肯定就梳洗打扮过,这才过去几个小时,也没有什么大运动量,怎么还要再去洗呢?即便欧美女人习惯卸妆的时候顺便冲一遍,也该等客人走了再说,更何况还是个男客,这么做很容易引起遐想的! 可不管心里怎么嘀咕,洪涛也舍不得走,哪怕是个糖衣炮弹,自己的牙齿也足够坚固,必须把糖衣吃掉,把炮弹再扔回去! 客厅里的摆设比较中西合璧,或者叫土鳖,中不中西不西。材质都是好东西,品味比较差劲儿。这些家具看成色都不太新,部分能认定于亚楠的说辞,应该是以前房东买的。 次卧的墙壁上还能看到放床的痕迹,但此时已经被写字台代替,还有两组顶天的书柜,一看就是宜家货,新买的。 可这里并不是纯粹的书房,好像还兼顾了健身和杂物间的功能。墙角堆放着洪涛最不喜欢的东西,高尔夫球杆,还有最喜欢的东西,冰球护具。 墙面上挂着网球拍、跳绳、冰球头盔、拉力器等等一大堆体育用品,封闭的外飘阳台上还有跑步机和瑜伽垫,整体风格只有一个字,杂乱! 厨房倒是整整齐齐,可惜不是干干净净,随手一摸就是一层薄薄的灰尘。它们在诉说着一个事实,这里的主人基本就不用厨房,更不做饭,唯一很干净的地方就是冰箱扶手和咖啡机。 “哎呀,这也是位小马虎啊!”通过观察一个人的房间就能部分掌握一个人的性格,还是核心性格,一点没经过伪装的。 此时洪涛对于亚楠的了解又加深了,她的核心性格和外在表现出来的性格有统一也有差异。大大咧咧、喜欢运动、实用主义、简约主义是统一的;自由散漫、不太修边幅、大懒蛋是平时看不到的。 可问题是公包至今还没找到,客厅、书房、厨房、餐厅、甚至玄关都找过了,根本没看见。那个公包洪涛见过,深蓝色的皮子,造型很复古。说实话,让他提着都有点费劲,太大了,装满之后堪比小号旅行箱,好像没地方藏。 “我滴个神啊!”也不能说没地方藏,主卧还没找过。想了几分钟,洪涛还是把头伸进半掩的房门,然后就傻眼了。 如果说次卧里有点乱的话,那主卧里简直就像搬家工作进行了一半。七八个纸箱子无序的码在墙边,上面还放着吃剩下的盒饭。 各种书籍、报表、件东一摊西一摊的散落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期间又夹杂着几只酒杯和一瓶剩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 原本放床的地方同样看不到床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双人床垫。这回不用猜了,宜家的商标还在上面呢,既没有床笠也没有床单。 三只连枕套都没有的枕头随意摆放着,有一只已经掉在了地毯上。厚厚的深蓝色毛毯和雪白的被单搅在一起,分明在诉说着主人睡觉姿势有多复杂,同时也表明了主人的部分童年。她参加过童子军,这张毛毯就是配发的,上面还有徽记呢。 靠近屋门的一侧堆满了鞋盒子,洪涛大概数了数,四十往上。这一点真不像于亚楠平时的打扮,她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太喜欢打扮,除非出席正式场合,总是穿着比较宽松的运动服或者休闲装。 可这些鞋盒子毫不留情的揭发了主人的内心,她也是个为了美丽不惜委屈的自己的标准女人。光是各种颜色、款式的高跟鞋就足有十多双,踩一脚就能把脚面踩出一个洞的那种。 接下来的一排排衣服马上支持了洪涛的判断,没有衣柜,也没有衣架,于亚楠倒是会想办法。她可能去过宜家了,在买床的同时又买回来十几副固定在阳台上的那种晾衣架,并把它们全都钉在了主卧墙上。 上下两排,通通挂满了衣服,从裙装、裤子、睡衣到比赛服应有尽有。这次洪涛没去数,大概都不大概了。里面有人家姑娘的内衣,连摸带看的不合适。 219 非礼勿视 “我x,45个……亿!怪不得你们丫挺的铺这么大摊子呢,连闺女的学业都停了。这么大蛋糕,吃上一大口,后半辈子可能就不用忙了啊!” 蓝色的大公文包就歪歪斜斜的躺在床边,拉锁完全敞开着,非常容易就能看到塞满了大半包的文件。但洪涛并没马上拿起来,而是蹲下身体,盯着脚前的一份文件自言自语起来。 这是份赛瑞公司董事会成员入资报告,已经被打开了,还用酒杯压着。不用翻页就已经让洪涛很不淡定,上面的投资总金额太大,多的洪涛直揉眼睛,生怕数漏一个零。 “真尼玛不是东西,这不就是卖国吗!”拿起酒杯闻了闻,还成,酒的味道没有太大变化,应该还是比较纯的单麦威士忌。至于是不是苏格兰产的,洪涛已经没心情看了,一口就倒进了嘴里。 赛瑞公司的股份构成非常简单,三家国有公司总共投入二十多亿,占百分之四十五股份,另外三家合资公司以技术入股也占百分之四十五,剩下百分之十则是于世达的个人投资,一半现金一半技术。 现在洪涛心里就有了大致想法,如果于世达真是骗子的话,那他的全部猫腻就全都集中在技术入股这四个字上。股权结构太简单,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花招可耍。 可到底是什么技术能值这么多钱呢?洪涛还真不太了解,他本身也没从事过实业,尤其是汽车制造,简直连边都没挨过。 “洪哥,我要抗议,你擅自闯入了一位女士的卧室!”就在洪涛琢磨着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去找那些技术资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女人懒洋洋的声音。 “……你怎么洗澡那么快?”得,被人抓了个现行,该如何应对呢?洪涛连动都没动,依旧一手举着酒杯,慢慢转过头,表情和语气都非常不解。 “我晚上刚刚洗过头,只是冲了冲,很快吗?”于亚楠扯掉头上的毛巾,露出一头秀发。 哎呀,疏忽了,很多女人洗澡是不每次洗头的,尤其长发。想一想还真有点后怕,刚才自己正想拿出手机拍照呢,这要是被撞上,再说什么可就全没用了。 “……”不敢心里怎么哆嗦,洪涛还是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冲着床边的公文包努了努嘴。 “……好吧,我去拿点吃的!这里的文件可以看,但不要碰,会搞乱的!”看到公文包于亚楠咬了咬嘴唇,不再追究了,转身走向厨房。 “还能更乱?”洪涛也不太明白这姑娘是啥意思,索性干脆继续在地毯上一份一份的查看,不用多,只要找到有关技术入股的资料,于世达的局基本就算破了。 “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就尽管笑吧,我不会生气的!”过了一会儿,于亚楠端了两个盘子进来,其中一个递给洪涛,然后坐在床垫上,随手找了个酒杯,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盘子里只有两份三明治,切的不太整齐,但份量和馅料很足。烟熏鲑鱼、火腿肉、西红柿片,酱料则在旁边堆了两份,应该是辣和不辣的。 “我见过更乱的女人卧室,并不好笑,倒是三明治做的很有特色……味道也不错!”喝了一晚上酒、动了一晚上脑子,晚饭已经消化的一干二净了。 三明治的模样虽然无法恭维,洪涛还是决定吃了它,至少不会有卫生问题。咬了一口之后才发现,好吃的食物往往样子就不怎么好看。 “这个归你,我们的工作量很大,抓紧看,腾出时间睡一会,早上还要去和刘若愚比赛!坦率的讲,在赛季中我也没这么大压力,赚钱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没人不爱听夸奖,于亚楠只是表面不在意,心里应该都乐开花了。不过一看到满地毯的文件,就连装矜持的兴趣都没了。拍了拍床垫,又指了指纸箱,示意洪涛也可以拥有同她一样柔软的座椅和平整的书桌。 “所以赚钱才是世界上最庞大的联赛,不分赛季、不分昼夜、不分比赛和训练,时刻都要把状态调整到最好……我发现把两种酱料调和在一起更好吃!” 洪涛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坐在了于亚楠身边。现在不是讲礼貌的时候,如果自己真的彬彬有礼,恐怕这姑娘也不会邀请自己上来了。她从小就参加过童子军,又在运动队待了这么长时间,专业体育往往能让人逐渐淡忘性别。 “你怎么比我吃的还快!”看到洪涛把空盘子放到了纸箱上,于亚楠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她的盘子里还剩下至少三分之一。 “干嘛用这种表情,难道不是证明你的厨艺高超吗?好了,把包递给我吧。”真是个处处想赢的姑娘,连吃饭都要比别人快。这还是吃三明治,如果吃面条的话,她恐怕连酱料还没拌匀呢,自己就开始吃第二碗了。 “艾莲娜……蓝总说了,这些资料不该让外人看到,徐颖也只有部分权限,你应该值得我信任吧?”于亚楠把公文包拽过来,没有交给洪涛,而是放到了大腿上。 “在国内随便邀请不是特别信任的男人回家本身就不保险,进入卧室更不保险,还穿着浴袍,基本就等于放弃了抵抗。我应该还算意志力比较坚定的,用说就是柳下惠,带典故的,属于亿里挑一能信任的男人。” 即便穿越了几辈子,骗过的人数不胜数,可碰到于亚楠的眼神,洪涛还是觉得脸上有点热的。这么利用一个毫不知情的姑娘太缺德了,可造化弄人,她爹正好又是个更缺德的主儿。 “顺便提一句,你走光了……它的形状真不错,只是别再加强力量训练,那样会毁了一个女人的。就算当守门员,你的运动寿命也不会超过三十五岁。后面几十年怎么办?每天为了年轻时的追求而后悔就不值了。” 为了掩饰自己有可能的脸红,洪涛干脆指了指被公文包压住的浴袍带子。它松开了,连带着浴袍前襟也敞开了一些。虽然幅度不大,可是该看的全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也一览无余。现在自己的脸再怎么红,应该也不会引起怀疑了吧。 “……你到底还打算看不看了!”洪涛脸红没红他自己也看不见,于亚楠的脸确实是红了。但什么叫彪悍,眼前这位就是,人家纹丝没动,真算得上坦诚相见了。 “这个要看……这个可以不看……”洪涛是真怀念格洛丽亚啊,要是她在,必须是两个一起看。现在却只能违心的抓起公文包,还目不斜视。不过公文包一拿起来,于亚楠立马就把浴袍前襟盖上了。合算她也不是真彪悍,是被公文包压着合不上了。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谁也没说话,即便身边就是一具青春靓丽的躯体,还有两条光溜溜的大腿清晰可见,洪涛也闭上了破嘴。公文包里的文件太多,不光是赛瑞公司的,还有很多是与当地企业、政府谈判的备忘录。 怪不得连徐颖都不能看呢,这些玩意一旦露了,是个有点公司经营常识的人就能从中嗅到那么一股子不太正常的味道。 可味道终归是味道,翻阅了将近三分之一,洪涛依旧没发现有关技术入股的详细资料,甚至连这些技术包括什么都不清楚。 既然赛瑞公司里面有国企股东,光靠这些味道恐怕是没用的,就算孟津那边豁出去连职务都不要了,也动不了他们分毫。 220 贼大胆 最麻烦的是这些件自己只能看,无法取证。光靠脑子记哪怕全都倒背如流下来也不能成为证据,这是百分百肯定的。 洪涛也不是没想过其它办法,比如像很多谍战片里的主人公那样,利用巧妙的办法把敌人支开,然后迅速拍摄秘密件,就在快被敌人发现的刹那间,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任务。 可是吧,到了现实里洪涛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把于亚楠支开。她工作的很认真,边看边写边算,像是在归化着什么。除了时不常端起酒杯抿一口之外,几乎就没什么动作。 在这种情况下,难不成说让她再去给自己做份三明治?就算她真的去了,自己的拍摄行为怕是也躲不过去。走廊里也铺着厚厚的地毯,穿着鞋走路估计都没声,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很难控制。 “没有了”又看了半个多小时,于亚楠终于主动说话了,同时手里拿着酒瓶子来回晃着。 “要不你喝我的?”洪涛下意识的把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 对于这个姑娘的酒量至今仍未探到过底,不是海量,是没机会。她自打坐下来就拿威士忌当饮料喝,一会儿一小口,从未停歇。 “还有一个多小时呢,算了,我去买!”不知道是不愿意喝别人剩下的酒,还是觉得小半杯不够喝,于亚楠只是瞥了一眼洪涛的酒杯,就起身走向了房门。 “哎,这大半夜的别折腾啦要不我开车去?”这么一来洪涛反倒坐不住了,也跟着起身追了出去。 “楼下的便利店里就有,你不熟悉,还是我去吧。不用锁门,我没带钥匙!”于亚楠根本没有谦让的意思,披上外套拿起钱包,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玄关。 “哎呀,这不是故意考验人嘛。老天爷啊,你倒是给个提示,到底该不该下手呢?”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于亚楠下楼了,正好是偷拍的好机会。 电梯一上一下的时间是固定的,就算她一来一回都用百米短跑速度,怎么也能拍下来十多份比较有用的件。 可这时洪涛又开始天人交战了,一是面对如此信任自己的姑娘真不忍背叛,二是总觉得于亚楠有些过于直爽,直的无限向二傻子靠近。 她是大学生不假,可美国的大学与国内的大学差异很大,尤其是在接触社会方面。前者的机会能是后者的几十倍,再加上她一直都是独立生活,不应该对人这么诚恳,缺少了必要的自我保护。要知道在欧美的中学和大学里,女生是有专门这类课程的。 “单数就干、双数就停止!”假装在跑步机上瞎跑,洪涛足足犹豫了一分多钟才做出最终决定,靠天意!看一眼手表,如果分针指在单数上就去偷拍,如果是双数就什么都不干。 “不成,那我也不能白来!”结果分针指在了三点二十分,端端正正,一点反悔的借口都不给。 洪涛不打算违背天意,可古人又云过,贼不走空!如何才能把天意和民意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呢?去卫生间嘘嘘一下吧,顺便也把这套房子里唯一没去过的空间探查探查。 “难道老子真当了一次柳下惠!”真应了古人的说法,洪涛这趟卫生间去值了,发现了至少三个大问题。 第一,于亚楠邀请自己上来坐坐很可能是有点想法的,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扔着一个小真空包装袋。这玩意洪涛熟啊,格洛丽亚就在吃。它的名字叫短期避孕药,连续服用一周之后见效。 要说于亚楠和很多欧美未婚女性一样有服用避孕药的习惯吧,也不对。这个药是国产的,能卖到美国并被于亚楠买到的几率很低。 而且每个人服药都有特殊的习惯,不会没事儿乱换牌子。这玩意体积又不大,买两盒够吃好几个月的,没必要跑到国内来,还故意和格洛丽亚买同样的牌子。最靠谱的推论就是,这药是格洛丽亚推荐的,或者干脆就是她给的。 第二,于亚楠的内心要比格洛丽亚火热的多,她卧室里的内衣虽然没仔细看,但只需瞟一眼就知道有几套很性感。卫生间里挂的应该就是今天穿的,款式和材质同样非常容易令人想入非非。格洛丽亚才是个彻彻底底的柴火妞,内衣千篇一律都是运动款,穿着去海滩都不用换,内外两用! 第三,她是个坏孩子!卫生间里有一股子特殊烟草味道,即便很淡,洪涛也十分确定那玩意是啥。贼大胆啊,居然敢带着那些东西通关! 和洪涛预计的时间只差了三分钟,于亚楠就拎着一瓶威士忌推开了卧室门,嘴里还咬着半根雪糕。酒瓶递给洪涛,她则往床垫上一躺,吸溜吸溜舔个不停,两只脚的脚趾还不停分开合拢,很享受的样子。 “做为运动员你好像不该喝这么多烈酒。”洪涛最讨厌别人吃饭吧唧嘴,同样也讨厌吃冰棍吸溜,这两种声音会让他心烦意乱。 “平时不怎么喝,但熬夜的时候必须得来点。”于亚楠依旧没停嘴,吸溜的那叫一个欢实。 “我还在卫生间里闻到了不该有味道做为你的私人助理,我有义务和责任提醒你这里不是美国。不想给自己和家人添太大麻烦,最好把它交出来由我保管。” 喝酒的问题洪涛能理解,酒精和尼古丁一样,虽然会麻痹神经,但有时候却被人用来提神,天知道有什么医学理论没。但特殊烟草除了能让人产恒幻觉之外,对工作没一点作用。 于亚楠是一个人住,万一哪天幻觉多了无法控制自己,折腾出太大动静,被邻居发现举报,就有可能让她一辈子远离中国。出于对自己投资的负责态度,也得制止她的肆意妄为。 “你怎么知道的!”吸溜大雪糕的声音终于停止了,脚指头也不跳舞了,沉默了好几秒种才有回应。 “你忘了,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好孩子,但从来没干过会令我后悔的傻事儿。”自打于亚楠进屋躺在床垫上,洪涛就不敢回头看,想一想她的姿势就不那么雅观。 就算自己没什么想法,可有些生理冲动等级是高于理性思维的,不太受大脑控制。可现在必须要回头了,还得露出本来面目,用邪恶的表情加深她对自己过去的联想。 “你的建议我接受,可你没权利没收我的个人物品!”小半根雪糕已经被于亚楠吃掉了,嘴里还咬着木棍。洪涛相信,如果自己是那根木棍的话,肯定已经布满了深深的牙齿印。 “不是没收,是保管。处理这类问题我比你有经验,需要的时候可以去我家里使用,但必须有我在场监督。没有别的意思,只因为这里是中国,和美国的状态完全不同,你需要慢慢适应。” 于亚楠的姿势确实不太雅观,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本来还没过膝盖的浴袍下摆就全跑到大腿上去了。为了能继续好好谈话,洪涛不得不攥着她的脚腕把弯曲的腿放平,再亲手把浴袍下摆盖好。示意她自己已经看过了,没啥用,别再故意挑逗,谈正事儿要紧。 “其实我也不常抽,在这里太寂寞了,除了颖颖和格洛丽亚没有一个朋友。她们也没有太多时间来陪我,每天就一个人待在这里,更可怕的是还要待一年!” 洪涛越是表现的平淡,于亚楠就越是没法发作。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选择了投降,从枕头里掏出一个小纸卷,里面有三根手卷烟。 221 她是谁? “从现在起,我们已经是朋友,但你能不能对朋友坦诚一些,把其余的也拿出来吧”这种玩意洪涛前世在美国也买过,最小一袋也不止三四根的量,就算她已经抽了一半儿,还应该剩下不少。 “上帝啊,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于亚楠终于崩溃了,她是真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为啥如此难对付,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还什么都知道。为了发泄胸中的郁闷,抡起枕头冲着床垫就是一顿打,最后还是从另一个枕头里又掏出个小袋子。 “差不多十根的量,你数着,我一根都不会贪污,每次你真有需要且理由充足时就去找我。来吧,继续工作,我还差一半没看呢!”掂了掂袋子的重量,洪涛又给了于亚楠一些希望。 这姑娘在美国应该是不敢抽的,否则早就被踢出校队了。她说的没错,孤单单的待在异国他乡,还要去管理一家不算太小的公司,身边又没有什么朋友,想排解情绪,最容易的方式就是借助化学反应。 “你和格洛丽亚睡觉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点希望的缘故,于亚楠很快就从歇斯底里的情绪中平静了下来,重新坐起拿着笔,眼睛却不在件上。 “当然,她为了租房子不得不陪我睡一个月三次,抵扣房租。其实这个办法挺好的,你看,我很健康、耐久度也凑合、不够的方面用经验和技术弥补。最主要的是我不会缠人,还特别有信用,全心全意为房客服务,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以后你要是也想租房子,不妨可以试试,我给你打个折扣,一个月五次!” 这件事儿洪涛已经不打算费力气隐瞒了,从把于亚楠和徐颖救回来那天起就知道要露馅,瞒也瞒不住。既然瞒不住那就怎么邪乎怎么说吧,这几次于亚楠光看到自己的优点了,是时候再看看缺点,说不定能免除很多麻烦。 “静静和你院子里其它女人呢?”于亚楠都听傻了,半天才回过神。 “你要知道,这种事在中国是很不名誉的,她们可能也不喜欢老男人。”现在该轮到洪涛傻眼了,这脑回路也太怪异了吧,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 “已经四点了,你该去洗澡了!”听了这个理由于亚楠干脆扔下笔,重新躺倒在床垫上,片刻之后幽幽的说道。 “我去洗澡!?”此时洪涛有一种给别人挖坑,结果自己掉下去的感觉。这姑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再饥渴也不该这么直白吧。 “当然了,你难道打算不洗澡就睡觉?如果这样的话,你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还要支付我一笔服装费!”于亚楠显得更吃惊,就好像洪涛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不光吃惊,还要罚款! “服装费?我还得打扮上!”洪涛的脑子已经快不够用了,好嘛,这位不光饥渴还是个变态,居然想让自己穿上那些服装想想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刘若愚答应借护具,难道连吸汗服也一起提供?如果没有的话,你打算光着身子穿护具吗?” “当然不是我穿你的?”于亚楠的回答让洪涛一身鸡皮疙瘩马上消退了,同时脸蛋子火辣辣的。思想又龌龊了,这已经龌龊好几次了,和人家姑娘比自己真快要不得了。 “你还有性别歧视?!” “好吧,我去洗澡我有时候会打呼噜,要不还是睡走廊吧”这个天没法聊了,再聊非打起来不可。洪涛决定思想健康一次,凭什么孤男寡女就不能共处一室? 事实证明有比洪涛思想还龌龊的人,等洪涛冲完头上的泡沫,发现盥洗台上多了一堆东西时,那家伙已经不见了,至于人家到底看了多久真不知道。 要不说原来的房主是个土鳖呢,干湿分离做的倒是很彻底,可分离的隔断是个大玻璃,透明的。浴缸和喷头上面还有一盏明晃晃的大灯,不知道装修时他打算在浴缸里干些啥,需要这么高亮度的照明。 浴巾和浴袍应该都是于亚楠的,不过是备用的,上面还有柔软剂的香味。一次性内裤显然是刚买的,还有包装。 贴身穿的只有一件白色短袖吸汗服,有可能是新的,叠的整整齐齐。号码稍微有点小,但没关系,这玩意本来就是穿在最里面的,弹性很好,只要长度够,前锋和后卫都可以换着穿,看不出区别。 “我的毛毯呢?”里外纯白,洪涛顿时觉得年轻了不少,可走进卧室之后又皱眉了。于亚楠已经钻进了被单下面,还枕了两个枕头,就给自己剩了一个,还没铺盖。 “我只有一床毛毯,新的还没买你可以把我当做格洛丽亚或者别的什么人!”于亚楠从毛毯下面伸出手臂,指了指腕上的手表,示意别再啰嗦了。 “如果是格洛丽亚,我们明天就不用比赛了,还是把你当戴夫吧”没有枕头洪涛能凑合在地毯上躺几个小时,但没铺盖真不成,五月份京城的夜晚还是挺冷的。 至于说沙发,还是别提了,土鳖房主在客厅里摆了三个欧式沙发,仿宫廷款的,单看很精致,可惜都是双人。自己这么大个子,别说腿,腰都伸不直。 毛毯里很暖和,床垫的弹性也不错,肯定不是光用海绵填充的便宜货,应该还有一层棕。可洪涛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只有一个特备简单的问题:格洛丽亚还是戴夫? “我也来一杯吧!”可是还没等他想明白,旁边就传来了有节奏的呼吸声。仔细听了听,洪涛干脆把酒瓶子拿过来倒了大半杯,一口喝光。 烈酒的催眠效果还是可以的,洪涛只记得自己看到了窗外的鱼肚白,再睁眼时已经上午八点了。还不是自己醒的,是被浓重的海鲜和蛋黄酱味道熏醒的。 “让我猜猜,这不全是你做的对吗?”睁开一只眼,满盘的去边三明治和摊鸡蛋就放在床边地毯上,还有个人正大口大口吃呢。 “超市里没找到合适的鲜虾,只能买半成品。你知道它叫什么吗?嘿嘿嘿,它叫穷小子,是新奥尔良最有名的三明治,我们学校附近就有一家。”于亚楠不太同意洪涛的说法,她只是用了一部分炸虾半成品,为了证明,还特意讲了个小故事。 “你将来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不过有个前提,必须先找个好男人。”看着一边大口吞咽食物,一边满嘴中加英语讲述故事,一点没化妆、头发乱蓬蓬、时不时傻笑的于亚楠,洪涛突然有一种感觉。 此时的她才最真实、最放松、最本质。带给人的感觉也不是啥富家女和公司总裁,更像个尽心尽职的妻子,且很容易满足,并不难养。 “什么样才是好男人?”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于亚楠有点意外,但很感兴趣,停止咀嚼鼓着腮帮子,好奇的看着睡眼朦胧的洪涛。 “这可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高难度问题,你端着盘子去花园,我去拿点生活必需品!”刚刚那番话只是有感而发,想解释清楚真不太容易。 “你可以在屋里抽,把窗户打开就可以”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阳光被厚厚的云层过滤之后,能带给人的温暖所剩不多。 两个盘子被放在纸箱上,于亚楠穿着浴袍坐着临时拿来的沙发靠垫,身体缩成了一团。当洪涛出现时立刻就遭到了抱怨,何必为了抽根烟跑出来挨冻呢。 222 情侣装 “干嘛不买椅子和写字台?”洪涛很喜欢这座空中花园,也能想象当鲜花盛开时这里的景象,但很烦坐在地上。因为他的腿盘不起来,坐姿很别扭。 还别提蹲着,一两分钟可以,时间长了蹲不住。以前没有坐便器的时候,上厕所都得用手扶着墙。所以上厕所的时间飞快,基本就是蹲下、擦擦、提裤子走人,一气呵成。 “我喜欢随意坐着,有椅子会限制自由!”看到洪涛又走了,还在强调理由的于亚楠只好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这个男人太怪了,总喜欢和别人对着干,这一点很难让人喜欢。 “你母亲是不是日裔或者韩裔?”但很快这个想法又不得不改变一下,洪涛嘴里叼着烟,手里抱着毛毯走了回来,还亲手替自己披上,这应该算是细心体贴了吧! “……我是华裔,没有一点混血!”披上厚厚的毛毯,于亚楠觉得舒服多了,刚想夸对方一句,又不得不再把眼睛瞪大,以示抗议。 “咱们几点出发?”三明治已经凉了,但洪涛并不在意,嘴张开八分就把整块都塞了进去,剩下一点露在外面,再用手指头捅捅,全消失不见了。 “你这是在糟蹋食物……”看了看手里的三明治,再看看洪涛蠕动的腮帮子,于亚楠更气愤了。 自己早早起来又是炸虾又是切面包又是弄酱料,忙活了半个小时,结果被人用三秒钟就给吃完了,怎么想怎么觉得是白忙活。 “我刚才不是称赞过了,味道真不错……嘶……咱们几点出发?”刚从被窝里出来,又吃了一肚子凉三明治,肚子里这些食物不光没提供热量,好像还在吸取身上原本不多的温度。 洪涛打了个哆嗦,决定还是不讲礼数吧,一把拉过半边毛毯裹在身上。嗯,这下暖和多了,主要是身边这具躯体温度高,报团取暖确实好用。 “……想试试吗?”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体味、呼吸,于亚楠决定再做最后的尝试,从胸前掏出一根褶褶巴巴的手卷烟。 “我看看……啪!”洪涛的小眼睛又变成了三角的,伸手接过手卷烟,中指弯曲猛的一弹。烟卷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从花园栏杆上面飞了出去。 “我去洗澡……你的衣服在客厅里!”于亚楠显然要发火,但还是忍住了,气哼哼的撩开半边毛毯用力扔在洪涛脸上。 “我收回刚刚好妻子的评价,你这一个月得多少水费啊!”洪涛没躲,只是把手里燃烧着的香烟藏进了手心,深深吸了一口,从毛毯的缝隙中吐了出去。但没得到回应,于亚楠只是冲背后伸出了一根中指。 沙发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摞衣服,折叠的手法有点像军营,见棱见角。试了试,稍微有点小,不过能凑合,白吃馒头就别嫌黑了。 旁边还有个鞋盒子,里面是双九成新的女款彪马网球鞋,八号半。穿上袜子试了试,有一点点顶,也能凑合。这鞋应该是于亚楠的,她的脚昨晚自己看过了,即便没有八号半也得八号,稍微买大点也合理。 不过这双鞋一看就是女款,底边和鞋面上有粉色的条纹,配上灰黑色的紧身吸汗裤,在镜子里怎么看怎么中性,俗称二尾子。 当然了,别看脸,一看就是爷们,还是糙老爷们,带胡子茬的。但不用担心,卫生间里有刮胡刀,还有一盒新刀片。要问独身女孩子为啥要买刮胡刀,这个嘛……不奇怪,她们也有修理毛发的需求。 “不不不,打网球的时候你不要这么穿。我们是去和刘若愚赌的,不是向他示威。”于亚楠洗澡的速度还是出奇的快,换衣服的速度同样很快,几分钟之后就穿着同款吸汗服出来了。 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更性感,纤细的脚踝、笔直的小腿、粗壮的大腿、浑圆的臀部、扁平的小腹、收紧的腰身、鼓胀的胸,充满了健康女性的柔美和力量。 不过还没等她展现完就遭到了抗议,两个人同样运动型身材,穿一样的紧身吸汗服,个头还都不矮,就算鞋不是同款,对外散发的信息也只有一个,情侣装! “其它衣服都在包里,到了赛场再换,这个是你的!”于亚楠应该是听懂了,但坚决不想改,执意就要穿着这身出去,顺势扔给洪涛一个网球包。 里面塞着一次性内裤、两件穿在里面的短袖吸汗服、两双袜子、护腕、护肘、护踝、发带、绷带、胶布、氯乙烷喷雾、咬胶、口香糖等等一大堆,都是运动员必备的一些小零碎。 网球拍可以去赛场租,但冰球杆就得自己带了。于亚楠的书房兼杂物间里有六根球杆,其中只有一根是全长、大弧度、方头的复合材料b02型。 其它球杆都是相对较短、杆头倾角较大前锋杆。操控这玩意需要更高的技术,洪涛是既没练过也没用过。 护具倒是有三套,可惜这玩意不像吸汗服,大点小点都能穿,它们是有身高、体重限制的,不说别的,光是头盔自己就套不进去,死命往里塞的话,估计摘下来的时候就得打消防报警电话了。 其实这柄后卫杆也不是特别顺手,他当年玩的是执行者,根本不在乎控球、拦截、射门技术,球杆都是特制的超重型玻璃钢杆。没别的用途,就是为了用杆柄捅人时更疼。 “你习惯打后卫?”于亚楠这根b02应该是用来练习远射的,看到洪涛想也不想的就拿起来有些诧异。在她眼中,像洪涛这样身材相对比较瘦的类型,在男选手里打前锋都够呛,更别提后卫了,一下就能被撞飞。 “我习惯打人,满场追着打!到时候如果可能,咱们尽量和他们打二对二小场地。进攻时你负责控球射门,我负责搅合;防守时你负责驱赶断球,我继续搅合。” 想当年自己在圣力嘉学院打了两个赛季,除了守门员之外所有位置都打过,主要是根据对方最强点来安排,从来也没有固定过。 但这些经历说了她恐怕也不会信,加拿大的次级联盟和美国大学联盟规则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她们那边早就淘汰了执行者战术。 “所有的事情都让我干了,你只会搅合!要是这样的话,你打赌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 原本于亚楠对洪涛的运动天赋就不抱太大奢望,这一点从仅有的两次跑步、打羽毛球活动中就能看出来。爆发力、持久力都不太足。现在看来技术好像也不咋地,自己再强也没强到一对二的程度。 “错!千万别小看能搅合的人。走吧,快九点了,有教养的人从来不迟到!”洪涛早就习惯了被人轻视的感觉,当初第一次踏上冰球赛场时,不仅对手会笑话,连本学院的啦啦队都不给自己欢呼,这点打击根本不算事儿。 古人说的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假如刘若愚请来两位现役国家队队员,那真是不用打,直接认输算逑。无论于亚楠怎么强也是女选手,在竞技体育里,男女差别还是挺大的。 但只要对方别像自己这么不要脸,哪怕来的是业余球员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还全是男选手,自己这边的胜算依旧很大。这就要得益于美加两国的冰球训练水平了,和国内真不是一个位面的,差距太太太大了,程度和乒乓球差不多。 223 打虎亲姐弟 一人背着一个大包,手里拿着冰球杆,穿着一模一样的灰黑色紧身衣,刚进电梯就遭到了侧目。两位牵着爱犬的中年妇女用不解的眼光盯着洪涛和于亚楠,从衣服看到鞋子,再从鞋子看到球杆,直到一楼大厅也没猜出来这两位到底是干嘛的。 “呀……嗨……我们是超人……”洪涛是全方位的心善,不忍心让两位女士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走出电梯门就拉着于亚楠的手摆了个要起飞的架势,嘴里还自报着家门。 两位女士也挺客气,脸上浮现出很勉强的笑容,一边挥手告别,一边小跑着钻进了旁边的便利店,估计是怕这两位超人追上来。 “神经……”于亚楠就没人家那么有礼貌了,嘴里不干不净。 “咱们是不是下早了,还没到车库呢。”对于这种诋毁洪涛是充耳不闻,但有报复手段,拉着于亚楠的手就不松开了。 “我们坐出租去,免得晚上喝了酒还要找代驾。”于亚楠有挣脱的意图,可是没怎么用力,试了两下也就从了,就这么手拉手的走向了小区东门。 不到早上九点,正是上班高峰的尾巴,街道上行人如织。但不管怎么行色匆匆,只要看到这两位无不放缓了步伐,用好奇的眼光行注目礼。不过这里打车很方便,门外就有出租车趴活儿,司机也愿意跑这趟,只是还没上主路就堵上了。 “那晚上回来的时候你会不会再次邀请我上去坐坐?”洪涛一点没关注这些,脑子里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晚餐之后,不管开车还是打车,自己都要把于亚楠送回来。只要徐颖不跟着,很可能又复制了昨天晚上的戏码。 “去我家让你很难受吗?”于亚楠又要把手抽出去,这次力气大了点,不过还是没成功。 “真不是,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天天来。可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一大堆事儿呢。改日,改日我准备好行礼和铺盖,一准儿来麻烦你。对了,还有酒!” 说实话,洪涛确实觉得很难受。想碰又不敢碰,不喝酒都睡不着,这个滋味谁试谁知道,孙子才愿意再尝一次。可还不能躲开,就得保持这么若即若离的德性,还要处处维护姑娘的自尊,太难了。 在出租司机娴熟且激烈的专业技术支持下,抵达国贸网球中心只用了四十分钟。当于亚楠换完衣服走进场馆时,两块场地都有人在打球,两男两女,洪涛只认识一男一女,刘若愚和红裙子姑娘。 和他们俩相比,另一男一女的身材明显要更运动一些,尤其是男的,身高体壮脖子粗,要不是肚腩稍微显露了一些,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必须是个专业运动员。 “亚楠,这边……”当刘若愚看到于亚楠之后,马上停止了击球向场边走去,另一块场地上的一男一女也走了过来。 “这是我姐,还有她的朋友……姐,这就是亚楠,还有她的朋友……”穿着运动长裤和短袖上衣的刘若愚比昨晚要阳光的多。脱掉西装之后,身材好像也健壮了,至少能看到胸肌,看不见肚腩。 同样,他看洪涛的眼神里也没那么多敌意了,当然了,也谈不上有善意,只是一瞥而过,没有任何关注。 和刘若愚比起来,另一位男士的身材就有点走样了。其实光看胳膊腿上的肌肉,都是运动员级别的,脖子都比一般人粗。但他的肚子已经凸起来了,到还谈不上啤酒肚,也把整体观感破坏了不少。 红裙子还是比较安静的类型,她好像特别喜欢红色,网球裙和网球鞋依旧是红的,头上还绑着红色的发带。只是胳膊腿有点细,配上不算矮的身材,显得有些单薄。 最引人注目的是另一个女人,她的个头比刘亚楠稍矮,相貌一般,眉眼和嘴有点像李冰冰。但肤色更黑,就像常年钓鱼的人一样,不是天生的,是晒的。面部肤色浅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就给洪涛添了不少麻烦,因为很难确定对方的大致年龄。都说一白遮百丑,其实这句话是错的,且正好相反。 肤色白的人,青春靓丽的时候很添彩,但也很容易暴露年龄,稍微有点皱纹、松弛就无法掩饰。可肤色黑一些的话,这些小瑕疵就不容易被发现了。如果保养得当、身体健康,年纪越大越显年轻。 这个女人显然就精于此道,她不光皮肤保养的很好,细腻有光泽,体型也同样优秀,胳膊腿粗度适中,该细的地方细、该鼓的地方鼓。既不像红裙子那么纤弱,又没有于亚楠那么欧美化。 “刘若霜,很高兴见到你!”有了刘若愚的介绍,女人大大方方的向于亚楠主动伸出了手,并报出了姓名。她这一张嘴,又让洪涛心里微微一动。好有特点的声音,比普通女人低沉且沙哑。 “韩立……你比若愚描述的高一些,不过没关系,护具没那么精细。”被介绍为刘若霜朋友的大块头男人主动先向洪涛伸出了手,态度里友善多一些,脸上也是笑吟吟的。 “洪涛,给您添麻烦了。”但他的手可没那么友善,不光用劲儿握还抖了抖胳膊。洪涛也没反击,初次见面,还要成为赛场上的对手,趁机试试对方力量很正常。再说了,人家还给自己找来了护具,不管什么牌子,好歹也得万把块钱呢,这份人情必须记着。 “哦,你就是洪涛啊,听乐悦说你昨晚可是丝毫没给我们刘总留面子,把风头全抢走了,还唱了首歌给女孩子当礼物,挺浪漫啊!”话音未落,一只手就拍在了洪涛肩头,沙哑的嗓音也同时响起,还有一双犀利的眸子。 “要不我再给您唱一首?”看到刘若霜肤色时,洪涛就知道碰到了硬茬子。若愚、若霜,这姐姐恐怕是真的,最次也得是堂姐弟,关系够近。 能把肤色、肯把肤色晒到这么黑的女人,除了职业运动员实在没办法之外,必须都是狠人,玩什么都狠的那种。而且这种人对自己都狠,对别人也不会手软,还是别惹为妙。 “好啊,打完球再唱,咱俩一起唱。要不这样吧,输一盘唱一首,我和若愚,你和亚楠,打两个小时!” 面对洪涛皮笑肉不笑的应付,刘若霜好像有点生气。她应该是听出了敷衍之意,但好像并不乐意在这方面斗嘴,而是更喜欢动手解决问题。 “那不如再赌大点……”居然有人敢和自己打赌,洪涛是真不能忍啊。只要没有专业运动员掺和,赌就赌呗! “大点?你说怎么赌!”从见面之后的对话就能看出来,刘家这位姐姐有多强势,根本就不给正主儿刘若愚插话的机会,全她代劳了。 “具体赌法还是让他们俩去商量吧,这包不会是高仿吧?”但赌注的设定真不能让外人知道,但凡不是精虫上脑的男人也不太会答应。洪涛转身冲于亚楠使了个眼色,然后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斜靠在长凳上的酒红色皮包。 “我说小兄弟,自打来了你说话就那么不招人爱听,什么叫高仿的,我至于费那个力气吗!”刘若霜看到于亚楠和刘若愚走到一边私下嘀咕,本来还想跟过去,可是一听到洪涛的话立马脸就更黑了。 “嘿嘿嘿……您还真说准了,从小到大,因为这张破嘴我没少挨揍。不过您这嘴也不逞多让啊,都小兄弟了。这么说吧,到明年我就四十整了,您要是能过三十五我马上认输。” 洪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刘若霜说的没错,以她的身家,买高仿确实比买正品还麻烦。不过还得逗逗她,再多拌几句嘴,于亚楠那边也就说完了。 第十个名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224 有钱人 “……真的假的啊……”刘若霜暂时也把刘若愚给忘了,脸凑的很近,围着洪涛左右打转。 在刘若霜观察自己的时候,洪涛也在观察她的面部皮肤、眼角、下眼睑、额头、嘴角。现在大体可以确定了,这是个三十岁往上的女人,最多不超过三十五。 说实话,女人过了三十衰老速度会加快,但她保养的非常好,不是特别近距离仔细看的话,说二十七八也成。 “我带着身份证呢,等你赢了就可以查看。不过这么贵的包还是爱惜点好,坏一个就少一个。”那洪涛心里就有谱了,但为了拱火儿,又抛出一个小小的赌约,同时把地上的旅行皮包提了起来放到长椅上。 “眼力不错嘛,怪不得乐悦说你什么都懂。再考考你,认识它吗?”可能是因为年纪起了点作用,刘若霜多少收起了一点对待小孩子的态度,不过依旧没打算放过洪涛,拉开皮包拿出个长款皮夹。 “那我猜对了,是不是可以看看你的身份证?”皮夹呈墨绿色,蟒皮纹,款式很普通,宽宽的扣袢上有个金属铭牌,小写的b。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刘若霜没上当,又多问了一句。 “基本上没什么正经工作,有时候帮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从国外买一些奢侈品回来。”洪涛也不打算隐瞒这个本来就是虚构的工作,只是说的很婉转。 “海外代购?给我吧,今天碰上你算我运气差!”但刘若霜应该是听懂了,先回头看了刘若愚那边一眼,估计是在琢磨自己弟弟为啥会和个海外代购扯上关系,也可能是在琢磨于亚楠的朋友为啥这么low。然后一把拿回皮夹扔进皮包,连拉练都没拉就走回了球场。 “一会儿见……”一直都在旁边不言不语的韩立马上也跟了过去,不过还知道打个招呼。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反倒是这里脾气最好,最有教养的。 洪涛不介意刘若霜的态度,她倒不是看不起人,而是不愿意招惹自己的工作。毕竟代购这玩意是灰色产业,从业者龙蛇混杂,像她们这种家庭除非特别需要,否则不会接触。哪怕自己说是个公司小职员呢,也不至于受到此等冷落。 “哎呀,好东西啊,真是崽卖爷田一点不心疼!”转眼间,洪涛又成孤家寡人了……不对,长椅上还坐着个红裙子呢。她好像叫乐悦,和刘家到底什么关系不清楚。成吧,有个人聊天就不错。 “若霜姐还有两个同款呢,它很贵吗?”红裙子虽然一直若无其事的整理着网球拍的线,但耳朵肯定没闲着,一句话就把刚才的聊天内容接上了。 “贵到不是特别贵,和主流奢侈品牌差不多。但有签名的作品都是纯手工的,而且每款都限量,顶多十几个。你看,它应该是为了纪念贝尔莱蒙大楼建成四十年特别订制的,估计也不会发售太多。” 平躺在长椅上的酒红色运动皮包很有来头,如果说lv、gui、herès这些闻名世界已久的皮具品牌算奢侈品的话,那这个藏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的皮具世家应该更具奢侈品性格。 它叫delvaux,音译为德尔沃,创建于十九世纪初期,是从一个做木箱、皮箱的小店,慢慢发展成专门为比利时皇室服务的御用皮具品牌。 在欧美国家中,富人并不是奢侈品唯一的推动者,比他们还厉害的是各国王室、贵族。能被这些人选择的产品除了价格昂贵之外,还得有内涵、有品位、有时间沉淀、有故事……这些东西才是奢侈品的主要内容,价格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要素,还不是最要的。 刘若霜这款运动皮包就是delvaux的签名作品,拉练头上有个小皮牌,写着三名顶级皮匠的名字,背面还写了这款包的来历。 “那这个小包呢?”乐悦的表现证明了她的耳朵很好用,刚才洪涛和刘若霜的谈话内容是一点都没落下。 “这个可就贵了,到底多少钱我都不敢猜。几万、几十万、几百万都有可能。”要不是乐悦把那个小包拿出来,洪涛都不敢碰。 这个小写的b和lv、gui、herès比起来同样是普及度不高,但逼格可要高多了。它的全名叫bijan,也是创始人的名字,比坚。 啥意思呢?没啥意思,只是音译。这位创始人是个伊朗裔移民,名字用波斯语起的,翻译成英语时本身就是音译了,再怎么联想也想不出意思来。 在洪涛的印象里,bijan在全世界好像只有一家专卖店,位于美国洛杉矶比弗利山庄的rodeo drive。 这条路上有啥呢,除了少数顶级餐馆、酒吧、画廊之外啥也没有,全是世界顶尖的奢侈品专卖店,bijan就是这些店铺里最难了解、最贵的一个,还没有之一。 它的大门上永远挂着bookg only牌子,必须得预约才能进入,根本没有过眼瘾的机会。普通人就算想预约也没用,必须得有熟客推荐。这可能也是它的名号不太响的缘故,记者们想宣传也不让进。 洪涛为啥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当年他在洛杉矶住过,第一次去这家店的时候也被挡驾了,说啥都不让进。最终还是让一位影星带着,再预约了几天之后才进去转了一圈。 里面有啥呢?主要是男装,皮鞋、领带、香水和箱包、香水,只有少部分女装,以及各国政要、明星的合影。不管什么商品吧,只突出了一个字,贵! 一双袜子一百多美金,一盎司香水好几百美金,一条领带一千多美金,一身西服得上万美金起步,还上不封顶。这点特别符合土豪的品味,不买对的只买贵的! 洪涛啥也没买,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衣服也不够人家一双袜子钱。所以回去之后就写了篇文章,把这家店连带着经常光顾的豪客们一顿贬损,骂人家是土鳖,还发到了报纸上。 当时bijan应该也听过洪老鼠的名号,选择了一声不吭,没敢惹这位特别有钱还特别容易冲动的疯子。但古人不是说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等洪涛在纽约被犹太财团挤兑时,店主马上就把这篇文章翻了出来,并在电视节目上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把洪涛说的简直比黑帮还黑、比土鳖还土。 “比我的包还贵?”洪涛讲的吐沫星子横飞,可红裙子乐悦听的却不怎么高兴。她家虽然不是房地产大亨,但挖了那么多年煤矿、铁矿,真比现金流也不比谁家次多少,凭啥装备就不如别人呢。 “贵不贵先放一边,你这个牌子不吉利啊。在欧洲贵族里有个笑话是这么讲的,香奈儿是夜总会小姐,路易威登是行李员,古驰则是被上帝诅咒过的。除了一些家族里的年轻人,那边的贵族宁可上超市里买扫街货,也不会用古驰的产品。” 洪涛并不清楚这个叫乐悦的姑娘是什么家世,当初在云酷里互相介绍时也没怎么仔细听,好像没准大概其是开汽车4s店的。 虽然总共才第二次见面,连正经话都没说过几句,但从各种表现来看她可能是这些人里最单纯、最不成熟、最没心计的一个。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番话根本就不该说,无论真假都有扫人面子的重大嫌疑。 “不可能,这是今年的新款,国内都没有货,是专门去东京专卖店里买的,我的好多朋友都有!”果不其然,乐悦并没觉得面子上有什么不好看,只是在单纯探讨流行趋势。 225 有钱人2 “你看,土鳖了吧。玩奢侈品不光是价格高低,还得懂内涵,也就是品牌所承载的历史文化积淀。为什么说香奈儿是夜总会小姐呢,这是有历史的。香奈儿女士本人的出身就非常不好,连私生女都算不上,属于未婚先孕。这种行为放到现在不算啥,但搁十九世纪那就是大逆不道,连贫民都不如。” “十多岁的时候她母亲死了,父亲就把香奈儿和她的两个姐姐送进了孤儿院,并在这里学会了裁缝。成年之后孤儿院也不能待了,为了养活自己,她就去酒吧里唱歌,还唱红了,成名曲叫做qui qu&039;a vu 。耳熟吧?为什么很多人都把她叫做bsp; el,那是她在酒吧卖唱时的艺名。” 于亚楠还在和刘若愚争论着什么,刘若霜和韩立已经开始打球了,就剩下自己和乐悦,总不能傻看着,洪涛干脆就给小姑娘讲起了故事。 这些东西都是当年他在世界各地参加酒会、晚宴时听来的,上流社会和贵族女人,平时看起来总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德性,其实骨子里和胡同妇女没啥本质区别,凑一起也是八卦流言满天飞,且津津乐道。 唯一的不同是胡同妇女们传闻的对象是平民,顶多涉及到歌星影星。贵族女人一聊起来,起步就是各国政要企业家,王室、皇室家族秘闻才是重点。 洪涛虽然不怎么加入这种聊天群体,但也不可能一耳朵不听,现在拿来忽悠忽悠国内的富二代不光够用,还富裕。如果当时多听点,再用心记记,就可以著书立说了,保证畅销。 “不是吧,香奈儿还当过歌星!”乐悦应该也是八卦大军中的一员,听到不知道的传闻立马就来了兴致,双手托着下巴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一个字。 “岂止当过歌星,我来问你,国内的歌星、影星、名模,要想上位,想出名,除了作品之外还得靠什么?”在讲故事的人眼里,观众的反响最重要,看到乐悦这么上道,洪涛也打算卖把子力气,必须讲深、讲透。 “……干爹?”乐悦犹豫了几秒钟,再啃了几秒钟手指头,给出了答案。 再说一次,家教很重要。父母是什么档次、混什么圈子,就会言传身教给儿女什么样的经验。看看乐悦,她明显不太聪明,也没太多个人阅历,更没城府可言,但给出的答案非常标准。 “对喽……香奈儿就找了干爹,当时应该叫情人。这位可不得了,是位法国贵族,还特别有钱,名叫巴桑。从此之后,香奈儿的生活就变了,住进了豪华的巴桑庄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就是被包养了呗!”乐悦又有感触了,且一分钟也憋不住,马上就得表达出来。 “嘿嘿嘿……也能这么讲。香奈儿在庄园里待着没事儿干,就想起了在孤儿院里学的裁缝手艺。当时的贵族妇女外出或者参加宴会都要戴帽子,巴桑也给香奈儿买了好多帽子。但她都觉得太繁琐不好看,于是就自己动手改,结果被一个常年混在巴黎上流社会里的交际花发现了,还帮她把这些帽子都卖了出去,让很多贵妇人头一次听到并记住了香奈儿这个名字。” “给,我的,还没喝呢!”不得不说乐悦真是个好听众,不光认真听讲还有眼力见儿,洪涛刚停嘴,一瓶运动饮料就递了上来。 “然后她就一炮打响啦?从改帽子到设计服装,对吧?” “要是这么简单那就不是故事喽,香奈儿把想开店的事儿和巴桑一说,非但没得到支持,反而被教训了一顿。巴桑认为让情妇出去开店挣钱是件非常丢脸的事儿,会被别人认为自己的经济状况出了问题。其实不光巴桑这么想,现在很多成功人士也一样。他们可以给情人买房子、买车子,整天美容院、健身房、沙龙、国内外旅游,怎么花钱都成,就是不能上班做买卖。” “……我爸就是!”听了这段,乐悦的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恶狠狠的嘟囔着。 “不带按号入座的啊,这还让我怎么讲啊!”对于乐悦的情绪变化洪涛也不好深问,这种事儿在她父亲的圈子里不能说百分百,应该也是常态,平常到连妻子儿女都知道的地步。 “好啦好啦,快讲快讲,我不插嘴了!”要不说乐悦单纯还不成熟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情绪不稳定就是孩子气的重要特征之一。刚刚还愁眉苦脸,马上就喜笑颜开了。 “几年之后,香奈儿在宴会上偶然认识了一位年轻富有的商人,亚瑟坎贝尔。这位不光有钱,还有英国贵族血统。最重要的是他和香奈儿有点同病相怜,也是个私生子。后面的故事就比较俗气了,香奈儿和坎贝尔私奔去了巴黎,当年二十六岁。” “哇……好浪漫哦……”此时的乐悦眼睛里已经带上了白痴般的神采。 “几天后,巴桑也追到了巴黎,但香奈儿拒绝跟他回去,从此以后就留在了巴黎。但她和巴桑的情人关系并没解除,坎贝尔对此也没有要求什么。后来香奈儿要在巴黎开店,还是坎贝尔还和巴桑一起出资的。怎么样,你还觉得浪漫吗?” 对于乐悦的花痴表现洪涛无法评价,这些九零后、零零后和自己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能说他们错,只能说互相的生活经历不同。 “……反正、反正坎贝尔比你帅多了!”乐悦也不是傻,立马就听出洪涛话里的调侃之意,撅着嘴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但憋了半天也没找出反驳的理由,干脆就拿相貌当武器。 “哎,那可不一定,十九世纪的帅哥放到现在说不定就是傻帽。时代不同了,审美也得跟着变,保不齐哪天我就成流行趋势了呢!”别的都能忍,唯独有人说自己相貌不能忍。洪涛立马也把三角眼瞪了起来,为自己据理力争。 “你这人怎么和谁都能瞎搅合,我可警告你,把她惹急了百分百要挨揍,不信就试试!”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刘若愚的声音,满脸厌恶外加无奈的表情,估计最想揍洪涛的就是他。于亚楠倒是挺正常,嘴角还稍稍有些上翘。 “呵呵呵,刘总言重了,我只是个讲故事的,乐侄女也爱听,对吧?”看到于亚楠的表情,洪涛就知道奸计得逞了,也就不再去挑战刘若愚的耐心。 “对啦,路易威登和古驰的故事你还没讲呐!”乐悦好像并不太怕刘若愚,又用手拖着下巴等着继续听。 “路易威登午饭时再讲,古驰呢,就晚饭讲。现在该打球去啦,你必须给我当啦啦队,喊的声小了,故事就没了!”故事有的是,但先要办正事儿,拿起球拍转头看向了刘若愚。 “这主意是你出的吧?成,我算记住你了,太t坏,坏透了!”刘若愚根本就不给洪涛用话扇呼的机会,手指虚点了几下,转身拿起球拍向场地里走去。 “双打,咱俩对他们姐弟俩……你有把握赢吗?”洪涛和于亚楠并排跟在后面,边走边小声嘀咕。 “没有,我网球打的和屎一样……不过没关系,还有冰球,最次也是平局。”有一说成二叫吹,连一都没有就敢说二那叫傻。洪涛在网球上的造诣只有两个字,发球,剩下的还不如初中生学员,所以连吹都不敢吹。 “……糟糕,我忘了和他说平局了!”没想到于亚楠先惊了。 “嘘……别一惊一乍的,没说更好,到时候看我的随机应变!”洪涛正在琢磨一会儿该怎么不动声色的耍赖呢,让于亚楠这么一弄,差点把球拍吓掉。 226 出师不利 接下来的比赛和洪涛预料的差不多,刘家姐弟的网球水平都很高,就算比不上大满贯专业选手,打他这样的大棒槌还是轻而易举的。 其实于亚楠的网球技术也很好,再加上身高臂长体力强,要是一对一的话,刘家姐弟恐怕谁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洪涛太拖后腿了,他除了一招大力发内角球还有点威胁,百分之五十的接球全都会出界或者下网,剩下百分之五十也大多不到位,不是被扣杀就是被放小球,连带着于亚楠跟着一起受罪。 “洪先生,如果我是你就先练半年再出来帮人平事儿。这样还要随便与人打赌,不知道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不过你放心,身份证我不看。” 干净利落的赢了个二比零,总共用了不到一小时。洪涛和于亚楠累的大汗淋漓,刘家姐弟则大气不喘。看到对手这副倒霉模样,刘若霜还不忘过来奚落两句。 “老话讲先胖不叫胖,后胖压塌炕。比赛刚进行了一半儿,输赢还没有定数,别太急着高兴。”即便事先料到了网球比赛凶多吉少,可输的这么毫无还手之力还是很郁闷的,导致洪涛的嘴都老实了不少,没再反唇相讥。 “我说你这个人脸皮可真够厚的,这么大岁数还缠着人家二十多岁的姑娘,要钱没钱、要事业没事业、要脸蛋没脸蛋,打个球软的像娘们,里里外外就靠一张嘴四处蒙事儿,好意思吗?” 刘若愚、韩立、乐悦和于亚楠先后进了更衣室,洪涛没去,因为他没裤子可换,换上衣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坐在长椅上一分钟解决。刘若霜也没去更衣室,她应该不是没衣服可换,而是要借机和洪涛单独聊聊。 “姑娘,咱俩又不是仇人,说话要留几分面子的嘛。即便说的都对也不用这么直白,没好处的。”面对这么一位锋芒毕露的女人,洪涛选择了以柔克刚,你说你的,我不顶嘴,看得起看不起又能怎样。 “少和我油嘴滑舌的,给句痛快话,离亚楠远点,开个条件听听。”自打知道了洪涛是做什么的,刘若霜就再也没用正眼看过这个男人,打球的时候一有机会就会故意会把对方逼得狼狈不堪。 这就是个市井小民,本该井水不犯河水的。非要往不属于他的层面里钻,想得到什么一目了然。自己非常讨厌这种人,要不是堂弟再三请求不要太失礼,这场球根本就不该打。 “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本以为你买包的品味独特一些,人也该有些个性,别像电影电视剧里那样俗,没想到现实这么骨感。”面对近似羞辱的问题洪涛还是不温不火,这点打击太弱了,别说脸皮,连角质层都穿不透。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连续两记重拳打了出去,对方啥反应没有,这让本来脾气就急的刘若霜有点按捺不住了。 “看看看,你还总是看不起我,结果呢,没礼貌、没涵养、没能力的却是你。扪心自问一下,你除了比我有钱之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其实钱也不是你的,是你父母赚的。在这点上刘若愚要比你这个当姐姐的强很多,他至少还在努力去追求想要的东西,没一上来就拿父母当武器。” 受到威胁了,洪涛还是不急,一边从包里拿出短袖紧身衣,一边用聊天般的语气和刘若霜探讨着如何做人的问题。 “……这个纹身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刘若霜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但看到洪涛后背上的纹身之后又把火气压了下去,还凑近了眯缝着眼仔细看。 “当然有,它是我的家族族徽……”洪涛没有故意展示,很快就换上了新的短袖吸汗服。 “家族……什么家族,在哪儿?”这个回答明显让刘若霜有点紧张,家族的称呼虽然在国内也有,但很少用纹身来表示,倒是在欧美国家里比较常见。可惜都不是什么正能量,往往和犯罪集团、泛读集团、黑手党之类的组织是同义词。 “大鼠族……就在你眼前,我是大鼠族的第一任族长兼唯一成员。”洪涛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费心思编瞎话,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么幼稚的故事也达不到目的。 “无聊……要不这样,我介绍几个比亚楠还富的姑娘,以你的本事应该很容易得手。”此时刘若霜也意识到这里是国内,不可能有那种家族团伙。但刚把紧张的心情放下,就又想起为弟弟抢女朋友了,也算是个好姐姐吧。 “我有什么本事你又不知道,凭什么说的这么肯定?”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洪涛想试试刘若霜的经历。如果她在北美地区生活过一段时间,就能听出里面的意思。 “刚才在球场上已经试过了,不怎么样!”刘若霜听出来了,也做出了相应的回答。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因为这句话很轻佻,有调戏味道。 “嘿,大叔,别忘了行李员和上帝诅咒的故事!”但下面的谈话被乐悦打断了,她居然是换衣服最快的,一如既往的红裙子,穿着高跟鞋走路还蹦蹦跳跳。 “别打她的主意,这是善意的警告!”见到乐悦对洪涛的态度,刘若霜立刻又警觉了起来。 “拜托,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怎么那么愿意去干涉别人的生活呢。记得中午少吃点,这也是善意的忠告,我可不想让借来的护具上沾满呕吐物。” 紧跟着韩立和于亚楠也走出了更衣室,谈话只能中断。但洪涛没忘了把同样的警告还给刘若霜一个,这种女人太自我、太强势,光用软的还真不成。 午餐地点很近,就在国贸三期的七楼,名叫毕斯罗。是家法国餐厅,名字很陌生,没什么印象。等到了地方看到招牌洪涛才明白,它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法国flo group集团旗下餐厅。 毕斯罗也是bistrono的音译,具体含义还真不知道,特地去问了餐厅经理。合算这是个非常新的合成词,来源于bistro和gastrono。 bistro是法国一种提供热菜的酒馆,gastrono则是传统的法式大餐。bistrono就是把小酒馆和法式大餐有机的结合起来,菜品比小酒馆复杂多样,规则又比传统法式大餐简单,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比如说除了葡萄酒和水之外,增加了各种酒类,还允许不穿正装,有点像法国版的家常菜馆,更贴近百姓生活。 不过到了国内之后,它还是被蒙上了一层高贵的外衣,前来用餐的国人大多都西装领带、裤线笔直,着实糟蹋了法国人民的创造发明。 “你们看它像个什么?”从餐厅的落地窗看出去,路对面矗立着一座奇形怪状的建筑物,大部分主体结构应该已经完了,只有个别地方还围着遮挡物。 “像个凳子!”没有了徐颖和王雅静,乐悦就成了嘴最快的存在,来餐厅的路上一直都在叽叽喳喳的说着有关香奈儿的故事,真是现学现卖。 “像个大门?”于亚楠显然不知道这座建筑是什么来头,更没仔细看过,从她的角度看,也不容易看出上面的几何造型。 “它是新的央视大楼,要不是前年着了一把大火早就该完工了。”刘若愚很耐心的为于亚楠解释着,但并没回答洪涛的问题。 “……”刘若霜干脆拿起酒单,根本不去看。 “它像不像个大裤衩?”央视大楼在这个年头还没有外号,正好满足了洪涛的恶趣,忙不迭的抛了出来。 227 出师不利2 “嘻嘻嘻嘻”最先赞成洪涛创意的又是乐悦,她没用语言,而是用笑声。 “注意点场合”于亚楠并不觉得好笑,前后左右都有食客,洪涛的嗓音又那么有穿透性,就算这里不是正宗法国餐厅,也不该说的太低俗。 “这就叫本性难移吧”在贬低洪涛人品的问题上,刘若霜好像比刘若愚还积极,有机会坚决不浪费。 “大叔,不理她们,快给我讲故事,先听古驰的!”乐悦并不太赞同刘若霜的态度,她觉得洪涛挺有意思的,不光知道的多口才还好,幽默感十足。 “古驰这个牌子和香奈儿、路易威登一样,都是用创始人姓氏命名的,也都是白手起家,很值得尊敬。不过在教育后代的问题上古驰做的非常不好,他有一女三子,其中长子最有经商头脑,在公司经营多年也颇有建树。可是在公司股份的分配上老古驰却秉承了平均原则,这就给将来的内斗埋下了祸根。” 眼看上菜也没那么快,大家坐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多傻啊,洪涛干脆就满足了乐悦的要求,一边啃着餐前面包,一边再次讲起了奢侈品家族的传奇故事。 “老古驰去世之后,老大奥尔多和老三鲁道夫结盟对抗老二瓦斯科,获得了公司的管理权,开始高速扩张时期。然后三兄弟又联手拒绝了大姐平分遗产的要求,虽然还没反目成仇,也有了很大间隙。” “当爹妈的都面合神离,当儿女的自然也团结不了,很快奥尔多和鲁道夫就开始暗中较劲儿了,不断把各自的儿女往公司里塞,试图夺取控制权。这时候正好老二瓦斯科死了,奥尔多和鲁道夫就从瓦斯科的遗孀手里把股份买了过来,两家平分,各占50。” 洪涛刚开始讲的时候刘若霜在看酒单、刘若愚在给于亚楠介绍国贸附近的吃喝玩乐、韩立在看手机,只有乐悦认真听讲。但讲着讲着其他人也开始感兴趣了,就算没有乐悦那么专注,也都把注意力逐渐转移了过来。 “愚蠢,平分股份看似公平,其实是最危险的股权结构,这家人早晚要倒霉!”当洪涛说到古驰二代掌门人的股权结构时,刘若愚终于忍不住插嘴了。如果说洪涛是纯粹在讲故事,那他就是有感而发了。 “刘总英明,没过几年奥尔多的次子就和三叔鲁道夫在分公司经营权问题上发生了矛盾,情急之下干脆另创了一个新品牌叫保罗古驰。奥尔多心里可能向着儿子,但没老糊涂,知道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古驰品牌也就完了。只能忍痛割爱,把保罗解雇,并通过法律手段禁止保罗古驰品牌的推出。” “当父亲的大义灭亲,当儿子的也没手软。保罗一看自己的事业前途无望,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就把亲爹奥尔多偷税漏税的证据交给了政府,亲手将已经81岁高龄奥尔多送进了监狱!” “这也太过分了!”说到这里于亚楠首先忍不住了,不光说,脸上的表情也很气愤。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守住底线。”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韩立出声了,并不是旗帜鲜明的讨伐保罗古驰,反倒有些中立。 “姓洪的,你可够阴险的啊,这个故事是特意讲给我们听的吧!”最激动的并不是于亚楠,而是刘若愚,他已经有点咬牙切齿了。 “老弟,这回相信姐姐说的了吧,他肚子就没什么好东西!”见到自己弟弟生气了,刘若霜非但不劝还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好像很想看到有人当场打起来。 “哎呀呀,什么和什么啊,我说你们姐弟俩怎么看谁都像坏人!大叔本来是给我讲的故事,根本没打算给你们听,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别欺负人!” 对于这个局面洪涛也有点始料不及,正琢磨着该翻脸走人还是继续忍耐呢,乐悦突然也爆发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嗓音清脆,连旁边几桌客人带远处的餐厅经理都给惊动了。 “抱歉、抱歉,误会误会,没关系没关系,大家继续”眼看餐厅经理带着一位男服务员向这边走来,洪涛赶紧起身把乐悦按回了座位上,再冲着周围来个了罗圈揖。小不忍则乱大谋,比赛打赌才是正事儿。 “刘总,你多想了,同时也少想了。”平复了周围的议论和餐厅经理的干预打算,洪涛才开始安抚刘若愚。只是话一出口并不是服软,更像指责。 “怎么讲!”刘若愚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失态,以为洪涛是借着讲故事映射他的家庭,但被乐悦一搅合也就不想再追究了。没想到洪涛还不依不饶,当下眉毛一挑双臂一抱,做出戒备状态。 “故事就是故事,不能对号入座,那就没法聊天了。但贵圈真的很乱,刚刚的故事并没完,后面还有更乱的!” 洪涛没和刘若愚针锋相对,而是把脸转向了乐悦。这个姑娘就是突破口,投其所好,让她给自己当挡箭牌,避过刘家姐弟的锋芒。 “还有?快讲快讲,谁也不许再插嘴了哦!大叔,要不咱俩去那边吃,不给他们听!”乐悦一听说故事还没完,立刻百爪挠心,可自诩镇乎不住刘家姐弟,干脆要拉着洪涛单飞,不和他们玩了。 “好啦好啦,上菜了,乐悦,你也别太过分,就在这儿好好听!”看刘若霜的态度,她好像更怕乐悦单独和洪涛相处,不得不做出让步。 “奥尔多家为了金钱父子反目成仇,但他家只是古驰家族的一个分支,占了50股份。鲁道夫家同样有50股份,且只有一个男性继承人,鲁道夫的独子莫里吉奥。在鲁道夫死后,他完全继承了父辈的股份,又借机买断了大伯奥尔多手里的50股份,获得了古驰的控制权。” 洪涛早上只吃了一份三明治和一份摊鸡蛋,别看打网球不咋地,消化的倒是挺快,早就饥肠辘辘了。这顿午饭谁请客不清楚,但他知道肯定不是自己,那还客气啥啊,甩开腮帮子吃吧。 慢炖烟熏澳洲牛小排、帕尔马火腿配蜜瓜、牛肉卷边面、香草黄油蜗牛、热红酒,再来个香橙舒芙蕾。看得一桌子人大眼瞪小眼,哪怕韩立那么大块头吃的也没他一半多。 “别管他们,假惺惺的,这顿饭我请!我妈说男人就得能吃,吃的越多越能干。不够还有,来,意面分一半给你,我也吃不了那么多!” 乐悦也主意到了洪涛的饭量,没诧异也没鄙视,而是端着自己的盘子又给洪涛拨了半盘意面,顺便再把谁结账的后顾之忧完全解除。 从这点上看她也不是一点心眼子都没有,很会察言观色,也很懂人心,只是性格使然,不到迫不得已不用而已。 “莫里吉奥年轻的时候娶了一位平民女子,原本挺恩爱的,可是随着权利越来越大、钱越来越多,逐渐变得喜欢享受了。名车、豪宅、私人飞机一应俱全,身边肯定也不缺年轻漂亮的女人。于是在1985年,他突然通过律师给妻子送了一份离婚协议,并在同年解除了婚姻关系。” 以洪涛的吃饭技术,不光可以边吃边聊,还不影响速度。几句话说完,一个空盘子就放到了旁边的餐车上,拿过另一盘继续! “陈世美!”这回该轮到乐悦发表看法了,还挺传统。 228 出师不利3 “嗯,负心汉往往没有好结果。之后古驰公司的业务连年下滑。到了1993年,莫里吉奥干脆被股东大会赶下台,股票也全卖给了投资公司。从此之后,古驰这个品牌就和古驰家族完全脱离了,再没有半点关系。” 这一盘吃的更快,小孩拳头大的蜗牛直接被洪涛送进了嘴里,还显不出太鼓,没嚼几下就咽了,喝口红酒漱漱口,继续解决牛肉卷边面和意面。至于说火腿蜜瓜,也只剩下小半盘了,被他当成了配菜。 “唉,全世界都一样,这是家族企业最大的弊端。”别看韩立长得高大威猛,可吃起饭来比于亚楠还斯。 牛排切的又小又整齐,差不多都和蚕豆一样,每次只送进嘴里一块,还得慢慢嚼。这样倒是有个好处,不占嘴,不影响聊天。 “不不不,我要说的不是企业,而是古驰家的悲剧,它还没有完呢。就在莫里吉奥退出古驰之后的第二年,他就在办公室门口被人枪杀了。你们猜,枪杀他的是谁?” 光自己和韩立两个人聊天太不热闹,洪涛想发动更多人参与进来,没有把最终结果公布,而是提了个小问题。 “他侄子?就是被他搞破产的那个!”乐悦的饭量太小了,难怪长的瘦。一盘意面本来就不多,还分给洪涛一半,面前只有一份烤布蕾,正被当做零食吃。 “是他前妻这件案子前几年新闻报道过,切!”见到洪涛摇头,乐悦陷入了冥思苦想,连食物都忘了吃,刘若霜看不下去了。 “准确的讲是他前妻雇凶杀人,为此被判了二十多年刑。人啊,太容易变了。年轻时候两情相悦,为了结婚莫里吉奥干脆和父亲翻了脸,差点丢掉继承权。可是一旦拿到了权利和金钱,感情什么的就全忘了,最终居然反目成仇,亲手加害。唉,这是何苦呦” 国内是否报道过这桩案子洪涛是真记不得了,但面前盘子里的食物都被吃光了是不争事实。此刻他正端着舒芙蕾靠在椅背上品尝呢,吃的那叫一个慢,那叫一个斯。 “大叔,你说的太对了,男人就不该钱太多,钱多了就变”没想到最后这句总结性发言不经意间触动了乐悦的心思,她又摆出了那副恶狠狠的表情。 “乐悦,说什么呢!吃完了跟我去趟卫生间”可惜她的情绪还没发泄完就被刘若霜粗暴打断,连人也被拉走了。 “洪涛啊,你是真扫兴,吃顿饭都能搞这么多事儿。”刘若愚应该也知道姐姐为什么把乐悦拉走,把吃了一半的肉眼牛排推开,擦了擦嘴。 “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故事的?”于亚楠应该是第二个吃完的,正端着一杯果汁喝。她对这些花边新闻、流言蜚语、贵族秘史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却比较好奇洪涛的素材来源。 “这还不简单,我经常要从国外购买奢侈品,必然要关注它们的品牌,还有品牌背后的故事,干一行爱一行嘛。对了刘总,你说要是比赛打成一比一该怎么办?” 故事讲完了,但还不能马上就去冰球馆里开打,怎么也得消化半个小时。借着这段时间,洪涛想把坑挖的再深一些。 “你觉得光靠亚楠一个人能赢吗?”刘若愚的语气很不屑,表情有些鄙视。 在没打网球之前,他还不敢确定这次比赛的结果,但现在已经看明白了,这个叫洪涛的男人就是个混子,除了嘴好用之外没什么真本事。知道的多聊天好用,可体育里没有对喷项目,耍嘴皮子没用,得靠真本事。 “韩国还能踢赢西班牙呢,竞技体育除了实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能影响胜负,运气!只要双方实力没达到碾压程度就不能过早言胜,韩兄弟,你说是吧?” 洪涛的感觉和刘若愚的感觉一样,在今天之前他也摸不清对手的底细,但现在必须做到心里有数了。除了在网球场上交过手之外,还从与乐悦的闲聊中获得了不少干货。谁说嘴皮子利落、讲故事生动就没用了,这就是实打实的收获。 韩立,别看长得五大三粗,仿佛美式橄榄球里的强化安全卫,实际上他是个退役了很多年的网球运动员,也是刘家姐弟的网球启蒙教练。 退役之后,他自己开办了公司,和刘家是亦师亦友、合作伙伴兼下属的关系。滑冰和打冰球纯属业余爱好,也是受了刘若霜的影响。 刘若霜才是受过专业冰球训练的,她曾经在加拿大留学了五六年,期间不光加入校队,还在省级联赛里拿过不错的名次。 回国之后并没有加入家族产业,而是做了自由撰稿人兼摄影师,经常游弋于世界各地,对于体育运动很热衷,还利用人脉成立了一个冰球俱乐部,常年定期训练比赛。 除此之外,她还是某个越野论坛的小版主,经常会组织一大群爱好者去全国各地长途穿越游玩,在京城玩车的圈子里也小有名气。 “呵呵呵,有的打有的打”韩立还是一贯的少言少语,哪怕被点名问到也一个劲儿的和稀泥。他应该是被刘家姐弟拉来的帮手,既不想掺和这种容易得罪人的活动,又无法拒绝。 “你看,刘总,既然有的打,那就有万一嘛。万一要是我们侥幸赢了,你和亚楠的赌注是不是得调整调整啊?”可惜和稀泥的话也能被洪涛拿来当支持,愣是夹带着韩立把刘若愚逼到了死角。 “那你觉得该怎么改合适?”刘若愚运了半天气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不过他长了个心眼,不肯再过早表态,准备来个后发制人。先听听洪涛的意思,于亚楠那边就别问了,这些事儿必须全是这个老男人搞出来的。 “要我说嘛,比赛归比赛,交情归交情,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能因为输赢伤了和气。” 洪涛把杯子里最后一点舒芙蕾吃光,拿起餐巾抹了抹嘴,习惯性的又要去摸烟。掏出一半才反应过来,这里不让吸烟,干脆就放在鼻子下面闻。 “哦,合算一看打不过就要亚楠啊,你这位朋友是不是太那个了?”刘若愚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打不过还不想认输,只想着怎么耍赖,别说个于亚楠,就算亲爹这么玩也不能忍。 “洪哥,要不还是打完冰球再说吧”于亚楠也觉得洪涛的做法太伤人品,而且这么弄不光不能摆脱刘若愚的纠缠,保不齐还得成为仇人。 “误会、误会,我刚才不是说了,万一打成平手才谈得上改变,要是我们输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洪涛有点不耐烦的用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刘若愚和于亚楠都先闭嘴,逻辑顺序都搞错了说再多也没用,必须再强调一下前提。 “有什么你就说吧,别绕来绕去的!”刘若愚真是烦透了,碰上这么个蒸不熟煮不烂的玩意,还总有理,让人气不得恼不得的。 “两个选择,如果这次打成平手,赌注自动滚入下一次比赛。下次也别网球和冰球了,否则打一辈子都分不出胜负,太没意思。干脆改成别的运动项目,高尔夫、羽毛球、乒乓球、游泳、划艇、自行车、台球、保龄球、沙滩排球、壁球都成,足篮排我看就算了,需要的人数太多。” 洪涛先伸出两根手指头,然后又一根一根的掰,一只手都掰不过来,把另一只手用上才够。 229 再接再厉 “……好家伙,比奥运会球类项目还全,您都会?”就算韩立再不想掺和,此时也忍不住要插一嘴了。 他也是运动员出身,同样喜欢体育运动,退役之后依旧没断了训练。可洪涛说的这些项目里,他连一半都玩不了,甚至一次都没接触过。 “呵呵呵,我是个大闲人,平时没事儿就喜欢瞎玩。”洪涛很谦虚,连会玩都不肯说,自贬为瞎玩。可是他的表情分明不是这个意思,挤眉弄眼的德性很让人窝火。 “……另一个选择呢?”刘若愚想了想,自己显然不属于大闲人,也没那么多时间瞎玩,打算再听听另一种解决办法。 “这种最省事儿,也最不伤和气。如果我们打平了就把双方赌注都兑现,这样一来谁也不吃亏还增进了友情。” 其实洪涛说了那么多种项目,他也不是都熟,比如高尔夫和划艇,就和网球是一个水平的。但为了凑数也得硬着头皮加上,目的就是让对方心里发怵,然后选择第二种解决方式。 “呵呵呵……我也叫声洪哥吧,你绕来绕去还是想帮亚楠的公司,这份努力我算领教了。另外我还有个建议,要是洪先生想去商界里试试不妨来找我,条件到时候可以另谈,现在只能保证起点比较高。” 这种小把戏别说在商场里打了好几年滚儿的富二代,就算把王雅静喊来一样能很快想明白。不过刘若愚并没觉得被耍了,而是对洪涛锲而不舍为于亚楠争取利益的精神表示了部分肯定。 从钱夹里抽出一张没有任何头衔、企业的名片,双手放到了桌上。这次应该是真的想招揽了,不管在什么企业里都需要有手段、有口才、有分寸、有坚持的人,且还不是很好找到,尤其脸皮厚到这种地步又不显得太赖的。 “得嘞,多谢刘总成全,只是令姐那边……”能碰上刘若愚这样比较有脑子还没什么戾气的二代,洪涛也得说声阿弥陀佛。耍花招骗人、设局骗人、用话挤兑人都是小道,前提是必须有足够实力。 以自己和刘若愚的实力对比,他完全可以不顾脸面,那这些招数就全没用了,于世达来了也没辙,只能让于亚楠远遁美国躲避。 “没关系,我在家是小儿子……嘿嘿嘿……”见到洪涛好像更在意自己的姐姐,刘若愚的表情突然变得不那么一本正经了,回答的同时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 “哦……嘿嘿嘿……”洪涛马上也报以同样的笑容,只是比刘若愚的坏了很多倍。 “哈哈哈……”然后餐厅里就又不太和谐了,再次引来了周围食客的侧目,还有餐厅经理的关注。 “有病啊,傻笑什么!”说曹操曹操到,刘若霜正好带着乐悦返回,听到笑声赶紧快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又是这个洪涛。但让她无法发火的是,弟弟也笑得那么放肆。 “没事儿没事儿,刚刚听洪先生讲了个笑话……”刘若愚擦了擦眼角,重新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轻轻一句就把屎盆子扣到了洪涛脑袋上。 “呃,这个笑话不太健康……”洪涛一时半会也想不起太出色的笑话,只能再次自贬。 “亚楠不是也听了!”可惜乐悦不答应,她也想听。 “要不我再讲讲行李员路易威登?”得,编瞎话就怕认真的,赶紧转换话题吧。 喝着咖啡、听着故事、吃着甜点,在餐厅里耗到两点整,一行人才再次启程,向地下三层的冰球馆走去。 出乎洪涛意料的是,冰球馆里不是没人,而是人声鼎沸,正有两支球队在冰面上有攻有守。那个雷江旭居然也穿着护具、拿着球杆站在护墙边上。 “怎么样,心虚了吧?这是我组建的雪貂俱乐部,不敢说有多高水平,但要有业余联赛的话前三没问题!”刘若霜为洪涛解答了心中的疑问,或者说是来了个下马威。 “你有点谦虚了,白衣服的应该是主力阵容吧?只要不出现太多伤病拿第一也没问题。我有时候也参加业余比赛,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支队伍。” 洪涛仔细看了看场上队员的动作,不由得暗自点头。业余球队能打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易了,如果能把身体强化强化,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业余就是业余,技术可以磨炼,身体却没法改变太多。大家都是有工作、有家庭、有点年纪,每周能抽出一两个半天打比赛就不错了,没法完全脱产训练。 就算能做到脱产也不成,天赋这个玩意不是通过后天努力能弥补的,想改变就得从选材上下手。要是那么玩的话,就不是业余选手了。 “我们通常只和几支熟悉的队伍打,社会上的队伍人员构成太复杂,容易出现控住不住情绪的时候。”刘若霜回答的口气有些淡淡的无奈。 “哦……是这样,也对,安全第一嘛。那成,麻烦您找身护具,我也下去热热身。”这个答案洪涛完全听明白了,同时也感到很无奈。雪貂俱乐部里的成员恐怕都不是普通人,还是那句话,圈子! 让这些非富即贵的人去和平民百姓或者小中产组成的球队打比赛,球技什么的先放一边,光是交流就没法正常进行。要是再赶上几个看不起人或者仇富的,那就等着打架吧。 冰球不像别的运动,动作大、对抗激烈、还有冰刀和护具。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一旦失控搞不好会出人命的。索性他们也就不掺和了,宁可减少比赛场次也不敢贸然约战。 刘若霜给洪涛找的护具还真不是凑合,差不多九成新的全套红色bauer。这是耐克旗下专为曲棍球和冰球开发的品牌,在北美地区有很高市场占有率,很多nhl明星运动员都穿这个牌子,所以吧,正品的bauer肯定也不便宜。 “……三个字,牛x!”穿上护具走出更衣室,正好碰上一身白蓝色的于亚楠。真不是奉承,是有感而发。这姑娘穿上护具之后非但没掩盖秀色,还更突出了。 “你也很不错!但牛x只是两个字。”穿上护具的于亚楠不光更显健康运动美,性格还更开朗了,举起球杆照着洪涛的屁股上就是一下。 “倍儿牛x!”洪涛更不客气,一把搂住了于亚楠,伸出大拇指,撇着嘴,愣愣着眼。即便不说,也能看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潜台词。 “以后我们每周也找个地方一起训练怎么样?”坐在休息区里换鞋的时候,于亚楠又提出个小要求。估计刘若愚也和她讲了雪貂俱乐部的来历,所以才会求助于洪涛,这玩意一个人没法练。 “只要你有时间我就没问题,我还认识几个喜欢打冰球的,水平次了点,可人多热闹啊。”洪涛倒是对这个建议不反对,同时也再次确定了于亚楠对刘若愚的态度,半点感觉也没有,那个傻小子白忙活了。 “比他们呢?”于亚楠很认真,还想提前知道陪练的水平。 “差远了……和他们打你有信心一对一吗?”洪涛心里话,您这要求也太高了吧,在京城能轮球杆大力射门还不摔倒的就很不容易凑了,将就点吧! “我如果只有这个水平,早就被踢出校队了!不对,是连校队的门都摸不到,啦啦队都不收!”开别的玩笑于亚楠都是个很大度的人,哪怕说点荤笑话都没关系,唯独不能质疑她的冰球水平,说一句就急。 第十个名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230 再接再厉2 “切,来,别光吹,我护球你抢,哭出声之前能抢到,我天天给你擦冰鞋、磨冰刀!”不承想啊,洪涛也是个杠头,吹别的都能不吱声装怂,唯独三个东西不太服气:钓鱼、冰球、柔道! 一只黑色的冰球被扔到了冰面上,匀速向球门后的挡板滑去。随着咔咔咔的声音响起,一红一白两个人影也在冰面上飞跑了起来。 没错,就是跑,在冰面上短距离冲刺只能跑没法滑。这门技术看着容易,其实想完全掌握并发挥出最高速度很难。 当初洪涛跑了两个赛季也不如前锋跑得快,六七米的距离能被落下大半个身位。放到比赛里就是一个结果,抢不到球。 于亚楠倒是没男运动员跑的快,但也不慢,而且她丝毫不惧怕身体对抗,一边跑一边试图用胳膊影响洪涛的速度,很有点职业选手的赖皮赖脸劲儿,只要能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 “咣……”几秒钟之后,洪涛重重的撞到了护墙上,除了脑袋里嗡嗡响、嘴里咯咯响,浑身的骨头缝也都在呻吟。 毕竟这副身体是没经过伊丽萨和老罗曼折磨的,就算热身很充分也有点不适应。最主要的还是身后那一百多斤完完全全都撞在了身上,胳膊肘还顶着自己的头盔,太尼玛坏了! 身体不灵了,但意识还在。冰球被洪涛用冰刀死死卡在了护墙上,球杆从两腿间伸向后面,就像多了条尾巴。这可是有讲究的,如果没有这根球杆,小屁屁很容易被对方膝盖顶撞,多壮的人也扛不住。此时再把屁股一撅、胳膊肘一架,于亚楠就很难靠近了。 “混蛋……杂种……我要撕了你!”几个回合过后骂声骤起,这姑娘真是火爆,估计打比赛时她的嘴也不闲着,必须经常练,否则咬着口胶真发不出这么清晰的声音。 “我拱……我拱……你是个平胸吧?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被于亚楠这么一折腾,洪涛也有点入戏了,仿佛回到了圣力嘉学院主场。 此时自己正在和对方球队里的关键人物缠斗,要是不能在两三分钟之内把人惹毛,体力也就耗的差不多了。关键时刻,嘴里的屁话必须本能的向外溜达,还伴随着很隐蔽又很猥琐的动作。 “你个狗屎、娘娘腔、表子养的……”论体力于亚楠并不差太多,论爆发力也能和洪涛对抗,可她被带偏了方向,非要比骂人羞辱人的词汇量。 “别装啦,昨晚我都摸过了,你那里面是假的吧?说实话,肯定是便宜货,不信你自己摸摸,好像有个被挤破了!这么和你说吧,街边二十美元就上车的表子也比你舍得下本儿,摸起来挺有手感的。嗨,还敢顶我屁股!我昨晚也摸过你的啦,又松又软,根本不像个大姑娘,刘若愚他妈的应该也没你那么松……哎呀呀呀,不带拿冰刀踩的,你犯规了!” 很快于亚楠就把这辈子听过的最恶毒的话全听了一个遍,但凡是女孩子在意的、在乎的,都被说的狗屁不如。本来抢不到球就很伤自尊了,再听到这么多屁话,火气是蹭蹭的往上冒,然后就……犯规了! “呼……呼……呼……再来,这次谁都不许说话了!”好歹还没失去理性,瞪着眼喘了好几口气,于亚楠再次发出了挑战,不过有个附加条件。 “嘿嘿嘿……姑娘,你在赛场上没碰上我的同行真是上辈子积大德了。来来来,深呼吸,默念洪涛是猪、洪涛是猪……咱俩可是来和他们比赛的,是在为了你今后至少一年的事业,在达到这个目的之前千万不能内斗。” 此时洪涛也从久违的场景中跳了出来,回忆的滋味很美好,要是再能把谁揍一顿就更完美了。可惜面对的是个姑娘,刚才说了那么多屁话确实有点过分,还得哄啊。 “洪涛是猪!”于亚楠也是听话,马上就开始自我调整。 “不用喊这么大声吧!默念就成了嘛……”这一嗓子,比裁判的哨子还凄厉,要不是有头盔挡着,洪涛都想把球杆塞进那张小嘴里去。 “你骗我了,你绝对不是自己学的冰球!”于亚楠是不喊了,但更麻烦的来了。俗话讲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她感觉到了。 “嘘……小点声,先把比赛打完再说好不好?”得,又玩现了,原本计划的是自己缠住对方一个人,让她去和另一个单挑。这样的话就算心里有想法,也没机会验证自己的能力,更找不到证据。 可是刚才穿上护具之后,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让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想瞒肯定是瞒不住了,只能先拖时间,赶紧编瞎话。 “你们俩热身的差不多了吧,可以开始了吗?”就在于亚楠还没拿定主意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够了够了,开始开始!来,亚楠,你去争球,我在八点钟方向!”刘若霜居然过来救驾了,现在她哪怕指着鼻子骂人洪涛也不会生气,来的太及时了。 就在洪涛和于亚楠纠缠的时候,半个球场已经腾空了,两名由球员临时扮演的裁判也换上了条纹服装,不管能力够不够,反正弄的挺专业。 “记住啊,你负责进攻射门、抢断拦截,谁有球谁是你的,其它的不要管!”只是于亚楠好像还有心事,嘴角咬着口胶迟迟没吞进去。洪涛干脆用球杆在她头盔上重重敲了一下,假装互相拥抱鼓励,小声叮嘱着。 “那你呢?”于亚楠还是不理解这种战术,以她的想法,洪涛很可能接受过专业的冰球训练,为什么不能互相配合呢。 “有问题等赢了之后再问题不迟,现在要集中精神专注比赛。千万不要太轻敌,刘若霜在加拿大留学时也进过校队,说不定比你打的时间还长呢!” 洪涛没法和她解释自己为啥不愿意两个人配合进攻和防守,不是不想配合,是真不会!自己的冰球技术属于量身定制型的,太偏科、太瘸腿,除了捣乱基本啥也不会。接球接不稳,射门射不准,这玩意咋配合呀! “哼,看我的!”前面的话于亚楠可能没听进去,但说刘若霜比她打得好是真不能忍,身躯晃动,脱离拥抱,气势汹汹的滑向了争球圈。 二对二半场攻防怎么打呢?很简单,只有一个球门一个中立守门员,谁进攻守门员就自动加入防守一方。进攻方的球一旦被断,攻防地位立刻转换,但球必须带回中圈才能发起进攻。 由于只有两名场上球员,所以比赛时间必须压缩,一局十分钟,总共两局,中间休息十分钟。蓝线越位、底板球取消,其它规则照常, “嘟……”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争球的是于亚楠和刘若霜。那个女暴龙居然穿了身黑色的比赛服,一黑一白头对头顶在一起,时不时还要抖动球杆误导对方,就像两只好斗的小公鸡! 洪涛并没像韩立那样端端正正的站在刘若霜后面,他选择了于亚楠左侧略微靠后。这就是比赛经验问题了,于亚楠是左手杆,争球时正拍击打力量最大,球来到她左边区域的可能性也就最大。 就算没争到球,被刘若霜打到了那也没关系。刘若霜是右手杆,如果球被她打到同样也会向她的右侧、也就是于亚楠的左侧跑,自己守株待兔最容易抢到。 231 搅合黄了 “噼里啪啦……”冰球刚刚落地,两个球杆就撞到了一起,结果还是于亚楠先打到了球,刘若霜的球杆被撞开了。先不说球技,在力量上刘若霜明显吃亏。 这就是现役运动员和退役运动员的区别,哪怕刚退役了半年也很明显。没人会在退役之后依旧保持现役的训练量,那可不是锻炼身体,而是自虐。 “杀呀!”冰球毫不意外的被洪涛抢到了,随着一声嘶喊,他带球转身沿着护墙大步向球门斜杀了过去。 刘若霜想追,可被于亚楠挡住了;韩立也想追,但他前面是刘若霜和于亚楠,向左向右都要绕路。要不说他们俩缺乏比赛经验呢,打全场地满员这么争球没问题,两个人还这么争球就等着倒霉吧。 “呀……嗨……靠……啊……!”在无人阻挡、无人对抗的情况下,洪涛的带球技术还是可以看的。 球杆前伸、单手反拍推球行进,动作很标准。在距离球门还有四米远时,把球向右轻拨,轮杆大力抽射,同时口中一声大叫。 这个射门姿势做的也很标准,力道十足。守门员不敢迟疑,马上侧身下蹲,前腿弓后腿绷来了个竖叉。尽量把身体神展开,用腿堵住球门下半截,再伸开双手,连同身体堵住预判的半边球门。 可惜的是洪涛的球杆轮空了,冰球还在冰面上慢慢滑行。守门员自然也扑空了,刚要站起来恢复位置,就看到眼前一抹寒光略过。略微一错神儿,仿佛又有一抹黑影从头盔边掠过,球……好像进了! 场上、场边一片寂静,大家都被洪涛的射门动作给看傻了。好家伙,见过用冰刀停球、磕球的,还真没见过用冰刀补射的,还射的这么准、角度这么刁。 洪涛在大力射门抽空之后,身体自然而然失去了平衡。但就在仰面朝天摔倒的瞬间,他的身体在空中稍稍向右转了几十度,把标准的老太太钻被窝变成了足球场上的铲射。巧的是冰球被冰刀铲飞了起来,不光越过了守门员的腿,还是从右上角飞了进去,死角! “裁判,这个球不能算!”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守门员,他是俱乐部老板选出来的,虽然说没让故意放水,那也得拼命防守不让外人进球。可现在刚开球不到十秒钟球就进了,没法交代啊。 “切……美女队,无敌!美女队,无敌!来,抱一个……一比零!裁判,你不会也是数学老师教的吧!”洪涛才不管守门员咋说,原本他是做好被人嘲笑的准备了,没想到误打误撞把球给铲进去了。 凭啥不算啊,冰球比赛并没规定一定要用球杆把球打进去才算。理论上讲除了手之外,身体任何部位都可以射门,只要你豁得出去。 现在是庆祝时刻,一个人照样满场跑,就好像看台上坐着三四千观众,还是全球直播的nhl决赛。跑完一圈再和于亚楠抱抱,套路一定要做足,也算是给裁判施压。 “你刚才是打空了吧?”可惜还是有懂行的,于亚楠第一时间就给揭穿了,不过这次没声张,借着拥抱庆祝小声耳语。 “嘿嘿嘿,我不是说了,进攻射门抢断拦截都别指望我,这次算意外。”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承认了呗。 有啥嘛,当年多伦多报纸长篇累牍的分析过自己的技术,得出的结论比于亚楠还恶毒,那又能怎么样呢?咱就是这个风格,既不进攻也不防守,专职搅合! 这个球在观众席上有些争议,但两位裁判谁也不好意思太过偏袒,刘若霜也没提出抗议,最终还是算了。这样就不用争球了,转由刘若霜一方进攻,于亚楠一方防守。 “咣当……我靠,哥们你轻点啊!”刘若霜刚刚带球离开争球圈,洪涛就以超过三十公里的时速把溜底线的韩立撞在了界墙上。别看对方比他大一圈,可发出呻吟的还是对方。 要说洪涛在圣力嘉学院队里练的最多的技术是哈,必须是撞人和挨撞。也就是看韩立不是职业选手,否则不光是肩膀、胳膊肘、膝盖,还得有球杆柄呢。洪涛最拿手的小技术就是用球杆柄撞击对方没有护具保护的地方,成功率非常高,保证一撞一块青紫。 “对不住了啊,再忍忍,二十分钟很快的,改天哥哥请你吃饭赔罪!”看着韩立龇牙咧嘴的样子,洪涛也只能用嘴安慰了。 “去你大爷的!”韩立并不是没脾气,只是不愿意得罪人,但也不能白吃亏啊,一把推开了洪涛。 “裁判,他横杆了……你瞎啊!”没想到洪涛突然就飞了出去,在两米多外坐了个屁蹲儿,惨叫声就好像摔断了了尾巴骨。 “靠,玩这套是吧,成,你们等着!”裁判当然不会响哨,现在刘若霜正持球进攻呢,一响哨就得攻防转换。 洪涛明白了,也没废话,爬起来一路小跑追向了韩立。刘若霜在干嘛他不关心,只要没了有接应,纯靠技术想摆脱于亚楠射门是很难的。 不到三分钟韩立就被洪涛缠烦了,这尼玛哪儿是打球啊,纯粹就是连体人,你去哪儿那个家伙跟到哪儿。一会用冰刀踢小腿,一会儿用膝盖顶腿弯。还别让他撞上,不管怎么准备吃亏的保证是自己,肩膀、后背、大腿、到处都疼。 反抗吧,一有动作他就弹开好几米远,摔的那叫一个惨,四仰八叉的,仿佛是被大卡车撞了。裁判就是再当睁眼瞎也不能次次都不判,只要判了,刘若霜的进攻就得夭折。 反观于亚楠进攻的时候,这个洪涛就和地老鼠一样四处乱钻,你追他就跑,跑着跑着就和于亚楠来个二过一,做完球继续跑。 你不追他去围抢于亚楠吧,他总能跑到最合适的接球点,就算射术再惨不忍睹,次数多了,也能连打带踢的弄进去一次。 不光韩立郁闷,守门员也快不想玩了。这尼玛哪儿是射门啊,整个就是冲着人来的。球杆轮的呜呜作响,大冰刀总在眼前飞舞,就算有护具挨上哪个也不好受。裁判员还没法判,总不能说射门打空了也犯规吧,难不成让他再射一次? 四比零,上半场结束时比分已经拉开了,而且刘若霜就没正正经经射过一次门。和于亚楠单独对垒她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从力量到技术再到身体全面吃亏。韩立那边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二对二实际上成了一对一。 “姓洪的,你能不能要点脸,有这么打球的吗!”中场休息的时候,刘若霜终于忍不住了,用球杆敲着洪涛的头盔提出了抗议。 “姓刘的,说实话,我已经非常要脸了,最狠的招儿还没用呢。听说过执行者吗?我教练年轻时就是执行者,我虽然没上过赛场,但和他学了六七年,正经打球根本不会,体量体量吧。” 洪涛其实也不舒服,主要是体力跟不上。在他的半职业生涯里,好像根本没机会上场超过五分钟。要是那么久还没把对方火气挑起来形成互殴状态,人家要他这个既不能进攻又不会防守的执行者有毛用啊。 “……你……你t阴我……若愚,咱们认输,不打了!”刘若霜显然知道执行者是干嘛的,以年龄推算,她留学时加拿大的冰球规则应该还没跟着美国屁股后面改呢,也就是说还有执行者的存在。 虽然在女子冰球场上应该没有执行者,但她对于这种运动员具备什么技能也该有所耳闻。恶狠狠的盯着洪涛运了半天气,最终还是选择了最正确的办法,不玩了。再玩下去她可能只是输球,韩立那边就该失身了。 232 得罪人了 “老头儿,你要惨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我姐轻易不骂人,骂人就不轻易了,好自为之吧”见到姐姐气的连球杆都扔了,刘若愚倒是没跟着一致对外,而是饶有兴趣的盯着洪涛,有点幸灾乐祸。 “小孩儿,你们姐弟俩不是串通好了要耍赖吧?”洪涛本来是想吓唬吓唬刘若霜,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个女人对胜负看得那么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善后了。得罪人咱不怕,可忙活了好几天,到头来总不能全白忙吧。 “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占便宜呢,你成、你成!赌注的事儿你去和我姐商量吧,在玩的方面她是行家,她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对于洪涛这种不咽气就不撒嘴的精神,刘若愚给予了极高的赞誉,手掌拍的啪啪响,也愿意兑现部分承诺。 “还有另一个赌注呢?”别看刘若愚说的邪乎,洪涛却根本没当回事儿。 啥样的女人没见过,少来这套,只要她不吃人肉,说去故宫的女厕所里打牌咱也敢跟着,多大点事儿嘛。不过光聊玩还不成,最好能把正事儿先办了。 “一个一个来嘛公司合作的事儿我去和亚楠商量,你最好别露面。实在需要的话就把嘴管住,别什么都说,在正式场合我可没这么好脾气!”被洪涛喋喋不休的追着要债,还当着这么多人,刘若愚也有点挂不住脸了,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可我没有刘女士的联系方式”洪涛刚要走向更衣室,脚步突然又停下了。 “你想什么哪?还想要我姐的电话号码,等通知吧,烦人。亚楠,这玩意你是从哪儿找的?”现在不管洪涛说啥,刘若愚好像都要往坏的方面想,就连看于亚楠的眼神里也少了些许柔情。 “多年的老朋友了刘总、韩先生、乐悦,有时间再聚,拜拜!”于亚楠就在旁边听着洪涛像菜市场大妈似的和刘若愚斤斤计较,一直没说话。这时才突然活了过来,不光说话还有动作,挽着洪涛的胳膊肩并肩走向了更衣室。 “真td!韩哥,你知道啥叫执行者不?”看着两人耳鬓厮磨的背影,刘若愚气得一脚踢飞了饮料瓶,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他刚才偷听了部分刘若霜和洪涛的对话,可没太听明白。 “像是杀手他不会是?”韩立蔫蔫的性格下面也有一颗八卦的心,想象力还特别丰富。 “你快拉倒吧,去问问他们知道不,应该是冰球场上的绰号或者外号什么的。”对于韩立的联想刘若愚是一个字也不想听了,都快赶上好莱坞大片了,太离谱儿。 好在还有十多个俱乐部里的业余冰球爱好者能咨询,别看他们打冰球的水平可能不咋地,要说理论基础,有时候连进过专业队的姐姐都得自叹不如。 “我t也太冤了,早知道是专门打架的就该换你们上啊!”果不其然,很快有人道破了洪涛的底细,然后韩立就开始抱怨。 他这顿揍是白挨了,以后都很难找补回来。而且再也不能和那个家伙打冰球了,人家不会打球,专门学的打人。怎么会有这么操蛋的职业呢,资本主义真是太万恶了! “怎么着,让你跟着我受罪了啊!用不用先去医院看看,然后赔偿点医药费加精神损失啊!” 要说人倒了霉,喝口凉水也能塞着牙。韩立早不抱怨晚不抱怨,偏偏话一出嘴就被换完衣服的刘若霜听见了,劈头盖脸又是一顿损。 “我帮你提”刚被外人揍了一顿,回头还被同伴挤兑,真是肉体精神双摧残,里外不是人,把个七尺男儿都快挤兑哭了。但他也是活该,都这样了还上赶着过去帮刘若霜提包呢。 “你们自己玩吧怎么着,你也打算下去试试?”看着窝窝囊囊的韩立,刘若霜肚子里这口气更憋得慌。不过她没继续找韩立的麻烦,而是把矛头转向了弟弟。 “哦,走走走我去开车!”刘若愚可比韩立情商高多了,脸皮也厚,当着一群人也不摆大公子的谱儿,满脸陪笑一路小跑向大门跑去。必须抢在姐姐之前把车开到位,多等十秒钟都会引来无端的风暴。 “王八蛋!让你骗我!让你算计我!让你耍我!”可是一上车,该来的风暴还是如期而至。刘若霜坐在后座上用力踢打着副驾驶靠背,嘴里念念有词。 “我去”刘若愚躲在驾驶座冷眼旁观,哪怕见到高跟鞋把椅背的皮子戳破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嘀咕。反正这辆车算是暂时完了,送去4s店至少也得等一两个月才有配件可用。 “姐,也不能怪咱们轻敌,谁知道他个老棺材瓤子还玩过执行者。不过我有办法给你出气,想不想听听?”直到刘若霜不再踢打,刘若愚才敢出言相劝,依旧小心翼翼的。 这位堂姐没别的特点,就是从小喜欢揍堂弟,稍有不从马上一顿劈头盖脸。也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惜二十多年了一次也没成功,次次挨揍,都被打没脾气了。 “少和我讲你那套仗势欺人的办法,听着都恶心。我在外面都不敢说家里是谁,还不都是让你们给败坏的!”这个小马屁好像没拍对位置,刘若霜不光没消气还有暴起伤人的趋势。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次我保证让你出气,还是公平合理的!”现在刘若愚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开门赶紧跑,但这招只管眼前顾不上以后,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一旦被堂姐碰到还得倒霉。 二是尽量说服,只要让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别处去,自己这顿揍才能完全躲开。为了治标还治本,刘若愚冒着马上挨揍的风险,咬着牙没跑。 “你有个屁的公平,说好是和他们俩比赛,背后偷偷找我来给你作弊。挺大的老爷们,找个女朋友还得耍下三滥手段,我都替你丢人!” 随着刘若霜的数落,挨揍的风险好像越来越高了,尤其是看到堂姐脱掉了高跟鞋,刘若愚仿佛感受到了大脚丫子端端正正踹在脸上的滋味。 “我发誓,这次真的公平,一切全听你安排,我不插手!” “若愚,听姐一句话,于亚楠真的不适合你。先不说人家姑娘乐意不乐意,光是一身西化的做派我叔和我婶就不会同意。就算最终她同意了,我叔和我婶也捏着鼻子认了,可她是个美国人,肯去你家当个小媳妇吗?还有她的身材,都快顶你两个壮了,到时候姐不揍你,改她天天把你打的鼻青脸肿,传出去不光你没脸,全家人也得跟着一起现眼!” 看到堂弟这副没出息的德性,刘若霜的火气好像消了点。在于亚楠的问题上她是持百分百反对态度的,理由太简单了,除了稍微有点门当户对之外,其它一切一切都不合适。 还不是没根据的瞎猜,更不是因为刚被打败的诋毁。通过一天的接触和闲聊,于亚楠大致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她已经心里有谱了,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也没说非她不娶,只是看着挺顺眼的,试试看嘛。你先别替我操心呢,还是想想怎么治治那个洪涛吧。他不光耍了你,还忽悠了我,太可恨了。我又不想大动干戈去对付个小人物,正好有个机会能让他难受难受,你就再帮我一次呗。” 从小就挨揍,长大了反倒最亲近,不知道这叫啥人格。刘若愚就是这样,把找女朋友的想法也和堂姐说了,对付情敌也得请堂姐帮忙。 233 没白忙活 “说说看,我先听听!”刘若霜终于完全平复了,想了想没再拒绝。 “亚楠和我打赌有两个赌注,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和乐悦去了卫生间,姓洪的又来忽悠我说是要改动一下规则,以免万一平局无法完成赌约。我寻思着他是找借口耍赖就答应了,没想到又上当了,真成了平局,那就得两个赌约都执行。帮亚楠公司在京城搞宣传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其实也不用我操心,随便介绍两家有经验的广告公司过去就成。可出去玩的事儿就得你多操操心了,找个比较麻烦的地方让他出出洋相,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不就等于帮咱姐弟俩一起出气了嘛。最好能让亚楠看到他的丑态,说不定能一石二鸟呢,嘿嘿嘿” 要说冒坏水的能力,洪涛还真不敢说自己有多强。他只是量多,天天都冒,要论质量,刘若愚这种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也不逞多让。而且人家的手段更多样化,更不好防备。 “这还真倒是办法姓洪的,你不是会阴人吗?成,这次我就让你去大太阳下面好好晒晒,看你还有多少阴招可用!你去通知他明天到我工作室去一趟,就说是商量行程。下午和晚上随时可以,上午我得去美容院,没时间。”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刘家姐弟俩都不是啥善茬儿,一听到能害人马上就冰释前嫌了,脑筋飞速转动,几分钟之内就有了计较。 洪涛此时正在回紫御公馆的出租车里,大白天的,不是非要送于亚楠回家,也不是借机想上去占啥便宜,是衣服还在姑娘家里,总不能穿着紧身衣运动鞋回小院,还是女式的,太扎眼了。 “阿嚏阿嚏保证是刘家人骂我呢!”突然两声喷嚏连续打出,他不说是窗外冷风吹的,把责任又推给了刘家姐弟。尤其是刘若霜,赌品太次了,本来还想打完球再蹭顿晚饭呢,地方都找好了,结果让她活生生给搅合了。 “也有可能是韩先生,你把他搞得很狼狈,我都听见惨叫声了。”于亚楠自打上车也没表示出太多惊喜,好像那份赌约和她关系不大,靠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啥,听到旁边的小声抱怨才搭话。 “他那么大块头还真是不禁折腾,缺练啊。以后你再碰上他帮我道个歉,真不是故意的。”一说起韩立,洪涛确实有点小过意不去。本以为他的体格能承受,没想到是个外强中干的货。 “你真的当过执行者?”对于洪涛在冰球场上的表现,于亚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有些技术动作很专业,但有些动作又很业余。刚刚就是在设想如果自己碰上这样的对手该怎么应对,结果是很不确定。 “学过,没当过,没机会当。这些都是和我父亲学校里的外教学的,每年冬天就在我家前面的后海冰面上训练。当时只是为了好玩,长大后才知道他教我的东西平时根本用不上,六七年时间等于白费了。” 这套说辞刚才已经和刘若霜讲过,索性就再和于亚楠讲一遍吧,还得记住说了什么,以后好保持一惯性。编瞎话特别费脑子,原因就在这里,有些事儿你得记住一辈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人旧事重提了。 “这次你帮了我大忙,可你不要报酬,总让我觉得欠了人情。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补偿,这样就能轻松多了。” 对于这个答案于亚楠没说信不信,估计不相信也的信,无处查证。但她想说的不是这件事儿,刚刚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直接说出来比较合适。 “干嘛?不会是以身相许吧?那我就更亏了,还得费力气。”有了昨晚的同床共枕,洪涛和这个姑娘说话也不用太客气了,那样太费脑子,也太见外。 “公司要在京城的繁华地段弄个展厅,预算很高,利润应该也不错。我听格洛丽亚说你家亲戚有做建筑公司的,反正给谁做都是做,不如就交给你,我也放心。” 对于洪涛的满嘴废话于亚楠也会自动过滤了,从这方面讲她的适应能力很不错。当初王雅静足足用了几个月才适应,期间急眼红脸的次数周周都有。 “展厅?干嘛用的?”这个消息洪涛之前一点都不知道,难道说赛瑞的工厂已经开始试生产啦?不是说还没建好吗! “汽车展厅,我父亲要把放在美国的汽车样品运过来展示,也算是为公司未来的产品打广告吧。” “你父亲在美国就是造汽车的?”又是一个新线索,至少孟津给的资料里没有这些。 “他干过很多行业,我也不太清楚,你要是想了解,改天我把资料传一份算了吧,想看就到我家来,这些资料都是保密的,不能外传,敢不敢来?” 看起来于亚楠还真的不太了解于世达的工作情况,说的很模糊。不过她应该是完全信任了洪涛,信任到可以开某种比较暧昧的玩笑。 “幸亏你没当大公司总裁,否则男人就该倒霉了,怎么干工作还得陪睡啊!”洪涛真想说今晚我就不走了,可惜为了不露马脚还得故作不太在意。 “兄弟,您老板是个美女,知足吧,我还见过五十多岁老太太让男秘书晚上去宾馆开房谈工作的呢!” 出租司机可是听了一路了,越听越羡慕嫉妒恨。你说人家这工作是咋找的,美女老板上赶着倒贴还推三阻四,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我说你啊就是见识少,五十多岁的我一晚上能工作趴下三四个,可美女就不成了,一晚上保不齐让我趴下三四次。你也有五十了吧?我转年就四十,身体要紧啊!” 看在都是本地户口本的份儿上,洪涛决定教教司机做人的真谛。有些事儿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美好,有些事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苦难。古人说的好啊,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他昨天晚上只趴下一次就再没起来过!”做为两个老男人暗喻的对象,于亚楠显然是听明白了,却并不生气,还摆出当事人的架势做出了评价。 “呵呵呵我看你还不如我这个五十多的呢,干脆别坐车了,下去多跑跑吧。” 出租司机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瞎聊,碰上乐意聊天的顾客就欢乐一会儿,碰上不乐意聊的也没损失。可是于亚楠一插话,就让他更起劲儿了,连乘客都敢挤兑,胆子真肥,就不怕给投诉! “学好一辈子,学坏一哆嗦!亚楠啊,你学坏啦,还是赶紧回美国吧!”和司机怎么扯淡都没关系,但面对于亚楠就不好应付了,尤其是也学会开荤笑话的。 “嘘是刘若愚?”可惜车里刚有点欢乐,又被一个来电号码给镇压了。 “接啊,怕什么,他顶多耍赖反悔,咱就当没认识不就完了。”刚刚分手不到半个小时电话又了追过来,洪涛也有点搞不清状况,只能给于亚楠打气。 “喂哦好的,我马上看拜拜!”通话的时间很短,不到一分钟就挂了 “他说让你明天下午或者晚上去刘若霜的工作室谈出去玩的行程,地址在短信里,我发给你。”挂断电话,刘亚楠也有点诧异。没错,出去玩一趟也是赌注之一,但没必要这么急吧? “他们姐弟俩是不甘心啊,指不定憋着什么屁呢。没事儿,我明天先过去听听,你就别一起去了,有问题电话联系。”洪涛点了点头,肯定了于亚楠眼神里的疑问。但事已至此只能往前走,否则不是白忙活了。 234 算账 “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于亚楠也不傻,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由自己惹出来的,很不好意思。 “麻烦?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你可以问问王雅静,在我们家那片儿,没麻烦我还得找麻烦呢,否则吃饭都不香。还是那句话,我有分寸,万一事不可为,我也会如实告诉你。” 洪涛心里话,要不是你我正在家睡觉呢,谁乐意去给别人赔笑脸。可话还不能这么讲,罪过也不能怪在于亚楠身上。这就是命啊!估计老天爷都算不到一个修自行车的老头,能把自己和这么一群本该永远没交集的人聚在一起。 夜不归宿!别看洪涛是个已经过了青春年华的糙老爷们,可真的很少有夜不归宿的情况,除非事先说好去钓鱼或者旅游,应该是一次也没有过。 这就让刘婶很不放心了,先给刘宇店里去了电话,然后又给小舅舅打了电话。得知都不知道洪涛的踪迹后,还拉着老高去后海边上转了一圈,生怕房东喝多了一头栽进去。 “我没打电话吗?哦,那是忘了,没办法,喝的太多,睡在朋友家里。”受到刘婶的责问之后,洪涛还假装回忆呢。有人关心是幸福的,哪怕有点烦也得忍着。 “哪个朋友啊?是女的吧!”刘婶当然不会继续责怪,只是唠叨着年纪大了别老喝大酒,她们村的谁谁谁就是喝酒喝坏了身子。可有人不想让洪涛溜过去,捏着嗓子发出了很不和谐的声音。 “我说王大丫,你是越混越抽抽了,想当年你不光睡过我的屋子,还没穿衣服呢。怎么着,你敢说我不是男的!” 本来已经有些疲惫的洪涛听到这个声音马上就像上了发条,浑身肌肉紧绷,眼中精光四射,嘴一撇,眉毛一立,满血复活了! “你、你不要脸!呸呸呸”王雅静没想到自己的糗事隔了这么多年还被抖落出来散德行,当下就恼羞成怒了,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可惜她的绝招老用就不灵了,双手被牢牢抓住无法得逞。情急之下想也没想,冲着洪涛脸上就吐口水。 “我去,不带用化学武器的你中午吸溜猪大肠了吧,我滴个娘嘞,毒气弹哦!小米粒,快给叔拿灌酸奶来。” 洪涛也是头一次见识到此种新招数,一个不备就被喷了满脸吐沫星子,当下惨叫一声,丢下王雅静落荒而逃,边跑还边喊援军。 “叔,你家不是有酸奶吗?”小米粒还真听话,几秒钟之后就从家里破门而出,手里端着一盒酸奶。 “我家的没有果粒不能解毒,你静静姨的毒性太强!”洪涛正在浴室里脱衣服,不光脸要洗,身上出了那么多汗也得洗洗。好嘛,一天不到,洗三次澡了,罪过啊罪过。 “小米粒,他是骗你的,谁不知道带果粒的酸奶好喝,你就傻吧!”王雅静还不依不饶呢,一路追到了台阶上,可惜不敢进屋,只能在外面揭露。 这位房东很不拘一格,说脱衣服就脱,洗澡都不带关浴室门的。被看见之后,还没等自己喊呢,他先喊上抓流氓了,嗓门和防空警报一样。 “姨,我叔洗澡呢。您别喊,让我妈听见这盒酸奶就送不出去了嘿嘿嘿,这盒是过期的”听到王雅静的喊声,小米粒偷偷打开屋门,露出半张脸,紧张的盯着东屋。 “这院子没法住了!纠姐,出来管管你儿子,他都快赶上洪扒皮了!”王雅静愣是被个孩子说没脾气了,原地转了好几圈也想不出该夸啊还是该批评,最终还是决定不管了,人家有亲妈啊。 “雅静,我正好要找你呢。手里还有发票吗?趁着洪哥在把这个月的报表给他,柏云的已经给我了,还有几百块钱没票。”纠妈妈闻声走了出来,不过没去询问小米粒,而是和王雅静商量起公司的事情。 “发票应该都在洪扒皮手里吧?”王雅静好像已经把公司的事情给忘了,更没有公款私钱的概念,一时间有点发懵。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还是没啥结果。但她有绝招,凡是容易犯错的事儿都往洪涛身上推就对了。 “啥东西在我手里?大丫啊,你还不如米粒呢,看看,这么小孩子就知道孝敬了。你呢,我白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白眼狼啊!” 这句话恰好让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洪涛听见了,大冷天的就穿着了一件浴袍,边用浴巾擦着头发边喝着从小米粒手里骗来的酸奶,很是洋洋得意。 “你等着,我屋里还有去年的月饼!”王雅静看了一眼缩在门边满脸都是奸笑的小米粒,决定还是不揭发了。要是能让房东喝坏肚子,也算件大喜事儿。 “得了吧,那还是我发的福利,你就没良心吧。大妹子,你可别和她走太近,学好一辈子,学坏一出溜儿。” 洪涛是真没想到能被小米粒坑,把酸奶喝的吸溜吸溜响,还故意向纠妈妈晃了晃,非的让人家认出这酸奶是从哪儿来的。 “米粒,做作业去!洪哥,您手里还有没有这个月的发票了,我的帐有点对不上。”纠妈妈自然能认出酸奶是谁家的,整个院子里只有小米粒喜欢喝这种加了果粒的。不过她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也不打算和房东斗嘴玩。 “发票有的是来,屋里说大丫,你也别躲,进来一起学学。别找借口啊,这是公司会议,缺席扣工资!” 这时洪涛才注意到纠妈妈手里拿着一堆票据,也想起自己是有公司的人了,哪怕假公司也得一板一眼当真的干。要是连自己人都不相信怎么去骗别人信嘛,这叫职业素质,不能马虎。 “洪哥,照这么花,您给我的资金恐怕连半年都支撑不下去。要不我这份工资就算了吧,您这边每个月没什么业务,我抽几个小时就做了。” 对于第一个月的开销纠妈妈有点心惊肉跳,啥也没干就花了二十多万,其中光工资就好几万,这个钱挣着心里别扭。 “哎,不能这么想,公司刚开业花费大是必然的,以后也不是每个月都要买这么多工作服,自然就低了。我这里还有一笔支出没算进去呢,托格洛丽亚买的马鞍,成本不到三万,卖了四万多,也算公司的第一笔收入,您抽时间入了账吧。大丫,看看纠姐的觉悟,再看看你的,人比人得死啊!” 洪涛并不同意纠妈妈的说法,做局必须得投资,局越大投的越多,合情合理。别说二十多万,光一期投资就准备了一百多万呢,只要进展顺利,全花光了也是应该应分的。 当然了,有机会能恶心王雅静必须抓住,她就是自己的心理调节剂,不管多烦多累,只要能把她挤兑的上蹿下跳,浑身就都舒坦了。 “你别臭来劲儿啊,我和纠姐才不会上当,总是这么一招来回来去用不嫌丢人啊!”可惜王雅静没上当,也越来越不容易上当,究其原因只有一个,上当受骗次数太多,都惊了。 “我有那么坏吗?”即便挑拨离间的计谋被揭穿,当着纠妈妈的面儿,洪涛还得努力维持形象。 “要是每个月能多有几次这样的买卖也不错听雅静说您和姓于的女儿搭上了关系,这么做会不会太危险?”纠妈妈既没支持王雅静,也没肯定洪涛的人品,只是借着扶眼睛的机会抿嘴笑了笑,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235 真是误会 “放心吧,我有分寸。这里是京城,不是香港也不是纽约,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着。大丫,哥哥我有点地下工作者的天赋没?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为了获取情报差点连色诱都用上。改天要是需要你扮演二奶,可别掉链子啊,该抱抱,该亲亲,还得是湿吻!这可不是我占便宜,是工作需要!” 其实洪涛也不是和谁都嬉皮笑脸满嘴跑火车,假如都像纠妈妈的做派他能郁闷死。你怎么说都没啥反应,顶多皱皱眉、翘翘嘴角,急死个人。 不过只要有王雅静在场,那洪涛就不缺乏乐趣。不光说,还得动手动脚,撅着嘴真往脸上凑。让亲一下就是敬业,不让亲就是没素质! “我呸!还湿……你刷牙了吗,一嘴的烟味儿,滚远点!也就嘴上痛快痛快,有本事先找个大奶让我们瞧瞧。到时候不用你提,我马上搬家,到外面找房子给你当二奶去!” 王雅静也是贱骨头,有纠妈妈的榜样在旁边戳着不学,明知道每次都吃亏,还非要和洪涛分个胜负,梗梗着脖子半步不让! “嗨我个暴脾气,你敢死我就敢埋!大妹子,怎么样,配合配合,也让我这个老光棍风光一次。咱俩先领个证,北屋就归你和小米粒住了,我去外宅折磨她去!”光占王雅静的便宜洪涛还嫌不过瘾,干脆把纠妈妈也饶上了,还说的特别认真,满脸的希冀。 “纠姐,怕什么啊,答应他!只要领了证这院子就有你一半了,到时候再去法院告他出轨,另半个院子也拿过来,然后把他轰出去睡大街!” 看到纠妈妈满脸通红垂着眼皮不肯回应,王雅静非但没怂还更来劲儿了,小嘴叭叭叭一通白话,说的就和真事儿似的,脸上都要乐开花了。就好像真的看见洪涛净身出户,凄凄惨惨的被轰了出去。 “……哎呀,你傻啊,他、他是在占咱俩的便宜!”碰上这么一个猪队友纠妈妈是真没法忍了,照着王雅静胳膊上就掐了一把,耳根子都红透了。 “……臭不要脸,想美事儿……呀……”王雅静被说愣了,仔细想了想,对啊,不管人家两个人结婚还是离婚,自己这个二奶是跑不掉了,还真是吃亏了。咋办呢?嘴不灵就上手呗,这也是传统节目。 洪涛都快笑抽了,太爽了,占王雅静的便宜那是日常,可占纠妈妈的便宜就很难了,眼泪都笑了出来。 可很快就在泪眼婆娑中忽然感到了一股杀气,定睛一看,十根明晃晃的利刃正扑向自己面门,下意识的往后一倒,马上就意识到坏菜了。 自己并不是坐在沙发上,而是贵妃椅。这玩意两边没有扶手,向后倒就翻过去了!其实就算翻过去也伤不到,问题是自己穿的是浴袍,里面真空,来个后滚翻的话……真就是耍流氓了,还有暴露狂的嫌疑。 “不成,坚决不能倒!”为了实现这个想法,洪涛右手一伸,想借助纠妈妈的胳膊平衡身体。 “啊……”纠妈妈只来得及一声惊呼,就跟着洪涛一起倒了下去。她那个小体格又没准备,真当不了中流砥柱,随波逐流还差不多。 “啊……”紧跟着又是一声尖叫,就在纠妈妈倒下的瞬间,她也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抓到了正张牙舞爪扑过来的一只手。 本来王雅静是虚晃,吓唬吓唬得了,也没想把房东抓个满脸花,更没有被人拉拽的准备,下盘不稳,被纠妈妈这么一拉,也稳不住了,跟着一起向前扑去。 “咣……哎呦……”要是纠妈妈稍微能给点力,洪涛凭借着腹肌肯定能把后仰的身体控制住。现在可好,两具身体一前一后全压了上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用手背垫在后脑上,和木地板来个亲密接触。至于说双腿是什么状态,浴袍会不会撩开,真没法控制了,听天由命吧。 “洪涛,我说你小子一消失就是一天,连个电话都没有……哎呦呦呦……我什么都没看见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屋门被人推开了,一只锃光瓦亮的大皮鞋踏了进来,还没落地,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小舅舅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凝固住了,然后五官逐渐错位。就这么一条腿在屋内、一条腿在屋外的愣了两三秒钟,才突然转头、抽腿、关门,仰起脸冲着天空长呼了一口气,若无其事掏出烟,再冲着刚刚走进内院的刘婶和正走出房门的戴夫笑了笑。 “来啦他舅舅……”刘婶是来请示房东大人晚上用不用加个菜的,顺便也窥探窥探两个女房客在屋里说什么呢,怎么还大呼小叫的。 “胡先生,你听到女人的尖叫了吗?”戴夫恐怕都不知道洪涛回来了,只是听到了王雅静的尖叫才出来看看。 “哦,没事儿,他们在屋里聊工作,我出来抽根烟。对了,大姐,帮我拿瓶王老吉吧,这两天有点上火!” 小舅舅笑的还是那么如浴春风,回答的也很随意,只是吸了口烟之后猛的咳嗽了几声,就把刚迈步上台阶的刘婶给咳嗽走了。 外面的险情让小舅舅顺手就化解了,可屋里的气氛更诡异。王雅静怒目圆睁、满脸通红,死死咬着嘴唇,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纠妈妈头发有些散乱,镜片后面的眼神就像受惊的小兔子,双手搅在一起,不光脸红,连脖子都红了。 洪涛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可嘴咧的有点大。刚刚的姿势太暧昧,不对,说暧昧已经不足矣形容,用暴露狂定罪都不冤。 尤其是王雅静,扑倒的时候脸就在自己双腿中间,也算她仁义,没张嘴,否则就得叫救护车了,保不齐洪扒皮以后得改叫洪公公。 纠妈妈看上去更惨,她的睡衣被自己拉住了前襟,纽扣质量好像不太好,四粒崩了三,剩下一个也脱了,里面同样是真空的,然后敞开胸怀压在了自己身上。 “嘘,先别出去呢,喝口水压压惊。我真不是故意的……误会误会……”看到王雅静一跺脚就要走,洪涛赶紧拦着。 这么出去不用任何联想,略微散乱的头发、红彤彤的脸蛋就很说明问题了嘛。还一下子两位……要不是时代进步了、思想放开了,往前倒三十年,妥妥的刑事犯罪! 屋里的气氛太尴尬,说也不是看也不是,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仿佛坐在钉子上面,不到一根烟时间就走了,见到小舅舅之后刚刚恢复的脸色的又是一红。 “我说你能不能收敛点,大白天的也不锁门!而且你弄两个知根知底的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她们要是闹起来,你一天也不得消停!” 别看小舅舅处置的泰然自若,实际上他才是误会最深的那个。为啥呢?因为亲眼所见啊,还是最暧昧的场景。现在不管谁说是误会,他必须百分百不信。 “我昨天去了于世达女儿家,在里面看到了不少东西。你帮我分析分析,于世达到底是在搞什么把戏,再看看那些情报能给孟津。”洪涛索性就不解释了,权当没发生过。 “哎呀,这个局越来越大了,光靠你舅舅我还真拿不准。这样吧,明天把老孟、老李、还有小吴约上,咱们碰碰头。你也别总拿老孟当贼防着,有不适合的东西他肯定不会往上捅,你出了事儿还得找他想办法,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小舅舅根本没听完就开始嘬牙花子了,古人咋说的来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门手艺他荒废了好多年,虽然说核心技术没变,可在新模式和新套路上已经有点跟不上了。 236 藏三昧 “明天下午我有事儿,就今儿吧,我请客!”既然小舅舅都出面替孟津平反了,洪涛也就不再采取敌对态度,来就来呗。 “可别再楼东烧烤了,现在我一拉屎都能把狼招来,太膻了,换个别的!”小舅舅对上午下午到无所谓,建筑公司已经处于半死状态了,没接到大工程天天都闲着。可他对吃饭的地点很有意见,洪涛一请客就去楼东,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总吃。 “……哎呀,那我就出次血,改吃日餐,地址一会儿短信群发。”洪涛吧嗒吧嗒嘴,觉得小舅舅提的意见很有建设性。 可是去哪儿呢?有了,原本自己找了个不错的馆子,打算比赛完带着刘家姐弟和于亚楠去尝尝,谁承想她们不给面子,正好,就哪儿吧。 “他舅舅,眼看饭就好了,吃了再走吧!”见到小舅舅没待多久就走了,刘婶立马钻了出来。 “我晚上还有事儿……您帮我留意下南屋的小王和东屋的小纠,看看她俩和小涛这些日子接触的频繁不频繁,尤其是早上,盯着点小涛屋子。我这个当舅舅的也不好多问,您照顾他这么多年了,多费费心。” 要搁往常,小舅舅随便应付一句就走了,但今天有点反常,居然把刘婶拉到了院门外,小声嘀咕了起来。目标就是洪涛。刚刚的场景还在他脑海里闪现,可以不说,但不能不管。 “……她们俩?!”刘婶最爱干的就是这种差事,能被小舅舅委托,那就更理直气壮了。娘舅娘舅,必须是能管事儿且说了算数的老家儿。可监视目标一下子就是两个,让她有点迷糊。 “嗨,年轻人的事儿谁说的准呢,我就是怕他们搅合到一起。小涛这孩子心眼软、耳根子也软,那也不能由着性子来,您说呢?”小舅舅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对,他舅放心,我帮您盯着!”见到小舅舅的模样,刘婶心里终于有点谱儿了。 这种事家长肯定不会拿来当儿戏,也不会瞎猜,多少也得有点证据。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帮这位舅舅完善证据,好在关键时刻让房东悬崖勒马。 “成,那我就放心了,回见!”刘婶的能力小舅舅也听洪涛唠叨过,一点不比当年的小脚侦缉队差。其实真要说管,谁也管不了这个外甥,但能早点知道消息,总比出了事儿再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主动多了。 “……这是闹的哪出儿啊?不是说和洋婆子搞上了,难不成三个都要!!!”小舅舅已经打车走了,刘婶依旧站在院门口。刚刚的信息量有点大,且小舅舅提供的消息也不全面。 根据自己掌握的确切证据,房东和胡同口对面小院里那个格洛丽亚也不明不白的。这下好了,不找是不找,一找就是三个,真不让人省心。 可越是不省心就越不能向困难低头,这件事儿的突破口应该就在洋婆子身上。刘婶看了看表,准备到了下班时间先去格洛丽亚家转转,名义上是喊她吃饭,实际上是要先探探口风。 这个洋婆子没那么多心眼,比较好拿捏。至于说王雅静和纠妈妈,急不得啊,还需察言观色、旁敲侧击。等把她们的想法都摸清楚,再让小舅舅出马,这才是正道! 藏三昧,一家位于呼家楼居民区里的日本料理。说是日本料理,其实准确的讲应该叫居酒屋。正宗的日料在京城不难找,但比较原汁原味的居酒屋就真很稀罕了。 这个地方还是前世里在日本留学过的齐睿带自己来的,说实话,要是没人带着,让洪涛自己找的话,哪怕有门牌号码,找半天不见得能入门。 实际上不光洪涛找不到,孟津和小舅舅、醋舅舅三个大老爷们也同样找不到。当洪涛带着吴友良走到呼家楼宾馆时,这三位正蹲在路边抽烟呢。 两个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中年,一个仙风道骨、超然出世的老头,分开看谁都没问题,可凑一起再嘀嘀咕咕的,就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我说你成不成啊,好不容易请次客还把地址弄错了。是不是该说记错了,干脆还是楼东烧烤啊?别想啊,今儿说什么也得让你买单,吃不吃日料无所谓,我看那边也有个馆子门脸不小,干脆就是它吧!” 不愧是干刑警的出身,在盯梢、认人方面孟津的基本功还在。洪涛和吴友良刚一露面,距离百米之外他就认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就不撒手了。 “李老,您给评评理,我说瞎话了吗?我给错地址了吗?这不就是嘛!”洪涛也不分辨,走到宾馆旁边,拉开一扇小木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此时不用介绍也能看到门里的景象,人来人往的挺热闹,确实是个餐馆。 “……这也太坑人了,多写几个字能死啊!让我难受是吧?改天就查消防,这么小的门肯定不合格!” 孟津是最尴尬的,这里属于朝阳区,他的地盘,愣是转了三圈、蹲了十多分钟也没找到入口,还当着不太熟的醋舅舅,太丢人了。他一丢人,就得有人丢钱了,报复不用等十年,顶多一周就到! 要说这个藏三昧也确实装逼装的有点大了,它的大门就是个特别普通的木门,大小和单元楼里各家的防盗门一模一样,还没招牌。 第一次来的话,很大可能会把这个门当做宾馆的员工通道或者办公室,怎么也不会想到里面还藏着一家餐馆。 居酒屋是啥呢,翻译过来就是小酒馆。传统的居酒屋可以只卖酒,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就站着喝。也可以增加些下酒小菜,再摆上桌椅板凳,让客人坐下来踏踏实实喝。但不管怎么样,居酒屋里的主题是喝,不是吃。 按照洪涛的记忆,八十年代以前京城里也有这种小酒馆,以售卖散装白酒和生啤为主,再配上几种下酒小菜,比如炸花生、煮花生、豆腐丝、猪头肉、羊杂碎,专供喜欢每天喝两口的附近居民来此小酌。 不用特意赶路、花不了几个钱,就能过酒瘾,就算从早上喝到晚上也没人赶没人轰。虽然没啥档次,却胜在温馨自由。 可惜随着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这种坐下来两个小时只喝二两小酒,利润很薄的酒馆逐渐淡出了人们视线,想喝酒可以去餐厅、烧烤店、大排档,或者干脆在家里。 笔者发现吧,资本主义确实落后,总喜欢留着一些跟不上时代的糟粕。比如欧洲遍地都是的小城,主干道全是用石头铺的,用了恨不得几百年,已经凹凸不平了都舍不得换。 哪儿比得上咱们的盛世,前年刚铺的,七成新就得拆了换新的,但凡是不能拿来当古董换钱的物件,包括老建筑,一律推平了盖大楼。 如果哪天想起来还有点用,就用钢筋水泥再垒上。看着有点新不怕,咱们脑子灵活,精通各种做旧手法。咔咔咔一顿骚操作,又是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给,不收二三百门票你都不好意思进。 再比如隔壁的日本倒是把居酒屋给保留了下来,一部分依旧很传统,还有一部分就与时俱进,增加了很多菜品,不再以小酒馆当家,而是向着吃喝一条龙前进。 但不管卖烤肉、烤串、还是关东煮,它们的本质还是小酒馆,规模不会很大,提供的菜系也不会很多,要的就是那种小家子气的氛围。 237 藏三昧2 这家藏三昧就属于还能感觉到传统居酒屋气氛的小店,除了吧台挺大之外总共也就五张桌子。老板娘是个日本妇女,当年听齐睿说她丈夫是派驻在京城工作的日企员工,她就跟着来了之后整天总待着没啥事儿做,干脆就开间小店。 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给驻京的日本老乡服务,真就应了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除了日本人光顾,越来越多的本地人也来尝尝鲜,买卖就火了。 洪涛第一次进入这家小店时,马上就理解了老板娘为啥不挂招牌。店面太小,顾客又多,没招牌还得预约才有座位,挂上招牌就该排队了。可老板娘又没有那么大的接待能力,干脆就不招摇了吧。 “一鼻子!”和当年相比,除了装饰物有些不同之外,整间店里几乎没什么变化。 对,还有人不一样了。当年老板娘几乎天天亲自接待,现在换成了几个年轻服务员。是不是日本人不清楚,反正日语肯定会说。洪涛也就不客气了,照着桌边每个人的脸点一下,也用日语点菜。 孟津显然是没来过这里,饶有兴致的跑到吧台观看厨师做料理去了。小舅舅和醋舅舅比较会装,哪怕看着新鲜也得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德性,就好像中午刚在这里吃完似的。 “一鼻子是啥玩意?”吴友良的道行浅了点,不知道就问放在平时是个好习惯,但立志要当个大骗子的人千万不要养成这个习惯。 “日本啤酒牌子,他们习惯坐下先来杯啤酒喝,边喝边点菜,入乡随俗嘛。”在洪涛的印象里,藏三昧的啤酒品牌只有三种,札幌、三得利、惠比寿,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怎么进步。 “小日本也真够抠的,毛豆还论根送。合算五个人就五根,一人一根谁也别抢!”说话间,服务员端上了四盘小菜,盘子很小,和女孩用的粉饼盒差不多大。枝豆(毛豆)到不是只有五根,但也多不到哪儿去,这就让小舅舅很不满意。 “你还别挑三拣四,不是送的,算账时要加进去。”洪涛理解小舅舅的意思,他以为这几盘小菜是店家送的,笑话人家气量小。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这么想,实际上不是。 “怎么想起吃日本菜了,扣扣索索的吃不饱,还齁贵!”听了解释,小舅舅更不满了。他属于常年蹭吃蹭喝,不是包间就是宴会厅,临走还得打包几盒好烟的做派,对于一切占不到便宜的店铺都非常不满。 “不是你嚷嚷要换地方的嘛,但凡不是亲舅舅哭诉,我干嘛花钱还落埋怨啊,直接楼东烧烤好不好!” 洪涛压根也没想来,还敢有人抱怨,必须不能忍啊。尤其是孟津从吧台走了过来,得让他听清楚,这顿饭不是请他,少得意。 “嘿,吧台哪哥们切肉的刀真够意思,轻轻一划肉片倍儿整齐!你去问问哪儿买的,我也整一把。”孟津肯定是听见了,却和没听见一样,还把话题扯开了。 “服务员,点菜!”见到自己的小把戏没得逞,洪涛也不急于报复,拿起菜单开始点菜。 “我去,你这是卖废品捡到字画啦!”片刻之后,十个菜落停,外带两大瓶日本芋头烧刀子。这下孟津又不淡定了,翻着眼睛仔细回忆,愣是找不出一次洪涛结账超过五个菜的例子,涮羊肉不算。 “嘿,比字画可值钱多了。我要说已经看到了于世达公司的内部机密文件,你信不?”孟津越是吃惊洪涛就越坦然,先来口烧刀子……这破酒,别看只有20多度,喝多了居然还敢上头! “……啪!我t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顿又得我请!服务员,能不能退几个菜啊?”都是老战士了,孟津一看洪涛的表情就知道要坏,脸上的笑容马上就僵了,猛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醒了! “哎哎哎,老孟,先听听成色。这么着,我来当裁判,要是小涛拿不出硬货还让他结!”醋舅舅对刚端上来的秋刀鱼和大肠内脏关东煮挺对胃口,生怕菜品减少影响品尝,很仗义的出面作保。 其实这个老头最坏了,假惺惺的当裁判,结果不管那边输了都不妨碍他吃,光说便宜话不干实在事儿,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就是这类货。 洪涛之所以要带这群人来居酒屋,除了想勾as对美好往事的回忆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聊天方便。 吃中餐吧,稍微味道不错的馆子就人多,人一多就嘈杂,说话声小了都听不清楚。可这几位聊的都是军国大事,扯着嗓子喊要给谁下套、怎么骗人不合适。 吃西餐吧,正好相反,那破地方就和进了墓地一样,干啥都偷偷摸摸的,心情太压抑,不光影响胃口,还妨碍思考。 小酒馆反倒最合适,菜品味道有底线,环境也挺温馨,不管外面排了多少人,屋里总共也就十多号,只要别都是大嗓门,正常聊天绝对不吵。 菜品陆续端了上来,半生不熟的牛肉片鲜嫩可口、不超过当天的三文鱼绵软香甜、酥脆的炸鸡块、油汪汪的烤鳗鱼…… 可惜在座的好像都没了胃口,一边听洪涛讲述记忆中的文件内容,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相关信息。努力把线索往一起凑,试图拼凑出完整的图案。 “怎么就没拍个照回来呢!”孟津有些扼腕痛惜,他没那么多做局的经验,也想不出太多横纵联合套路,只是觉得口说无凭,要是有照片就好了。 “四十多个……亿!还第一期……这尼玛是要连锅端啊!”醋舅舅也不和大肠内脏较劲儿了,小口小口抿着烧酒,脑海里全是阿拉伯数字四,后面带着一长串零。 “我总觉得还少点什么,就算他在当地政府里有人,可这么多钱怎么拿呢?国内国外都不好伸手,看着的人太多了,采购设备什么的也不能太离谱吧?”小舅舅算胃口比较好的,一盘炸牡蛎让他干掉小半,好像有点想通了,可惜没结果,还是疑问。 “有没有可能是进行别的投资了?据我所知有些公司经常采用挂羊头卖狗肉的方式运作,先弄个挺靠谱的项目,通过各种关系让地方政府立项,然后拿着项目去银行贷款。等钱到账了,只拿出一小部分投进项目里,其余的全都放贷或者玩股票证券。” “这么折腾几年,项目弄的半死不活,他们却拿着银行的钱赚了个满嘴流油。这时候不管地方政府明白没明白,反正也只有两条路可走。要救企业就只能继续投钱或者拉贷款,不想救了就一拍两散,反正贷款人家一分也没贪污,该亏损的就亏损,账面上明明白白的。转眼换个地方,再弄个时髦的新项目,继续还是这一套。” 吴友良最喜欢的菜品是烤鸡肉蘸生鸡蛋,还有茶泡饭。一看就是苦孩子出身,小时候没少吃热水泡冷饭。不过他倒是提出了一种很具体的可能性,听上去也符合于世达目前的情况。 “资金流动方面比较容易监管,目前还没发现有大笔调动。而且他要是这么干的话董事会里也没法交代,别忘了还有三家国企呢,他不在乎,人家必须在乎。” 孟津马上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如果于世达从企业里抽调大笔资金进入证券市场,这事儿也就轮不到经侦部门管了,更没必要去弄那几家已经暴雷和没暴的公司,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238 藏三昧3 “我觉得吧,毛病就出在技术入股这四个字上了,可能是我少见多怪,真搞不懂造个破老头乐能用几十亿的专利技术。可惜我没找到有关专利入股的文件,老孟,你们单位里有没有懂行的?” 对于吴友良的说法,虽然洪涛也不赞同,但很有启发,至少是排除了一个方向,剩下的可能性范围也就跟着减少了。说到这里,他又想起见到那份股权文件时的感觉了,什么地方都对,唯独技术入股的比例太高了。 要是这么算的话,于世达等于没怎么拿钱就取得了几十亿的股份。可他为什么还弄这么多假装没关联的公司一起入股呢?完全属于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但古人说了,事物反常必有妖。这个妖就要在这些看似合理、但逻辑上又不太合理的细节里扣。一个一个的排除,最终剩下的就是真相。 “成,我回去到会上提一下,找人专门查这方面的线索,有结果再通知你。”由于没有任何物证,光听洪涛白话,就算有些内容是新的,孟津也提不起太多兴趣。他是刑警出身,到经侦之后又是当领导的,估计没啥业务能力。 “还有一个事儿,于亚楠说要在京城弄个汽车展厅,具体细节还没聊。不过她说要把工程给我做,权当私人助理的报酬。孟大警官,这算不算非法所得啊?要是算,我就不让我舅舅白忙活了。” 洪涛并没提刘家姐弟的事儿,更没说比赛,这些东西和案件无关。但有一件事儿必须和案件有关,还牵扯到利益输送的大问题,必须提前打好招呼。 “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属于正常业务往来,我们不管!”孟津回答的非常清楚,也很肯定。 “哦,那我们就不知情呗!舅,你先有点准备,听说投资挺大,肯定不会在犄角旮旯弄,材料可以等甲方给头款再进,人员什么的别现上轿现扎耳朵眼。” 洪涛理解的很准确,这个活儿必须接,还得干好。它不光是一笔外财,还是于亚楠的一份信任,保不齐于世达也在背后偷偷盯着呢。 人和人之间交往,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谈钱。京城人有句口头语常常挂在嘴上,我和你不过钱!啥意思呢?就是说两个人之间还没达到钱财往来的程度,交情不够铁。过了这道坎儿,关系就会又进一大步。 “还让老王干吧,他手里正好有人,干不了的我再单找。不用担心,只要资金到位,把厕所装修成大会堂也没难度。倒是你小子整天守着个大姑娘,还半夜去人家,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我可和你说,这种事儿里千万不能掺和别的,百分百没好果子吃!” 小舅舅算是逮着一只蛤蟆玩了命的攥啊,什么都交给老王。王工头那帮人自打过完春节回来就没闲过一天,格洛丽亚的房子、吴友良的餐厅、孙佳颖的奶茶店,现在又排上个汽车展厅,估计一猛子得干到秋天了。 不过小舅舅并没被唾手可得的利润高兴,反倒忧心忡忡起来。不是担心别的,而是担心外甥和于亚楠在感情问题上扯不清。这可是做局的大忌,即便是一家人也得丑话说前面,否则害人害己。 “嗯,你舅舅说的没错,那姑娘挺好,但咱办事得有分寸,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混在一起。”醋舅舅立马就表示了严重关切,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有多大成就不敢说,但见过的失败肯定不少。 “我倒觉得你们想多了,洪哥真不是容易被女人迷住的主儿。我也是听说啊,隔壁的大洋马好像已经让洪哥拿下了。”对于两位老将的谨慎吴友良深表拥护,但他对洪涛有不同看法,并不是源于揣测,而是基于事实。 “大洋马?谁?格洛丽亚!”还没等洪涛反驳呢,孟津先不淡定了,俩眼瞪的和包子一样,脸上还带着猥琐的表情。 “刚才聊了那么半天,你屁都不放一个,好嘛,一说起下三路那点事儿,你看看你,就和打了鸡血一样。国家有你这样的干部真是倒大霉了,正经工作干啥啥不灵,狗屁倒灶次次冲最前面!” 被小舅舅和醋舅舅教育洪涛不觉得烦,他们更多的是爱护、关心。可让孟津看笑话就不能忍了,必须怼回去,怼的他生活不能自理,下次也就不往上凑了。 “谁啊?那个马术教练!小涛啊,你可别乱搞,万一染上点病,把院子卖了也治不好!” 可惜洪涛错估了小舅舅的水平,他已经不是当初在雅宝路搂着两个大白俄往酒店里钻的楷模了,被岁月磨光了棱角,同时也耗尽了锐气。越来越保守,总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到死,没有了开疆拓土的豪情。 “人家能看上你……邪门了……你不会是带人家去酒吧了吧?我可和你说,国内的人我还摆不平呢,再招个涉外的我就更没招儿了。哎呦呦,这可要亲命了,你怎么和她搞上了呢?” 和小舅舅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孟津,也难怪洪涛总和他作对,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不太好听,真没可人疼的地方。 “服务员,再来两瓶!”对于这件事儿洪涛不打算解释,越解释越麻烦,干脆还是趁机多坑孟津点饭钱吧。 五个大男人,还都是光棍,凑在一起聊女人,不管是不是大洋马,肯定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古人说的真好啊,鱼找鱼虾找虾,怎么就那么巧呢! 说实话,如果都像他们这样屁股沉,藏三昧再把菜价提高一倍也得赔钱。旁边的桌子基本都翻两次台了,洪涛还喊服务员上酒呢。好在没喝多,也没等着人家轰,赶在一点之前主动结账走人。 “我琢磨着姓于的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广告、展厅一到位,趁着热乎劲儿,就该琢磨着怎么把钱往外弄了。孟队、小涛,你们俩一明一暗这段时间必须盯死,有发现赶紧碰头商量。只要钱出不去,人就跑不掉!” 醋舅舅已经把烟和酒都戒了,虽然不能说一口都不喝,那也是浅尝则止。出了餐厅,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把今后的工作重点又强调了一遍。 之所以这么重视,还是经验使然。他本能的感觉到对手要有大动作,能提前知道就有办法阻止,一旦疏漏,就得前功尽弃。 “还有技术入股的事儿也得抓紧打听,把细节一个一个搞清楚,大概的脉络也就知道了,不用总这么被动。” 洪涛的关注点和醋舅舅不太一样,毕竟是两代人,行事风格有很大区别。他更喜欢主动出击,抽丝剥茧的去探索,不习惯把命运都寄托在亦步亦趋跟着跑上。 “注意分寸啊,一定要注意分寸!”孟津应该吃的最多也喝的最多,临走还打包,结账皱眉头。每个月挣那么多也不知道都干嘛了,肯定没少贡献血汗钱。 好在日本烧酒度数低,他的脑子还明白,别的都没记住,唯独对洪涛和格洛丽亚、于亚楠的复杂关系最关注。 “我看孟队人还不错,没什么官架子,你怎么老和他对着干?”先把小舅舅、醋舅舅和孟津送上车,洪涛选择了最后一辆。上车之后,吴友良就发表了对孟津的看法。他加入这个团队最晚,尤其对孟津一点都不熟悉,正在努力补课呢。 “我和他不是个人恩怨,纯属阶级矛盾,没法调和。你别看他嘴上说的好听,骨子里全是官场那一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咱们不能四平八稳的慢慢耗,无功就是全赔,只要钱被洗出去说啥都没用了。” 关于自己和孟津的私人关系,其实洪涛也说不太清楚,主要是跨越的年头太长,还分了好几个阶段。好在和吴友良不用解释的那么全面,只要把这件事儿里的角色定位搞懂就成了。 240 洗白白2(白银盟主加更8) “嘶,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最终不见得能抓住他的钱啊!随便找个地下钱庄,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解决了,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吴友良一直都在听,基本不怎么插嘴,也很少有听不懂的地方。 直到有实在想不通的时候才会发问,也全和于世达的案子有关。很显然,他不想白费力气,更不愿意傻乎乎的跟着别人转,能搞清楚的环节要尽量做到心里有数。 “不会的,现金交易和对敲的方式都不适合太大的金额。你要知道,地下钱庄也不是每笔操作都能确保安全,国内有专门的反洗钱机构,银行监管也越来越严格。每次交易之前,地下钱庄通常都会先进行一两次测试交易,一旦发现有被盯上的可能,会立刻停止交易,把之前所有的账号都停用,再换一批新的。” “所以碰上大额交易,用这两种方式会很麻烦,周期也不确定。这时候地下钱庄就会改变操作方式,用蚂蚁搬家来解决。这种方式成本最高,但最安全,基本无法追踪。” 吴友良提出的问题洪涛也考虑过,并且和小舅舅、醋舅舅、孟津一起讨论过,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太可能。按照于世达要转移的资金量,除非地下钱庄和他一起狗急跳墙,否则不会冒这么大风险的。 当然了,根据现有条件进行分析并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这也是洪涛为什么要削尖脑袋往于世达身边钻,还弄出个李居士守株待兔的初衷。必须化被动为主动,才能让于世达尽量跟着自己划定的路线走,然后掉进事先挖好的坑里。 “也就是说他没跑了?”吴友良终于放心了,只要有希望他还是肯吃苦的,忍耐力也足够。 “……嗯,现在还不好说,还有一种方式是咱们无法掌控的,就是不用地下钱庄,由他自己操作,通过期货市场把钱转移走。” 洪涛也不愿意蒙吴友良,既然在一起合作,那就该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尽量不要让大家心里有疙瘩、落埋怨。 “期货市场……那玩意也不是他想赚就赚的吧?如果有那个本事,还回来费什么劲儿,在国外就把钱赚了。” 但凡是喜欢玩股票的人,大多也都会关注关注期货。吴友良就属于这种人,以他对期货市场的理解,于世达应该没可能从那边把钱转走。 “老吴啊,你还是没摸透期货市场的玩法。据我所知,至少有两种办法能达到把资金转移走,还不引人注目。我给你提个醒,t+0和百分之五杠杆,仔细想想。” 说起玩金融游戏其实没那么深奥,只要在欧美金融圈里混过,都不用混到太高层次,回到国内,就有一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 为啥呢?原因特别简单,金融这个东西本身就诞生在西方,他们已经玩了上百年,期间经历过大萧条、大繁荣、战争、股灾的反复考验,能找到的漏洞早就找的差不多了。 反观国内,真正谈得上玩金融也就改开以来的三十多年,各个方面都是小徒弟的水平。但正好赶上世界大融合的环境,需要面对的麻烦和欧美发达国家是一样的。 这就造成了一个什么问题呢,国内的法律法规和监管手段远远滞后于国外的金融手段,不能说次次受骗,反正来一波新招数,就够国内的监管机构忙活一阵子的,刚把这一波堵上下一波又来了。说白了,就是咱们的篱笆太松,到处都是洞。 那问题又来了,这些人为啥不在欧美国家骗呢,非大老远跑到中国来,骗完人民币还得费劲转成外币带走。难道说欧美人民比咱们聪明,不受骗吗? 实际上呢,欧美人也不一定比国人聪明,假如也让他们的电视、手机、报纸上充满了各种骗子广告、搜索引擎都要竞价买排名、各种砖家叫兽轮番给骗子站台推广,他们受骗的情况恐怕要比国内还严重。 可惜啊,人家已经走过了这个阶段,各种法律和监管漏洞也都堵的差不多了,金融部门监管的又比较到位,不是说不能骗,是骗起来成本有点高、风险还大。但凡不是特别新颖的招数,真不敢在发达国家里玩。 “杠杆大有什么用?杠杆越大、交易越频繁,赔的可能性不是越大吗?”吴友良不是想不到,是把正常套路先入为主了,有点像钻进了牛角尖。 “你看啊,假如我用不同身份建立两个账户,一个当做主账户,一个当做副账户。再选择一个不太活跃的合约,主账户买一千万涨,副账户买一千万跌,是不是就可以对冲了?这时候我根本就不用关注期货行情,涨跌都无所谓,总有一个账户是赢的,对吧?反过来呢,找个非常活跃的合约,也能这么干,每笔交易数量不是太大,但架不住频率高,效果是一样的。” 这个办法洪涛真的亲自做过,某辈子里为了证明自己有合法收入,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把上千万资产从期货市场上赚了回来。可实际上呢,这笔钱也是自己的,倒个手之后还要交手续费,但钱是白的了。 用期货市场洗钱的成本是多少呢?算下来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最低的时候只有7,最高也不过11。这点损失比任何一种洗钱方式都小,不过也有弊端,那就是必须有人懂期货市场行情,还得有精力天天盯着。 “我去,还能这么玩……不对啊,要是主账户赚了,副账户亏了,那钱不是倒流了,黑钱越洗越多,这怎么弄?谁也没那个本事总能挑对涨跌,老让副账户赚吧?” 要不说和懂的人聊天就比较舒服呢,吴友良如果不懂期货市场,洪涛还得再和他解释各种基础知识。现在不光他自己想通了,还提出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如何确保资金流向呢? “嘿嘿嘿,达不到我希望的结果那就一直补仓,直到副账户赚为止。只要不是运气背到逆天,一个合约不可能总是空头或者多头对吧?” 听到这个问题洪涛笑了,当初他自己也是这么问的,结果让那位阿拉伯公主好一顿耻笑。看来吴友良也比当时的自己高明不到哪儿去,这么多年股票算是白玩了,脑子还是不够灵活。 “……我觉得老钱说的没错,知识越多的人就越坏。让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种办法,想到了也玩不转!可要是这么讲的话,于世达岂不是又不受控啦!他随时都能把对公账户上的钱转走,转到哪儿去咱们也不知道,太被动了!” 本来吴友良是想让洪涛给自己解惑的,捎带着再把对付于世达的计划复习复习,看看还有什么漏洞没。可是一路走来洋洋洒洒说了二十多分钟,惑没解,反倒更多了,还越来越危险。 “先不要急,于世达到底能不能这么干目前还不确定。至少他本人短时间内离不开工厂那边,身边的几个得力助手也都在孟队他们的监控名单里,只要一有动作马上就能得到消息。另外我这边不是正在做这个工作嘛,尽快把他身边的人员情况摸清楚,没有人帮忙,光靠他自己累死也没用。” 嘴里虽然是在安慰吴友良,让他重新鼓起勇气,可洪涛心里却在算计另外一个人。好你个钱德利啊,敢在后背贬损房东,小子,别美,很快就让你好看! 241 独闯龙潭 五月份本来是京城最好的季节,属于暮春和初夏交界,可惜有点短,月初乍暖还寒,早晚时有点冷,转眼到了月底,大中午热的人恨不得直接光膀子,也就中间这十天还不冷不热,但保不齐会刮风。 老人们常说风三,意思是风一刮就是连着三天。和一场秋雨一场寒是对应的,春天刮一场风气温就提高几度,秋天则是下一场雨,气温就降低几度。 洪涛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很凉爽,在刘婶的关怀下不得不套了件圆领衫,结果还没到北四环就脱了。太阳透过挡风玻璃晒在身上,暖洋洋之余还有点烤。 “倒霉玩意,城里都容不下了是吧!”按照于亚楠给的地址,洪涛花了一个半小时才找到刘若霜的办公室,其中一半时间都耗在堵车上了。 要说这位个性张扬的女二代确实有点特立独行,居然把办公室设在了郊区,准确的说在顺义,名号挺高端,农科院培育试验基地! 按照洪涛的理解,这肯定又是权钱交易。在基地里圈十几亩地偷偷盖个院子,就不会因为违章建筑或者变更土地使用性质被强拆了。 院子里大概有十多间房,旁边还挖了个小水池,养着一群鸭子。剩下的全都用作停车场,整整齐齐停着五辆改装过的越野车。 这五辆车里最便宜的应该就算吉姆尼了,但看看人家机器盖子上的进气口,显然是添置了机械增压装置,还有高高的底盘悬挂和全地形轮胎。别看个头这么小,整体造价肯定也比自己这辆森林人新车贵。 “改的倒是挺全,就是不知道舍不舍得下场地啊。”剩下四辆车都没兴趣仔细看了,就算不做任何改装,光裸车随便拿出一辆来也够买两三辆森林人的。 本着羡慕嫉妒恨的原则,洪涛把自己的车紧紧贴在了吉姆尼旁边,车辆之间的距离很有讲究,必须是将将能把车门打开,但又不能完全打开的状态。这样的话,万一对方司机不太留意,就会用车门撞到自己的车身。 难道说洪涛有受虐倾向,好好的非故意制造挨撞的机会?哪儿能呢,森林人的副驾驶门不知道被谁给磕掉一小块漆,并不严重,刚露底漆。但洪涛没买车损险,也找不到肇事者,这车修起来又是出了名的贵,不舍得自己花钱修。 但不修不意味着不想修,只要有机会,不管行驶中还是停靠停,他总喜欢从左侧往别人车边凑合,巴不得谁赶紧蹭一下、剐一下、磕一下,这样一来不就能走人家的保险免费修车了嘛。 和在国贸时相比,刘若霜的风格完全变了,宽松的棉质素色衣裤和同质布鞋,素面朝天的脸和盘起来的头发,有一种无欲无求的感觉。要是站在醋舅舅旁边,说是一僧一尼两位居士都有人信。 “怎么样?”不光穿着打扮变了,待人接物的感觉也变了,没那么咄咄逼人,比较平和。 “很不错,有点庄园的感觉,要是能再有点地种就好了。”就算洪涛再刻薄也挑不出小院的毛病,很显然,这里除了原有的高大杨树之外都被精心设计过。 “我问的是车想种地好办,后这几亩地我正不知道干嘛用呢,要不都归你用?”要说这个人吧,能装一时装不了一世,个性越强的越是如此。见面寒暄环节还没走完呢,刘若霜的态度就不那么友好了,开始话里带刺。 “车啊就我这点收入哪儿敢玩车,真不懂。种地就更不懂了,只是觉得空着挺浪费的,随便种点东西,等叶子长起来也能显得生机勃勃不是。” 自打刘若愚说让自己来和他堂姐商量出游时起,洪涛就知道这姐弟俩没憋着好屁。在见到刘若霜之后就愈发的收敛,能不抬杠尽量避开,坚决不给她发火的机会。俗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她乐意看,自己可以全程笑着。 “来吧,里边坐”见到洪涛不接茬儿,刘若霜也就没再说车的事儿,率先走进了小院,边走边介绍。 合算这个院子也不是她的,而是租的。原本只有两间看苗圃的破房子,费了两年时间才改造成现在这样。至于花费嘛,像刘若霜这样的家世,聊天时基本不谈钱,仿佛这东西真是王八蛋,羞于出口。 为啥偏要到这么远还偏的地方租院子盖房呢,刘若霜说了,这些年市政府对农村耕地改变使用性质管理的很严格,很多城里人在郊区租住的房子、改造的度假屋都被强拆了,也包括她在怀柔水库边的院子。 可她又不太喜欢在城里住,就通过关系在农科院的试验基地里租了块地,按照自己的喜好弄个了院子,除了住之外还可以当做工作间和停车场用。 外面那五辆车里有四辆都是她的,也确实没法进城。先不说改成这样交警管不管,光是车辆高度就有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地库进不去。地上车位不管是租还是买,成本肯定比在这里盖院子还高。 整个院子的面积比洪涛家大,大多了,也不是四合院的模式,光有一排七八间北房,中间竖着的三间是厨房和餐厅,形成个横很长竖很短的t字形,把院子一分为二。 西边的院子用玻璃搭了天棚,里面放着很多摄影器材,看样子应该是个简易摄影棚。东边的院子里摆放着餐桌、烤炉,地面一半是鹅卵石一半铺上了木地板。 总体上讲安排的挺好,工作生活两不误。闲暇时刻约上三五好友来此小聚,不管玩的多晚、多嗨,都不用担心吵到邻居。 要是还有精力,可以再去院子后面的地里折腾折腾,花草菜豆想种啥种啥,全用自己的肥料,无论收获多少,也是一种成就感。 其实这就是洪涛一直想拥有的生活状态,可惜想回归乡野现在也成高消费了,比住在高档住宅区里还贵,可能光有钱都不成了。 客厅很大,北房前面被她接出来一溜阳光房,面积和七八间北房基本相同。房顶的玻璃上还盖着竹帘,卷起或者放下,用来遮挡太阳直射。 “喝什么?茶,或者咖啡?”客厅里的摆设更有意思,虽然没有隔断,却用功能分成了几个区。 摆放着电脑、电视、投影仪的应该就是影音游戏区了,架子上码放着各种唱盘、游戏机、游戏盘、游戏手柄。 紧挨着的应该是休息区,贵妃椅、躺椅、沙滩椅,好像还有几台理疗或者美容用的设备。可以想象一下,在旁边的器械上运动过后,躺下享受一番理疗,或者睡懒觉醒来,在这里享受一下美容,是不是挺享受的? 再往东可能是办公区,靠北墙放着两个顶天的件柜,还有台球案子一般大的办公桌,传真机、打印机、复印机、笔记本电脑一应俱全。 最东边就是会客区了,也最有特色。放置茶海的小桌非常矮,放置手磨咖啡的小桌也非常矮。用这两个小桌为圆心,以下面铺设的厚地毯为圆,分成了两个单独的区域,喝茶、喝咖啡都成。 “我对茶没有研究,随您”洪涛说的挺随和,可心里不由得暗自叫苦。 阳光房里铺设的全是木地板,上面又铺了一层蒲草垫,最上面还有或方或圆的地毯。不用任何人讲,也知道不能穿着鞋进入,最麻烦的还不是鞋的问题,而是坐姿。 不管喝茶还是喝咖啡,四周都没有沙发、椅子,甚至连小板凳都没有,只有各种各样的靠垫和软垫。这么弄的目的很明显,大家席地而坐,还可以躺靠,比较随意自如。 242 独闯龙潭2 洪涛除了跪坐之外,真不太习惯这种坐姿。可总不能老给人家跪着吧,幸亏穿的是运动裤,比较宽松,勉强还能凑合一会儿,但愿时间别太长。 “尽管抽,我这里平时也经常来人!”见到洪涛这么老实,抱着膝盖坐在对面和个受气包似的,刘若霜的态度反倒好点了,主动把烟灰缸和香烟递了过来。 “哦,没事儿,我烟瘾不大……”可惜洪涛不敢抽,他打算用抽烟当借口起来活动活动腰腿,现在必须忍着。 “听若愚说洪先生很是见多识广,这一点我也略有感触,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拘束了呢?”见到洪涛还是抱着膝盖一副委屈样子,刘若霜真有点纳闷,但又不想绕着圈子试探,干脆直接问吧。 “呃……我是不太习惯这么坐着,天生的。”洪涛也觉得再这么忍下去对自己的身心健康都没好处,干脆也实话实说了。 “……如果我不问,你打算怎么办?”这个回答太出乎刘若霜意料了,不太敢信。之前洪涛表现出来的全是狡黠、滑头、随机应变,突然成了木讷、腼腆的风格,反差有点大。 “我可以坚持十分钟就出去抽根烟,咱们不用讨论太长时间吧?”洪涛还真不是刻意装孙子,他这个人就这样,没太固定的性格,处于什么环境下就跟着改变。 跟着于亚楠出去泡吧、吃饭、打球算是应酬,必须符合当时的场景和身份,还得时刻算计和反算计,不把锋芒露出来不成。这里的环境让人提不起斗心眼的兴致,也没必要摆架子充能人,精神上一放松整个人就全松了。 “……那你习惯躺着吗?”这个回答让刘若霜再度失算了一次,连提前想好的谈话节奏都乱了,愣了几秒钟才说话。 “……”洪涛也愣了,不带这么暗示的吧,自打进了小院就没发现第三个人,孤男寡女的,你和我说躺着,啥意思啊? “靠着它,我平时也愿意这么待着……躺啊,下面又没刀子,你看我做什么?”至此为止,刘若霜的耐心算是全消磨光了,淑女也不装了,一手一个两个靠垫就飞了过来,然后又抓过来一个巨大的布艺鳄鱼,率先倒了下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您还挺会享受……要不也来一根?”既然主人都倒下了,洪涛也抛开顾虑跟着躺了下去。 古人说的真没错,舒服不如倒着。后背刚刚放平、双腿刚刚伸直,浑身就那么的舒坦,要是再能伸个懒腰,三分钟之后就敢打呼噜。 可美中不足的是手里还缺点东西,比如一根缓缓燃烧的香烟。不用抽,就用手指夹着,让烟雾缓缓升起,再被缕缕阳光撕碎,看着看着……也睡着了。 “我抽这个……”看到洪涛的样子刘若霜终于放心了,没错,就是这个德性。于是也侧身换了个姿势,拿起一根软管嘬了起来,吐出来的烟雾带着淡淡的水果糖味道。 洪涛婉拒了刘若霜递过来的另一根软管,水烟这玩意烟草含量有点低,嘬起来满嘴香料味道,抽不惯。而且吧,不管是否经过消毒或者更换,自己总会觉得烟嘴已经被别人嘬过了,想一想就恶心。 两人就这么隔着茶海躺着,你吧嗒一口她噗噗两声,谁也没说话,仿佛香烟和水烟里有死敌,晚烧死一秒钟都会单细胞分裂。 “呃……大妹子,关于旅游的事情,刘总让我来和你交涉,你看……” 还是洪涛先绷不住了,自己这副尊荣真没法带给刘若霜太多压力,可对面这副躯体对自己的诱惑力就有点大了。 刘若霜和于亚楠都属于运动型身材,虽然小了一号,却更符合国人的审美。同时她又比于亚楠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魅力,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懒洋洋的侧躺着,总让人浮想翩翩。 “我先声明两件事儿,第一,我不是你大妹子,平时大家都叫我霜姐,至于你嘛……反正能不能不叫大妹子?”其实洪涛这次有些妄自菲薄了,要是能再坚持坚持,刘若霜就先忍不住了。 这个男人的眯缝眼里好像长着一双灵巧的手,看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衣服就不见了,还让人身体里热乎乎的。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个老男人用眼光调戏,刘若霜就想冲过去飞起一脚。 “嗨,反正就是个称呼,干脆我也叫霜姐得了。霜姐,您看旅游的事儿……”洪涛一听,得,啥都没谈呢先挑上毛病了,路数不太对啊。降一辈就降一辈吧,如何称呼真无所谓。 “第二,这次的行程若愚已经委托给我全权办理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经常会组织一些朋友出去玩玩,在这方面经验比较丰富,你没意见吧?”对于洪涛的态度刘若霜比较满意,主要是那双眯缝眼从自己身上挪开了,外面的阳光好像都明媚了起来。 “那当然好,只要亚楠同意,我去哪儿都成。”有关刘若霜的大致情况洪涛也听乐悦说过,这方面情况应该属实。让她安排的话效果更好,尤其是和这些二代们出去,毛病多能力低太难伺候,自己没必要背黑锅。 “我这边正好接了个活儿,要拍一套照片,俱乐部也有个穿越无人区的计划,已经筹备快一年了,你和亚楠敢不敢和我们跑一趟?” 洪涛答应的痛快,刘若霜回答的也痛快,起身走到书架旁,抽出个文件夹扔到了茶几上。咣的一声,很坐实,听声音少说也得五六斤重。 “……不去,我不想给国家添麻烦,更不想英年早逝,我还没活够呢!”洪涛是越躺越舒服,主要是身下的蒲草垫厚度合适,既不太软又不太硬。 正琢磨着走之前抽空问问是从哪儿买的,听到刘若霜的计划,马上像被蜂蛰了一样,扭头先看看对方的眼睛,确定不是逗着玩之后,才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为了更明显一点,干脆坐起来摇,免得误会。 “我说你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胆小呢,再说了,只有你怕死我们都活够了?先看看资料再拒绝不迟……你看不看?不看就算了啊,赌注全免,谁也不欠谁的。而且我很讨厌胆小的人,保不齐会对亚楠的公司下手,折腾不黄捣捣乱总是成的。” 刘若霜还是懒洋洋的侧卧着吞云吐雾,只是又曲起了一条腿,样子不是太雅观,言语间还有了明晃晃的威胁。 “这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是科学。无人区不是那么好穿越的,也不是说有几辆车好就能过去。长途越野除了车之外还要有足够经验和驾驶技术,但最重要的是运气。你这么搞不光是对自己不负责,还会拖累队友的。” 就算她不提洪涛也知道拒绝的后果是什么,但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给于世达做局的成败就真不算什么了。顶多损失几十万,哪怕把手里这一百多万都扔进去也没啥。 “哦,合算你是看不起我对吧?怎么着,家里有钱就能证明我不如你?317、318、丙察察、217独库、墨脱公路我都走过,雪崩、泥石流、冰雹我都遇上过,陷车、爆胎、各种故障我也赶上过,那时候你在干嘛呢?” 听到洪涛话里有嘲讽开好车都是废物的意思,刘若霜立马坐了起来,她好像对这种言论特别敏感,为了证明自己除了钱之外还有别的本事,如数家珍一般讲起了自驾史。还真别说,去的地方确实比洪涛多,如果没撒谎的话。 243 独闯龙潭3 “霜姐,您先别急,我承认刚才是有点轻视你的意思,但并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不管您以前走过的路有多艰险,那毕竟还是路,遇到故障和危险都能获得救助,实在不成还可以打电话报警。可一深进无人区就真没路了,也没别的车,更没手机信号,危险性和跑公路完全不一样的,万一出了事儿来直升飞机都没用。” 不管刘若霜去过什么地方,洪涛都觉得穿越无人区太冒险。那玩意自己玩过,成员绝大多数都是越野老炮,在当地还有朋友负责后勤保障。 结果照样是浩浩荡荡十多辆车进去,零零星星几辆车出来,万幸人员没啥损失。风景不见得有多好,身体绝对被虐待。不管别人咋评价,反正他是去一次足矣。 有些东西不能光看文学作品和攻略,必须得亲身试试才知道是甜是苦。就算这些年当地多了一些地质、野生动物看护站能临时停靠,车辆的可靠性和舒适性也都加强了,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凑几个阿猫阿狗就能尝试的。 “这么说你去过?”听了洪涛的反对意见,刘若霜非但没生气,反而两眼一亮。 “……没有,以前和朋友在越野e族混过,那里面卧虎藏龙,干什么工作的都有,也有组织穿越无人区的。我听说过,都是真事儿!” 洪涛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赶紧往回缩。不是溜肩膀,是真干不了这个差事,当队员和当领队完全是两码事儿。 “老同志挺厉害的嘛,还什么还都玩过。既然这样那就更好办啦,你还是先看看这个,看完了再聊怎么样?” 对于洪涛的解释刘若霜点了点头,在她眼里这个其貌不扬、满嘴跑火车的中年大叔也不该有类似的经验,毕竟早些年玩深度越野的成本很高,普通人能在越野圈子里混混就很不错了。 “成吧……”这本厚厚的文件夹洪涛是真不想看,可事已至此不看还不成了。只能自我安慰,巴望着能从里面找出点致命缺陷,保不齐还能说服这位女中豪杰,让大家都多活几年。 “您这是四套方案还是一整套?!”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洪涛从来没有耐心仔细看,只大概翻了翻,眉头就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如果说刚刚只是不愿意和这位女中豪杰去冒险,那现在就属于不想跟着她去送死了! 这是一份很疯狂的计划,里面详细罗列了中国四大无人区的资料,罗布泊、阿尔金山、可可西里、羌塘! 从上面的路线图看,这个疯女人居然想一口气把四个地区全走完,真是毕其功于一役的大手笔。问题是领导人挥挥手,下面的员工跑断腿,她倒是豪情万丈了,到头来丢的可是别人的小命。 “原本我是打算一口气都走完的,可惜今年的时间有点晚了。要是你愿意的话就挑其中一两个穿着玩玩,顺便拍些照片回来。” 洪涛的表情越沉重,刘若霜的笑容就越精彩。要是洪涛能嚎啕大哭、磕头认输,她愿意亲自出面让刘若愚全力帮着于亚楠把分公司的广告和展览业务都处理得明明白白。不管当弟弟的咋想,反正这个女朋友她是不愿意认的。 “你带队?”但洪涛显然不打算让她如意,非但没认输,脸上还浮现出一股令人气恼的表情,比如那双斜楞着看人的小眯缝眼。 “不成吗?姓洪的,我再最后说一次,如果你总觉得我是那些只知道开着跑车四处炫富的二百五,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谈的了!”这回该轮到刘若霜表情严肃了,从那双小眯缝眼里她看到了蔑视,就算不太浓,那也是蔑视。 “……好吧,我道歉,不过你再怎么挣扎也没法脱离社会禁锢。在这个社会里男女分工确实有区别,也不该有百分百绝对的平等,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洪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小声的自我检讨着。自己是不太看得起刘若霜的做派,除了因为她是个富二代之外,也因为她是个女的。可以道歉,但不能改正,也改不了,充其量算收敛吧。 “我敏感了吗!”刘若霜不太接受洪涛的说辞,更没感觉到太多道歉的诚意。 “……还是说正事吧,必须得去?”洪涛很想说你拿镜子自己照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服人是最难的,说服受过高等教育还有个性的人更难,说来说去往往会说成仇。 “没商量!” “你也跟着一起去?” “我不光去,还是领队!” “只选一个地方穿越成不成?” “你知道你的样子很讨厌吗?本来是件很有激情、很美好的事情,忽然就被你搞得像在街边买烤白薯,太过斤斤计较也就失去了兴趣。给句痛快话,到底去还是不去,去什么地方你来挑,但我必须是领队,你得听我的!” 随着洪涛越问越快,刘若霜的脸也越来越黑。不到三句话就又忍不住了,把手里的水烟管一扔,坐起身体拍着文件夹,下达了最终通牒。 “这事儿怕是还得和亚楠商量商量,我有闲工夫,可她工作很忙,要不把这本东西拿回去给她看看?”痛快话洪涛肯定是不愿意给的,但凡能多拖会儿就多拖会儿,要是能拖一个月的话,就哪儿也别去了。 随着天气变热,穿越难度也会加大,甚至到无法驱车的程度,只能等到九月份以后再说,到时候说不定刘若霜就忘了呢。 “不用那么麻烦,我有她的电话,几分钟就能知道结果!”但这招对刘若霜好像不起作用,反倒弄巧成拙了。 电话拨通之后于亚楠那边也不清楚啥情况,听说要去无人区冒险,只问了问洪涛的意见,就表示她乐意前往,也有信心完成这个壮举。 不得不说在很多欧美年轻人眼中,挑战大自然已经成了藏在血液里的习惯,同时也有经济基础和身体条件垫底。换成王雅静,她倒是有二百五的冲动,可身体素质不给力,心有多远也是白搭。 “有你娘个信心!”洪涛嘴上说尊重于亚楠的意见,可心里这个骂啊。 “怎么样,你的搭档已经同意了,表个态吧!”就算洪涛脸上没有表情,刘若霜也知道自己赢了一局,笑得那叫一个畅快,又把水烟嘴拿了起来,还故意用烟雾往这边吹。 “这些路线我能不能回去找人核对核对?”失去于亚楠,洪涛就没法推诿了吗?那是不可能的,也太小看洪扒皮的本事了。不光要继续泡蘑菇,还得有理有据! “我这里要电脑有电脑、要电话有电话,还有传真机、打印机、复印机,想怎么用怎么用,不用客气!”刘若霜一点都没有淑女的样子,就是不给丝毫机会,很有点不交待清楚问题就不许回家的架势。 “我个人更倾向选择罗布泊,就是不知道车辆和装备准备到什么程度了。”找个屁的人核对,但还不能不表示表示,只能先在电脑里把谷歌地图调出来,再拿着刘若霜的穿越路线,按照自己的记忆一点点对照。 好一顿折腾之后,洪涛不得不暗中给刘若霜伸根大拇指。这位女中豪杰真不是脑子一热,准备的挺仔细也挺靠谱。可毛病还得继续挑,往死里挑,就不信挑不出一个来。 “你还是不太相信我的能力,也好,来,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此话一出口,洪涛就知道中了圈套。刘若霜好像就等着这句呢,脸上露出猎人的笑容,勾了勾手指头,起身一跳一跳的走向了暖房另一头。 244 独闯龙潭4 “霜姐啊,不管你怎么解释,我这心里总是会羡慕嫉妒恨,有钱就是好啊!”走到暖房的最西边,刘若霜打开了北房的门,然后洪涛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句实话。 屋里的装修摆设完全就是按照酒店标准间来的,应该是一间客房,但此时已经被当做仓库来用,从床到卫生间地面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包装箱,有的打开过,有的根本就没开过。 遮阳帽、冲锋衣、羽绒服、排汗速干保暖内衣、登山杖、抓绒裤、软壳裤、冰爪鞋套、登山鞋钉链、防水包、羊毛魔术面罩、速干毛巾、登山袜、登山靴、多功能快挂、防风抓绒帽、护踝、护腕、滑雪镜、登山包、急救包、帐篷、睡袋、镁棒、防风打火机、帐篷灯、头灯、充电宝、气罐、炉头、海事卫星电话、gps导航仪 洪涛数了数,两只手两只脚数不过来,其中不乏国际顶级品牌。比如说babsp;diaond的滑雪镜、羽绒服、睡袋、帐篷、头灯,koperde的登山杖、冰爪、钉链、快挂、岩钉、地钉、登山绳、登山鞋、登山袜。 这两家公司一个是美国牌子,一个是奥地利牌子,都是专供极限运动的顶级厂家。它们的装备不见得有多漂亮,也不见得有多流行,市面不常见,价格还不是贵了一星半点,但在专业圈子里那是大大的有名,安全和耐用才是重点。 “自己用就别心疼钱了,钱再多人没了更冤。你不是也跟着去过嘛,正好看看还缺什么,我抓紧采购。”刘若霜也不是完全听不得别人说她有钱,只要别带着那种引申意思就成。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洪涛也不是专业领队,一时半会想不出还缺什么。其实这么看根本看不出缺什么,得拿着清单一项一项查。刚要出门,发现卫生间地面上还摞着十多个大纸箱,外面也没有商标。 “咔嚓刺啦见过吗?”刘若霜确实有老爷们的风范,人狠话不多。当下拿起一把刀,三下五除二打开了三个箱子,掏出来一些花花绿绿的塑料包装。她则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脸上全是得意洋洋的笑,就等着洪涛虚心求教呢。 “山之厨、尾西这两种我吃过,山之厨的米饭有点硬,要多闷几分钟,不过菜的味道好一点。尾西的米饭软硬适中,就是菜比较淡。海福盛我还真是头一次见,有了它早餐就方便了。” 如果换在昨天,必须把这份乐趣给人家。但现在不成了,经过一上午的交流,洪涛觉得对付这个女人光靠奉承、赞美是没用的。她有点日本人的性格,极度看不起弱者、崇拜强者。 你要是比她强,她立马就服服帖帖,啥毛病都没了。你要是碍着面子总太谦虚,她就会蹬鼻子上脸,不光态度不好,还缺乏信任。 这三种袋子里装的都是便携冻干脱水食品,山之厨和尾西是正餐,前者是国内企业制造,菜的风味也更符合中国人的口味,比如肉末茄子、蘑菇炖鸡、土豆牛肉、咖喱牛肉,每包菜七十克左右重,还有单独的米饭包,重一百二十克,都是是用特殊工艺脱水的熟食品,保质期三年。 后者的尾西是一家日本食品公司,生产出来的口味肯定更日本化。诸如红豆饭、鸡肉饭、松茸饭、五目什锦饭、海菜饭之类。但它的包装更高科技,里面充满了氮气,保质期可以达到五年。 这类便捷食品平时密封,吃的时候打开袋子,加入一定数量的热水闷十到十五分钟就可以吃。口味肯定不如家里炒的菜、焖的饭,但胜在便于携带和食用。 平时旅游没必要买,这玩意不便宜,三四十一袋,但对于登山和穿越活动就很实用了。不用再带各种压缩饼干和速食面,也不用再担心营养搭配。 到了一定海拔高度,就算有炒锅和煤气炉,做饭也是奢望。除了大气压偏低之外,强烈的风雪也是妨碍。奔波了一整天,累的和孙子似的,再折腾一个小时做饭,很浪费宝贵的体力。 吃这个很方便,做一锅热水用不了几分钟,再泡十多分钟,总共不到半个小时一顿饭就解决了。除了口味不是太好之外,热量、营养都很足,完全能满足一个成年人的需求。 还有一种叫海福盛的包装洪涛没见过,看了看简介之后也不难理解。这是一种能长期保存、方便食用的粥块。打开包装加入热水之后,能像冲泡黑芝麻糊一样得到一大碗粥和麦片的综合体,加上料包之后,味道应该、可能、没准还能下咽。 要不洪涛只跟着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呢,每天吃不好、睡不好、除了风沙就是冰雪,经常还得克服高反下车,轮着锄头铁锹把车轮挖出来。 不管有多美的风景,到了这种时候也没心情看了,除了拍几张照片证明自己来过之外,屁的享受也没有。还不如驾驶着大帆船环球冒险呢,毕竟船上可以有美女同行,风平浪静的时候干啥都不受罪。 “一样拿两袋,中午我们就吃它了!”听到洪涛的回答,刘若霜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了,忍了几秒钟,转头走了出去。 “中午呦,可不是嘛,都十一点了。你这里不是有厨房吗,要不我凑合炒俩菜焖点米饭吧。这玩意也不便宜,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洪涛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要拿冻干便携食品在家当饭吃,好家伙,比自己还懒。 “你随便,我没意见”刘若霜不仅懒,好像还不会下厨,真不知道她在这里一个人怎么活。 厨房里有两个双门大冰箱和两个卧式冰柜,里面不光塞的满满的,还什么都有。洪涛找了一坨冻大虾和两条黄花鱼化上,再拿了点柿子椒和茭白,三个菜不就有了嘛,两荤一素,比地主家都硬。 “怪不得若愚竞争不过你呢,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优势,懂生活,会哄女人”这就是刘若霜拿起筷子时给出的评价,应该还算正面吧。 “其实我一点都不老,不信你问问韩立,他亲身感受过,最有发言权。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不需要总把脸蛋弄的太光鲜,差不多别吓人就成了。但男人的身体很重要,你看常年坐办公室的,三十多就虚了。不是吹啊,我这身体保持到五十岁肯定没问题。” 可洪涛不满足于这种不疼不痒的评价,就好像他是一块带着皮壳的羊脂玉,卖力的推销着满身的优点,生怕被别人漏过。即便中间有裂有冲,也要说成岁月的年轮,活的深沉。 “和我表白这些没用,我也不是亚楠那样的小姑娘,靠三句两句话忽悠不晕。想讨好是吧,来,展现展现真本事,看看还有什么疏漏,这才是我想看到的。” 面对这番很不要脸的自我推销,刘若霜毫不动容,既没反驳也没躲闪,而是又扔过来一份资料,顺势把洪涛面前的盘子挪到了她跟前,看起来这盘油焖大虾挺对她的胃口。 “从这份清单的内容方面可以看出,霜姐您有非常丰富的野外生活经验,也很懂得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按说是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其实洪涛是故意让着刘若霜的,如果他真按照习惯的速度吃饭,这盘大虾几分钟之前就该没了。既然要示好,争取宽大处理,那就得做全套,尽量不说讨人厌的实话。 245 独闯龙潭5 “现在假客气,将来可是要倒霉的!别忘了,这些东西你也要天天使用,如果真觉得没问题那我就不再补充了哦?” 可惜的是刘若霜比王雅静、徐颖、于亚楠狡猾,就算和柏云、纠妈妈比起来也不逞多让,并不完全相信洪涛的评价,且重点强调了一个让洪涛忍无可忍的现实。 “非得现在去吗?就不能等到九月份,好好准备准备,那样是不是更有把握?”洪涛确实无法忽略这个现实,不过还没死心,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从去年就一直在准备,你刚才不是说身体很好嘛,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再准备了,等我订的全地形胎到货就出发!” 看着洪涛一脸大便干燥的德性,刘若霜饭量大增,又给自己盛了多半碗饭,顺手把仅剩的两只大虾连同汤汁都倒进了碗里。 看着桌对面那个因为抓住了自己小辫子满脸得意洋洋的女人,洪涛真想起身就走,不再受她的威胁,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退让了。 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女人确实很有能力,不光是理论上的。她准备的资料和装备非常全,也非常实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安全系数。如果运气不是太背的话,这趟旅程是可以成行的。 “我觉得吧,您选的炉头有点问题。”现在洪涛就不是站在一边的旁观者了,而是从头至尾一分钟不得闲,还得很负责的参与者。然后清单上也就顺理成章的出现了问题,老话咋说的来着,站着说话不腰疼,刚蹲下,腰就开始疼了。 “炉头你等着!这可是sr的小火箭,我自己用过,非常不错,你说说问题在哪儿?” 听到炉头有问题之后,刘若霜二话没说,把饭碗一撂,大步流星走向了放置装备的房间,很快就拿来一个炉头和一瓶气,往桌上一放,等着听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火箭是不错,但您肯定没在太恶劣的环境下用过。它的防风能力和我们要面临的环境相比,冗余度还不太足。” 在杠头的程度上,洪涛觉得这个女人和自己也有一拼,凡是在熟悉的领域里轻易容不得别人挑毛病。只要有人敢挑,就必须说出个子丑寅卯,否则坚决不接受。 “防风不是问题,我准备了防风板!”对于洪涛提出的理由刘若霜并不觉得是必须的,而且还有补救方案。 “小火箭是一体炉,用防风板的话短时间可能没问题,长时间会引起气罐过热,不太安全。我建议换成sr的反应堆,体积大一些没关系,但咱们又不是徒步,放在车里多一百克少一百克应该不会有任何影响。”如果能有补救措施洪涛就不会提出这种问题了,至于说能不能凑合用,这就得两说着了。 要是出去钓鱼,别说动辄几百几千的sr炉头,就算找个几十块钱没品牌没保障的便宜货他也不会说啥。大不了开车去附近镇上买着吃,还能饿着咋滴。 可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无人区,任何装备都要强调细节,只有更可靠没有最可靠。要是炉头出了问题,真有可能危及生命,再怎么苛刻都不为过。 “反应堆我也看了,倒不是价格问题,是功能。它调节火焰大小的能力比较弱,配套的锅具除了做开水之外很不方便。”刘若霜还是不太服气,当初就是她亲自挑的小火箭,且经过了实践检验。 “呵呵呵,您被商家骗了,说不定他们也不清楚,实际上反应堆也能用别的锅具。但我不建议用反应堆做饭吃,它调节火力档位很少,本身火力太大,煮方便面都容易粘锅底。可您想过没有,我们带的都是冻干脱水食品,并不需要煎炒烹炸,使用最多的就是开水。要是可以的话,我建议您留下一个小火箭,用另外两个换个反应堆。商家应该更乐意,毕竟反应堆的价格要高很多。” sr也是一家美国公司,全称ounta≈y research,意思是山地安全专家 ,不少产品在登山、徒步圈子里都很有名。 尤其是它生产的户外气炉系列,抛弃了传统的火焰方式,采用石棉介质热辐射,热效率高不说,还防风,两分多钟就能让一升雪化成水并沸腾。手如果慢一点的话,铲雪都赶不上它烧的快。 洪涛对这种炉具的了解来自于加拿大的生活经历,北部的很多印第安人都挺穷,但只要出门打,包里就会装一套sr炉头。不见得是反应堆系列,但基本不会买小火箭系列。 既然印第安人都舍得花小200美元买个破炉子,洪涛觉得自己也不该比他们蠢。这辈子一回来,头一批置办钓具和野营装备时也买了一套17升的反应堆和一套烧油的sr蜻蜓。京东店铺的老板死说活说只送了三罐气,整整四千块软妹币没了。 要问为啥买两套呢,有钱撑的?真不是,反应堆的炉头是石棉网,多大风也吹不灭,烧水倍儿快。但也有缺点,无法把火焰调节得太小。这样一来就不能煮粥、煮面用,稍微不注意锅扑了,把石棉网堵塞,很影响使用寿命。 另外吧,用好几十一罐的气蒸饭、煮粥洪涛有点心疼,sr蜻蜓的炉头可以烧油,煤油、汽油、柴油都成,风不大的情况下火力也挺给力,反正弄个小高压锅炖排骨没问题。 这样一来成本就低多了,其实也低不到哪儿去,可洪涛心里觉得舒服,这才买了两套炉头。逼格有点高的反应堆专门做水泡茶,拿出来显摆用,作风实在、其貌不扬的蜻蜓负责煮饭炒菜。 看到没,不光人类是颜值党,物件也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怕苦不拍累不怕环境脏乱差的蜻蜓,到头来只能永远窝在临时厨房里,与石头、土堆为伍,只因为它的外表没有反应堆看着华丽。 “怕是来不及了,炉头是托朋友从香港买的,国内没有代理,都是水货,不保险。”听了洪涛的仔细分析,刘若霜终于懂了,相信了,但也没招儿了。 “我家正好有个反应堆,还有个蜻蜓,既然是大家一起出去玩,就不能全让你一个人花钱。现在装备都有了,你算算每个人该摊多少钱,出个明细单子我去找亚楠报销。这样的话大家心里都平衡点,矛盾就会少很多。” 不管刘若霜能不能把炉头退换,洪涛都打算尽自己的一份力。其它装备就算了,比人家的差好几个档次。但也不能心安理得的白用,必须aa制,否则还没出行呢心里就多了个疙瘩。 “好啊,那先把车给我a了吧!你那辆肯定不成,估计也借不到合适的。我提供车没问题,不用太多,每人摊三十多万吧!”看到没,就不能给她好脸,有点阳光就灿烂。 “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我属于有人、有力,但没钱的,爱带玩不带,我还不求人了!”想拿话挤兑洪涛,除非他自己装孙子,否则真没可能。 再说了,没钱寒碜吗?反正洪涛觉得一点都不寒碜。本身没钱,还非要假装有钱,用父母的钱玩了命往有钱人堆里凑,才寒碜。 “有人有力是吧?成,我今天也豁出去了,吃饱了就挪挪屁股,还有一大堆活儿要干呢!” 面对这么一块滚刀肉,刘若霜也没太好办法对付,只能先把帐记着,找机会一起算。可前提是必须让这块肉参加活动,否则连算账的机会都没有。 246 有力出力 “我不会修车!”几分钟之后洪涛就知道为啥古人把女人心形容成毒针了,刘若霜居然想让自己检查车况,更换油水、三滤,再把已经到货的三条备胎全放到车顶的行李架上去。 检查车况凑合能干,更换油水三滤就差点意思了,这里没地沟也没升降机,总不能钻车底下弄吧。固定轮胎是真不成,这种17寸265的at胎,连轮毂在内五六十斤重,举起来两米高,真没那把子力气,腰闪了算谁的啊。 还不是一辆车,是三,一辆坦途、一辆fj酷路泽、一辆牧马人卢比肯。先不说车价,没一辆是素车,光这三辆车的改装费用,很大可能就比洪涛的那辆车贵。 “会开车吧?你不是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吗,我非常赞成,所以呢,我约亚楠出钱买装备,你拿着它们的手续去4s店做保养。” 见到洪涛不上当,没打算在美女面前展示羽毛,刘若霜马上退而求其次,提了一嘟噜车钥匙出来,美其名曰各司其职。 “装备不是已经挺全的了,还买什么?”洪涛不打算认命,也不想接钥匙。这种活儿累倒是不累,但特别耗时间,赶上人多一辆车就得大半天。 “我们去买女人用的东西,你也想跟着?”可惜刘若霜根本不给机会,表情还特别不好意思,分明就是不想让跟着呗。 “万一要是剐了蹭了我也赔不起啊!”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好车谁都喜欢,可把车钥匙都穿成串提着感觉就不那么好了,怎么看怎么像看车场的大爷。 “我说你成不成啊,要是在大马路上还开不利落,干脆也别去什么罗布泊了,去驾校回回炉吧,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去!”女中豪杰又有点要烦的意思,她好像不太喜欢斗嘴,一件事儿多重复几次很容易发火。 “可架不住别人蹭我,这玩意谁说的准呢!”但洪涛真不太怕别人急,要是能骂自己一顿,然后取消这次活动,更好。 “只要你不主动撞别人,车坏了算我倒霉。拿着啊,先保养吉姆尼,明天我还得用呢。今天让你这么一搅合,美容院也没去成,顺路送我一趟!” 眼见着一串豪车钥匙愣是送不出去,刘若霜干脆动手了,抓着洪涛就往怀里塞,然后自己坐上了那辆既小巧又彪悍的吉姆尼。 从顺义开到银泰中心又是两个小时,一路上把洪涛烦的啊,除了得应付刘若霜的各种问题,还得忍受这辆破车的折磨。 吉姆尼这辆车除了自重轻、轴距短、外型小巧,能当个大玩具之外,真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内饰和公交车一个档次,噪音和拖拉机相仿,减震如同三蹦子,油耗堪比满载大卡。 这还是没改装过的,要是再把悬挂升高两寸、轮胎换成at的,前面的缺点就再加一个档次。碰上堵车,刚起步就得踩刹车,忽悠忽悠和船差不多。 “我找亚楠一起去美容院,你不想当次护花使者吗?”刘若霜倒没觉得难受,兴致还很高,不断的诱惑洪涛去当傻老爷们。 “你们俩都是死不了,放地上踩两脚明天照样盛开。我比较娇嫩,还是别给您添乱了。拜拜、撒由那拉……” 对于洪涛这样的老男人来讲,陪女人逛街、采购、做头发美容,都是避之不及的祸事,还没任何占便宜的可能,但凡生命有保障就不能去。挂挡、松离合、踩油门,用13升小破发动机的嘶吼,把刘若霜后面的屁话全给盖住了。 回到家洪涛就忙活开了,先给小舅舅和孟津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近期要陪于亚楠出趟远门,还没敢说是去无人区里嘬死,用出差给搪塞了。 接下来就是把王雅静、柏云、纠妈妈、格洛丽亚叫到一起,叮嘱她们在自己出门的这段时间里也别忘公司的事情,尤其是别说漏嘴,再把小舅舅的电话留个。 “我能不能也一起去?”柏云和纠妈妈都比较沉稳,一听说要去无人区,除了祝福还是祝福,半点要和老板共进退的意思也没表示。王雅静别看平时龇牙咧嘴老作对,关键时候还是挺忠心的。 “用不用写个遗书啥的,万一回不来总不能把我们都轰出去吧!”但当她听说那里除了日晒就是风沙,每天喝水还得定量,不能洗脸、洗脚更没法洗澡之后,立刻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我已经和我舅舅说好了,万一我回不来就把你也弄死,和我的衣服埋一起,殉葬!”洪涛也不客气,抓着王雅静的脖子按到沙发上就是一顿捶,我让你实诚,我让你嘴快,倒霉玩意! 白挨了一顿揍,吃完饭还得凑一起玩。天气暖和了,把麻将桌抬出来,掌上灯,社区小麻将走起。但洪涛暂时还不能上阵,八点之前纠妈妈先上场,洪涛得在屋里给孙佳慧补课,顺便盯着小米粒写功课。 这姑娘今年就要中考了,目标自然是奔着西城区的几所知名高中去的。别的科目得靠她自己努力,数理化和英语洪涛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也不是说能做出什么花儿来,但在解题方式和语法的灵活运用上可以提供更多思路。死记硬背、题海攻势得有,活学活用、透彻理解也不能少。 现在的孩子啊,洪涛看着都可怜。不是物质上,是精神方面。像孙佳慧这样家庭条件不算太好的孩子,反倒因祸得福了,除了认真学习之外没参加任何课外班、补习班。 但课程本身也不轻松,比自己上学那会儿可多得多,除了有时候跟着王雅静蹦蹦操、练练瑜伽之外,整天也没什么闲工夫娱乐,周末休息照样得背书做题,寓教于乐基本享受不到。 可是和小米粒一比她又算幸福的,小胖子还有几个月就该正式入学了,除了英语不用发愁之外,好像起跑线都不怎么靠前。 为此纠妈妈准备先给他报个小提琴课外班,因为学前班里的孩子几乎都报了课外班,总不能就让小米粒一个人例外。 而且纠妈妈还说了,上学之后还得多报几个课外补习班。老师倒是没明着要求,可有一些比较明白的家长私下告诉她,不给孩子报补习班,考试保证考不好。 为啥呢?因为考试的知识老师在课堂上基本不怎么讲,全留到补习班里去开小灶。现在已经不是孙佳慧的年代了,老师们也在与时俱进。不是提高教学水平,而是强化挣钱手段。 以前还捏着半拉要点脸,现在干脆把脸皮一扔赤膊上阵。补课啥的太麻烦,干脆到教材里面想办法。我上课不给你讲有用的东西,看你还舍不得花钱给孩子报班! 要说教育改革真是开创了世界教育界的先河,每年喊着减负减负,可学生的书包一年比一年大、一代比一代沉。 不知道是老师们都胆大包天,专门和国家政策对着干呢,还是上面说一套做一套,故意把考学难度向着自古华山一条路发展。 可问题是在小学就把原本初中的东西学完,恨不得高中就学大学课程,折腾半天也不见大学生们在科研方面有啥长进,还越来越不值钱了。 洪涛也不太理解,难道说把所有工作岗位都换成大学生来干,四个现代化就能实现吗?科技强国能不能达到不清楚,反正学生家长们得把大半积蓄和时间都扔进去是真的,这玩意好像比收税都厉害,会不会是智商税呢? 247 送上门的便宜 “该我庄了是吧?各位把兜里的钱数数啊,别不够我一把胡的!”八点半,纠妈妈拉着小米粒洗澡准备睡觉,洪涛还来了个喜上庄,屁股还没坐稳呢又开始扇呼,撸胳膊挽袖子的谱儿可大了。 “喂,谁啊?千万别说给我推销什么,我这人嘴笨,除了骂十八代祖宗啥也不会说!”码完牌,色子还没扔电话就响了,拿起一看是个手机,号码不认识。 “你骂两声我听听!”还真不是广告推销,但也不是好人,话筒里传来刘若霜不紧不慢的声音。 “呵呵呵,您这是又想起什么来了?放心吧,明一早儿我就去4s店,耽误不了事儿。”这位洪涛还真不敢骂,一边敷衍一边抛出色子,九自摸啊,好兆头! “我忘带门钥匙了……”说这句的时候刘若霜好像有点底气不足,但也没太软。 “大姐,不会吧,再让我跑趟顺义!你就没有备用钥匙?”洪涛是真无语了,要是家近点还凑合,踩脚油门就去了。这可是顺义啊,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两个小时。 “本来我是想回去拿备用钥匙开门的,可是刚上出租车才想起来,备用钥匙也在你手里,和那串车钥匙挂在一起的!”刘若霜好像很委屈,还有点埋怨的意思。 “……也对哈,如果今天我不去您就不会忘带钥匙,确实有很大责任!”遇上这种不太讲理的人,洪涛向来不惯着,先来点开胃菜。 “可不是嘛……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若愚早上去天津了,就算他在也得有你我才能回家,备用钥匙啊!”没承想对方愣是没听出来,还蹬着鼻子上脸了。 “哎,我胡了……哦,不是和您说……要不咱这样吧,顺义大老远的,让您一个人回去好像也不太合适,干脆我给您找个地方临时凑合一晚上怎么样?哪儿能呢,必须是正经人……对,肯定不是我家里,我怎么也配不上正经人是吧……得得得,您就打车到鸦儿胡同小学,到了电我。” 今天手气不错,牌起手就是一上一听,刚说到备用钥匙就落停了,再摸一圈牌格洛丽亚点炮了。洪涛立马就不想动了,千年不遇赢她们一次,太不容易了。 “是个女的吧?人家的钥匙怎么会在你这里!”其实王雅静的牌也不错,可惜她光支愣着耳朵偷听通话内容,差点忘了抓牌。 “她一会儿就来,你自己问吧。格洛丽亚,亚楠有个朋友把家门钥匙忘了,晚上去你那儿凑合一宿吧。”让刘若霜来自己院子里住吗?那是肯定不成滴。这种人太聪明,很容易看出点什么来,所以最好的去处还是格洛丽亚家。 当然了,最好是刘若霜看不上老百姓的家,拿了备用钥匙去住宾馆。可这个话必须由她自己先说,自己还得努力挽留好几次,最终不得不放她离开才成。 “可我那里只有一张床!”格洛丽亚肯定不认识刘若霜,自然是不乐意的。别说是个陌生人,除了洪涛之外,于亚楠和徐颖去她那里也只能睡沙发和地板。 “我得批评你啊,中国人是最好客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所以要把最好的床铺让给客人。但又不能让你为难,咋办呢……你看看王的德性,就好像我要抢她床似的。这种人就不能深交,太鸡贼。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中国好房东,你睡我卧室,我睡沙发!切,多大点事儿嘛!” 但洪涛有办法说服格洛丽亚,既不会勉强还显得特别高风亮节,顺便再打击一下王雅静在全院人心目中的形象。最主要的是自己真不用睡沙发,一分钟都不用! “哦,天啊,你是个富有同情心的绅士,我该为我的行为忏悔!”和几个月前相比,格洛丽亚已经能听懂很多的话外音了,不仅虚心接受了批评,语气和表情还特别真诚。 “格洛丽亚,你水平提高的真快!”要说最像绅士的应该往戴夫身上看,他始终站在柏云后面静静的看着别人打牌,从来不说废话。可是这次也有点忍不住了,很不绅士的夸了格洛丽亚一句。 “嗨嗨嗨,别废话了啊,赶紧出牌。我这手气刚好点,磨磨蹭蹭的啥意思啊!”眼看着王雅静总是贼眉鼠眼的和柏云使眼色,洪涛就知道格洛丽亚要陷入围攻,赶紧出面打岔,敲着桌子大声催促。 “九条!”柏云确实出牌有点慢,上圈刚打了一张九条,现在又抓了一张,很是懊悔。 “胡了,哈哈哈……还是绝张,我七万、九条对倒!”不承想洪涛又胡了,笑得那叫一个招人恨。 “上一张你为什么不胡?”王雅静最看不得房东高兴,要是有可能的话,她希望房东每天从早哭到晚,哪怕再多交一倍房租都认了。 “废话,上一张我还没落停呢。长点教训吧,追张也不能这么追,下家一根条子都没打过,明明就是在攒条子。我也就是不愿意太认真,要不啊,一周就得把你们一个月的工资全赢光。到时候男的替我打扫院子洗车,女的呢,每天两个轮流侍寝……哎呀,来了来了……戴夫,帮我抓一把,抽屉里的钱不许少哦,输了算你的,赢了算我的……真麻烦……” 也难怪院子里除了刘婶之外就没一个人希望洪涛赢,他这张嘴太碎了,输的时候还能忍受,但凡连着胡两把就再也收不住了,和只大头苍蝇一般嗡嗡嗡、嗡嗡嗡的,总在耳边萦绕不散,好的坏的都说,搅合的人头疼脑涨。 好在这次刚开场就被电话声打断了,看了一眼之后,三步并作两步向院门冲去,就这还不忘占戴夫便宜呢。 鱼嘴高跟鞋、皮裤、丝质复古大翻领衬衫、短皮夹克、运动太阳镜……刘若霜的穿着品味和她的个性一样,都有些偏中性。不是说不好看,正相反,非常能体现她身材曲线和桀骜不驯的气质。 但洪涛能看出来,想做到这一切除了会搭配之外,还得兜里有钱。这位女中豪杰全身上下就没一件是小牌子货,还不是普普通通的奢饰品牌。就像她用的网球包,都是低调奢华的代表。 从这些细节上也能看出她是个很傲气的女人,总喜欢和别人不同,还懒得解释。衣着打扮的选择就是她的一种暗示。只有你看懂了这些才有资格和她继续交往,否则就会被看不起。 “嗨,这边……太阳都快下山了戴的哪门子墨镜啊。”也不知道刘若霜东张西望的在打量什么,洪涛都到马路对面了她愣是没看见。 “哎呀……”听到喊声之后,刘若霜才忙着摘墨镜过马路,不小心让路过的自行车蹭了一下,连墨镜带手包一起掉在了地上,很是狼狈。那辆自行车上的男人也没有停的意思,还越蹬越快了。 “嘿,你丫挺的赶着去火葬场啊,再看、再看!前面来车撞死你个狗x的!我让你跑、让你跑,撞孕妇了知道不?来来来,帽子给你!” 不管刘若霜是敌是友,毕竟是客人,洪涛自然不能让她在自己家门口吃亏,迈开双腿的瞬间,一连串骂声也从嘴里滚滚而出。 别看快四十的人了,可洪涛在下班高峰的车流中如鱼得水,跑的比自行车还快,冲刺百米左右就追上了那个骑车的,一巴掌就把人家帽子打掉了。骑车的也不是怂人,捏闸靠边就要和打自己的人说道说道。 但一听到孕妇这个词,再看一眼被困在马路中间正前后两难的刘若霜,连帽子都不要了,骑上车用更快的速度跑了,头都不敢回。 。手机版阅读网址: 248 没占到便宜 “我说你能不能别躲啊,越躲越不让,过个马路等二十分钟合适吗?”捡起帽子看了看,还成,九成新的假锐步,回头让刘婶洗洗给老高上班戴,也算没白追一身汗。但抬头一看刘若霜又急了,这女人还好意思说走过南闯过北,过个马路都不利落,纯废物! “你、你们家住在这儿?怎么这么乱啊!”刘若霜也顾不上被洪涛趁机占便宜了,任由男人搂着自己的腰,还得主动跟着迈步、收腹、送胯、侧身,在自行车、电动车、三蹦子、大公交组成的车流里闪转腾挪。 后海酒吧街自己来过,可从来不记得有这种情景。现在周围都是低矮的房子,大多破破烂烂,好不容易有座楼房,好嘛,外墙都露砖头了,只有三层高。 “我说大小姐啊,您这是有多少年没体验过人民疾苦啦?别总在车里一晃而过,要脚踏实地的感受,要勇于到人民群众当中去……来吧,我仅代表老鼠帮扛把子,欢迎您光临北城最大的贫民区!” 如果没有这几次穿越经历,洪涛也会认为刘若霜是在故作姿态。装什么孙子啊,都住在一个城市里,还没出二环呢,你敢说没来过!!! 但现实里确实有这种情况,洪涛也碰上过不止一个。他们或者她们,由于生活条件比较优越,从小就没怎么离开过高档社区。 上学有私校、长大了干脆出国、回来之后一头扎进cbd,工作、吃饭、娱乐、朋友都在这个圈子里,就算想找个临时床伴也得去高档会所。 胡同在他们脑子里只是后海酒吧街和南锣鼓巷的代名词,没机会,也没需求非要仔细转转,充其量是在奔赴某个地方时偶然开车匆匆掠过,能有个惊鸿一瞥就算不错。 “你少耍贫嘴,我不是小姑娘,手该拿开啦!”短暂的慌张还不至于让刘若霜的判断力,对于洪涛所说的什么老鼠帮、扛把子、贫民区更是一点都不信,这时还搂在她后腰上的那只手就显得很别扭了。 “呵呵呵……二大爷,晚上喝了几个?”洪涛的手不是拿开的,而是顺势扬了起来,冲着路边牵着狗的老头打招呼。 “嗨,喝不动喽,就两瓶啤的……这闺女是你媳妇?别嫌二大爷碎叨,就不该穿那么高的鞋跟。年前鼓楼后面马家的儿媳妇就是下班回来鞋跟太高摔了一跤,快半岁的男孩没了,你说糟心不!” 这位二大爷并不住洪涛家附近,但他总牵着条说不出品种和血统的黑狗到这边遛弯,天天如此,雷打不动。有时候也在后海边下棋、玩牌,时间一长就认识了,见面打招呼。 “您这可不是碎叨,是经验教训,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嘛!媳妇,听到了吧,多危险啊,以后不许穿了啊!” 在洪涛的字典里,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句话排名特别靠前,不用翻页就能看见,每到有便宜的时候,总会想起别当王八蛋。 就着老头的话,刚抬起来的手又搂在刘若霜腰上了,还贴的特别紧,好好给这位不知名的二大爷展示了一下小夫妻的恩爱。 “这就对喽,年轻了不注意保养,老了浑身都是病……花花,回来,不许往车轱辘上尿!”二大爷对于这番来自年轻人的尊重很受用,本来还想再说几句肺腑之言,可惜那条狗不让人省心,只能先追了过去。 “前面就是我给你找的临时住所,进去再歇着吧!”老头走了,刘若霜忽然一屁股坐在了花坛边上,翘着二郎腿脱下一只鞋揉着脚。 “来,鞋你拿着……蹲下……看什么看啊,蹲下……大爷,你看看他,不让穿高跟鞋又不肯背着,让我怎么回家啊?我可是孕妇……我怀了洪……呜呜呜!” 刘若霜不但没起来,反倒把另一只鞋也脱了,用手指挑着递过来,还示意洪涛蹲下。看到洪涛不肯如意,冲着二大爷的背影就是一嗓子。 这嗓音很有洪老鼠的风范,沙哑中带着金属摩擦感,且分贝很高,穿透力极强,百米外公交车站的人都听见了,纷纷转头寻找声音来源。要不是洪涛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再来一嗓子,刘婶保不齐都能听见。 碰上这么一位女疯子,还是在自己家门口,真折腾起来全是自己吃亏。好汉不吃眼前亏,洪涛只能先当次猪八戒,不光背着一位勉强算得上漂亮的媳妇,两只手还不能去抱人家的大腿,一手拿着包一手提着高跟鞋,腰弯成九十度,艰难的向小院走去。 这个姿势很难拿,但刘若霜说了,这是对刚才口花花的惩罚。只要腰弯的不到位,让她从后背上滑下来,就接着喊。 “姓洪的,这是个小教训,别老和我玩混不吝那套,我也不是你想象的富家小姐狗屁不懂,玩混的的指不定谁吃亏谁占便宜呢!” 除了身体之外,洪涛还得忍受来自耳边的精神鞭挞。女人一旦看开了,天生就比男人脸皮厚,且更容易获得同情。洪涛真不敢赌她不喊,只能老老实实的往家走,吃亏就吃亏吧,谁让自己错误的估算了对方实力呢,活该! “呦,真没看出来,你家里人还挺多呢。成了,放我下来吧……大家好,我是洪涛的媳妇,还怀了孩子!” 到了院子里之后刘若霜更孙子,当着七八双充满狐疑的眼睛,很优雅的坐下穿着鞋,顺便柔声诉说着一个很传奇还很有爆炸力的故事。 “啊!嘶!哎呦!shit!咣当……哗啦……”此话一出,小院里瞬间就归于宁静,然后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感叹词,再由金属敲击声和瓷器破碎声结尾。 “呵呵呵……她是亚楠的朋友,就喜欢开玩笑……格洛丽亚,别愣着啊,赶紧带客人去你哪儿!”洪涛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尤其是刘婶摔的锅和盘子,损失至少上百! 可他还不能忙着解释,这种事儿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可信度不高,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更差。看看戴夫的德性,他肯定已经信了百分之九十九,再解释就等于帮他补上了剩余的百分之一。 “把家门钥匙给我,明天早点起来送我回去,别老睡懒觉了啊!”刘若霜还演上瘾了,站起来之后还用手托着本来就没有,现在依旧没有的肚子,架势很像个孕妇。 “我需要一个解释!”格洛丽亚好像也信了,虽然还不至于马上翻脸但表情非常严肃,路过洪涛身边时低声发出了最后通牒。很显然,她要是得不到特别合理的解释,两人之间这段无比纯洁的友谊基本也就完蛋了。 “起来起来,你替格洛丽亚,该谁扔了?你们别听她瞎说,我是那样的人吗?难道你们不觉得她瞎话编的有漏洞吗?”洪涛皱着眉把戴夫赶开,坐下之后才发现到处都是询问的眼神。 “人家一个大姑娘干嘛编这种故事……人心隔肚皮哦。”柏云的嘴撇的最大,一边码牌一边说着风凉话。 “没错,就算她不是你媳妇,你敢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王雅静别看还是个大姑娘,对男女这点事儿同样不含糊,立马就找到了关键点。 “别管是不是,既然怀了就留下呗,手续可以后补,也没啥……这闺女要说也不错,就是皮肤稍微黑了点……”刘婶本来是想站在房东这边的,可说着说着愣是没找到论点,开始跑偏。 249 换个目标 “停停停!我是说你们不觉得她编的瞎话有漏洞吗?”洪涛干脆拿起麻将牌拍着桌子,再让她们发挥下去明天就该给刘若霜准备产房了。要不说老百姓好骗呢,根本不用做太大的局,只要抓到他们的心理一骗一个准儿。 “我没有听出来……”戴夫毕竟是个男人,即便胸中也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依旧还残存着一些理智。 “她说我经常睡懒觉……请问,除了刘婶和老高,你们每天谁比我起得早?”但洪涛显然不是容易受骗的人,不管局面多乱依旧能让脑子转动起来。 “……这算什么漏洞,她不太了解你呗。还得说你能装,外面都有孩子了我们居然一点不知道。”王雅静摇了摇头,表示不认同这个解释,或者说根本没在意。这时候批判不负责任的男人才是正道,干嘛去分析细节呢。 “废话,她和我都有孩子了,难道会不知道我每天的生活习惯?王大丫,你不会没上过生理卫生课,还以为拉拉手、亲亲嘴就能有孩子吧?来,咱俩拉一会儿,我看你肚子里有反应没!” 老实说,刘若霜豁出去不要脸了,给洪涛带来的麻烦仅仅也就是几分钟而已。现在洪扒皮不光在舌战群儒,手底下也没闲着。趁着桌边的人注意力不集中,已经从牌尾偷换了三张牌,眼看又是一上一听的七小对! “纠姐,你来替我一会儿……”最先坐不住的就是王雅静,洪涛刚自摸了一把,她就把正好出屋的纠妈妈叫了过来,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刘婶,你就别跟着了,没影儿的事儿,听风就是雨。哎,我说你打算码多少牌啊,数着点好不!”洪涛很清楚王雅静的去向,肯定是找格洛丽亚打听内幕去了。可柏云也有点魂不守舍,多一半麻将牌都被码在她自己面前。 “不玩了,没意思,谢尔曼呢,让他来!”被洪涛说了一顿,柏律师恶狠狠的瞪着眼一扭脸也走了,不过她是回房间的。 “嘶,赌品可太差了啊,我刚胡了几把,瞧你们这顿折腾,来回来去换人。谢尔曼,先把兜里钱掏出来我看看,不够二百赶紧回屋拿去,几十块钱别来蒙事儿!” 柏云为啥走了洪涛也大概清楚,自打发生了孙连胜家的事儿,这个女人有段时间总给自己做蛋糕,然后就有了那么点小心思,刘若霜这番话应该也是触动了她。 不光柏云,还有纠妈妈这些日子对自己的态度也有变化。她们可能觉不出来,院子里的人可能也没看出来,可这些小心思真瞒不过自己。 还是那句话,即便天赋不是情圣,那也架不住接触过的女人太多。各种性格、各种表现、各种想法,几乎涵盖了所有方面,很少有谁能让自己产生好奇、猜不透的感觉。 男女之情产生之初必须是互相好奇、忍不住想去探索,然后才能循序渐进。如果连对方怎么想、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懒得琢磨,永远也不可能产生哪怕半点情愫。 可惜洪涛算的准情感,却算不清赌运。自打格洛丽亚、王雅静和柏云先后离开,换上了戴夫、纠妈妈和谢尔曼之后,他的牌运一把不如一把。 刚说要偷几张牌止住颓势吧,又被复习完功课开门回家的孙佳慧给撞破了。这闺女倒是勇于大义灭亲,高喊一声洪叔偷牌,撒丫子就跑。 好不容易顶过了租客们异口同声的声讨,洪涛还得渡过一个独单寂寞冷的夜晚。格洛丽亚没回来,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她是被刘若霜给蛊惑了。 那个女中豪杰对男人有没有吸引力还不清楚,但她挺招女人喜欢倒是真的。于亚楠就说过挺喜欢她的性格,据说下午两个人还一起去美容了。 虽然说格洛丽亚也不是小孩子,不至于听了陌生人几句话就和自己翻脸,但多个那样的朋友也不怎么美妙,尤其是对自己很不美妙。这等于是被敌人在核心部门安插了眼线,时刻能知道自己的动态。 “睡了吗?”好在洪涛心宽,半个小时之后就不再纠结了。对于一切自己无能为力的东西他全部选择放弃,任其自生自灭。 但已经为格洛丽亚准备好的身体无法放弃,总是有点蠢蠢欲动。算来算去,洪涛觉得哪怕只睡几个小时也比一夜都辗转难眠合算,这样的话,不如去找于亚楠。 “太奇怪了,你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电话,难道不是该去陪陪怀孕的妻子吗?”于亚楠显然是没睡呢,但她也没让洪涛轻易得逞,现代科技提供了方便的资讯传播,同时也大幅助长了流言的扩散速度。 “哎,孕妇不能同房,我现在只想着工作……对了,徐颖在不在?”既然格洛丽亚和于亚楠说了这件事儿,洪涛反倒不担心了。别人可以怀疑,于亚楠肯定不会怀疑,她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愿你的人和你的嘴一样精彩,颖颖说你是口花花高手,这种男人很不可靠,更不该靠太近……不过我还是愿意让你用一瓶酒和一顿夜宵换取半张床位。对了,再给我详细讲讲穿越无人区的事儿,还有你到底和刘若霜是怎么谈的,尤其是怎么让她怀孕的……哈哈哈哈……” 能让洪涛吃瘪的人不多,时不时来一次很有意思。于亚楠显然也不打算当个正直的人,坚定的站在了对立面上,还打算往伤口上撒盐。 一般男人听到女人说的这么直白,也就不好意思再穿越半个城市,在大晚上去骚扰人家了。但洪涛真不是一般人,他开着刘若霜的吉姆尼,赶在关门前去东直门外的必胜客买了张披萨饼,然后一路向南而去。 威士忌就没必要买了,和戴夫借一瓶用用,还永远不还。至于说牌子嘛,这两个酒贩子整天向国人推销国外的破烂红酒,但他们自己应该不会喝太次的。 其实这辆改装过渡的吉姆尼也不是完全不能开,只要别刹车换挡太频繁,再忽略发动机的噪声,开起来还是挺拉风的。最重要的是它的油不用自己买,刘若霜找了这么大麻烦,要是再不坑她点就真不是洪扒皮了。 于亚楠显然也没打算把洪涛拒之门外,当她听到呼叫器里的声音之后,马上就把电梯间的门打开了,并且把房门也打开,省了再敲来敲去。 “亲爱的维多利亚,为了让公司业务顺利进展,我今天遭受了很大的侮辱,难道不该给个拥抱吗?”洪涛推门进去的时候,于亚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依旧是上次的打扮,光着脚只穿浴袍。 这姑娘是真爱冰球运动,搬过来之后甚至连家具都没怎么购置,却装了机顶盒,可以接收全世界五十多个台,但常看的也就两三个,都是有关冰球比赛的。 “哦……可刘若霜并不是这么样说的,她下午特意来公司办公室找我一起去美容院,然后说了你一大堆坏话,想不想听听?”于亚楠倒是不觉得和男人拥抱亲吻属于吃亏,尤其是发现那瓶威士忌之后,马上笑逐颜开,迫不及待的去找杯子。 “不想听,在她眼里我就是个过了气的街头老混子,专门靠甜言蜜语和很肤浅的一知半解四处蒙蔽富家女,并从中获得好处。在国内这种行为被叫做小白脸、吃软饭的,在美国应该叫keptan,到了欧洲是gigolo!” 虽然洪涛并没问过刘若霜对自己的看法,却也知道在她眼中自己的形象并不太光辉。其实她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说才能换来于亚楠更多同情。 250 事不过三 “哈哈哈……不不不,洪哥,我敢保证,她并不是那么评价的,你也不需要靠装可怜来获取同情,或者说你根本就不需要同情。好了,我们不聊她了,说说吧,这次真的要去穿越无人区吗?那里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像内华达沙漠那样?或者阿拉斯加?”可惜于亚楠没那么幼稚,对洪涛也有了部分认知,这番鬼话只能让她笑得更欢实。 “嗯,对,和内华达沙漠差不多,你去过死亡谷吗?”本来洪涛还不知道该如何向于亚楠描述罗布泊的环境,这下好了,人家姑娘去的地方也挺多的,根本不用单独形容。 “……没有,我只和朋友开车去过拉斯维加斯,中途有很多荒凉的地方,但为什么要穿越它呢?”可惜于亚楠没洪涛想的那么厉害,她并不太了解内华达沙漠,也不清楚罗布泊有什么好玩的。 “这个吧……来,你先上谷歌或者百度了解一下,我把披萨放到冰箱里去。”洪涛一时半会也讲不明白罗布泊有啥可穿越的,干脆还是打开笔记本让姑娘自己看吧。 “浴袍在卧室衣架上,毛巾在浴袍兜里,牙刷浴室里应该有新的……要是你想留下的话!”让一个不是男朋友的男人在自己家里留宿,于亚楠不光不觉得奇怪,还挺顺理成章。 “洪,我能不能建议去这里,它的风景比罗布泊要好很多!”等洪涛洗完澡出来时,于亚楠已经在客厅茶几上摆满了刚打印出来的图片。 “你比刘若霜还疯狂,难道说有钱人都不怕死吗……”看着图片上的风景,洪涛就知道大概是什么地方,刚要抱怨两句,突然觉得自己又说错了。 有钱人确实不怕死的更多,当年自己驾驶大帆船环球航行、在冬季夜晚穿越德雷克海峡、玩飞鼠服时,别人应该也是这么评价的。 “现在的气候不适合去高原无人区,那里的冰雪正在开化,会把很多地段冲毁,让原本能过去的冰河变成天堑,还会把草原变成沼泽。” 根本不用提高原反应,和自然环境比起来人体反应真不算什么,只要不是特别严重,大部分人还是能克服的。但大自然真不好克服,它一旦发了脾气最好远远躲开,有多远躲多远。想战胜大自然也可以,等它睡了再去。 “你……还懂这些?”道理讲的很明白,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于亚楠应该听懂了,也没有反对意见,只是不太明白,这位洪哥为啥什么都懂。 “……我年轻的时候加入过越野e族,是国内最大的越野改装论坛,那里面有好多能人,我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呗。” 这句话问的,让洪涛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可穿越无人区不像打羽毛球,这玩意全是行家还有可能悲剧呢,真不敢藏拙。 “我怎么觉得你年轻的时候全在玩了?”电视还开着,但冰球比赛正在中场休息,于亚楠干脆把身体转过来,专心致志的打听起洪涛的个人隐私。 “不光玩,还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后来年纪大一些了,我也做过不少买如美发厅、餐馆、音响工程、网吧、电脑配件、旅行社……可惜都不算太成功。好啦,别那么多好奇心了,说点正事儿。这次去罗布泊少说也得半个月起步,你能离开公司那么长时间吗?” 洪涛算是看出来了,老这么一问一答的,自己得交待一晚上。不成,必须把谈话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先来个以攻代守。 “只要刘若愚肯帮忙,我这半年的任务基本就算完成了。不过无人区的事儿我并没和父亲讲实话,只说要去长途旅行散散心。你应该能理解吧,有时候很需要善意的谎言。” 果然,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一旦被提及也就没功夫去琢磨别人了。现在换成了于亚楠向洪涛寻求诉苦,还得帮着她一起撒谎。 “刘家真有这么大本事,总不会满京城的广告公司都被他家垄断了吧!”别看为了帮于亚楠解决麻烦已经和刘家姐弟接触了那么多次,但洪涛真不太清楚刘家到底有什么能量,听到于亚楠这么说不禁有些难以置信。 “京城的广告公司很多,但有能力策划顶级发布会的并没几个,恰好手里没有其它案子的更少。我父亲想要打造一场最高规格的产品发布会,为了确保效果足够震撼,就不能找没有同类操作经验的公司。说起这件事儿还得感谢洪哥,要不是有了你全力协助,就算有蓝姨帮忙,我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个工作。尤其是面对一款并不太出名的产品时,光靠高额佣金有时候也很难让对方完全相信我们的实力。现在好了,只要跟着刘小姐出去玩一趟,一切就全ok了。来,敬你!” 说起这件事儿于亚楠又开始满嘴赞美之词了,能看出来,她是由衷感谢这位偶遇的私人助理。可是吧,感谢归感谢,再怎么赞美洪涛也能扛得住,但把腿伸出来就不免有点歧义了,如果再搭在自己大腿上,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双大露在浴袍外面的腿线条浑圆饱满,皮肤还算细腻,但并不光滑,至少小腿上有明显刮过汗毛的痕迹,除此之外脚腕也不够细,左小腿上还有手术的疤痕。 没错,洪涛伸手摸了,这么做主要是考虑到女方的感受。人家都这么主动了,自己还无动于衷,是不是太伤自尊了。 这么明显的暗示洪涛岂能看不懂,怎么说呢,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也一直都在有意躲避。可是吧,越想躲就越不忍心躲,事到临头又想起小舅舅的警告,很是矛盾。 “你的肌肉有点紧,我会一点按摩,想不想试试?”既然都摸了,那洪涛也就不再被动接受了,这种事还是男人主动一些比较符合自然规律。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找借口躲开,就像上次一样!或者说上次我的表达不明确?”于亚楠确实和大部分国人想法不同,此时此刻难道不是该继续施展诱人的手段让男人无法自拔,然后干柴烈火吗,她却讨论起了人性问题。 “古人云事不过三……你要理解,我们的年龄、背景都有很大差异,不管你是否愿意,我总是要先尽到提醒、警告的义务,还要确定你的想法是不是一时冲动。” 这番理由纯粹就是瞎编,没一句是真的。如果于亚楠和格洛丽亚一样,没有任何特殊身份,别说主动邀请半夜回家,还同床共枕,只要不严词拒绝,洪涛早就主动过无数次了。 “那么现在你能确定我不是一时冲动了?”聊归聊,探讨问题归探讨问题,两个人的小动作可都没闲着。 洪涛已经从小腿摸过了膝盖,仔细丈量着每一寸肌肤,仿佛要为人家姑娘定做一双长筒丝袜。于亚楠也没完全被动,用右脚挑开了男人的浴袍下摆,也在洪涛大腿上摩挲着。 “不,我刚好希望你是一时冲动。”洪涛还是很有分寸的,在谈判结果出来之前,手只停留在膝盖上面一点,坚决不再前进。 “……为什么?”于亚楠有点被聊迷糊了,钻进男人浴袍里的脚也停止了继续挑逗。 “一时冲动往往源于生理需求,比较容易满足,可深思熟虑就是精神需要了,非常难以协调,很容易互相伤害。” 这番话百分百是实话,也是洪涛心里所想。自打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了,一直坚持卖身不卖艺,就是怕最终结果不好。 252 有得有失 “我的生日是八八年六月三十日,帮我选个厉害点的动物,一定要比老鼠厉害!” 可惜于亚楠不干啊,她的欲望还没完全满足,一双手又开始不闲着了。这也是年龄差距太大的副作用之一,年轻人恢复能力强,也更任性更贪婪,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朝拥有! “八八年子鼠丑牛寅虎卯兔是龙!老鼠侠大战母恶龙哎呀你犯规啦,休息时间还没到” 俗话讲祸从口出,西方人对龙的认知和国人截然相反,于亚楠的属性恰恰是龙,但她显然对中国化没太多了解,当下也不反驳,直接翻身骑在男人身上,无论洪涛如何叫喊、抗议,也毫不迟疑的开始第三节比赛。 其实洪涛受骗了,折腾到一点多,好不容易坚持完成了三节比赛,结果第二天早上依旧没逃出于亚楠的魔爪,还得加赛一节。差不多九点才偃旗息鼓,不用问啊,肯定还是洪涛败下阵来。 他这一身老骨头真是应付不了持久战,从昨晚的第三节开始就已经疲于应付了,能强撑着完成第四节比赛实属不易,一根烟还没抽完就又睡了过去。于亚楠倒也爽利,弄了杯牛奶,吃了两块昨晚的剩披萨饼,冲澡换衣服,上班去了。 “依依依呀呀呀喂,你打车回家吧,我正要去买车台呢,你有一辆车好像没车台是吧?”洪涛根本不知道于亚楠走了,就算知道也不会起来,太累了。 可人要是倒霉喝凉水也会塞牙,刺耳的电话声让他不得不勉强睁开一只眼。看完来电号码之后另一只眼也睁开了,躺着就吊上了嗓子,喊几声再接通电话,半点睡意朦胧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而且瞎话张嘴就来,不说自己沉迷声色起晚了,好像正在为穿越无人区殚心竭虑的做准备工作,理由特别充分,还经得起推敲。 “哎呀,咱俩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刚和朋友借了辆改装过的牧马人,带涉水喉和绞盘,就是车台破了点,正好你再多买一个吧。”刘若霜显然没熬夜,中气十足,就是声音稍微有点颤。 “你不会是去格洛丽亚的马场了吧!合算保养的活儿全我干了,然后你去四处玩!”洪涛的耳朵多尖啊,稍微一听就从环境噪音里分辨出了马蹄声。再一联想昨晚她住在谁家里,答案呼之欲出嘛。 “少废话,格洛丽亚说了,让你晚上过来接我们俩,她们的班车路线太绕了。先别忙着拒绝,你问问亚楠有没有时间,一起来,找个地方我请客。” 也不知道格洛丽亚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遭到指责之后居然没反驳,还要请客吃晚饭。古人说的不服不成啊,一物降一物。 “成吧,挂了,我要进电梯了!”熬夜确实毁身体,此时洪涛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枕头,真没兴趣多聊,找个借口挂断电话,三秒钟之后又睡着了。 再次睁眼还是被电话吵醒的,这次是于亚楠。没别的事儿,只是想问问洪涛在干什么呢。这个叫醒服务很及时,如果没人打搅这一觉估计能睡到晚上去。 于亚楠说的没错,分公司这边除了筹备展会之外好像真没什么业务,一听说洪涛要去找格洛丽亚,于亚楠立刻也坐不住了,非要跟着一起去骑马溜两圈。 和洪涛想的一样,格洛丽亚已经受到了刘若霜的影响,一见面就提出了参加无人区穿越活动的申请。不对,不应该算申请,有申请也不用向洪涛提出,刘若霜才是组织者,批准谁参加是她才有的权利。 “什么,你也要去!有那么长假期吗?”也不能算征求意见,格洛丽亚才不会因为和谁睡了就把主权交出去,顶多算个通知。这个道理洪涛懂,但还是提出了善意的质疑。要是因为一趟出游就丢了工作,太不值了。 “刘给了我一个新的职位,做她的摄影助手。”格洛丽亚回答的非常干脆,对马场的工作也没有任何留恋。 “你不喜欢骑马了吗?”洪涛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倒不是不愿意带着格洛丽亚去,而是本能的不想让她和刘若霜走太近。 “当然喜欢,但我更喜欢钱!刘给了我很好的待遇,每年还有很长的假期,我需要做的只是跟着她去全世界各地拍摄照片,难道不是个好工作吗?”格洛丽亚的回答依旧是那么直,毫不掩饰对高收入和高福利的向往。 “唉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把她带回来,用中讲这就叫引狼入室。以后你要常年四处跑了,我等于平白无故失去了一位亲密的朋友!”洪涛也没打算和格洛丽亚隐瞒自己的感受,这笔买卖亏了啊! “不,我还会住在这里,还要继续赢你的钱。其实就算我不在家,你也不会缺少亲密的朋友,比如说昨天晚上”面对洪涛的恋恋不舍,格洛丽亚并没太感动,而是插着腰瞪着眼拿出手机。 “你们俩很变态啊!”手机相册里有两张照片,正是昨晚自己和于亚楠的比赛实况。从双方的战斗状态看,应该是自己最狼狈的第三节。 “这叫回报,是我把你介绍给她的,看来你对她也很满意,难道不该感谢我吗?”洪涛这套面不改色心不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做派对格洛丽亚基本不管用,她还觉得这么做挺仗义呢。 晚饭还是选在了藏三昧,主要是格洛丽亚和于亚楠对京城都不太熟,刘若霜又说要考验考验洪涛的品味。那还客气啥啊,要不是怕楼东烧烤离家太近碰上熟人,就真带她们去了。啥品味不品味的,先让刘宇挣几百再说! “五个人两辆车有点挤,要不再找个人加辆车,就用牧马人怎么样?”热菜还没上呢,刘若霜就把话题率先转到了穿越这件事儿上。合算她忽悠格洛丽亚一起去真是临时起意,半点准备都没有。 “最好是一样的车,这样配件可以互换。再找人的话体能方面得差不多合格要不干脆就是韩立吧,我看他身子骨不错。” 对于刘若霜的这个提议洪涛是比较拥护的,她那两辆fj都是三门五座车型,长途旅行后排的舒适性比较差,上下车也要先打开前排门,很不方便,最好不坐人。 当初刘若霜也给了几种选择,全是大牌子的非承载越野车型,比如说牧马人的卢比肯、丰田的普拉多35和40,甚至还有丰田lc76、lc79和坦途。 最终呢,经过友好协商与据理力争,洪涛说服刘若霜选择fj。原因很简单,它的综合性能最符合这次穿越无人区的需求。 要说这几款硬派越野车不光在国内是比较好的品牌型号,放眼全世界也差不多,应该选谁都一样,但它们的侧重点还是有一定细微区别的。 lc79和坦途都是皮卡,从舒适性上讲坦途应该更好一点,从越野能力、可靠性上讲,lc79肯定占优。 这种车在国内不多见,但到了中东地区很普遍,有些地方武装会把它改装成武器平台,搭载着高射机枪或者火箭炮满沙漠的跑,可见其能力。 但再怎么强毕竟也是皮卡,在对皮卡极端不友好的京城就算能上牌子,车门也得喷上和货车一样的字样,在城里出来进去的很麻烦。 而且对于长途旅行而言,这两款车的舒适度都成问题。lc79前后硬桥,坦途的后减震干脆就是钢板,和这种结构要舒适简直就是反科学的,所以只能pass。 253 选车 jee的牧马人有两个型号,sahara和rubin,翻译过来应该是撒哈拉和卢比肯,都是地名。 撒哈拉沙漠就不说了,卢比肯位于美国的内华达山脉,是一条被乱石铺满的小山谷,越野爱好者的天堂。很少能有量产车能完成穿越,牧马人的一个型号就可以,所以干脆拿这条山谷命名了。 也有把rubin翻译成罗宾汉的,这种现象只存在于国内,听上去就带着那么一点文艺范儿,估计是车商们用来诱惑某些人购买欲用的。 这两种型号在外型上都差不多,除了翼子板的颜色之外不仔细看分不出来。但卢比肯的越野能力要比撒哈拉强很多,前后桥更粗壮、前中后三把锁、分时四驱、更大的低速四驱比,这都是撒哈拉没有的。 在比较恶劣极端的路况下,刨去人为因素,越野车最重要的是轮胎,然后就是锁了。不见得有三把锁,最少也得中后两把才有脱困的保障。 可是吧,刘若霜能借到的几辆卢比肯都经过了比较全面的改装,还不是为长途穿越改的,而是为了攀岩和装x改的。不管外表怎么拉风,也只能放弃。 lc76其实最适合干这种脏活儿累活儿,它的舒适性比lc79和坦途都强,可靠性一点不弱,是很多科考队、探险队的首选。 可惜的是年纪有点大,外型和内饰太low,不太受年轻人待见,只有一些老发烧友才会买,国内保有量太少。刘若霜都快把电话打爆了,也只能借来一辆,还不敢保证性能完好。 最后就剩下普拉多35、40和fj酷路泽三款车型可选,也就没什么可选的了,答案很明显。fj是基于普拉多上一代lc120平台,专门为加强越野性能设计的。 更短的轴距、更大接近角和离去角、更高的离地间隙、巨大的油箱和随车气泵,注定了它的越野性能要强很多。同时短轴距又造成了车内空间变小和公路行驶稳定性、舒适性比普拉多差一些。 在耐用性上,陆地巡洋舰5700、fj酷路泽、普拉多40都差不多。5700更偏向公路,fj酷路泽更偏向越野,普拉多40是干啥都成,又干啥都不精通,是个混子,可它在国内的销量的反而最好。 刘若霜的两台fj酷路泽都是10年的新车,一辆美规一辆中东版,沙漠黄是她自己的,浅蓝色是刘若愚的。这时候还得老生常谈的感叹一下,有钱就是好啊! 不管需不需要,这两辆车的改装工作都已经做到了尽善尽美。涉水喉、牛栏杠、车顶行李架、后拖车钩、前电绞盘、射灯、比赛级越野轮毂、百路驰ko2全地形胎、车载电台天线……反正洪涛能想到的人家都改装过了。 还有洪涛没想到的人家也弄了,比如说全车镀晶和底盘装甲。按说越野车整天四处乱钻,哪儿没有路往哪儿走,弄个底盘装甲可以,全车镀晶就没必要了,再高科技的涂层也架不住酸枣树剐蹭。 可这副理论放到有钱人嘴里就不对了,刘若霜说有一层总比没一层强,蹭坏了没事儿啊,回来再镀一次呗。等过几年不想玩了,卖二手车的时候还能多卖点钱呢。 你听听,有钱人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有钱的,不管到什么时候总想着能降低成本。反倒是洪涛这样没啥钱的,平时更大方,干啥都是只想着高兴,坏了就扔,不喜欢了也扔,很少能想到卖二手的事儿。三个字,穷大方! 其实这些只是外观的改装,真正有内涵和影响性能的还在车下面。在原车的离地间隙基础上,这两辆车被升高了两寸,同时加装了ob-51可调氮气避震。有了这个东西,在公路上跑可能感觉不到什么,一旦下到非铺装路,立刻就能知道一万多不白花。 “车子我去找,你觉得还有哪方面可以继续完善吗?”刘若霜点了点头,认同了洪涛的提议。 “……这是怎么了?睡一宿就成乖乖女啦?格洛丽亚还会治愈心灵!”本来是普普通通一句话,可是听在洪涛耳朵里就很不普通了。为啥呢,因为在记忆里刘若霜从来没这么和自己说过话,语境、措辞、情绪都不对。 “嘶,别来劲儿啊,给点好脸就不知道姓啥了是吧!”刘若霜显然也听懂了洪涛的画外音,眉毛一挑,回归真的自我了。 “唉,这就对了,别老变来变去的,太瘆人。按照咱们昨天查过的车况,我觉得还有这几个方面需要加强。第一就是车台,原来的功率有些小,换个八重洲7900,两千多搞定。第二就是电瓶,原车的电瓶肯定够用,可是考虑到经常要用绞盘救援,使用越野射灯,给摄影器材、通讯器材、电动工具充电,冗余度可能就有点小了。要是能再加一块副电瓶,就不怕出现意外了。第三,到了沙漠戈壁地区,光有千斤顶和绞盘肯定不够用,还得准备至少一副猴爬杆。第四,还少个锂电切割机。” 洪涛还真不客气,让说就说,一说一大串。可惜于亚楠和格洛丽亚对机械设备并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共鸣,听了一半就去专心致志对付食物了。 “副电瓶和车台我能理解,猴爬杆和切割机有必要吗?”刘若霜倒是听的挺认真,可惜她不完全赞成。 “猴爬杆除了换胎之外,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脱困,还是很有必要的。别看咱们有电绞盘、有防滑板,有时候碰上特殊地段,没有大岩石没有树木,连地锚都没地方钉,要是再不方便第二辆车援救,猴爬杆就有用了。” 听到刘若霜这么问,洪涛就知道她没用过这种越野车专用千斤带比划的把如何脱困演示了一遍。 “哎呀,人不可貌相啊……”有了这么生动的讲解,刘若霜一遍就听明白了,撇着嘴表示了有限的称赞。 “怎么样,我的男人很厉害吧!”和刘若霜的不情不愿相比,格洛丽亚就直白多了,一把搂过洪涛的脑袋照着脸蛋子上就是一口,完事儿还得向其他人显摆。 “呸!”这一口是刘若霜啐的,啐完了还用脚使劲儿跺,看着就过瘾。 “他昨晚明明睡在我家里,对吧,亲爱的?”本来于亚楠还是很含蓄的,结果让格洛丽亚一带,二百五劲头儿也来了,坐在对面也得拉着洪涛脑袋来一口,完事儿同样也得显摆显摆。 “他在你那里干什么!”这下刘若霜不撇嘴了,瞪着眼追问起来。 “……看文件,刚刚接手公司,很多东西需要补课,他做为助理同样需要。但有些内部文件不能拿走,只能委屈他在瑜伽垫上凑合几个小时了。” 好在于亚楠还没忘了正事儿,知道不能太早让刘若愚知道昨晚的事情。那样的话他就没任何希望了,保不齐会恼羞成怒,不再承认赌约。 “她每个月给你多少工资,这么勤奋?”刘若霜倒没继续质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问题,在她眼中,像于亚楠这种身家,怎么也不会住个连客房都没有的房子。 “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光给工资我可不干,咱是有股份滴……”工资个毛线,昨晚的威士忌和披萨饼还是自己掏的腰包呢。但当着外人的面儿,洪涛的气势比合伙人还足,满眼直放绿光,真好像股份一出手就有好几亿身家似的。 “就他?你真给他股份了?”刚刚还觉得洪涛这么卖命工作工资少了不成呢,现在刘若霜又觉得给的太多了,深深为于亚楠不值,纯粹闲的,两头挑事儿。 254 一场秀 菜还是那几样菜,酒也还是一种酒,甚至桌子都没变化,但这顿饭吃的比上次舒服。所以说吧,吃饭也是分人的,守着几个老爷们和陪着几位美女胃口肯定不一样。这不是重色轻友,是科学,是有关人体内分泌的科学! 可惜世界上很少有完美的东西,饭后三个女人开着车走了,洪涛一个人打车回家……特别不符合低碳生活。刘若霜家里那么多房子,多自己一个怕啥呢,非不让跟着去! 五月十七日,多云,微风,一支车队沿着怀昌路向西疾驰,打头的是三辆大功率巡航摩托,中间是一连串各式各样的越野车,收尾的是三辆房车。 经过十天左右的准备,刘若霜的穿越车队终于在一片锣鼓喧天声中出发了。不愧是商人世家出身,干什么都不忘了商业运作。 这支车队被她命名为雪貂,由雪貂冰球俱乐部出资,多家企业和媒体赞助。至于说一家冰球俱乐部为啥要去穿越无人区,没人问,只要有热闹、有话题就成。 当天来刘若霜小院参加送行仪式的非富即贵,种植基地旁边的两条路边停满了豪车,居然还有从南方特意赶过来的。原本显得很空旷的小院顿时成了沙龙聚会,连院子后面没有耕种的几亩土地上也东一堆、西一堆聚满了服饰各异的二代。 做为主人的刘家姐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主角,格洛丽亚和于亚楠也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不停的与人合影、寒暄。 面对这种场面,她们表现的很兴奋,尤其是于亚楠,以此种身份出场,她和她的赛瑞京城分公司算是一炮打响了,至少在这个圈子里被人记住了名字,比开多少次发布会都管用。 洪涛压根也没打算往里面凑,就算凑进去也落不到什么好儿。这些二代们谁会去在意一个私人代购的小老板呢,除非总跟在刘家姐弟身边。 “这些车都要一起去?咱们的后勤保障车呢?”眼看都上八达岭高速了,也不见车队里有车离开,车台里更是乱哄哄一片,还有人在讨论沙漠戈壁开车的注意事项,洪涛有点迷糊了。 “他们是志愿者,自愿跟随到无人区边缘转一圈。他们不会麻烦的,后勤保障车从西安出发,在敦煌汇合。”在分配车辆时刘若霜耍了个小手腕,说是要看看洪涛的驾驶技术,把于亚楠和格洛丽亚分到了刘若愚的蓝色fj里,她钻进了沙漠黄。 “照几张照片,回去吹牛也算穿越过罗布泊了呗?”洪涛马上就明白了,啥后勤保障啊,这么多车跟着,每天的消耗很大,谁保障谁都是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去打卡的,别看嚷嚷的欢实,真正敢冒险深入无人区的还是少数。 尤其这些富家子弟,肩上都担负着家族传承的重任,随便拿出一个来也是上亿身家。就算他们自己乐意冒险,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能抽出半个月时间跟着去边缘地区转转,已经算很冲动、很不容易了。 “其实若愚也一样,他总共只有四天时间,飞机票都买好了,到了无人区边缘就得赶紧去上海,那边还有一大堆儿事儿等着呢。别以为富人挣钱就那么容易,谁不是每天迎来送往折腾十多个小时。他刚二十八,就已经开始失眠了,得靠药物辅助入睡。” 这句话只是调侃,本来并没有嘲笑谁的意思,但刘若霜并不这么认为,总觉得大众对她们的理解不够,一有机会就会拼命解释。或者干脆不搭理你,比如以前的洪涛。 “……四天……合算就耍我一个人啊!”洪涛此时终于明白了,为啥刘若霜一直不急着找第三辆车,合算她压根也没打算有第三辆车。 “三个全中国最有勇气、最富冒险精神的美女,陪着你一个人,难道不该庆幸吗?”看到洪涛龇牙咧嘴、横眉立目的样子,刘若霜半点焦虑都没有,仿佛手里端着一杯美味的冰淇淋,笑容都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这三个里面真正的美女只有你一个,她们俩都是外国人!”事已至此洪涛只能认命,好在这三位都不是普通女人,如果换成王雅静、徐颖和乐悦她们三,必须一脚刹车站住,爱谁去谁去! “现在说好话没用了,该拉的赞助都拉完了,摄影专辑的版权也卖出去了。主题是女子组队穿越无人区,不会有你一张照片、一个镜头,也不会提起你一句,完全就是空气,生气不?” 面对如此赤果果的称赞,刘若霜半点不领情,又把她计划中对洪涛不利的细节讲了出来,满脸都是欠揍和得意的怪笑。 “太生气了,我的肺都要气炸了!对了,亚楠肯定是我一伙的,格洛丽亚就算被你收买,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太多忠诚。你就不怕把我逼急了,干出点不太友好的事儿吗?那里可是无人区,死一两个人还找不到尸体太正常了。” 如果刘若霜只是想借用自己的帮助完成她的一次冒险经历,并赢得一部分社会声望,洪涛真的不生气。可还不敢说不生气,必须装得特别生气,快出离愤怒那种。 “好啊,反正我的遗书都写好了,只要你的手段足够聪明隐蔽,随意喽!”面对涉及生命的威胁刘若霜还是那副臭屁的德性,好像吃死了洪涛不敢一样。 “其实以你的财力和能力,完全可以正经八百组个车队,只要把时间点选对,运气不是坏到极点,随时都能完成这样的穿越。” 洪涛还确实不敢,也没必要,这么大人了,早过了几句话不对付就动手的年纪。再说了,坑人就像做买卖一样,必须有陪有赚。这次赔了没关系,下次长记性、长本事,再赚回来就是了。 “就像你说的,我怕被人弄死在里面。身边的熟人没一个愿意去的,包括若愚,不熟的人我又不放心。”这个问题刘若霜应该早就想过,之所以没去做,肯定有她的考量。 “合算是我自己送上门的,你属于勉强接受,不用白不用!”刘若霜这么一说,洪涛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这位女中豪杰确实在计划着无人区的穿越,但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伙伴,才一直没有成行,直到自己出现。 “哈哈哈哈……又被你看透了,你好聪明哦……哈哈哈……”看样子洪涛是猜对了,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很肆无忌惮、很没有礼貌的大笑。 “土人还有性子呢,你老这么挤兑我,总有一天会让我心理失衡的!”面对这么一块料洪涛也没啥好办法,只能据理力争,看看能不能让她收敛点。 “嗯,你快失衡吧,让我见识见识京城老流氓是什么样的。对了,今晚要在呼和浩特停留,那边有人接待。我提前和你打好招呼,做好一醉不起的思想准备,这可不是我授意的,他们那边就这样。” 挤兑够了,笑舒服了,刘若霜也没忘了正事儿。跟着她出行倒有一样好,不管走到何处都能找到当地朋友接待,规格还不会低。 “这还真麻烦了……我喝多了之后很容易断片,一点都不记得干过什么。”和进入无人区相比洪涛更怕喝大酒。可刘若霜说的也是实情,到了内蒙古地区,越是不错的朋友就越热情。他们是边喝边唱,唱完了还跳,一边跳舞一边唱歌一边敬酒,想少喝、偷奸耍滑太难了。 255 三十碗不过岗 “巧了,我喝多了也断片。前两年有一次去贵州,晚上喝多了,我居然钻到其它车队的帐篷里睡了一宿。早晨起来还以为人家是坏人,扯着嗓子喊救命,丢死人了。我救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要不这样,我在车里不走,也不参加聚餐。这样万一你们都喝多了,还有个帮手,不至于再走错房间,怎么样?”洪涛一听,得,合算这位比自己还二,那也就别指望啦,自己想办法吧。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怂呢?也就那天在冰球场上还凑合。干什么都哆哆嗦嗦的,一点不像大老爷们……还怕吃亏怎么滴?”这话让刘若霜很不爱听,又进入了攻击模式。 “被社会抽大嘴巴次数太多了,谁不怕疼啊!”洪涛的嘴角也开始撇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家有钱有势,是不怕吃亏。小门小户的搞不好一次就破家,敢不怕吗! “我发现你这个人活的特别闷……不对,不是闷,你挺会玩的;是保守……也不对,格洛丽亚的床都敢上,你要是保守就没开放的了。反正就是那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呢?” 刘若霜的世界肯定和洪涛的世界不同,她也没机会去别人的世界里探索一番,总觉得洪涛那里不太对劲儿,可又找不到太贴切的词汇表达。 “消极?”反过来,洪涛去过刘若霜的世界,更能理解她们这种人的想法。 “对,没错,就是消极。你遇到事情之后,总会看到消极的一面,这样很不好,会让人生变得灰暗。积极一点嘛,凡事儿都有积极的一面,换个思路,说不定人生就光明了。” “人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都很积极,什么事情都敢干,也愿意去做。随着年龄增长,经历的越多就越消极,也就越没冲劲儿。这是正常现象,你琢磨啊,如果老头子们依旧冲劲儿十足,勇于开拓创新,他们有人脉、有积累、有经验,总压再年轻人头上,你和你弟弟得熬到啥年月才有出头之日?” 对于刘若霜这番激励的言论洪涛接受,但不认同。道理很简单,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想要新陈代谢、生生不息,就得这样,否则社会的新陈代谢就会减慢,后果很可怕。 “……你老吗?格洛丽亚说你和小伙子差不多,还更懂女人心。”探讨这种问题,刘若霜只能甘拜下风,她面对的不光是个碎嘴子,还是回锅了好几次的碎嘴子,理论基础不是一般扎实。 “她就快把我的贴到联合国大厦去了!别听她的,她心里变态!”假如格洛丽亚在场,洪涛必须按住一顿揍。和于亚楠说这些还情有可原,毕竟她们俩也算闺蜜,可是和刘若霜刚认识不到半个月,也聊这些,就无法原谅了。 有时候二代们的能力还是很强的,比如说开车,也没怎么费劲儿组织,这支车队就跑得像模像样,尤其是那三辆巡航大摩托,真有点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劲儿,一会儿在前面寻找超车时机,一会儿又跑到后面协助掉队的车辆追上大部队。 当路过宣化南服务区时,车队做了个短暂的停靠,再上路时,格洛丽亚和于亚楠接替了其中两名骑手,开着大摩托化身女骑士,飒爽英姿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刘若霜也懒得再和洪涛磨嘴皮子,也骑上大摩托过过了瘾。 最让洪涛想不到的是一个女人,娇小的女人,乐悦。她骑上大摩托之后如同被什么玩意附了身,各种风驰电掣,不摘头盔怎么也想不到是个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小女生。 其实洪涛也想下去试试,这种公路巡航大摩托平时很难遇到,更没机会上手。可是他怕死,始终只是羡慕不敢尝试。至于说为啥驾帆船不怕死,开摩托就怕死,谁知道呢。 一路走一路玩,还能用车台瞎聊,转眼六个小时过去了,第一站目的地也到了,没觉得远也没觉得累,真是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 车队下高速之后并没进入呼和浩特市区,走了不远向左拐钻进了一座体育场,看着路过的体育馆和各种建筑,这里应该叫赛马场。 洪涛没猜错,这里确实是赛马场,但在赛马场大门旁边有一片与众不同的建筑。远看有点像风格,近了才发现是一大群用水泥砖瓦盖起来的蒙古包。这就是刘若霜朋友接待远方来客的地方,还有个非常彪悍的名字:蒙古大营! 古人云,鱼找鱼虾找虾,骑着乌龟找王八!刘若霜本人就挺女汉子的了,但和她这位蒙古族的朋友相比,又成窈窕淑女了。 萨仁姑娘,如果她穿件皮夹克配牛仔裤,从背影上洪涛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女人,用虎背熊腰形容好不夸张,也包括脸上的肉,全是横的。 但在洪涛眼里,萨仁是个好姑娘,以貌取人的事儿别人都能干,洪涛坚决不干,轮到他和主人握手时,干脆利落的和女汉子来了个熊抱,不光让一众北京来的客人发愣,也让跟着萨仁来的几位主人有些诧异。 “呵呵呵……这才是好汉子,就是瘦了点!”但萨仁姑娘没觉得意外,用浑厚的女中音狠狠赞扬了洪涛一句,也道出了些许遗憾。放眼两张巨大的圆桌,少说也三十多位,还真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她身材的。 蒙古大营,听名字就大概知道主营菜式了,纯粹的蒙古风味。手扒肉、烤全羊、烤羊背、大锅奶茶,还有载歌载舞的表演艺人。 “今天你尽量少喝点,万一我不成了,千万拉住喽,别让我往她跟前凑合!”洪涛前世的某辈子里来过这里,还不止一次,当看到萨仁姑娘亲自和艺人们耳语时,立刻就拉住了跟着乐曲节奏扭动身体傻笑的于亚楠,小声的叮嘱着。 “为什么不是格洛丽亚?”于亚楠应该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吃饭,也应该是头一次亲身体会如此热情奔放的民族,有点跃跃欲试,不想继续装老成。 “她有很大可能比我倒的还快……嘘,记住我的话……来啦!”洪涛无可奈何的指了指已经和蒙古艺人们并排歌舞的格洛丽亚,估计那位奥地利姑娘觉得这里和她家乡的山地民族很像,早就忘了姓什么。 但没时间解释了,两位穿着盛装的蒙古姑娘已经载歌载舞的跳了过来,手里还捧着蓝色的哈达。坏就坏在这条蓝布上了,你接了,就是一碗酒,不接,人家就在你面前不走了,歌声永不停,看着办! 酒,是高度酒,碗,是小银碗,再小的碗那也是碗,少说一两半。洪涛本来不怎么爱喝奶茶,主要是喝了总闹肚子。但这次破戒了,主动给自己倒,一连喝了好几碗,然后逮着什么吃什么,抽空就往嘴里塞。 不是饿,是为了解酒。以前来这边的时候,有经验的司机就说了,酒桌上多喝奶茶,那玩意有解酒功效。多吃也是让胃里有东西能吸收酒精,抽空找地方一吐,等于少喝了几两酒。 有这么夸张吗?这要看是什么样的局面。熟人、亲戚朋友啥的,去外面吃顿饭,谁也不会玩命喝。但今天明显不是这个路数,蒙古人一旦想和你喝好,那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不喝趴下不算完。 果不其然,刚开始上来跳舞唱歌敬酒的还是艺人们,第二波就是这里的经营者了,他虽然岁数比大多数人大,可对萨仁姑娘还是挺尊重的,能出面陪酒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256 全不省心 这杯酒当然也得喝,再接下来就是萨仁姑娘了,她只代表她自己,也不用跳不用唱了,主人敬酒哪儿有不喝的道理……主菜还没上呢,三碗了! 过后换小杯,上茅台,才算进入酒宴的节奏!洪涛转圈看了看,已经有三四位从京城来的小伙子摇摇欲坠了,女士们反倒都挺坚强的,一个个红着脸蛋子,嗓门见高、话见多。 比如格洛丽亚同志,正和两个当地小伙聊的眉飞色舞,关键时刻德语直往外出溜,还要求洪涛给翻译。你说你个资本主义狗崽子,聊的哪门子社会主义养马啊,那玩意能一样嘛。 一边聊、一边喝,旁边还有载歌载舞的。要说萨仁姑娘也太热情了,穿着民族服饰的艺人们换了一拨又一拨,就不能冷场。可他们不光跳舞唱歌,还肩负着一个重任,劝酒! 女主人想让谁喝酒了,他们就举着酒杯跳过去,各种劝酒歌、各种说辞、各种典故,连成吉思汗都搬出来了,楞说这个桌子的位置就是当年元太祖的大帐,结果洪涛又看在从未谋面的成吉思汗份儿上喝了两杯。 如果光是酒宴,洪涛还能抗住,殊不知这只是开始,不光男人讲究请客一条龙,这位内蒙姑娘也男女平等了。十点半整,她又用浑厚的女中音宣布,酒宴结束,给面子的转场去市里最大的迪厅,不给面子的喝完三碗罚酒之后,就可以滚蛋了。 看了看她指着的汤盆,洪涛没敢不给面子,走吧,蹦迪去。这样也好,蹦出一身汗,还能解酒呢。 可惜啊,内蒙的迪厅和京城的还不太一样,一楼蹦迪,二楼是包房。主人进了包房,客人也得跟着,屁股还没坐稳呢,咣咣咣,服务员又端来一大片洋酒、红酒、啤酒,两个茶几都摆满了。 别人都能找借口去楼下跳舞躲开,唯独勇闯无人区的几位主力躲不开,被死死按在中间的大沙发上,像评委一样,一波一波的接受有人前来敬酒。 “刘总,你姐这位朋友家里也是干房地产的?”不光有刚才一起吃饭的,还有从迪厅别的包房里闻讯赶来凑热闹的。看到萨仁姑娘这么有面子,洪涛忍不住打听起人家的底细。 “她家是开酒厂的。”刘若愚喝的眼珠子通红、舌头见大,袖口还湿漉漉的。很明显,这位也是酒桌上的鸡贼,每次举杯都会趁机往手上撒。 “那她家人缘可够好的,黑白两道都给面子!”知道了答案比不知道还迷糊,洪涛明明看到有两拨前来敬酒的身上带着明显的江湖气,态度还特别恭敬,这样的人好像没必要给个酒厂老板这么大面子。 “她姑父是市里的二把手,怎么着,你有兴趣?要不我给你搭估搭估,干脆入赘得了,不比干代购强?”酒这个玩意挺神奇,谁喝多了谁都得变样儿。平时文文静静,连笑容都和用尺子量过似的刘若愚,居然也开始不靠谱起来,满嘴都是低俗。 “来了来了,人在呢……看您说的,他们谁敬酒我都敢躲,唯独您的不敢躲!”巧了,又一波酒杯举了起来,还有人用浑厚的女中音叫着自己的名字。洪涛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起来的,后发先至,第一个就把酒喝干了。 好嘛,如果说刘家姐弟自己还惹得起,那这位就真惹不起了,尤其是在人家地盘上,喝成胃出血也得陪着,态度还得端正。 “弟弟,弟弟,看看洪涛多爽快,你别再往袖子里撒酒了啊,我盯着呢,赶紧喝!”萨仁姑娘被洪涛的态度感动了,看到旁边的刘若愚还在迟疑,立马就不高兴了,走过去一手掐脖子、一手托胳膊肘,硬生生把大半杯洋酒给灌了下去。 “萨仁姐,给我们露一手呗,好久没看到你跳舞了。对了,洪涛跳舞也特别好,干脆让他陪着!来来来,萨仁姐要跳舞了啊,大家呱唧呱唧……” 就因为洪涛急于表现,自己吃了亏,刘若愚的报复来的那叫一个快,一边喊一边带头鼓掌,还挡在沙发前面不让洪涛坐下。 黑灯瞎火的包房里,音乐声震耳欲聋,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男一女,正用舞步互相倾诉着超过普通友谊的情绪。那舞步极其、身姿无比浪荡、不管跳的好不好,两个人都投入了足够的情感,俗话讲,这叫用心在跳。 很快,包房里就成了群魔乱舞,被酒精烧得晕头转向的男男女女们纷纷起身,也不管身边是谁,认识不认识,一起撕下平日里面具,尽情的扭动身体,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洪涛又断片了,记忆停留在包房里的某个时刻,他站在茶几上,一边随着音乐声起舞,一边与那位萨仁姑娘喝着交杯酒。 “我靠,不会是真要入赘了吧!”有道是心想事成,眼睛还没睁开,大脑还没完全恢复正常转速,洪涛就感觉到身边有人,而且块头不小,肉乎乎的! 一想起萨仁姑娘的身材,还有她的家世,心里免得不升起了一股子绝望。如果真把她睡了,估计不跑出国去,躲到哪儿也躲不开了。 “……哎呦我滴娘嘞!”悄悄抬起半拉眼皮,向身边偷瞄……有胡子! 这下洪涛真急了,就算入赘到萨仁姑娘家,也比在醉酒状态被人偷袭后门强啊。唰的一下睁开眼,才算长长出了一口气。 上衣已经撩到肚皮上了,但裤子还在。至于说旁边这位是谁,洪涛也不认识,见过几次,应该是车队里的某一位吧。 起身转了一大圈才发现,这里不是酒店,是所别墅,楼上楼下三层,到处都是醉猫,不过男女分的很清楚,三楼全是女的,二层都是男的,至于说有的屋子里睡着四五位,有的屋子里就一个人,那就别强求了,能把这群人全须全尾的弄回来,还都弄进了屋子,实属不易。 拖拖拉拉到中午,车队才稀稀落落的上路,前面的巡航摩托带着几辆车都开出五十多公里了,车台里还有人在问什么时候出发呢。 对于这种局面洪涛不光早就料到了,还特别熟悉。组织活动的时候,人只要一多,互相再不是特别熟悉,各种问题就会层出不穷。第一天往往心气儿高,还能把问题掩盖住,越往后就越乱。像刘若霜组织的这些车和人,能安安稳稳扛过第一天就已经很不错了。 果然,第二天就出事儿了。按照计划,第二天要在巴彦淖尔市休息一晚,车队也是按照这个方向去的,可是在途径包头的时候,领头的摩托车和四辆越野车继续沿着g6高速行驶,后面的五辆车则向南拐上了兴巴高速。 这两条路其实都到巴彦淖尔市,无非是一个在黄河北岸,一个在黄河南岸。傍晚时分,拖在最后面的几辆车都已经抵达市区了,可走兴巴高速的五辆车还不见踪影。 “他们好像出事儿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刘若霜拿着电话联系了半个多小时,才搞清楚一部分情况。 “别都去,眼看天就黑了,呼啦啦过去一群,搞不好还得出事儿。这样,你和亚楠留在这里组织大家吃饭入住,什么也别说,我和刘总、格洛丽亚开两辆车过去看看,如果有需要再给你打电话联系。” 在处理这种事儿上,洪涛就比较有经验了,千万不能集体行动,先把大部分无关又帮不上什么忙的人安定下来,再抽调小部分能力强的骨干去处理。 257 全不省心2 自己去,当然是骨干,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可以应急处理。格洛丽亚别看是女人,她可比车队里的大部分男人强多了,会急救,熟悉在荒野地带驾驶车辆,更主要的是她信得过自己,关键时刻不用太多废话。 还有一个刘若愚就是人情方面的考量了,毕竟大部分人自己都不熟悉,也没有号召力。其实应该让刘若霜来最合适,可惜她也没法分身,弟弟来了也凑合吧。 沿着兴巴高速向回走了二十多公里,车台连上了,结果喊了半天才有人回复,是个女的,左边右边前面后面的说了半天,愣是没讲清楚她们的车到底在哪儿。结果还是格洛丽亚眼尖,在高速路下面的公路上看到了两辆车正打着双蹦。 找出口转回来又是半个小时,等找到那两辆车才知道,出事儿的两辆车在黄河边,他们三个多小时之前就到巴彦淖尔市区的集结点,发现大部队还没来,干脆又回到一处能去河边的小路上,准备玩玩车。 这一玩不要紧,先是一辆车在不熟悉路况时随便飞车翻了,好在车里两个人都没事儿,结果另一辆车打算过去救援,又陷在沙子里出不了。 剩下三辆车只有一辆有绞盘,正在河边救援,另外两辆开出来等待电话联系的救援车辆,结果因为不熟悉当地路况,说不清到底在什么地方,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找到。 为啥不通知车队里的人呢?原因说起来让人哭笑不得,翻车的那个小子怕被笑话,打算找当地的救援车辆悄悄把车弄出来,然后找个借口返回京城,该修车修车,不能修就报废,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我靠!快让他们停止,别拉了,危险!”由这两辆车带着,洪涛和刘若愚驾车很快就到了事发地。车还没停稳呢,洪涛就在车台里大吼了起来,还拼命按喇叭,打算引起关注。 “我说红老头,你瞎咋呼啥啊,我还以为你也翻车了呢!”洪涛的目的达到了,围在那辆救援车附近的人都被惊到了,纷纷看过来。刘若愚干脆从车上跑下来,指着洪涛一顿喊,嗓门也不小。 “洪没有错,像他们那样拖拽车辆,很可能发生更大的危险,说不定会出人命!”不等洪涛停车解释,格洛丽亚就把头探出车窗也喊了起来,合算她的嗓门也不小,中气十足,还嘹亮。难怪,人家可是在奥地利山区里放过马的,就算比不上青藏高原,也差不了太多。 “停停停,把车熄火,别拉了!还有你们几个,不要命啦?万一钢丝绳断了,抽过来全得残废,懂不懂啊!” 眼看那辆牧马人又在启动绞盘,洪涛也顾不上和刘若愚废话了,直接把车顶了过去,强行驱散站在车后两侧的几个人,才打开车门。这一嗓子,啥格洛丽亚的高原咏叹调,全不在了,只要一个词能形容,那就是凄厉,直刺耳膜。 要不是情况紧急,洪涛一般不用狮吼功,太损伤形象。此时牧马人正用车头的绞盘拽那辆侧翻的陆巡呢,打算把车正过来,看样子那辆车没什么打伤,就是过坡顶的时候速度有点快,结果坡顶后面是个沙坑,一头就栽了进去。 但是这种直拉的方式不对,别看只是扶正,可对方车辆在沙坑下面,角度不合适,看着能拉过来,实际上拉起来很费劲。 正确的方法得用两辆车,其中一辆挂上定滑轮,用简单的物理公式,在不改变拉拽力大小的前提下,改变用力方向,从在上面拽,变成斜下方拽,很容易就能把车扶正。 让洪涛急吼吼的还不是拉拽方式对不对,而是在绞盘钢丝绳两边几米的地方站着三四个人,钢丝上也没挂任何保护配重。 不知道他们是艺高人胆大啊,还是无知者无畏。不敢说每年,但在越野圈子里总会听说此类事故,只要钢丝绳断了,他们几个肯定非死即伤,百分百的。 正确的做法是在钢丝绳上挂上配重,没有的话用车内脚垫代替也成,搭在钢丝绳上,闲人远离钢丝绳长度之外。就算钢丝绳由于拉拽力过大断开,由于有重物搭在上面,也不会乱抽。不光保护了周围了人,还有救援车和驾驶员呢,别因为好心救别人,给自己带来太大损失。 “来来来,大家退远点,也别用绞盘了,我这里有长拖车绳。”在检查完侧翻车辆的状态之后,洪涛干脆放弃了用绞盘的救援方式,这帮二世祖们真是闲的,能用拖车绳的干嘛非用绞盘,买了不用特别亏吗? 把拖车绳绑在侧翻车辆的脚踏板上,打开低速四驱,挂上后锁,稍微一起步,侧翻车就跟着动了,再往前拱一米,侧翻车自己就拍了下来,一阵叮当乱响,扶正结束。 还真别说,这辆陆巡质量不错,除了一侧的后门玻璃被石头硌碎之外,没有什么大伤。清理一番之后,打火就着,自己就爬出沙坑了,全身也没什么异响。如果不是车漆被蹭花了,仿佛没发生过翻车事故。 这就是非承载底盘的优势,只要底盘不变形,整车就没什么大事儿。要是换成非承载车辆翻了,就算扶正,也会有很大可能车身异响,因为车壳既是骨头还是外皮,稍微有点变形就很难再调整过来。 别看洪涛觉得挺危险,这群二世祖并不害怕,或者根本不知道危险就在身边,还嘻嘻哈哈无所谓呢。翻车那位更好爽,扬言这辆车开到最近的4s店里修去,他搭别人车继续,啥时候有时间了再过来开。 洪涛也没多嘴,这时候说多了反倒招人烦。抽了根烟,大概说了说拖拽救援的安全注意事项,几辆车再次启程往市区赶,那边的刘若霜还等着呢。 “刘总,劝劝他们趁早回去吧,万一伤了多冤啊。”洪涛特意让格洛丽亚开车,把刘若愚弄到自己车上,提出一个建议。 “你还挺有好心眼,他们又不是孩子,你说让谁去不让谁去都得罪人。这话不光你我不能说,我姐也不会说。乐意跟着就跟着,车扔了人家也不心疼,你就别瞎操心啦。”刘若愚并没从善如流,还反过来教育了洪涛一顿。 “哎,这就是咱俩的区别。资本家啊,黑心肠!”洪涛能听明白刘若愚的意思,他不是在批评自己多事,而是在提醒自己别犯傻。 想想也是,来的人里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是甘于人下的主儿,搞不好平日里还是某个企业、公司里的扛把子,他们这样的人就烦被别人说不成,更无法忍受被人劝退。 “少扯淡,我姐和你说了吧,我没法全程跟随,这一路上就全靠你了。要是有困难,别为了打赌硬撑着,怎么安全怎么来。咱们都是成年人……不对,你都是老头子了,按说早就没了火气,别拿小命置气。” 不管嘴上怎么说无所谓,实际上刘若愚还是感谢刚刚洪涛及时出言制止了那几个人,毕竟是一起出来玩的,万一真伤了几个,他和刘若霜也不太好交待,这不是钱的事儿,他们谁家都不缺钱。 “刘总请放心,老洪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惜命、胆小、怕死……可你姐不听我的啊,我也劝不动她。”这句话算是说到洪涛心坎里去了,但凡有选择,这趟旅程根本就不该有。 不过现在改还来得及,假如刘若愚肯出面和刘若霜说,再加上自己旁边煽风点火,保不齐就把穿越无人区改成长途旅行了呢。 258 全不省心3 “你好好和她说……我就纳闷了,你说你要啥没啥,怎么还这么招女孩子喜欢呢?于亚楠、格洛丽亚,现在再加上我姐……三个啊!不患寡患不公懂不?要不你教教我,如果真管用,我豁出去让她揍一顿也把这次给搅合黄喽。你以为我想去啊,还不是她假公济私,打着帮我的名义想和你多待会儿!” 古人咋云的来着?酒越喝越厚、钱越耍越薄。自打昨晚在迪厅里搂着肩膀一起喝过酒,还都喝多了之后,刘若愚的态度就比以前好多了,虽然还是张嘴闭嘴老头老头的叫,却也能正经说几句话了。 “我先声明,我对你姐真没起歹心!”但这句正经话让洪涛有点毛骨悚然,光一个于亚楠就给自己添了这么多麻烦,要是再掺和进来一个刘若霜,以后的日子就别过了。刘家人对儿子找对象可能还没那么上心,可轮到他们女儿的终身大事,就不会那么宽松了。 “嘿嘿嘿,知道怕是进步,不过有点晚了。我这位堂姐从小就特立独行,她想干什么家里谁也拦不住。要是她不乐意,你全身都是歹心也没用……现在他对你有兴趣了,你是打算从了呢,还是守身如玉?” 见到洪涛真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刘若愚笑的很猥琐,不光不劝,还有打算看他堂姐笑话的企图,一个劲儿的扇阴风点鬼火。 “……不会是她让你来试探我的吧?”对于这姐弟俩的行事风格洪涛还真摸不太清楚,只要是接触的太少。 “呦呦呦,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这么说吧,不管我姐怎么想,我是很不看好,各方面差距都太大了,不说家里,我也不愿意多个这么老的姐夫,明白了?”刘若愚还真不是洪涛能猜透的,他想的东西太多了,根本不想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放心吧,我对你们家没兴趣,也不想借着婚姻攀高枝。你说要是我拒绝了你姐,她会不会要死要活非我不嫁呢?”这种大家族里的事情,洪涛是既没兴趣了解也没功夫掺和,但不妨碍拿来逗逗乐子。 “老头,你骨头是不是痒痒了?要不下车我帮你拆开挠挠!”对于这种玩笑,刘若愚天生就开不起,当下收起笑脸,握紧拳头摆出一副拳击的架势。 “呦呵,还是练家子,在大学里学的吧?你还别以为会几招花架子就能把我怎么滴,我身上也带着功夫呢,不信你去问问韩立。对了,他是不是对你姐有点心思啊?” 从架势上看,洪涛就知道刘若愚不是瞎吹,肯定练过。但在同等水平下,玩近身缠斗的永远会占便宜,只要拳击手不能一击制胜,早晚会被摸到,然后就没然后了。 不过洪涛不想和他试试,阻止了人家追求女朋友,再揍人家一顿,有点太欺负人了,是个老爷们就忍不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我姐和你说的?”听到韩立的名字,刘若愚有点惊愕,眼光不停闪烁,估计脑子里正玩命转呢。 “她肯定不会和我说这种私事儿,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咱们一起吃饭、一起打球的时候,韩立总是下意识的等着你姐先动。而且你姐心里也明白,只是假装不知道,对吧?”洪涛没故弄玄虚,一五一十说明了自己如此猜测的依据。 “老韩当年确实和我姐有过一段,都怪他自己没坚持住,被我叔一顿吓唬,就缩了。我姐最看不起畏畏缩缩的男人,就算知道是家里插手了,也不再搭理他。你敢为了亚楠和我明目张胆的争,比韩立当年爷们多了,他但凡能多抗几天,现在说不定就是我姐夫了。” 能看得出来,刘若愚对韩立还是比较认同的,只可惜他做不了堂姐的主,只能眼睁睁看看一对儿有情人变成现在这种别别扭扭的普通朋友,说不定还在为他自己将来的感情生活忧虑。 “理解万岁吧,这事儿谁也不见得能抗住,韩立只是个退役运动员,还没打出太多名堂,想在京城里站住脚、活的舒服点,光靠他自己希望不大。古人不是说过,人穷志短,当吃饭睡觉成为负担的时候,人就没功夫去追求感情生活的质量了。真能饿着肚子谈恋爱还不离不弃的,我活了这么多年,愣是一个没见过。刘总,您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您见过吗?” 让刘若愚这么一说,洪涛就把韩立的大致心里路程描绘出来了。想当年他也是个风华正茂的运动员,刘若霜同样青春靓丽,两人经常一起打网球,必须很容易撞出火花。 可韩立听口音不是京城人,专业上又没太过硬的成绩,必须得面临退役后如何生活的问题。如果这时候刘家人找到他,提出了某种要求,还附带一些补偿,哪儿来的勇气拒绝呢。 “我倒是也没见过,但我觉得如果你处于韩立的位置,有很大可能会拒绝,你说呢?”眼看集合的酒店就快到了,刘若愚还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 “我和别人不太一样,别说小恩小惠,就算十亿八亿的放在眼前也能视若无物。爱信不信,我说的可是美金。”可洪涛已经没兴趣再谈下去了,说实话吧,人家不信,说瞎话吧,骗刘若愚毫无意义,自己又不是找不到人聊天,何必非和他交心呢。 “那我就不太明白了,你难道真是因为喜欢亚楠才这么尽心尽力,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刘若愚应该也是和很多人一样,不管站在哪个角度上都无法看透洪涛的为人,而做为他这样的人又不太允许被明目张胆的蒙在鼓里,才特别好奇。 “肯定不像您说那么纯洁,也没您想的那么龌龊。就算是朋友之间帮忙,很普通,没什么利益纠葛。我这人吧,还有个小优点就是仗义,经常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好在我的朋友特别少,否则早就自己把自己插死了。” 不管刘若愚怎么想,随着车子进入酒店停车场,这番谈话算是结束了,打开车门时,洪涛觉得还能把自己再美化美化,又补上一句。 “……视金钱为粪土,还仗义,你干脆说自己是上帝得了,操!”这就叫嘴贱,本来刘若愚还没什么情绪,这下想不生气都不成了,太气人。 “姐,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这家伙太滑头,我放下身段和他聊了一路,狗屁也没问出来,反倒让他占了不少嘴上便宜。”看着洪涛晃晃悠悠远去的背影,刘若愚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刚才这番试探完全不是出于本意,是领命而来的。目的就是想试试洪涛的本性,诱饵也下的很重,把刘若霜都给舍了,可惜逗了半天,狡猾的鱼就是不咬钩。 之所以要绕着圈子弄这套东西,只有两个目的,或者叫一个出发点,就是想判断洪涛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能有多少底线。 当刘若愚得知自己时间不够,无法跟随车队一起完成穿越之后,姐弟俩就曾发生过争吵。按照他的意思,穿越活动必须改期或者取消,答应于亚楠的帮助照样履行。 可刘若霜并不同意,坚持要完成这趟旅程。但她也部分同意弟弟的观点,要对洪涛进行一番测试,确保安全之后才会同行。 之前邀请洪涛去顺义的小院、找借口把几辆车全权委托保养、谎称家门钥匙没带、包括由刘若愚在不经意间故意泄露堂姐的感情倾向,都是试探计划里的既定步骤。 试探的结果就是没结果,无论刘若霜还是刘若愚,全都拿捏不到这个男人的一定之规。该糊涂的时候吧,他有可能突然聪明了,该聪明的时候突然糊涂了,可下次碰到同样的事儿,结局往往又不太一样,两个字,没谱! 259 心明眼亮 “刚刚是怎么回事儿,孙家兄弟干嘛对他那么大意见?”刘若霜应该是已经见过后回来的几辆车了,还听到了一些不太和谐反应。 “这也是让我比较想不通的地方,他和翻车的李博应该不认识,可是为了绞盘钢索的事儿,却把在场的人都吼了一顿,其中也包括孙家兄弟。要不是有我在场,那哥俩就得和他打起来。姐,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是真不放心让你和这么一个摸不透看不清的人到无人区里去冒险,天知道他会干什么。” 刘若愚一点没瞒着堂姐,把洪涛在救援现场的表现详细讲了一遍,连语气都尽量模仿了,最终得出的结论并不乐观。 “嗯,这倒不是太出乎我的意料……”可是刘若霜听完堂弟的汇报之后,并没有太多忧虑,好像还松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刘若愚被搞糊涂了。 “你还不知道他和亚楠是怎么建立起友谊的吧,老实说,咱俩以前都猜错了,他还真不是个吃软饭的,而是个狠角色。还记得前两年在工体停车场里,帮你解决车祸的那个小子吗?”刘若霜并没直接回答堂弟的疑惑,而是讲起了一桩往事。 “……好像叫赵元,和孙家兄弟挺熟的,后来打过两次电话约我出去玩,我没去,玩不到一块儿,他怎么了?”刘若愚的记性还是不错的,凡是见过面,正式介绍过的人,他基本上都能记住,这也是商业天赋之一。 所谓工体停车场的车祸,不过就是一次小事故,有人在挪车的时候把刘若愚的车头剐伤了一块,但当时没人看到对方的车辆。正好赶上孙家兄弟一伙人在工体酒吧里玩,知道这件事儿以后立刻发动一起来的朋友帮忙打听。 按说这种事也不好打听,但就是有个叫赵元的出面给附近停的车挨个打电话,让车主过来调看行车记录仪,居然就把那辆停在刘若愚车边的车给找到了。 不过刘若愚和赵元之间并没什么交集,两个人相差的也有点多,根本玩不到一起,后来就没联系了,现在听到堂姐突然提起,虽然想起了这个人,却一点不明白为什么。 “在我工作室聚会出发的时候,孙家兄弟也把他带来了,结果赵元说认识洪涛,过程精彩极了,等我倒杯水再和你讲……” 在人前的时候,刘若霜从来不说别人的八卦,可在人后她也逃不过这种天性,说起来一点不比街边大妈次,语气里都透着兴奋。 “赵元也太下三滥了,照这么下去早晚得弄出大事儿,你以前没搭理他是对的,以后也尽量少联系,就当不认识。” 说完了刚刚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刘若霜还觉得不解气,对于这种专门坑女孩子的人,她提不起半点好感,就算不能像古代游侠一样为民除害,也得让自家人明白自己的态度。 “你就放心吧,我要是想玩这一套,根本轮不到赵元教唆。不过你也别拿于家都当好人,亚楠她父亲在南方玩的就挺出格,拉着当地政府投入了几十个亿造车,最终能不能搞出来还很是问题。现在已经有好几家银行的人私下警告过我,不要向那个项目里投资了。” 对于赵元这个人,就算没有堂姐的警告,刘若愚从来也没正眼看过。但说起于亚楠被洪涛从夜店里救走的事儿,让他不由想起了这些日子收集到的情报。 别看有洪涛插进来搅合,但刘家转型的脚步一点都没停,做为家族在高科技领域里的投资负责人,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几个重点目标,其中就有于世达的赛瑞公司。 造新能源汽车是未来几年的大势所趋,其中电动车更是主力,这一点已经不用各方论证了,国家有关的补贴政策去年已经开始实施,每辆车讲获得中央财政六万多补贴,各省地方财政也要陆续出台补贴方案。 在这种大环境下,很多消息灵通的有识之士都把目光转向新能源汽车产业上来,如果能搭上这辆顺风车,中短期前景还是很光明的,长期嘛……现在玩投资,谁还敢重点长期的,以中短期为主才是真理。 但有个问题令很多提着猪头的投资者找不到庙门,汽车制造业门槛很高,不是随随便便拿两亿建个厂就能投产的,必须符合国家的相关规定,还得具备一定的技术积累。如果说前者还能想办法公关的话,后者就不太容易搞到了。 这么一来,现有的一些汽车制造企业,尤其是打算大力发展新能源汽车的企业,就成了投资者们关注的目标,其中当然不会跑了于世达的赛瑞,好歹那也是家省级的重点建设企业。 不过当刘家仔细分析了赛瑞公司的股权和经营模式之后,立刻也产生了和洪涛一样的怀疑,而且更多。别看孟津他们调查赛瑞时阻力重重,总是有一种云山雾罩的感觉。那是因为他们深陷体制内,取证手段被限制住了,也没有太多渠道。正应了古人那具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换成刘家就没有这种顾虑了,他们可以花钱聘请世界上任何一家机构和公司,对目标企业进行暗中调查,合法的、不合法;明面的、私底下的手段一起上,很快就发现了于世达本人的一些的情况,再联系到赛瑞公司的现状,不能不让人怀疑。 “于家的资金链有问题?还是有人要故意搞他们?”刘若霜虽然不热衷于家族经营,毕竟也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对于国内的商业环境和各种手段并不太陌生。 对于一家投资几十亿的大企业来讲,和银行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除非自身出现了大问题或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一般是不会和银行把关系搞到如此地步的。 “恐怕都不是,这个人在国外就有不小的问题,身上背了不止一桩诉讼,他在美国的汽车项目也处于完全停滞状态,据说正在试图通过并购卖到国内来,开价还不低。这事儿也是前几天才得到的消息,说起来还得感谢洪涛,要不是有他一直搅合,我说不定早和亚楠她父亲谈合作的事儿了,不管乐意不乐意都得算咱家一份。如果真闹到那个地步,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这些人最擅长造势,到时候在国内喊得纷纷扬扬,咱家吃不到羊肉还得惹一身骚。” 面对堂姐,刘若愚并没隐瞒实情,他之所以连几天时间也抽不出来,根本不是去上海开会,而是要从上海转机去香港,亲自和两家调查公司见面,听取他们的报告,其中大部分内容都和赛瑞公司有关。 “怪不得你对于亚楠突然没那么热衷了呢,还以为你是听了我的劝告……这事儿你和洪涛讲了吗,他是什么反应?”刘若霜听了堂弟的讲述,也有点恍然大悟了,但她的关注点不在刘家的转型上,而是集中到了洪涛身上。 “姐啊,你还老说我不成熟,我看你也要犯这个毛病了。姓洪的又不是咱家人,也不是合作伙伴,我凭什么要告诉他。再说了,他是于亚楠的私人助理,还是救命恩人,保不齐早就上过床了呢,于家是干什么的,他可能比你我都清楚!” 和女人比起来,男人一旦想开了会更无情。不久前还整天琢磨着怎么创造机会接近于亚楠呢,哪怕堂姐苦口破心相劝也没啥用,现在可好,直接就把梦中情人定义为破鞋了,半点恋恋不舍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多了一丝丝仇恨的味道,至少也是站旁边等着看笑话的。 260 心明眼亮2 “我说刘若愚,你胆子大了啊,敢教育我了是吧!我才不管你和家里那堆破事儿呢,爱投资什么投资什么,赔了赚了也和我没关系。不过这次你得听我的,找机会把于家的底细透露给他听,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成吧,这样也好,姓洪的如果知道这些事,肯定会告诉于世达,这样的话即使我想帮忙,他们也不会答应,彻底断了更干脆。不过你是不是太饥渴了,我真看不出他有什么太吸引人的地方,还那么大岁数,长得和只黄鼠狼子似的,一脸奸笑!” 话筒里的声音突然加强了好几倍,震得刘若愚不得不拿开一些,皱着眉应付。现在他也陷入了两难,一边是能动手绝不bb的堂姐,一边是滑不溜秋的洪涛,两边谁也搞不定,只能尽量讲事实摆道理。 “我喜欢谁讨厌谁还轮不到你操心,照顾好自己就成了。刚才你不是也说了,这件事还得感谢他吗,别光用嘴说,来点实际的,我给你一个小时,挂了!” 面对堂弟的好心好意,刘若霜是一点情不领,很有点叛逆少年的感觉,你越说危险我就越要去试试,还不给劝解的机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老韩啊,不是哥们不给力,是真扛不住,要怪就怪你当初爱江山不爱美人,把她的心给伤透喽”刘若愚确实还想再发挥发挥,多替韩立说几句好话。 在堂姐交男朋友的问题上,他还是倾向于那位网球教练的。主要是认识这么多年了,互相了解知根知底,让他当姐夫,至少不会让姐姐吃亏。真要是换成这个洪涛,想一想那双眯缝眼和皮笑肉不笑的德性,心里就没底。 “喂你吃了吗?那正好,街对面有个馆子,下来陪我吃点嘶,你怎那么多废话呢,没事儿我能请你吃饭,可能吗?赶紧着啊!” 可惜这事儿真不归他管,也管不了,只能按照堂姐的吩咐,上赶着打电话请那个孙子下来听自己主动提供情报,太窝囊了! 饭馆不大,菜的口味自然也是一般般,其实就算摆上一桌国宴,刘若愚也没啥胃口,桌上的菜都是对面那个家伙点的,连吃带喝的还挺高兴。 “你在亚楠的公司具体负责什么?”为了让对方胃口别再这么好了,刘若愚放弃了生意场上的习惯,采取单刀直入策略,试图把过程缩短。 “什么也不负责,我不是说过嘛,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只是找我帮忙处理点麻烦。”洪涛也不知道这位刘公子干嘛要找自己单独聊,但估计应该跑不出于亚楠这三个字。对这事儿他并不太担心,现在大局已定,就算刘若愚反悔,不是还是刘若霜呢,能找到人讲理就成。 “合算我就是麻烦呗!”洪涛是随口一说,但听到刘若愚耳朵里挺别扭。 “您看刘总,挑理了不是!您要说一本正经,那我就字字斟酌。”洪涛已经吃完了一碗拉面,味道还不错,擦擦嘴,准备听这位刘公子到底要说什么。 “我怎么一看到你就总想揍人呢?”本来刘若愚是想一闭眼把于世达公司的情况说完就上楼睡觉的,可是自打洪涛坐在他对面,心中就总有一股子无名之火越烧越旺,总想发泄发泄。 “呵呵,能理解,要是我追您姐姐,然后让您搅合黄了,我也想揍人。但您放心,刚才的话我听进去了,是不是癞蛤蟆我摸不准,但真没准备吃天鹅肉,您叫我下来还是这事儿?” 对于刘若愚的变化洪涛也有点纳闷,刚刚还能心平气和的聊天呢,不到半个小时咋又变了呢。都说女人善变,合算男人也一样啊。 “我听说你年轻时候挺能打的,要不咱俩去后面草地上试试。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输了,你只要安全出来,爱干啥干啥,和我都没关系。你输了,我也不难为你,啥都不用许诺,就让我揍一顿解解气成吧?” 不成了,刘若愚觉得胸口都快炸了,这孙子在自己面前摇头晃脑,吃完一碗又一碗的,自己还得给他提供情报,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听,凭什么啊,必须找补点利息回来才能平衡。 至于说堂姐那边,不打脸应该没事儿。如果姓洪的挨了揍跑回去哭诉,正好让堂姐看看这个男人是啥成色,趁早离远点吧。 “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刘总不会恰好在后面碰上几个熟人吧?”第二碗拉面也见底了,洪涛喝了口汤,有点咸。要是不剧烈活动,应该再来一小碗才合适。 “我有那么赖吗?你放心,我手底下有准儿,不打你脸!”刘若愚已经要忍不住了,但为了能解气,还不得不违心的作保证,其实最想打的就是那张脸。 “咱丑话先说前面,这不是为女人决斗,也不是个人恩怨,就是随便活动活动身体!”听说一个玩拳击的不打自己脸,洪涛心里就踏实多了。他从来也没小看过这个刘公子,万一人家真和名师练过呢,富人家的孩子请个好拳击教练难吗? “走着!”刘若愚急不可耐的站起身,从钱包里拿出两张钞票准备结账。 “哎哎哎,我还没吃完呢,你也没怎么动筷子,不好浪费啊。老板,钱押在这里,我们俩出去一会儿回来接着吃,帮忙看着点啊!”洪涛也站起身,但没往外走,而是一把抢过刘若愚的钱包走向柜台,交给了里面的中年人。 不到十分钟,洪涛就搀着一脸惨白、满头冷汗的刘若愚回来了,在老板和服务员迷茫的注视下,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刚刚叫的菜回锅热热,又叫了一瓶高度白酒和两个热菜。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洪涛陪着刘若愚到饭馆后面河道护坡草地上切磋,只看了对方两拳就知道今天该谁倒霉。架势真不错,拳速也够快,力道十足,一看就是正经训练过,且没有荒废。 但打人和训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没打过人或者不习惯打人,拳头快要命中目标时总会下意识的懈劲儿,不敢出全力。 洪涛是个极度善于找出对方弱点的人,只要找到了肯定会利用,所以他也就不再想别的办法和刘若愚周旋了,故意把自己的脸送上去,就在对方略有迟疑该不该打脸的那么一刹那间,扑进了刘若愚的怀里。 对于一个睡过不对,是精于柔道寝技的人来讲,无论低手还是高手,只要能抓住对方衣服,只要对方搏击技能不高出太多,那就是胜利。 接下来的戏码就顺理成章了,刘若愚的拳头击中了洪涛左脸,但力道不足以把人打开,他自己则被放倒在地,右胳膊差点没被撅断,肚子上还挨了一膝盖,幸亏刚才没怎么动筷子,否则这身衣服就别要了,全得吐出来。 “怎么样,就算你作弊,依旧不是我对手。街头混子不是那么好干的,光有勇气的早被打趴下了,咱出来混靠的是真本事,沾衣十八跌” 把两个人面前的酒杯倒满,洪涛揉着左脸开始吹,这是胜利者的权利,而且时效期很短,不吹白不吹,过时作废。 “你耍赖”刘若愚肯定是不服气的,可话到嘴边又没力气争辩了。肚子上挨的那一下不轻,说话猛点都疼。 “你就说较量较量,又没说不许摔跤!要说耍赖,你的嫌疑更大,看看,脸肿了吧,咱不是说好不打脸的吗?”只要让洪涛赢了,基本就没失败者的活路,说啥都是错,不服就再揍你一顿! 261 心明眼亮3 “就你那脸,肿了反倒更顺眼点……成了阿,我没心情和你磨嘴皮子,是有件事儿想证实一下。你呢,乐意说就说,不乐意说也无所谓,反正都已经查清楚了。” 这下刘若愚还就没法抵赖了,他的拳头确实打到了洪涛的脸,也确实说过不打脸的。但总不能挨了揍还得道歉吧,干脆略过这个话题,直接上干货吧。赶紧说完回去泡个热水澡,缓解缓解肚子上的疼痛。 另外他也想通了,和街头混子单挑,自己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啊,这不成以及制度克敌之长了。哪怕是过了气的老混子,基本功也应该还在,比如对面这位。 “刘总,我说句不该说的,估计你也不太喜欢听,可是忠言逆耳啊。在亚楠这件事儿上,别再执着了,她不适合你,强扭的瓜不甜。您也是有身份的人,太执着反倒降了身价儿……” 听刘若愚的口气,洪涛以为他知道自己上了于亚楠的床,也不敢再硬顶了。男人啥时候容易冲动?一部分是为了女人,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面子,但总结起来还是面子。如果能给对方留点面子,说个软话不算事儿,反正自己没脸没皮。 “呵,成啊,连你都要管我的私生活了,手是不是伸太长啦!怎么着,怕啦?怕我恼羞成怒耍混蛋,把她家买卖搞砸了是吗?我说老头啊,你可真是忠心耿耿,难道我就不能找几个人把你腿打断?或者干脆用车撞了,再碾几下?” 其实洪涛这就叫做贼心虚,总觉得要露馅,其实刘若愚去哪儿知道于亚楠的私生活啊,他还没丧心病狂到雇佣人每天二十四小时跟踪呢。 不过他也没听出洪涛的话外音,只是觉得这个老混子确实挺仗义,答应于亚楠的事儿就一门心思的做完,甚至有点奋不顾身的迂腐。 “那不能,我既然敢和刘总还有霜姐出来,就肯定知道您二位的做人原则,底线还是比较高的。如果拿不准,我也不会自己送上门来找揍。真不是拍马屁啊,富人我也接触过不少,其实和普通人一样,什么样的都有,这次就算我命好,您多承让了!” 这话真是有感而发,不管是于亚楠还是自己,碰上刘家姐弟并不算倒霉,假如换成给于亚楠下迷药那样的货色,手里又掌握了足够的财富和权利,才叫真倒霉呢,想哭都找不到墓碑。 “……于家在国内的工厂有问题,于世达本人在美国的产业状况都不太好,身陷司法诉讼的同时还在提而走险,总之就是情况很乱。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家原本打算投资于家的新能源汽车项目,但目前基本已经放弃了。消息来源你别管,我只能以个人信誉保证真实性。” 面对这么一块牛皮糖,刘若愚是急不得恼不得,刚刚又被揍了一顿,火气好像也被打没了,索性不做口舌之争,没有任何铺垫就把底牌亮了出来。 刚听到于家国内的工厂有问题,洪涛的小心脏就是一紧,越往后听越紧。赛瑞公司的事儿并不算秘密,但凡是有心人,再有足够的消息来源,就能看出问题。 但是刘若愚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呢?提醒别上当……交情不到那儿;想敲山震虎达到某种商业目的……自己的影响力又不够;想借此逼迫自己让出于亚楠……可于亚楠从来也不是自己的;想赖账……直接赖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您告诉我这些……是什么用意?”既然想不通,那就只能问了。 “想知道啦……我非不说!自己结账吧……对了,另外问个事儿,于亚楠知道你现在的吃相吗?你也太能装了,国贸和现在到底哪个是真的?” 刘若愚终于能舒服一次了,对面这个男人别说拿捏,不付出点代价连摸都摸不到,太尼玛滑了。本来他是想大笑而去,留下洪涛一个人抓耳挠腮着急的。可是吧,那张大便干燥一般的脸太诱人了,看上一眼就离不开了。 “都是真的,你不会认为人只有一副面孔吧?俗话讲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人也一样。下面我就有另一张面孔要和刘总谈点正事儿了,能不能提供一些证据,或者买也成。” 洪涛不是没想过假装不感兴趣,或者干脆质疑刘若愚的说法,来个激将法,引诱其说的消息来源。可是吧,电影电视里能这么演,好几十岁的人了,被人一句话就把秘密全激出来了,现实里谁打算这么干,不光得不到答案,还会被人鄙视。 想被人尊重,首先要尊重对方,这句话在很多时候是对的。同样也适用于和对手谈判,你要是总把别人当傻子,那你在别人眼里也是傻子。 “你不会是想拿着证据去找于亚楠提出质问吧?好吧,我再多说点,于亚楠有极大可能并不知道赛瑞科技的内情,但也别指望让她去影响于世达的决定。我和那位于总见过几次,他是个很有心机和决断的人,铺这么大摊子,真不是谁想说收就收的。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对于洪涛的要求刘若愚满脸都是轻蔑,在他看来一个街边混子能听懂自己的警告已经很逆天了,不应该再有更深入的想法。 “要不这样,我保证让霜姐安全穿过无人区,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能出危险。用这句承诺,换刘总您的一个提示,不亏吧?” 洪涛也没在意刘若愚的态度,他知道用钱是打不动对方的,可自己也没别的东西能拿出手交换,人穷,就只能靠命了,搏一命呗。 “……又来了,你是个狠人啊。好吧,挑一个,就一个!”这个条件还真让刘若愚动心了,先不说这个老男人能不能在关键时刻挽狂澜于既倒,只要能不故意坑人,堂姐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 至于说该不该相信这种口头承诺,刘若愚本能觉得可信,这种感觉源自于之前的接触,在于亚楠身上表现出来的忠诚,除了给自己带来困扰之外,也为他赚足了信用度。 “那就说说提而走险吧!”洪涛想问的很多,尤其是涉及于世达个人的情况,这方便孟津也提供不了太多准确信息,始终是个缺陷,如果能把这一块补上,那再判断这个人今后的走向会准确很多。 可惜刘若愚并不打算说太多,自己也确实拿不出更多利益交换,只能把全面了解先换成解燃眉之急,看看于世达下一步要做什么。 “去香港查一个叫思达科技的公司,很容易就能得出答案。快十点啦,我就不奉陪了。记住你的承诺,还有刚才那一膝盖,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影视作品里越是关键信息往往都特别短,比如说一个模棱两可的代号,或者一组数字。刘若愚提供的证据也差不多,只有一个公司的名字,和这家公司的所属地。然后就说着毫无滋味的场面话,迈着胜利者的步伐走了。 “速查,香港思达科技公司和赛瑞之间的关系,十万火急!我在外地暂时回不来,不方便接收,不要联系也不要等我,只要能拖住于世达不让钱离开就是胜利!” 就在刘若愚的身影还没走进马路对面的酒店大堂时,一条短信就已经从洪涛手机里发了出去,现在他已经帮不上任何忙了,也不清楚刘若愚口中的铤而走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一切全要靠孟津和小舅舅去判断、实施。 262 敦煌 银川、中卫、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剩下的一千七八多公里路,足足走了六天。不是路况不好,全是高速,也不是出现了意外,而是这帮年轻人好不容易凑齐了出来一趟,兴致大好,碰到个城市、景点就要转转。 巧了,这一路就是古代的丝绸之路,到处都有景点,地貌也和内地有了明显区别,要不是刘若霜天天在车台里吼,估计再来六天也到不了敦煌。 说起意外,嗨,洪涛可真开眼了,每天都能见识到富贵人家的孩子是如何明争暗斗的。跟着来的人家里就没怂主儿,身家好歹拿出一个来就上亿。这样人家的孩子从小估计就没吃过太多苦,谈不上娇气,可是自信心太足,换句话讲就是有点过于自我了。 其实自我点也不算太大毛病,只要碰上洪涛这样的牛皮糖,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是要让二三十个都这么自我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待好几天,那可就热闹了。 别说洪涛管不了,刘若愚、刘若霜这样身家的组织者照样没戏,充其量是保证别让冲突升级,日常吵架、小冲突天天有,早中晚比吃饭还准。 早晨一般都是因为集合时间吵架,有的人习惯早起,有的人则习惯睡懒觉,刚开始两天大家心气都高,还能按照车队的要求,越往后就越懈怠,本来预计早上九点出发,结果都十点了,还有人没洗漱完的情况几乎天天有。 中午一般就是因为吃饭了,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太相同,你想吃当地风味,他可能就想吃顿西餐,其实就算都吃当地风味,也不见得意见一致。吵来吵去,谁也不让着谁,都要以自己的意志为主,最终结果就是分成好几拨人,大家各吃各的,吃完了再找个集合地点出发赶路。 说着容易,凑在一起都不能准时出发的人,分散开之后就能办到吗?答案肯定是不能,坚决不能,谁敢准时谁就是孙子! 罗布泊,位于塔里木盆地东端的最低处,在蒙语里是河流汇集之地,听名字也应该是个大水洼。事实上塔里木河、孔雀河、车尔臣河、疏勒河等汇集于此,曾为中国第二大咸水湖,面积约2400~3000平方公里。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原子弹试验的影响,到20世纪70年代,这个大水洼彻底干涸沙漠化,摇身一变成了世界上最干旱的地方之一,自然气候非常恶劣,风沙、高温、还有洪水。 没错,就是洪水,从南端的阿尔金山上流下来的雪水、雨水有时候会顺着河谷奔流下来,谁赶上谁倒霉。你说在最干旱的戈壁里被洪水淹死是个什么滋味呢?很奇特的死法吧! 想穿越罗布泊地区路线很多,和终点就是周围的城市。从南向西顺时针转,若羌、库尔勒、吐鲁番、哈密、敦煌五座城市呈星型围绕着罗布泊,刘若霜选择的路线是以东端的敦煌为、西端的库尔勒为终点,从东到西贯穿整个罗布泊地区。 “别太在意,他们并不是坏人,只是过于兴奋了。等咱们出发之后,他们会分成五组人,分别到周围的五座城市里守着,做为我们的后援。” 这几天刘若霜一直都待在洪涛车里,用车台和电话指挥着整个车队,要说受累和担心她应该为最,结果反倒是她最看得开,还有功夫安慰洪涛呢。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未知和变化,计划就是计划,最好每一步都按照计划执行,我需要把自己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洪涛并不认同刘若霜的说法,很想问问她,假如同行的都是底层小市民,一路上也这么乱糟糟的,不知道她会不会还这么宽容。她虽然嘴上整天说不希望被当做富人,其实骨子里比谁都习惯富人的思维。 “没问题,等我们明天出发之后,每一步都在计划之内,不会再有人捣乱了。好啦,做为团队里唯一的壮劳力,你是不是先闭上嘴动动手呢?” 不过刘若霜有个优点,她不是非常固执,也允许别人的想法不同。这一路上她和洪涛没少拌嘴,几乎整天都有杠可抬,忍耐力或者说理解能力比刘若愚强多了。 但她也比刘若愚狡猾的多,嘴上说不过就采取各种方式进行报复。比如现在,她拿着十多张物品清单动动嘴,于亚楠和格洛丽亚分别在两辆车边进行统计。 洪涛一个人要把两辆车上的所有东西都卸下来,经过最终确认之后,再用最合理的方式重新装回去,纯粹的累傻小子。 可洪涛还不能说什么,谁让咱是老爷们呢,多干点属于正常。另外他也认同这种看似比较笨还很费力的方式,在小命面前,累点就累点吧,谁偷懒谁就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 “好啦,车钥匙都交给我,在明天出发之前,这两辆车处于封存状态,谁也不许随便动了。洪涛,有没有其他要补充的?” 刘若霜肯定是车队队长,唯一有穿越经验的洪涛被认命为副队长,两个人各开一辆车,于亚楠和格洛丽亚无官一身轻,爱跟着谁的车都可以,但必须一辆车一个,充当副驾驶和助手。 “我建议晚上多泡泡澡,之后的很多天可能都没机会洗脸了,那滋味,就好像身体外面多了一层壳!”在装备方面,刘若霜准备的非常齐全,洪涛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补充的。 “我需要大吃一顿,那些快捷食品的味道差极了!”格洛丽亚对不能洗澡好像没什么意见,而是很珍惜下馆子的机会,现在她又多了一道最喜欢的中餐,大盘鸡! “我还是去泡澡吧,不过我房间里的龙头好像有些问题,水一点都不热,洪哥,你能帮我看看吗?”于亚楠对泡澡和吃饭都没兴趣,更想利用进入无人区之前的最后一晚多温存温存,只是说的挺隐晦。 “没问题,我是个很好的水管工!”洪涛当然能听出来,也非常愿意帮忙。 “我看还是咱们一起去洗浴城吧,那里不光能泡澡,还有自助餐。今天必须早睡,多保存体力!”可惜这番努力被刘若霜给破坏了,至于是不是成心的,表面上看不出来。 而且她的这个建议还受到了好几个车队成员的赞成,于是洪涛只能和于亚楠用眼神交流了,不得不跟着一群人杀向了当地最大的洗浴城。 “看,那边也是要去穿越的车队吧?”就在大家下楼开车时,又有五六辆车驶进了停车场。都是改装过的越野车,有三辆切诺基、两辆长城哈弗h3、一辆长城皮卡,装备了车顶行李架,绑这备胎和备用油桶。这副打扮又出现在这里,要去哪儿就一目了然了,连格洛丽亚都能判断出来。 “巧了,也是从京城来的,你们先走,我过去打个招呼。”洪涛看了看车牌,其中有四辆是京牌,还有两辆疆牌,应该是个京城和疆省车友的组合。 对于罗布泊,疆省的车友肯定更熟悉,洪涛打算过去聊聊,看看能不能在gps标点上获得更多帮助。刘若霜拿到的这些标点不能说不对,但也不敢说百分百正确。 在一望无际的戈壁里没有手机信号,也无法使用手机和车载导航,很多地方既没有路标也没有路,据说还有磁力干扰现象,想准确导航只能用gps设备,以几个固定标点为参照。 这东西有点像航海图上的港口,在无人区里和饮用水、油料一样珍贵,稍微错一点就有可能耽误一两天的行程,多仔细都不为过。 263 敦煌2 还没走近,洪涛就选好了目标。对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牛仔帽、工装裤、陆战靴、美军沙漠作训服,手腕上还戴着一块巨大的机械户外表,从头到脚都是很专业的户外运动打扮。 但洪涛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很可能不那么专业。不管玩任何东西,只有新手才对外在的东西特别感兴趣,真熬到老手之后,看上去往往也就没这么专业了,人家的专业都在脑子呢。 为啥非要找个新手聊呢?他都新手了,能提供太专业的信息吗?这就是洪涛的狡猾之处,老手的经验丰富不假,可老手的阅历还多呢。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逢人只讲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碰上老手洪涛怕不好忽悠,与其听对方似真似假的三分话,还不如找个新手全抛一片心呢。 “兄弟,你这车够专业啊,改装得花不少钱吧?”那怎么才能和新手迅速熟络起来呢,第一点就是夸他的装备。还不能瞎夸,得带着那一点点专业味道,老话讲叫投其所好。 但不能一上来就特别专业,必须给对方留下发挥的空间。这也是人性,是个人就有好为人师的天性。只是有的人逮着谁都想当老师,有些人会审时度势,感觉对方不如自己时才会过过当老师、当高手的瘾。 “呦,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老乡,你京城哪儿的?”被别人夸,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容易引起愉悦的,本来满脸倦容的年轻人并没对这个陌生人爱答不理,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我西城的,离后海不远。来一根,别嫌次啊!”见面头一句拿下了,接下来的谈话就好办多了,洪涛拿出烟,自己先叼上一根,再把烟盒递了过去。 “我以前也住过西城,西单后面来来来,抽我的”这回不光是老乡了,还在同一个区住过,从宏观上讲就是半个邻居啊,年轻人更热情了,掏出一盒中华也让起了烟。 男人之间让烟是社交环节里很重要的一步,顺利完成之后就等于从陌生人变成了熟面孔,能不能再深入交往另说,至少能做正常交流了。 “这辆车买的时候七万多,二手素车,改完又花了五万多,这是第二年,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公路上跑着不舒服,还老出小毛病。”有了洪涛这副鬼心肠,年轻人想不深入交流都不成。一根烟还没抽完呢,就带着洪涛去查看他的座驾了。 这是辆京城产的切诺基,但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从使用的配件上看,年轻人的经济条件还算不错,对越野活动也非常热衷。 在这个年代里,想玩越野,可供选择的车辆真的不多。像刘家姐弟这样的大款,自然可以选择进口大品牌,可大部分国内爱好者的经济实力不允许,就算咬着牙买辆霸道,也舍不得拿去豁车。 但爱好这东西只要长出小苗就很难根除,买不起好车咋办呢,找替代品呗,其中最受欢迎、最普遍的就是切诺基,合资后由京城生产,改了名,叫做bj213,俗称小切。 它的样子看上去就有一种粗犷、肌肉类型的感觉,虽然没有大梁,是承载式车型,但改过悬挂,加上分时四驱系统之后,也能当硬派越野车用。最主要的是它改装方便,副厂件多,成本低,好修。当年很多年轻人都是从小切入手,几年之后顺利成长为修车、改车高手的。 “嗨,够用就成,老掌沟爬过了吗?”洪涛当年也玩过好几年小切,对这种车是爱恨交加。 “爬过几次,都没上去,要是能换六缸机头就好了!”年轻人倒实事求是,没瞎吹,但挺不服气的,觉得只要装备给力,技术就没问题。 “那你们这次是要进罗布泊?”前面铺垫的差不多了,两人的第二根烟已经点上,洪涛开始接近主题。 “对,我们八个人四辆车,再加上一辆向导车和一辆保障车,准备试试。”年轻人没有丝毫犹豫,把实情说了出来。 “我看那两辆车是本地的,有当地人带着应该没问题。”洪涛指了指挂着疆牌的h3和皮卡。 “嗨,这事儿说起来就远了,我们吧”年轻人可能是憋了好久没人可倾诉,还真把洪涛当好人了,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他们来此的始末。 长芽的土豆,这是年轻人的网名,也是在越野e族里的id。他是个网络工程师,从小就对车有兴趣,结婚的时候也买了人生中的第一辆车。 但这辆轿车并满足不了他内心的悸动,随着经济条件允许,人生的第二辆车也来了,就是这辆二手小切,买回来之后按照群里高手的指点好一顿改,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各种越穿、越野、豁车的小组织里不可自拔。 玩车、玩摄影、玩帆船、玩钓鱼只要是人类的兴趣爱好,都有一个相通的步骤,从浅到深、由易到难。谁刚开始都是浅尝则之,但越尝越上瘾,就开始琢磨着更深、更专业、更不要命了。 土豆也没逃出这个通病,经过几次长途旅行和著名越野路段的磨炼之后,觉得自己的技术已经成熟了,应该再挑战更高的难度了。 和他一样想法的在越野圈子里一抓一大把,这不,他把想法在论坛里贴出之后很快就有了响应者,大家凑一起商量了好几个月,最终定下八个人、四辆车,穿越中国四大无人区!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一直认为应该从最容易的罗布泊开始穿越,不管怎么说,这里的海拔比较低,先不用考虑人和车的高反问题。 可是想穿越无人区,怎么也得有个路书,他们八个人都是在京城上班的,谁都没去过罗布泊,咋办呢?好办,不是有网络有论坛嘛,发帖子请教呗。 结果还真有人愿意帮忙,但不是白帮,是要收费的,对方号称专业向导,百分百包成功。还晒出来很多带队穿越的照片,也确实是疆省越野e族的成员,有图有真相,双方谈了谈,一拍即合,这不土豆他们就开着车,从京城来敦煌与向导汇合来了,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见面商量行程了。 老话讲好事多磨,等土豆他们到了这里,出问题了,向导定下的路线和他们预期的有出入,还不小。土豆他们本来是想从敦煌进去,一直走到若羌县,再去阿尔金山看看,那里也是无人区,做为下一次穿越的实地考察。 可是向导说了,这个季节山上的雪水下来了,过去有点难,建议土豆他们改道,还是从敦煌进,走到一半之后改向北,从哈密出。 照理说土豆他们是不太乐意的,因为去哈密的路都是硬化路,地图上都有,即便没有向导带着他们也照样能走。可是已经从京城跑过来了,换向导也不好找,不去更亏,只能勉强答应新线路。今天过来最后再谈一次,明天就出发了。 “其实我们也是来穿越无人区的,巧了,也是明天出发。要我说啊,穿一半去哈密也挺好,该看的也都看了,去哈密和去若羌县差别不太大。穿越阿尔金山那边难度有点高,不光要有好身体、好向导,还得有机械保障,至少得有修车好手,你们里面有吗?” 洪涛对土豆的抱怨和向导的出尔反尔能理解,五月底去阿尔金山确实不算太合适,改道去哈密吧,虽然带着那么一股子偷懒的味道,可对于商业向导来讲,也不算太黑心。 从敦煌出发到罗布泊镇这段路就够他们几辆切诺基折腾的,什么事儿不要总想的太容易,能不能顺利到哈密都是问题。 264 春风不度 但这种灭人家士气的话不能直说,洪涛只能绕着弯子劝两句,都没指望能被重视。现在两个人已经交流的很顺畅了,下面就该聊点洪涛想听的东西,比如说对方的路书。 当得知这支车队是论坛里的人自发组织,还雇了当地的向导之后,洪涛就知道打听路书不太容易,不是说这位土豆同志不愿意告诉自己,而是他很可能也不清楚,想搞明白这件事儿,还得借着绕弯子。 “不会吧,你们也要穿越罗布泊是那边的车吗?”土豆真不太相信洪涛的话,这位看着浑身上下就没半点专业气质的中年男人,居然也敢玩无人区穿越了?但全不信也不成,停车场里确实停着一大排越野车,还都是好车,太明显了。 “不全是,只有两辆,其它都是来凑热闹的。我们打算顺着玉门关、敦煌雅丹、八一泉、怪石坡、野骆驼保护核心区、彭加木墓碑的路线走。你们的路线呢,说不定咱们两支车队可以同行一大段。” 想钓鱼就得有鱼饵,还得舍得下重饵,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话,洪涛把随身携带的gps拿了出来,一页一页的翻着上面的坐标点。 “哎呀,真保不齐啊,哈哈哈等等我!”发芽的土豆不负众望,对这些坐标点显然有印象,一路小跑到了他的车里也拿出一台gps,再回来和洪涛互相对照。 实事证明刘若霜那些朋友没白交,给的坐标点有一部分与土豆的分毫不差。而他保存的坐标点是当地向导给的,可靠性就又增加了几分。 至于说两支车队一起走的事儿,发芽的土豆也没大包大揽,只说他们的向导为人挺刻板,还有点小气,对钱看得有些重,几点出发、怎么走,全得听他的,最终结果得明天早上再说。 其实洪涛就是那么一说,京城人习惯了这种假客套,真要两支车队一起走,别说对方向导乐不乐意,他自己首先就不太乐意。 为啥呢?很简单啊,看看刘若霜带来的那群二世祖们这一路是咋折磨人的,就知道团队里的人越多意外就越多的道理了。别聊什么配合不配合,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经过长时间磨合就没可能配合。 配合这个词儿的含义很丰富,首先双反要互相容忍、互相理解、有相对的信任度之后,才可以勉强配合,没有这些基础,最好免谈。 “那我们就晚点出发,让他们走在前面,我们跟着车辙!”英雄所见略同,刘若霜在这个问题上和洪涛态度出奇的一致,只是她更无耻一些。 说到无耻,刘若霜还真没洪涛全面,大概十点左右,四个人离开洗浴城返回了宾馆,不到二十分钟,一条黑影就从洪涛房里溜了出来,蹑手蹑脚的跑到了斜对面格洛丽亚的房门前,既不用门卡也不用敲门,轻轻一推就钻了进去。 “我靠,不会吧,这么早就出发!”凌晨四点半,又有一条黑影溜出了格洛丽亚房间,扶着墙钻进了洪涛屋里。 这条黑影就是洪涛,在格洛丽亚床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又睡了大半宿,倒也不觉得累。刚想抽根烟就去楼下跑圈,就从窗户里看到了停车场上车灯闪烁、人影晃动。 看位置应该就是昨晚发芽土豆他们停车的地方,很显然,对方出发了。看来人家的向导也不愿意免费带着额外车辆进入无人区,要不说和专业人士一起省心呢,这下就免了双方见面互相假客套,心里妈妈皮了。 六点整,洪涛所在的楼层里开始骚动,不用开门也能听见刘若霜的说话声,她正挨个房间敲呢,催着大家起床。做为摄影工作着,还是带着任务来的,她要用相机和摄影机把这次活动的全程都记录下来,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要说干啥都不容易,光各种型号的相机镜头就带了两个小箱子,内存卡都不是论条,而是论盒,三盒!现在洪涛有点明白她为啥喜欢体育运动了,那些器材既多又重,没点体育底子还真背不动。 又是六天前的那一套,把车辆摆成造型、人在车边、车里摆出各种造型一通咔嚓,这次洪涛逃不掉了,他是头车的主驾驶。 不光要积极摆造型,还得穿上某个赞助单位的摄影坎肩、戴上另一个赞助单位的帽子、拿着又一个赞助单位的运动饮料,不用时时刻刻穿,但刘若霜说了,在几个重要标点拍照时就得穿戴好。 洪涛一琢磨,那还是穿着别脱了,来回来去换衣服玩挺没意思的。好在刘若霜找的这些赞助单位还算靠谱,东西质量也凑合,穿戴起来没什么难受的。 这一顿折腾下来,又是将近一个小时,等吃完早饭正式出发时反倒没几个人送了,那帮人全回去睡回笼觉了,再去叫一遍早,估计得挨骂。 洪涛驾驶沙漠黄当头车,于亚楠当副驾驶兼导航员;格洛丽亚驾驶另一辆蓝色跟随,刘若霜当副驾驶兼摄影师。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敦煌市区,先上314省道向西,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再上旅游公路向北,直奔玉门关景区。 这段都是柏油路面,大早上的车也很少,洪涛始终保持着七八十公里的车速,稍微有点小坑小洼不减速直接冲,正好让车辆悬挂系统热热身。 但除了路面之外,两边全是一片灰黄色,除了远处的山影基本没有任何景色,即便已经快进入夏季了,可绿油油的草一点看不见,全是低矮的灌木类植物,不能说枯黄吧,反正也没什么绿色,看上去很萧瑟。 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玉门关景区到了,这里有个牌楼似的大门,必须买票才能进入,一个人四十块钱。 “啊,这就是你说的古代堡垒?”这一路上洪涛可没少和于亚楠吹嘘中国古代的军事建筑,长城、山海关如何如何结实,又是米汤又是鸡蛋清的,结果看到玉门关之后,不光于亚楠在撇嘴,他自己都傻眼了。 在一毛不发的平坦土地上,矗立着一座不对,是一堆也不对,应该是一块巨大的黄土,背景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没什么色彩的太阳。 不是洪涛词汇量匮乏,他是真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那是一块七八米高,满目疮痍,被风沙雨水严重侵蚀的黄土疙瘩,如果非要说是遗址的话,它是个比较规则的立方体。 “小于同志,人有衰老,建筑自然也有,它是公元前的建筑,至今为止一千多岁,能留下点骨头已经不错了。听我的啊,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但是,只要想夸,哪怕面前是一摊屎,洪涛也得说出几个优点来,比如说拉的时候怀着某种情怀,并反映到了形状上。再配上诗词或者典故,就更有说服力了。 “咔嚓、咔嚓来来来,都站到机器盖上去,这个背景不错,趁着日出的测光让我多来几张哎哎哎,你干嘛啊,还想一边搂一个,这不是给色情杂质拍封面,用不到那么亲密!” 搞艺术的人眼光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在洪涛眼里啥都不是,但刘若霜看着就挺高兴,经过她的一顿安排,两辆车和三个人都摆好了姿势,又是一顿咔嚓嚓。 但洪涛觉得吧,艺术也得靠钱堆。比如说站在机器盖上拍照,近百万的车啊,一下子上去三个大活人,车主不光心疼,还允许跺脚蹦高呢。如果换成自己,手上戴着戒指都不许摸,万一把漆磨花了咋办? 265 敦煌雅丹 不过人家拍出来的效果确实好,洪涛只在相机上看了看,都没后期处理呢,照片里就已经反映出来那么点意思了,让人看了之后就想亲自来的冲动。 怪不得网站要找刘若霜拍片子呢,要是换成自己,本来观众们想来的景点,看完照片之后也不想来了,满满都是破旧、荒凉,还不如在京郊找个破窑坑。 相比起玉门关,不远的汉长城遗址就要好多了。其实它们也被风沙侵蚀的不成样子,远看就像是串夹心饼干,一层一层的,摇摇欲坠,仿佛再来阵风就得垮塌。 可历经了上千年,它们已经能起到当初建设时的一部分功能,阻挡。不管是当年匈奴人的战马,还是现代人的越野车,通通别想越过,必须乖乖的绕路。 “如果它们真经历过上千年,那当初这里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附近肯定有水源!”格洛丽亚和洪涛的思维习惯差不多,没有太多文科生的艺术细胞,满脑子都是理科生的逻辑思维,这就是她看完玉门关和汉长城遗址后发表的高见。 “你还真说对了,不用上千年,差不多七八十年之前,这里就是一片沼泽和绿洲,所以才被叫做罗布泊。只可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里的大片水域突然在几十年内消失了,全都变成了我们脚下的盐碱壳和沙子。” 洪涛大概有一种猜想,罗布泊的彻底干涸与原子弹试验有关!按照史料记载,这个大湖或者叫湿地始终没有挪过位置,无非就是水量大小,即便在明朝的小冰河时期,北方气候变得极度干燥,它依旧没有干涸过。可是在原子弹试验之后的十年间,这块水源彻底干涸了,干到一滴都不剩。 但这个结论只是他自己的猜测,既没有经过缜密的研究也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不能随便和别人说,尤其是格洛丽亚和于亚楠这样的外国人。万一她们也觉得有道理,再跑去和别人讲,自己可就有大麻烦了,轻则弄个诋毁国家荣誉,重了连罪名都省了,直接消失。 离开玉门关,继续向西,还是旅游公路,上午九点半,来到了第二个坐标点,魔鬼城。这里从广义上属于罗布泊,但要是按照穿越无人区算,只属于罗布泊的外围,离深入还远。不过由于这些年修建了旅游公路,走起来比较容易,也就不用非去找没路的地方走了。 像无人区这种地方,全世界都一样,随着人类科技水平提高,穿越起来只能越来越容易。假如当年彭加木有卫星电话、有卫星gps设备,怎么也不会走失在荒漠中的。 魔鬼城,并不是城市,也不是废墟,而是一种自然地貌,被称作雅丹。大概意思就是土层被风或者水侵蚀之后,形成一大片有走向的孤立土包,有的像悬崖、有的像人物、有的像动物、有的像房屋,从空中俯瞰,就像是一座城市废墟。但在古代这里并没人居住,古人觉得肯定是魔鬼建造的,由此得名。 其实洪涛并不觉得它们像城市,反倒是更像大海上的浪峰,或者是以密集队形行驶在大海上的船舶,虽然大小不一,却坚定的朝着共同的方向行驶,哪怕风浪再大也不退缩。 从这里开始再往前就没路了,也就正式进入罗布泊的无人区。但车子离开公路不到五百米又停下了,这里的戈壁看上去是灰黑色的,表面布满了小石子,质地很硬。 但在这层薄薄的硬壳下面全是软软的细沙,车轮很容易陷进去,除非能一直匀速前进,但在没有道路的情况下,即便达喀尔拉力赛冠军来了,也无法做到让车子永远保持这个速度。 难道说穿越行动刚开始就得结束吗?不,人类之所以能和大自然叫叫板,靠的就是那颗大脑袋里的奇怪想法。车轮下陷肯定是单位压强过大,想克服就要增加车轮的接地面积。 可车轮又不能变形,能说想增加就增加,想减少就减少吗?大脑袋说了,必须成!办法很简单,给车轮挨个撒气,从2,5bar调整到18bar。如果不成就再调低,但最好不要低于10bar。 同时还得注意路况,如果有碎石,气压最好不要太低,防止被割破侧壁。要知道轮胎的接地面是很结实的,但侧壁通常要薄很多,平时全靠气压支撑。 “才刚刚十点钟就这么热了?”刚刚为两条轮胎放过气,格洛丽亚就把后抓绒衣脱了,露出一双结实的臂膀。 “最好穿上点,这里的空气非常干燥,会在你毫无感觉的情况才夺走体内的水分。别看咱们都是朋友,真到了只有一瓶水的时候,我会毫不留情的抢走全喝了。” 放在平时,洪涛必须好好夸夸格洛丽亚的身材,但现在真不成,沙漠戈壁里真不靠肌肉,也不靠健壮,反倒是偏瘦一些的体格更容易存活,水分消耗少。 “早知道你会这么无情,所以我们三个已经达成了攻守同盟。如果情况糟糕到非得舍弃一人的话,那就把你杀死,然后把血喝光,用你这条老头的命,拯救三位美女!”格洛丽亚也不含糊,她的办法比洪涛还邪乎。 “你就不教点好吧!”有没有这个攻守同盟洪涛不清楚,但他知道,能把格洛丽亚教的这么油嘴滑舌,非刘若霜不可。也不知道一个中国富家女和一个奥地利牧羊女为啥有这么多共同语言,还一见如故了。 放了气的轮胎不再那么容易陷入沙土中了,但还是不能开太慢,更不要原地转方向,为了减少后车没陷的可能性,洪涛通过车台告诉格洛丽亚,不要沿着前车的车辙走,最好错开一点,这也是在沙漠地区开车的小技巧之一。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前面发现其它车队,我过去看看,你保持好距离,注意用望远镜观察情况!”大概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开了不到十分钟,洪涛又在车台里叫了起来。 就在正前方几百米处有几个小黑点凑在一起,而且戈壁上出现了很多条新鲜的车辙,明显是有车辆刚刚通过不久。 对方到底是谁洪涛不清楚,但他知道一条准则,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无人区里不管碰上谁,哪怕对方是辆警车,也得万分小心。 具体做法就是在没搞清楚对方身份之前不要靠的太近,这样就算对方起了什么歹心,自己这边也有足够的准备,迫使歹心无法变成现实。 “长江同志,前面那些车好像就是早上从酒店走的那拨人,好像又多了两辆东风猛士,角度不好看不清牌照,不会是当地驻军吧?”后车里的刘若霜很快就给出了详细信息,她用长焦镜头看的比望远镜还清晰。 “保不齐是遇到检查站了……咱们管不管你拿主意吧!”刘若霜提供的信息很及时也很重要,在罗布泊地区,分布着好多秘密单位,比如说钾盐开采提炼工厂、重水项目、军事试验项目基地等等。在穿越这片无人区时,有可能会受到盘查、拦阻,有时候还不得不绕路。 洪涛以前没碰上过,但听车友提过,这次碰上了也不感觉意外,更不会担心,因为刘若霜手里有好几个部门颁发的科考证明文件,这也算是有钱的福利了吧,换成普通爱好者,谁能搞到这种护身符呢。 “……拉他们一把吧,都是玩车的,又都是京城来的,跑这么远不容易。”刘若霜迟疑了几秒钟,给出了她的选择。 266 进入无人区 “那成,我先过去,如果没问题再用车台叫你。”即便多半确定了那两台猛士车的来历,洪涛还是没完全放松警惕,依旧采取最安全的方式,向着对方慢慢开了过去。 刘若霜猜对了一半,这支车队确实是发芽土豆他们的,但两辆猛士不是军方的,而是敦煌雅丹风景区管理处的。他们的工作人员说风景区采取封闭管理,想进入就必须买票,不买票擅自闯进来就按照逃票处理,每辆车罚款5000! 发芽的土豆他们一行五辆车早就到这里了,本想从景区穿过去,但遭到了这两辆猛士的围追堵截,转了一大圈之后还是没跑掉。现在他们也没辙了,不认罚人家就不让走,认罚的话这笔钱又太多。 见到洪涛之后,发芽的土豆有点不好意思,昨晚都说过早上最好一起走了,可向导坚决不同意,还特意提前一个小时出发,结果不光没躲开还来了个面对面。 “大哥,你们怎么没事儿啊?”但发觉管理处的工作人员看过几张纸之后就不打算处罚洪涛他们这两辆车,土豆又感到非常诧异,扭捏了好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过来打个招呼。 “关系硬呗……别害怕,我们的领队正和他们商量呢。我估计啊,一点不罚不太可能,那就少罚点意思意思呗。这事儿还得你先和你们的伙伴们商量商量,看看这么弄成不成。” 洪涛倒是也没怪发芽的土豆不辞而别,说白了他们也是听着向导指挥的,人家说咋走就得咋走,在行程上没有太多自主权,除非之前交的向导费用不想要了。 “那当然得成啊,您多费心,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呢!”闻言之后发芽的土豆终于露出了笑模样,这叫啥,这就叫看到了曙光。如果每辆车被罚5000块钱,那这趟旅程基本也就算夭折了。 刘若霜其实和人的交际能力挺强的,否则光靠钱也组织不起来一个冰球俱乐部。只是不知道为啥对洪涛这么苛刻,总是对着干。她和管理处交涉的结果很令人欣慰,每辆车象征性的罚500块,并允许通过景区。 洪涛把这个结果通知发芽的土豆时他也很高兴,一路小跑去和同伴们要钱去了,可是没过几分钟,那边就传来了争吵声,且越来声音越大,其中两三个人情绪有点激动,有要动手的趋势。 “我说几位,要打架也别在这里打啊,管理处里面就有派出所,怎么着,还想在这里被拘几天?多大点事儿啊,不就几百块钱嘛,谁出门在外敢说一点意外碰不上。到了外面不像家里,凡事不能太较真。你一较真,就算赢了,可时间和行程都耽误了,最终还是自己吃亏,是不是这个理儿?” 洪涛是真看不下去了,当着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还有旁边一客车的游客,自己人先因为几百块钱吵了起来,再一动手,太给京城人丢脸了,赶紧走过去把情绪最激动的三个人分开,嘴里全是和稀泥的道理,总之一句话,在这里别惹事儿,谁惹事谁自己兜着。 “大哥,不是我们矫情,是他太欺负人了……”情绪最激动,已经撸胳膊挽袖子的年轻人见到洪涛也操着一嘴京片子,终于算是找到了亲人,一边诉说着吵架的缘由,一边眼圈都有点红了,真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实际上他们确实应该委屈,怎么说呢,琐碎细节洪涛也没往脑子里去,总之一句话,他们雇的向导有点操蛋,过于认钱不认人了。 按说把土豆他们带到这里挨了罚,就应该有向导很大的责任,可他非说这属于不可抗力,谁都没法避免。而且他还不准备掏这500块钱,得让土豆他们承担。要是以后再出现类似的罚款,同样要由土豆他们承担。 土豆这些人也不是啥太窝囊的人,本来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听到向导这么讲当场就翻车了,一分钱都不愿意掏。双方你一言我一句就吵开了,越吵越厉害,干脆就打算动手。 “诸位,自己点的菜含泪也得吃完啊……你们都到这里了,总不能因为500块钱前功尽弃吧?他也说了,你们走不走完都不会退钱的,人家没啥损失。再说了,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玩混的我们怕是没啥胜算。要我说啊,把心态调整调整,权当是花钱买个教训,继续上路得了。” 面对这么一个情况,洪涛都不用分析就知道啥结果。土豆他们几个算是碰上黑向导了,这帮人根本就不是玩车的,而是靠这个挣钱的,双方出发点就不一样,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凑合把旅程走完,这样还不算全赔,谁让你们瞎了眼呢。至于说一拍两散、鱼死网破之类的念头,坚决不能有。 别的不说,看看这个景区管理处的做派,就知道当地啥风格了。丝毫没有执法权的一个小破单位,张嘴就一辆车罚5000,还没收据。 服不服?不服就让派出所抓你,拘留几天之后,还得罚这么多。有本事你就折腾、你就告,看有没有人搭理。这种心理准备在计划来的时候就该有,也不该感到难以忍受。 “大哥,我们能不能和你一起走?向导费再掏一份都认了,真看不惯他!”土豆的伙伴让洪涛一顿吓唬和忽悠,总算把火气压住了,但又萌生了一个更不靠谱的想法。 “不是兄弟不帮忙,是真不成。我们不是来玩的,还有工作要做,行程很紧,每天都有进度。你们要是跟着我们,天天得和驴一样,用不了三天就得累趴下。要我说啊,等晚上扎营的时候,弄瓶酒,大家坐一起喝两杯,都是老爷们,又没什么世仇,总能说开的。把心胸放宽些,出来玩啊,有时候就是受罪。好啦,我们有限,不能多待,来,记住卫星电话号码,闲着没事可以聊聊,哪儿看到好风景了也可以叫我们一声。” 能不能带着土豆他们四辆车一起走呢?技术上是没问题的,人员上洪涛觉得也没太操蛋的,除了那个向导。 但是这事不能干,先不说带队穿越要担负一部分法律责任,必须要签好几分法律文件,光是砸向导饭碗就会产生无数的麻烦,万一人家也想不开,非要和你较劲儿,再使个坏啥的,在无人区里去哪儿讲理啊。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在论坛里和陌生人组队出行的原因,麻烦太多了,有时候想都想不到,非常令人头疼。”当两辆车继续上路之后,刘若霜在车台里又开始讲述她的人生感悟,还有自己组队出行的初衷。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大麻烦呢?说不定我比他们大一百倍!”从内心讲,洪涛同意刘若霜的观点,但就是不想让她太得意,必须得搅合搅合。 “你只要能管住嘴,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哈哈哈……哎呀,坏了坏了,陷车了!快回来,现在就是我非要带着你来的原因了,闭上嘴,动手就成了!” 车台里不光传来了刘若霜放肆的笑声,还有格洛丽亚没心没肺的附和,但老话讲的好啊,乐极生悲,笑声的尾音还没结束,报应就来了。 早晨出来的时候,这片异常干燥的戈壁上还是风和日丽的,只穿一件厚点的抓绒外套就很舒适,但临近中午的时候,不光气温急剧上升,不开空调车里都待不住人。 267 出师不利 风力越来越大,刮起来沙尘把天空变成了灰蒙蒙的颜色,不时有小石子打在车身上发出啪啪的响动。要是这么再开几天的话,两辆车就算不磕不碰回去之后车漆也都完蛋了,对着阳光一看肯定全是小麻点。 但洪涛已经顾不上车漆了,他正戴着风镜、用头巾把脸裹严实、脱掉了抓绒衣只穿短袖,挥舞着工兵铲,在车轮旁边奋战呢。 这里的地面应该叫软戈壁,上面一层几厘米厚的碎石子,摸上去挺硬的,人走上去也还凑合。但被车轮一压立马就崩了,露出下面的细黄沙,非常软,车速稍微慢点,或者赶上有个坡,就容易陷住。 还别聊啥四驱不四驱的,挂上低速四驱也白搭。四个轮子下面全是软沙,根本没有受力点,越用四驱坑就越深,几脚油门下去干脆托底了。 这时候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车轮下面的沙子挖出来一些,塞进去至少两块防滑板,用一档四驱慢慢爬出来,然后赶紧加速驶离这个区域。 除非找到比较硬的地面,否则千万别停车,要不前面的工作就全白干了,还得继续挖沙子、塞防滑板…… 格洛丽亚第一次就不知道这种状况,把车挪出来走了几十米停车等着洪涛。其实她也是好心,怕洪涛拿着防滑板走太远,那玩意也挺重的。可是好心没好报,车轮又陷了下去,不光没给洪涛省力气,还得再来一遍。 “你们俩不是成心的吧,那边明明有一片盐碱壳不停,非让我多跑百十米高兴啊!” 第二次格洛丽亚长记性了,一脚油门就到了一里地之外,洪涛只能拖着两块防滑板在酷热的戈壁上步行。短短几百米路,嘴里的唾液全干了,汗水更别提,还没出来呢就被热风给吹干了,根本就感觉不到。 “哦,抱歉,我还没有掌握这里的行车技巧,下次我来挖沙子!”看着灰头土脸的洪涛,两个女人即便觉得很逗也笑不出来了。这还是无人区的边缘,真的深入进去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用脚指头想都应该心里有谱了。 格洛丽亚不是客套,洪涛也没打算谦让,没走十分钟,车子在翻过一个小沙丘时又陷了,没辙,还得接着挖。 只是这次不用格洛丽亚了,洪涛让她加大油门先翻过去到前面找比较硬的盐碱壳地面再停,挖沙子的工作交给了于亚楠。 不是故意欺负谁,这种工作真不能连续干,身体内的水分损失太大,一时半会儿都补不过来,哪怕水喝下去了,嘴唇依旧是干的。 想不脱水脱的太厉害那就得大家轮着来,无人区里没有性别之分,每个人都要贡献力量,谁也没本事一拖二、一拖三。 “洪涛,照这样下去,我们连第一个坐标点都走不到就得累死。”但不管女汉子们如何努力劳作,陷车依旧是一次接着一次。很快刘若霜就有点扛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提出了质疑。 “上帝啊,我的鞋里全是沙子,嘴里也是,这该死的风!”格洛丽亚本来还能坚持一会儿,可见到有人先投降了,立马也把行军锹扔掉,开始抱怨。 “我倒是不反对团结一致对抗困难,但再这么下去的话车子也会出问题的。洪哥,想想办法吧。”别看只是四个人的小团体,只要是团队该有的问题一样也不会少。有了刘若霜当榜样,于亚楠的干劲儿也没了。 “看来我们选错了路线,要不先返回雅丹景区,从北面靠近山根走应该会好点。”无人区里的gps导航并不像平时使用的地图导航,没有线路,只有一个个的标点。 至于说两个标点之间该怎么走,是直线抵达还是绕路没有显示,全凭领队的经验。这也是有向导和没向导的区别,否则谁会花钱雇人呢,都用gps不就够了。 但目前已经走了十多公里远,再原路返回好像很难接受,另外洪涛也不敢确定换了路线是否管用。这也就是互相之间比较熟,不怕落埋怨,否则他还真不太愿意率先提出来,毕竟刘若霜才是队长。 “也只能这样了,先回去试试。不要灰心,打起精神来,这才第一天,怕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 刘若霜想了想,觉得这个建议可以接受,但看到格洛丽亚和于亚楠垂头丧气的样子,马上又把政委的角色拿了起来,不停振奋着队友的信心。 “要不先吃点东西吧,不知道你们饿不饿,反正我的早饭已经消耗光了。” 对于刘若霜的表现洪涛觉得很欣慰,不管经验丰富与否,她都是个不错的领导,既有果敢决断也有心灵安抚。不过好像还达不到调度有方,眼看都快中午了,饿着肚子跑回去还得一个小时,不如吃完了再走。 “天啊,洪要是不说我居然忘了,它一直在咕咕叫,我要吃两袋,必须两袋!”洪涛的建议马上获得了格洛丽亚的拥护,于亚楠倒是没说话,可她有行动,立刻打开后备箱去拿炉灶烧水。 可能是第一次进入无人区,精神上有点紧张,除了洪涛之外三个女人都忘了饥饿。但被想起来之后,她们就变成了三头饿狼,每人全吃了两袋,也不再抱怨米饭硬不硬、菜味道咸淡了。 在吃饭的问题上还得夸刘若霜几句,或者说再赞叹一声,有钱就是好!与压缩饼干、方便面之类的食品相比,山之厨和尾西的脱水食品优势很大。 首先是方便快捷,做开水之后十分钟就能食用,和泡方便面没什么区别;其次是口味丰富、口感适中,不管山之厨还是尾西都有六七种菜式,可以来回换着吃,要是再来袋榨菜更符合国人口味。最后就是营养丰富且均衡,基本就和平时吃饭一样,不用再刻意补充什么了。 “有没有一起享受大自然厕所的?由专业挖坑三十年老师傅掌锹,大小适中、深浅合理,每人一坑,大功率全天然循环气流……”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都靠着车轮坐在地上休息,洪涛又闲不住了,拿起行军锹,拍着肚子走上了旁边的沙丘,一边挖还一边念念有词。 “我需要一个……”还真有相应的,于亚楠马上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卫生纸追了上去。 “我还提供双人的、三人的……”洪涛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有人捧场,那就不能浪费机会,必须再多废几句话。 “太恶心了,亚楠,小心毒蛇咬屁股!”刘若霜和格洛丽亚纷纷表示没有一起拉粑粑的兴趣,但还不想让别人拉痛快,连毒蛇都出来了。 回程的路一点也不比来的时候好走,没说的,又是一路挖了回来。好不容易到了景区最西端的盐碱壳上,四个人全都成了小蛤蟆,光张嘴喘气、小脸通红,就是不见一滴汗。 不过这番力气没有白费,选择顺着山势走,地面确实硬多了,即便把轮胎的气打足也没了陷车的风险。可是行程依旧不怎么舒服,太颠簸了,用搓板路形容都不太够,简直就是在摇煤球。 盐碱壳,是罗布泊独特的地貌。这里原本是咸水湖,当水分干涸之后,盐碱沉积和泥土凝结成了一层硬壳。那坚硬程度和水泥有一拼,绞盘的地钉都锤弯了愣是没钉进去,一锤下去就是一个白点,直冒火星。 其实光硬也没关系,但地下的高温使得盐碱壳不断热胀冷缩,慢慢形成了很多隆起,有的地方能达两三米高,最低的也有三十公分左右。 车辆行走在上面就像是汪洋里的小船,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弄得于亚楠和刘若霜都有点晕车了,不得不和洪涛、格洛丽亚换着坐上驾驶席开车,以缓解恶心症状。 268 拨乱反正 刚开始洪涛还以为她们是因为气温高中暑了,结果等他在副驾驶摇晃了半个小时之后,居然也有点恶心。这找谁说理去啊,想当年他可是在西风带里驾驶帆船和十级大浪搏斗过的,怎么也晕了呢! “咱们还是慢点开吧,悬挂没问题但轮胎受不了,这玩意和锉刀一样,搞不好就把轮胎蹭掉一块皮!”摇摇晃晃走了一个多小时,在停车休息补水的时候洪涛又发现一个很可怕的现象。 两辆车的三条车胎侧面都有了不同程度擦伤,显然是被凸起的盐碱壳蹭的,可见那玩意有多硬。对于这种情况没别的办法,只能减慢行车速度,尽量不让轮胎侧面剐蹭到凸起太高的盐碱壳。 除了颠簸、速度慢之外,下午的行程还遇到一个小困难,风沙。和早晨出来相比,下午的风力大了好几倍,前方百十米就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见了,且风力好像越来越大。 刘若霜见状马上用卫星电话和附近城市里的后勤队员联系了一下,让他们查查当地天气预报,看看近两天有没有沙尘暴,答案是没有大规模沙尘暴,但风力不小。 为啥很少有人冬季穿越罗布泊呢?原因只有一个,气候。在四五月份之前罗布泊里的风沙非常大,时不时就来个沙尘暴,卷起来的风沙半宿就能把一辆汽车完全埋住。在这种自然条件下,徒步和驾车显然都是很危险的,不知道开着坦克能不能抗住。 进入六月份之后风沙倒是小了,可气温又上来了,太阳一出来就四五十度,地表温度能达到七十左右。这时候徒步和驾车还是没法走,就算人能抗住汽车恐怕也够呛,一旦车辆出现频繁故障还是出不来。 天气预报真准,刘若霜话音未落,天色就一点点暗了下来,风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沙尘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不过并没像电影里那样形成一道尘土墙,应该不算正经沙尘暴,勉强还能走,就是人下车有点难受,必须把眼口鼻盖住,否则几秒钟就能灌满。 风沙一直刮到晚上8点左右才停,从gps设备的显示看,离第一天计划抵达的坐标点还有六公里。这时的天色还没完全黑,但刘若霜决定不走了,先找个背风的地方扎营。 “上帝啊,我的内裤里都是沙子!”懒驴上磨屎尿多,一听说扎营,格洛丽亚马上跑到红柳丛后面方便去了,但很快就传来了惨叫声。 “明天换一条可以扎紧裤脚的裤子,还有高帮靴子。”格洛丽亚的遭遇洪涛第一次穿越无人区时也遇到过,而且更惨,他没带高帮的登山靴,只能用鞋带把裤腿系死,时不时脱鞋磕一磕,次次都不失望,满满的。 “真的不能洗澡吗?擦一擦身体怎么样,只需要两升水……”但不管明天怎么补救,今天晚上这一身沙子是没辙了。格洛丽亚也学会了装可怜,努力用表情和语气试图让洪涛心软。 其实另外两个女人也都支愣着耳朵听呢,她们也想用水擦擦身体,只要洪涛对格洛丽亚一松口,三个人就全得逞了。 “很遗憾,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我们携带的水并不足矣保证存活到救援队抵达。所以告诉你个坏消息,刷牙的水也被取消了,用漱口水吧!” 但凡牵扯到自己的小命,洪涛可能比世界上任何物种都狠毒,不光没有擦身体的水,还把漱口水也取消了。倒不是备用水真的告急,而是第一天的行程明显比预计的要苦难,必须未雨绸缪,再谨慎也不为过。 “那我晚上就和你睡一个睡袋!”格洛丽亚有些急了,打算利用洪涛唯一的弱点逼迫男人低头。 “太好了,咱来互相蹭蹭,能把寄生虫和死皮什么的蹭下来点,就当磨砂膏了。说不定这里的沙子还有美肤作用呢,那我们就发财了!” 可惜她还是不完全了解洪涛这个人,啥轻度洁癖啊,那只是在生活环境优越时的臭讲究。一旦环境变得恶劣了,洪涛的适应能力一点不比非洲部落里的马赛人差,哪怕在牛粪堆里睡觉都成,喝船上携带了个把月的变质水照样能活。 “我恨你!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我要控告你骚扰我……”面对油盐不进的洪涛,格洛丽亚只能用言语报复。这个男人会柔道的实事她已经尝试过了,不想再尝试一次。 由于盐碱壳很硬,搭帐篷又成了难题,固定帐篷的地钉再次被锤弯了一根。想改用重物拉住帐篷也不容易,遍地都是砂石,可就是找不到哪怕一块够大的石头。 车顶上的备胎倒是能卸下来代替重物,可那上面还有油桶、工具等等一大堆东西,谁也不乐意把它们都拿下来,明天再全装上去。经过大半天的挖沙子活动,全都没什么力气了。 可是帐篷又不能不搭,两辆车都装的满满的,无法把座椅放倒,更不能坐着睡一宿。商议的结果是只搭一个帐篷,搭在两辆车中间,把风绳绑在轮毂上固定。 “嘿嘿嘿,花姑娘大大滴,你是老大、你是老二、你是小三。不许吃醋哦,本着公平原则,一天一个!”对于这个决议洪涛举双手双脚赞成,即便不可能在一个帐篷里大被同眠,但能左拥右抱也是不错的。 “你要是愿意为大家准备一顿晚餐的话,我倒是不反对这样的安排……”可能是真累了,连一向和洪涛对着干的刘若霜都屈服了,打算用一顿晚饭就把自己给卖喽。 “我也不反对,最好再加一顿早餐!”格洛丽亚和于亚楠的操守也高不到哪儿去,就是一顿早饭的差距。 洪涛也累,虽然他挖沙子次数不见得最多,但扛着防滑板跑的距离肯定第一。可是和三个女人比耍赖是很不明智的,多干点就多干点吧,谁让咱是男的呢。 “你干嘛?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的别这么低俗好不好?”帐篷刚搭好,格洛丽亚就开始脱衣服了,很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而且还不是只脱外衣,很有一脱到底的趋势。 “我无法穿着一身沙子睡觉,现在没有太阳了,也不会脱水,除非你有什么想法?”格洛丽亚给出的理由好像有点小充分,实际上也是这么干的,脱下的每件衣服都被使劲儿抖落、拍打,再挂在车顶行李架上吹风。 “哦,刘,维多利亚,快来试试,地面是热的,很舒服!”脱光之后,格洛丽亚干脆四仰八叉的趴在盐碱壳上等待晚饭,没想到一趴下去就开始哼哼,很舒服的样子。 “我也试试!”其实就算格洛丽亚不喊于亚楠也快忍不住了,她同样不想在内衣里弄一层沙子睡觉。现在有了榜样,马上也有样学样,只是脱的没格洛丽亚那么彻底,多少还留了下面的最后一件。 “真是暖的,你不来吗?是因为怕他看吗?”于亚楠的反应和格洛丽亚一样夸张,仿佛身下的盐碱壳比spa里的水床还舒服,一个劲儿的叫刘若霜也去试试。 “得,您脱您的,我去那边做饭……”看着满眼幽怨的刘若霜,洪涛不得不端起炉具去车辆另一边。 其实这全是瞎扯,fj那么的底盘,蹲在另一边同样能看到这边的地面。刘若霜相对而言更保守一点,她最终留了两件衣服,可惜面积都不太大,穿着反倒更诱惑。 一白、一黄、一棕,三条身影趴在被太阳晒热的盐碱壳上,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当然了,目前只能想,或者偷看几眼,真过去反倒不美了。 269 第一夜 “混蛋!蠢猪!王八蛋!”突然一道闪电照亮了荒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叫骂声。 洪涛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他一边煮水一边把相机从车里拿出来,偷偷爬上了车顶,由上至下来了个全景。可惜闪光灯让他暴露了,不得不落荒而逃,再靠近车辆就会遭到砂石抛投攻击。 这场战斗在十多分钟之后停止了,双方展开了和谈,并取得阶段性成果。女人们允许洪涛也过去趴在一起,但不许动手。洪涛则要把热好的饭菜端过去,每人一份。 “哦,进睡袋喽……哈哈哈……”结果洪涛又被她们给骗了,等他忙活了半个小时把四份饭菜都热好,并送到每个人嘴边时,三个女人突然集体钻进了帐篷,只留下一串笑声。 “靠!你们等着,和我作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洪涛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也把衣服脱了抖落了抖落。可是往地上一躺就明白了,盐碱壳已经不再温热。这玩意降温降的真快,离格洛丽亚躺下刚刚过去了半个小时。 不光盐碱壳不热了,白天的余温也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冷风,吹到人身上能往骨头缝里钻的那种冰冷。 即使冷风还不是很大,洪涛也没敢忽视,赶紧把女人们和自己的衣服塞进帐篷,再把身体也钻了进去。不管谁的睡袋先挤进去暖和暖和再说,自己的睡袋还在车里没来得及打开呢。 晚饭很快就被吃的干干净净,洪涛又在帐篷门口烧了一壶开水,沏了两杯茶、冲了两杯咖啡,四个人一起看着黑漆漆的戈壁、繁星如画的天空,好久谁也没说话。 “真静啊……就像世界末日!”最终还是格洛丽亚忍不住了,她的性格最活波,看到蚂蚁打架都得咋呼一番。 “听说草原和戈壁滩上会有狼群出没,一来就是上千只,碰到什么吃什么,连骨头都会咬碎吞下……” 洪涛钻的是于亚楠的睡袋,格洛丽亚在左边,刘若霜在右边。这番话是回应格洛丽亚,但他的脑袋却伸到了刘若霜睡袋边,龇牙咧嘴的模仿着饿狼状。 “上帝啊,西伯利亚狼群……可是来的时候你没和我说!”什么样的人最好骗呢?不是一点都不明白的,啥都不懂没法忽悠。也不是全明白的,你说的人家全懂,谁忽悠谁? 最好骗的就是格洛丽亚这样一瓶子不满半瓶子还咣当的,她可能是听过有关荒原狼群的事情,现在就被洪涛的废话勾起来了。 “狼群也不是年年都出现,我给忘了……”洪涛的脸已经快贴上刘若霜的肩头了,又被人家一巴掌推了回来,但还是锲而不舍的往右边凑。对于狼群的问题只是随口一说,根本不管格洛丽亚被吓得脸色煞白。 “那它们这几年出现了吗?”格洛丽亚是真怕了,把脑袋全缩进睡袋里,就露着半张脸在外面。 “好像三年前出现了一次,把一百多人的考察队全吃光了,只活下来一个人!”冲着刘若霜脖子吹了两口气,脸又被推了回来。 洪涛觉得很奇怪,这个女人自打脱了衣服就安静了,难道她嘴上说的什么都不怕,但骨子里依旧是个传统的女人吗?必须得试试! “你在我睡袋里就不许去骚扰别的女人……为什么能活下来一个人?”对于洪涛的举动于亚楠最清楚,即便再黑,脸贴脸也能看到。 然后她就在睡袋里抱着洪涛翻了个身,把男人压在下面,不许乱动。同时她也对狼群的事儿信以为真了,跟着格洛丽亚一起提问。 “其实狼群也是很有灵性的,它们不吃怀孕的动物,包括人。那个考察队里正好有个女队员怀孕了,就幸存了呗!要不这样吧,我受点累让你们三个都怀孕,就不怕狼群了……哎呀……别用指甲掐……呸呸呸……谁往我嘴里塞的沙子,再塞我可急了啊……呜呜呜……” 刚开始还讲得一本正经,但说着说着就露馅了,就算于亚楠再傻再萌也知道是瞎说,当下也不客气,手指甲稍稍用力就让洪涛像杀猪般惨叫。可是身体被睡袋束缚又没法闪避,刚想往外钻,脸上又被人撒了一把沙子。再然后干脆被睡袋的帽子盖住脑袋,还有拳头在捶。 无人区里的第一夜就这么平静的渡过了,静的除了呼吸声之外什么都没有,连胡思乱想都没了。即便抱着一具非常诱人的躯体,也没有太多缠绵。 “嘶……”凌晨四点多洪涛第一个睁开眼,随后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确实是凉气,帐篷里结了一层薄霜,那都是四个人呼出的水气遇冷凝结。此时帐篷里的气温是零下六度,不亲身体会一下真的很难想象白天四五十度,几个小时之后马上零下十多度的感觉。 这也是夜晚为什么如此清静的根本原因,大部分动物、昆虫都无法在这片戈壁荒漠中生存,哪怕有的吃也扛不住这么大的温差,除非它们也有鸭绒睡袋。 “来,叼着袜子睡……给你画个小王八……”轻轻坐起来从一堆衣服里找出自己的上衣穿上,洪涛又忍不住要搞怪了。 先遭罪的是刘若霜,她正缩在睡袋里用帽子盖着,只露出小半张脸,睡的很熟。睡姿也没什么怪异的,但被洪涛一打扮就精彩多了。脑门上盖着内裤,嘴上叼着袜子。接下来就是格洛丽亚,她的脸蛋上被洪涛用用口红画了两个小王八,一个头朝上一个头朝下。 “快滚开,压到我手了……”睡袋里本来就没什么空间,洪涛一动于亚楠也不得不醒,但她还不想起来,一个劲儿的往外推。 “咔嚓……咔嚓……”这么值得纪念的画面怎么能少了照相机呢,洪涛连裤子都没穿,跑到车上拿来刘若霜的大单反就是一顿按。闪光灯不仅破坏了宁静的戈壁,还把帐篷里的人都弄醒了。 “你个挨千刀的,快把相片删了!”格洛丽亚和刘若霜打亮帐篷灯之后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除了骂之外没有丝毫办法,就算不怕冷追出去也是枉然。 罗布泊的时区和乌鲁木齐基本一致,比北京时间要晚两个小时左右。按说在春季早上六点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可在这里依旧是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东边的地平线上有那么一点点青色。 可是不管时区如何,计划还是计划,每天几点出发、几点露营都是安排好的,除非有特殊情况谁都不能轻易更改。 在这里洪涛不敢往远处跑,围着车辆百米半径凑合跑了几圈,凑合把身体活动开,才开始做水。今天的早饭是速食麦片粥、炼乳、巧克力饼干。 于亚楠和格洛丽亚都乖乖的起来去洗漱了,说是不让洗脸漱口,其实都是吓唬人的。无人区里气候极其干燥,不洗澡也不会有太大汗味,但连续几天不刷牙就很不美妙了,晚上咋一起滚床单啊。 “刚几点啊,能不能别捣乱,让我再多睡会儿……”轮到刘若霜了,她非赖床,扒拉一次说缓几分钟就起,但每次都是几分钟之后又睡了。 这让洪涛很生气,老子把饭都做好就差拿着勺子喂了,结果你还不张嘴。想睡是吧,成,我把帐篷收了,连人带睡袋一起拖到沙地里睡吧! “洪扒皮,你给我等着……转过头去,不许看!”被折腾起来的刘若霜形同猛虎,嘶喊着、张牙舞爪的钻出睡袋就要拼命,但几秒钟之后又怂了,没穿衣服…… 270 铁塔 “切,摸都摸过了,还不让看,这不是此地无银嘛。你可抓紧啊,还有五分钟我就要把水桶收起来了,这可是咱们事先说好的,你要是刚开始就耍赖,那这趟无人区不如不穿越,反正我是不管了!” 洪涛就是不转头,一边收拾帐篷一边用贼眼猛看。刘若霜的皮肤确实不是天然黑,这个不用研究,只要看看皮肤是上的颜色差异就一清二楚了。最白的地方当然是穿泳衣的部位,居然算得上白皙了。次一等的是运动背心和短裤,剩下就都差不多了。 “……今天我坐你的车!”还没完全醒过来的刘若霜坐在沙地上运了半天气,终于还是乖乖的去洗漱了。洪涛说的没错,规矩就是规矩,不能队员都遵守队长却带头破坏。 但是吧,自己明显吃亏了,是否被这个男人摸了还不确定,可看必须是看了,还没少看。这个亏不能白吃,必须想办法找补回来! 七点整,吃饱喝足,打扫完营地垃圾,两辆车又上路了。顺便说一句,这里的软戈壁真害人,上面一层硬壳很容易让人有错觉,等开车进入之后,中间一层沙子开始坑人。 但这还不算完呢,软沙子只有三、四十厘米厚,下面才是真正的硬地,铁锹都挖不动的那种硬。洪涛本来想挖个坑,倒上汽油把垃圾烧掉,然后掩埋的。 结果挖了半天,这个坑也只有二十多厘米深,既不挡风也无法掩埋,忙活了十多分钟,把早饭消耗了一半,到头来还得把垃圾装袋带走,全白干。 由于昨天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今天必须要多走一段路,至少得抵达计划中的彭加木墓。好在经过昨天的锻炼,大家都熟悉了在盐碱壳和软戈壁上驾驶的技术要点,颠簸相对减少了一些,陷车次数也明显减少。 向西南走了五公里,有个简陋的铁塔矗立在小土包上。这就是昨晚应该抵达的坐标点,刘若霜拿来的gps名称就叫铁塔。 虽然算不得什么景色,但洪涛对这个简陋的铁塔还是产生了很多疑问,比如说它是做什么用的,是那个部门立在这里的。为此还特意把手机打开找了找信号,无! “我靠,这可不是一般的铁塔,往前几十年必须是军事机密啊!来来来,老大,带着相机上来!” 既然不是手机信号塔,那就肯定有别的作用。当爬上那个十多米高的小土山,来到铁塔下面仔细观察了几分钟之后,立刻向刘若霜喊了起来。 自打早上起来,洪涛就不再叫三个女人的名字了,而是用老大、老二、小三代替,不理解、不愿意没关系,咱要讲理嘛。都在一张床上睡过了,还是裸睡,这么叫有问题吗! 其实除了刘若霜,其他两个女人都没任何问题,她们性格就那样,喜欢开玩笑瞎逗,在城市里都不怎么把男女关系看得太重,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更无所顾忌了。 “我警告你,不许再乱叫,她们俩我管不了,叫我就不成……咦,这是什么?我看看啊,总参谋部测绘局……军用的,我们不会惹祸吧?” 别看刘若霜嘴上不答应,但还是拿着相机走了上来,先对这个三四米高的铁架子拍了几张,才走到铁架子下面,看着地面上一个圆圆的金属片发愣,等蹲下身体看清楚之后,又警惕的向四周巡视,像是发现了什么危险。 “别紧张,别一看总参就哆嗦,这玩意少说也有三四十年历史了,当年能到此地大面积测绘,除了军方别的单位也没这个能力。”洪涛趁机拍了拍刘若霜的肩膀,仿佛长辈在安慰小辈。这动作换在平时肯定会遭到激烈反抗,此时却没什么反应。 “它应该是地质勘探用的吧?”说着话,格洛丽亚和于亚楠也走了上来,同样不认识这个东西。 “这叫三角点,用这些点组成一大片三角形,叫做三角锁,是地图测绘的基础工作,没什么其它用途。”洪涛上次进入罗布泊是跟着别人混,路线从哈密为,并没见过这个铁塔。不过他的知识太杂了,在古代也确实玩过地图测绘,用的就是这套三角测量法。 “我就纳闷了,你也就比我大九岁,怎么什么都知道?不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以前来过!”于亚楠和格洛丽亚都点头表示受教,唯独刘若霜不服气,甚至怀疑洪涛在说谎。 往日在身边的每个圈子里,她不敢说是属于博学多才,也得算个大才女。要文凭,英国剑桥的学位,还两个,那玩意可不是花钱买的。 要经历,这么多年搞图片摄影、给新闻单位供稿,走南闯北的也绕遍了大半个地球,连伊拉克战场都去过。要社会阅历,这玩意都不用去外面学,光家里这一大堆做买卖的亲戚就能教出个社会学教授来。 可是自打遇到这个自称是西城后海地区退休流氓、前首都胡同串子的洪涛之后,从吃喝到玩乐,再到国家大事、衣食住行,几乎方方面面都被压制、被调侃、甚至被调戏。 心里这股子无名火啊,到底是不忿、不服还是不甘,自己都说不清,也控制不住,保不齐啥时候就会挤出一点来。 “我年轻的时候在远洋集团参加过远洋海员培训,是我父亲的一位学生介绍的,本来是想去当个海员,结果没坚持下来。不过在测绘、制图方面我学的挺扎实的,到现在也没忘。” 有关自己诸多知识的来历,最大的来源就是父亲的学校,那里有各式各样的外教,你说他们会啥他们就得会啥,想质疑都没用,目前他们绝大多数应该已经回国了,甚至死翘翘了,最保险。 但不能次次都这么说,就像吃饭一样,天天吃涮锅子也腻,时不时得换个花样调剂调剂。这次洪涛就改了,不说学校外教了,该成学校的学生。而且这段经历确实有,只是时间比较短,自己也并没学到知识而已。 “是的,我觉得洪没有说谎,我也学过帆船驾驶,当要更高级的课程才需要测绘。”首先被说服的就是于亚楠,她并不觉得洪涛有什么太特别的。 因为在国外也有很多人这样,本来是个数学教授,但同时又是自行车运动员甚至还在军方项目里任职,搞不好到了晚上还会去同性恋酒吧兼职脱衣舞男,玩的可比洪涛花哨多了。 “你爬上去,你们俩站在下面……听我喊就跳起来!”如果只是洪涛一个人狡辩,刘若霜还能掰扯掰扯,现在于亚楠都站出来作证了,想不信都不成。 但信归信,报复不能少,摄影师不是白当的,让你们咋摆造型就得咋摆,明明拍完了也说没拍好,继续摆。尤其是姓洪的家伙,必须登高爬低,累死算逑! “老大,我不光知道三角点,还知道你今年整三十岁……哈哈哈哈……”洪涛肯定也不是被白折腾不敢吭声的主儿,临上车时又抛出一个猛料,然后猛踩油门赶紧跑,跑晚了那个女中豪杰敢把单反相机扔过来。 不说不笑不好玩,本来旅程就艰苦,周围也没啥景色可看,大家再板着脸倍儿严肃,一天就得当两天过了。不过说笑归说笑,到了干活儿的时候冲在前面的还是洪涛。没辙,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享福优先、受累拖后都是女士们的权利,公认的。 271 八一泉 这不,在距离第二个标点还有几公里时车队不得不再次停下来,格洛丽亚的车胎漏气了,胎压一直在下降。经过仔细查找,确认是胎壁被刮掉一层之后,又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扎破了。 换吧,正好,洪涛借着这个机会再把怎么使用猴爬杆现场演示一遍。这种比较特殊的千斤顶使用时还是有一定危险的,光会用不成,还得能安全的使用。 “我好像闻到水的味道了……沙漠里是不是也该有泉水?”不光要学,还得亲手用,刘若霜就免了,她本身就会,于亚楠必须试试,她没用过这种千斤顶。趁着这点功夫,格洛丽亚又不老实了,爬上了旁边的沙丘四处张望,然后呼哧带喘的下来,向洪涛汇报她的发现。 “你这鼻子都能赶上狗了,前面不远是有个泉眼。”对于这个情况,洪涛不得不由衷的佩服。 第二个标点确实是眼泉水,但在gps设备和计划书上只写了八一两个字,并没提过泉的事儿。可是居然被这位洋妞给闻出来了,啥也别说了,天赋真好啊! 八一泉,据说是当年为修筑国防公路由军队开凿的自流井,到底是不是洪涛也不清楚,但在距离一公里左右时,确实能用鼻子闻到水的味道,或者叫生机。 连续两天的戈壁、沙漠,满眼都是灰蒙蒙、黑黢黢、黄灿灿,连带着太阳都是惨白惨白的,突然出现一片绿洲,该是啥感觉呢? 就是格洛丽亚现在的感觉,她都不愿意把车开到水边,而是迫不及待的下车用腿跑,欢呼着、惨叫着扑向了那一小窝清水。 水洼只有方圆一平方米左右,周围被芦苇和各种杂草铺满。低头一看仿佛到了江南,满眼绿油油,抬头四望全是沙漠,到处灰蒙蒙。这种反差太大的感受容易让人神经错乱,产生幻觉。 “苦的!”待洪涛停好车走近泉眼时,格洛丽亚正坐在水洼边上发愁,看样子她不仅喝了,还洗了脸,只是不太满意。 “这里成千上万年来都是咸水湖,就算有地下水也不会一点味道没有的……嗯,还成,喝不死人就是好水,别忘了,这里可是沙漠!来来来,看看这是啥?” 八一泉洪涛倒是来过,但来的季节要早一个多月,好像没这么绿。这里的泉水有些咸涩,喝着很像淡海水的味道。不过这已经不错了,假如能在沙漠里弄出几眼泉水,哪怕再苦点也成,至少周边的动物和植物要感谢八辈祖宗了。 实际上这眼泉水早就废了,附近也没人居住,但它滋润了至少一亩多地的小绿洲,也是附近野生动物的珍贵水源地,经常能看到野骆驼、狐狸、野兔来这里喝水,运气好的话能见到一群。 但是有格洛丽亚在,一切野生动物都得退避三舍,这眼泉暂时被她霸占了,不顾洪涛劝说非要来个淋浴,结果就是洗了半天还不如不洗。 别以为没有大风就刮不起风沙,当湿度干燥到一定程度之后,每粒沙子的每次碰撞都会产生体积极小的尘埃,这些小灰尘平时看不到,但只要被它们笼罩,就会发现原本密封很好的车厢里即便开着内循环,几个小时之后同样会被一层灰尘覆盖,多到用手指一划能出印痕的地步。 被泉水洗涤过的格洛丽亚就被这些灰尘击败了,不管怎么冲洗,只要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就总会感觉皮肤很涩,根本没有刚刚洗过澡的清爽,反而把皮肤弄得又涩又粗,就像小时候去河沟里游过泳一般,用指甲一划一道白。 被格洛丽亚这么一耽误,原本的形成又落后了,刘若霜干脆下令就在泉水旁边的绿洲里埋锅造饭,吃完再赶路。看到一边吃饭一边不听搔首弄耳浑身不安生的格洛丽亚,洪涛忍不住又要喷毒。 “活该,和你说不听啊,晚上我可不钻你的睡袋了,我们是一身沙子,你是一身土!”其实他也不知道在沙漠里洗澡会是这种结果,还想也洗一个呢,幸亏动作慢了,否则现在被耻笑的又多了一个。 “王说的没错,你有时候非常讨厌,一点风度都没有!”格洛丽亚浑身都不舒服,再被洪涛这么一顿数落,脾气再好也得生气,端着自己的午饭离开了临时厨房,惹不起咱就躲呗! “又起风了,不知道下午还会不会刮沙尘。我真佩服那些徒步穿越这里的人,那才是对生命的考验!”其实不光洪涛有洗澡的念头,其余两个女人也有。 刘若霜还偷偷把换洗内衣拿了出来,结果看到格洛丽亚的惨状又悄默声的放了回去。但在格洛丽亚被洪涛挤兑的时候,她们俩谁也没站出来表示支持,还没事儿人似的感悟呢,这就是人性卑劣的一面。 “打住啊,这种能洗涤灵魂的高级玩意别找我,我就是个俗不可耐的市井小民,灵魂早就肮脏不堪了,就像用过的擦屁股纸,洗干净你还用吗?而且我的膝盖不太好,无法应付爬山、徒步!” 这种话听到洪涛耳朵了都属于无病呻吟,如果看透了、想开了、顿悟了,那就别废话,背起行囊和谁也别说,自己走去。但凡是各种表达、各种倾诉,搞得热热闹闹的,最终就没一个能身体力行的,全是瞎扯淡。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了,不是不想结婚,应该是找不到能连续容忍你超过一周的女人。你很有魅力,很容易让人好奇,但你活的太现实、太自我、太悲观、太……” 本来好好的抒情场面,还没等情绪酝酿出来呢,就被一顿废话破坏得无影无踪。这次刘若霜倒没立马急眼,她好像真的感悟到了什么,心平气和的讨论起洪涛这个人。 “太理想主义!真的,我觉得洪哥有时候特别理想化,总会有一大套和现实社会不太相关的理论,但他只提设想却从来不提如何去改变,这难道不是理想主义吗?” 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事儿就不能扎堆儿,嗡嗡嗡时期,单位里一开这种会,保证就有没啥事儿的人被批的体无完肤,比罪大恶极的反动派还可恶。 刘若霜的意见还没提完呢,于亚楠就接上了,她眼里的洪涛好像和刘若霜眼里的不太一样,于是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越说越直白,根本不把旁边听着的正主儿当回事儿。 “洪,这边有问题,你过来看看!”就在洪涛陷入了不敢劝、不想参加又不能抬屁股走的尴尬境地时,格洛丽亚的声音有如天籁,适时的响了起来。 “呦,这是人家留下的辎重吧,估计又有人要做单人单车穿越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格洛丽亚吃饭的地方,芦苇丛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两箱矿泉水和一个纸箱子。 对于这种情况洪涛也遇到过,怎么说呢,和作弊差不多。比如说刘若霜要徒步一个人穿越无人区,但心里又没谱,咋办呢? 有聪明人来了,比如洪涛,他会先带着格洛丽亚、于亚楠一堆人,开着好几辆车,带着一大堆吃喝穿越一次,并在沿途放置好几个补给点。 然后刘若霜就能完成她的“壮举”了,不管当着多少记者采访,也敢拍着胸脯说百分百单人无后援。可是呢,她携带的gps设备里早就把补给点的坐标记好了,只要不出太大意外,比如让一群野骆驼给踢了,就能完成这趟穿越。 272 野骆驼 还有另一种情况就不是沽名钓誉了,和钱有关。随着玩车的人群越来越大,有人就盯上这块还未开发的蛋糕,各种领队、组织者层出不穷。 但他们也没把握每次都能把缴费的客户全须全尾的带出去,咋办呢?也是在沿途设置补给点,主要是水和油料,有这两样东西在,一般不会出大问题,再怎么说也能等到救援。 “你看这边,痕迹还是新的,这些矿泉水上也没有什么灰尘……”可是格洛丽亚并不太同意这个解释,她又带着洪涛钻过一片芦苇丛,指着地上一滩油渍。 “这是机油,没有用过的机油……这里有车痕,应该有至少一辆车在这里维修过……这些应该是电线皮,看来是电路部分出故障了……还加过油,有汽油味道……离开没多久!” 让格洛丽亚一提醒,洪涛定神看了看,还真发现了不少痕迹,综合起来判断的话,应该是有车队在这里休息过,还抽空修了修车。可是没找到吃饭或者做饭的痕迹,也可能是人家收拾的比较干净,或者就没吃。恰好这支车队就是打前站放置补给品的,也算可以说通。 “会不会是和咱们住在一个酒店的那些人?我们在景区里不是也遇到了,刘还帮他们讲了情。”格洛丽亚又提出一个新设想,听上去也有点道理。发芽的土豆他们有向导就不会走错路,同样也是去罗布泊镇,很可能在前面。 “你能当福尔摩斯了,好啦,该出发了!”但不管是不是发芽的土豆,洪涛都没兴趣。 那群人成分太复杂,互相只在网上聊过,就敢一起穿越无人区,还雇了个不知根底的向导。现在的年轻人胆子就是大啊,或者叫无知者无畏,自己一高兴想干啥干啥,根本不管别人感受。 从八一泉再向西开,地面又不太一样了,既不是害人的软戈壁又不是颠簸的盐碱壳,变成了一马平川的戈壁,真正的戈壁,除了零星几丛罗布麻和红柳,什么都没有,连起伏的土包都没有。 只有被太阳晒烫的地面不停散发着热气,把空气搅合的来回乱晃,有时候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但看上去就像有辆车面对面开过来,说是海市蜃楼吧,又没那么清晰。 “这里才是干涸不就的盐湖底,估计再晒上百十年,也得变成盐碱壳。加速,跟着我的车辙走,不用怕,我跑过这里,油门踩到底没有刹车照样不会出车祸,因为四周啥都没有,只要别撞上我……嘿,你犯规了,我还没说开始呢!” 大概开了十多分钟,洪涛把车速提高到四十公里左右,又过了几分钟,干脆用车台呼叫后面的格洛丽亚跟上。他想起来了,这里有一段路非常好走,或者说非常适合开车,有点像美国犹他州的盐湖赛道,只要车况允许,能跑多快就多快,很安全。 可惜还没介绍完,就有一辆沙漠黄从右侧超了车,驾驶席上坐着于亚楠。这姑娘不光打冰球凶猛,开着也不含糊,看架势油门肯定已经踩到底了。 “你倒是踩油门啊,追上她们!”在辽阔得啥也看不到,连快拳头大的石头都看不到的戈壁滩上赛车,感觉真的很刺激,就连刘若霜都忍不住了,一个劲儿的催促洪涛踩油门。 “亚楠,把高速四驱挂上,不许犯规,这里不是赛道,你们俩要是出问题,我肯定不救,也救不了,顶多把坑挖深点,不让野狼把尸体叼走!” 可惜洪涛不管怎么踩油门也越追越远,原因并不是车技不灵,也不是车有毛病,而是谁更不怕死。于亚楠肯定把高速四驱摘了,让车子变成了后驱车,才能开这么快。但这么做有点风险,万一碰到松软的砂石地,后驱车就会打滑甩尾,有可能翻车。 “好啦好啦,我就不打击你喽!霜姐说的没错,你有时候确实很讨厌,一点惊喜都没有!”连续喊了两遍,于亚楠才把车速降下来,从车尾扬起的沙尘看,应该是挂上高速四驱了。但她并没感谢自己坚持正义,反倒是埋怨上了。 “听到了吧,等吃晚饭的时候,我再问问格洛丽亚,看看她怎么评价你。”刘若霜一直都举着相机,可嘴里没闲着,好像特别喜欢听别人说洪涛不好,并打算为此贡献全力。 对于刘若霜的评价,洪涛还是部分同意的。自己确实不适合与普通人长时间相处,更别提整天厮守的夫妻了。但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性格,主要还是穿越后遗症闹的。可惜这个问题不能和任何人讲,知道有病也得自己忍着, “怎么了?不高兴啦!”刚几十秒钟没听到洪涛说话,刘若霜又不习惯起来,特意放下相机,打算再给两颗糖豆吃。 “先别逗贫了,用你的大炮看看那边是什么?”生气是不可能,洪涛正在想晚上该钻谁的睡袋、能不能试试这位女中豪杰的,她会不会真的急眼。但还没想明白这个很复杂的问题,就瞥见左侧的戈壁上有异常。具体是什么看不清,但肯定有东西在运动,并且扬起了一串烟尘。 “天啊,哈哈哈……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快快快,追过去……亚楠,亚楠,看左边,追过去,是野骆驼,真的是野骆驼,一大群!” 查看的结果很疼……刘若霜一巴掌拍在了洪涛肩头,状若疯癫、撕心裂肺、语无伦次,连女人的基本素质都不要了,说话直喷吐沫星子。 “慢点慢点,别惊了它们!野骆驼很不容易见到,一群就更难得了。加速加速,绕到它们前面去,我要下车用支架拍!” 在之后的半个多小时里,洪涛就像个机器人,不时接收着相互矛盾、颠三倒四的命令,利用自己的大脑进行精确计算,再去准确执行,尽可能的满足刘若霜的要求。 但野骆驼很不配合,它们对这两个也能高速奔跑的东西戒心很大,宁可绕路也不愿意靠近,看来是吃过车辆的亏。 这样一来可就苦了洪涛,刘若霜那边根本就不关窗户,高速跑起来还凑合,一旦转弯或者减速,风就会被扬起的沙尘全灌进车厢里,搞得开车也得戴上风镜和围巾,还不能开空调。 “你快离我远点,疯婆子!”好不容易等刘若霜拍够了,洪涛赶紧把车停下,拽出气泵的管子,趁着外面风力不大,赶紧给车厢里除尘。 “我不急,我乐意,我高兴,啦啦啦……”哪怕被高压气流直接吹到身上脸上,刘若霜也没意见,还举着相机翻看照片呢,表情很是得意。 “洪哥,这辆车好像出问题了,提速慢了很多,光踩油门没有力量!”于亚楠和格洛丽亚没有开车窗行驶,车厢里不用清洁,但车况出了点小问题。 这两位都是会用不会修的水平,不对,还得加上刘若霜,她倒是会换个三滤油水啥的,可仅限在修理厂中操作,只要车辆不报警,她也不清楚啥时候改换。 “空滤该换了……去拿两个过来,都换上吧。”洪涛对修车也不在行,但他会处理些小毛病。这个不算技能,属于被逼无奈,凡是玩过切诺基的人都会,否则天天得住在修理厂里,啥也别干了。 来之前刘若霜准备的配件倒是挺全,滤芯带了八个,照目前的状况看完全够用,也没必要省着,既然一台车的空滤堵了,那另一台车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索性就一起换。 273 倒霉的土豆 “嘿,你们看,野骆驼群又回来了!”刚把一辆车的滤芯换好,就听见格洛丽亚喊了起来。她正在车顶上整理备胎,站得高看得远,起到了瞭望哨的作用。 “这一群好像比上一群大啊……”其实在一望无际且极其平坦的戈壁滩上,视线高低差几米真没啥作用。洪涛也能看到远方有一股烟尘扬起,并且在移动,速度还不慢。 “格洛丽亚,先把设备帮我拿上去!”得知野骆驼群又回来了,最积极的还是刘若霜。刚才没机会用固定机位拍摄,现在好了,不光要固定,还得架上三脚架。 “你们先别折腾呢,好像不是野骆驼,是一支车队,大概三四辆吧。”还是于亚楠冷静,她也上了车顶,端着望远镜先观察了一会儿,得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快快快,都上车……把行李网拉紧,备胎固定好!”洪涛一听来车了,还车队,习惯性的往最坏情节想,机器盖子一关,飞快的收拾着工具,顺便招呼车顶上的两个女人赶紧下来。 “他们好像在向咱们这边行驶,车里还有人在比比划划,没穿制服,难道真有劫匪?”从发现烟尘到车辆肉眼可见,少说也得经过四五分钟。等到对方靠近又得四五分钟,刘若霜坐在车里还举着大炮筒瞄准呢,看到的也比别人早一些。 “亚楠,跟着我先慢慢走,但时刻准备撞击。我说冲,就别管对面有没有车了,尽量用护杠斜着顶,大油门,爱谁谁,宁可撞上人也不许停!” 洪涛只听说穿越队伍里有偷东西的、偷情的,还没听说过有劫匪,但在这种情况下凡事都不能掉以轻心,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做好一切准备。在这种路况下,两辆fj冲起来一般的车还真追不上。 “来,你看看,是不是在景区里挨罚的那几辆车?”眼看对方的车队距离越来越近,刘若霜的大炮筒又有了新发现。 “……他们应该在我们前面,怎么又跑回来了?这样,你来开车,我下去看看!”其实不用拿大炮筒,光凭肉眼洪涛也能分辨出车型,再让刘若霜这么一提醒立刻就认了出来。但还是想不通,这些人为啥又跑了回来,而且不是全部,只有三辆车。 “你……小心点……”看到洪涛从座位下面拿出一根甩棍插进了袖子,刘若霜也有点含糊了。 “记住啊,如果发现危险先别忙着救我,马上开车往回跑,和亚楠也说一声,只要你们活着,他们就不敢拿我怎么样。” 男子汉这三个字好念不好当,遇到沟沟坎坎得上,碰上艰难险阻也得上,哪怕明知道有危险都不能犹豫。洪涛倒是不特别介意充当几次男子汉,但特别介意碰上猪队友,这种生物会让你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 “放心,我明白轻重……”刘若霜的回答给了洪涛不少勇气,至少看上去不像猪队友。 当洪涛看到发芽的土豆下车之后心里就踏实了,要是这样的孩子也能当劫匪,自己就能当正义的化身,把他们全扫趴下。 “你们怎么又回来啦,追野骆驼吗?赶不上喽,骆驼群向南去半个小时了!”直到这时洪涛仍旧没多想,以为他们只是贪玩,要去追野骆驼呢。 这事儿必须劝劝,俗话讲穷寇莫追,碰上野生动物最好也别死命追。这里是它们的家园,人类进来看看就不错了,别过多打搅主人的生活才对。 “大哥……别提啦,我们算是倒霉透了……”没想到发芽的土豆满脸愁容,说话还带着哭腔,很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咋了,车坏啦?这也是常事,记好坐标点,出去找人拖就是了。要是毛病不大、距离不远,我也能帮你看看。”进入无人区之后最倒霉的事儿当然是车坏了,洪涛很自然就想到了这一点。 谁承想这次猜错了,世界上还有比车坏了更倒霉的,那就是人坏了……用土豆的话讲,叫做瞎了眼,找错了人,目标直指他们的向导。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据洪涛了解,他们这支临时组建的车队,还没抵达敦煌就已经和雇佣的当地向导有了些小摩擦,等到进入无人区之后矛盾就全方位的爆发了。 前天刘若霜不是在景区帮他们说情了吗,结果却因为500块钱搞得很不愉快,最终还是土豆掏了腰包,替向导支付了罚款。 但当车队快到八一泉时,有一辆小切的水温持续升高,不得不增加了停车休息次数,用来为水箱降温。这下向导又不乐意,他说如果车况不够好的话,那备用油料就会告急。 而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他的责任,所以增加的油料费用也要由车队成员支付。多少钱呢?他说大概一万块左右,补充的油料要用卫星电话找朋友专门送过来,这个价格并不算贵。 可车队成员多不太乐意掏这笔钱,因为当初计算油耗时就是向导拍的板,每辆车带多少油全听他的,结果刚进来两天就要重新再交一笔钱,怎么琢磨怎么有被坑的感觉。 矛盾终于在八一泉休息时爆发了,出问题的小切驾驶员率先和向导吵了起来,因为向导让他弃车,一面耽误全体的行程。这位驾驶员在八一泉把节温器拆掉,还是不舍得弃车。其他成员也不答应再购买高价油料,决定按照原计划走走看,实在不成再说,反正耽误一两天也没关系,他们带的给养足够。 这下向导不干了,给出了最后通牒,要不买油,要不就不在继续担任向导。有两位车队成员差点和他动手打起来,死活也不肯买油,甚至不惜中断旅程原路返回。 结果就是向导扔下他们走了,这些人不敢再往前走,只好按照gps上的标点原路返回。谁承想回去也不是一帆风顺,那辆水温持续升高的小切既是拆掉了节温器仍旧没排除故障,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不得不选择了弃车,所以土豆他们的车队变成了三辆。 274 小故障大麻烦 “故障车在什么地方?除了水温高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毛病?”听完了土豆的叙述,洪涛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这群光有热情缺乏经验的新手确实被向导给坑了,就算没有车辆发生故障,这笔高价油钱也得掏,否则人家就甩手不管了,从一开始谈穿越时,人家可能就是打定了这个主意。 该不该帮呢?必须得帮啊,除了都是老乡之外,还有同病相怜呢。谁当初刚进入一个新领域里来的时候都是蒙头转向的,碰上肯教你的就少收点罪,碰上向导这种专门杀新手的,那就多受点罪。 但洪涛觉得吧,对待新手还是要以鼓励为主、帮助为辅,就算不愿意带着新手添麻烦,也没必要故意去给他们设置人为的障碍。这样做除了能赚点黑心钱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不应该提倡。 “什么毛病都没发现,就是水温高。在八一泉休息的时候我特意找了个水桶灌满水带着,水温高了就下去浇浇,一切正常。真是邪门了,这辆车临出来的时候,我特意做了全车检查,还更换了不少老化的电路,一路上也出没问题,就是进了沙漠之后突然不灵了!” 那辆故障小切的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起车来头头是道,显然是个爱玩车的主儿,而且动手能力不俗,都能为车辆做全身保养了。可说起他自己的爱车,满脸都只有一个表情,无奈! “土豆,是这样,我们计划是要去罗布泊镇的,那里有加油站,按照我的估算,你们的油料应该够用,如果出现油料缺少问题,没关系,我们还带着备用油料。所以我建议咱们一起去看看故障车,如果能修复就一起走,如果不能就先去罗布泊镇,从那里有简易公路通往哈密,比走回头路去敦煌容易一些。” 先把情况全都解了一遍,洪涛才把发芽的土豆叫到一遍,单独和他商量了起来。帮忙是可以,但也不能太过影响自己的行程。 经过仔细分析gps标点,辅以记忆中的路径,洪涛和刘若霜一致认为原路返回不如一往无前,只要能抵达罗布泊镇,绝大部分问题都可以解决。 “我去问问他们……说实话,大哥,现在全乱套了,谁也拿不了主意,整天光互相埋怨了。”看样子土豆愿意跟着洪涛一起走,但自打和向导闹翻之后,队伍里就出现了很大分歧。 一部分人觉得不应该让向导走,哪怕被黑了也比被扔在无人区里强。另一部分则是坚决要和向导翻车,宁可玉碎也不瓦全。这两种思路总会在每个问题上发生纠葛,互不相让。 “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去香山看个红叶、到周边各省市旅游可以随意组团,但像穿越无人区这种难度比较大的活动,最好还是谨慎些好,没在一起经过事儿的人不容易合作。你们可以商量,但速度得快一些,眼看又要起风了……” 发芽的土豆面临的窘迫洪涛也遇到过,还不止一次,能理解。不过这里可是无人区,光靠理解万岁是走不出去的。除了要克服大自然带来的困难,还得顺应自然界的规律,谁掌握的好谁就能事半功倍。 在这一点上洪涛就属于感觉灵敏且喜欢总结的,刚刚待了三天,他就摸到了一个当地的自然规律:夜晚无风、早晨微风、中午只有风力加大。所以说有什么精细活儿最好赶在下午之前,一旦大风起兮,就啥也没法干了。 最终土豆一行人三辆车还是选择了相信洪涛,大家一起重新编队,由土豆驾车带路,洪涛在最后压阵,重新在隔壁滩上奔驰了起来。 实际上他们弃车的地方距离也不远,大概十多公里的样子,那辆绿色的小切完好无损停着,就是不知道命运会如何,还能不能重返人间了。 老实说,车况还是不错的。00年手动六缸,据说是从烟草公司直接买的二手素车,表现六万多公里,花了八万拿下,改装又花了三万多。 为了准备穿越无人区,车主人还是很认真的,几乎把全车都查了一遍,凡是有老旧嫌疑的配件都换了,其中就包括原车电路。 本指望能让车况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更坚挺,没想到折腾了半天第一个就掉掉链子了,年纪轻轻的车主是个it男,他现在不光怀疑车况,还有点怀疑人生了。 “哎呀,真是邪门,除了水箱我也找不到问题所在了。不过没关系,你和你哥们继续上车,我拖着它走,慢点不怕,咱们油料、食物和水都够用,顶多两天就到罗布泊镇,那里虽然也没有能大修车的地方,但到了公路上说不定又好了呢。” 洪涛亲自上阵开了一圈,不到五公里,水温表果然开始冉冉升起。停车打开机盖,听、闻、摸,都没发现任何异常,可水温就是按不住,上升的十分执着且坚定。 到此为止洪涛也没辙了,他离修车师傅还有段距离,尤其是在野外快速判断故障方面没那么多经验,只能改成精神抚慰。 “大哥,啥都不说了,那个王八蛋向导要是能说半句人话,我也不至于骂丫挺的,张嘴闭嘴全是钱……我自打路上就看丫不地道,偷偷多带了六十升油。结果还真让我给蒙对了,这不,刚走两天就开始耍花活儿,非逼着我们去买高价油,结果我说我车里有油,也乐意分给别人用,他立马急眼了,又是说车不成吧,又是说不信任。我就呸,明知道受骗了还接着信任,那还要脑子何用……” 有时候吧,精神安慰一点也不比实际帮助作用小,听到洪涛居然愿意拉着自己的车一起去罗布泊镇,小伙子感动了,把心中的不满和激愤全倒了出来。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是心里舒服多了。 “……我问你个事儿啊,换电线的时候电子扇动了没有?”洪涛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但这次有点反常,居然耐心的听了好久也没打断,哪怕注意力并不集中,总是盯着车前部,还蹲下冲着车头吹烟。 “动了啊……绝对不是电子扇的问题,我看了,转的好好的!”本来小伙子对洪涛感官挺好的,但这么一句话又下降了不少。难道说自己连电子扇转不转都看不出来,太小看人了吧! “转和转可真不太一样,熄火,把工具箱拿来,看我给你变个魔术!”俗话讲烟屁烫手紧嘬两口,洪涛已经不是在抽烟了,更像嘬烟,把过滤嘴都嘬憋了,一口浓浓的烟雾再次喷向了车头,随即被气流吹了出来,再被风吹散。 “这也太冤枉了吧……”十几分钟之后,小伙子看着缓缓下降的水温表,直用额头去撞仪表台。经过洪涛的一个小手术,故障排除了,他也看明白了,除了懊悔还是懊悔,一想起有可能因为这么一个小毛病就把车放弃,懊悔得不成样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故障,又是怎么被洪涛找到的呢?说起来都是个笑话,小伙子还更换老旧线路时,把电子扇的线头接反了。 本来电子扇是向后吹风,利用气流来为散热器降温,反转之后成了向前吹风,散热器能得到的气流流动微乎其微,自然就无法散热,水温不高才怪。 要问为什么从京城一路跑过来就没事儿呢,这也好解释,高速路上的气流本来就强,即便电子扇反转了也能散热。但进入隔壁和沙漠之后,首先气温和地表温度就高,其次车速又慢,没有强气流可以降温了。 275 帮人帮到底 先不用探讨理论依据,把线头反过来接上试试效果呗,结果是立竿见影,水温马上就下去了,这辆本来是要被放弃的车重获新生! “你真的会修车!”最受打击的还不是车主,而是刘若霜,假如洪涛真有这么大本事,那和她的差距就更远了,遥不可及。 “肯定……不会!碰巧见过这种情况而已。”洪涛自然而然的又要大吹特吹一顿,却突然警觉了起来,刘若霜可不是吹牛的好对象,还是收敛点吧。 “如果修不好,你真打算拖着那辆车去罗布泊镇?”见到洪涛这么谦虚,刘若霜又打听起了另一个问题。 “从八一泉到罗布泊镇都是戈壁,比较好走一些。我当年也玩过车,省吃俭用攒好几年才舍得买辆二手车,非常不容易。他们也都不是有钱人,但凡能拉一把干嘛不呢,对我们也没影响。” 洪涛很想说,这就是有钱人和穷人的差别。对刘若霜来讲,十万八万的损失了并不肉疼,可对于土豆他们来讲,有可能就是一辈子再也不敢碰某种爱好了。 教训是应该的,但别太疼,想必经过这么一次挫折,他们下次再琢磨去冒险,也不会冒冒失失、顾头不顾腚的往上冲了,也就达到了长经验的目的,过犹不及。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好心眼,这次怎么不算计了?”可是刘若霜并不太相信这番解释,在她眼中,洪涛是个用事故都不足矣形容的滑头,凡事儿总会瞻前顾后把可能性都算计到才愿意行动。 “谁说我不算计了,这不正要和你商量通知哈密的后勤保障车到罗布泊镇接应嘛,那位向导如果我没猜错,肯定就在罗布泊镇等着呢,很可能还不是一个人。咱们的油料节省点用,不去米兰遗址,应该勉强够到34团的。但他们肯定不够,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你那群朋友也不在乎多开几百公里送点油来,就让他们跑一趟呗,权当玩了。” 刘若霜还真把洪涛看透了,他确实又在算计,且算计的十分长远,连远在五百公里外的后援团都给算计进去了,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觉得不安全。既然你们是有钱人,那就按照有钱人的玩法,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全都不算事儿! “合算你是在用我的关系发善心,再用道德大义逼着我同意!”即便知道洪涛不会这么老实,可是听到回答之后刘若霜还是有些不高兴。在这件事儿里,好人都让洪涛当了,麻烦都让她和她的朋友们解决,过于能算计了。 “在咱们的社会里,能力强的人本应该多付出,这都是捎带手的事儿。古人不是说了,不以善小而不为!做好事不留名才是真善人,像我这样总喜欢借花献佛的奸佞之辈,内心永远得不到安宁,灵魂……” 洪涛笑了,笑得无比奸诈,好像自始至终就是这么算计的,瞬间就把道德制高点给丢了,重新回到了负海拔的洼地,浑身上下全散发着一股子市侩味道。 “得得得,别耍贫嘴了,先找个地方准备吃午饭吧!”看到洪涛这副德性,刘若霜放到不生气了。你说继续灵魂拷问吧,人家都已经主动躺倒了地上,还放弃了一起防御手段,踩上去一点快感都没有。 “土豆,把备用油料分一分,别舍不得用。我们刘领队说了,敞开用,不够就抽我们车里的,到罗布泊镇还有专门的车过来送油!”洪涛也不再和刘若霜斗嘴,这个女人也属于嘴冷心热的那种人,只要让她心里舒服了,就不会太算计得失。 当然了,想让这位舒服就得损失一部分个人荣辱,别事事争胜,让她有满足感、成就感、高尚感,后面的事儿也就全好办了。巧了,自己就不在乎荣润、成就,只要把事儿办了,低低头不亏。 “刘队长多谢啦……刘队长威武……刘队长缺不缺小弟啊,以后我跟着您混吧……”土豆那些人并不知道刘若霜的身份,但肯定早就看出来这三个女人不凡了,从人到车都不凡。对于如何哄着大美女高兴他们也不陌生,嘴甜点呗。 当下五辆车迎着戈壁滩上冉冉升起的热气,继续向西滚滚而去,车轮扬起的烟尘被风吹起十多米高,每辆车后面都是一个大烟柱,仿佛是千军万马奔腾。 怪石坡,八一泉西边的gps标点,这里有个明显的特征,地面上的石块个头变大,且只有方圆一里这样,就像是荒凉戈壁中的一片碎石堆。 这里其实谈不上任何景色,只是作为一处比较有明显特征的gps标点,之所以被洪涛当做了午餐和休息地,唯一的原因就是这里的石头。 风凌石、玛瑙石,怪石坡盛产这两种玉石,吃完饭洪涛就宣布了这条消息,然后连同刘若霜在内的所有人就全不淡定了,即便风力越来越大,沙尘扑面,那也得装备一番满地去和碎石亲密接触。 更有专业的,手里还拿着小锤子呢,比地质勘探队还认真,一块挨着一块的敲,不达目的不罢休。 俗话讲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有人捡到了挺漂亮的石头,一看就是大自然的雕工,各种千奇百怪,真不是人类能设计并雕刻出来的。洪涛不懂这些石头,但只要看到就知道是风凌石,名字太贴切。 就没有人不喜欢这种东西,当于亚楠也找到一块小小的玛瑙石之后,洪涛也不在车里说风凉话,武装了一番之后,顶着扑面而来的风沙扑向了茫茫大地。 而且他比任何人都贪心,根本不一块一块仔细挑选,凡是看着差不多、有可能、有嫌疑的就全扔到装折叠椅的袋子里,回到京城之后再慢慢挑选,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好歹也得有一两块。 “哎哎哎,到点了啊,再不走明天也到不了罗布泊,要不给你们留两辆车,你们就在这里过夜吧!”可是当洪涛发现有人也学自己,拿着袋子大面积扫荡只有,马上就不捡了,把袋子塞进车里,一本正经的喊了起来。 离开怪石坡不到十公里,戈壁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铁架子,这里就是gps标点上的核心区,全称叫做新疆罗布泊野骆驼保护区核心区。 在这段路上又看到了两次野骆驼,但都是单个的,还看到了一次沙漠跳鼠,不过这种小东西非常机警,老远就开始逃跑,一跳一跳的速度特别快,再加上体型小,害的刘若霜用照相机镜头都追不上,前后不到一分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gps设备上大概计算,这里距离罗布泊镇还有五十多公里,在天黑之前怎么也跑不到了,洪涛也不愿意在地形太复杂的戈壁滩上跑夜路,干脆就在这里扎营吧。 没有沙丘或者洼地挡风不怕,把车辆排成个半圆,帐篷都搭在车辆南边,只要忍到太阳完全落山,基本也就没什么风了。 既然已经通知了后援团到罗布泊镇会面,刘若霜也就不再担心给养问题,在她的主持下,一场别开生面的晚会顺利召开。 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为了支持刘若霜的工作,洪涛和土豆带着两个队员开车转了半个多小,捡回来一大堆干枯的红柳枝做为篝火晚会的燃料,等风力减小时,一堆明亮的火焰照亮了每个人脸,大家都捧着热乎乎的速食饭,一边夸好吃,一边夸刘姐仗义,把刘若霜美的啊,就算没有篝火也红扑扑的。 275 帮人帮到底 先不用探讨理论依据,把线头反过来接上试试效果呗,结果是立竿见影,水温马上就下去了,这辆本来是要被放弃的车重获新生! “你真的会修车!”最受打击的还不是车主,而是刘若霜,假如洪涛真有这么大本事,那和她的差距就更远了,遥不可及。 “肯定……不会!碰巧见过这种情况而已。”洪涛自然而然的又要大吹特吹一顿,却突然警觉了起来,刘若霜可不是吹牛的好对象,还是收敛点吧。 “如果修不好,你真打算拖着那辆车去罗布泊镇?”见到洪涛这么谦虚,刘若霜又打听起了另一个问题。 “从八一泉到罗布泊镇都是戈壁,比较好走一些。我当年也玩过车,省吃俭用攒好几年才舍得买辆二手车,非常不容易。他们也都不是有钱人,但凡能拉一把干嘛不呢,对我们也没影响。” 洪涛很想说,这就是有钱人和穷人的差别。对刘若霜来讲,十万八万的损失了并不肉疼,可对于土豆他们来讲,有可能就是一辈子再也不敢碰某种爱好了。 教训是应该的,但别太疼,想必经过这么一次挫折,他们下次再琢磨去冒险,也不会冒冒失失、顾头不顾腚的往上冲了,也就达到了长经验的目的,过犹不及。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好心眼,这次怎么不算计了?”可是刘若霜并不太相信这番解释,在她眼中,洪涛是个用事故都不足矣形容的滑头,凡事儿总会瞻前顾后把可能性都算计到才愿意行动。 “谁说我不算计了,这不正要和你商量通知哈密的后勤保障车到罗布泊镇接应嘛,那位向导如果我没猜错,肯定就在罗布泊镇等着呢,很可能还不是一个人。咱们的油料节省点用,不去米兰遗址,应该勉强够到34团的。但他们肯定不够,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你那群朋友也不在乎多开几百公里送点油来,就让他们跑一趟呗,权当玩了。” 刘若霜还真把洪涛看透了,他确实又在算计,且算计的十分长远,连远在五百公里外的后援团都给算计进去了,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觉得不安全。既然你们是有钱人,那就按照有钱人的玩法,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全都不算事儿! “合算你是在用我的关系发善心,再用道德大义逼着我同意!”即便知道洪涛不会这么老实,可是听到回答之后刘若霜还是有些不高兴。在这件事儿里,好人都让洪涛当了,麻烦都让她和她的朋友们解决,过于能算计了。 “在咱们的社会里,能力强的人本应该多付出,这都是捎带手的事儿。古人不是说了,不以善小而不为!做好事不留名才是真善人,像我这样总喜欢借花献佛的奸佞之辈,内心永远得不到安宁,灵魂……” 洪涛笑了,笑得无比奸诈,好像自始至终就是这么算计的,瞬间就把道德制高点给丢了,重新回到了负海拔的洼地,浑身上下全散发着一股子市侩味道。 “得得得,别耍贫嘴了,先找个地方准备吃午饭吧!”看到洪涛这副德性,刘若霜放到不生气了。你说继续灵魂拷问吧,人家都已经主动躺倒了地上,还放弃了一起防御手段,踩上去一点快感都没有。 “土豆,把备用油料分一分,别舍不得用。我们刘领队说了,敞开用,不够就抽我们车里的,到罗布泊镇还有专门的车过来送油!”洪涛也不再和刘若霜斗嘴,这个女人也属于嘴冷心热的那种人,只要让她心里舒服了,就不会太算计得失。 当然了,想让这位舒服就得损失一部分个人荣辱,别事事争胜,让她有满足感、成就感、高尚感,后面的事儿也就全好办了。巧了,自己就不在乎荣润、成就,只要把事儿办了,低低头不亏。 “刘队长多谢啦……刘队长威武……刘队长缺不缺小弟啊,以后我跟着您混吧……”土豆那些人并不知道刘若霜的身份,但肯定早就看出来这三个女人不凡了,从人到车都不凡。对于如何哄着大美女高兴他们也不陌生,嘴甜点呗。 当下五辆车迎着戈壁滩上冉冉升起的热气,继续向西滚滚而去,车轮扬起的烟尘被风吹起十多米高,每辆车后面都是一个大烟柱,仿佛是千军万马奔腾。 怪石坡,八一泉西边的gps标点,这里有个明显的特征,地面上的石块个头变大,且只有方圆一里这样,就像是荒凉戈壁中的一片碎石堆。 这里其实谈不上任何景色,只是作为一处比较有明显特征的gps标点,之所以被洪涛当做了午餐和休息地,唯一的原因就是这里的石头。 风凌石、玛瑙石,怪石坡盛产这两种玉石,吃完饭洪涛就宣布了这条消息,然后连同刘若霜在内的所有人就全不淡定了,即便风力越来越大,沙尘扑面,那也得装备一番满地去和碎石亲密接触。 更有专业的,手里还拿着小锤子呢,比地质勘探队还认真,一块挨着一块的敲,不达目的不罢休。 俗话讲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有人捡到了挺漂亮的石头,一看就是大自然的雕工,各种千奇百怪,真不是人类能设计并雕刻出来的。洪涛不懂这些石头,但只要看到就知道是风凌石,名字太贴切。 就没有人不喜欢这种东西,当于亚楠也找到一块小小的玛瑙石之后,洪涛也不在车里说风凉话,武装了一番之后,顶着扑面而来的风沙扑向了茫茫大地。 而且他比任何人都贪心,根本不一块一块仔细挑选,凡是看着差不多、有可能、有嫌疑的就全扔到装折叠椅的袋子里,回到京城之后再慢慢挑选,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好歹也得有一两块。 “哎哎哎,到点了啊,再不走明天也到不了罗布泊,要不给你们留两辆车,你们就在这里过夜吧!”可是当洪涛发现有人也学自己,拿着袋子大面积扫荡只有,马上就不捡了,把袋子塞进车里,一本正经的喊了起来。 离开怪石坡不到十公里,戈壁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铁架子,这里就是gps标点上的核心区,全称叫做新疆罗布泊野骆驼保护区核心区。 在这段路上又看到了两次野骆驼,但都是单个的,还看到了一次沙漠跳鼠,不过这种小东西非常机警,老远就开始逃跑,一跳一跳的速度特别快,再加上体型小,害的刘若霜用照相机镜头都追不上,前后不到一分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gps设备上大概计算,这里距离罗布泊镇还有五十多公里,在天黑之前怎么也跑不到了,洪涛也不愿意在地形太复杂的戈壁滩上跑夜路,干脆就在这里扎营吧。 没有沙丘或者洼地挡风不怕,把车辆排成个半圆,帐篷都搭在车辆南边,只要忍到太阳完全落山,基本也就没什么风了。 既然已经通知了后援团到罗布泊镇会面,刘若霜也就不再担心给养问题,在她的主持下,一场别开生面的晚会顺利召开。 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为了支持刘若霜的工作,洪涛和土豆带着两个队员开车转了半个多小,捡回来一大堆干枯的红柳枝做为篝火晚会的燃料,等风力减小时,一堆明亮的火焰照亮了每个人脸,大家都捧着热乎乎的速食饭,一边夸好吃,一边夸刘姐仗义,把刘若霜美的啊,就算没有篝火也红扑扑的。 276 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么多年轻人凑在一起,光吃顿饱饭就成了?答案是否定的,做为大姐大的刘若霜还真有当老大的风范,从后备箱里一手拎着一瓶威士忌开始,每个人就都行动开了。 有继续拿酒的,有把存粮里的罐头拿出来的,有翻箱倒柜找一次性纸杯的,还有两个土豆车队里的姑娘把珍藏的零食都贡献了出来给大家当下酒菜。 “干点正事儿都是二把刀,一说玩这些玩意全成专家了,真该渴死你们啊!”当吉它伴随着歌声响起,洪涛终于忍不住了,小声抱怨着。 这帮年轻人玩起来啥都不顾,有人为了照亮,居然发动车辆把越野灯打开给晚会添彩,丝毫不顾明天电瓶会不会亏电。 害的他不得不挨个去劝,去当那个扫兴的人,受了累还不落好。这下刘若霜应该满意了,风头全是她出,倒霉全是自己挨着。 “你可真会扫兴,来,我们去跳舞!”格洛丽亚对洪涛的表现也不怎么理解,但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脾气,去酒吧时也是这样老气横秋的,但只要能逼着动起来,会比年轻人还玩的欢实、花样更多。 大漠戈壁、篝火、吉他、年轻男女……还有酒!这一切都是狂欢的元素,再加上带头大姐大刘若霜颇具煽动性和诱惑性的舞姿,晚会很快就进入了。 原本不认识的人一边扭动身体一边碰杯畅饮,几句话就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之前的一切不快、担忧、害怕全都无影无踪,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群人。 洪涛也没再去当招人讨厌的角色,要论折腾咱也不比谁差。在猪八戒背媳妇赛跑中,他先后背着刘若霜和土豆他们团队里的一个姑娘获得了冠军,并赢得猪八戒称号。 休息了没一会儿,又用破锣嗓子在戈壁中撕心裂肺的唱了首老崔的歌,才喘着粗气败下阵来。这群年轻人的精力真是太充沛了,玩起来不知道累,和他们拼消耗真拼不起。 但第二天这些狂欢了小半夜的年轻灵魂就该后悔不早点睡了,五点整,帐篷外面传来了破锣嗓子和金属敲击声。洪涛开始免费叫早,谁不起来就去谁帐篷旁边转圈,再不起,打开拉链向里面扬沙子…… 就这么弄,车队也拖到七点整才勉强上路,刚开了几公里就又停下。左边有块孤零零的建筑物,走近了才发现是块石碑,被一圈木栅栏围着。 “一九八零年六月十七日彭加木同志在此科学考察时不幸遇难”,“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罗布泊考察队”,“一九八一年十一月一日” 这块碑在gps坐标上被称作彭加木纪念碑,为啥叫纪念碑呢,因为这位科学家的遗体至今还没找到,叫墓碑不太合适,干脆就叫纪念碑了。 他生前据说为国家做出了不少贡献,这些洪涛都没赶上,他死后倒是也为这片无人区造了福,用自己的纪念碑当做一个重要标点和补给站,给后人指路护航。 “大家不用乱碰周围的东西,谁如果有多余的瓶装水,就埋一瓶在这里,万一有那位同好糟了难,只要能找到这里,就不用担心缺水了。” 洪涛把车停在几十米之外,从后备箱里拿了几瓶矿泉水,走到木栅栏旁边,用工兵铲挖了坑,把矿泉水埋了起来。这时大伙才注意到,木栅栏四周或裸露或半掩着很多水瓶和酒瓶,有的里面已经干了,有的还剩少许。 原本以为是无德之人胡乱丢弃垃圾,听到洪涛的话才意识到,合算这些不是垃圾,而是路过这里的穿越者一边纪念这位先行者,一边为后来者准备的救命水。 “洪哥,这个姓杨的是谁啊?”每人一瓶水,对整个车队来讲不算啥,大家也都愿意贡献出一瓶,有人手脚麻利,埋完了水又去旁边踅摸,很快发现了异常。听到喊声,大家围拢过,看到小半截石碑矗立在几米外,至于上面写的啥,是谁,没人知道。 “这是个小丑,灵魂扭曲的代表,想出名想疯了……这样的人不止一个,沙子下面还有很多……我去拿把锤子!” 洪涛也不是认识碑上的人名,不过他知道这个碑是干啥用的。有些人吧,特意开车来此地,穿越的同时也不忘替自己扬名,愣是弄块石碑戳在彭加木纪念碑边上蹭声望。 这些人到底是咋想的洪涛真理解不了,但此时会做一件事儿,拿锤子把石碑打碎。不用担心弄错,这附近不止一座这样的石碑,都已经被路过的穿越者推倒打碎。太恶心人了,连前人带后人一起恶心,留不得! 在进入无人区三天之后,终于又回到了有人的区域。当车台里传来众人的欢呼声时,洪涛在最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几遍才听明白,原来是有人发现了电线杆。 本来平平常常的一根木头杆子,现在却成了大家重返人间的标志物。紧接着又有人发现手机有信号了,于是乎全都拿起电话和外界联络,向家里报平安。 由此可知,人,还是愿意和人待在一起的,离开只是暂时逃避,至于是在逃离谁、逃离什么,每个人可能都不太一样。 罗布泊镇,国内最奇特的镇。说它小吧,确实小,镇上只有一座简易加油站、一座小卫生院、一个公路养护站、一家小超市和几家小饭馆,镇内没有街道、小区,最大的建筑物就是镇政府兼派出所的三层小楼,没有路灯,没有公交车,常住人口为……零!!! 说它大吧,真的很大,下辖一个社区三个自然村,总面积为五万多平方公里,比海南岛面积还大,相当于八个上海市! 之所以有这么奇特的小镇存在,并不是历史沿革,而是西部大开发的产物。罗布泊被探明的钾盐储量非常大,为了采矿才建设了这座小镇,旁边就是国投新疆罗布泊钾盐有限责任公司的生产基地,同时还拥有这里最高的一座建筑物,烟囱,洪涛在差不多距离罗布泊二十公里左右就看到它冒出的白烟了。 为了配合这家公司顺利生产,不光修建了一条到哈密的简易公路,还有一条哈罗铁路,可惜没有客运车辆,只用于钾盐厂的员工上下班使用。 假如能利用铁路开发出有特色的无人区旅游项目,建设投资估计能收回的快点。可惜啊,老爷们看不上这点小钱钱,反正投资的钱也不是他们家的,何必给自己多添麻烦呢,普通人也就无缘此景了。 除了镇政府见派出所的三层楼和公路养护站之外,镇上就看不到正经房子了,路边立的招牌挺给力,什么四海旅社、龙门客栈的,实际上都是一种半地下的窝棚,当地人叫做地窝子。 里面的环境极其简陋,倒是不潮湿,也就没有太多蚊虫骚扰,还算可以凑合住。只是洗澡成了大问题,当地的水全是从四百多公里用管道给钾盐厂运来的,没有民用。不过旅店老板应允了每个人五十块钱,他带着去钾盐厂里用职工浴室洗。 “那辆是向导的车!”就在要进入钾盐厂时,发芽的土豆突然在车台里惊呼起来,一辆银色的长城皮卡正从厂区大门里使出来。 “得,这下咱们麻烦来了!”很快洪涛就和那辆车擦家而过,可以清楚的看见车里坐着三个人,还有一个穿着工作服,而开车的司机正死死盯着这一长串进入厂区的车队,眼神里真不太友好。 277 黑的、灰的 “咱们的后勤车还有八十多公里,路况不太好,差不多得一个多小时到两个小时,要不回旅社里躲躲?好汉不迟眼前亏。” 刘若霜应该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复杂性,此时她倒是一点大小姐的脾气都没了,率先想到的就是避其锋芒。 “这地方一眼就能看个对穿,没地方躲,先看看再说吧。别慌,咱好歹也穿越了半个无人区,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想办法抗两个小时应该没问题。一会儿咱们分分工,一部分人进去洗,另一部分在外面守着车子。但你们几个女的可得快点洗,别磨磨蹭蹭的,凑合冲冲得了。” 要是能躲,洪涛早就躲了,可这里没地方躲啊,援兵又来晚了,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看着钾盐厂的规模,洪涛觉得应该危险不大,只要防备对方使阴招毁车辆就成。 洪涛的担心很快就得到了应验,刘若霜她们进去没多久,那辆皮卡就重新出现在厂区里,只是车里变成了两个人。他们远远的停车看了一会儿,发现这边的几辆车里都有人,就再次离开不知去向。 直到车队回到旅店也没再发现那辆车的踪迹,但在去加油时却遇到了麻烦。这里的加油站很简陋,根本也没有地下油库,所以进入五月份之后,怕温度太高造成危险,下午一点到五点之间不开放。 此时三辆皮卡突然就围了上来,堵住了两边的出入口,合算人家早就算准了加油站才是外地车辆来此的必经之地,在此守株待兔呢。 双方十多个大小伙子立刻就在加油站门口吵了起来,一边说没支付说好的费用,必须补齐,否则不让走。一边说不光不补齐,还得把之前的要回来,百分百没有调和的可能了。 “别动手,对方要不让开就报警,如果警察要罚款就说身上没带钱,等着朋友来送,其余的不要讲,也别说认识我们,就说半路碰上的。”直到此时,洪涛就知道没法躲了,赶紧找到土豆和他交待着之后的细节。 “报警也没用?”发芽的土豆好像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以为出了无人区就能找地方讲理了。 “我只是往最坏的方面打算,要是管用更好啊。记住我说的话,没亏吃。”洪涛很想说有人区并不比无人区安全,但又怕是自己内心太黑暗,杞人忧天,干脆就来个爱听不听吧。 其实都不用打电话报警,加油站就在镇政府斜对面不远,多按几声喇叭派出所就能听见。但警察来的并不快,有点像吃完饭遛弯的大爷大妈,西里咣当的。 到了也没说别的,先让拦路的车让开,然后特意走到两辆fj跟前查看驾驶证和行驶证,随便看了看就挥手让这两辆车离开,想加油的话五点以后再来。 “为什么先让咱们走了?”从排队的车辆中间好不容易蹭出来,刘若霜就在车台里叫了起来,为了方便起见,她又返回于亚楠的车当起了司机,对刚刚的处理方式很纳闷。 “咱们不走不好说罚款啊,人家摆明了就是冲土豆他们这四辆车来的,咱俩的车算是偶遇,必须先放走避免误伤呗。”洪涛回答的很肯定,就好像是警察肚子里的蛔虫。 “以什么名目罚款,这里又不是封闭区域!”刘若霜还是不太信服。 “土豆他们的车辆都改装过,这就是罚款扣车的充足理由。至于说人家有没有这个权利,小小一个景区的管理处都能随便罚,何况派出所乎,小老百姓别较真儿,好好说尽量少罚点,否则下场更惨。” 其实用什么理由罚款洪涛也不清楚,他只是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尽量找了个比较靠谱的理由。至于说人家用不用就不好判断了,有时候想罚你根本不用理由。 “……哎,那就等着吧,我在这边没什么关系,等他们来了再说!”刘若霜算是听懂了,沉默一会儿才开口。 不用洪涛继续讲她也清楚,碰上这样的情况通常只有两种办法。要不就认怂,宁可交罚款也不把钱给向导,要不就拖时间找关系说情,只要关系够硬,不光不用交罚款,当地警察还得保护你不受欺负。 发芽的土豆他们肯定没这么硬关系,可洪涛又让他们先不交罚款找借口尽量拖时间,用心之险恶清晰可见。分明是逼着自己动用关系帮忙,否则就成了自己嘴里经常鄙视的那种没有丝毫正义感的富家女。 就在土豆他们被带进镇政府院子之后一个小时左右,六辆各种拉风、各种骚气的改装越野车在一辆大摩托的轰鸣声中从哈密方向驶进了罗布泊镇,后面还跟着一串扬尘,像条长长的大尾巴。 原本荒凉的小镇顿时就被搅合乱了,人们缩在路边旅店、饭馆中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向外张望,在没弄清楚这群外来人的底细之前谁也不敢贸然露面。 洪涛看在眼里总觉得有些迷幻,仿佛身处某部电影的拍摄现场,各种镇、各种刀客、缉凶啥的,都有此类场景,没想到今天成了真。 有了刘若霜出面说明情况,当下就有两个人拿出电话开始联络,不过最终结果还得等,不是这两位二代能力不够,而是这个镇子的特殊性太害人。 罗布泊镇政府是个正科级单位,归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若羌县管,但同时还有个州直管县级单位,罗布泊地区管理委员会。 这两个单位实行一个机构、两块牌子的管理模式,为啥不太清楚,反正想找到负责人就得多绕几个圈子才能搞明白到底谁管什么。 这时又有个小伙子说了,你们俩走官面太慢,还是看我的吧!于是他又拿起电话一通打,几分钟之后除了骂人之外依旧是等待。 他走的路子其实挺准的,这里不是国投的钾盐厂吗?而且整个镇子基本上就是为了这个厂建的,那厂里的头头脑脑说句话,应该并不比镇长效力差。 可是吧,找来找去,他愣是没在若羌县里找到这个厂的人,不得已还得返回头从国投的熟人那边继续问,三传两倒之后终于才搞明白,合算这个厂的归属在若羌县,但办公地点却在哈密。 为啥弄这么麻烦就不用问了,谁都清楚,若羌县的条件肯定和哈密市没法比。这么大投资、这么大干部,除了工作之外,生活也得够档次,否则怎么可能有足够的精力来为人民服务。 晚上九点多,土豆终于来电话说他们经过教育认识到了错误,然后就被放了。但警察不建议他们再在此地停留,到原本的地窝子旅店里也没找到刘若霜和洪涛,只能先去加油准备返回哈密。 至于说到底是怎么被放的,他们心里也有数,肯定不是认错态度诚恳,所以打算和洪涛要个电话,等到了京城再谢不迟。 “算啦,咱们也回去吧,亚楠家里也来电话了,说是公司有点急事儿,如果咱们还继续前行的话她就只能跟着我朋友他们先去哈密,再坐飞机返回。” 刘若霜并不打算结交土豆一行人,大家也玩不到一起去,随缘挺好。不过经过这番折腾之后,她的情绪也明显受到了影响,居然萌生了退意。 “要不就让她先回去吧,我陪你跑完这一程。后面还有楼兰古城、核试验基地没看呢。” 看着这个外表无比坚强、个性非常独立的女人突然间变得如此落寞,洪涛觉得自己的责任有点大,要是没有土豆他们的事儿,这趟行程即便因为于亚楠离开,也不应该中断。 278 孟大队下狠手 “不用了,早知道穿越无人区这么容易我就不会来。就像你说的,只要车子性能足够好,给养够充足,一个月穿越十次都够了,没有任何挑战。我可不想当你嘴里那些准备好补给点,假装单人徒步穿越的家伙,那也太恶心人了。” 可刘若霜的态度非常坚决,摆明了已经失去了兴趣,和于亚楠离开不离开好像也没必然联系,甚至和土豆他们关系也不大。 “要不这样,你再酝酿酝酿,有机会的话,我陪你去趟可可西里或者羌塘。那地方是真有挑战,光高海拔一项就得让百分之九十的尝试者铩羽而归,多好的车没了驾驶员也是白搭。” 洪涛有时候就是容易同情心泛滥,原本他的意思是嘬死的事儿都别做,老老实实打打球、喝喝小酒、四处玩玩多好,可话到嘴边又成了鼓励人家去嘬死,自己还得跟着一起嘬,标准的口不对心。 “等我提起兴趣再说……对了,你还是赶紧去问问亚楠吧,我刚才听她在电话里说的情况好像挺严重。那边应该是她父亲,情绪也不太稳定,应该是公司里出了大事儿,你好歹也是助理,总不能不闻不问。我又不是小姑娘了,用不着你来安慰。先去加油,这个破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待了,连夜就走!” 刘若霜仿佛看出洪涛内心的真实想法了,并没顺杆爬,反倒劝洪涛赶紧履行职责,然后就头也不回的下车去替换于亚楠过来。 “对不起啊,本来应该是说好的,可我父亲突然来电话说让我回去……正好,我跟着霜姐的朋友去哈密,你们还是继续走吧。”于亚楠回到车上眼圈还有点红,但情绪并没太大变化,只是有些歉意。 “她也不想继续走了,和你没关系,是嫌开车穿越太容易没有挑战。我听说是于总来的电话,公司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吧?” 洪涛在得知于世达和于亚楠在电话里发了脾气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孟津那边动手了。但现在没法打电话回去印证,只能侧面先打听打听。 “具体细节我还不清楚,我也没说是和你一起出来的,不用担心。”于亚楠好像是真不清楚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对于洪涛的担忧还产生了错误判断,以为是怕让于世达知道了两个人的事情。 “你刚回国没多久怎么也染上这个毛病了,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各有各的生活,没必要往一起搅合。可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问个大概,从这里到京城最快也得三四天,正好可以做点准备工作,免得回去之后还是一头雾水,容易耽误事儿。” 什么叫做贼心虚,现在洪涛就有点。明知道赛瑞如果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很可能和自己有关,还得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去怂恿别人帮着打听。 打听的结果和猜测的差不多,孟津确实开始行动了,而且来了个稳准狠的一击必杀,情报来源就是洪涛发过去的那条短信。 当初刘若愚利用刘家在国内外的广泛人脉把于世达和赛瑞公司查了个底儿掉,并没告诉洪涛全部,只是透露了一家叫思达科技的香港公司和赛瑞公司有关联,还用了铤而走险这个词。 一家中美合资的电动车制造公司和香港的思达科技能有什么关联呢,还铤而走险,洪涛真是猜不出来。但他心里明白,刘若愚肯定不是口贩子,他也犯不着忽悠自己玩,更不知道自己正在暗查于世达,所以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必须搞明白。 孟津在接到洪涛的短信之后也没忽视,马上通过官方渠道对思达科技展开了全方位调查,结果让他眼前一亮。 别看调查赛瑞和于世达小一年了,不管是市局还是分局经侦都没什么进展。这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 在商业领域里想获得公司内幕消息要比调查罪案证据难多了,两种工作根本不是一个劲儿。对待这些公司企业,必须也只能使用合法手段先部分证明其干了非法勾当,并拿到确凿证据,才能使用公权力。 可惜玩商业一直都不是政府部门的长项,假如经侦办案人员能在经济头脑、运作手段上击败公司企业的专业人士,那他们也就不用在警队里拿死工资了,随便找个公司都能挣年薪。 这叫啥?这就叫新时代面临的新挑战。经侦队面对的都是高智商人才,动辄就是亿万资金,牵扯面非常广,还经常和各级政府部门有关联,很容易投鼠忌器 但只要有了确切目标,并抓到了非法交易踪迹,那手握公权力的强力部门就厉害了,摇身从各种被动的受气包变成怎么玩怎么主动的光明化身。 这家思达科技公司就被孟津抓到了小辫子,它本质上就是赛瑞科技的子公司,只不过注册地在香港,且时间不长。 就是这么一家要啥没啥的小公司,居然正在计划收购一家美国的电动车制造公司,eta。这家公司制造的产品是低速电动车,也就是国内的电动自行车、电动三轮、老年代步车。虽然赛瑞公司也有此类产品,却不是主要发展方向。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eta正在美国进行破产结算,可思达科技给出的收购价却高达六千多万美元。如果说赛瑞公司需要低速电动车技术,用收购的方式获得对方技术也说得过去,但价格过于高了,比同类技术高的不是一点半点。 那是不是于世达被那家美国公司骗了呢?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牵扯到技术专利,如果没有特别明白的人参谋,确实容易被对方忽悠。原本看着挺高大上,结果买回来一看全是过时的东西,太正常了。 但孟津可以非常负责任的拍板说,这件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理由只有一个,eta公司的大股东也是于世达。这一来就有意思了,合算于世达左手拿着国内几十亿投资,把右手一家已经破产的公司买了,还用了很高价格。 这叫啥?这叫左手倒右手,不是产品,是资金。从左手往右手这么一倒腾,至少几千万美元就出国落到他自己口袋里去了。 至于说买来的技术到底先进不先进、能不能为赛瑞公司创造足够的利润,那都是后话,至少在法律问题上他是有违规嫌疑的。 有违规嫌疑咋办呢?这就是孟津急需的证据,有了这个借口,他就能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汇同相关部门展开调查。 理由特别简单也特别过硬,赛瑞公司的股东里有国企,凡是牵扯到国有资产可能流失的问题就必须慎重,这是对企业和人民负责,经侦大队做为人民的经济卫士,干的就是个活儿,特别对口!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对不起,一切相关收购的事宜全给我停下吧,无论董事长还是股东,随时都要接受询问。还别说我忙啥的,敢不来那就拖着,拖到天荒地老、沧海桑田都不怕,看谁着急。 于世达确实急了,再也不说工厂投产走不开之类的理由,第一时间带着所有材料跑回了京城,乖乖的去经侦大队接受询问,并给出了一大堆听上去挺合理的理由。 比如说通过这次收购,赛麟科技就能在美国制造电动车并销售,虽然价格贵了点,但对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云云。 孟津根本就没见于世达,只让办案人员按照程序听取记录,听完了就完了,既不说成也不说不成。理由更简单,你说你的,不管多么天花乱坠,我也不能马上信,还得去核实。需要的时间嘛,就按照标准流程走呗。事关中外企业,马虎不得,本着为企业保驾护航的原则,必须仔细查明白。 279 被打疼了 其实于世达在得知思达科技和ETA被调查之后,就知道没救了,这种事儿只能黑不提白不提的干,一旦被抖搂出来,街边卖针头线脑的老太太都能算清楚这笔账。 跑回京城只是循例接受询问,早点来还能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居然被经侦部门立案调查,这种事儿传出去就是丑闻,对赛瑞公司负面影响很大。 结果跑了好几天,依旧毫无头绪,只知道主管这件事儿的是朝阳区经侦大队,原本赛瑞公司在京城就没有实体,和当地经侦部门也就没什么交往,想找人问问都两眼一抹黑。 蓝思萍在京城倒是有点关系,可一下子就闹到分局经侦大队层面也有点抓瞎。这个部门平时很少显山露水,大部分经济纠纷也都是法院和检察院的事儿,还得拐着弯托人,效率有些低。 真正让于世达着急的还不是托人打听内幕,他心里肯定清楚就算找到熟人了,这种已经展开调查的案子也不是经侦队里某个人说句话就能撤销的。 主要是思达科技收购ETA无法成行的话,资金就无法顺利转移出去,设计好的撤离步骤会被打乱。随着产品发布会的的临近,一旦进入量产阶段,赛瑞科技的局就得露馅,两年多的辛苦操劳和真金白银投入全白费。 原本还有另一条渠道做为补充,就是远在马来西亚的姜戈,他将坐镇吉隆坡,负责接收由地下钱庄转移过去的一部分资金。 可俗话说的好,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思达科技出事之前,姜戈也被吉隆坡警方列入了国际通缉名单,不得不放弃之前做好的准备工作,匆忙跑到澳洲去躲一躲。 遭到连续突袭的于世达真有点慌了,一旦钱的出路有问题,那就意味着功亏一篑。这个道理不光他懂,蓝思萍、陶建平、程小东他们也懂,那些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睁只眼闭只眼等着在国外账户上看到一大串阿拉伯数字的人更懂。 假如不能快速找到弥补方法、制定补救措施,那自己面临的不光是颗粒无收,还可能有牢狱之灾。这些人有好处的时候是伙伴,碰到麻烦的时候就是催命鬼,牺牲一百个自己也不允许他们受到半点危险。 银泰写字楼三十层,于世达站在落地窗前,盯着脚下车水马龙的长安街发愣,在他侧后方站着赛瑞京城分公司人力资源总监姜彦哲,还有刚闻讯赶来的陶建平。 为了解决这件事儿,他不得不改变原本谨慎有加的行事风格,把主要助手全都召集到身边,务必讨论出合理的解决办法,蓝思萍已经去机场接程小东了。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率先说话的是陶建平,她好像又胖了不少,即便会议室里空调很足,依旧有细密的汗珠从额头、鼻尖上渗出。 室内压抑的气氛被陶建平的问题打破,于世达深呼了一口气,尽量把眉头舒展开,不让自己显得太焦虑。这么多年了,即便面对移民局官员和FBI探员时,他也能保持镇定和风度,这是很必要的。遇事不能慌,如果自己先乱了方寸,那会让手下人更不知所措,很容易崩盘。 “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人盯上了赛瑞,以前那几家公司也和我们没有直接关系。姜戈的事儿是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在吉隆坡也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按说不应该吧?” 对于陶建平提出的可能性,于世达还是更倾向巧合的。按照逻辑讲,这种调查也不可能完全脱离地方协助,假如国内有关部门真的盯上了赛瑞公司,不应该一点风声都不露,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省里和市里必然能得到消息。 现在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巧合与运气,毕竟这几年国内在金融监管方面也不是毫无作为,如此大笔外汇支出引来必要的关注也属于合理范畴。坏就坏在两条路前后脚一起出事,这是之前始料不及的。 “能不能把ETA重组之后,再换个理由收购,反正省里和市里都不会反对。”姜彦哲走到咖啡机旁冲了一杯咖啡递给于世达,小声的说出了他的解决之道。 在这个团体中他是业务能力最低的,基本也不掺和技术层面的运作,但做为一直跟着于世达起家的班底成员,多少也学会了一些闪转腾挪的招数。 “来不及了,两边都来不及,我们还有四五个月时间,如果半年之内不把钱转出去,就只能空手而归了,多留一天都很危险。” 做为一名对法律非常熟稔的专业律师,于世达不用问任何人也能算出此类操作的大致流程。可行性没问题,但时间上来不及。 “咦,你们都在啊这鬼天气热死了!”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身橘红色套装的蓝思萍踩着高跟鞋大步走了进来,对陶建平和姜彦哲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办公桌后拉开冰箱拿出瓶冷饮,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阿东,来来来,先坐下,香港那边怎么样了?”在蓝思萍身后还跟着个谢顶比较严重的中年男人,一进门就冲着每个人点头微笑,表现得很是低调。但于世达看到他之后格外热情,亲自从蓝思萍手里拿过一瓶冷饮递了过去。 “已经问清楚了,是国内先发起的调查,和香港没关系。”男人接过饮料却没急着喝,先回答了于世达的问题,才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掏出手帕抹着额头。 “我这边还没进展,只知道朝阳经侦的大队长是从市局下来的,以前在刑警队和分局工作过,姓孟。目前还没找到和他比较熟的关系,我觉得咱们不能贸然找上门去,还是先在下面摸摸情况再说。” 和有些紧张、慌乱的程小东不同,蓝思萍并没显露出太多焦虑,说话很有条理,不急不缓的,仿佛是在讨论别人的闲事儿。 “是啊,不能急,我前两天就有点失态了,还把亚楠骂了一顿。可是不急又不成,这个项目比较特殊,咱们不光要把自己的钱转出去,还得负责另一部分钱,每笔资金都有人盯着,想一点点搬家难度太大,搞不好会让那些人怀疑。没了思达这条路,姜戈那边又被通缉,真是祸不单行!” 对蓝思萍的表现于世达很认同,这个女人的内心比大多数男人还坚强,要不是把钱看的太重且过于贪婪,当做一生的合作伙伴也是个好选择。 但批评和自我批评不是现在该做的,思达公司被查到影响不到赛瑞公司的正常运行,更不用担心会引火烧身。可如果那些钱转不出去,自己就真有大麻烦了。 “哼能不能让省里和市里的关系和这边打打招呼,或者通过别的渠道向上面抱怨几句。赛瑞是省里面的重点项目,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这么粗暴干涉企业的运作,应该也能有的谈吧。” 和于世达正相反,陶建平对蓝思萍一点好感都没有,或者说对任何漂亮女人都没好感,可是对于京城这边的业务她真不太熟悉,也挑不出更多毛病,当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接着出谋划策。 “这是不可能的,当初在谈这个项目时就有言在先,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们担着,他们拿六我们拿四。现在别说不会出面帮着说话,只要我们表现出一点失控的迹象,最先拿咱们开刀的就是他们!” 话已至此,于世达不得不把难处再说的明白一些,还不是只说给陶建平听,而是在场的所有人。必须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并抛弃一切幻想,才有可能从困难中走出来。 280 被打疼了2 “还是有权好啊,只要动动嘴钱就来了,还得是洗干净的,我们拼死拼活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最终拿的还没他们多真td!” 陶建平和姜彦哲听了于世达的话,都把头低了下去,赛瑞立项之初,于世达已经把丑话说在前面了,最终的利益分配也是讲好的,在这一点上怪不得谁。 可蓝思萍很是气不过,一脚踢飞了脚上的高跟鞋,撞在办公桌下面咣咣响。而她的骂声更大,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变形,要是洪涛在的话,一眼就能看出她不光垫了鼻梁,还注射过玻尿酸,即便吸收的很不错,依旧和自然的肌肤有区别。 “话也不是这么讲,在国内权利就是最珍贵的资源,无数人都在争抢。即便没有你我、没有赛瑞,他们照样可以找到王世达、李思萍,再弄个赛祥,一样能达到目的。在这个游戏里我们是客人,必须按照主人的规则玩才有赢的可能。” 面对女人的失态,于世达反倒冷静了下来,轻声劝慰的同时还亲自拿起打火机帮蓝思萍点燃了香烟。只是打火机并没拿开,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了?”蓝思萍并不是真的失态,整天算计来算计去,几乎没有能倾诉的对象,心里太累了。但看到于世达的表情之后也顾不上发牢骚了,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对,一边低头审视一边小心的问着。 “我倒是想起一个人,说不定能帮上忙”于世达的表情依旧很奇怪,有点犹豫不决,又有点要下决心。 “谁啊?哎呀你倒是说啊,都这个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都把眼神向这边望来,等着听于世达的人选,但半天没声音,让蓝思萍有些急了。 “洪涛”于世达还是没说话,默默的走回到窗边,背着手,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吐出了一个名字。 “洪涛!洪涛?他谁是洪涛?” 屋里的每个人都在很短时间内做出了回应,蓝思萍说出这个名字时眼神里光芒一闪,多半是惊喜;陶建平说出这个名字时目光游离,满含着疑虑。 姜彦哲干脆连名字都没说,直接把目光转向了于世达;程小东话最多,反问了回来,眼神同时扫向在座的所有人。他真不知道洪涛是谁,希望得到答案。 “对啊,他应该认识一些警方的关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阿东可能还不认识,上次吃饭的时候你不在,但你应该记买彩电股票的事儿吧,那就是他得到的内部消息。我怎么偏偏把他给忘了呢,该死该死!” 为程小东解惑的是蓝思萍,听口气她应该赞同于世达推荐的人选,还很是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早想起来,白白跑了这么多天冤枉路。 “哦”程小东可能还是没从脑子里找到相应的面孔,但股票的事儿他记得,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于总,让一个外人插手进来不合适吧,这个人背景太复杂,万一觉察出来什么,会不会更麻烦?”陶建平显然不太认同这个人选,她只见过一两面,也没太多接触,但这个人给她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说是混子吧,好像有点贬低;说是大流氓吧,好像又有点不足;说是普通人吧,过于轻视了;说有多大能量吧,又看不出来。对于这种摸不清道不明的人,她从骨子里怀着强烈的戒心。 “啊?”但让陶建平这么一说,程小东又犹豫了,看了看于世达的背影,显然得不到帮助,只能再转向姜彦哲。 “其实他也不算外人了,现在是亚楠的私人助理。说起这件事儿,他确实有点能力,还救了亚楠和徐家丫头。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亚楠才坚持让他当助理,并且很信任。” 姜彦哲对洪涛的态度原本和陶建平差不多,干他们这一行的,不怕官员不怕警察,最烦看不透的人,连对方大致性格、想法都判断不清楚,总觉得不安生。 但发生在于亚楠身上的一件事,让他的感观稍稍有些改变。这孩子从小就是他帮着带大的,一点不比亲生骨肉生分,本能的就有点爱屋及乌。 “救了亚楠和徐颖?怎么回事儿!”一直都背着手望向窗外的于世达终于不再沉思了,把身体转过来满脸惊愕的盯着姜彦哲。 “嗨,我也是听徐家丫头说的,那时候分公司还没成立呢,亚楠和她去朋友的聚会,打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才,结果反倒被那帮坏小子盯上了,在夜总会里” 姜彦哲左右看了看,觉得没有外人,也就不再隐瞒,把于亚楠和徐颖被人下药,又被突然出现的洪涛搭救一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也不能算原原本本,他所知道的只是徐颖转述,视角和立场肯定有出入,但大概意思差不多。 “唉太冒失了!让她吃点苦头也好,不要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干。”这个故事把于世达听得脸色阴晴不断,最终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痛不痒的责怪着。对女儿他也是同样有心无力,根本就不按照自己的规划走,好说歹说才肯回来帮忙,还有个一年的期限。 “怪不得,我说亚楠怎么那么相信他,连参加私人聚会都要带着。但还真别说,老于,亚楠的眼光并不一定比你我差,她找了个好帮手。”蓝思萍听完这个故事,反应比于世达还激烈,但关注点不全在于亚楠身上,话里好像还有话。 “有话直说,他们俩是不是”于世达就像是听出点什么来,眉头紧锁,盯着蓝思萍的脸,语气很严肃。 “亚楠应该是有点小心思,女孩子嘛,谁不喜欢英雄救美,我要是在年轻十五岁,保证比亚楠还主动。不过据我观察洪涛倒是比较有分寸,总是以长辈身份相处。另外我还有件事儿差点忘了说,亚楠搞定刘家的二小子,她走之前就和广告公司谈了一次,我也在场。虽然她没明说,但我差不多听明白了,能让刘公子松口的,好像又是这个洪涛。” 看到于世达紧张的神情,蓝思萍不由得笑了起来。纵横中美两国,拿着律师执照、进出市长陪同的于总,在儿女问题上同样是如此无奈。 现在紧张管用吗?于亚楠是什么性格在座的谁不知道,那姑娘要是认定了谁,外人说多少也没用。强制?别逗了,那可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父母之言的概念,大不了离开这个家,这种事儿在美国满街都是,真不新鲜。 当然了,她并不认为洪涛和于亚楠之间有向这方面发展的趋势,尤其是洪涛,从这个男人眼中并看不出来任何谈恋爱的神色,反倒是充满了赤果果的肉欲。在这种事儿上,蓝思萍自认还是很专业的,绝不会看错。 “我打电话催她回来的时候,好像也听到了刘若霜的名字,刘家二公子叫”对蓝思萍看人的准头,于世达应该也是认可的,既然说没事儿,那暂时就应该没事儿。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他真是无能为力,但也绝不希望找洪涛那样一个女婿。 除了年龄和家世之外,最主要的还是身份。嫁给国内的男人对女儿将来没有半分助益,自己也注定不会把事业放在国内,而且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就得远离开这片土地了,说不定一辈子都回不来,到时候女儿咋办1 281 病急乱投医 “刘若愚,刘若霜是他堂姐。不过可别小看了这位堂姐,在很多事儿上她能当堂弟的半个家。你啊,也是太冲动,不该急急忙忙把亚楠叫回来,要是真把刘若霜惹毛了,保不齐在产品展示会的项目上还得一波三折。” 代表赛瑞公司和刘家接触的一直都是蓝思萍,自然知道刘家的详情,听了刘若霜这个名字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担忧。这位女中豪杰在京城的商二代圈子里可是很有名的,尤其以脾气暴烈著称。 “……等亚楠回来再说吧。”于世达闻言之后也有点含糊了,当时只是听到思达科技的事情之后,一时有点急火攻心,又得知女儿丢下分公司的事情跑出去玩了,根本没想这么多。 如果早知道女儿已经把刘家的事情顺利摆平,别说只出去半个月,再玩一个月也没意见。分公司这边除了为产品发布会造势之外,根本也没有其它工作。女儿只用了两个多月时间就为后半年的工作扫平了障碍,放个小长假是理所应当的。 “我倒是有个想法……既然亚楠已经和刘家姐弟俩都搭上了关系,能不能让她出面,请刘家帮着问问经侦那边的情况。这样一来你我都不用出面了,目标也小一些,还有回旋余地。” 蓝思萍的脑子真挺灵活的,刚刚提起刘若霜和刘若愚姐弟俩就从中找到了一种可能性。和刘家相比,自己这群人在京城的关系网根本不值一提,人家都不用亲自出面,随便找个人就能和市局聊聊。 “这倒是好办法,要不你再给亚楠打个电话!”陶建平闻言眼皮也抬了起来,罕见的没和蓝思萍唱对台戏。很显然,她也知道刘家的能力。 “……姜叔,你觉得呢?”于世达沉思着从窗边走向办公桌,手微微抬了抬,并没有去拿电话。 “这是步臭棋,刘家要是插手可能比经侦还难缠。我们做的这种项目能瞒过经侦,但绝瞒不过刘家,一旦被他们趁机要挟,后面就更被动了。” 姜彦哲看到于世达没有去拿电话,而是把眼光望向自己,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有了点笑容。这番话与其说是自己说的,不如说是替于世达说的。 自己父子俩跟着他从美国到国内来捞一把总算没跟错人,那两个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典范,看上去挺能算计,可一到节骨眼上就犯糊涂。 “姜叔说的没错,不能让刘家插手思达的事儿,最好连提都别提。我当初之所以坚决不同意让他们加入进来,就是怕被喧宾夺主。”等姜彦哲把话说完,蓝思萍和陶建平也都有所领悟,于世达才开口下结论。 “……可是当初刘家为什么没给咱们捣乱,或者干脆取而代之呢?”蓝思萍部分同意姜彦哲的观点,但还有疑问。 “刘家走的白道,犯不着主动去挣这种钱,太伤声望。但如果有人再前面顶着,也就是我们,他们乐意捡个便宜。就算被我们拒绝了,他们也很清楚我们是和谁分钱,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没必要为此得罪当地官员。咱们得手之后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家大业大,总不能也全走了吧。只要我们不去故意招惹,他们就会守口如瓶,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其实在人家眼里,我们只不过是几只饥不择食的过街老鼠,不去挡路就相安无事。不过洪涛这个人到真是要重新审视一番了,只让他给亚楠当助理太屈才。这样,还是由你出面安排,看看找个什么由头再聚聚……” 别看于世达发迹在美国,可他对国内的大环境了解的非常透彻。如果洪涛在场,必须给这番分析鼓掌,很多土生土长在国内的人也没他看的明白。 假如能听见最后一句话,那就不是鼓掌了,必须冲上来给个熊抱。孙贼!你可算上套了,看来强龙确实压不住地头蛇,绕是你在美国如何能折腾,可到了国内还不是掉进了咱挖的大土坑。你大爷就是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就说是为了感谢他搭救亚楠吧!”蓝思萍的脑子在小事儿上确实好用,想都没想就有了不错的借口。 “嗯,先这么说,摸摸他的想法,如果谈的拢就再给点甜头,最好能拉进来,顶替姜戈替我们出货。他不是一直在搞海外代购吗,还和外交口的有关系,想必对这方面也不会太陌生。” 说到这里于世达仿佛突然开窍了,一步连着一步,给洪涛设计了一连串的诱惑,最终当然是个大坑,深不见底的那种。 “他一个人成吗?”别看蓝思萍一直看好洪涛的能力,但也没想过当合作伙伴,突然听到这个建议也含糊了,扭头看向陶建平和姜彦哲。 “让他当个垫背的倒挺合适!”陶建平领悟的要比蓝思萍更深刻一些,被胖脸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露出了诡异的光芒。 “就怕他没有这么大能力,玩这个的都不是几个人……”姜彦哲反倒没那么乐观,他们父子一直都负责资金转移业务,并不觉得地下钱庄业务有那么好干。 “那就再加上一个人……还记得李居士吗?我离开京城之前在马场又见了一次,那个老东西很可能就是替国内富人转移财产的,他和洪涛的舅舅非常熟,如果能说服洪涛出面操办的话,他应该不会有太大顾虑。” 要说能算计,于世达也是一号人物,在没有什么准备的情况下,居然把洪涛、小舅舅和醋舅舅都给算计了进去。这脑子里真没少装东西,平时看似漫无边际的闲聊,实际上有用的都记着呢。 “唉……洪涛和他舅舅好像都是单身,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这样的话倒是少了些牵挂。”蓝思萍越听越觉得这是个路子,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好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 假如洪涛能找到经侦的关系并搭上话,解除思达科技那边的调查,就还按照原计划进行。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被大笔美金晃花眼,相信了于世达的鬼话,准备抛家舍业奔一次大富贵,那最终能看见的只有水中月镜中花,保不齐还有几十年刑期。 那些钱一旦离开国内,不管洪涛多能算计,多滚刀肉也是白搭。别忘了于世达是干什么的,论起玩起法律,他能和移民局对簿公堂还不落下风。就算把所有钱都存进指定的实名账户,到了那边照样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吐出来,完事还得感谢他高抬贵手。 “怎么了,你对他有意思?哈哈哈,咱们的蓝大美人终于动心啦。没关系,他的英语不错,办事能力也强,只要把这件事儿办好,我就也算他一份。多了没有,在美国安个家还是没问题的。将来如果再有机会回来的话,以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未尝不是个好助力。” 见到蓝思萍的表情,于世达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焦虑的神情一扫而空,不光开起了玩笑,还给洪涛设计了一条活路,说的就和真事儿一般。 “那我用不用留下?”陶建平对这种话题不太感兴趣,虽然问题还没解决,但见到于世达的样子也觉得可能是个好办法,当下把个人情绪抛开,准备接受这个事实。 “你和阿东先回去,这边一旦有了结果我会立刻通知你们。对了,帮我先去市里走一圈,给那些人吃颗定心丸,就说我在京城检查发布会的准备工作,过不了几天就回去。” 于世达重新恢复往日的状态,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但做出的决断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兼顾的也很全面,身在京城依旧照顾到工厂那边的各方反应。现在两边都不能乱,只要咬紧牙关再坚持几个月,就会大功告成! 282 等待 “于总,光用钱我怕打不动他,到了美国如果没有你帮忙他还是两眼一抹黑,万一那小子真的提出要和亚楠交往,该如何应对?” 陶建平、程小东、蓝思萍先后离开,房间里就剩下姜彦哲和于世达,刚才一直都没对这个人选发表意见的姜叔突然开腔了,不管于世达装的多像,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姜叔,能把他留下就留下,有人顶着黑锅这个案子才好了结,我们也更容易脱身,过几年就还能回来,这可是一片沃土啊。实在不成的话,到了美国就还得麻烦您了,让他消失吧,我既没有美金也没有女儿给他。” 此时的于世达和刚才的意气风发完全判若两人,眼镜片后面闪现的都是寒光,一边的嘴角还微微耷拉着,仿佛正在用力咬着什么,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洪涛并没和于亚楠一起返回京城,而是在哈密住了一晚,第二天把她送上了飞机,这才开着车不紧不慢的往回走,三天之后才抵达。 人回来的慢,消息往来可真不慢,在路上几乎天天和小舅舅、醋舅舅、孟津开电话会议,仔细的分析了于世达和赛瑞目前的状态和可能做出的反应,再以这些判断制定了几套预案。 时隔半个多月再次回到京城,刚进入延庆就全然不一样了,满天都是大太阳、满地都是绿色。男人们还好点,女人们真忍不住了,各种裙子齐上阵,到处都是大白腿,夏天到了。 “霜姐啊,要不要跟我回家蹭顿晚饭呐,这些日子奔波劳累吃不好睡不好的,咱晚上起个锅子,把我从路上买的羊腿肉一涮,再喝口二锅头,晕晕乎乎的往床上一躺,嘿,解乏啊!” 眼看就要进北六环了,洪涛用车台向刘若霜喊了起来,半真半假,本意是送客,但听着必须像邀请,说的越诚恳越热闹,意思就越假越客套。但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就得看听的人懂不懂事、怎么理解了。 “我就呸,还敢打我们霜姐的主意,要去也成,我们大家一起去,也被说肉不够、屋里没地方,肉不够我们买,地方不够就搬到楼下吃,现在天气也不冷了,正好来个大排档!” 有时候算计的挺好,但往往会出岔子。车台里传来的不是刘若霜的回答,而是她那些死党们的调侃。洪涛以为这帮孙子本应该已经跑在前面很远了,没想到还在十公里之内,一个字不差的全给听走了。 “那敢情好了,我家住在后海边,全是破房子,根本不用下楼,出门就是大马路。有哥几个给我撑腰,以后在家门口我就能横着走了。千万别和我客气啊,锅子不够我借去!” 假客气被真实诚了,能马上往回缩吗?肯定不成,洪涛是越到事儿敢不要脸,不是天生没脸没皮,那样的人没人愿意搭理。朋友多才能更不要脸,万人嫌连不要脸的机会都没有。此时硬着头皮、咬着后槽牙也得挺住,还得让人觉得特别心花怒放、求之不得。 “要去你们去啊,我可没这么贱。他要拿咱们当免费的虎皮用,还是一顿涮羊肉的价格,坏到家了!”这次是刘若霜开口了,一语道破洪涛的阴险企图。 “切,你个老头子最坏了,这一路上没少害我们。不成,找个地方咱们接着喝,我就不信灌不倒你!”去的时候大家心气都高,也不太熟悉,洪涛和刘若霜的死党们就没怎么解除。 回来的路上情况就不一样了,多几天少几天全一样,正好顺路把没停留过的城市转转。这时候有过导游经验的洪涛可就成香饽饽了,有了第一次,往后谁都乐意拉着他出去,要吃又吃要喝有喝、该看的全看不该看的也能看,还少花不少钱。 有钱大手大脚和被人坑完全是两种感受,前者是优越感,后者是挫败感,这些富二代们放在平时也都是人精,能很有面子的省下哪怕一块钱也高兴。 一来二去的,洪涛和这些二代们也混熟了,不敢说有多深交情,但当个酒肉朋友肯定没问题。而且洪涛还获得了一个荣誉称号,老头子! 因为他和谁说已经四十岁了人家都不信,可驾驶本不会骗人。和这群主体在二十多岁,个别过三十的年轻人在一起,四十岁好像是有点大了。 可要是不去想年纪吧,大家又觉不出来他是隔辈人,要论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车队里有一个算一个,说不定能在某个单项上超过他,却绝对没有能全面碾压的。 大家都喜欢跟着他去玩,那样才玩的有意思、有讲究、有气氛、有品位、有收获。这时候叫他老头子就不全算调侃和挤兑了,还是一种认可和尊敬,与刘若霜这个大姐平起平坐。 “看你那点出息,尽弄这种虚的。我喝赢了光荣吗?和谁说我把你喝趴下了,人家也觉得是我欺负小孩;你喝赢了光荣吗?大小伙子欺负老头,这也算本事?要比咱就比点说出去让人竖大拇指的,你看你霜姐,无人区穿越,谁不服谁去一趟啊。你看你,就会拿嘴说,一到关键时刻就缩脑袋。昨天晚上是谁说要和我去西非来着?还挑滑车,不服下个月就走啊,我带着相机,咱有图有真相,回来让他们看看你比高宠差多少!” 对付这些年轻人就得没大没小,还得经常夸两句。叫板的这个姓焦,焦樵,行三,上面还两个哥哥,是家里的老小,属于真废物,除了花钱啥也不会,花钱还总花不到点儿上,总被圈里同辈当笑料。他家是经营港口运输生意的,这玩意挺冷门,洪涛也闹不清算不算大买卖。但他们生的这个小儿子真有过人之处,下面那玩意出奇的大,不敢说一夜七次郎吧,一夜三四次洪涛是真亲眼所见。 现在把这个拿出来当小辫子挤兑,他不光不会恼羞成怒,心里肯定还是小得意,因为他除了这个好像就没啥成就了,二十六了还得让妈带着去相亲呢,在家可乖了,屁也不敢放一个,出来之后就属他折腾的欢,有点玩一次少一次的狠劲儿。 “去就去啊……别让我妈知道就成!”完蛋,前半句还像人话,后半句就全露馅了,妈宝! “老头子,你真去过吗?那边的小黑妞真有那么好?那边是不是特别乱啊,别去了让人给绑了!”眼见焦樵蔫了,车台里又有人接过了话茬儿,继续探讨西非之行的可操作性。 “好啦好啦,你们和退休流氓斗嘴又不是吃亏一次了,怎么不长记性!他去个个屁,护照都是白板,光会吹!你们今天全老老实实的回家报道,别让家里人操心,下次也能痛快点请假出来。改天我们一起去他说的那个馆子尝尝,好吃才付账,不好吃就让他请客!” 听到车台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往下三路出溜,刘若霜不得不出面拦着点,这要是再说下去就搂不住了,真敢探讨一下细节问题。就算车队里的几位女性成员全都不太在意这种话题,可也不能太露骨啊。 “哦,对了,还没给我妈打电话呢,昨天一忙给忘了……”车台里立马就有人开始惨叫了,然后就再也没声了。要说他们家里也够操心的,快三十的人了,整天除了四处瞎跑也干不了啥正经事儿。 就算有的接手了家族生意,也是可有可无的挂名角色,真像刘若愚那样独当一面的不说没有,也特别少,或者说他们还有另一个圈子,两个圈子有交际,但又互相独立。 283 等待2 “喂,刘婶,啊,对,我回来了,还有个把小时到家。咱晚上吃涮锅子吧,您去孙家借个锅子再弄点作料,羊肉和羊肚我车里带着呢,顺路去烧烤店切了。好咧,到家再说。” 一听刘若霜这个话,得,洪涛也别再问了,假客气又碰上了真实诚,赶紧掏电话布置工作吧,家里又要来客了,还是贵客。 小院还是那么肃静,大门紧闭,门前三包绝对没的说,地面干干净净,还洒了水。小卖部门口摆着扫把和簸箕,刘婶没事儿就出来划拉两下。 至于两边就没人管了,谁爱打扫谁扫。反正洪涛说了,不是自家门口千万别管,否则沾上就跑不掉。一旦哪天不管扫了,立马有人埋怨,到时候解释都没人听,全是错就没好儿。 唯一的变化是街对面多了家小饭馆,用的是原来老周的房子。这事儿洪涛也去打听过,买房这家人是从房屋中介走的手续,和骗老周的公司没关系。 洪涛走的时候饭馆正在装修,半个月不见,人家都开业了,看上去买卖应该不错,门口停着好几辆送外卖的电单车,把便道都堵死了。 “叔,带回好吃的了吗?”车还没停稳呢,院门就开了,一个小肉球从里面滚了出来,一手提着买菜用的布兜子,一手还拿着卷捆扎绳,嘴里向洪涛问候,眼睛却盯着后备箱。 “带回来喽,各种肉干还有杏脯。不过啊,你拿的东西错了,赶紧去把这些天的作业本准备好,整整齐齐码在桌上,等我检查完了再说吃的事儿!”洪涛一把按住要往车里钻的小脑袋,手一拧,向后转,照着屁股上就是一脚。 “咦,你叫什么啊,我上次来怎么没见过?”见到洪涛如此粗暴对待小孩子,刘若霜很不赞同,一把拉住小米粒,蹲下身掐着嗓子尽量装得很和善。 “我也没见过姐姐……”小米粒本来是没事儿,但让刘若霜这么一关怀眼眶里立马就湿润了,嘴也甜了起来。 “姐姐……哈哈哈……没错,咱俩是一辈儿的。等着啊,我这里有好吃的!”然后刘若霜就上当了,喜笑颜开的开打后备箱去翻腾她买回来的土特产。 “她叫你妈大姐,你也叫她姐姐,你们家全是平辈儿!我数三下,要是再不滚蛋,我就把吃的全拿旁边院子里去!”洪涛是教过小米粒怎么讨大人喜欢,以此获得利益,但没让他为了口吃就不择手段,眼一瞪伸出三根手指。 “姐姐……我住里院东屋……”小米粒眼眶里的湿润立马就没了,迈开小短腿一溜烟滚进了大门,还不忘报出名号。这叫有枣没枣打三杆子,洪涛的真传。 “哎呦,跑什么跑,洪扒皮人呢!……呦,刘姐啊,你们这是去哪儿啦?”就在小米粒钻进院门的同时,里面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尖叫,王雅静迈着大长腿出现了。 看到刘若霜,她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变化,横肉改成了顺纹,笑的那叫一个热情、叫的那叫一个亲切,让路人一看以为亲姐妹呢。实际上就见过一次,顶多在格洛丽亚家里聊过几个小时。 洪涛很想吼一嗓子,把院子里的人都叫出来,让他们从后备箱里把礼物拿走,省得自己再往里搬了。说不累,每天开七八百公里,连续奔波了好几天,还是不以舒适性见长的改装越野车,能不累嘛。 尤其是到了家门口,真想立马冲个热水澡,然后泡杯高碎,往躺椅上一倒,看着院子里的人忙活,说这个一句,再挤兑那个一句,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来来来,先别拍马屁呢,这个拿走。别问多少钱,多少钱我也舍得给你买,大不了少收半年房租呗!”可惜啊,这种生活可遇而不可求,有王雅静在就永远没希望。 “哇,这是真的羊头骨!”刚刚和刘若霜抱在一起,看到洪涛从后备箱里抱出来的东西之后,王雅静立马就松开了,眼睛瞪的老大,嘴也张的老大,两只胳膊不停伸出去又放下。 “啥意思?你是想抱它还是抱我!”洪涛把纸箱子放在地上,也伸出了胳膊。 “是一整副羊骨头!”王雅静立马上前两步,蹲在地上抱住了纸箱子,再向后备箱里看看,嘴张的更大了。她的审美有些特别,喜欢收集各种动物标本,尤其是骨头架子,摆在屋里或者挂在墙上冒充老猎人。 几个箱子里装满了骨头,有整个的头骨和全幅脊椎骨,看样子还应该有四肢骨头,个头还不小,要是能恢复成完整模样,摆在屋里必须很给力。 眼看太阳已经下山,差不多傍晚六点,正是下班高峰,马路牙子上停着两辆拉风的大越野车就很引人注目,再站着三个姿色各异、打扮不同的年轻女人,连路过带等车的人一律侧目。 可真敢走过来的还得说是街坊们,他们一边小声议论着车和女人,一边盯着一箱箱卸下来的惨白骨头,什么表情都有。 “什么马骨头,你也就这点出息,再大胆点!”要是没人围观洪涛还真没兴趣装,现在好了,车也不卸了,掏出烟来发一圈,先聊五块钱的吧。 “牛骨头?”王雅静发挥了一下想象力,大着胆子又猜了一次。 “我看不像,没有长角的地方……应该是骡马的吧?”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摇着头,嘴里还叼着洪涛的烟。 “就是嘛,牛是长角滴……四叔,现在的年轻人啊,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完喽……不过您说的也不对,不是骡马也不是驴,嘿嘿嘿……”洪涛也叼着烟靠在机器盖子上,一边和街坊们闲聊一边还不忘挤兑王雅静。 “大二爷,今儿没喝口啊?您来的正好儿,快给掌掌眼,看看这是啥动物!”街坊四叔一听自己猜错了,有点不甘心,正好从胡同口里走出来个老头,看样子得有七八十岁了,颤颤巍巍的。 “嗨,血压不成喽,儿媳妇总盯贼一样盯着不让喝……小涛,这是从口外弄来的吧?多少年没见喽,早年间啊,咱们这边总有一队一队的从德胜门出来进去的,煤啊炭的,都是它们背着。” 老头拄着拐棍凑了过来,先接过洪涛递过来的烟点上,再用拐棍轻轻点了点纸箱子里的动物头骨,张嘴就是一个小故事,配上苍老的声线,很有年代感。 “对喽,还是您老见识多。不过我这个可比进城拉货的骆驼牛逼多了,它叫野骆驼,国家保护动物,据说比大熊猫还珍贵呢!” 洪涛还真没想到有人能认出这副骨架,瞎蒙的不算。但二大爷说的还不够全面,不足矣支撑自己要吹的牛,必须再补充上两句。 “啊,你把它杀了……”人群中顿时发出一片唏嘘声,有点头伸大拇指夸胆大牛逼的,有摇头撇嘴心里暗骂这位是傻逼的,还有瞪着包子眼不太相信的。至于说有没有偷偷拨打110报警的,还真保不齐。 “切,杀不杀的不就是只畜生嘛,人我都敢……揍,畜生没了也就没了呗,多大点事儿啊……”此时的洪涛呦,要是后背上能长两片塑料口袋,真能飞起来,嘚瑟的摇头晃脑,胸脯捶的邦邦响,就好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他想去宰了,明天也必须在锅里咕嘟着。 “那可不一定,事可能很大……”保不齐还真有人打110了,要不怎么会有警察这个点儿还在街上溜达呢,且正好溜达到这里。 洪涛还没吹完呢,正打算讲一讲当年彭加木怎么死的,而自己又是怎么没死的事迹,一个穿着制服的身影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284 徒弟来报仇了 “高警官,您来的正是时候,快给看看吧,洪涛保不齐是让人骗了。我觉得野骆驼肯定不是打的,盗猎保护动物可是大罪啊。”警察挺年轻,估计还不到三十呢,也挺白净,但也白净不了几年了,当片警就没见几个能一直白净的。 洪涛不认识他,但有人认识,立刻把话就续上了。一听就是和洪涛不太对付的,话里话外往非法狩猎那边勾引,生怕少判几年。可又不能说人家故意告状,这就叫真话当闲话说,很恶心人。 “我是咱们这片的民警,高金堂……这些是你的?”年轻警察眉头皱的更紧了,但作风挺沉稳,没有马上去询问骨头的事儿,而是先自我介绍。 高金堂是谁?洪涛还真没印象,但以前侯警官来的时候身边经常跟着个年轻警察,据说是要接班的片警,看来应该就是这位了。 当初洪涛也不是没试探过这位年轻警察的深浅,结果就是血仍未冷、理想还未破灭,不太好沟通,索性也就放弃了。自己又不是警院的教官,没责任也没义务教人家怎么当片警,教了也没人听,还是让残酷的社会现实去当老师吧。 “哦……我想起来了,您是侯哥的徒弟……看我这眼神哈,还没老呢就要完了,有眼不识泰山。来来来,里面请,我代表5860号院的全体居民,欢迎您下片指导工作!” 既然说不来,也没任何交情,洪涛的态度就只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热情,连假客气都算不上,笑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一行字:咱俩不熟,没面儿! “先说说这个……野骆驼对吧?比大熊猫还珍贵是吧?你打的!”高警官也不是第一天下片了,好歹跟着师傅熟悉了一年多,对这些口是心非的废话也都听惯了,并没和洪涛多废话,指着纸箱子问了第三遍。 面对警察的询问,刘若霜打开副驾驶门,去手套箱里翻出了一张纸,但被洪涛用眼神制止了,干脆也不往上凑,还把王雅静也拉开,去后备箱里接着整理她的行礼。 “我以人格担保,百分之九十九是野骆驼!”这时洪涛才又开始拍胸脯了,但气势已经没刚才那么足,有点色厉内荏。 “按说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应该知道法律不允许私人滥捕滥杀国家保护动物。说说吧,在哪儿打的,用什么打的,和谁一起!” 见到洪涛这副架子倒了还要强撑的模样,小片警嘴角撇了撇,心说啊,邪不压正,我正愁新官上任怎么烧起三把火来呢,结果你非上赶着往上凑,简直太合适了。 从刚刚来到这个所开始自己就总能听到洪涛的名字,而且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和邻里纠纷挂钩,害得师傅不得不一遍遍带着自己往这边跑。 当时自己还翻过这个人的档案,好家伙,别人都是几张、十几张纸,到他这里能把档案袋撑的鼓鼓囊囊,全是各种治安事件。从初中到大学,几乎就没有一个月闲着,但也没有一次被处理,顶多是和解赔钱罚款。 为啥会这样呢?自己心里很清楚,师傅也讲过,全因为洪涛有个表哥也是警察,职务还挺高,每次都是他出面说情,先把大事化小,再把小事化了。 小片警家住昌平,父母全是普通工人,从小就喜欢穿军装,虽然没有当上兵,但考进警校也算圆了儿时的梦想,终于能成为维护正义的化身了。 可是上班之后他就发现,想维护正义简直比登陆火星还难,阻力不是来自对立面,而是身边的规则和同事。 他们总小心翼翼明哲保身,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保守观念应对工作。从某种角度来讲,打击了好人的工作热情,助长了坏人的嚣张气焰,比如自己的师傅侯警官。 现在好了,师傅进入退休程序,不再担任片警工作,自己接替他来管理这一片居民区。对于师傅教导的工作方式,有一部分可以认同,不认同也不成,惹的麻烦太多会挨批。 但也有一部分不认同,比如在对待这个洪涛的态度和工作方式上。以自己的观察和对本片区居民的走访结果来看,洪涛显然是颗老鼠屎,不仅和街坊邻居矛盾很深,还经常带头对抗政府。想让自己在居民中迅速建立起足够的声望,拿他当出头鸟效果最佳! 而且自己最讨厌这类总能利用特权钻空子的人,警校里毕业的同学中也有这种人。他们没有自己成绩好,却能仗着家里的关系分配到更好的工作岗位上去。眼看着人家不断升职、立功,自己却连个小片警都还是学徒,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前段时间去分局办事时碰上了两个警校同学,其中一个据说已经竞聘当了警长。人家还说了,家里给准备了壹佰伍拾万,准备后年直接竞聘副所长。 为啥人家能当警长、还能向副所长顺利进军呢?绝不是工作能力问题,而是他家里都在系统内部工作,叔叔还是分局管理车辆的头头。 就是这类人总搞歪门邪道,把应该属于自己的机会全给抢光了。洪涛虽然没直接抢自己的机会,但他也是这类人中的一员! “哎,警官同志,饭可以随便吃,但话不能乱讲,尤其是身为执法人员,必须得慎言,每说一句话都应该有理有据,您是打算指控我盗猎吗?” 看到小警察的做派,洪涛就知道今天算是不能善了了。以前他跟在侯警官身边时就一直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话,眼神里总闪烁着一种敌意,现在看来人家是准备为民除害了。 按说看在侯警官份儿上自己不应该刁难他徒弟,但你也不能随便揉搓我啊。耍威风是痛快,完事拍拍屁股走了,可曾想过我在这片该怎么混?那些以前和我有矛盾的人见到你这种态度,会不会更加变本加厉? 片警这个工作最不起眼,也最难干好,甚至比刑警还难。整天面对的都不是大奸大恶,也分不清敌我,说每句话、做每个决定之前都要考虑到各方反应,才能让管片里的人全服气。 既然你师傅没教好,那我就帮帮他吧。这种训练没有别的方式,只能一次一次的抽嘴巴。打疼了,就该自省了,想明白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工作。 当然了,也有可能怎么打也不明白,那就是不适合做这个工作。碰上这么个片警只能算自己倒霉,同时他也倒霉,双输!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这么多人都听着呢,想不承认有点晚了。到底是不是你说了不算,把这些都抱上,跟我去所里一趟!” 对于洪涛的狡辩,高警官没怎么在意。事已至此,被自己抓了个人赃俱获,再怎么狡辩也是苍白滴!这一场自己赢定了,想一想大年三十晚上还被这个家伙耍的团团转,胸中那口恶气就忍不住要往外冒。 “我说过射杀了保护动物吗?来来来,谁听见了站出来做个证!警官,您看,没人听见,咱说话得负责任,不能像家庭妇女一样张嘴就来。她们说了就说了,没人当真,您可是要拿来当证据滴。其实就算我说过也没用,吹牛而已。都是没啥素质的老百姓,法律意识和政治觉悟低得很,茶余饭后聊个天,可不是怎么痛快怎么吹嘛。但您可不能向我们看齐,来来来,大丫,别愣着啦,往里搬吧,别放在这儿让警官误会了!” 实话说,洪涛很为这个年轻警察鸣不平。老侯这师傅是咋当的啊,业务水平太次,刚哪儿到哪儿就要抓人回派出所了。要是抓人这么容易,那把望京小区全改成看守所也不够用。 285 吹牛税 “等等,我说让你配合警方调查,这是公民的义务。现在再和你重申一次,请配合警方调查,马上拿着这些东西跟我回派出所!” 看到对方非但没服软、不低头,反倒趾高气昂的教训起自己的职业素养,小片警真有点纳闷了,这是谁给他的胆量啊! 居然敢公然对抗,要是碰上这条红线,就算有分局的关系怕是也很难摆平了。为了把这个罪名坐实,他再次重申了一遍,只要对方胆敢推诿,那就马上呼叫支援,来个为民除害! “小高啊,这是怎么啦,和谁吵吵呢?”话音刚落,人群外面又有个穿制服的身影挤了进来,表情很轻松,语气也很随和。 “于哥,他涉嫌偷猎保护动物,态度还特别嚣张,不配合调查!”见到来人,小片警的底气更足了,慷锵有力的宣布了洪涛的罪状,满眼都是希冀。 “哦,是洪涛啊,听说你出去旅游了,怎么刚回来就和小高呛呛啊。你可能还不知道,侯哥快退了,以后由小高负责这片的工作。你也是老住户了,不说配合我们的工作,怎么还捣乱呢?” 来的人正是于警官,说起来也得算侯警官的半个徒弟,或者是小片警的半个师傅。他和洪涛没侯警官那么熟,但也算是有点交情,说起话来就相对随意了些,没拿各种条文压人。 “哎呦喂,于哥啊,我可冤死了,好不容易去领略了一下祖国大好河山,为今年的gdp做了点微薄的贡献,这不,千里迢迢赶回来,刚说和老街坊们吹个牛逼,结果收税的还来了,非要我交牛逼税。您说这还有老实人活路嘛,咱小老百姓没啥远大的理想抱负,也没兴邦治国的能耐,不就是吃饱喝足路边上痛快痛快嘴,合算这也犯法啊。要不这样,我就跟您回去和牛所长说说,干脆判几年得了,也省得天天让人看着碍眼!” 其实在小片警露面时洪涛就看到对面警务站里的人影了,是谁不清楚,但让个年轻小警察独自出来管闲事,自己却缩在里面看热闹,绝不是什么好鸟。现在终于看清了,原来是这位。得,也是老人了,不能直接耍混蛋,还得耐着性子磨啊。 “牛所长上个月就调到月坛去啦,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侯哥别告诉你。我看看啊,这骨头不是新的吧?” 于警官刚开始确实想让小片警出面来恶心洪涛一顿,如果抓到把柄了,自己再出面撑腰,抓不到也没关系,年轻人嘛,要允许有工作失误。 为啥要抓洪涛把柄呢,还不是单位里有了人事变动,以前的所长平调离开,新所长走马上任。像他这样年富力强,工作经验丰富,还有上进心的骨干就必须要有点想法了。 最主要的还是新所长年纪也不大,和牛所长他们那样的老一代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对原本的那些人情关系也发自内心的反感,并有重打鼓另开张建立起新关系网的意思。 洪涛这样的就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也属于要被新秩序清理的那种。但怎么清理就是个技术活儿了,总不能明说凡是牛所的关系都要重新来我新所长这里改换门庭。如何让对方明白,或者叫怎么提醒,就是自己这样骨干需要替领导完成的重要工作。 但在警务站里观察了一会儿,不得不亲自出面掌控全局,并且改变初衷,不再去追究骨头的事儿。理由就是太熟悉这个人了,每当他想坑人的时候就会装出一副被你抓到把柄的怂样子,等你兴高采烈时再一举翻盘。 如果你在兴高采烈以为抓住他把柄时再有点出格的举动,那就齐了,等着乐极生悲吧。一旦被他反抓了把柄,就和让王八咬住一样,不掉肉不撒嘴,稳准狠。 “啧啧……诸位,看看吧,这就是差距啊。咱们于警长一眼就知道骨头不对路,这才是既有热情又有能力为咱们服务的好警察对吧!当然了,高警官的正义感和热情也值得肯定,不过光有热情当老百姓没问题,想成为好警察就差了点喽。于警长,现在我能搬了吧?” 其实稍微有点野外生活知识,或者平时比较关注生活常识的人就能看出来,刚宰杀的任何动物骨头都不可能这么干净、这么白。哪怕经过蒸煮,上面照样要残留一些筋膜或者油脂,整体会泛黄。 至于这位小片警为啥看不出来,洪涛觉得挺正常。现在城市里的孩子越来越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了,恨不得连宰只活鸡都没见过。这不能怪他们,但被人当枪使就得怪了,不光怪还得挤兑,否则下次还得犯这个毛病,永远也改不了。 “哎,高警官,您当了片警,那以后咱们就得经常见面交流了,深入基层也别光嘴上说说,来吧,帮忙搬一箱,你看我这儿除了孩子就是妇女,搭把手呗!” 光拐弯抹角的用话捎带就完了吗,那可不成,好好一顿能吹破天际的牛逼全让你给搅合了,没的说,干点活吧。 还别不乐意,这就叫警民共建,敢说一个不字,立马打电话给你们分局督察!管用不管用先放一边,反正让你小子简在帝心,保不齐哪天就倒霉了呢! “放哪儿?”小片警面对洪涛这种占据着道德制高点的报复行为也没辙,咬牙搬了一箱子骨头,进院之后就想放下赶紧走,今天又被算计了,太丢人。 “里边里边……小高啊,我和你师傅论哥们,少说也得认识二十年了,谁也没给谁在正事儿上添过麻烦。但愿咱俩也能这么相处,所以我得多说两句。就比如今天这个事儿吧,你于哥完全能一起过来,有他在一眼就能看出该不该管,何必非要等到你和我呛呛起来再出面呢。这下可好,你心里一定得记恨我,我心里也不舒服,对吧?” 洪涛也抱着个纸箱子,向里院努了努嘴,等两人走到北屋跟前才凑到小片警身边小声嘀咕着。 今天这个事儿到底由何缘起自己不清楚,但明显味道不太对,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态度,必须也得给有心人上点眼药,否则就太便宜他们了。 “你管好自己就成了,对我的工作不用操心!”小片警显然是听不进这些忠言的,还有点挂不住脸了,把纸箱子放下就大步向外走去,根本不打算深聊。 “长点心,别拿谁都当好人……”看着小片警怒气冲冲的背影,洪涛就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德性了。 那时候有多一半的架都是因为别人一两句话打的,当时觉得理由特别充分,还特别仗义,哪怕被抓了也是雄赳赳的。可随着年龄增长,见识到了更多社会,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特别傻,特别二,往往是被人当枪使了。 这种觉悟吧,通过语言很难传授给别人,但也不是说人人都听不进去。就算当时听不进去,事后冷静下来,有愿意琢磨的人就有可能琢磨出点味道来。 人就是这样,一旦琢磨出味道了,就会把整件事儿来回来去反复演绎,揣摩每个人的心态。洪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小片警哪怕听进去半句话,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教育谁,更主要的还是给那些有心人添堵。你可以算计我,就得允许我也算计你。最终到底谁能算计过谁,参数可就太多了,很难计算清楚。 不过只要自己坚持不懈扇阴风点鬼火,总有一天会起效果的。反正多说几句话也不耽误什么,不说这些话该不喜欢自己的人照样不会喜欢,权当个乐儿。古人不是云过嘛,凡事儿就怕坚持! 286 有内鬼! “米粒、米粒,快帮姨拿喷壶去,我教你怎么把它们拼起来!”对于洪涛和片警之间的争斗,王雅静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懒得去琢磨为什么。 她现在真信了这是野骆驼骨头,忙不迭的拉着小米粒当帮手,准备先洗刷洗刷,然后进行复原。还真别说,这丫头有点入错行了,早就该去考生物学。她弄的那些动物标本非常像样儿,连洪涛都自叹不如。 “为什么不把证明文件拿出来,不就没有后面的麻烦了吗?平白无故的得罪人,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在整件事儿里刘若霜一直都没出面,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直到曲终人散了才过来发表意见。 “这就是京城的胡同生活,我要是这次低头了,就会散发出一个信号,让周围的人误会,觉得这位新片警不打算惯着我了。这事儿怎么说呢,底层老百姓骨子里还是怕官的,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年,大大小小出了那么多事儿,到现在还全须全尾的,看在别人眼里就全是上面有人罩着。离大家生活最近的强力机关就是派出所,别看联合国换个秘书长官儿挺大的吧,可真没换个片警对我们的生活影响大。这么说吧,我身边的街坊全是朋友也全是敌人。大家在一起摩擦了几十年甚至几辈人,怎么可能没有点矛盾呢。在我能镇得住时他们大多数都是朋友,遇到事情也愿意帮忙。一旦我镇不住了,他们瞬间就全是敌人了,再碰上倒霉事儿,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会过来踩一脚。所以说吧,咱俩虽然生活在一个城市里,却和生活在两个国家差不多。相对而言,我更容易通过各种媒介了解你们的生活皮毛,而你们基本涉及不到我的生活,哪怕是皮毛都没有。好啦,你压根儿就不用关心这些东西,遇见了就当个电影看,想学也学不会的,还是琢磨琢磨晚上吃点啥吧。你看,格洛丽亚多贼,行礼都不卸就回家洗澡去了,洗完了正好赶上饭点儿,啥都不耽误。等吃完饭,再假装邀请王雅静去她屋里看照片,那个傻丫头就成搬运工了。” 洪涛知道刘若霜想什么呢,她对自己的生活环境、细节很好奇,或者说她对自己很好奇,总想搞明白是一片什么样的土地才养育出了自己这么个啥都知道的怪人。 但照她这么探索是没用的,她看到的自己也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给外人看的。在不能和她实话实说之前,还是得想办法解答一部分疑问,但别往高大上方面说,得怎么低三下四怎么来,这样才能让她尽快对自己失去兴趣。 “你说的没错……这里是洗澡间对吧?麻烦你也傻一次,去车上把红色的包拿过来,我也学学格洛丽亚,洗个澡还背后让人指责偷懒。你这心眼是真够多的,全是黑心!” 洪涛这番夹枪带棒的解答,确实让刘若霜听着不太爽,太勾心斗角了,比大家族里的弯弯绕还麻烦。不爽怎么办呢?换成刘若愚肯定不会当面翻脸,忍一会儿回去再想办法报复。但她就忍不了,必须马上给点颜色看看。我占了你的洗澡间,让你干看着不能洗,难受不! 洪涛的回答是一点都不难受,格洛丽亚家里新装修的洗澡间里还有浴缸呢,正好过去试试新,理由特别充分,家里被占了,求收容! 格洛丽亚到底是怎么收容的不让描写,反正半个小时之后,洪涛头发湿漉漉的回到了院子里,刚要和刘若霜吹一吹自己如何受邻居爱戴,随便去谁家推门就进,洗澡间随便用,结果却在里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屋里那个是谁?”小舅舅没接茬儿,神秘兮兮的指着北屋。 “呦,连外甥媳妇都见过啦?不对啊,她好像在洗澡吧……”对于这个问题洪涛已经疲沓了,怎么回答都会有人不满意,索性就瞎回答吧。 “怂孩子,找抽呢吧!回来也不说打个电话,混蛋玩意!”小舅舅对这位外甥的破嘴也没什么好办法,好在他是真的长辈,急眼了可以打,还不至于太吃亏。 “打不打电话您不也来了嘛,让我猜猜啊,您的下线是刘婶吧?但凡我带个女的回来,您是不是第一时间就能接到汇报?” 自己刚回来不到一个小时,小舅舅就出现了,肯定不是巧合,洪涛只用脚指头想了想,就知道院子里是谁吃里扒外了。 “少扯没用的,我又不是你爹,还管那么多!赶紧着,这么大事儿你也真沉得住气,老孟那边急的都起口疮了,走走走!”一看自己的内线被发现了,小舅舅也不狡辩,拉着洪涛就往外走,顺便转换了话题。 “干嘛去啊,我这儿都准备好涮锅子了,屋里还有客人呢!舅舅,这可不像您的做派啊,不是说越到关键时刻越得沉住气吗?”原本准备明天再和孟津联系的,听了小舅舅的话,洪涛不由得诧异起来。 “废话,就你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们还都蒙在鼓里呢。不是我说你,以后不能这么干啊,发个短信就再没音讯了,我就不信连打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怂玩意!哦,刘婶啊,我和小涛出去办点事儿,晚上你们自己吃吧!”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院门口,小舅舅嘴里虽然还在埋怨着,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换成了平日里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揪着洪涛胳膊的手也变成了搭在肩膀上,看上去甥舅俩都挺自然的,没什么急事儿。 “用不用留点肉,晚上回来再吃?”刘婶都不用吆喝,好像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呢。 “不用留,我舅舅带我吃请去!”这个女人啊,日子刚好过点就开始操心别人了,有时候洪涛也烦,但这就是生活啊,除非关起院门来谁都不搭理,否则就永远没法避免。 接头的地点还是楼东烧烤,随着天气变暖,刘文宇又开始试探管理部门的底线了,一到傍晚就搬出来两张桌子放在遮阳棚下,没人管就多卖两桌,有人管桌椅全不要了,反正孟津给他托了个城管的关系,花二百多块钱拉回来二十多张桌子,都是没收的。 人家说了,碰上检查的态度一定要好,该认错认错,该没收没收,千万别龇牙咧嘴硬顶。没罚款就别四处找人说情了,桌椅有的是,不够用了再吱声。 现在外面的两张桌子都坐满了,屋里倒是还空着一小半,孟津依旧在靠墙角守着窗户的位置,这里视野最好,能看到鼓楼前面丁字路口的所有车辆和行人,又最隐蔽,不管是外面的人还是进来的人,第一时间都不会留意这个位置。 难怪刘文宇说他身上带着一股子警察味道,有些毛病养成之后,恐怕连自己都意识不到,但看在别人眼中却很明显。 “孟哥,您今天是值班还是临检啊,怎么还穿着制服出来啦!”落座之后洪涛才发现孟津的椅子背上搭着制服,裤子也是警用的。按说这不是他的风格,自打从刑警队开始,他办公室里就常备一套便装,只要不是办案,出门从来不穿制服。 “衣服洗了,为了迎接您胜利返京,我都来不及回家就让老胡给拉过来了。”孟津的嘴唇上确实起了几个泡,表情也有些憔悴,但肯定达不到心力憔悴的地步,这不还有力气斗嘴呢。 “嗳,你这么说我一点都不亏心,怎么样,思达科技是个大鱼吧?先和我汇报汇报,你们的工作进展到哪一步啦!”平时不让洪涛占到理孟津都捞不到便宜,现在就更不成了,洪涛打算骑在理上不下来了。 287 麻秆打狼 “这事儿啊,我说句公道话,多一半功劳算小涛的,没他提供的线索还就真让于世达溜了。可少一半也得算在咱们孟队头上,动作真快,从知道这家公司到立案侦查只用了五天时间,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呢,交易就被叫停了。咱们不在体制内,肯定不了解老孟承受的压力,那可是人家省里、市里的重点企业,还指望着拿政绩呢,突然让老孟从中插了一杠子,太招恨。来来来,我和老胡敬二位功臣一杯,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不等孟津反击,醋舅舅先把酒杯举了起来,紧接着就发表了一番赏罚分明、鞭辟入里的祝酒词,听上去是为孟津鸣不平,实际上也是在给孟津戴高帽,鼓励他继续顶住压力,掩护兄弟们先撤。 “孟哥,先详细介绍下案情,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呢。”有了醋舅舅定下的论调,洪涛也就不和孟津斗嘴玩了,先说正事儿吧。 其实他们今天不来找自己,自己明天也得主动去找他们。大家心里都着急,孟津急的是不清楚于世达那边的反应,自己急的是不知道两边都干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思达科技的消息是怎么来的,于家那边会不会因此怀疑上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几亿、十几亿的事儿,搁谁也能变成亡命徒!”孟津非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反过来向洪涛提要求了。 “我谢谢您了,这消息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无意中告诉我的,您把心放肚子里,我这边半点毛病也不会有。” 要是孟津不提,洪涛还真没意识到还会有这种危险。该不该考虑呢?太应该了,在这方面孟津必须是师傅。他见过的案子太多,经手的案子也不少,既有理论也有实际。 “嗯,那就好,要说这个消息来的还真及时,再晚一个月左右就想拦也拦不住了。现在好了,有了思达科技垫底,队里正在申请经费派人去美国调查于世达的个人背景情况。以我的预测,这孙子绝对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干净,哼,走着瞧!” 既然洪涛不想说,那孟津也就不追问了。别看他这阵子工作压力挺大,但心气很高,话里话外透着那么有底气,都敢说狠话了。其实只要给他们法律赋予的权利,别指手画脚横加干涉,警察的工作要好干的多,也顺心的多。 “成啦,别展望未来啦,讲不讲啊,不讲我回去了啊!”可洪涛没功夫去配合孟津抒发情感,二两酒都下肚了,思达科技到底有什么事儿能让于世达倒霉自己还是不知道呢。 “我欠你的啊!想听就给我倒上,没大没小的……”孟津好不容易高兴一次,又让洪涛给搅合了,此时的感觉就和下午洪涛吹牛被警察搅合了一样,都挺窝心的。 “你说咱们那会儿怎么碰不上这么傻的主儿啊,还省市重点企业,开个分公司都得副市长出面。好几个亿啊,都不知道人家卖的是啥就敢买,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孟津倒是开始说了,但没说几句思达科技的事儿小舅舅又插话了。他少见的有点激动,也少见的喝酒没耍奸,一口干了之后把酒杯重重顿在桌上,瞪着醋舅舅要答案。 “嗨……那会儿受骗的企业领导是真不懂,又忙着想让企业好起来,才让咱们钻了空子。现在的企业领导是太懂了,打死也不想让企业好起来,专门等着有人来钻空子,啥他妈世道!” 醋舅舅端起酒杯刚想喝,让小舅舅这么一问也郁闷了,干脆放下酒杯也开骂。这么简单的问题小舅舅会不知道吗?那不可能,之所以问出来就是憋气,不吐不快。 “二位舅舅,先别顾影自怜呢,现在的企业领导不是东西,也不证明当年你们骗人就是东西……要我说啊,你们不是不想骗了,是有点跟不上时代。看看人家于世达,来的时候叫做带着先进技术和资金回祖国参加建设,走的时候也只能是经营理念不同遭遇挫折,钱财和名声双赢,保不齐还能成为声望资本,你们怎么比啊!” 下午吹牛逼没吹舒服,洪涛有点恼羞成怒,这口气憋在心里总得找个人发出去。既然不能给孟津,那就只能让小舅舅接着了,还得饶上醋舅舅。心理状态对于做局这种高强度脑力劳动者非常重要,必须能自我调节。 小舅舅和醋舅舅明显不太乐意听别人说自己老了,被社会抛弃了,但面对洪涛还真没什么可显摆的。从于世达这件事上看,洪涛的见识和能力确实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估,很有点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悲怆。 “唉……”相视一眼之后,谁也提不起反击的兴趣,只能长叹一声作罢。 “看把你能的,还指点起别人来了。要不你和我讲讲,于世达接下来会怎么做?”别看孟津和小舅舅一个是官一个是民,一个是警察一个是骗子,在地位和工作上格格不入,但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每当一个人受到打击之后,另一个总会跳出来想办法救场。这不孟津立马就开始针对洪涛了,还要出个题考考,想借此打击一下洪涛的嚣张气焰。 “那还用问嘛,这不就是我们一直挖坑等待的机会。他下一步百分百要想办法解除你们对思达科技的调查,确保资金能顺利转移出去。另外就是重新设计替代方案,寻找比较可靠的途径,防止思达科技这边无法正常运作。不管怎么说,盯紧他的钱就对了。现在咱们已经大致摸清了他的路数,那就没什么可试探的了,见招拆招吧。只要把时间拖住,最终的胜利者就是我们……当然了,还有孟大队长您。这下您可又要升官了吧?别人都玩不转,您只要一出面立刻见成效,必须是领导眼中能在关键时刻解决问题的好同志、好干部啊!” 其实洪涛没完全和孟津说实话,他已经从于亚楠口中得知于世达返回京城了。回来干嘛呢?用脚指头猜也不会猜错。既然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干什么,再推测起来肯定头头是道,非常接近实事。 “……就算你蒙对了吧,于世达确实回来了,但没露面,去队里接受询问的是赛瑞公司另一位股东蓝思萍。这个女人也挺能装,什么口风都没露,也没有任何表示。我还以为她得搬出当地一些官员给队里施压呢,结果快一周了愣是风平浪静。要不你再帮我分析分析,她到底想怎么样?” 孟津果然被说愣了,用充满狐疑的眼光盯着洪涛看了好几秒,没发现那双小眯缝眼里有什么破绽,这才很勉强的承认了答案正确。可他没有认输,又进一步提出了疑点,希望洪涛继续作答。 “我又不是神仙,天知道她想干什么。俗话讲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的。也没必要急着去猜她在想什么,现在是咱们占据着主动,只要看他们下一步如何应对再见招拆招不迟。要我说啊,还得给他们施加点压力,能不能由分局或者市局经侦总队出面和部里提个建议,来次经济领域里的扫黄打非,专门针对地下钱庄和洗钱行为重拳出击啥的?” 蓝思萍在想啥洪涛确实不知道,也无从打探。不过洪涛明白,于世达既然扔下工厂从南方急急忙忙跑回来,肯定是被打疼了,必然要做出反应。 至于说为啥这么多天没动静,可能是条件不具备,或者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应对方案。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如果能再整点动作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对自己这边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288 送上门来了 “嗳,还真别说啊,我觉得小涛这个办法高明,敲山震虎嘛。这么一来的话,说不定姓于的就真要求到我头上来了。上次在马场里见面时他就绕着圈子打听过这方面的事情,我一直端着架子没吐口,就是想钓钓他的胃口,没承想这孙子一猛子扎到南方去了,反倒让我没法继续往下演。回想起来啊,他当时也不是真想和我做交易,只是抱着有一搭无一搭的心思,重点还在那个思达科技上面。现在他的依仗没了,如果能再挤一挤的话保不齐就得病急乱投医了!老孟,这事儿还真得认真考虑考虑,哪怕没有实质性的举动,让部里下个文表个态也成啊。干我们这行的平时都特别关注政策走向,稍有风吹草动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看风向。于世达是外行,他肯定不懂这些,只要让他听到风声,增加点焦虑,足矣!” 对于洪涛说的这个办法,孟津和小舅舅都没什么感觉,但醋舅舅马上给予了肯定,并且听出了核心意思是什么。要不说人老奸马老滑呢,居然还把他自己的角色也代入了进去,分析的和洪涛想的差不多。 “……不用我去说了,部里的事儿我也指挥不动,但这个文怕是很快就要下了。本来去年底就应该发文的,谁知道为什么拖到了现在。小涛啊,你是不是在部里也有认识人?” 此时孟津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不是累的,也不是案情太复杂愁的,是让洪涛给气的。在这件事儿之前,面前的这家伙只是个惹事精外加讨厌鬼,但凡是有正经事儿连亲舅舅都不愿意带着出去显眼的存在,怎么突然变成睿智的成熟男人了呢?这个反差有点大,肯定应该有别的原因,比如背后有高人指点。 “我要是认识部里的高层,立马就把你这些年在歌厅洗浴里那点破事都写成书面材料上报,也算为民除害了。” 有了醋舅舅的首肯,洪涛想吹两句的感觉又上来了,刚要张嘴就被孟津给堵了回去,差点气血逆行废了武功。怎么能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呢?合算我说点正经事儿,就是别人出的主意,太看不起人了吧! “他都四十啦,我这么大的时候全国各地最好的宾馆、最好的饭馆住个遍吃个遍……”见到外甥又要和孟津掐起来,小舅舅不得不出面打圆场,不过这次他是向着外甥的,俗话讲打人不打脸,当着舅舅暗喻外甥是个笨蛋,太过分了。 “得得得,你那点光辉事迹留着去检察院时再交待吧,我没兴趣听……我都让你们给搅合糊涂了,说了半天说什么呢?蓝思萍啊!我不能一直晾着她,办案程序也不允许我这么做,改天她要是再来队里,我该怎么说?” 应付一个洪涛孟津都没胜算,再加上个拉偏手的小舅舅,他就更没戏了。干脆就认头吧,不再提洪涛的事儿,换话题! “要我说应该再拖拖,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抻着,抻到姓于的亲自露面!”小舅舅比较善于扮演这种角色,根据他以往的经历,本能觉得还没到火候。 “嗯,老胡说的没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不过老孟这边不比咱们,他在体制内,得听各种招呼,不确定性太多,也不能抻太长时间……” 醋舅舅当然也是这个路数,不过他更习惯设身处地的替别人考虑,比如孟津。现在他这个经侦大队大队长的位置非常微妙,上下都有压力,不太好控制。 “别看我,我也没什么好办法!看吧,要是有机会,我争取明天能通过于亚楠见见于世达。不过可能性不太大,在这种时候谁有闲心出来打球骑马放松啊,问题是我除了玩也不会别的……” 洪涛也在想这个问题,想的还很入神,突然觉得没人说话了,一抬眼皮才发现三个人六只眼都盯着自己看呢。压力啊,组织上太相信自己了,赶紧泄泄气吧,自己真扛不动这么多信任。 “哎,最后这句我同意,除了正事儿,你干啥都特别拿手!”对于洪涛的谦虚,孟津觉得一点都不谦虚,本来就是这样嘛! “滴滴滴……滴滴滴……”还没等洪涛反击,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嘿嘿嘿……看到没,干正经事儿的人来了……咱不会有人会,生气不?嘘……别出声啊,蓝思萍!”洪涛低头看了看来电号码,脸上的神色突然就精彩了起来,摇头晃脑的就像中了五百万,运气来了都挡不住那种。 “……你和她是不是有一腿啊!”来电话的确实是蓝思萍,意思也很简单,她要请洪涛吃饭,理由嘛,弥补上次的亏欠呗。不过这个理由听在谁耳朵里都那么不靠谱,首先有想法的就是孟津。 “一腿就成啦?郎才女貌,好几腿呢!”在男女关系问题上,洪涛从来都不为自己辩护,挨说啥说啥,当年还有街坊邻居传言自己和戴夫搞同呢,不说还好,越说就越像,有车都不开,出去就让戴夫骑车带着,还得搂着他的腰! “看样子是那边是真抻不住啦……小涛,你得想好去了说什么,千万不能太急!”醋舅舅当然不会和小辈在这种事儿上嚼舌头,他对蓝思萍的主动相邀很看重,即便洪涛已经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要再叮嘱叮嘱。 “不好办,我估计她是来走公安这边门路的,上次在银泰顶层吃饭时,小涛好像说过家里有人在市局工作,只是被惦记上了。老孟,万一姓蓝的娘们真提出来了,小涛这边该怎么回答?” 要说心细,还得往小舅舅这边看。他上学的时候连正玄余玄都记不住,但却能记住好几月之前某顿饭和谁谁谁讲过什么,或者对方讲过什么。这次也不例外,刚说起蓝思萍的来意,他就找出了蛛丝马迹,然后把关键问题甩给了孟津。 “那不正好嘛,让小涛当着她的面给我打电话,我再同意约个时间让她去队里面谈,小涛这个面儿就走全了啊!”孟津有点没听懂小舅舅的意思,面露喜色。 “哦对,还不成……”可是笑模样还没完全展现出来,孟津又开始皱眉了。洪涛如果直接认识自己,那岂不是给于世达提醒了嘛,还得想办法把洪涛摘出去,但又要让蓝思萍满意,这就得找个中间人了,找谁呢?小舅舅显然不成,还是太近。醋舅舅嘛,也不成,将来他得用另一种身份单独和于世达合作,不适合身兼多职。 “这样吧,小涛有个表舅在市局一处,他们俩没什么来往,我和他倒是一直有走动,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他也每年都在拜年。我出面先和他谈谈,当个中间人应该没问题,充其量露一次面,把你和小涛一起约出来,然后你和小涛走动也就顺理成章了。” 孟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的人选,让小舅舅给找到了,高矮胖瘦长短都那么合适,饶是福尔摩斯复生,估计也琢磨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 “啪……太绝了,这叫啥来着?”孟津闻言用手猛拍脑门,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这就叫祸害,可着家里人一顿祸害!孟哥,别光嘴上叫好,我和我舅舅都把家里人豁出去了,你好歹也得表示表示吧。要我说啊,档次不能低,低了不符合你们两位实权大干部的身份。我知道个不错的日本料理,新开业的正打折呢,不远,就大望路的华贸中心!” 289 烂人洪 眼看又要请客吃饭了,洪涛突然想起一个事儿,自打与孟津合作以来,除了两张羽毛球年卡之外,好像就没占到任何便宜。 这次肯定不能再让于亚楠或者刘若霜跟着付账了,当然也不能自己掏钱,来吧,活动经费没有,报销个餐饮费总成吧! 至于说自己怎么知道的这家店,还不是听刘若霜说的。临出发去敦煌之前在藏三昧开会,她一看是日料,立马就说大望路那边开了家叫nobu的新派日料。 到底新在哪儿洪涛真不清楚,但刘若霜言辞凿凿的说了,这家餐厅在欧美挺有名的,贝弗利山庄都有分店,今年是刚刚进入中国,打五折之后,人均消费还得五百往上! 洪涛当时就是那么一听,根本没打算去,太贵了,吃不起。但如果要是能花公款的话,别说五百,后面再加两个零也照吃不误。而且还就得吃贵的,楼东烧烤人均八十,犯得着用公款消费吗! “消费多少?”看到洪涛眉飞色舞的德性,孟津就知道这顿宰是跑不掉了,可是本能的还得再问问,虽然在经侦大队里有各种科目能报销这笔费用,那也不能太出格。 “人均也就四五百吧……”洪涛当然不能说不打折人均一千多,这也不算瞎话,目前确实应该是打五折,刘若霜说的! “那点出息……”小舅舅估计也想去尝尝,但他无法露面,只能各种鄙视。 “成,如果蓝思萍真是来找你帮忙的,这笔费用我出了。”孟津也是上了个恶当,按说他对京城的高档餐饮应该很了解,可终归不如刘若霜消息灵通,这家nobu才刚刚在京城开业,正好让洪涛打了个时间差。 和蓝思萍约的地方还是鹿港小镇,她说是恋旧,至于说话里还有啥意思嘛……洪涛全给忽略了,他又带着王雅静王秘书来了,有啥意思也得忍着! “听亚楠说你们这次是去穿越无人区了,我以为只有年轻人喜欢冒险,没想到洪哥也是个性情中人……”果然,蓝思萍见到王雅静跟着一起来了,眼睛里立马透出一股失望的神色,连说话都有些尖酸刻薄了。 “但凡要是有选择的余地,我连二环路都懒得出去。还不是为了亚楠和刘若愚的赌约,哦,对了,这事儿蓝总好像也难辞其咎吧,当初可是您非让我帮着顶雷的!” 如果换成别的话题,洪涛也就大度一次权当没听见,但唯独这件事儿不成,不光要反驳,还得把蓝思萍放进去一起抱怨,不带这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 “啊……就、就为了这件事儿还得穿越无人区……这也太危险了!我真理解不了现在年轻人的思维方式,好吧,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儿给你带来了麻烦,那就算我欠了个大人情。在刘家这件事儿上,洪哥可是帮了大忙,可以说是举足轻重。来,我先代表于总表示感谢,亚楠的就让她自己和你表示吧!” 对于这个指控蓝思萍确实有点吃惊,她恐怕以为这件事早就结束了,没想到刘若愚会这么疯狂。至于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亚楠恐怕也不会实话实说,她当然也理解不了刘若霜那样的女人。 “这么说也过了,我只是亚楠的私人助理,说白了就是友情帮忙。刘家的事儿还得感谢刘若愚,要不是他大度,我赢多少次也是白搭。对啦,蓝总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这段时间不是说挺忙嘛,忙完了?”到了现在,洪涛就不能再和这个女人比拼耐心了,必须要显得好奇心重一些,否则还是不自然。 “哪有个完啊,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愁死人了……不瞒洪哥,我都快两周没时间去做头发、做美容啦,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一年就得老十岁!”其实蓝思萍比洪涛更着急,听到机会来了,立马也不慎着了,把嘴一撅,嗲声嗲气的撒上了娇。 “不能……小王啊,你看咱们蓝总有那么惨吗?”面对这么一个突然散发出千娇百媚的女人,洪涛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适时的把王雅静抬了出来,一边低档对方的进攻,一边表明态度,别和老子玩这套,咱身边有更年轻漂亮的! “几个月不见,蓝姐好像有年轻了……”王雅静还是像上次那样少言寡语,必要时才来个小助攻。 “哈哈哈……你们俩啊,一唱一和的就会糊弄人!”蓝思萍当然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但也没在意,还是谈笑风生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这顿饭吃的也和上次一样没滋没味,洪涛光顾着琢磨对方话里的味道了,服务员都端着账单来了,他愣是不知道今天到底都吃了啥。 王雅静还好点,虽然注意力一直也在关注双方的对话,但有多一半并听不出什么来,也就不用脑子想了,没太影响胃口。 “洪哥,小妹有点秘密想私下聊聊,今天方便吗?”就在离开包房的时候,王雅静要去洗手间,蓝思萍终于忍不住了,主动向洪涛发出了邀请。 “呃……蓝总,我本以为是公事,这才把她带了出来,实不相瞒,刚拿下没几天,她年纪轻心眼小,要不咱俩改明天?” 这次洪涛的表情都快把脸扭成两瓣了,一边是不舍一边是无奈,沉吟了好几秒才一咬牙一跺脚,凑到跟前小声说了实话。 “……我……洪哥误会了,我要说的也是生意,只是不太方便让外人知道。”蓝思萍差点被这张无耻之极的脸恶心死,进而对全天下的男人也少了一分信任。 这叫啥人啊,吃了小秘书不说,还想到外面打野,可又没那个能力,还得两边全瞒着。男人混到这个地步,连裤裆里那点事儿都整不利落,就不会有大出息。 另外你当我是没人要的黄脸婆啊,还等明天,我呸!要不是于世达那边有死命令,以后真不想搭理这个货色,太上不了台面。 “哦,是这样啊……小王正要去做美容,要不咱们边走边聊?”为什么要弄出这副德性给蓝思萍看,洪涛也说不出具体愿意,只是觉得不能表现的太优秀。自己身上的毛病越多,越令人不齿,以后和他们这些相处起来应该就容易,等于多了一层人格层面的掩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蓝思萍,堂堂智信投资董事长,于世达身边的二号人物,身家上亿的女强人,居然沦落到陪着某个男人去讨好情人的地步了。 王雅静去美容,她只能在外面等候区里等着,再利用不多的机会,用最简短的词汇说明一大堆很复杂的事情,至少不能让旁边同样等候的客人听明白。 这个工作很考验一个人的语言表达能力,有些话必须说的隐晦,但又要根据对方的水平加以选择,确保能听明白。 洪涛当然能听明白,可有时候还得装听不明白,故意让蓝思萍再换一种方式多说一遍。除了必要的装傻充愣之外,还是不想让蓝思萍太早离开。她一走,美容院里的等候区就只剩下自己一个男的了,场面难免有些尴尬。 现在多好,自己陪着一个美女来做美容,身边还得有个美女陪着自己。两个人说说笑笑凑的非常近,亲昵的样子把接待员都弄晕了,总是时不时会瞟过来一眼,使劲儿想搞明白这对男女的关系,可从她的表情上看,自始至终应该也没搞明白1 290 烂人洪2 于世达从来没见过蓝思萍如此失态,已经不能算失态了,应该叫发疯,差点把女儿这间办公室给拆了,好几万块钱的真皮沙发也被尖尖细细的鞋跟踹出了几个小洞。 “他没答应?”到底是谁把自己的左膀右臂气成了这样呢?于世达知道答案又不太敢相信。 这个女人可不一般,不光在国际大公司里见过世面,还在国企中摸爬滚打过,就算面对省市领导照样谈笑风生应对自如,和那个黑白难辨的老混子比起来不知道高端了多少级,不太可能小河沟里翻船。 “现在还不好说,他不认识经侦那边的人,但有个表舅在市局工作,已经当着我面打过电话,对方答应出面请孟队长出来坐坐,具体时间还没定。” 踹也踹了、砸也砸了,随着体力的下降,蓝思萍胸中的火气也急剧减少,并在十数秒内重新恢复了自如,很优雅的坐在满身伤痕的皮沙发上,视一屋子狼藉为无物,转而很专注的谈起了工作,仿佛刚才那个咬牙切齿、脏话连篇、状如癫狂的女人已经走了。 “这么巧?”听了蓝思萍的回答,于世达反倒皱起了眉头。他和洪涛应该属于一类人,往好了说吧,是警惕性太高,往坏了讲吧,就是缺乏信任,对一切都抱着天生的怀疑。 “我和分局的朋友打听过了,市局里确实有这个人。你当初不是让我去侧面打听过,他在派出所里可是挂了号的,但每次出事儿上面都有人帮忙,估计就是这位了。” 一说起洪涛,哪怕都没提名字,蓝思萍又开始心浮气躁、眉头紧皱。好在情绪还不能完全影响她的理智,这番分析很符合逻辑。 “那你这是……难道说他敢对你动手动脚!”有关洪涛的个人情况,于世达当初是了解过,但没太往心里去,八竿子打不到的一个人,大致了解下足矣,没必要太仔细。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档子事儿,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公安口里有关系,也犯不着上赶着去求帮助。现在帮助有眉目了,蓝思萍的状态又成了问题,难不成是让那个老混子霸王硬上弓了?否则没必要这么生气。 “动手动脚……老娘已经把家门打开了,他居然为个小秘书拒绝了。这还不算完,还拉着我去陪小秘书美容,又在美容院里动手动脚!我、我、我……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呸,他压根也不算个男人,要胆子没胆子要风度没风度要魄力没魄力,算我瞎了眼!” 蓝思萍之所以这么失态,并不全是因为在外面受了洪涛一下午折磨,更多还是为自己的鬼迷心窍懊悔。当初总觉得这个男人挺招女人喜欢的,尤其是在云酷酒吧一曲深情演唱之后,确实有点打动自己心扉了。 没钱没事业不怕,自己有啊,只要有个好身体、好性格,老娘倒贴也认了。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对他了解的太少,这次一见面,简直就是两个人,以前光鲜诱人的表皮的全没了,换成一副肮脏恶心的丑态,和让自己恶心的那些男人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呵呵呵……有点意思。思萍,你是想要个伴侣呢,还是要个帮手?”这么一讲,于世达就基本明白了。他和蓝思萍合作过多年,但双方一直都没有非分之想,不为别的,只因为都太能装太能骗。 话说两个骗子要是结婚,这日子可咋过啊,谁也不知道对方说的话哪句是真那句是假,分分钟得担心对方来个卷包烩,也别什么金婚银婚了,估计用不了三年就全得心力憔悴未老先衰。 在这一点上他和洪涛的小舅舅都是聪明人,小舅舅从二十多岁就踏入了这一行,身边也有过不止一个年龄容貌都合适的女人,但他从来就没有过类似的想法,原因和于世达的顾虑一样。 越是大骗子,越需要一个安稳平静的家庭,那是灵魂的港湾,在外面不管浪涛多汹涌、形势多危急,回到家总会有个休养生息的时刻,否则神仙下凡也扛不住如此高强度的脑力劳动。 另外于世达还有个很现实的顾虑,那就是洪涛的属性,不是个人属性,而是在这个团伙中的属性。假如蓝思萍真和洪涛走的太近,那这个人依旧不能用。原因更简单,万一他和蓝思萍一唱一和把自己玩了咋办? 现在好了,至少蓝思萍这边算基本死心了,如果洪涛真的可以入伙,他就只能和自己合作,掺和不到太多感情问题,这也是做局的规矩,只谈钱别聊其它。 至于说洪涛的人品到底如何,有关系吗?自己是用他的能力,又不打算真的招女婿,人品太好反而是个累赘。女儿就是再任性,也不会甘心找个烂人的。哪怕她现在还没感觉到,等到了合适的时候,自己也能让她知道。到时候无论继续合作还是一脚踢开,全都少了很多麻烦。 “……我明白,这一点不用你提醒,倒是亚楠那边得打打预防针了,我是女人,很明白女孩子的心思,万一真的陷进去,恐怕光靠亚楠自己很难摆脱,这个家伙太能装,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鬼!你是没看到他在云酷和刘若愚见面时的表现,连我都忍不住心动了!” 蓝思萍肯定不需要别人来替她讲解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马上就明白了于世达的意思,不过一想起下午自己被那个男人无视且当做随叫随到的女人般对待,胸中那口气就怎么也咽不下去。 “亚楠那边不用担心,她和国内的孩子不一样,一时觉得新鲜可能会好奇,可想骗她也没那么容易,光靠街边混子那套没用的。这件事儿我会找时间和她聊聊,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思达科技,你一定要跟紧点,别让他拖时间,咱们目前缺的就是时间哪……” 对于自己女儿的生活能力于世达还是有信心的,他承认洪涛在国内算得上见多识广的男人,但并不觉得洪涛的品性有多高,能力有多强,更看不起洪涛的成长经历。 这种人有可能刚接触的时候比较吸引人,可女儿并不是国内的女孩子,尤其是在男女关系问题上截然不同。不会觉得和谁上过床就是吃了多大亏,必须要以身相许。如果这么算的话,那女儿应该在高中或者大学时期就已经嫁人了。 “我明白,可今天始终也没机会深谈,还没摸清他对这件事儿的态度,要不我再找个机会约他单独出来?”啥叫敬业?蓝思萍必须算。明知道对方是个人渣,可为了事业还得主动往上凑,且没有半点畏缩退让的意思。 “我看啊,你再约十次也谈不出什么,他只要碰上女人脑子里可能就想不起别的了。这样吧,等他有了回信之后我亲自去谈,你去负责孟队长那边。” 于世达想了想,决定不再让蓝思萍去试探了,对于洪涛这个人他还是有点了解的,当初在马场相遇,继而去湖边野营,聊的也不错。对付男人也不是非得由美女出面才管用,有的男人吃这套有的就不吃,这也很正常。 现在也没必要事事防范了,只要能和经侦大队接触上,这个洪涛就算功不可没,能力上也值得交往。到了这时,哪怕自己这边藏着,经侦那边也会如实相告的,那就不如自己坦白点,还能落个坦诚的好名声。 第291章 深闺夜话 “对了,还有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亚楠把京城展厅的工程也交给他来干了,说是要感谢他的帮助。可他一直都不愿意正式加入公司,面对高薪和优厚待遇也毫不迟疑,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要说女人吧,有一个算一个,天生的习惯记恨人。有的可能修炼的好一点,表面上挺大度,可骨子里还是一样的。 这不,蓝思萍又开始上眼药水了,现在在她眼里洪涛就是个十恶不赦的败类,必须诛之而后快。哪怕理智告诉她不能对人不对事儿,可但凡有点机会,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下狠手 “哦,这是好事儿啊!洪涛的舅舅本身就是做工程的,还有建筑队,由他来做总比交给不认识的人强。现在他还是亚楠的私人助理,说不定很快又要成为咱们的合作伙伴,有些好处还是要给的。至于说他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公司的职位和高薪,我倒是能理解一点。国内有这么一种说法,京城人懒,喜欢吹,没有皇帝了,可还总端着皇城百姓的架子不放,好像高人一等似的。这种说法有道理但不全面,像洪涛这样的人心里是有坚持的,好事坏事在他们眼中有另一种解读方式,不同于常人。我不是京城人,理解起来也很难,但老徐是京城人,他对洪涛的看法就和咱们完全不同,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更认同他。” 如此明晃晃的扎针于世达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不打算插手管,一是分公司的业务归女儿打理,这是事先约定好的,自己不好说三道四,再说一个展厅也不是啥大投入、更不是啥高科技,谁干都一样。 二是有关洪涛这人的优缺点,他和蓝思萍有着很大的认知差距。既然有想法要吸纳成为新伙伴,那就必须得抛开以前的成见深入了解,不能带着有色眼镜评价。在这一点上,于世达宁更认同徐胖子的话,因为他是个局外人,和洪涛和自己没有半点利益纠葛,评价也就更公正。 “好吧,那我就不管啦!正好,我也懒得再去上赶着给人当下人使唤,孟大队长好歹也是个官,听说年纪还不太大,再怎么色眯眯也比姓洪的强!”眼见于世达已经有了判断,自己这根针是扎不进去了,蓝思萍也不强求,干脆穿上高跟鞋起身走人。 就在于世达和蓝思萍算计洪涛的时候,洪涛也没闲着,他正躺在于亚楠的床垫上享受电臀按摩呢。在美容院里和蓝思萍腻味了一下午,要说真的一点都不动心也不科学。 但动心了也得忍着,格洛丽亚成了刘若霜的员工,两个人一大早就跑没影了,王雅静是只能看不能碰,于亚楠好几天没露面肯定在陪于世达,也不敢随便打电话。正琢磨着是不是等戴夫和谢尔曼回来继续酒吧扫荡大业呢,于亚楠的电话就来了。 “我父亲回来了,他的公司好像遇到了很大麻烦,是有关收购并购方面的,可惜我帮不上忙。有时候真想扔下这里不管了,在冰球场上我知道所有事情,也会做所有事情,从来没有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它太令人沮丧了。” 不到半个小时,洪涛就顺利被打败了,随着两个人交往次数增多,这个节奏已经被于亚楠熟知,她也不会像头几次那样索求无度,而且还说了,次数多并不意味着享受,找到两个人之间的重合区才最重要。 “天啊,你不是打算当上帝吧,只有上帝才是无所不能的,难不成刚刚还在我身上不停扭动身体的女人是上帝的化身?” 洪涛对此深以为然,并以此为借口开始偷懒,每次都尽量让于亚楠在上面,除了有些重之外,确实挺舒服的。可是自打猜到于亚楠对于世达他们玩的把戏并不知情之后,对这个女孩子又多了一层愧疚,这算不算利用别人感情为自己谋利呢,好像有点缺德啊。 “嘘,你多少应该对上帝存着一些敬畏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出现了呢!”在宗教问题上两个人都选择了比较聪明的做法,互不干涉。只是洪涛的嘴比较碎,免不了啥时候就捎带出来几句,对此于亚楠倒也大度,总是不厌其烦的布道传法,希望能度了这个有缘人。 “上帝没出现,蓝思萍倒是先找过我了,大概讲了讲于总遇到的麻烦。我也是刚知道你们家在美国还开过汽车制造厂,造过跑车?” 但对于洪涛这个大妖怪来讲,啥神佛都是浮云啊,于亚楠的努力非但没有半点作用,还更勾起了妖怪心中的恶。现在大妖怪又要哄骗凡人了,目标就是凡人背后那个同样罪孽深重的恶人。 从一开始洪涛就和孟津说要先搞清楚于世达的真实背景,可到现在为止,这个听上去很简单的要求还没得到太多结果。原因很简单,于世达是个美国人,国籍的转变让原本很有权利的强力机关变得毫无办法,如果不是刘若愚多嘴说了个思达科技,至今为止经侦部门甚至不知道于世达在美国还有家汽车制造厂。 现在孟津也意识到这件事儿的重要性了,正在申请经费派人去美国做专门调查,可洪涛真等不及了,先不说申请能不能被批准,就算拿到钱了,去的人是谁呢?这个人能不能尽心尽力的去调查呢? 这就是另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了,就算去的人很有责任心,愿意尽心尽力的调查,可他有没有能力在美国顺利挖出一个人的背景材料呢? 在洪涛看来,可能性还是不太大。原因太简单了,美国的规则和国内完全不同,有时候甚至相反。按照国内的规则,像去美国出差这种事儿必须得是在单位里混得不错的人才有资格。 而这些人离开国内的环境之后,往往就是很混不下去的那类人。不管他们如何敬业,思路上有问题,能力上达不到,最终也是白耽误功夫。 古人不是说了,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洪涛是不打算指望孟津能带来太多信息了,但又不能不了解对手,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先从于亚楠这边入手吧,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掏出她老爹的一些蛛丝马迹。 “……好吧,如果你真想听的话,就去给我倒杯酒。关于父母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对外人讲,哪怕是颖颖!” 听到这个问题,本来还趴在洪涛身上缠绵的于亚楠立刻停止了所有动作,迟疑了很久才咬着嘴唇,像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 “算你运气好,不光有酒,还有它!”于亚楠平时并不经常饮酒,只是在精神压力过大时才会喝,且一喝就刹不住,灌晕了算。虽然离酗酒恶习还远,洪涛也不想让她养成习惯,这种暴饮太伤身体。 可想改变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的,必须徐循渐进,刚开始得用别的东西分散注意力,比如从她这里没收的手卷烟。今天自己恰好带了一根过来,本想是增加情趣用的,谁承想还没抽呢场面就已经够激烈了,索性就没拿出来。现在正好,少喝几杯改成抽吧。 其实和王雅静相比,于亚楠更二百五更直,在很多事情上根本就不加任何掩饰,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无论对错。 “哈哈哈……你太可爱了,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带给我满足……嗯……”看到男人从床垫边上拿过衣服,掏出一根皱皱巴巴的烟卷之后,兴奋的怪叫一声,抱着洪涛的脑袋就是一顿乱啃,随之就发动第二波攻势,还没抽就嗨了。 这下可就苦了洪涛,刚把血液调回大脑里准备听故事,现在还得再调回去,就算是超人恐怕也不能转换得如此迅速。 第292章 深闺夜话2 但格洛丽亚可不管这一套,在男女之间的事儿上她依旧是那么自我、那么主动,然后洪涛就被好一阵酸麻弄得怪叫连连。幸好这里的房间质量比较好,隔音也做得不错,否则邻居真受不了这顿男女声鬼哭狼嚎,百分百得报警。 由此也给洪涛提了个醒,以后可千万不能把这位带回自己家去,格洛丽亚那里也不成。被街坊邻居听见,保不齐就有看自己不顺眼的打110报警,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从出生到八年级之前一直住在纽约,但在九年级时不得不搬家,那全怪西蒙,就是我父亲。他在纽约惹了大麻烦,不光被联邦移民局告上法庭,还被人当街枪击。那个家伙枪法太次,没有打中西蒙,反倒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从那时候起,我有两年左右都不和西蒙说话,直到他向我认错并去教堂忏悔……” 不靠小药协助洪涛都屡战屡败了,面对被酒精和手卷烟刺激过的于亚楠,下半场肉搏战况更惨烈,好在不是持久战,二十多分钟就结束了。当两个人气喘吁吁停止了律动之后,于亚楠不等追问就主动讲起了她的家庭。注意啊,不是专门讲于世达,而是整个于家,好在不是从她记事开始讲。 于世达有个很不错的家庭,妻子也是美籍华人,和他是法学院的同学,自打于世达进入了纽约一家挺有名的事务所之后,不敢说大富大贵,也算有车有房每年度假的中产了。 但古人云了,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如果不是一个叫高申义的人出现,于家可能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一家三口,不对,按照于亚楠的说法,她母亲一直有计划再要两个孩子,其中最好有个男孩,这样一家五口多美满对吧。 可是就在于亚楠上六年级的时候,高申义出现了。他是谁呢?他是于世达的老同学,不是大学的,是中学的,关系还不错,但一直断了联系,好不凑巧,就在于世达接手的案子里,牵扯到了一家中国公司,而高申义恰好就是这家公司的法人。 老同学在异国他乡相见,按说应该是好事儿,对方还事业有成,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财富,都应该没什么障碍再续友谊,事实上也是这么回事儿,两人很快又成了好朋友,经常用邮件、电话交流,要是于世达去国内出差,高申义不管多忙,也肯定要安排吃喝住行。 但没过两天,高申义在国内出事儿了,具体是什么事儿于亚楠也不清楚,反正就听到父母偷偷商量,决定帮这位高叔叔办理移民手续,让他也到美国来,逃避国内的法律约束。 对于一位在华尔街大律师行任职的于世达来讲,办这点事儿真不算太难,随便找了个项目,就帮高申义办好了投资移民手续,前后也就一年时间吧,这位高叔叔全家也搬到了纽约,而且买的房子比于家还大,很有钱的样子。 至于说一位新移民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于亚楠根本不懂,也不关心,只记得经常去高叔叔家的游泳池里玩水,并且在那里认识艾琳娜阿姨,也就是蓝思萍。 当时蓝思萍好像还是高申义在国内的员工,也是跟着高家一起移民过来的,走的当然也是于世达的门路,只是没有住在这片高档住宅区里,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工作,于亚楠依旧不清楚,她当时只是个初中生,整天除了上学、参加冰球训练,就是追各种体育明星,根本不关心大人们的事情。 这家汽车制造厂就是那时由于世达与高申义合伙创办的,还真生产过跑车,只是销量寥寥无几,然后就被一场诉讼官司给拖垮了。 这个官司是咋引起的呢?两个字,移民,四个字,投资移民。 自打办理了高申义的投资移民手续之后,是于世达自己突然开窍了啊,还是高申义旁敲侧击,于亚楠也说不清,反正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开始琢磨用移民来挣钱了。 在九十年代向美国移民是个很贵的事儿,期间的利润也非常可观,如果有谁能帮着办理手续,一个人少说也得赚十几万。于世达本身就是律师,还是华裔,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可是投资移民是有很硬性要求的,靠关系弄过来几个人都不太容易,更别提大批办理了。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取得移民局同意呢?重点就在投资的项目上。 按照美国法律,并不是所有行业都接受投资移民申请的,大部分比较成熟的领域里都不成,允许投资的项目基本都是坑,不管大坑还是小坑,短期内有盈利前景的很少。 说白了联邦政府就是要让新移民买门票,但又不能这么说,于是变个说法,让那些心急、有钱的潜在新移民拿钱去帮助美国政府往边远偏穷地区投资建设,亏了活该,赚了算运气。 这玩意于世达必须特别明白,可是他无法控制,想对这些项目有控制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自己投资先弄一个,于是这家汽车制造厂就应运而生了,它的资金也不是于世达或者高申义掏的,而是用投资移民的钱。 大概流程就是高申义在国内和香港找客源,说好每人交多少钱,或者叫每人投资都少钱,然后找个比较穷的州,买一块山羊都懒得去的破地,再和州政府谈好条件,准备建厂。 一旦资金到位、汽车厂开建了,这些人就成了汽车制造厂的股东,于世达这边就可以拿着州政府开具的证明,开始给股东们办理投资移民手续。 至于说汽车制造厂到底能不能造出汽车来,造出来能不能卖出去,州政府才不管呢,只要你能给州里带来税收、带来工作岗位就成,反正那块破地荒着也是荒着,白给都没人要。 投资移民的人呢也不关注汽车厂死活,他们心里也明白,啥股东啊,就是个借口,想办投资移民就得出血,这笔钱怎么也是躲不掉的,只要能把移民手续办下来,追加投资都认头! 这个招儿看着挺简单,为啥之前就没人用呢?真不是大家没想到,而是具体实施起来难度挺大的,但凡不是精于各种法律条文的律师亲自操作,换个别人,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办不利落。 就算能办利落美国这边,要是没有高申义这样熟悉国内情况,又有一大群富人朋友的合作伙伴,照样玩不转。在九十年代就能拿出几十上百万美元、又非常想移民的国人谈不上很少,那也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找到了还得取得一定的可信度,并不容易。 可惜好景不长,这笔买卖干了几年之后,美国政府的移民政策突然有了大改动,原本允许的项目突然被取消了,于世达弄的汽车制造厂就包括在其中。 这下于世达和高申义傻眼了,还有一堆交了钱没办完手续的投资人等着呢,退钱都没法退,这些人基本都已经居家迁往了美国各地,恨不得把国内很多产业也处理完了,你突然说手续办不下来了,人家能干? 可不干也没辙,美国政府的法律别说于世达,华尔街所有律师事务所加起来也扛不动,事情就这么耗着,结果就是纸包不住火,终于有投资者眼见身份拿不到,钱也打了水漂,开始联合在一起把这家汽车制造厂告上了法庭。 第293章 深闺夜话3 要说这下于世达应该完蛋了吧?移民局手里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汽车制造厂也跑不掉,这些年通过这家工厂办理的投资移民名单也全能从移民局的数据库里找到。 不然,啥叫在华尔街混过的律师,于世达就让人见识到了他的本事。为了不让自己陷入巨额赔偿官司里去,这家伙反戈一击把高申义也给告了。 此案的具体细节于亚楠也说不清,反正就是把大部分罪责都推到了高申义头上,于世达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以前办理的那些移民手续也成了人道主义救援。 一位华裔律师,替华人新移民办理手续,还不收费,这尼玛太通情达理了,大善人啊!反正这个案子于世达愣是打赢了,法官把移民局的指控给驳回了。 赢了官司,这件事儿就该完了吧?如果放在国内确实是完了,但在美国就完不了。这个州完了还有别的州法院能告呢,被于世达和高申义骗了的投资者们也都是有钱人,不缺这点打官司的钱,人家又在别的州发起了告诉。 另外高申义也不是省油的灯,同样不服判决,一直都在上诉。私底下更没闲着,于是就发生了于世达在离家不远的超市门口遭到枪击的事情,他是毫发无损,但他媳妇身中两枪,当场就挂了。 媳妇死了,虽然官司赢了,于世达却明白,这只是暂时的,万一再闹大点他也不敢保证下次还能赢,咋办呢,干脆想办法和投资者庭外和解呗。至于说抢手到底是谁找的,这玩意得靠警察去调查,不能平白无故就指责是高申义。 闹了这么多事儿,于世达的律师资格虽然没被吊销却也不能在纽约继续混了,干脆就居家迁往了罗利市,那里有他媳妇的亲戚,也就是姜彦哲。 于亚楠所说她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就是这时候,突然失去了母亲,还要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里上学,周围一个熟人、一个朋友都没有,对于一个刚上高中的女孩子来讲确实挺难受的。 但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庭外和解也不能光道歉就完事,必要的赔偿还是要给的,可这么一大笔钱于世达又拿不出来,咋办呢? 这时候又一个人出现在于世达的生活里,她就是蓝思萍。按照于亚楠的说法,这个女人最初好像是和父亲交往,很有成为她继母的趋势。 但不久于世达就毅然决然的处理掉了美国的一部分不动产,带着钱和蓝思萍、姜彦哲一起去了香港,说是要暂时离开这片伤心地,返回祖国继续事业。 当时于亚楠对中国基本就是两眼一抹黑,除了知道那是父母的祖国之外,连具体在哪儿都不太清楚。但于世达回国之后没两年,家里的生活条件明显转好了,再次购置了土地和房产。 虽然于世达没说过,可于亚楠心里也明白,这些钱应该都是父亲从中国挣到的。不过对于父亲在中国到底做什么买卖她是真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要不是于世达要求,她恐怕都不会每年利用假期回来看看。 “现在不我抱怨他了,因为在这里碰到了你,让我忽然觉得这里确实和我有某种联系!”其实到现在为止,祖国这个词儿在于亚楠脑子里依旧很虚幻,甚至不如一个能让她感兴趣的男人。 “嘘……你这么说会让我感到压力的,除了蓝思萍,那个陶建平和程小东也是你父亲从美国带来的?”饶是洪涛贼大胆,也不敢拿自己与祖国平起平坐,马上制止了于亚楠继续喷吐甜蜜的情话,趁机又问了一个重要问题。 “程叔也是我母亲的亲戚,但他并不在美国定居,好像是住在香港吧。陶女士就不清楚了,她是我回到国内才认识的,也没见过几面。我父亲并不热衷把我带到他的社交圈子里去,我对那些也不感兴趣。不过有一次例外,还得感谢颖颖,要不是她非缠着,我很可能不会去郊游,也就遇到不到你了!这就是上帝的安排,来,为了它的存在,干杯!喝完这杯我还要一次,不过这次你要在上面……我来慢慢享受!” 女人要是动了情,任何事都无法把她们唤醒,刚才是祖国,现在又是上帝了。要说吧,有个信仰也不错,至少在不好意思或者干坏事的时候能找个非常心安理得的借口。 反过来如果让洪涛也表达出来这个意思,他就只能美女说我懂中医,你该打针啦!听着就生硬,一点没有浪漫气息。 第二天离开于亚楠家时,洪涛除了带着一脑子疑问之外,还带了一身疲惫,看着身边生龙活虎般的女人,不禁暗叹,美男计也不好玩啊,这要是打入敌人内部靠这个收集情报,就算不被抓,没两年也得提前退休! 不过在没累死之前,洪涛还真打探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现在终于能把整条线连起来了。 在这之前,洪涛脑子里一直有个巨大的问号,骗老周的那伙人和于世达到底有没有关系。按说有了赛瑞这个大盘,于世达就没必要再去费劲巴拉的弄一堆狗屁公司去蒙个人投资者那点辛苦钱了,这玩意既繁琐又容易引起麻烦,怎么算怎么不值,以于世达的脑子,不应该不明白这些。 现在终于有答案了,这些狗屁公司还真有可能是于世达用来吸纳资金的,骗来的钱除了团伙分账之外,大部分应该都用于庭外和解了,不把这件事儿搞踏实,他就算骗了多少钱,回到美国之后也得抓瞎。 赛瑞虽然是块真正的肥肉,但启动这个项目依旧需要资金支持,至少在前期运作、包装方面少投入不了。说是空手套白狼,那都是比喻,当做局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不可能一分钱都不花,多少得意思意思买点鱼饵吧。 这些钱应该也是老周他们贡献的,按照于亚楠的说法,她父亲离开美国时并没带走多少资金,甚至连她的生活水平都大大下降了,由此可见那段时间于世达手中肯定拿不出这笔钱。 脉络是想明白了,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了,假如真把于世达团伙按住,让他们一分钱也拿不走,恐怕于亚楠的下场就会很悲惨。 “高申义此人九十年代移民美国,和于有很深关联,速查!”再次看一眼身边正在哼着歌曲开车的女人,洪涛怎么算也算不明白这笔账了。 犹豫了再三,还是先把另外一个局外人的信息发给了孟津,如果他能找到这个人侧面了解一下情况,应该会把于世达的老底弄的更清楚。合作伙伴一旦反目成仇,比天生的敌人还可怕。 “我已经答应蓝总帮着找关系解决这件事儿了,还不知道成不成,怕就怕于总真的违反了国内法律。”整个晚上于亚楠都没过问这件事儿,洪涛还是摸不准她的想法,不得不主动提出来。 “公司里有法务部,这些事儿他们应该很清楚,我父亲本身也是律师,不应该这么疏忽吧?”于亚楠仍旧没听出话外音来,回答的比新闻发言人还公式化。 “国内和美国还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样的,法律这玩意我也不懂,只是怕万一。以你的了解,于总这边会不会有问题?要是能提前想到的话,我们还能主动些。”面对这么一位自己吃饱就以为全家都不饿的姑娘,没别的办法,还得进一步讲明利害关系。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只是帮着国内企业造汽车,难道也会有这么麻烦的法律问题?”于亚楠终于有了点反应,可仍旧想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第294章 这位是真怕 “这个我也不太懂……算了,还是不操那些心了,我只是你的私人助理,也不应该想这么多。对了,是不是很多天没打球了,你有时间约约格洛丽亚,看看她晚上有空没有。” 洪涛本来还想给于亚楠讲几个国内类似的金融诈骗案例,启发她进一步思考于世达做的买卖会不会也是这种模式,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姑娘不傻,只是脑子并没放到生意上来,再加上对自己的感觉也不是生意场上的交谈,这才显得有些迟钝。但只要自己说出口,她立马就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 然后呢?以她的性格很可能会去找于世达当面质问,不管最终是否谈的拢,结果只有一个,被送回美国,同时自己也就暴露了,至少会引起于世达的警惕,从而让这段时间的精力和投入全打了水漂。 自己是不忍心伤害她,可就忍心伤害小舅舅、醋舅舅、孟津他们吗?在没有找到两全其美的处理办法之前,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保持现状。 当然了,这时候如果能把上帝拿出来当挡箭牌应该能让内心稍稍舒服点,可惜自己没这份信仰,说了也是白说,根本不起作用。 “你为什么不去和她说?你们俩闹矛盾了吗……因为我?”一提起格洛丽亚于亚楠就忍不住想笑,如果不是这位闺蜜四处瞎显摆和洪涛的关系,估计也不会引发自己对这个老男人的兴趣。 “我好像没那么大魅力,她如果想嫁人,我估计连前十名都排不上。不是我不想去找她,是她被刘若霜给骗走了,从早上就不见人影,下午来你这里之前我又去她家看了看,依旧没人,天知道去哪儿了!我倒不是不愿意给她打电话,是怕被刘若霜听见,那个女人惹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面对太坦诚的人吧,有时候也麻烦,总会逼得你不得不说实话,还是很让人尴尬的实话。格洛丽亚和自己是个什么关系,洪涛心里和明镜一样,说是情人都太过了。 那个彪娘们和于亚楠还不一样,已经谈婚论嫁的男朋友说分手就分手,真不是能随便抓在手心里安排的人,而且你小鸟依人一样贴上去也不成,她还会觉得你太没有男人气质,软了硬了都不成。 那种天生的无拘无束性格,洪涛是真玩不转,想想都头疼。就这么平平淡淡交往挺好,谁需要了就问一声有空没,没有拉倒,一点不掺和感彩。 “你怕她?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于亚楠干脆把车速降了下来,也不管有没有车加塞了,打算专心致志听答案,然后再仔细分析分析,看看有没有能借鉴的地方。 “一个字,钱!她家不光在京城,在全中国也算有钱人,我不管怎么能折腾,脑子多好使,把她惹急了一样得倒霉。教你个短语,叫做一力降十会。也就是说当两个人在某项上差距过大时,无论其它方面多优秀也无法弥补。”为什么呢,这次洪涛没瞎编,实话实说了。 “钱会成为障碍吗?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你为什么要把她得罪到那种地步?”于亚楠果然是没听明白,更想不通,在她的同学里有钱人真不止一个两个,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强调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呃……万一惹到了呢?我还是别给自己添麻烦了!”洪涛本来想说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经常凑到一起难免擦除火苗来,尤其是碰到自己这样心智不太坚定的退休混混,不发生点什么才不正常。 激情碰撞好办,事后呢?还不用刘家长辈出面,光一个刘若愚就够自己受的。自己总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她不是那样的人上,万一她事后变了呢?女人心可是海底针啊,这玩意非常可能! 可话到嘴边还得再次咽回去,这么说好像显得自己已经有了什么不良企图,当着刚刚和自己肉搏了一夜的女人讲,是不是不太恰当啊。 “颖颖一直说我是带着中国面具的外国人,王也是这么讲的,看来我真的不太了解你们的文化,好诡异的思路……” 这下于亚楠更糊涂了,不过她倒是比较谦虚,把责任都归结到了自身上面,同时踩下油门,看样子也不打算短时间内费脑子去想了。 时隔小两个月,洪涛再次出现在马场里,不过这次不是来骑马的,也不是刻意要接近谁,他完全是个车夫,来帮格洛丽亚搬运在这里存放的私人物品。 格洛丽亚彻底投敌了,义无反顾的辞去了马场的工作,成了雪貂俱乐部副主席,负责俱乐部绝大部分日常运作和经营活动。 至于说这个俱乐部到底有啥可运走和经营的,洪涛也懒得过问,只要刘若霜能给格洛丽亚提供工作证明,别让这个彪娘们拿不到签证就成。反正有自己兜底她在京城也不愁吃住,多蹦跶蹦跶,保不齐就蹦跶出来一番事业呢。 格洛丽亚心里是咋想的也没和洪涛讨论过,反正对新工作挺满意,尤其是工作环境更满意。合算雪貂俱乐部的办公室就在刘若霜那个院子里,除了离市中心稍微远点之外真没什么缺点。 “怎么样,霜姐帮我照的,她真的非常有天赋,应该去办个摄影展!”原本洪涛是非常不愿意去那个院子的,可总不能把东西扔在两条街以外,不得已还得跟着格洛丽亚一起往里搬。 但刚一进暖房就看着墙壁上的画发愣,经过格洛丽亚的讲解才知道,那不是画,是照片,刘若霜专门为格洛丽亚照的,艺术照! 有多艺术呢?首先就是幅面大,比洪涛个头还高;其次就是清晰度高,以洪涛那双小眯缝眼的视力,凑近了愣是没看出一丝模糊,不知道是用啥专业设备弄出来的。 最后就是穿得少,准确的说根本就没穿。对于这一点洪涛倒是比较容易理解,好像越是离艺术近的人物作品,穿的就越少。 “就在这里照的?”一想起艺术,洪涛脑海里就浮现出格洛丽亚在暖房里搔首弄姿的景象,然后脑子里就不那么艺术了。 “对啊,那边有很专业的摄影棚,条件非常好,地板都是热的!”格洛丽亚好像不知道洪涛也来过这里,热情的介绍着小院的格局和各种高档设备,满脸都写着四个字,有钱真好! “哪天要是再拍摄别忘了给我发个短信,我来给你加油!”要不是知道刘若霜善于拍摄,洪涛马上就得自告奋勇假装退休自然杂志摄影师了。 在床上肉搏是一种感觉,端着照相机在不同角度拍摄又是另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以前尝过,可惜非常非常久远了,要是有机会的话必须再尝试一次。 “no!不可能的,霜姐在工作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东边的院子,连她的朋友乐小姐都不成……除非你能得到她的特许!” 对于这个建议格洛丽亚本人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同时也强调了刘若霜制定的规则,还不打算帮忙据理力争,只给出了善意的忠告。 “我就别破坏这里的规矩了,有空回家的时候,我们去你浴室里拍着玩,不一定比这里次!”特许洪涛是不指望了,也不太懊丧。想看的话机会大把,即便没有专业摄影棚里看的清楚,也不妨碍双方在艺术层面上的交流,这就足够了嘛。 第295章 露馅了! “我建议格洛丽亚最好能搬到这里居住,既方便工作又可以远离污染!”话音未落,一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人突然出现在暖房东端,如果洪涛没记错的话,那边应该是刘若霜的卧室。 这个女人是不是刘若霜呢,看不出来,她脸上糊着一层深绿色的胶质面膜,感觉有点像果冻怪史莱姆。听声音也不像,她说话都不带张嘴的,没有独特的沙哑嗓音。 但洪涛能百分百确定她是刘若霜,不用看脸、不用听声,只需看看那副身体,虽然没有仔细亲手丈量过,也能过目不忘。 “呦,霜姐,您在家啊……”人畜无害的笑容立马浮上脸庞,还得起身相迎,只是眼神瞥了格洛丽亚一下。 “……”格洛丽亚耸了耸肩,表示不是故意蒙骗,至于刘若霜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和她无关! “幸亏今天约的人有事儿,才能早回来听到咱们洪哥也会摄影,怎么样,摄影棚连带设备都是现成的,露两手?” 虽然说是夏天,还是在家里,可刘若霜穿的也太清凉了,全身上下仅有一条运动背心和运动短裤,不用走太近就能看出里面的轮廓,可她还偏偏凑那么近,浑然不觉。 “呵呵呵,我就是那么一说,别说摄影,照相机的反正还经常搞混呢。成,那你们先忙我,我中午还得给小米粒准备饭,先走了啊,有空去我哪儿玩,太好的没有,炒个四荤四素没问题!” 刘若霜可以不在乎,洪涛可不敢,同样是夏天,他也只穿了条沙滩裤,这要是当着格洛丽亚有了什么不雅的反应就太尴尬了,甩两句场面话赶紧撤吧。以后这地方最好少来,主人太难斗。 “等等,院里不是还有刘婶呢,你好像在家也不做饭对吧?”可惜洪涛身体刚转过去,腿还没迈呢就被叫住了。别问,又是内鬼走漏了风声,瞎话被当场戳破了。只是这次的内鬼换成了格洛丽亚,她还在耸肩膀呢,一脸的无辜状。 “你是不知道,这孩子越大越皮了,吃饭挑嘴,没我在刘婶镇不住他!”洪涛咬了咬牙,暗下决心,必须找机会严惩格洛丽亚,让她以后少去外面给自己散德行。可表面上还得保持笑容一丝不减,继续编瞎话。 小米粒如果挑食,全院里就没不挑食的,那小家伙整个就是人形粉碎机,除了不能吃的东西,其它都吃! 真要说谁挑食,最严重的应该是自己,这个肥了那个瘦了的,早餐还不能天天喝奶,要豆浆、牛奶、小米粥穿插着来,重复两天就抱怨。 以前好像没这么多毛病,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越来越在意吃喝,用王雅静的话讲,是更年期提前了。 “放心吧,缺你一天死不了人。我们俩中午也没饭吃,别舍近求远了,厨房里什么都有,奉献一顿吧。要不我和格洛丽亚一起求求您?敬爱的洪哥!” 好像是怕洪涛撒腿就跑,刘若霜绕到了前面,插着腰把路堵上,冲厨房努了努嘴。别看话说得挺客气,可表情非常严肃,不苟言笑。 “……你最好能把脸上那些屎一样的玩意赶紧洗掉,少出去瞎跑几次,不用任何面膜也会变白的。”能拒绝吗?显然是不能,既然不能了,那洪涛也就没那么客气了,把车钥匙玩沙发上一扔就向厨房走去,随口还挤兑了一句。 受累做顿饭根本不算事儿,如果换个人这么瞧得起自己,早就美出鼻涕泡了,别说一顿,连晚饭带夜宵都包了! 但这顿饭百分百是借口,女人明显在撒谎找借口留下自己。她要是想换换口味,根本用不着张嘴求人,想吃啥有啥,打个电话的事儿。就算附近那两家饭馆的厨师没什么好手艺,也肯定比自己强n倍。 凑合炒了三个菜,蒸了条鳜鱼,再用蒸鱼的刷锅水放上几片白菜叶和少许香菜弄了个汤,对于只有三个人的午餐而言就挺丰盛了。不过汤里要加白胡椒粉,用来遮一遮腥味,但还不能放太多,一点腥味都没有也不好喝。 当年教自己这么做汤的法国女人曾说过,控制好腥味的量,就是在调整鲜味的量,能做到尽善尽美的话,就离米其林大厨不远了。她父亲就是米其林,家里也经营着一家米其林二星餐厅。 本来洪涛还能和她学到更多,只可惜两人签订的合同被她父亲看到了,要不是仗着年轻身手矫健,奋不顾身的从二楼阳台跳到下面的遮阳棚上逃走,差点被那位胳膊比施瓦辛格还粗,握着两把剔骨刀的星级大厨切成丁骨牛排。 “我来收拾这些……”在友好和睦的气氛当中饭菜基本都被吃光了,别看有两位女士,她们谁的饭量都不小。洪涛做饭,格洛丽亚刷碗,好像很合理,于是洪涛只能跟着刘若霜一起往外走。 “不用送了,外面日头太毒……”现在她终于把脸上的东西洗了,还穿上了裤子,很宽松,但上身依旧保持原状。 “我觉得这件事儿还是去外面说比较合适,以免被格洛丽亚听见!”即便脸上没有面膜了,刘若霜依旧很严肃,不像是装的。 “什么事儿?”不像让格洛丽亚听见?这个理由太奇特了,自己有什么怕她听见的呢?难不成刘若霜要向自己当面表白吗,可这也太荒谬了。 “思达科技……”刘若霜没说任何煽情的话,只是平静的推开院门。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生意来了……”仅仅四个字,简直比千言万语还动人,说得洪涛小心肝扑通扑通玩命跳,就差膝盖一软跪下了。可表面上还得故作镇静,做出最后的抵抗。 “你是不是以为我弟弟还是个孩子,随随便便就能骗了?思达科技是他告诉你的,然后思达科技发生了什么他也一清二楚,你不会说这都是巧合吧?”出了院子,刘若霜也没停步,向水池边走去,边走边说。 “他可真有闲工夫,没事盯着我这么个老百姓……就因为亚楠?”六月份的中午,还是晴天,就算基地四周有一排苍天大杨树,依旧挡不住当空烈日投射下来的热量。 洪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真不是热的,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太阳了,信息量有点多,血液正在往大脑里玩命钻,可依旧算不过来。 他实在是想不通,刘若愚为什么也要掺和进来呢?想把于世达挤走,可惜现在已经晚了,赛瑞都快出产品了,就算于世达答应,当地政府也不会答应,这可不是篮球比赛,说换人就换人。 想逼着于世达让出部分利益?好像也不至于,那部分利益不太可能是于世达一伙人独吞,他们必须和某些人有了私下合作,才有可能做到这一步。刘家如果采用硬碰硬的方式非要插手,那就太招人恨了,最终结果可能更坏。 想逼着于亚楠就范?这个理由如果放在影视作品里可能成立,但在现实中真不太可能。以于亚楠的性格,就算于世达破产了,她也不会答应任何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别说交往,赴约都没戏。 这倒不是她六亲不认,而是从骨子里就不相信权利能为所欲为。再说了,这父女俩都是美籍,刘家好像也用不上全力。 退一万步讲,就算刘若愚真的傻了一次,那刘家也不会看着他傻下去的。毕竟他现在还不是刘家的掌舵人,根本没这么大能力可以为所欲为。 第296章 巧舌如簧 “若愚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你真当他是吃喝玩乐、豪车美女的二世祖?”自打说出了思达科技,刘若霜就停下脚步不走了,状似看着池塘里的几只鸭子戏水,实际上一直用眼角死死盯着身边男人的表情。听到于亚楠之后,不禁撇了撇嘴,好像有些失望。 洪涛也在盯着池塘里的鸭子,但看的不是它们优雅的划水动作和洁白的羽毛,而是在想拔完毛之后能剩几斤肉,该用什么烹调手法炮制才好吃。 和南方相比,北方对吃鸭子很不在行,烤鸭家里又不能做,寻常做法基本不知道,比如刘婶,她在老家就会两三种方式炮制鸡肉,到京城之后又学会了炸和烤,唯独在炮制鸭肉上一样也不会。 不过要论如何利用眼角余光,洪涛可比大部分人都在行。他那双眯缝眼小是小,但左右跨度真不短,所以视界更开阔,不用费劲就能看到旁边的景象,还不引人注意。 “你看、你看,有来了不是,每次聊天说不了三句话就能扯到这上面来。你老埋怨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其实骨子里你一直都戴着有色眼镜没摘,隐形的!” 在观察到刘若霜微微撇嘴之后,他心里的紧张情绪稍微少了点,嘴皮子也恢复了功能,玩了命的往别的话题上扯,绝口不再提思达科技一个字。 “看来你是不打算和平解决这件事儿了,那我就没必要再多废话,若愚想怎么处理由着他吧,今天的话当我没说!”只可惜刘若霜不吃这一套,转头就往院子方向走。 “哎哎哎……霜姐、霜姐,别急啊,你说咱俩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呢。要不这样,明年开春我再陪您去趟羌塘,来次单车穿越!” 为什么洪涛不愿意和刘若霜多接触呢?原因就在于这个女人太聪明,还杀伐果断,换句话讲就是说翻脸就翻脸,不受大部分利益影响。这就让洪涛很挠头了,他最擅长利益交换,尼玛做事不顾利益我还交换个屁啊! “……还单车,你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格洛丽亚说你练过摔跤,能很轻易就制服她。到时候你给我来个驾车不慎掉落悬崖,死无对证,太危险,不去!你等着,我把这个事儿也和若愚说说,免得哪天你真狗急跳墙了!” 听到穿越无人区冒险,刘若霜好歹是停下了脚步,可她还是没松嘴,把洪涛说的比潘仁美还恶毒,连作案手法都预判出来了。 “我在查赛瑞公司的底细,霜姐,不知道若愚和你提过没有,这家公司很不正常。既然亚楠把我当朋友,那我就不能让她身陷险境,你说是吧?” 来回来去扯了这么半天皮,除了想把这件事儿掩饰过去之外,洪涛还在大脑里急速思考着一大堆问题:到底该不该说?说了会有什么后果、不说会有什么后果?说多少合适、怎么说合适等等…… 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必须说,但不能全说,一点一点往外挤的同时,还得想办法摸一摸对方的底,必须的搞清楚刘家在赛瑞公司的问题上是什么态度,还有刘若愚的态度。 “那可是她父亲的公司,你一个外人瞎掺和进去,就不怕弄个里外不是人?还是你想借机抓住她父亲的小辫子,逼着人家认了你这个女婿,最后连家产一起图谋喽?” 见到洪涛终于肯正面回答问题了,刘若霜才转过身继续在池塘边上踱步,还做出了几个假设,听上去逻辑性嗷嗷强。 “我要是真想图谋谁的家产,就没必要找亚楠了,有你这样的大富婆在眼前,找谁都属于舍近求远。咱讨论问题的时候,最好不要把生意、朋友、感情和性搅合到一起聊,那样会越聊越乱的。我不是啥正经人,这一点谁都认可,我也不反对,但也达不到为了点钱就图财害命的程度。你也去过我家的院子吧,好几亿不敢说,一个亿分分钟有人买。我不赌不抽不投资,找个临时女伴都要巴结着房客去后海酒吧里找免费的,每个月有上万房租当零花,还能倒腾点海外奢侈品回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其实我比你弟弟过的舒服,他敢天天睡到十一点吗?他敢说出去就走一礼拜不见影吗?他敢想和谁喝就和谁喝多吗?我和你说啊,一个人的生活质量高低,不全是看钱,还得顾着精神层面。很多人、包括若愚在内,生活质量真的不成,整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小姐晚,殚精竭虑忧国忧民,就像上了发条的木偶,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停根本就做不了主。想让生活有质量,先要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慢!我能慢的下来,他们成吗?我都比他们富有那么多了,至于去图谋什么吗?” 如果是刘若愚这么说,洪涛一个字也不会解释,男女有别,刘若霜这么问了,不管是不是真这么想,也得解释清楚,能摘多干净就多干净。 很多女人都特别恨这种利用感情骗吃骗喝的男人,一旦让她们形成了此种怀疑,那就很难获得原谅了。洪涛到不想在刘若霜面前装好男人,但更不想让她从骨子里鄙视、仇恨自己。 “嚯嚯嚯,还一套一套的,我只不过随便问了那么一句,你至于这么玩命解释吗?还富有,我看你就舌头比别人富有,干脆割了最好!” 饶是刘若霜头脑清晰理性,也被这顿绕口令般的演讲说的头晕眼花。如果光是胡说那不听就是了,问题是说的还挺有道理,勾引着你去倾听,可越听就越有疑问,一思考……得,节奏带跑了! “你们老说我嘴皮子利落,强词夺理,其实搞反了,正是因为我有理,才有这么多话可讲,讲出来才合理。你别撇嘴,我问你,赛瑞公司的事儿你们家是不是早就知道?千万别说你不管家里的生意,不管生意怎么思达一出事儿你就知道了呢?那么问题来了,你们明明知道这家公司有问题,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合适吗?光看着也就算了,我也打算问清楚你们还不乐意,看这脏水泼的,都骗婚谋财外加害命了,这样合适吗?” 只要节奏一到手,那洪涛就真是谁也不怕了(只动口不动手),立刻展开了反攻,不把刘家姐弟连带她们的祖宗十八代说成混蛋王八蛋不算完! “……我们知道什么啊!你别想倒打一耙,这叫必要的商业调查,谁会不调查就大把投钱。说你不学无术你还不乐意听,商业调查和违法是两码事,我们家又不是法院,凭什么判定别人的经营行为是否正当!” 原本谈话的节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可聊着聊着刘若霜突然发现节奏不知道啥时候跑了,跑到对方手里去了。现在的话题就非常让自己为难,哪怕心里知道讨论不赢,那也得强词夺理。 “这才叫屁股决定脑袋呢,还商业调查,这东西用调查吗?难道你心里真的不清楚那是什么玩意?”洪涛才不管这些冠冕堂皇的措辞呢,一屁股坐在道德制高点上,踩着刘若霜的脑袋就不松。 “……这些亚楠知道吗?”沉默了好几秒,刘若霜才张嘴,她倒是聪明,干脆避开事情不谈了,直接说人。 “据我观察可能还不知道,她对国内的规则还不怎么了解,纯粹就是被于世达拉来凑数的,真正核心的业务也不让她参加,但愿能一直这样下去。”一提起于亚楠洪涛也没法躲避了,目前他自己就没想好该把这姑娘放到什么位置上去,不敢瞎编。 第297章 巧舌如簧2 “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我非常怀疑,不过愿意相信一次。转告一下若愚的原话的,他建议你最好离这件事儿远远的,也离亚楠父亲远远的,这件事儿牵扯的金额非常大,大到你都不敢想的地步。一旦事发,他们父女俩可以跑回美国躲着,你总不能也跟着去吧,到时候谁沾上这件事儿谁就得倒霉。” 对于洪涛的回答,刘若霜是直言不讳的表明了态度。从这点上看她确实比刘若愚聪明,那个傻小子是真没怀疑自己接近于亚楠的目的有可能不纯,可他这位堂姐就没那么好忽悠了。 “假如有一天我真的被牵扯进去了,求到你头上,有没有可能拉一把?好歹咱也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在一口锅里吃过饭,不念僧面念个佛面呗!” 听了刘若愚的意见,洪涛终于把心放下来一半。他压根儿也没想要忽悠刘家人,最好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脑子里这么想,嘴里却没这么说,非要逗逗。 “既然你都说的这么煽情了,我一点不管也不合适。这样吧,到时候我就给你做个证,证明你只是专职睡他女儿的,根本就没打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不定办案的念你是个负心郎,就把你给放了呢!要点脸吧,这么大人了总赖皮赖脸的口花花有意思吗?干脆我去和亚楠聊聊,把事情说清楚岂不是更好,这么一来你也不用怕哪天替人家背黑锅了。” 其实洪涛在这件事儿里表现的并没那么恶心,可到了刘若霜嘴里就变成要多不是东西有多不是东西了,话里话外各种挖苦贬损。 “你要是觉得管用就说,我没意见,反正我是没想出来怎么才能让她相信她父亲是个道貌岸然的大骗子,还触犯了法律。你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于世达在纽约是挂牌的律师,很多客户都是华尔街的,真不白给。” 如果刘若霜愿意去当这个坏人洪涛还真不反对,说不定就能把于亚楠逼回美国去,又给于世达添了不少乱,保不齐更得病急乱投医,更快掉进自己给他挖的大坑里。当然了,也有可能会搅乱自己的部署,这种事儿谁能说得清呢,走一步看一步呗。 “唉,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可我的问题还没着落呢……”刘若霜长叹了一声,算是把这件事儿告一段落。不过还留了个小尾巴,不停蠕动的小尾巴! “见外了不是,有困难找民警,民警解决不了的找我啊!”洪涛本来想一闭眼假装看不见,不接这个小尾巴的。可是看到刘若霜的眼角不断往这边瞟,就知道不接不成,尾巴接不住前面的身子也全白说了,硬着头皮上吧! “这事儿民警确实解决不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别害怕,完全就是我的私事儿……”无论这套场面话管不管用,刘若霜好像是心里舒服了不少,浅浅一笑,不再在池塘边瞎溜达了,转身走向了围墙边。 “不会是缺个男朋友回家过年吧?霜姐啊,你算是火眼金睛了一回,哥哥我干别的都是副业,唯独装暖男骗老家儿是拿过职业资格证书的,世界级!我跟你说啊,这事儿别看是个男的就能干,但能干和干好完全两个概念。你琢磨啊,老家儿先是担心你耍单,结果你带回来个歪瓜裂枣,这回倒不耍单了,可比耍单还要命,老家儿心里更焦虑。我则不同,是全方位服务,从出身到学历再到有前途的工作,每一样都可以按照咱家里人的不同需求设计。老人喜欢文静的,那我就是历史系高材生,大英百科全书咋样?我就去这个出版社任职,分分钟教育全世界人民看图识字。喜欢活波的也成,咱就是一名帆船运动员,时不常就单人单艇绕地球一周!你还别笑,这不都是编瞎话骗人,得全套的,从职业到性格都得配套,要文静的得能坐在饭桌上半个小时除了点头微笑一个字不吱声,但一张嘴就是倍儿深奥的世界级难题。要活波的从进你家开始,就得和每个人不停的互动,从假牙聊到尿不湿,争取在吃饭之前让全家所有人都不讨厌。怎么样,试试呗,我这儿还提供多种套餐,有试用装、标准装、增强装……” 洪涛赶紧跟上,好歹那边有大树阴凉,不用在大太阳下面直晒。按说老去野外钓鱼的人应该不太怕晒,可洪涛并没觉得自己这方面有多强,只要不是钓鱼,出门走路都专门找树荫、墙根儿溜边。 至于说刘若霜有什么私事儿,洪涛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她去无人区之前就曾经提过让自己到俱乐部里帮忙管理运营,估计这次还是老调重弹。 那该不该答应呢,这就得看她邀请的力度了。如果不是说非自己莫属,就别凑这个热闹了。是,自己给于亚楠当助理干的不错,但那玩意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我要干,和应付工作挣工资两码事儿。 假如说自己不答应她就坐地上哭不起来了,那还真得答应,谁让人家知道了这么多,抓到自己小辫子了呢。其实帮着她管理个俱乐部也占不了自己太多时间,能有啥事儿啊?就算有事儿,自己去了很快也得没事儿,因为用不了几天,俱乐部就得让自己给搅合黄喽。 “哦,那我倒真想听听试用装、标准装和增强装都有什么不同,是价格不同还是服务不同?”刘若霜的心情却是好了一些,都开始和洪涛互动了,双臂也不再环保胸前,而是一边走一边做着拉伸动作,丝毫不担心被旁边那双色眯眯的小眼睛死死盯着看。 “咱们之间谈钱可就远了,我这都是定制版的,不是特别亲的朋友给多少钱也不伺候。重点区别就在服务上,试用装其实就是为了磨合磨合,比如说拉拉手呀、互相说点肉麻的话呀、个人的基础情况呀,通过一两天的近距离接触搞顺,别到了家里大眼瞪小眼,一问三不知,那肯定得露馅。标准装就是陪着过个春节,差不多一周时间,寸步不离,还得抽工夫陪陪家里老人啥的,比亲儿子还得亲!要我说你干脆就来个增强装,除了春节,平时过个节、过个寿啥的,一样得陪着回家,到家了还不能老当客人,必须要适当融入。但这还不是增强装的核心内容,除了装之外,我们还考虑到了客户的个人需求,你说孤男寡女的整天在一起装也挺难受的对吧……” 聊这些没用的玩意,洪涛脑子里一套一套的。平日里他经常躺在院子里,两眼望着天编故事玩,从小舅舅到小米粒,想起谁就给谁编,主要是实在太闲了,睡眠又太充足,不把脑子想累了,真睡不着啊。 现在好了,把这些玩意都用在刘若霜头上,我让你听个够,这个女人必须不是王雅静那样好糊弄的性格,啥听故事啊,人家自己也有一大堆故事呢,谁有耐心听别人讲。 不太听才好呢,听烦了就赶紧把我赶走,咱们大家也就都解脱了。眼看刘若霜越听越认真,笑容还越多,洪涛觉得内容还是太素,干脆上荤菜! “停停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吧?不过你还真猜对了,我确实需要个男人和我回家装装样子,既然你这么主动,还提出这么详尽的方案,那我就不去找别人了。恭喜你,中标了!来吧,下面的环节就先从试用装内容开始,我们先互相熟悉熟悉,顺便去照些照片。这是我的习惯,平时总喜欢照相,走到哪儿照到哪儿,没几张合影是不是不合适啊?” 刘若霜没让洪涛继续说下去,她也确实知道再说下去是什么内容,这种故事穿越无人区时在帐篷里听过n多,在那种环境下听着好像也不太反感。但回到现实之后,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讲小黄笑话,就显得很别扭了。 第298章 祸从口出 “这事儿我觉得成,不光要照,还得与众不同。干脆咱俩也来几套艺术照吧,就像你给格洛丽亚照的那种。放心啊,哥们穿上衣服有型,脱了更有,真不会拖你后腿!” 嘿,还敢叫板,洪涛就不怕嘴上厉害的。来啊,看谁豁得出去,不上荤菜我也能把席面弄的全是油,除非你不搭理,否则必须蹭一身! “我呸!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不客气啦,有多远滚多远!” “你要是再口花花,我就给刘若愚打电话,让他把这件事儿告诉于亚楠!” 以上都是洪涛在心里算计的场景,预估着刘若霜的反应,以便确定下一步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是两大方面,不管选择哪个洪涛都乐意。总之就是一条,赶紧放自己离开,以后能少来就少来,实在没得选就拉个垫背的一起来。 “这一点我承认,以你的年纪能有这种身材确实很不错。那好吧,就让格洛丽亚当摄影师,我来设计场景,利用下午这段时间多拍几套……就说我们俩认识一年多了,是在飞机上认识的。对,在飞机上,去年我飞过两次香港。你不用装成任何人,装也没用,我家里人要是想知道很快就会查清楚的,除非你是外籍!其实我不需要找个钻石王老五,我家里人也早就没这个期望了,只要让他们感到安全、看到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女婿的希望就足够了。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实际上刘若霜那边也没选,她一把挽住了洪涛的胳膊,很紧,都能感觉到弹性了,就这么偎依着向小院走去。虽然洪涛无法跳出画面取远景,但他敢保证,此时不管从前后左右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对儿情侣,很甜蜜的那种。 “……别强忍着啦,你看你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吧,做为男士我就大度点,算我怕了,求饶命,这就开车滚蛋,以后再也不敢来这里骚扰了!” 别看在无人区的时候真睡过一个帐篷,甚至睡袋和睡袋挨着,还看过对方毫无遮掩的身体,但感觉确实不太一样,仅仅是胳膊被挤压就让洪涛有点紧张和反应。刘若霜也差不多,大热天的愣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还有怕的时候?别装,装也没用,我才懒的瞎逗,是说真的。这次可不是我仗势欺人强迫你做什么,是你主动贴上来的,对吧?试用装、标准装、增强装的一顿推销,以咱俩都睡过一个帐篷的关系,我不来一套不合适。再说了,还是免费的……哈哈哈……格洛丽亚……去把服装间的门打开……哈哈哈……我们下午有的玩了!” 刘若霜还真怕洪涛突然暴起啥也不顾的跑了,干脆一只手挽着胳膊,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男人的裤腰,人可以跑,短裤得留下! 这才笑吟吟的学着洪涛刚才的德性,摇头晃脑撇着嘴,把全套服务项目都说了一遍。说完都笑的不成了,直接蹲在了地上,可手依旧没松,牢牢抓着裤腰不放。 “……天啊,洪,你惹大麻烦了,你对她做了什么!”格洛丽亚收拾完厨房就在暖房的躺椅上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为了达到日光浴的效果也没穿太多。 突然见到刘若霜和洪涛闯进来,蹲在地上不知在哭还是在笑,手里还死死拉着男人的短裤不放,好像明白了什么,赶紧抓起条裤子穿上,眼睛里全是惶恐。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真变身了啊,把你们俩一起先奸后杀!我说你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在外国友人面前注意点素质成不?你丢的不光是个人的脸,还有我们十四亿同胞的!” 从格洛丽亚的神态里洪涛仿佛看到了一名强健犯!对于这位奥地利大妞的思维模式,他基本已经放弃治疗了,绝症,治不过来。 可脚边这位应该还有治,别拽啦,再拽裤腰就撕了。这条沙滩裤也是网购的便宜货,五十块钱三条,顶多下两水就得扔,真禁不起这么折腾。 “格洛丽亚,去把服装间的门打开,找一些洪哥能穿的衣服出来。现在我宣布,洪涛先生即将在一年多之前成为刘若霜女士的男朋友,并开始谈婚论嫁,准备面见双方家长。为了让这一切看上去更真实,今天的工作就是补拍这一年多热恋期间的照片!亲爱的,你说该不该有泳装的呢?” 可能是笑够了,也可能是手累了,刘若霜终于站起身撒开手,眼睛里带着幸福的泪花,向唯一的见证人公布了一年多之前的恋情。而后还眨着眼睛做小鸟依人状,极其温顺的等着听洪涛的决定。 “要拍就来纯粹的艺术……哎呦……”洪涛想都没想就把答案说了出来,结果肚子上马上挨了一拳。 “我的天……你们要公然作假去欺骗家里人?”格洛丽亚并没拿刘若霜的话完全当笑话听,她显然是知道点什么,再联想点什么,就明白了什么。 “怎么样,他是不是和我很般配?不光是外表,还是内涵……以他的智慧和我的配合,美国总统来了也得被骗得团团转吧!”刘若霜显然也知道格洛丽亚所指,马上又抱住了洪涛的胳膊全身贴上去,摆出一副很专业的恩爱架势。 “可是他太危险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诱惑你犯罪,我就是没有经受住诱惑,你这样做用说有个成语,把羊放到老虎嘴里!” 格洛丽亚没有敷衍,很认真的看了看这对儿恋人,还找了远中近三个角度,点点头表示认可。但她也有忧虑,很深的忧虑,成语用的水平先放一边,至少意思表达清楚了,主要是不太看好洪涛的人品。 “我看过他的身体……也就那么回事儿,很小,只有这么大……”刘若霜歪着头想了想,又看了看洪涛的小腹,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两厘米左右的空隙。 “不不不,我很有发言权,他的家伙和他的人一样太具备欺骗性,全是假的!但做为个人,我必须尊重他,无可奉告!”格洛丽亚也想用手指来比划一个长度,但做了一半又收了回去,很严肃的阐述了她的一贯正直。 “你们俩够了啊,是不是太肆无忌惮啦!我下午还有事儿呢,你们自己玩吧……哎,我车钥匙呢?” 饶是洪涛脸皮趋近于正无限也没法再听下去了,而且感觉到了危险正在临近,刚才好像说的有点多,搞不好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想不掉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溜,可刚迈开步一摸兜,坏了,车钥匙不在! “那好吧,我去准备服装……”格洛丽亚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看着洪涛,做了个耸肩的动作,扭头走向了东边。 “我不是在开玩笑,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不接受要不等着去和于亚楠、于世达解释。据我所知于世达已经回到京城了,正在为思达科技的事儿四处活动。对了,你好像有个表哥就在朝阳经侦大队,姓孟对吧?真是巧啊,若愚刚和你提过思达科技,你表哥就牵头把人家的收购项目停了……” 等格洛丽亚走远,刘若霜才放开洪涛的胳膊,转到身前面对面,重新把双臂抱在胸前,微微抬起眼皮,带着一脸微笑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神里全是挑衅,全然不带掩饰的。 “……确实是巧合,他才从市局调过去没多久,连队里人都没认清楚呢,怎么有功夫去特意针对谁背后搞动作。应该是他手下人干的,我已经答应于总搭个线让他们见见面。误会嘛,说开了也就没事儿了,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多弯弯绕。” 如果说刚刚提及思达科技是让洪涛心跳有点过速,那现在提起孟津就快让血压爆表了。这个女人太阴险,明明抓到小辫子了还不一次全抖落出来,故意一点一点透露。幸亏自己刚才没说太多,否则现在连圆都圆不回去了。 第299章 祸从口出2 “我再重申一次,不管是不是误会,我都不打算插手。但我有个麻烦需要你帮忙,你是不是该认真考虑一下呢?”刘若霜脸上的笑容没了,谁也不喜欢被人面对面当傻子忽悠。 “……你说啊,只要我办得到,必须全力以赴!”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洪涛知道再狡辩已经没用了,不光没用,搞不好还得多一个敌人。没办法啊,硬着头皮上吧,现在啥理由都是苍白的,只能求老天保佑! “没那么复杂,增强装给我来一套!成功了,我就当从没听说过于家的事儿……”可惜老天爷今天好像不在家,他秘书和自己又不熟,灾难还是降临了。 “我、我不是有意推脱啊,按说能有幸成为您的男朋友,哪怕是假的,我的也得是烧高香求来的福气。可我这个人办事就是认真,越是朋友越得负责,万万不能糊弄。您看啊,我这个身份不太合适吧?您身家清白,我就是个街边混子,派出所案卷一尺多厚,除了没武装暴动基本能干的坏事都干全了,还翻台呢。既然您能查到我的底细,那别人一定也能,这又不是什么保密局的档案。到时候我跟着您一露面,大家全撇嘴,再说点不好听,我是无所谓,上台讲个自传都没关系,谁还能咬我一口怎么滴。可您和您家不一样啊,记者就喜欢盯着这些事儿做文章,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您自己……” 自打去无人区开始,洪涛就有点感觉到了刘若霜的态度,她好像对自己越来越有感觉了,这也是自己越来越怕她的重要原因之一。 人没问题,虽然算不上美女,但很符合自己的审美。年龄也没什么大问题,她三十出头,自己也三十出头,无非就是她刚出头,自己都出到底了,差距再大也是个位数。 性格方面好像也问题不太,她喜欢玩,自己也喜欢,就算玩的项目不全相同,但殊途同归嘛,只要喜欢玩,早晚能玩到一起去。 麻烦就麻烦在家庭上了,自己是个坚定的守旧派,深信门当户对观念,同时还深知大家族、巨富家庭里的麻烦事儿,更接触过这些家庭出来的人,中外都有。最终结论就是能完全脱离家族影响的,一个没有! 那问题就来了,刘若霜显然也不太像开天辟地头一号,那自己只要和她交往,就必须融入她的家族。融进去了就没有自己了,融不进去,自己和她最终有极大可能就是个悲剧。 既然知道结局不那么美好,何必非要去挑战那个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呢,不管怎么讲,这也不符合自己的习惯。 “看把你美的,还带着你出头露面让记者嚼舌头,先别想那么多啦,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回家让老人心安。我和若愚从小都是跟着奶奶长大的,老人家有四个儿子没有闺女,孙子一代里又全是男孩,只有我一个孙女,所以最疼我,也最想看着我成家。现在她身体不太好,医生说怕是熬不过冬天了,我就想给老人家一个满意的答案,可惜我一个人无法完成,需要你帮忙。” 洪涛这番话编的水平还可以,不能要求再高了,完全是即兴演讲,还脱稿,美国总统不敢比,州长估计也就这水平了。刘若霜应该也被说服了,终于不再遮遮掩掩,跟着一起说了实话。 “再次重申啊,不是我不想帮忙,是想不通。上次那个叫啥来……韩、韩、韩立,对韩立,他比我合适呀,至少身家清白,不怕查!” 刘若霜说的情况洪涛无从查证,反正套路太老,倍儿俗。但问题的关键不是套路新旧,而是人选问题。自己真不信这位大小姐找不到个合适的替代品,俗话说的好,三条路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街都是。 “他不成,心理素质太差,三言两语就会被我那些亲戚说晕。” “……要不我帮你找个身家还算清白,事业还算小成,脑子比我还灵,长得很平庸,没我这么有特点的人吧?他任何方面都不比我差,就是年纪大了几岁,可不说真看不出来,也就四十出头。我敢保证,别说是你家亲戚,就算把你家企业里所有董事会成员都叫来,也问不出一句实话!” 什么叫感情深,洪涛和他小舅舅就是,但凡有点好事儿就得想着对方!小舅舅手里缺钱了,马上伙同王工头来给洪涛演戏,还一演就奏效,为啥?感情嘛! 现在洪涛也想起了小舅舅,去巨富家里装女婿啊,万一弄假成真了,别看自己非常抵触那样的生活,小舅舅真不在乎。这玩意就像喝豆汁,你喝着是泔水,他喝着就是美味! “我像没人要,需要别人推来让去的女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洪涛一番好心,结果听在刘若霜耳朵里是极大的侮辱。 “……不像……合算我就像谁逮着谁用的男人?”能想的借口都想了,还是没糊弄过去,洪涛只能认命,但不认头,嘴上必须继续挣扎。 “原本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张嘴提,不想你自己先提出来了,还有三种套餐,嘻嘻嘻……走吧,去换衣服,别耷拉着脸,先来两套水世界泳装的,算奖励你的提案,哈哈哈哈……” 但凡是实力不占优光耍嘴皮子的,都不会占什么大便宜。刘若霜做为胜利者才有继续调侃的本钱,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 不过她也没全耍嘴皮子,该给的优惠一点没少全给了,比如说泳装合影。真是泳装,比基尼的,但不在海滩也不在水上世界,而是在摄影棚里用图片背景代替。 身子都掉井里了,挂俩耳朵也没用,洪涛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麻利的挑了条明黄色的泳裤。这么骚气的颜色再年轻二十岁都不敢穿出去,但今天就穿了,因为它最小。 “是不是你出卖的我!”你不是说我只有两厘米大吗?咱就看看到底是不是。反正怎么过分怎么来,非暴力不合作!另外还得问问格洛丽亚这只内鬼,到底有没有彻底出卖自己! “我向上帝发誓,什么都没说,她也没有问过。不过她打听过你的日常生活,我还以为她喜欢上你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格洛丽亚正在帮洪涛往身上擦一种很粘稠的油脂,专业摄影和日常生活里的照相真不一样,除了后期制作之外,布景、灯光、模特化妆也都特别讲究,尤其是模特化妆,要是不说,洪涛以为她要学油画呢。 左右各三层,半米多高的化妆箱里装的多一半都是各种油料,能单独使用,也可以混合使用,王麻子来了,只需打个底,再找个色,两层就全平了,麻子和痘痘都滚粗,再用强烈的面光灯一照,嗬,十三四岁青春少女的皮肤,白里透红、光洁润滑! “我皮肤够黑了吧,干嘛还用咖啡色!”很显然,刘若霜不打算走青春玉女流派,倒是有点像健美比赛风格,还嫌肤色不够深。 “这样被灯光一打,才能显得你没那么黑,别动,哎呀,别往我脸上抹……衣服脏啦!”格洛丽亚回答的很专业,但洪涛表现的不够专业,他不是模特,是特摸,一双贼手不闲着。 刘若霜确实没打折,也不用格洛丽亚帮忙,很快就换好衣服抹好了油脂。真有点情侣装的意思,洪涛是明黄,她是艳粉,还带点荧光的感觉,这玩意别说国内,就算在国外也很少见到有人穿。可到了摄影棚里,越是这类颜色就越上镜。 第300章 祸从口出3 “你干嘛,被真打算耍流氓啊,怎么拍,摆什么姿势我来定!”洪涛更不认生,套餐都送出去了,不赚点回来心有不甘。不等刘若霜发话就贴了上去,还伸手去摸她的泳裤,马上就遭到了反击,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唉,要说我啊,你这不叫专业,是太不专业了。咱拍的照片不是准备上花花公子的,要这么专业干嘛?你说用泳衣这么新、这么平,身上还这么干净,纤毫不染,让人一看就是摆拍,太不真实。我建议先喷点水,再在地上坐一坐,弄自然点。” 便宜必须占,可洪涛真不齿于硬占,那样太没技术含量了。有追求的流氓都是让你心甘情愿的被我占便宜,占完了还得伸出两个大拇指! “太对了,最好把头发也弄湿一些!”格洛丽亚率先听懂了,除了拿来喷壶之外,还有更多建议。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摄影爱好者也都有当模特被拍摄的瘾,反正刘若霜是一发不可收拾了,真的要把之前一年多和洪涛的点点滴滴全浓缩到照片上去。 实在没有布景了也没关系,她还会拿幻灯片素材当背景,调整好比例之后,其实后面除了一面蓝布啥都没有,但还得像有一样摆出各种姿势表情,拍完了再进行后期处理,把相对应的背景加上去。 洪涛在这一系列运作中既没有建议权也没有决定权,更没人身自由,比花钱雇来的模特还不如,人家好歹还有个上下班时间和工作强度限制呢,到他这儿百分百违反了劳动法。 可是为了不让孟津暴露,不让组织受损,再苦再累也得抗住,不光扛一天,刘若霜说了,她这里的服装道具设备啥的还不是特别全,有些东西还得去借,等一切到位之后还得来补拍。 另外还有一组照片就不用去摄影棚里拍了,去年夏天和今年夏天重合了,干脆就取实境。洪涛看了看那份时隔一年多的回忆录,还成,去年夏天这位姑奶奶没去太远的地方。 拍摄工作一直持续到天黑,连晚饭都没时间弄,咋办呢?格洛丽亚出了个馊主意,回小院蹭饭。她知道洪涛不回家刘婶总会留下一部分饭菜,就算不够三个人吃的,两个女人也应该够了,至于说洪涛吃啥,爱吃啥吃啥,反正她坚信,这位房东真饿不着。 “这么弄骗不了你堂弟吧!”洪涛确实饿不着,还不用花钱,小卖部里有的是面包饼干方便面,随便垫补点啥都能饱人。但他对刘若霜这种突发奇想还是有疑问,最大的障碍就是刘若愚。 “他不光不会找麻烦,还是我们的证人。”刘若霜倒是真像解决了一个大心病,情绪明显转好,一路上嘴里始终哼哼着小曲。 “那你身边的朋友也容易说露馅吧?”事已至此洪涛就不打算推诿了,但他做事总是比较认真的,除非不干,要干就得尽可能成功,事先必须把一切可变和不可变参数都捋清楚,再用科学的方法计算出大概几率。 “有代沟,他们和我家里人根本不混一个圈子!”随着问题一个比一个具体,刘若霜嘴里的小曲终于不哼哼了。 “可他们的家长和你家里人很可能混一个圈子,听我儿子说……听我闺女说……这不是很正常的聊天内容吗?” 对于这个观点洪涛觉得太不正确了,啥叫不混一个圈子,每天不一起玩就不算一个圈子啦!圈子这玩意有大有小、有抽象有具体,不可一概而论。 “你心思可真够重的,比女人还细致,那你说该怎么办?”这下刘若霜连脸上的笑模样都消失了,她确实没想到这么多,只考虑到有堂弟当人证、照片当物证,到时候再秀几个恩爱动作也就齐活了。 可是听到洪涛的分析,她也有点心虚了。确实也很有道理,谁家儿子闺女有了对象,当家长的都得拿出去和亲朋好友显摆显摆、讨论讨论、评比评比。京城的圈子说大也大,混十年不一定能认全人,但说小也小,有些消息根本不用扇呼很快就能传的满城风雨。 “我也没辙,这事儿是你策划的,事先也没和我打招呼啊!”既然提出来了,那洪涛肯定就有了解决办法,否则根本就不会提。但办法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全是麻烦,不提也罢。 “格洛丽亚,你认为呢?”刘若霜有一点很不像富家女,不是特立独行,这种性格恰恰说明了她的出身,富人家的孩子才有与众不同的本钱。 也不是刻意保持低调,在洪涛眼里她一点都不低调,只是选用的牌子不那么大众而已,从某种角度上讲更有装逼嫌疑! 是她对人对事的态度,愿意听取别人意见、也善于听取别人意见,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生活的智慧,不能说全部,反正大部分出身优越的年轻人在这方面做得都不够好,有可能表面上礼贤下士,其实骨子里还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刘若霜不是,她从骨子里就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当然了,也不是逮着谁就问谁,首先得让她觉得确有过人之处,其次就是不那么让她反感,然后才有可能被不耻下问。 “我认为洪的提议很正确,同时他应该也有了解决办法!”格洛丽亚也有很多优点,比如她从来不吝啬赞美别人,通过各种赞美,就把矛盾全集中到别人身上去了,她好站在一边看热闹,或者当裁判。 “我也相信他不会把解决办法痛痛快快的讲出来,甚至一直装傻到底,所以我还是问问别人吧!”对于格洛丽亚的判断,刘若霜深以为然,但她有更为独特的见解,或者叫性格,不喜欢过分求助于人,比较硬。 “好啦,若愚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组织几次活动,带着他出席,再当着众人的面多强调几次结实的过程,说多了大家也就习惯了。” 刘若愚显然不算人,刘若霜马上就把电话打了过去,当着洪涛的面把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那边应该更了解这位堂姐的行事风格,没怎么在人选问题上争论,就帮着一起出主意骗家里人。 “啪啪啪……高手啊,你这位堂弟确实有过人之处,撒谎的高手,很有大将风度!”其实不用刘若霜转述,洪涛也能从电话里听到这姐弟俩的多一半对答,尤其是刘若愚对自己这个人选的评价,只能算有限度的保留意见。 不过这个办法确实好用,没人会对朋友的朋友的私生活太过关注,这玩意也解释不清,非说认识好久了,谁和你抬这个杠啊,说着说着也就成事实了。但凡能把复杂问题简化成一句瞎话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至少得对人性有比较深刻的认知。 “现在我有点好奇,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采取哪种方法?而你的方法又是什么呢?”对于这种看似褒奖实则贬损的废话,刘若霜已经在穿越无人区那些天里听够了、听习惯了。 这个男人如果有一天不挤兑人了,那就说明他的身体或者精神出现了大障碍。这时如果想谈正经事儿,最好不要触其锋芒,把这些屁话过滤掉权当没听见,只聊核心内容就成了。 “我的方法和若愚差不多,但更直接更有效,找个人多眼杂的场合把灵与肉交流交流,事后不用你说,自然有人来追着屁股问,还会把你的解释免费传扬出去。但凡牵扯到男女关系的话题,真不用发愁传播速度。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突破光速的,就是流言!” 其实听到刘若愚的办法之后洪涛就后悔了,还不如自己主动献计献策呢,要是能被采纳,除了弄个好态度之外,还能省下不少时间和精力。要是照刘若愚的办法弄,就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是真不愿意往那个圈子里钻,贵圈太乱! 第301章 真出事儿了 “啪……没错,这个办法也不错,哈哈哈哈……”格洛丽亚算是听爽了,打了个响指,笑的前仰后合。 “这也算增强套装里的一项?”不得不说的是,刘若霜身上确实有一种底层平民的味道,比如有点不修边幅,再比如对各种荤段子免疫,可能和她在越野圈子里混有关,那里面的人要多邋遢的都有,要多荤素不忌的也有,在意这些根本混不下去。 “套装里没有,但可以免费赠送,凡是第一位、第一百位、第一千位客户都有!”但她和洪涛比还是差了点意思,说这类屁话,都不用过脑子,张嘴就来,还得说得和真的一样,特别认真。 晚饭到底还是没回小院吃,洪涛不想让刘婶再折腾一遍,但自己和格洛丽亚算熟人,吃剩饭啥的无所谓,刘若霜一露面,刘婶保证又得添俩菜啥的,结果弄一大桌子,白受累。 洪涛家附近,你要说想逛逛大商场不太容易,想找高档娱乐场所也不太容易,但想吃个饭泡个吧是分分钟的事儿,也别去打搅刘文宇了,那地方已经成了和孟津会面的秘密联络站,外人能少带就少带。 就在就鼓楼大街上有家羊蝎子味道不错,反正从今天开始自己就是刘若霜的男朋友了,吃个软饭啥的必须是天经地义,不吃也没人念咱的好,甩开腮帮子爆搓一顿! 其实是不是真正为了吃饭而吃饭,从时间上就能看出来。排除等待时间,吃饭顶多一个小时,连吃带聊两个小时,再喝点的话,啥时候吃完就得看发挥了。 今天这顿饭吃的就挺好,羊蝎子味道不错,大家吃的也挺饱,一个小时完事,到家才八点半。结果看到胡同口围着一大群人,街边还停着警车和救护车。 “是来抓你的吧!”出于本能反应,刘若霜在百米之外就踩了刹车。表情不好形容,既有恨其不争,又有哀其不幸,看样子只要洪涛肯服软低头,她就敢掉头开车跑。 “先让我下去,咱们电话联系!”格洛丽亚也不含糊,她准备以身犯险去给洪涛当内应,随时汇报敌人动向。 “你们俩快感动死我了,关键时刻能不大义灭亲的都能称之为人!不过好歹看清楚点啊,那是胡同口,不是我家门口。难不成以后西城区有案件了,都是我干的!” 这倒把洪涛弄得很不好意思了,骂人吧,人家两位是好心,不骂吧,这个暗亏吃的太窝心了。干脆一开车门下去吧,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哎……诸位诸位,劳驾挪两步嘞,看热闹去马路中间多好啊,宽敞,别挤在马路牙子上……嗨,这是谁家孩子,没人要我可给送上公共汽车了啊!” 其实他下车也不光是为了表明清白,更主要的还是去驱赶看热闹的把停车位空出来。大夏天的,时间又不晚,正好吃饱了出来遛弯的时间段,要是没人劝,光靠车真上不来,没人让啊,你敢按喇叭就敢有人骂街,说你吵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警察来了也不会向着开车的。 “洪扒皮、洪扒皮……”洪涛不认识这几个小孩,可孩子认识他,嘴里叫着外号一哄而散,专找人员密集的地方钻。 “嗨,小混蛋,我让你们跑,抓住了必须打断腿!”要想抓住孩子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洪涛就是不想抓,故意赶着他们往人群里钻,这样自己才有借口跟在后面进去看看。 啥?生往里挤,那不成,太掉价儿了,平日里自己总耻笑那些爱走热闹的人们,总不能抡圆了自己打自己大嘴巴,所以得想个办法既把热闹看了又不落人口实。 “嗨,老吴,这是谁家啊?”追骂着孩子,洪涛顺利的挤进了人群,但没往最前面走,而是凑到了胡同口的大树下,那里聚集着几位眼熟的街坊。 一看站位,他们就都是凑热闹的熟练工,这玩意不能站第一排,除了危险之外还容易惹一身麻烦,但凡碰上个街坊邻居熟人啥的,抹不开面子就得搭把手,可也不能站在最后一排,连对话和表情都听不清看不见,那还看个屁。 “呦,洪老板这是刚回来啊,那辆车真够意思,得百八十万吧!”老吴住在胡同里,和洪涛家隔着几个院子,是个公交公司的职业司机。 其实不用洪涛主动打招呼,身后那辆沙漠黄的fj就已经让不少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了。在胡同社区里,谁家买辆新电驴子都是瞒不住人的,何况这么大一辆车乎。 “嗨,上亿也和咱没关系,看到没,是国际友人朋友的,咱把这东西当个事儿,放人家眼里就是半年工资。要不说资本主义水深火热呢,连个显摆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丫挺活的得有多憋屈啊!” 别说这辆车不是自己的,就算是洪涛也得编瞎话说成别人的。你家本来就有个大院子,整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收点房租就把日子过了,再弄辆百十万的豪车放门口显摆,等着被人在漆面上刻字吧,太不懂事了。 “呵呵呵,我倒是想去水深火热几天呢,可惜不让去啊。后面三十号院王家的大小子前两年出去了,听说还在那边娶了媳妇,今年春节回来看老两口,嗬,人家买了小洋楼,上下三层有车库,花园比房子还大。对了,咱这边好像有动静了,我媳妇听街道说好像有信儿了,说不定明年就动呢,对口安置房在大兴那边!” 啥叫扯闲篇?这就是,一句话里指不定哪个词就引来一番议论,说着说着还就又拐弯了,谁也不知道主题是啥,当然也就没结论了,大部分都是牢骚,既没解决办法也没高瞻远瞩,全是家里家外这点琐事儿。 “快拉倒吧,从我搬过来就说要拆要拆,现在孩子都上初中了,还不是老样子。别听街道那群老娘们的,她们除了发购物袋正经事儿一点不干。就说街道停车吧,这也就是胡同里进不去车,要不连人走路都费劲。你看看这两边停的,多一半还都不是这边住户的,那帮去酒吧玩的抽冷子就把车塞进来一辆,大半夜才开走,想挪个车找人都找不到。” 有关拆迁的事情马上又引来了另一位的抱怨,说的也是事实,别说他这样后搬过来的,洪涛自打上小学的时候这片就被划成红线了,每年都有各种各样的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结果全是镜花水月。 而且这种镜花水月还得继续下去很多年,除非有规划上的大变动,轻易拆不了。原因就一个,成本!按照市政府的规划,二环以内是不允许建高层住宅楼的。 而这片老城区里的私房比例又比较高,这样一来就给开发商出了个大难题,拆迁成本特别高,盖低层住宅楼明摆着赔钱,谁也不敢接。没有开发商投资,指望靠政府财政拆迁这么大面积纯属奢望。 可是老城区有很多问题越来越尖锐了,比如说停车。随着私家车数量逐年攀升,停车位肯定是不够用。新城区还好点,小区里面有地上地下停车场,实在不成在道路两侧划个区域也能停。 老城区基本就没有停车场,大多数胡同连车都进不去,唯一能停车的位置就是人行道。可人行道也不够停的,你早上把车开走,晚上回来就没地方了。 住户们不得不想了各种土办法给自家占车位,比如说装地锁、或者干脆弄辆破烂三轮车所在车位上,市容好不好真顾不上了,先能把日子过下去再说。 第302章 日常 就这样还经常为了车位吵架呢,邻居之间还好点,互相可以商量,就怕不熟悉的人来,把车一停也不知道啥时候走,更可气的是还有停人家车后面的,活活堵住好几辆谁都出不来,搁谁也不乐意。 洪涛家门口也是这种情况,之所以很少有人来停车,这不是有刘婶盯着呢嘛。大部分人还是听劝的,真赶上不听的,那就等着修车去吧,轻则轮胎瘪了,要是有嘴里不干不净的,这辆车基本就只能大拆了。 办法特别简单,家里好几桶沤肥的鸽子粪,搅合搅合弄点汤出来,一定要浓,灌塑料瓶子里,装个调酒的不锈钢尖嘴,稍微砸扁。然后假装在旁边洗自家的车,看准了插进车门玻璃的密封条里去挤点,不用多,一瓶挤四个车门。 打翻一瓶臭豆腐啥味道,这辆车里就是啥味道,要是赶上夏天,嗬……那味道就太爽了,喷多少香水都没用,越喷味道越。怎么洗也没用,只能把车门拆开全面清洗,还得更换所有的隔音棉和密封条。 要是有闲工夫的话,连前风挡、机器盖、后备箱盖里面都可以挤点,那就真洗不干净了,车子的这些部位都有通气的管道和隔层,渗进去的话冲洗都冲不干净。 这么做对吗?百分百不对,人行道不属于任何一家一户,它是公共区域,凭啥就许你停车不许人家停车呢,按照法律来讲,除了交警之外谁也没权利处罚,这种破坏行为造成的损失小了算违反治安条例,损失大了就触犯刑法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交警为啥不去管这些街道乱停车的现象呢?他们也知道如果不让停的话,本地居民就真没地方停车了,总不能让住户把车停到二环路边上去,再步行回家吧。 平常可以,刮风下雨咋办呢?早这样要求的话,人家也就不买车了,谁愿意花钱找罪受呢。那政府又该不乐意了,你们都不买车咋推动当地gdp啊,汽车产业可是创收大户,连带着上游中游下游一大批企业和服务产业呢。 还有就是允许外人停车容易发生纠纷,你来酒吧耍嗨了,半夜三点发动汽车,得,旁边住户别睡了,这就是人家窗根下面啊。 再赶上有喝好了的,一边说笑一边聊,怠速十分钟不带走的,赶上脾气好的吵几句,赶上脾气坏的就得打起来,这又是给派出所添乱呢。 所以说吧,学校里学的理论和生活中使用的道理往往不一样,住高档社区的理论和住平民区的理论可能也不一样。 谁也别说谁懂人事讲道理,你可能在一个环境一个区域里是高素质,换个环境马上就成人嫌狗不待见了,适应的快慢,完全取决于社会阅历和被社会抡圆了抽大嘴巴的次数,和受教育程度高低、官职大小、事业成功与否没必然联系。 “哎,福全,咱别甩咧子啊,我家有三辆车,家门口也就能停三辆,但凡能多出一块地儿来,也不会空着不让人停。”说话这位可能没别的意思,但洪涛必须认为他有这个意思。 因为停车的事儿,自己穿越回来多少年,就战斗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把规矩立下了,坚决得捍卫,稍微松一点立马就得前功尽弃。 “洪哥,您多心了,我真没那个意思。再说了,您打听打听,但凡家里没修理厂的谁敢往您家门口停啊,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嘛,您是真不惯着,服了!” 这个中年汉子叫沈福全,也是胡同里面的住户,前年孩子上初中,户口不在这边,学校比较远,为了接送方便就买了辆小车,结果四处找不到停车位,两口子又是双职工,也没人手和时间占车位,急眼了就铤而走险打起了洪涛家门口的主意。 一次两次洪涛都没往心里去,只要门口有空位,街坊们临时停停刘婶心里都有数。可这位觉得有机可乘,从停一晚逐渐变成了停一天,再后来干脆周末都停着不走了,还每次都骗刘婶说一会儿就走。 洪涛还真没下狠手,毕竟都是邻居,闹太大了也不好收场。他只是跑了一趟河北,从钓友那里把打野鸡的气枪拿了回来,半夜去街对面的公厕,躲开摄像头,把人家两个后胎都打漏了。 补好了再停就再打,看看是补胎贵还是气枪子弹贵,不到一周,沈福全就把车挪到旧鼓楼大街路边去了,宁可多走几百米也耗不起了。 轮胎这玩意不能老补,气枪子弹打的伤口还和钉子扎的不一样,有时候根本打不透,只把外皮打坏了一块。这反倒比打漏了还操蛋,伤口稍微大一点整条轮胎就废了,一对儿轮胎上千,谁和钱有仇啊。 报警抓人?别说没人看见是谁打的,就算看见了也没辙,没有特别过硬的证据,派出所也没法去洪涛家里搜查。 其实让搜人家也不搜,明知道搜不到何必去捅那堆臭大粪呢,不疼不痒但恶心啊。他敢追到所里和你讲理去,分局法制办电话比所长记的都清楚,政策拿捏的比政委还有分寸。 “兄弟,这话就诛心了啊,咱街里街坊的,怎么能干那种缺德事儿呢!”口服但是心不服,洪涛才不稀罕,这事儿必须得否认,可以偷着干,但不能明着说。 “那是、那是,不提了不提了……”沈福全也只能跟着一起否认,这就是街坊邻居的相处之道,有些事明明知道是谁干的,只要不到撕破脸当敌人的程度,就还得尽量维持着和平共处的关系。 保不齐哪天就会求到人家头上,没必要闹那么僵。还是那句话,不能不讲理也不能全讲理,具体分寸如何拿捏得慢慢悟。 “今天这是怎么了?”饶了这么一大圈,说了这么多话,合算都是白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得继续问。 “里面四十二号院后搬来的娘儿俩你认识吧?”这回改姓吴的给洪涛解释了,沈福全借口家里有事儿溜了,其实是不想站在洪涛边上假装谈笑风生了。 “必须认识啊,我毕业那年他家搬过来的。小伙子挺能干,家里装修都是他张罗的,也挺孝顺,从来不让他妈着急。姓……刘?不对,姓……方?也不对,姓……” 其实家附近几百米范围之内,有名有姓经常露面的人洪涛都认识,只是有的能叫出名字,有的知道姓什么,有的光听说过外号。 老吴所说的这家人在胡同中段住,就母亲带着儿子两口人,当年搬来的时候儿子刚上高中,娘儿俩都挺本分的,不招灾不惹祸,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他们和院里的谁家红过脸。也就是因为人家本分,不怎么出来瞎聊,洪涛就记不清姓什么了,确实不熟,说过话、见面点头而已。 “姓窦,窦娥的窦!”老吴看着洪涛抓耳挠腮的样子直撇嘴,以为这位是假装记不清了,提前做好脚底抹油的准备。 “对对对,儿子跟了母姓,我还给人家起了个外号叫豆青虫呢,这脑子,完啦!他家能出什么事儿啊,难不成是进贼伤了人,怎么还警察和救护车全给招来了呢?” 洪涛也不解释,继续问了下去。这要是别人家他能理解,有一个算一个、有一家算一家,没谁敢拍着胸脯说和街坊邻居没吵过,保不齐哪天火气大点吵架就升级成动手了呢,合理。但窦家娘儿俩应该不会,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第303章 死不了 “嗨,这事儿说起来可就长喽……”老吴双手用力一拍,摇头又叹气的,还一个劲儿往裤兜里摸,就是不往下说。 “来来来,抽我的……呦,三叔,您也来一根,接着!”如果洪涛再不懂事儿点,老吴就该念叨……我烟呢?落家里了,等我回去拿一趟! 干脆也别等他继续演了,太浪费时间,洪涛拿出烟来,周围凡是认识的都撒一圈。烦不?一点都不烦,这玩意就是胡同里的规矩,都成约定成俗的礼貌了。你要是说我懒的弄这套假招子,想抽烟发现没带就直接要,那会被认为不太懂事儿。 “这孩子不叫豆青虫,人家叫窦清,比你也就小四五岁吧。可人比人真是得死啊,他和你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远啦!”老吴接过烟点上,满脸都是我本来不想抽可你非要给的表情,先美滋滋的深吸了一口,这才打开话匣子。 “嗨,变着法儿骂人是吧,再这么逗以后我可不叫哥了啊!”但开场白还没说完呢就让洪涛给打断了,三角眼都有立起来的趋势了。 “你看你看,多心了不是,我拿着烟不方便嘛,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眼看小把戏被戳穿了,老吴也没慌。他刚才说洪涛是天上的时候根本就没指天,而是指的街对面公厕,现在才改过来。 “怎么讲?人家孩子也是大学毕业,专业好像比我还强点呢,现在单位也不错吧!”附近街坊有没有背后不骂自己的洪涛不敢说,但肯定很少有当着面真心夸自己的。 老吴比自己大几岁,平时没什么过深交往,住的也不挨着,当然没必要低三下四拍自己马屁,这么赤果果的夸有点过了。 “我说的不是工作,是往家划拉大姑娘的本事。你看你啊,一划拉一堆,还得中外差着样儿来。他呢,眼看奔四张去了,愣是找不到女朋友,把他妈给急的哦,三天两头四处托人介绍。后来干脆发话了,只要长相端正,年龄合适,是头婚,有没有本地户口都无所谓,结果折腾好几年还是没找到!” 老吴算是和洪涛杠上了,好话也不好好说,总带着点刺儿。但洪涛还就拿他没辙,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别听,人家也没强求。 “……我想起来了,吴哥,你不诚实啊,我记得当初你们家闺女和豆青虫还谈过呢对吧……没错,我听刘婶念叨过,他们俩出去看过好几次电影,对不对?” 也不能说洪涛没辙,你话里话外的恶心我是吧,那我也哪壶不开提哪壶呗。声音还得放大点,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至于说窦家发生了什么无所谓,反正警车救护车一起来也没好事儿,先把这层关系给你套上,万一窦家是隐藏的敌特呢,我这一嗓子喊出来,你老小子说不定就得跟着进去受审查。 “呦,老吴,还有这档事儿哪?说说,说说……嗨,怎么走了!”这一嗓子没把警察招来,倒是让旁边听热闹的人有了新的发现,纷纷投过来很耐人寻味的目光。有几个认识的马上跟着起哄,这下把老吴弄得没法再待下去了,找个借口分开人群走了。 “洪涛,发生什么事儿了?”其实洪涛也没占到便宜,白费了好几根烟啥也没打听到。但他自己不觉得吃亏,还伸着脖子四处踅摸下一个目标呢。这时身后有人拉衣服,刘若霜停好车也挤了进来,满眼都是好奇,看热闹不分穷富啊。 “我这不也是打听未遂嘛……哎,齐了齐了,这回算是找对人了……于哥、于哥,今儿又赶上您值班啦!各位各位,让让、让让,有什么可看的啊,人家出点事儿瞧把你们急的!咳,就说你呢,让让啊,救护车也敢挡着啊,吃几碗干饭还知道不!” 要是别人问洪涛都不带搭理的,有眼睛有嘴有耳朵,自己扫听去啊!但在刘若霜面前还得保持退休混子的风范,这么点事儿都打听不出来太丢份儿。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胡同口,身后还跟着两名医务人员抬着一副担架。见状洪涛立马就活了,双臂一张把身前几位扒拉开,扯着破锣嗓子好一顿张罗,担架上没上救护车他不管,目标是那个穿制服的身影,于警官! “可不是巧了嘛,我就是遭罪的命,别人值班都没事儿,我一值班就有事儿。但只要你没事儿,我心里就踏实一大半了……” 接过洪涛递来的烟,于警官也知道一时半会别想脱身了,干脆摘下帽子边擦汗边向洪涛家门口溜达。此时警务站都没六十号院清净,看热闹的人敢去警务站骚扰,绝不敢往那个院子里多迈一步。 但走了几步又有点迟疑,眼神时不时瞟向刘若霜。他有印象,上次就是这个女人随随便便拿出张野生骆驼保护中心开具的证明文件,为洪涛解了围。还开着那么一辆拉风的大越野车,以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个女人不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富贵气息。 “这是我女朋友……以结婚为目的的女朋友!”洪涛从于警官眼中看出了端倪,如果有外人在场,他是不会和自己多说的。 “嗯,你也是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了,这个态度很好……可窦清就没这么幸运喽,不光婚没结成,这么多年攒的钱怕是也得打水漂喽。唉,现在的老天爷啊,专找瞎家雀坑!” 于警官本来是不想信的,洪涛的嘴有多碎他心知肚明,公交车站随便找个等车的姑娘,都能被说成女朋友,蒙过不止一次了。 可看到刘若霜也点头同意,笑的还那么甜,又不得不信了。带着一肚子狐疑,也不进院,就坐在小卖部门口看着还没散去的人群和刚起步的救护车,突然叹气带摇头起来。 “刘婶、刘婶……拿两瓶冰镇的……哎,米粒他妈,你怎么在这儿呀,刘婶呢?”洪涛一听这话茬儿,眼神顿时一亮,有剧情啊!太普通的纠纷不会让于警官这么长吁短叹的,赶紧上饮料! “别找啦,要不是刘婶去的巧,窦清的小命估计就没救了。小高正在窦家给她做笔录呢,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走个程序,过会儿准回来了。”纠妈妈还没回答,于警官就把刘婶的去向讲了出来。 “等等,这怎么转了一圈又和我们家扯上关系啦!于哥,我可是刚到家,她能作证,一早上就出门了,中途保证没回来!您赶紧给我讲讲,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洪涛有点听糊涂了,同时也提高了警惕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必须先把自己摘出去。 可是到现在仍旧不知道窦家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还碰巧让刘婶给撞上了。问题是刘婶和窦家也不熟,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窦家的呢? “来啦、来啦……我再去搬把凳子……”纠妈妈拿着两瓶饮料走出来,一看到刘若霜,脸上的笑容立刻有点不自然,手足无措的转了好几圈,才想起洪涛和刘若霜都站着呢,就一把躺椅还让于警官给占了,赶紧回身往里走。 洪涛和刘若霜都没注意到纠妈妈的反常,于警官已经开讲了,两人正聚精会神的听呢,甚至忘了形象问题。让路过的人一看,警察坐着,一男一女规规矩矩的站着,时不时还得点点头,真像犯了错接受教育的。 第304章 死不了2 这件事儿要说起来还真和刘婶没啥关系,小卖部平时也替街坊邻居代收快递,窦清有个快件两天了还没人来取,刘婶就琢磨着吃晚饭这段时间家里应该有人,可能是忘了,干脆把东西送过去吧。 结果到了地方敲门没人搭理,问院子里的邻居,有人看到窦清下班回来了没再出去。再敲还是没人搭理,刘婶就想把快件交给院子里邻居,可没人愿意接。 到不是窦家的邻里关系不好,而是怕东西多了少了的说不清,干脆就帮着刘婶一起叫门,叫不开就捶,捶不开就踹! 这一踹居然就踹出条人命来,窦家一共就两间房,门一开大家马上看到了躺倒在地的窦清,嘴里还吐着白沫。到这时还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为窦清是犯病了呢,赶紧给急救中心打电话叫救护车。 最终还是刘婶有生活,看到了桌上的小瓶子,怎么看怎么像家乡用的农药。闻了闻更像,这才反应过来,窦清怕不是病了,而是想不开喝农药寻短见,又忙着给派出所打电话。 救护车来的最快,急救医生还挺懂行,或者是警匪片看多了,为了不破坏有可能的犯罪现场,只答应进行急救,不肯把人拉走,非得有派出所证明。 紧跟着窦清妈妈也下班回来了,一听说宝贝儿子喝了农药,立马也晕了。幸亏有急救医生在,否则说不定就走在儿子前面了。 但医生说窦清妈妈的病不能耽误,必须马上送医院。就这样头一辆救护车先把窦清妈妈给拉走了,这时候派出所的警车才来,赶紧又叫第二辆救护车,也就是洪涛回来时看到的场面。 根据于警官的判断,窦清肯定没性命危险。医生说那种农药必须稀释,浓度太大喝了反而效果不尽如人意。 而且现在很多农药都改成低毒的了,没有点农村生活常识,随便抓一种都喝不死人。反倒是窦清妈妈有脑溢血的可能,是死是活现在真说不准。 “哎呀,教训啊,你们俩听见没?不好好学习,将来想死都死不了,先拉医院里用这么粗的管子插肚子里洗半个小时,活受!还有脸笑,作业写完了吗,我待会儿检查啊,95分以下的拉厕所里洗胃去!” 听到这里洪涛不禁扼腕叹息,冲着在一边听故事的小米粒和孙佳慧展开了现场教育,用窦清当起了血淋淋的反面教材,把两个孩子都给吓跑了。 这种事儿稍微有点少儿不宜,其实让孙佳慧听听完全没问题,她马上就该上高中了。可她不走的话小米粒肯定也耍赖不走,索性就一起轰走。 不光两个孩子走了,纠妈妈好像也不太爱听这个戏码,否则早就不在店里看着了,这么近,就算冲不到第一线,弄个院门口听墙根也肯定有位置。 “自杀啊……那他为什么自杀?”刘若霜显然没有走的意思,还挺感兴趣,也不管和于警官熟不熟,直接询问起来。 “洪扒皮!你回来的还真巧,听说了吗?胡同里出大事儿啦,殉情自杀哦……啧啧啧……哎,霜姐,你也来啦,格洛丽亚呢?” 有不爱看热闹的就有爱看的,话音未落,一具火红的倩影就飞了过来,差点没骑在洪涛脖子上,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旁若无人的把洪涛从板凳上挤开,她自己坐了上去。而且就这么和于警官面对面,愣是连个招呼都没打,活的真硬气! “她先回去换衣服了……静静啊,以前我还没看出来,你的身材可真不错,瞧这大长腿,是不是让某些人整天流口水了?” 刘若霜应该也是学过变脸的,马上就无缝切换到了闺蜜模式,手拉手、脸贴脸的好一顿问候,还把王雅静的两条大白腿夸上了天,顺便也没忘了挤兑一下洪涛。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我们女人聊天你凑那么近做啥子!” 可惜这个马屁算是拍到马蹄子上了,王雅静鼓着腮帮子玩命用力想,也找不到房东对自己垂涎欲滴的场景,哪怕是片段都没有。这就太伤自尊了,但她不怪刘若霜嘴碎,反而把怒火都撒到了洪涛头上。 “得,看来我也别待着了,再待下去保不齐也得挨骂。对了,我儿子的电脑出了点毛病,老死机……” 洪涛倒是好脾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于警官挂不住脸了,这话说的太容易让人误会。正好刘婶和小片警从胡同口走了出来,干脆起身告辞吧。 “哪天有空抱过来我给拾捯拾捯就好,估计就是脏了,没啥大毛病。” 人和人的关系就这么复杂,洪涛和于警官互相之间谁都看谁不太顺眼,也没太多利益纠葛,更谈不上感情。但只要见面都倍儿客气,能给面子就不吝啬,看在外人眼里就好像有多深交情一样。 反倒是刚退了的侯警官真和洪涛有交情,可大多数时间里一见面就掐,互相使坏下绊子,嘴里也没啥好听的,就差背后诅咒出门撞死了。 “我说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好不好啊!半盒烟两瓶汽水,狗屁也没问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其实这个现象放到洪涛和王雅静身上也同样经常出现,于警官还没上车呢洪涛的笑脸就没了,一把揪住王雅静的耳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喷。 “噗噗噗……再敢动手动脚,老娘抓死你!”王雅静也不示弱,论力气肯定拼不过洪涛,但玩恶心招数已经得到了洪涛真传。 嘴一撅,专门用吐沫去喷洪涛的脸,借机抄起一只拖鞋,单腿蹦着追出去十几步,一套连招耍得行云流水,至少在气势上占了优势。 “雅静,我认识一位拳击教练,全运会拿过名次的,要不咱俩一起去学学?不用多,我估计有半年就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像王雅静这样发自骨子里的疯丫头,一般人还真学不来。刘若霜就看得两眼放光,要不是登山鞋脱着费劲,恨不得也拿起来一起追。 不过她可比王雅静坏多了,打算来个釜底抽薪,从根本上解决男女双方力量对比悬殊的问题,从此给这个院子里增加一个变量。 “那……一小时得多少学费啊!”王雅静听的眼珠子都红了,估计此时满脑子都是洪涛趴地上流着泪找门牙的场景。好在她还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没马上答应下来。 “要什么学费啊,本姑娘找他教是天大的恩赐,你就说去不去吧,要去咱们下周就开始!”这个难题到了刘若霜眼里就不是问题,先向洪涛发出挑衅的眼神,见到没人过来求饶,立马就咬着牙发起狠来。 “你们两个二货在这儿好好商量吧,刘婶,窦家到底怎么了,要死要活的?”别说学拳击,就算刘若霜找来个野战部队侦察连的教官,洪涛也不担心会被王雅静施暴。正好刘婶回来了,赶紧打听打听情况,这事儿要是搞不清楚,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你吃饭了吗?厨房锅里留着青蛙腿呢,热乎的;冰箱里还有昨天炖的肉,放点粉条热热就成,米饭和馒头都是现成的。” 刘婶显然不清楚房东内心里有多八卦,在她看来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吃饱,然后结婚养个孩子,其它的都可有可无。 “刚刚和格洛丽亚在外面吃过了,是我的新女朋友请客,喏,就是她!”洪涛也确实没急到啥都不顾的程度,还没忘了把刘若霜的新身份介绍介绍。这玩意必须得主动说,万一被谁看出来或者问出来就被动了。 第305章 窦家的悲剧 “啊……那、那感情好……”刘婶的脑细胞已经跟不上洪涛的善变了,这几个月里大姑娘是一个劲儿的往家带,有中国的有外国的还有看上去不中不外的,好像和哪个都关系不错,但又好像和谁都不是正式的,但今天这么正式的介绍还是头一次。 “婶啊,那以后我可就常来啦,您可别烦啊……”刘若霜一点不扭捏,大大方方起身和刘婶打招呼,笑得那叫一个甜啊。 “刘婶,也就你信他瞎吹,霜姐怎么可能……是真的?你、你……他!”王雅静当然也听了个真切,刚开始肯定不信,连撇嘴带翻白眼的,可是见到刘若霜的表现立马傻了眼,舌头都捋不直了。 “大丫,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本人还缺个偏房,除了没名分啥都有,将来我一踹腿儿,这大院子全归你们俩了!” 不管刘若霜演的多真,在洪涛眼里还是王雅静的模样最好玩,也不急着进院了,一只脚踩在门墩上,还得把上衣撩起来露出半个肚皮,说话的时候得用大拇指比划,外带摇头晃脑。 “也别将来了,我让你今天就踹腿儿!”刚穿上没两分钟的拖鞋瞬间又到了王雅静手里,从板凳上窜起来的速度侧面印证了这几年留校也没废了练功,那速度,只能看到一片红色的残影。只可惜强中更有强中手,洪涛比她还快,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姑娘,别多心,小洪人随和,喜欢说笑,这一片的孩子大人都和他没大没小的……来来来,别在外面坐着,蚊子多,院里有风扇,凉快。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别客气,我去切个西瓜,这就来啊!” 短短几十秒,刘婶就从惊愕中恢复了过来,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绽放出慈祥的笑容,一边替洪涛掩饰着缺点,一边把刘若霜往里让。这种礼遇院子里的租客是享受不到的,普通的亲戚朋友也没戏,专门这对房东有可能的女朋友。 盛夏的夜晚,吃完饭一院子人坐在葡萄架下,有风就吹着微风,没风就用两台电扇弄人造风,吃着西瓜喝着热茶,愿意打麻将有自动麻将桌、愿意看电视有投影机、愿意聊天有十多口子陪着,这就是洪涛想要的生活,虽然还不尽善尽美,但也比没有强。 不过今天既没人打麻将也没人看电视,大家全在听刘婶聊一个话题,窦清为什么要服药自杀,已经这半年多来他的悲惨经历! 前面已经有街坊邻居说过了,窦清只比洪涛小四,今年也三十五了。可是吧,这孩子从小就特别听话,上班之后依旧对他妈言听计从,从来不去外面大吃大喝,更没有泡歌厅、夜总会,大半夜才回家的现象发生。在单位啥样谁都不太清楚,可看他平时的做派,估计到了单位也不会是啥刺头。 这种人如果放在洪涛小舅舅的年代,找对象不要太好找,要文凭有文凭、要工作挺稳定,工资还不低呢。就算长得没洪涛这么拉风,但也是人样,个头绝对超过一米七了,估计都等不到他妈托人介绍,单位里的姑娘就扑上去了。 可是放在现如今,他的个人问题就成了大难题。太听家长话就是没主见、不和朋友同事聚会就是情商低不会交际,现在的姑娘谁乐意找个没主见、没个性、情商低、不擅交际的妈宝呢。 当然了,要是家里有几套房子,说不定也有姑娘乐意,可惜啊,他家里除了现在住的两间公房身无片瓦,而且还得和母亲住在一起。 也不是没人给他介绍过,实际上凡是这片有点成功经验的热心大妈都给他张罗过,他母亲也没闲着,可惜没有一个能长久的,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太具体的细节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无外乎也就是长相、家庭条件这些原因呗。 这个窦清上班的单位是家软件公司,好像是做财务软件的,他本身是个程序员,对网络肯定不陌生。眼看终身大事要耽误,他自己也急,无意中发现网上有婚介平台,上面全都是各种成功案例,别说像他这种全须全引的未婚男人,就算缺胳膊少腿的鳏夫,到了平台上也照样能凑上对,结局还都特别美满。 其实这类广告放在正常人眼里信的不太多,可古人不是云了,病急乱投医。一个人但凡特别关注某件事而,有特别患得患失的话,智商就会直线下降。 窦清就信了婚介平台的广告,还花了不少钱弄了个白金会员。结果是钱花了,亲也相了,女朋友依旧不见踪影。但他没把失败完全归结于婚介平台,而是从自己身上找不足,经过仔细筛选分析,又购买了两家婚介平台的服务,打算来个广撒网重点收获。 古人云,世界上就没有花钱的不是。这次的大网撒出去,终于捞到鱼了,还是条美人鱼! 去年年底,一位皮肤白皙、气质知性、端庄稳重的姑娘走进了窦清的生活。她姓张,具体叫啥窦家的邻居也说不清,就先小张吧。 小张一出现,可把窦清迷的不善啊,原本一年只穿夏、冬两套衣服的窦清,都开始三天两头换装了,一换还是成套的。 这种变化肯定瞒不过窦清妈妈,不用审,叫来儿子一问就全招了,原来儿子有女朋友了,而且正在热恋中,每周末都见面看电影、逛商场,手拉手肯定有,嘴碰嘴不清楚。 当妈的是又高兴又担忧,窦清他爹因病走的早,为了不让孩子受气,窦妈妈始终就没往前再迈一步,含辛茹苦的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眼看有了女朋友,能不高兴嘛! 可是吧,窦清这孩子从小就和妈妈一起生活,性格有点软,过于听话了,上学期间估计小纸条都没递过,更别提谈对象,这方面的经验基本等于零,担忧也是正常。 咋办呢?窦妈妈就让儿子把女朋友带回家来看看,反正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咱也不能骗人家姑娘,看清楚之后再谈就更放心了不是。 窦清当然是听妈妈的,和小张一说,人家姑娘也没反对,于是就在春节假期离京返乡之前,跟着窦清来到了窦家。 窦妈妈对这位准儿媳印象挺好,看着就那么知书达理,也不嫌贫爱富,对窦清没有过多要求,也算基本满意。 不过人家姑娘也说了,她不是京城人,在京城没什么亲戚,父母又离异了,目前都在国外,自打工作之后联系的不是太紧密,关系也不是太近。 窦妈妈一琢磨,这是好事儿啊,自家儿子不用没事就跑丈母娘家去当义工了,而且娘家没人,儿媳妇就不会太硬,有利于将来的婚后生活。 恋爱就这么谈下去了,一直到四月份,小张姑娘在窦妈妈的多次暗示下终于答应把婚事定下来,为此还特意把她母亲从国外叫了回来,只可惜小张母亲身体不太好,就在视频里和亲家谈了谈。 据院子里的邻居反映,聊的还不错,小张母亲答应出钱给两人买套房子,首付呢先由男方出,等她身体好转,就带着钱回来把余款交了。 从这天起,窦家就张罗开了,为给儿子筹备婚礼,当妈的就算把肾卖喽也得帮儿子把首付缴足,还不能图便宜选太远、太偏的楼盘。甚至连将来有了孙子或者孙女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必须接过来在这边上学,教育资源足啊! 到时候她也退休了,帮着儿子带孩子好像是天经地义一般。至于说这辈子活着就没几天是为自己,冤不冤谁知道呢。古人不是云过,有钱难买乐意! 第306章 窦家的悲剧2 事情如果照着这个节奏发展下去,必须是比较完美的。可惜啊,老天爷经常说,好事多磨。就在五月中旬出事儿了,窦清的女朋友拿着首付款不见了踪影。 刚开始窦清和窦妈妈都没往坏的方面想,只觉得准儿媳妇能托人买到位置又好、价格又便宜的尾房,那叫能耐,咱娘俩没本事,怎么还能无端的怀疑呢。 可是一连好几天都联系不到人,娘俩对准儿媳妇的态度立马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去人家单位找又去报警,可是结果都差不多,对方身份证是假的、工作单位也是假的,摆明了就是个骗子嘛。 这几十万付余款是窦家多年的积累,一下子全打了水漂,让母子俩瞬间就陷入了绝望,差不多天天以泪洗面。窦清更懊悔,总觉得是自己招来的灾祸,还连累了母亲跟着一起受罪,经常喝的烂醉,然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昏睡了大半宿才回家。为此窦妈妈没少四处寻找儿子的下落,生怕他一时想不开。 这些戏码洪涛是没看见,那时候他正在无人区里吃沙土呢。但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就连刘婶也帮着去后海边找过,还真发现过一次,当时窦清就昏睡在一张长椅上。 古人又说了,时间是愈合心灵创伤的灵丹妙药,随时时间推移,窦家娘俩也死心了,公安局都找不到的人还能咋办呢,认倒霉呗,日子该过还得过。 这件事儿也就渐渐的没人提了,至少明面上不说,生怕让人家听见窝心。但凡不是有啥大矛盾,也不会干这种缺德事儿。要是换在洪涛身上估计就得反过来,整天有人写大字报往墙上贴,生怕他看不见。 可话又说回来了,像洪涛这样的人也不会上这种恶当,通常也只有他笑话别人的份儿。仔细琢磨琢磨,在当下的社会中,好像就是窦清那样不招灾不惹祸的老实人最容易吃亏,而像洪涛这样不犯法就算做贡献的家伙,反倒活的滋润。 现在说谁是老实人简直和骂祖宗三代一样,社会畸形了,人心也跟着畸形了,价值观同样畸形。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窦清下班回来的时候就不太正常,眼神都是直愣愣的,回到家里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直到刘婶去敲门。 “这也太缺德了,不想结婚明说嘛,哪儿有连人家钱都拿跑的!洪涛,京城这边是不是彩礼送出去就不兴退啊?” 这些情况都是刘婶在窦家院子里听街坊们总结的,绝大部分都听明白了,唯独在这几十万块钱的归属问题上有点含糊,习惯性的认为这是彩礼钱。 “哎呀婶儿,什么彩礼啊,明明是买房的首付款。窦清是被她骗了!柏姐,你说那个女人算不算犯罪?”王雅静不同意刘婶的分析,脑子里有点警觉,但又对这方面的法律问题那不太准。 “很难说,未婚互赠财产本来就是件麻烦事儿,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柏云倒是很有律师风范,但凡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儿,到了她嘴里都会留个后路,时刻准备瞎子算命两头堵。 “窦清也是,为了这么点事就寻死寻活的,万一真死了,剩下他妈妈一个人怎么办啊!” 纠妈妈的关注点不在钱上,在听刘婶讲述的过程中,她时不时就会向北屋瞟一眼,小米粒正和孙佳慧一起做作业呢。窦家和她们母子俩是何其相像啊,都是孤儿寡母,难免会引发某种同病相怜的悲哀。 “是不是应该去找婚介平台提出赔偿?我不太懂中国的法律,有没有可能提出诉讼?”今天谢尔曼出差了,就剩下戴夫一个人,他本来也想出去开始夜生活的,但被刘婶的故事所吸引,干脆就留了下来。 像他们这样打算在中国站稳脚跟工作的外国人,会无时无刻关注身边的新鲜事,并试图搞清楚,这样一来能帮助他们更快的融入当地文化中去。但他不像是在发表看法,更像提问,直接向洪涛提问。 “这种官司需要谁主张谁举证,窦家得先证明是平台的过错,这一点非常难。在连带赔偿责任这块国内的法律规定的很不明确,很多赔偿也不支持,非常难界定。”一提到法律,柏云觉得自己应该很有发言权。 “……既然这样,我也想不出该怎们帮一帮可怜的窦先生和窦女士了!”戴夫倒是很好被说服,耸了耸肩膀,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洪涛。其他人也差不多,如果洪涛也摇头说没啥办法,那这个话题就可以到头了。 “嗬,大家都在啊……看样子也不用我说了是吧?”这时院门口摇摇晃晃又进来一位,满脸通红,一看就是喝了。 “得,老钱,你回来的正好,来,给我们讲讲你对这事儿咋看!大丫,别光等着听现成的,去厨房给老钱拿把椅子!” 洪涛一看钱德利回来了,把刚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关于窦家这件事儿他已经有了八成把握,但还不能百分百确定。 钱德利别看只是个租户,他那套生意场上的做派反倒更容易和街坊邻居和平相处,只要没有利益冲突,谁都是朋友,所以消息来源也不少。 “哎呦呦,可不敢可不敢,我自己来……”如果让别人去拿椅子,钱德利必须端着架子心安理得的接受。唯独对王雅静,他是从心眼里巴结,哪怕知道沾不上边,也不舍得得罪。 “其实我都回来有一会儿了,看到胡同口有堆人聊天就凑过去听了听,这才知道窦家出事儿。不是我吹啊,自打见过那个女的,我就知道得有这一天。可咱不能说啊,当时说有人信吗?不光不信,还得骂我不懂人事。哎呦呦,洪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从厨房找了把椅子,钱德利故意坐在了王雅静边上,这也就是酒壮怂人胆,平时根本不敢往太近了凑合。刚说个开头,眼见洪涛亲自给他倒茶,赶紧又站起来按住,非得自己来,不光这个,还得掏出烟来,在座会抽的全来一圈。 要说他整天在外面跑挣点钱也不容易,就这套低三下四的做派洪涛都玩不转,能装一两次,长年累月天天这样?做梦!老子不挣这份钱了成不?在家里伺候爹妈这么孝顺过不! “我说你到底说不说啊,你怎么知道窦家要出事儿的?你认识那个女的!”从钱德利搬进院子那一天起,王雅静就没看顺眼过哪怕一次,本来没啥事,现在让钱德利在面前这么一晃,小脾气又要上来。 “别别别,千万别,谁认识她们谁可缺了大德喽……我有个老乡也被她们骗过,比窦清还惨呢,连面都没见过就花进去七八万。要我说啊,有本事找就自己找,没本事找就打光棍,不是知根知底的女人千万别瞎谈。现在的女人心都是黑的,除了钱啥也不认……呸呸呸,口误口误,不包括在座的诸位!” 让王雅静用白眼一翻楞,钱德利就像三伏天喝了冰镇啤酒一样,浑身舒服的直打颤,连烟都没顾得上点,就把他所掌握的内情全说了出来,最后还在脸上饶了两巴掌,破嘴有点瓢!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谁们骗谁们,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他是说爽了,可在座的人除了洪涛之外,全都面面相觑,以王雅静的性子,必须得再给一脚,好在踹的时候脱了鞋。 第307章 杀猪局 “不是……洪哥,您不会也没看出来吧,这事儿还用问嘛,百分百是被宰了猪啊……”挨了一脚,钱德利好像明白了什么,先小声询问洪涛。他这人做的,够圆但过了头,总让人觉得不放心。也难怪王雅静不喜欢,太滑了。 “杀猪局是吧?”洪涛也压低了声音。 “嗯,还是洪哥明白,必须的!”钱德利挑起一根大拇指,觉得不太够,赶紧把烟叼在嘴上,把另一根也挑了起来。 “我只是听说过,不太明白,你讲讲呗。咱院子里单身的多,就当做个预防。来来来,大家围过来点,听听钱总的高见。就算用不上,涨涨见识也是好的。” 洪涛其实也是滑头,不过他做的比较隐蔽,明明是懒的解释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儿,却把钱德利抬上了轿子。 “啊……那我就随便说说……”钱德利也不是真傻,只是一遇到王雅静就习惯性走神,等觉出来已经不好下了,只好继续往下讲。 所谓杀猪局,只是一种民间的俗称,在婚介或者交友行业里比较常见。这个猪指的就是被养猪人看上的顾客,男女都可能。养猪人有可能是单打独斗的个体户,也有可能是注册了公司的组织。 以前养猪人都是在婚介所、职介所物色目标,被选中的叫做猪仔。对于猪仔,这些养猪人可算是煞费苦心的投其所好,你想听啥他们就说啥,你喜欢啥他们就干啥。但不是一味的讨好,必须要把握住分寸,让猪仔逐渐对养猪人产生感情,甚至依赖感。 这个阶段时间长短不等,因人而异,容易的有可能一周就得手,困难的说不定耗半年才能杀了吃肉。没错,猪养肥了下场只有一个,杀了吃肉。不过养猪人不会真的下狠手杀人,他们要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钱财! 说白了吧,杀猪局就是利用感情欺骗人,以前是骗婚、骗交友,随着网络普及,各种交友、婚恋平台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国内干点事总是和搞运动差不多,一来就是一窝蜂,但监管和法律严重滞后,只要不牵扯统治稳定,基本也没人乐意管,老百姓吃点亏那叫活该。在这种大前提下,有些人就盯上了这些平台,准备勤劳致富了。 没错,骗人也是需要勤奋的。懒人不管做合法生意还是非法勾当,基本全是废物,尤其是非法,更需要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勤劳! 他们会利用各种手段,比如聊天软件,和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不厌其烦的聊,从中物色出比较好养、容易养胖的猪仔。然后再用花言巧语、感情投入获得猪仔的信任,在不知不觉中把猪仔的财产拿到手,最终消失不见。 窦清的遭遇属于其中一种,也是最慢最复杂的一种。养猪人为了把猪养大,不惜以身犯险,踏踏实实陪了他好几个月,才看准时机拿走了几十万。 还有更简单的,连面都不见,光在网上聊,纯靠嘴甜忽悠人,让猪仔心甘情愿的把钱拿出来。等猪仔明白过来,除了软件上的一个号码和几张搞不清是谁的照片,啥也不知道。 如果还嫌慢,没关系,有更快的办法。后海边上有些酒吧里经常会发生顾客不愿意买单的现象,他们就是被快速宰杀的猪仔。 通常也是在网上认识了某位小姐姐或者女士,聊的挺好,就想着约出来见见。约在哪儿呢?七八十年代流行公园和电影院,那玩意费不了几个钱,养猪人肯定不乐意。 现在年轻人都讲究去咖啡厅、酒吧里坐坐了,不管喝的惯喝不惯,要的就是那个劲儿。这种地方的消费就没啥谱儿了,弄点果汁勾兑勾兑,起个拉风的名字,要二百你能说不给? 所以吧,通常就会找这么一个酒吧或者咖啡厅见面,而养猪人和酒吧老板早就谈好了分成比例,或者这个酒吧干脆就是养猪人开的,再或者酒吧老板也兼职养猪。 反正不管人家谁是老板吧,姑娘和你见面了,点几杯饮料总不能说aa制吧,甚至有的猪仔还以为能占到什么便宜呢,巴不得姑娘点瓶酒。 过程都是随机的,但结局总是差不多。饮料喝了、酒也喝了,气氛也酝酿出来了,就在猪仔被迷的神魂颠倒、色胆包天时,姑娘说妈妈不让晚回家,咱们下次再约,走了。你一结账,几百、几千甚至几万都有可能。 你说不给?凭啥啊!这不成吃霸王餐了嘛,酒吧老板也不是泥捏的,人家开门做生意,酒水都是明码标价,又没强买强卖,不给真走不了。 你说报警,那就报吧,警察来了也没权利规定这杯叫做午夜激情的饮料是该卖二十块钱合适,还是该卖二百块钱合适,商品售价好像也不归警察管。 就算警察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没法强迫酒吧免单,你还是得交钱。顶多是在警察的交涉下少付一些,二千改成一千五,二万改成八千。 这还得是警察有闲工夫心情好,外加酒吧老板愿意卖个面子,否则少一分钱也走不了,警察还得帮着酒吧扣押你,或者干脆让你家人、朋友、单位过来结账。 “后海就有?”刘若霜始终都没怎么提问,直到钱德利讲完,洪涛忍不住插嘴补充,她也跟着活了。 “嘿嘿嘿……戴夫,今天谢尔曼不在,要不我们几个陪陪你?”洪涛看了看表,才不到十点,反正明天是周六,大部分人都不用上班,不如就来个比较有意义的周末。 “太好了……可是我还有个文案需要赶出来……”戴夫闻言先是面露喜色,但马上又转喜为忧了,十分为难的搓着手。 “想去后海酒吧里坐坐的报名啊,我女朋友请客!”洪涛都懒得和这些洋鬼子计较了,太抠!总也学不会仗义这个词。当然了,自己也没到以德报怨的境界,还是把散德行的机会让给有钱人吧。 “我没意见……稍等几分钟,我去格洛丽亚那儿换换衣服!”刘若霜确实不在乎这点钱,但她很在乎个人形象,常服就是常服,逛酒吧还得有逛酒吧的衣服,一点不能马虎。 “霜姐,等等,我有合适的衣服,咱俩一起去!”但凡是热闹一般都离不开王雅静,为了凑这个热闹她居然要大出血了,把洪涛买的名牌也拿出来显摆显摆。 “别看我,小米粒得早睡……”柏云看样子也想去,但她和刘若霜不熟,如果再有个人一起就比较自如了。可惜纠妈妈坚决不想去,她根本不喜欢那种场所。 “我记得你也有合适的工作服吧?换上啊,那玩意放着也不能下小崽,万一明年你瘦了,一次没穿多可惜啊。快快快,我就等十分钟啊!”这事儿洪涛就没法劝了,总不能带着小米粒一起。但台阶还是有的,自己发话柏云也能顺坡下驴。 “小周,你也少玩会儿,整天盯着电脑屏幕不累啊,一起去换换脑子。咧什么嘴啊,她们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咱们大老爷们就不用了,越颓废越好。现在就你这样的造型最吃香,我们想装都装不出来。但也得洗把脸,不能带着痴抹糊,那就不是颓废了,是恶心。” 刘婶和老高就不用动员了,他们肯定也不习惯到酒吧里坐坐。但周必成得拉着,说句不客气的,他比窦清也强不了多少,很有必要去现场接受再教育。 第308章 杀猪局2 很快,一支比较庞大的队伍就在院门口集结了起来,男士的质量很一般,最有夜店小王子趋势的不是洪涛也不是戴夫,而是钱德利。 除了嫩绿色的裤子之外,运动鞋上还有荧光造型呢,凭空年轻了至少十五岁如果能把头发弄乱点,非说是大学生,估计也有人能信。 但女士的质量就太出色了,一个赛着一个的靓丽,柏云年纪最大,早已青春不在,她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就没打算弥补,干脆使劲儿往知性美那边打扮,短款旗袍式连衣裙配无框眼镜,标准的御姐,杀死一片中学生那种。 王雅静和刘若霜属于一个系列的,不在脸上下太大功夫,重点突出身材,一人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短裤,缩了水一般的无袖上衣,披散着头发,浑身就散发着两个字,活力! 格洛丽亚的风格始终如一,那就是没风格。人字拖工装裤小背心,头发随随便便扎在脑后,浑身上下连件首饰都没有。但她有天赋,那两颗绿眼珠子就和宝石似的,瞥谁一眼也不能无视。 成群结队逛酒吧街的不罕见,打扮更颓废、更靓丽的也多如牛毛,男女搭配更别提了,到这个地方来,多一半全是配这对儿的,但像洪涛这队人反差如此之大,还中外混搭、老中青相结合的,一年到头还真碰不上几个。 本来认识的,远远看见迈着螃蟹步走在前面的洪涛,也赶紧偷偷闪开,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这位是跟谁啊,怎么越活越抽抽了。 原本不认识的反倒胆子大一些,无不侧目,但眼神明显不是一种。射向洪涛他们的都是鄙视和恨,射向刘若霜她们的百分百全是贪婪和爱。 “大王叫我来巡河啊,巡了南岸我巡北岸呐,这t的就是天上人间,啦啦啦啦……”刚开始洪涛还挺收敛的,无非就是走路姿势比较招人恨。 自打靠近了银锭桥,他全身的痞气就全散发开了,眼神不停的扎向每一个路过的姑娘,里面饱含着工业电,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唱着不知名的小曲。 好几次有姑娘身边的护花使者要挺身而出,又被戴夫的身板和国籍给弄含糊了。但并没全怂,你冲人家的女伴放电,人家就冲刘若霜她们几个挤眉弄眼,谁都不吃亏! 四个女人里面,王雅静是最坦然的,越有人看小腰扭的越欢实。这就叫训练有素,也称作近朱者赤,和洪涛混了好几年,酒吧街肯定没少来,对于这副做派早就熟悉了,进而也融入了,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 柏云最不坦然,和同样紧张的周必成缀在几步之外,既不敢靠太近又不好意思离太远,左右为难之下还无法承受众目睽睽。 格洛丽亚已经超出坦然不坦然的境界了,她是根本没这个意识,更不怕被人当街围观,做为一个金发碧眼的大洋妞,自打踏上中国土地的那一天起,被围观就已经成了日常,要是没人看才会慌。 “嘿,你收敛点,照这么下去早晚要挨揍。请客可以,打架我可不参与,也别指望我能托人捞你!” 刘若霜是最能装,明明心里很别扭、很不适应,依旧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着,还得昂首挺胸。可是她的手出卖了主人,已经紧张的感觉不到被洪涛抓着,手心里都是汗。 “怕个毛,退休的流氓那也是流氓,老教授能重返工作岗位发光发热,老流氓就不兴也返聘一次?这片是咱的家门口,要是连门前三包都搞不定,那还流个屁的氓的,天天挨揍都忙不过来。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吧,这一片凡是有字号的酒吧,提我名字必须打五折外带签单。谁敢说个不字,立马给我打电话,过不了当天晚上,窗户玻璃保证没一块整的,地上墙上必须糊满大便,还得是半干不稀的……” 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洪涛现在就是。这番话要是往前倒十五年还稍微靠点谱儿,现在的小年轻谁还靠打架耍横占街面啊,就算有,也和他没半点情谊,看到这副做派,保不齐还得第一个上来围殴。 但话就必须这么说,洪涛是拿准这片没有流氓了,又真的和几位酒吧老板半熟脸,才有一说成十的。反正除了戴夫和谢尔曼之外谁也不知道底细,撒开欢儿的吹呗。 “你说话真恶心……嗨,谁让你搂着我啦!”配合着洪涛的表情和手势,刘若霜仿佛看到了那些半干不稀的东西,胃里直冒酸水,刚想躲这个男人远点,突然发现自己不光手被他拉着,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搂住了。 “废话,都谈一年多了,连腰都不能搂,那我不成窦清了?要装就装全套,你以为我愿意搂啊,一点都不柔软。来来来,看看我们大丫的小腰,看上去全是皮,摸上去都是肉!” 洪涛不光没撒手,嘴里还理直气壮,为了表示自己的左手有多受罪,右手一伸又把王雅静搂了过来,带着一脸得意的奸笑,过滤掉所有负面状态,坚定的向桥对面走去。 为啥非要去桥对面的南岸呢?因为那里就有一家专门靠杀猪过活的酒吧,既然要现场教学,总不能傻等一晚上没发现目标,必须得找百分百有收获的地方。 这家酒吧的门面不大,装修也不豪华,夹在别的酒吧中间,更不太起眼,怎么看怎么看不出它为啥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里存活下来。其实不光酒吧,但凡是遇到此类商户就赶紧提高警惕吧,里面保不齐就有猫腻! “小周,今天能不能成功就得靠你了,别怕,进去之后人家让干嘛就干嘛,给酒就喝,给果盘就吃,有小姑娘陪着聊天就聊,最好别摸啊。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结账,然后给我发短信。” 今天的主力是周必成,为啥是他呢?因为他很有窦清的气质,苍白还略带忧郁的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字:我是宅男! “哎,等等,把兜翻出来我看看!卡和钱都没收了,放心去吧,要有信心嘛,就你这颓废的气质,放在古代逛青楼都得倒找钱!” 可怜的周宅男对酒吧确实不熟,还有点畏惧,但他更畏惧这位特别熟的房东,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向酒吧里走去。这也就是还有戴夫、钱德利、王雅静在一边作证,否则他真不信房东能在外面等着。 “哎呦喂,戴夫,快看快看,马三这里是不是来新货啦,我看着眼生啊!”还没等周必成的手碰到酒吧大门,里面就飞出来两个穿着清凉、青春靓丽的啤酒妹,不由分说就把他给拉了进去。 对于这个情节洪涛心里是有数的,但对这两个啤酒妹很眼生,为了确定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疏于工作了,赶紧把戴夫喊过来咨询咨询。 “来很久了,兼职的学生,不过她们都有男朋友!”别看戴夫一直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和柏云聊天,其实他的视野也极其广泛,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全都了如指掌,尤其是三十五岁以下的女性,百米之内比热成像还灵敏。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妹,给我们每人来瓶啤酒!”刘若霜就坐在洪涛身边,听着两个男人旁若无人的谈论着非常专业的话题,想生气都生不出来了。干脆也不去试图教育谁,伸手叫来吧妹点了几瓶啤酒。这么多人总不能白占着人家的桌椅,多少消费点。 第309章 杀猪局3 “霜姐,来,重新认识下,这位是我生活的导师,要不是有他和谢尔曼适时的出现在我眼前,这几年的精神文明建设肯定发展的没这么快。以前我都是抱着陈旧的思想观念,总拿钱来衡量那些美丽善良的女性,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不给钱原来比给钱更能让灵魂升华!” 光自己被鄙视,被批判洪涛肯定不干,他要是倒了霉,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比如戴夫,我让你平时总人模狗样的充好人,来吧,咱哥俩是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嫌谁黑。 “刘,我来到中国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艾特,从他这里体会到了的强大。他能把一件坏事说的比教科文组织还人道,又能把好事说的比非洲军阀还恶毒。但他也教会了我如何识别人心,比如你就在说谎,你们俩不可能交往了一年,连一个月都没有,艾特是在帮你对吧?” 别看戴夫有点结巴,在说的时候基本听出不来,因为本来就磕磕巴巴的,好像找不准某个词。其实都是装的,就是以此来掩饰结巴,最终表达的比谁都明白,尤其是为他自己洗刷名誉的时候,倍儿流利。 “……”刘若霜和戴夫肯定不熟,总共也没见过一两次,听到这番推论,立马睁大了眼睛瞪着洪涛。 “你看,又被外人挑拨成功了不是,咱俩得有高于常人的信任,才更像一对儿情侣!我向我自己发誓,这件事儿没有外传,格洛丽亚也不会乱说的。他怎么知道的就得问你自己了,演技太差啊。别说这种走过南闯过北、溜达了大半个地球、满肚子都是心眼的洋鬼子,就连我们天真无邪的大丫也能看出来。对吧?大丫,我们俩热恋了一年多,你信吗?” 眼看战火又要烧到自己身上,洪涛只能再找个替罪羊,伸手把王雅静的脑袋拧了过来,这姑娘正盯着对岸一辆超跑流口水呢,估计正在幻想她某一天也能坐上去,旁边再陪着位白马王子啥的。 “切……看她,你和洪扒皮热恋三个月就得变成她那样,气的!”王雅静很不耐烦,把洪涛的手打开,四下张望了几眼,指着不远处那个牵着小狗捡瓶子的老太太让刘若霜自己琢磨。 “嘻嘻嘻……”王雅静的这个回答引来了一阵低声窃笑,就连端着果盘的吧妹都忍不住要特意转到正面瞄洪涛两眼,看看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美女嫌弃得如此死心塌地。 “来来来,丫头,坐下喝点!”面对吧妹闪烁的眼神,洪涛面不改色心不跳,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盛情邀请。 “呦,大哥,我们是清吧……不信您问戴哥哥,他和我们老板认识!”吧妹年纪也不大,二十岁左右,身上没什么风尘味道,保不齐就是兼职的学生,但说话什么的已经很油滑了,听个开头就知道下面是什么意思,小话跟的快极了。 “我靠,老戴,你有点不地道啊,居然趁着我这段时间忙,偷偷把势力发展到南岸来了!” 戴夫和谢尔曼熟悉后海酒吧街是必然的,哪怕一个字不说,三天两头去坐坐,坚持好几年也该是熟客了。但南岸这些小店他们俩并不常来,店面小、档次低、生意清淡,来的寂寞男女就少,不符合他们的理念。 “你、你误会啦,我们只是和这、这里的老板做了笔红酒买卖……妹、妹子,快坐下来陪、陪洪哥聊会儿,他、他是我老板,懂规矩,别怕!” 戴夫可不愿意背偷吃独食的坏名声,这位房东哪儿都好,什么事儿都能嘻嘻哈哈,但就是心眼小,极度仇恨敢骗他的人。 “要不我帮您找个熟客吧,按照规定我们不能陪客人的。”对于戴夫的介绍,吧妹并没完全相信,主要是洪涛真没有哪怕一点儿当老板的样子。沙滩裤趿拉板好解释,可您抽着金桥烟,这老板也太接地气了。 那该怎么拒绝戴夫的要求呢?小姑娘有好几种办法,拿规则说事儿就是最简单的一种。酒吧里的工作人员不能有偿陪侍,她所说的熟客其实也是有偿陪侍,可对外都是以客人身份在酒吧里寻找目标,得手之后与酒吧老板在酒水上提成分账。 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偿陪侍一分钟也没在酒吧街里消失过,只需要换个说辞就合理合法了。有关部门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必须假装不知道,照样睁着眼说瞎话,各种专项整治报告上都是成绩斐然。也算是个双赢的局面,酒吧继续赚钱、他们继续赚政绩。 “哎哎哎,还是别说了,你在这一片名声太臭,看把人家姑娘吓的。放心啊,我不需要谁陪,看到没,我自己带着呢,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高标准。我就是想问你点事儿,私事儿,如果你能帮忙呢,小费或者酒提要多少张嘴,不能帮忙也正常,我绝不勉强,怎么样?” 但洪涛觉得这位小吧妹还是业务能力不足,不光是她,这几年随着酒吧街火爆,服务人员的质量是一批不如一批了,真是萝卜快了不洗泥。 按照夜场里的规矩,但凡是男顾客带着女顾客一起来的,在没搞清楚相互关系之前,绝对不能由服务人员贸然张嘴介绍各种有偿陪侍,也不能表现出和男顾客很熟的态度,哪怕昨天刚见过,还拿了人家五百小费,也得装作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既然人家不是那么懂规矩,洪涛也就不和她打哑谜了,打开天窗说亮话,而且还得把自己需要啥,她能得到啥全说的明明白白的,不这样保不齐她还就真听不太懂。 “戴哥,这合适吗……”一听说有飞来横财,小吧妹眼睛里唰的就是一股光芒。好在她还没那么猴急,知道再向戴夫确认下洪涛的可信度。 “太合适了……这样吧,不管成不成,给我签四瓶红酒!”戴夫可比小吧妹伶俐多了,即便没有完全听懂洪涛的意思,也感觉到了一部分。为了配合房东的工作,牙一咬、腿一拍,大出血啦! “嘻嘻嘻……其实我看您也挺眼熟的……”四瓶红酒的成本估计都不够四十块钱,但走单子卖的话,少说也得六七百,小吧妹自然有提成,听上去还比给小费硬气,顿时喜上眉梢,乖乖的坐在了洪涛旁边,还主动拿出打火机。 “我是想找个人,女的,二十七八顶多三十的样子,一米六五,一百一十斤左右,蘑菇头,平时总穿的像个办公室文员似的,说话没什么口音……对了,左手习惯戴一块梅花坤表的同时,还戴个银镯子!” 洪涛知趣的抽出根烟让小吧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才开始提要求。今天带着邻居们来酒吧街逛,除了配合钱德利,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叫杀猪局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打听一个人,一个女人,窦清的那位女朋友! 对于这个女人,洪涛的印象不太多,总共也没见过几次,还都是匆匆一瞥。而且那个女人长得并不符合自己的审美标准,没腰、小腿比较粗,还不太直。 但是出于习惯,有只母蚊子从眼前飞过,洪涛也要仔细评价评价,还是记住了一些表面特征,足以形容一个人的外貌。认识的自然认识,不认识的说得再细致也枉然。 为啥要来后海酒吧街里问呢?理由更简单,这里有她的同行,话句话说就是圈里人。干啥都有圈子,不管是养猪的、网聊的、还是酒托,同行之间总会有些交集,保不齐还会互相客串。 想找到窦清那位失踪的未婚妻,依靠警方希望不大,自己帮他找找希望也不大。但多一点希望总归是好的,还是那句话,只要不太妨碍自己的生活,洪涛还是愿意抽不冷子当次好人的。 第310章 杀猪局4 “……呦,我们店里做的可是正经买卖……要不您去别家再问问!”听到这个问题,小吧妹脸上的职业性微笑有了明显的僵硬,回答的也很不婉转,要不是戴夫真和这家店的老板认识,还有酒提可拿,她很有起身就走的冲动。 “……哦,那你说我是该先去左边问呢,还是先去右边问?这样吧,让戴总再签几瓶红酒!”小吧妹好像不太给面子,但洪涛却有些认真了起来,眯缝着眼睛笑得很狡诈,压低声音继续询问。本来他是想笑得和善的,可惜练了这么多年依旧没啥进展,能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真的还要?”刚才的四瓶红酒已经让戴夫吐血了,一听说还要再签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借你用车一天!”洪涛和这两位房客的友谊是非常纯洁的,从来不谈钱,需要利益交换时都是以物易物。 “我不负责加油!”戴夫皱着眉算了算,好像不吃亏,但还不放心。 “全天不许超过二百公里!”洪涛也没大撒把,以他对这两位洋房客的了解,人品真不咋地,要是不补上一句,他们俩敢一天去泰山玩个来回,真不怕累! “成交,再来四瓶!小妹妹,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换成我,亲弟弟都可以出卖了。这也谈不上出卖,只是善意的提醒,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即可。怎么样,考虑考虑!”戴夫觉得这笔买卖还算不亏,但不想洪涛再加码了,干脆亲自上场给小吧妹做起了思想工作。 “……”小吧妹不光挺职业,心地还挺善良,真就按照戴夫的启发,冲着周必成去的那家酒吧努了努嘴,然后起身拿起托盘快步走了。 像她这样保不齐兼职挣点外快的吧妹才不想卷入顾客与酒吧之间的矛盾旋涡,几百块钱并不足矣抵消这种顾虑,还是躲远远的安全。 “看来这次老天爷算睁眼了,不光没让豆青虫死,还给了把钱找回来的希望。老戴,你不怕被吧女报复吧?要怕就赶紧离开,别溅一身血!” 小吧妹的指点让洪涛有些喜出望外又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太巧了,她居然见过窦清的未婚妻在旁边的酒吧里出入过,既然都能记住长相了,肯定还不是偶然。这么一来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 “……我是美国籍,我是守法公民,我什么都不怕的!”在王雅静和刘若霜的目光注视下,戴夫一口喝光了半瓶啤酒,表明了立场。 “无耻!呦,小周有动静了啊……我靠,还救命,真不嫌丢人。你们几个谁愿意陪我深入虎穴,活捉座山雕?” 这才叫说实话遭人恨呢,洪涛听到戴夫赤果果的宣言,真是恨的牙根痒痒啊。但刚想反唇相讥几句,手机就有了动静,是周必成的短信,很短,两个字,后面还有个哇哇大哭的表情。 “她……我……”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柏云、格洛丽亚和王雅静几乎同时指向了刘若霜,而刘若霜自己也踊跃举手报名。 “我是不是又上当了?”见此情景,刘若霜忙把手放下,小声询问格洛丽亚。这位洋妞目前是她的员工,应该比较可信。 “没有,我们已经习惯看洪维护正义了……实话说说,他维护正义的方式并不让人感到欣慰,看一两次可以,看多了会影响这里!” 格洛丽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表示刘若霜完全可以跟着进去,不用担心害怕,大家也不是要害她,只是比较烦洪涛。 周必成的状况比较惨,短短半个小时,让他已经有了单身一辈子的想法。这几个姑娘太可怕了,从进门开始就自来熟,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老板的,叫得无比亲切,让人有一种梦想成真的幻觉。 可是当她们把账单拿来时,幻觉就破灭了,两杯饮料外带两瓶啤酒,再加上一个果盘、几小碟干果,就收费一千五百多。 要是兜里有钱的话,周必须会毫不犹豫的付账,即便知道被人坑了那也在所不惜。她们的眼神和言语太伤人了,让自己感觉是个小丑,一点做为男人的自尊都没了。 此时那几张浓妆艳抹总相宜的漂亮脸蛋简直比魔鬼还可怕,宁可单身一辈子也不想娶个这样的老婆回家,那岂不是明摆着天天被折磨嘛! “洪哥……”可惜进门之前,身上的钱的卡都被洪涛拿走了,周必成觉得自己此时比任何一个时间都恨房东,但当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又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心里踏实。 “嘿嘿嘿……三哥,别来无恙啊……”洪涛并没搭理周必成,而是冲着酒吧里面喊了一嗓子。 “呸呸……我说大哥,您这嗓门也太凄厉了,找错地方了吧,我们这里没有三哥。要不两位先坐坐?随便喝点什么,再过半小时乐队就该来了……” 吧台里站着位半老徐娘,正一边嗑瓜子一边斜眼瞟着被几名吧妹围着的周必成,在心里算计最终该宰多少钱合适。 被洪涛这一嗓子吓的忘了哪只手拿的是瓜子,哪只手拿的是瓜子皮,不住的啐着。但看到后面进来的刘若霜之后,脸上马上又浮现出非常职业的微笑,努力推销着比较吸引人的节目。 “呦,马三又换人啦?那也成,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说老孟的表弟带人来实习了,就是他。赶紧打啊,要不一会儿派出所的人来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洪涛根本没停,直接走到酒吧后面推开个小门向里面探头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又走回来,坐在周必成对面,翘起二郎腿,用大脚趾晃悠着趿拉板。 “……三哥应该在家看球呢,要不您去家找他?”半老徐娘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拿不准对方的来历,但她看出来了,这位对酒吧挺熟的,不用找就能径直去后面的休息间,还是承认了马三的关系。 但这句说的很有水平,如果洪涛知道马三住哪儿,那就证明真是熟人,如果不知道,那就真不能打电话,很可能是来撞的。 “这大热天的再跑趟东岸,我才不去呢。他愿意过来更好,不愿意过来就打我手机,正好有点事儿。”洪涛是真没有马三的电话,否则也不用这么费劲了。孟津那里可能有,可这么点事儿就去麻烦人家大队长也不合适,毕竟不是亲哥。 “我看看啊,就这些要了多少钱?”听了这句话,半老徐娘终于没疑虑了,拿起手机给马三拨号,不过通话过程洪涛没听见,她跑到外面去了。洪涛闲下来了,干脆和周必成聊了起来,指着桌上的酒瓶和果盘问。 “一千五……”周必成小脸煞白,估计通红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大哥,不着急,您认识马哥怎么不早说呢,这事儿闹的……”原本还挨着周必成坐的花裙子马上起身给洪涛开了瓶啤酒,陪着笑。刚才的对话她听见了,心里也在打鼓,但又没权利做决定,只好用话填乎,试图拖时间。 “你们可是越来越抽抽了啊,我认识马三的时候,这么一个果盘少说也得一千二三起步,现在物价涨的这么快,你们怎么还越玩越便宜了呢?这买卖也讲究薄利多销啦!” 洪涛没接啤酒,这种地方卖的任何一种饮料、酒,都是全行业里最次的,能不喝就别喝。但他也没撅姑娘的面子,递过去一根烟,开聊。 第311章 仗势欺人 “嗬,大哥是明白人呐,这不还没到旺季呢嘛,等放了暑假,游客多点,价格就涨上去了,现在只是热热身,有多少算多少。你也是,早说有认识的,我们也不用费力气陪着了,还不伤和气多好!别告诉我你还没谈过女朋友,有二十七八了吧,干啥的?” 趁着半老徐娘还没进来,花裙子姑娘也就放开了,不光回答了洪涛的问题,还对周必成展开了攻势,恨不得一屁股坐在人家大腿上。 “人家可是大学生,搞软件的。你还别撇嘴,保不齐哪天一款软件就发了呢,到时候你想倒贴都不赶趟了。赶紧抓时间聊聊吧,我去外面透透风,空调该洗洗啦,一股子味儿!” 洪涛算是看出来了,周必成百分百属于缺练还色大胆小的货。就这么会让功夫,他的眼珠子就开始活泛了,被花裙子挨着大腿座,只是象征性的躲了躲,心里指不定咋享受呢。自己还是先躲躲吧,这屋里的装修时间太长了,一到夏天就有股子骚味儿。 马三大名叫马良才,就是本地人,但家不住在附近,身份证上写的是海淀区,具体谁知道呢。他应该是第一批在后海开酒吧的老板,头几年可没少挣钱。可随着这一片的酒吧越开越多,他这家就显得越来越不够档次了。 想扩大吧,房子不够,有大房子租金又太高了,已经被炒了起来,懂行的人一听就知道准赔没赚儿。咋办呢?大部分酒吧老板都选择了转租,把坑爹的房租和越来越高的成本转给下一任承担,他们旱涝保丰收。 可马三觉得这样赚钱太少,干脆就玩起了养猪的游戏,也不知道从哪儿招来四五个年轻姑娘冒充吧妹,逮着一个宰一个。 俗话讲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三年前他终于碰上硬茬子了,对方不光没给钱,还找到分局刑警队的人过来,直接就把人抓了,不是吓唬,是真要做为一个典型从重从快。虽然说是公报私仇,可谁让你干的买卖正好犯法呢,根本没地方喊冤去。 但马三也不能眼睁睁等着批捕入狱啊,也是四处托人说情,托着托着就托到了洪涛这里。想当年洪涛在这一片胡作非为的时候,也不是次次占便宜,该走麦城照样被人追着揍。 来说情这位就是当年混德外冰窖口的同行,还在关键时刻救过洪涛一次。后来搬家去了海淀,正好住在马三家楼下。 古人不是云了,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大王八!马三肯定也不是啥老实人,这两位成了邻居,一照面就臭味相投成了朋友,现在朋友有难了,岂能不伸把手。 洪涛面对这位旧故当然也不能含糊,他对人的态度比较各色,凡是锦上添花的不太看重,只有雪中送炭的才比较珍惜,哪怕当年只是掩护了那么一下小,没给对方提供自己的藏身地点,也得算雪中送炭,但凡自己有能力那就必须回报。 马三这回算是真找对人了,虽然孟津当时已经不在刑警队了,但他可不是退休,是高升,回到刑警队不光茶不能凉,还得重新沏一壶热的。 这么点小事儿人,本来也不是啥深仇大恨,马三这边赔点钱,事主那边给个面,刑警队睁只眼闭只眼,刑事案就成治安事件了,都不够格处理的,玩派出所一推完事儿。 但马三会做人,知道自己保不齐哪天还得重蹈覆辙,死贴着洪涛就不撒手了,逢年过节必有一份心意送上门,不收还不成,你敢不收他就敢再去麻烦那位哥们。 从心里讲,洪涛并不烦马三,做啥生意和人品又时候不是必然联系。当然了,就是由于他做的生意太偏门,自己也不可能和他走的太近,朋友谈不上、熟人又不止,就这种关系。 其实就周必成这点事儿都不用马三亲自过来一趟,总成本不到几十块钱,没成功就没成功呗。但他不到十分钟就骑着电驴子来了,死命往里让,看到大家真不愿意进去,干脆就把酒吧里的桌椅抬出来两套,摆在后海栏杆边上,再点上两颗带香味的蜡烛,权当观光茶座了。 至于说城管来了咋办,平时马三还真不敢这么招摇,但洪涛在场他就不怕了,这片的城管也有面儿,只要没有大行动,远远看到立马改变线路。 “红红,过来过来,帮洪哥找个人。我跟你说,不能逗着玩啊,认识立马说,不认识也帮着扫听扫听,就当是我要问的!”听了洪涛的来意,马三也没琢磨,立刻冲着酒吧门口喊了一嗓子。 他平时并不在这里盯着,酒吧的生意也不好,恨不得一年转租两三次。每次有人被骗狠了,黑锅就得扣在承租者头上,关门几天再换一波人继续经营。要说谁最熟悉,还得找那位半老徐娘,她算经营时间比较长的了,整整十个月,楞没出过什么大事儿。 “呦,大哥,您这是兼职业余侦探啊!”半老徐娘也没自我介绍,干她们这一行的比较谨慎,对个人信息藏的可严了。 同时也没问洪涛的底细,只是听完对那个女人的描述之后,不咸不淡的调侃了一句,看样子是不特别愿意配合,哪怕马三再三使眼色也没啥用。 在她看来马三只是个房东或者叫合作者,失去就失去了,换个地方找个酒吧照样干。可是出卖同行就不那么简单了,万一被传出去,在这个圈子里就不好混了。 “怎么着,看不起我这点个人爱好啊!这么着吧,我给你表演表演业余侦探的工作方式。看到没,这是你刚才给我兄弟开的账单,知道这叫啥不?这叫强买强卖!按照我国《刑法》第二百二十六条之规定,以暴力、威胁手段强买强卖商品、强迫他人提供服务或者强迫他人接受服务,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我手机里有录像,刚才你们就禁锢他自由了,拦着不让走。还有啊,我手机里还录了她们几个和我的对话,明显就是有偿陪侍啊。不瞒你说,我一个电话就能把分局治安大队叫来,光这两样先把你们几个抓起来关几天肯定没问题。当然了,老马不用负责,他只是二房东,和这件事儿没关系。红姐,你手下也得养着一群人,何必为了个外人把人和店都毁了呢?好好想想,我不急……” 要问混子流氓最怕什么?这么说吧,根本就不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同行,而是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那玩意一旦打到身上,就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连根拔除。同行再厉害,也有反抗的机会,但铁拳来了,除了低头认罪之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这位半老徐娘从广义上讲也是混子,混社会的嘛。做为一个退休的混子或者流氓,洪涛可以很负责的讲,她也怕这一套。抓人弱点正好就是自己的绝招,只要被抓上,那就别想轻易脱身。 “哎呦,大哥,这是咋说的呢,怎么还和妹妹说急了呢……要是我有什么话说错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个知错就改的机会,先干为敬!” 半老徐娘一听洪涛满嘴都是法律条文,还把马三给摘出去了,就知道今天要坏。这位明显不是来蹭吃蹭喝的小玩闹,但也不像专吃夜场这块的人,越是琢磨不透就越慌,借着说笑的机会,偷瞄了马三一眼,这下算是彻底凉透了。 马三好像就等着她玩这边看呢,眼神刚对上就很沉痛的点了点头,从神态到动作只表达了一个意思:不是吓唬人,别挣扎了,认头吧,这位惹不起! 第312章 女侠 “走吧,我女朋友请客,鸦儿渡口!”几分钟之后,洪涛起身告别了马三和红红,带着一群男男女女再次走过银锭桥,回到了后海北岸。 这里有家挺大的酒吧,离家挺近,消费也是中上等的,还有钢管舞,连戴夫、谢尔曼这样常年长在酒吧里的家伙也不敢常来。但今天洪涛高兴,值得出点血庆祝庆祝。 其实最让他高兴的还不是意外发现了窦清未婚妻的踪迹,而是身边跟着个刘若霜,等于多了台移动的pos机,出门在外的都敢随便请客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还和这里的老板娘混熟了!你们俩不会是有一腿吧?我可告诉你啊,这里的老板路子挺野,被他抓住你就惨了,到时候我也不好出面,这种事儿太拿不上桌面了。” 但一进门就让洪涛有点诧异了,戴夫很受欢迎,连老板娘都亲自出面帮着加了一张最靠近舞台的桌子,还送了两个大果盘。 “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不招惹不要钱的女人!呃……是这样的……王女士店里的红酒现在也归我和谢尔曼进货,我们俩私下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很小很小,现在只有四五种红酒的货源,客户全是这里和南锣鼓巷的酒吧……才刚刚起步,不赚钱的。你放心,再过一两年就可以涨房租了!” 对于这个问题,戴夫本想一带而过,可看着那双越眯缝越小的眼睛,心有点虚,足足想了十多秒钟也没把瞎话编圆,只好选择了实话实说,还做出了长期的保证。 “靠,合算就t我傻,你们一个个都比猴儿还精。怪不得没事儿就往这里钻呢,原来还憋着这个屁!一年,顶多一年,这一期合同到了必须给我涨房租,就百分之十吧,否则我就去你们单位告发,你们俩吃里扒外!” 如果是钱德利这么说还能考虑考虑,对于这两位洋房客,洪涛向来抱着感情归感情、生意是生意的态度,一码归一码。倒不是鸡贼,是血的教训,凡是不落在纸面上的事情,那就是浮云! 戴夫也没和洪涛掰扯涨房租的事情,而是拉着王雅静和柏云凑到台前去看钢管舞了,时不时还要按照他老家的传统,把十块钱叠成纸飞机扔过去,算是捧场。 要说泡夜店的功夫,真得看这些老外,只要有他们在,想不热闹都不成,不管唱的好坏、跳的优劣,只要他们想高兴,必须跺脚、敲桌子、吹口哨、外带扔东西,三四个人比三四十人还能烘托气氛,鼓掌叫好都不带玩。 至于说涨房租的事儿,他和谢尔曼也不是第一次和洪涛泡蘑菇了,胜负各半,现在掰扯也没用。估计这一步他们俩早就想好了,说不定预估值比百分之十还高呢,洪涛这是要少了! “记住啊,以后来这里最好别点红酒!”相对于其他几个人的疯狂,刘若霜倒是一反常态的安静,进来之后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个人小口抿着啤酒,也不知道在想啥。 洪涛怕她受了冷落不高兴,再不给结账,赶紧端着自己的酒和别人的小吃凑了过来。唉,有女朋友就得少看几眼大白腿,古人诚不欺也! “都是假的?”刘若霜闻声回过头,脸上到没有不高兴的表情。 “要是假的就好了,这俩块料白天教人家怎么品味红酒,晚上四处倒腾废酒,就是从说不清哪儿的酒庄里弄来的报废红酒,不光不用花钱买,酒庄老板还要付钱请人拉走。这种酒在当地是不能倒入下水道的,会遭到高额罚款。结果都让他们这样的国际主义战士拉到咱们这里按照正规进口红酒卖了,除了玻璃瓶子钱和运费没啥成本,批发可能就七八块钱一瓶,卖的时候翻好几番,没百十块钱不答应。花百十块钱喝老外的刷桶水,你看他们,喝的还挺高兴!” 对于戴夫和谢尔曼卖给酒吧的红酒,洪涛不用看也知道是啥货色。本来这种酒吧进酒的价格就很低,还能让他们俩把生意抢到手,价格可想而知。 当初这俩孙子刚搬进来的时候还想拿这种红酒充好人送礼呢,结果让自己全给倒进沤肥桶里当肥料了。以后再敢拿这种破玩意回家,一律大棍子打出去! “其实我很少到这种地方消遣……我发现你这人也不是不会嘴甜,刚才红红姐、红红姐叫的真挺亲的!”刘若霜并不太好学,洪涛记得自己第一次和王雅静聊这些红酒知识的时候,她听的可认真了,差点那笔做记录,故技重施一次吧,一点崇拜的眼神都没得到。 “我倒是想叫她红红姨呢,你问她乐意答应不。怎么着,还真吃醋啦,这刚一天不到,弄假成真也太快了吧!”洪涛觉得刘若霜的状态不太对,主要是看自己的眼神里缺了点东西……那种我不太看得起你的味道。 “确实有点了……我好像从你身上看到了不多的闪光点,也不全是个靠嘴吃软饭的。刚才那个红红说的女人,你打算怎么办?”确实不太对劲儿,刘若霜愣是没反击,就这么顺着说了下去。 “啥怎么办?这事儿还能怎么办,报告派出所呗,万一真顺藤摸瓜破获个网络诈骗集团啥的,说不定还有奖金呢!” 酒吧里那位半老徐娘红红确实认识洪涛说的人,也就是把窦清骗得差点家破人亡的那位未婚妻。她本身就是干这个的,还有一间酒吧作掩护,在圈子里也算有一号的人物,很多来京城找机会发一笔的人都会到这种地方先打听打听当地行情,或者干脆就找份零工干着,比如说当个酒托骗点小钱养活自己,再骑着马找马。 窦清的未婚妻就属于骑着马找马的,在钓到窦清之前也在红红手底下干过几天。做她们这一行的不光需要嘴皮子利落,脑子还得特别清楚,见过一面的人必须要记住,否则很容易露馅。 据红红说,窦清的未婚妻姓殷,全名叫殷雪娇,二十六岁,中原地区人,至少身份证上是这么写的,当时大家都叫她阿娇。 但红红又说了,这种身份证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想看真的,就得问马三,因为当时是马三帮着办理的暂住证,拿到派出所的身份证才是真的。可惜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马三早就给忘了。 不管真假,暂时就说这位殷雪娇吧,她并不是一个人在京城混,时不常就会有个男的来找她,两个人有时候在酒吧里坐着聊天,有时候一起出去。 但这个男的姓啥叫啥、两个人什么关系,阿娇从来没主动介绍过。过完春节,阿娇最后一次来酒吧,结清了提成之后说是找到了别的工作,就再也没露过面。 “你不是说她在派出所办理暂住证的身份证很可能也是假的吗!”刘若霜好像对这个事儿很感兴趣,不停的追问了起来。 “证件不见得是假的,但很可能对不上人……”看着二三十厘米之外那双清澈的眼眸,洪涛心里有点发虚,这种眼神当初在王雅静脸上也看到过,那天自己答应了侯警官,帮着孙家去要账! “那不还是找不到人嘛!”刘若霜的眼眸更清澈了,清清楚楚的倒影出两个小洪涛。 “那就都是警方的事儿了,咱们是老百姓……好吧好吧,你不是老百姓……哎哎哎,别动手,你是老百姓好吧!你说咱俩都是老百姓……我怎么说着就那么别扭呢,哪个老百姓家里姐弟俩一人一台fj当玩具?好好好,老百姓,百分百是老百姓!” 为了让这一对儿小洪涛尽快模糊起来,大洪涛使出了全身解数插科打诨,宁可脑袋上被酒瓶子敲、手背让牙签扎,依旧不肯跟着聊下去。 第313章 女侠2 “你少和我来这套,刚才静静都和我说了,你要是想帮忙,那个豆青虫……对不,他叫什么来着?”可惜刘若霜不是王雅静,太不好糊弄了,打也打了、扎也扎了,结果话题还没忘。 “王大丫的问题等我回去再算账,她现在欠我的人情债光用肉偿都不够了你知道吗?姐妹三个一起来也得还半年!她的话不能信,这里有问题,高兴了啥都说!现在就说说你的问题吧,你连人家叫啥都不知道,一面都没见过,就要仗义出手,还是逼着别人出手,这样真的合适吗?” 一听又是王雅静惹的事儿,洪涛顿时抄起啤酒瓶子满场找人,算这孙子命大,愣是没找到,但凡出现在视野里,必须一瓶子飞过去,卒瓦丫个满脸花! 太可恨了,有好事儿不说想着自己,带来那么多同学、学妹、学生啥的,也没说送自己屋里介绍介绍,一到吃力不讨好的时候准有她多嘴。 “不,你错了,不是逼着你出手,是和你商量,等价交换,然后让你心甘情愿的出手。至于说我认识不认识那个自杀的家伙,这重要吗?我需要让他认识我吗?我只需要认识你就足够了嘛。” 对于洪涛的威胁、吓唬、挤兑、讽刺,刘若霜照单全收了,唯独最后一条指责不想接受,还伸出一根手指,在洪涛鼻尖上轻轻点了下。动作很暧昧,表情同样暧昧。 “……总要有个理由吧,你既然非说自己也是老百姓,那就得按照老百姓的路数来。我们老百姓从来不会因为心情高兴就去惹麻烦,命贱,顾不上高兴不高兴,能凑合活着就挺好。” 啥等价交换,信你那个鬼,无非就是借着用孟津的事儿继续威胁呗。女人要是耍起赖来,十个局长都望尘莫及,根本没有逻辑和道理,哪怕装都懒得装,硬生生就赖了!要不你就顺着,要不就翻脸,没第三条路。 “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刘若霜还是不为所动,就是不急眼,更不甩手而去,坚定不移的要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你看,这话说的就太不老百姓了吧。老百姓办事儿怎么可能有举手之劳呢,还不是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托人情卖脸啊。你老觉得别人用有色眼光看你,其实真不是别人戴了有色眼镜,是你本身就不白。只有你们办事儿才能举手之劳,为什么呢,因为你们有的是利益可以交换,随便换换人情就出来了。比如说从无人区带回来的野骆驼骨头,任何一个老百姓去办手续也得给喷回来,但你一个电话搞定,这才叫举手之劳呢!你光听那个倒霉玩意和你说我和骗子斗智斗勇的光鲜时刻了,就是没看到我餐风露宿当着众人被踢得满地滚的可怜模样。我好歹也四十不惑了,知道为啥叫不惑吗?就是不能随便霍霍啦,身体不再像年轻人那样,挨顿揍睡一觉就好,顶多身上有个青紫。现在你再让我挨顿揍,保不齐就内伤了呢!” 对于耍赖的,就不能讲理,讲了也没用,所以洪涛改成了悲情牌,又捋胳膊又撩肚皮的让刘若霜看这些年的工伤。结果刘若霜没怎么看,后面坐着的姑娘倒是看了个通透,还和同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呢。 “装,接着装!刚才你不是挺厉害的嘛,三言两语就把红红姐给摆平了。她应该也不是刚毕业的学生吧,换个人我看都够呛。” 面对一张苦瓜脸,刘若霜还是心如铁石。起因还是刚才洪涛表现的太手拿把攥了,就好像跺跺脚后海连着前海都得波涛汹涌一般,殊不知就是个巧合,再换一家都没那种戏码了。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马三欠我人情,混了这么多年,我也就这么点人情好用了。可去追查人就不一样了,不是在家门口,你看看就我这个样子,像过江龙吗?”事已至此,洪涛也顾不上退休流氓的形象了,实话实说吧。 “可是上次你还把于亚楠救了呢,听说一直追到朝阳区了,差点没把人家房子拆了,对方三四个人,手里都有武器,结果全让你一个人打跑了,对吧!来,和热恋中的女朋友仔细讲讲,如果要是我也被人下了药,你会这么玩命吗?” 不提过江龙还好,一听到这个借口,刘若霜干脆起身坐到了洪涛旁边,还故意往上凑,语气里除了调侃之外,好像还有点山楂味儿。 “不成了、不成了,王大丫呢,我真忍不了啦,今晚就得搬家,爱上哪住哪住!”这回洪涛是真没借口可找了,在能说也架不住有内鬼,别问,肯定还是王雅静。 现在给她最后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就是让自己抓住,吵吵闹闹趁机溜号,否则明天必须得谈谈房租的问题了,不带这么坑房东的。 没承想洪涛装的太像了,拎着酒瓶子的架势也太专业了,还没找到王雅静的踪影,身后这桌先不乐意了。刚才洪涛又撩衣服又伸胳膊的,吸引了桌上两个姑娘的注意力,已经让同桌的三个小伙子有点不满了,现在又来,就你会抄酒瓶子是吧,来,咱哥几个试试! “你给我坐下,真当自己还是流氓啊!没事儿啊,没事儿,我们俩逗着玩呢!”还是刘若霜眼疾手快,外加力气不小,一下就把洪涛给拽回到椅子上,赶紧道歉加说明,看在美女的面子上,三个小伙子才算勉强忍了。 “看到了吧,我在家门口都摆不平,真过不了江……还有啊,你老实和我说,为什么非要管这个事儿呢?不管我帮不帮忙,总得有个理由吧!” 说实话,洪涛真有点怕三个小伙子动手,都挺壮的,不下狠手打不过,下了狠手赔不起。要不这年头街上流氓少了呢,不是治安好了,是医疗费涨的太高,全都玩不起了。看在刘若霜帮自己解围的份儿上,不再瞎逗了,给她个说服自己的机会。 “……我可以完全相信你吗!”看到洪涛一本正经起来,刘若霜也深沉了很多,眼神里都带上了浓浓忧伤。 “用我家的院子起誓!”洪涛更不含糊,马上发起了毒誓。 我靠,不用演技这么在线吧,怎么别人想骗人碰到的都是孙连胜、窦清,老子一出手,最次也来个于世达、刘若霜呢,都尼玛是boss级别的!“呃……美女,能借两张纸巾用不?”可是几分钟之后,洪涛就为自己的誓言后悔了,悔不该逼着刘若霜说实话,有些女人的内心独白是不能瞎听。 可是鬼知道她真要说实话,还说的这么动情,都梨花带雨了。不管后悔不后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总得有点绅士风度,比如递个手绢啥的,没手绢改纸巾也凑合。 “吧台不是有吗!”身后那桌的姑娘白了洪涛一眼,心里一个劲儿的琢磨,有这样搭讪的吗?很拿不准该怎么回答。 “那破纸巾擦擦手成,您看……总不能擦脸吧!”洪涛干脆闪开身体,让姑娘看到刘若霜的样子。 “来来来,赶紧擦擦,别让人误会再打了110。放心用,我和美女借的屈臣氏纸巾!”姑娘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刘若霜,马上从包包里掏出个圆形的袋子递了过来。 别看她穿着打扮很普通,也没拎着各种名牌包包,但纸巾都用这么贵的。洪涛敢打赌,她的内衣除了牌子之外,品质肯定也差不了。就有这么一种人,骨子里对自己特别好,但又不想让外人看出来,很纯粹的鸡贼! 第314章 女侠3 “呼……谢谢啊,说一说也舒服多了,要不总是憋在心里特别难受。你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若愚还小,很多感情上的东西他根本听不懂。” 刘若霜倒是没太在意纸巾的品牌,顺手拿过一张就擦了起来,情绪也恢复了平静,除了眼睛有点红之外,居然还在笑,而且笑的还挺灿烂。 “其实……我也上过大学……”可这种笑容看在洪涛眼里,凉在心中。 刘若霜到底讲了个啥故事呢,感情戏,还比较俗。她在加拿大留学的时候,性格比现在更爽直,有点像男孩子,但没现在这么多阅历,虽然说对一般男孩子而言不太好接触,但真碰上有心人反倒成了弱点。 大二的时候她就碰上了这么一位男同学,人长得一般般,但人高马大的很阳光,也喜欢打冰球。刚开始对方并不惯着她,还事事和她作对,总是有意无意的看不起富二代的出身和习惯。 这反倒勾起了刘若霜的好奇心,一来二去的觉得人家说的也对,居然有意无意的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并慢慢获得了对方的认可,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热恋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大三后半学期,那个男同学就提出要在当地创业,为毕业后的生活做打算。刘若霜也觉得应该,于是就调用了家里的资源帮助男朋友在加拿大创办了进出口贸易公司。 买卖肯定是一帆风顺的,但刘家上下对这个人并不太放心,一直要求刘若霜要掌管一部分公司控制权。当时的刘若霜对家里人的劝告顾若惘闻,根本不搭理,每次放假回来都因为此事和家里发脾气。 到了大四那年,公司的生意越做越大了,男朋友又提出要办理移民,刘若霜当然也没反对,继续利用家里的关系帮忙。出于经营公司的目的,还把公司的所有管理权都交给了男方,就等着毕业之后带着男朋友回家见父母,然后谈婚论嫁。 其实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洪涛就已经猜到结果了,只是没往更惨的方面的想。刘若霜不仅被骗了感情和整个公司,还被对方拿着各种闺房照要挟了足足四年多,直到对方在加拿大站稳脚跟娶妻生子。 在这期间不光她自己的财产都被骗光了,还搭上了家里的很多利益,但为了保全她的名声,不得不打碎牙咽到肚子里。 而那个男朋友最终娶的妻子,就是她的同学。等她回到国内,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在家养了两年多才逐渐恢复了正常。但因为这件事儿让她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干脆放弃了继承家业的权利,全都交给堂弟刘若愚打理。 后来圈子里也有认识那个男同学的,无意中说起人家在加拿大混的风生水起,买卖做的挺大。这时刘若霜才知道,她当年倾心的男人在国内就有女朋友,也就是后来的妻子。人家俩人很可能是给她设了个套儿,就是冲着钱和门路来的。 现在她为什么非要洪涛出手拉窦清一把呢?估计只有百分之二十是为了怜悯窦清,更多的还是一种报复。至于说远在加拿大的那个男人,只要对方不回国、不出什么大错误,她和她的家族这辈子估计也鞭长莫及了。 “信不信我把酒瓶子砸你脸上!”对于洪涛的第一反应,刘若霜气得脸都红了,手指紧紧握着酒瓶,真有要急眼的意思。 “这就没劲儿了啊,你拿他没办法,反过来拿我撒气,这不成亲者痛仇者快了。这么着吧,我答应你去试试看,能抓着人是运气,实在抓不到也没辙。毕竟九百多万平方公里,十几亿人,我这点能力真的特别有限。” 如果刘若霜拿着一瓶500毫升的啤酒,洪涛就不太怕,那玩意砸在脑袋上很容易碎,力量就泄了一部分,顶多破点皮,不会有内伤。 但她拿的是300多毫升的瓶子,这玩意别看小,可坚固程度比大瓶强好多,砸到脑袋上一般不碎,搞不好会把头骨打伤,所以最好还是别在这种情绪下招惹,先服个软吧。 “别打算拿话糊弄我,也别打算拖时间,既然答应帮忙,那就详细讲讲你的计划,我听听可不可行!”面对缓兵之计,刘若霜依旧不为所动,堪比小王八,咬住了就不撒嘴,给什么都不换。 “你当初要是有现在的一半脑子,十个他都骗不了你。要不再和我讲讲,他都拿着啥照片了?让我猜猜啊,那些照片都是你自己拍的吧……嘿嘿嘿……” 计划?有个屁的计划,洪涛已经伸手把刘若霜的啤酒瓶握住了,心里一松,嘴就开始瓢,把心里所想一字不差都问了出来。 “噗……混蛋!”刘若霜确实急眼了,但提了提啤酒瓶愣是没拿动,眼前这张脸又是那么欠揍,真不能忍了,嘴一鼓,把啤酒都喷了上去,然后愤然离席! “……美女,要不再借我两张……”也不光是啤酒,洪涛伸手摸了摸,好像还有开心果的碎屑……真尼玛恶心啊,现在唯一能帮助自己的就是身后的姑娘。 “大叔,刚刚不是聊的挺好嘛,怎么突然就崩了?哦,我明白了,心太急了吧!像你这个岁数了,就不能和年轻人一样直接,得走温柔路线,要走心懂不?她没走远,说不定还有戏。这包你都拿着用吧,要不要留个电话?” 这次算是碰上好人了,姑娘不光没落井下石,还站在女人的立场上替洪涛分析了刚刚的得失和需要改进的地方,最后又拿出手机,用实际行动给予了鼓励。 “……你们也喜欢成熟的?”碰上这么通情达理的知音,洪涛岂有拒绝的理由,当场就把手机号报了出来,但拿着手机拨号的不光是美女一个,还有她的两位同伴,看上去都不太大,二十左右。 “说不定哦……可惜你走不了艺术家范儿的路子,或者老师也成,我就喜欢我们的老师,每次上大课我都抢第一排!”美女的同伴狠狠点了点头,可惜看到洪涛的脸之后眼神里的希冀就少了多一半,很惋惜的摇了摇头。 “这t是啥世道啊,到底谁泡谁!”擦干脸上的啤酒,辞别了三位小美女,是够小的,听意思还是在校生,洪涛一边走出酒吧大门,一边在嘴里小声嘀咕着。 现在的孩子真是生猛,更放得开,尤其是女孩。如果可能的话,让她们穿越回七八十年代去,都不用装,本色出演,个顶个得是各区有名的大蜜,像自己这样的业余混子,横扫一大片! “呦,没哭啊,我还白准备了……你拿着吧,放我手里看着容易误会。”刘若霜并没走,而是站在后海岸边凭栏远眺呢。 西边的大水面上有几艘挂着灯笼的游船,仔细听的话,船上还有丝竹吟唱,是不是评弹洪涛也听不出来,反正就是那个味儿,搞得仿佛到了苏堤。 洪涛不烦评弹,到了苏杭一带,但凡有机会还会去听听,哪怕能听懂的没有几个字。但是很烦同质化,再好的东西,离开培育的土壤的也会失色,甚至令人反感。 他搞过旅游,深知国内的同质化有多厉害。只要有一样文化火了、一个景点火了,多则一两年,少则几个月,全国各地就会想狗尿苔一样,忽忽悠悠的冒出来一大批一模一样的克隆文化、克隆景点。 只可惜这些东西离开发源地之后,不管怎么包装也不是那个味道了,就算能跟着一起火,也是短命鬼,最终剩下一地急功近利的狼藉,除了给后人添麻烦,还让外人笑话我们肤浅,长远来看没有半点好处。 就比如后海游船上唱评弹,就怎么也品味不出小桥流水那种江南的委婉,再赶上岸边有几个光着膀子的老爷们拎着蒲扇遛弯,大老远见面就扯着嗓子喊一声,二他爸爸,吃了吗……一桌子淮扬菜,中间摆了碗卤煮,味道全串了,哪个都不香! 第315章 被逼出手 “你怎么这么烦人啊……”刘若霜接过纸巾包看了看,在夜色里确实有点像护垫之类的包装,可洪涛要是不说,估计也没几个人会这么想。 “不是烦人,是胆小!”拿出根烟点上,也趴在栏杆上向西远眺,虽然后海几十年没啥变化,可怎么也找不到小时候的感觉了。 “你会怕一个女骗子?”刘若霜今天算是和这个这个事儿怼上了,张嘴闭嘴全是它。 “又外行了吧,她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是一伙人,保不齐还是一个打团伙。不过我不是怕她,是怕你,怕你一冲动把我当了好人,那这几年就白白守身如玉了!” 窦清的事情洪涛可以插手管管,只要红红说的靠谱,应该也不太难。但洪涛担心的不是窦清,而是自己。于亚楠那边还没捋清楚呢,现在又来个刘若霜。 这俩位一个赛一个的不好惹,而自己确实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总不能因为就改变想法吧。那可不光是个想法,而是生活的态度,轻易没法改的。 “……我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幸亏后海边的卫生工作搞的不错,否则刘若霜就要捡砖头当啤酒瓶了。 “亲姑奶奶了,你能不能设身处地的替我想想?你看啊,我不缺胳膊不缺腿,脑子没毛病,房子、车子、票子哪一样也不缺,可为啥都四十了还不结婚呢?不是受过感情打击,是不适合婚姻和家庭。我这个人吧,从小就自由散漫惯了,抵触任何形式的拘束,包括父母、家庭、单位、社会,所有所有的拘束我都反感。其中家庭的拘束最重,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有一个算一个,百分百个性不同、生活习惯不同。想过下去必须互相忍让、互相磨合,结果就是两个人的个性和习惯趋同。说实话吧,让我忍几天几周几个月可以,再长就忍不住了。到时候你乐意看到我没事儿就跑到这里来勾三搭四?就算你能忍着不说,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啊。人家背后得怎么说?这孙子是个混蛋,家里有漂亮媳妇,还出去乱搞,不是个人!你看,我多了个媳妇和家庭,但套上了枷锁。按照社会秩序要求,大部分人必须得套上这副枷锁,可我比较反社会,就不愿意套,也没什么大错,对吧?” 人们总说求人难,其实有时候拒绝人更难。求人不得,很多人不会怀恨在心,但被拒绝,能心平气和的就不多了。 洪涛拒绝人的水平比不上求人的,尤其是拒绝漂亮女人。可能源于心太善,总怕对方误会。或者是心太花,总觉得每个女人都有其出色的一面,为啥就不能去伪存真平等交往呢。 “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你……不过你和他真的有些像,嘴都是这么能说,还一套一套的。其实我也不怎么恨他,在我们俩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曾经说过,未来有可能影响我们之间关系的,就是我的家庭。他也像你一样有主见,不喜欢被别人呼来唤去的。”对于洪涛的表白,刘若霜听的很认真,回答的也很认真,没有带出来太多情绪,更像是一种回忆。 “我可太倒霉了,好不容易被你重视一次,还是拿来和前男友对比的背景板,就不能当次正面人物吗?”对于刘若霜的前男友到底干了什么,是对是错,洪涛都懒得分析。 而且她说错了,自己和她的前男友一点都不像,如果自己想借势而上,就不会采用忽悠女人感情的手段。哪怕把理想说的再纯洁,也掩盖不了这种手段的龌龊,根本就不符合自己的人身观。 “你去帮助自杀的邻居讨还公正,这不就是正面人物,如果你想,我可以联系媒体做个报道,你出力,然后收获名望,也不算白忙对吧!”绕来绕去,刘若霜居然又把话题饶了回来。 “……你看我这样,要名望有用吗?”洪涛离开栏杆,把身体站直,面部表情很严肃,挺胸抬头。 “唉……要不我给你换点实惠的?打算要什么好处,说吧!”刘若霜也离开了栏杆,背着手围着洪涛饶了两圈,也跟着叹了气,确实没啥用。 “别,本来是个好事儿,咱俩这么一讨价还价,反倒显得那么龌龊。成吧,我就高尚一次,谁还能当一辈子坏人不是。听着啊,计划是这样滴!”要好处?这事儿洪涛确实从来没想过,要不就不帮忙,要帮就别怕吃亏,挣这个钱也不符合自己的三观。 “干嘛啊,用凑这么近吗!”可是刘若霜又不乐意了,洪涛不光和她肩并肩趴在栏杆上看着湖面,还伸手搂住了腰。 “我只是说不谈婚论嫁,并没说要男女授受不亲,谈恋爱还是可以的嘛!”都已经违背自己意愿去管闲事了,再不占点便宜洪涛真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不管要搂,还得抚摸腰臀上的感觉呢! “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刘若霜对这种举动好像很不自在,浑身都紧绷绷的,一只手还反过来抓住那只在自己腰上乱摸的爪子。 “那就对了,我t就是流氓,虽然退休了,但适当返聘几次也没问题,技术动作一点不生疏,基本功还在!”洪涛有时候也是贱骨头,赞美听着不习惯,挨骂浑身都舒坦。 这下刘若霜可就惨了,百分百成了影视作品里被当街调戏的角色,可惜这里没大侠,她自己的功夫也不太灵光,很快就让流氓给得手了!勾肩搭背的走向了一座大院子,那就是流氓的家! 别误会,流氓之所以退休,就是流不下去了,也不敢在欺男霸女,刘若霜只是跟着洪涛回家去计划营救计划,等戴夫他们在酒吧玩够了,还得跟着格洛丽亚回去住。 第二天一大早,洪涛就被刘若霜押着去了朝阳经侦大队求见孟津了。别看头天晚上说的挺好,可他的名声太臭,还是不能被百分百相信,不得已只能在监视下开始按部就班的执行计划。至于说和孟津的关系,还藏个屁啊,人家早就知道了。 “什么事儿这么急,于世达那边变卦啦!”刘若霜并没太过分,留在车里没进办公室,孟津见到洪涛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出事儿了。 “又调监控!我说你真把自己当市局督察了吧,还知道姓什么不?去去去,该干嘛干嘛,我还有个会,没功夫听你瞎扯!” 一听说洪涛不是为于世达案子来的,又是要干私活,还得动用自己的关系去调治安探头的录像资料,孟津立马就翻脸了,满嘴都是工作纪律,连为什么都懒得问。 “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也是没办法,被逼的!”来之前洪涛就知道孟津不会轻易答应,这次可不像上次救于亚楠,需要跨区。 虽然孟津在西城刑警队干过,也有熟人,但毕竟不是一个单位了,很多事儿没法太随意,官越大权利越大没错,可也得越注意影响,要不怎么会有县官不如现管的说法呢,有些事儿越级伸手很招人恨。想让他答应帮忙,就得拿出比较过硬的理由。 “……她是谁?你不是说过轻易不让外人知道咱俩的关系,碰个面还得和特务接头似的,怎么现在又带头违反啦。小涛啊,不光是我说你,你舅舅也一样担心,这段时间你身边的女人是不是太多啦!” 孟津还真要出去开会,刚走到楼门口就看到了洪涛的车里坐着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人,眉头皱的更紧了,不得不停下脚步,再次强调了一下工作纪律问题,提醒洪涛不要借着协助调查的权利四处瞎搞。 第316章 忙死大闲人 “嘘,先别急,深呼吸两口气,带着速效救心丸没?等我告诉你她是谁之后,别一下子挺过去……”孟津能看到刘若霜,刘若霜自然也能看到这边的动静,为了不让她有什么误会,洪涛赶紧把孟津拉住,压低了声音。 “我就说要出事儿,你看,到底还是出了吧!你就不能小心点,管住这张破嘴!”刚听了个开头,知道刘若霜是谁家闺女,孟津的血压就蹭蹭往上涨。 对于洪涛来讲,刘家只不过是个富人,可是对于孟津而言,就不仅仅是富人了。在国内,富裕到一定程度就必须掺和政治了,多少也得认识几个实权人物。这种人的能量很大,随便说句话就有可能造成无法预估的变化,非常麻烦。 “嘶,你都五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糙啊!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发火?”对于孟津的反应洪涛也在预料之中,他在体制内混,就怕乱接触这类有本事的人,大家很可能不是一个派系的,万一传出风言风语,对前途很不利。 “唉……我们家老爷子当初还不如去干校呢,认识你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强忍着听完了全部描述,孟津也泄气了。 如果洪涛没说瞎话,那这件事儿确实不怪谁,属于碰巧了。而且洪涛还属于受害者,可以想象出来为了安抚刘家姐弟用了多大力气。但抱怨的话必须得说,谁让洪涛名声一贯不咋地呢。 “成了啊,我孟大爷当年要是去了干校,说不定就等不到平反了呢。没有我孟大爷帮忙,就凭你这点智商,能当上副局长?充其量也就是工厂的命,前几年下了岗,鼓楼前面摆个摊,不是还得靠我罩着!” 这话洪涛可真不爱听,孟津他老爹为啥明知道犯纪律也得让儿子给自己当保护伞,还不是当初差点死在牛棚里。 他老爹有糖尿病,没有自己老妈四处求人偷偷弄胰岛素送进去,一年也扛不住就得挂。这叫报恩,救命之恩!所以自己使唤孟津并没有太多内疚,理所应当的,这是他上辈子欠的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得得得,少扯没用的,我真快来不及了,你把要查的人和时间给我发短信……下不为例啊!” 一说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孟津就没话了,只能认怂。为了不再受刺激,赶紧找借口跑。最后这句只是场面话,下次洪涛求上门来,只要不是为非作歹,那就还得办。 “是……”洪涛也是闲的,双脚一磕鞋后跟,冲着孟津的车就来个军礼。到底标准不标准,他也不清楚,反正把几个经侦的队员看傻了。 “嗨,别仗着回个三脚猫的功夫就冲大个儿,有事儿打110让他们抓人,实在不成给我打电话,怂玩意!”出大门的时候,孟津的车正好也路过,车里又传出一声呵斥,这才加大油门跑了。 “他对你还不错,有点当哥哥的样子。”这一声也让刘若霜听见了,印象不错。 说来也怪,孟津身上带着浓重的军警味道,长得顶多是比自己强点,还不如小舅舅呢,但大多数人头次见到他印象都不错,到底是什么因素起作用,至今也没研究出来。 “……我要哪天我帮你约约吧,别看他长得老梆,其实还不到五十呢,身体也不错。好歹是个副局级,有了你们家帮忙,再往上走一两步也不是梦。当个副部长太太,你也不冤吧?” 为了能更加深入的研究,洪涛打算在孟津身边安插个奸细。要是刘若霜能和孟津凑成对儿,对自己来讲是有百利无一害。到时候不光是一张保护伞了,还能拉着刘家一起帮自己擦屁股。 “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晚上睡你屋里,早上再让若愚来接我!”刘若霜没有急眼,也没忙着反对,现在她也慢慢总结出对付洪涛的办法来了,那就是抛开一切表面现象,找准了弱点猛捅。 “得咧,我闭嘴,那您是回办公室,还是去俱乐部?”弱点找的还真准,洪涛立马就怂了,老老实实切换成司机状态。 “俱乐部的事情格洛丽亚帮我先盯着,这段时间也没什么活儿,所以啊,你也别想甩包袱,我天天就和你耗上了,直到这件事儿结束为止。你给亚楠打个电话,问问她想不想打冰球,打完球吃饭,吃完饭去spa!” 可惜想装老实也晚了,刘若霜还真把洪涛当成司机使唤了,啪啪啪一顿安排,严丝合缝,整套下来一天时间基本也就没了,比上班还忙。 “你认不认识比较隐秘的私人会馆?”被人这么白白使唤,洪涛肯定心有不甘,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尽量捞点好处吧。 刚才孟津已经说了,下个周末就能抽出时间见于世达,醋舅舅那边也准备好了。时间定了,可是去什么地方见面呢?按说应该由于世达请客,但为了保险起见,洪涛还是想自己找个地方,减少不可控因素。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地方不光要够安全还得够档次,最好有熟人照应,条件挺苛刻。本来想让孟津在他辖区里找一家,但被刘若霜这顿折腾,让洪涛突发奇想,要是能从她这儿找个不那么普通的地方,岂不更能凸显醋舅舅的实力。 “要请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官员还是商人,或者亲属?”刘若霜显然心里有答案,还不止一个。 “官员……并不是我请客,是亚楠的父亲请刚才那位孟队长,我只是中间人。”既然刘若霜连孟津都见过了,也就不用再和她编瞎话。 “这种事儿还得让若愚帮着安排,告诉我什么时间、几个人!”其实这件事儿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明的,并没什么古怪,外地商人进京托关系跑门路太正常了,甚至连潜规则都不算,洪涛一说刘若霜就明白了。 “……真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女朋友,好像也挺不错的。”让洪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请客地点,刘若霜只打了个电话就给搞定了,加上她和刘若愚闲聊了几句,前后也不到五分钟。怪不得有人说钱能解决世界上99烦恼呢,确实有点道理。 “你们男人就是贪得无厌,要漂亮和身材,还要才情和性格,最好再有钱和事业。如果女人把这些条件全具备了,那还要你们男人何用!”对于洪涛这种感悟刘若霜从骨子里就不能赞同,这不是道理而是立场。 “繁育后代啊!你看公狮子,整天好吃好喝狗屁不干,但还是狮群的主心骨。”洪涛的立场也很坚定,说出了全世界99男人的心声。 “哦?公狮子在发情期每天能交配上百次,你有这个能力吗?”刘若霜不光没受洪涛的歪理影响,一针见血的戳破了这个理论,表情还很轻蔑。 “在这种问题上挑衅流氓可是很危险的……好吧,我们换个话题,要是咱们努力了,依旧找不到那个女人,或者找到人了,要不回来钱,你打算怎么办?”眼看话题又要走入死胡同,洪涛只能主动认输。 “不管找得到找不到,只要努力了就成。能帮到那位窦先生算是善事,帮不上也不能强求。这段时间你要应付于家,还要查案,可能会非常忙,需要帮忙尽管和我提。但不管怎么忙,必须要跟着若愚和我在圈子里露几次面,到底什么时候回家,还得看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刘若霜也没乘胜追击,同样转换了话题,说的很严肃,甚至有一点最后通牒的意思。 “呃……你说我这么个大闲人,怎么混的比国家总理还忙呢!”洪涛想了想,确实和刘若霜说的一样,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会非常非常忙,甚至比她想象的还忙,毕竟有些事她并不知道。 第317章 计算 算计 时间转眼进入了骄阳似火的七月,每年京城最闷热的季节。下午二点半,每天当中最热的时间段,通往京郊房山区的公路上,滚滚热浪把柏油路面弄得仿佛海市蜃楼,山坡上的知了都不叫了。 突然间,三辆车子从西向东疾驰而来,打头的是辆黑色美洲虎,挂着外省牌照。但这次里面坐的不是于亚楠和徐颖,改成了一男一女,于世达和蓝思萍。 他们俩刚从房山区的一座私人山庄里参加完聚会归来,心里是五味杂陈。这次聚会的发起人是洪涛,请来的主宾是朝阳经侦大队的大队长孟津和市局一处的副处长,也就是洪涛的表舅,主陪则是他和蓝思萍。 聚会的内容只有一个,关于思达科技的收购案。结果嘛,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孟津表示在思达科技收购案的问题上没有太多回旋余地,必须按照相关规定走程序,最终结果到底是放行还是禁止,还得看调查结果。 但是,他又委婉的表示,这次由朝阳经侦大队发起的调查可以只关注思达科技公司,不再继续追查下去,也就是说这件事儿哪儿说哪儿了,只要于世达这边操作得当,还是可以壮士断腕、舍军保帅的。 这个结果对于世达来讲谈不上胜利,也算不上失败。思达科技是完了,设计好的主要资金外流通道也毁了,损失不可谓不大。但是只要能不继续追查下去,赛瑞科技就可以避免丑闻。 这一点非常重要。万一让当地的参股企业感觉到了危险,别说什么资金外逃,这个局就破了,搞不好还得弄一身骚。 “和这些人比起来,我们的政治嗅觉还是迟钝了啊!”自打离开山庄,于世达就望着窗外一直没出声,很久之后才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轻叹了一句。 “你是指……”蓝思萍对这趟的收获倒是还算满意,至少不用担心被思达科技拖下水了,自身安全多少有了保障。 “昨晚打高尔夫球的时候,听洪涛和山庄里的几位客人聊天,很有顿悟。年底就要换届了,按照他们的说法,人选基本和南边猜测的差不多,但内容就丰富多了,风向很可能要变,从右转向左,有些事情会越来越严的,看来我们是该把手里的生意尽快收一收,离开一段时间了。” 于世达想的要比蓝思萍更深远,做他这种生意,光懂经济是没用的,重点在于懂官场规则和会看风向,好比在大海中驾驶帆船,海图看的再熟练,航线把握的再精准,避不开暴风雨,一样是船毁人亡的结局。 他的主要关系网都在东南沿海地区,那些省市经济发展比较迅速,从商人到官员和北方省市比起来,头脑都比较灵活,更看重经济效益,在做生意的问题上棋高一着。 但是在预测天气变化方面,就和京官有很大差距了,政治嗅觉也没那么灵敏。原本还没觉出什么,但通过这次在山庄里住了一天,接触了不少平时接触不到的红顶商人,才知道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自己还在傻乎乎闷头算计利益得失,人家早就抬起头看风云变化,预测未来的风向,以此来修正家族和企业的行进方向了。 “洪涛,他还懂这些?”蓝思萍对洪涛这个人的感观可算是一波三折了,刚开始觉得他挺风趣、挺有意思、挺有男人味儿。 后来又觉得这是个完完全全的烂人,也就是能在京城里凭借点私人关系混得开,如果到了地方上,狗屁不是还道德败坏。 可是自打昨天来到这座只道听途说过,但从来没机会踏入,甚至都不清楚具体位置的神秘山庄之后,又觉得这个人有点深不可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现在听了于世达的诉说就更加吃惊了,她深知于世达的一贯作风,这是个非常聪明又自负的男人,能力也确实很强,在很多方面都有建树。 别看平时见到谁都客客气气,其实骨子里看不起大多数人,甚至大部分国内官员。可他居然会如此评价一个京城混子,即便是人脉很广的混子,那也是混子,从个人到事业都摆不上台面的。 “他不光懂,还有非常清晰的头脑和准确的判断,这种眼光和见识可不是你说的人渣能有的。到现在为止,我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不过这样也好,及早断了我们吸纳他假如的念头,免得到时候尾大不掉!”于世达听出了蓝思萍语气中的不解和不屑,微微摇了摇头,同时心里也有点了后怕。 “有那么严重吗?一旦到了国外,他还不是两眼一抹黑,乖乖听咱们摆布!”蓝思萍更诧异了,这和原本的计划截然相反,本来是打算吸收洪涛进来当替罪羊的,怎么又突然变了呢。 “我真没把握能完全控制住他,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你有吗?”于世达有些恼怒了,他最烦的不是敌人,而是蠢人。自己这几个合作伙伴与洪涛相比起来,好像都不算太聪明。 “我……那资金的事情怎么办?”蓝思萍很想说有,可是想了想,好像有点心虚,只能很违心的承认这个事实。可没了替罪羊,资金外逃的事情该交给谁来办理呢? “控制不住还可以合作,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有野心的,我就不信他心甘情愿在这里靠着海外代购挣那么点小钱!” 于世达反倒没有蓝思萍那么绝望,在洞悉人性和人心方面,他自信还是很有造诣的。这么多年了,不管在美国还是国内,都可以准确的把握住对手的想法,从而占据有利地位。 洪涛和他们比起来,好像是神秘了一些,不可理喻了一些,但同时也弱势了很多,既没有财力也没有权力,凭什么和自己斗! “万一他……”蓝思萍明白于世达要做什么了,这是个办法,但风险有些大。 “呵呵呵,没有万一,当年高申义如何,不是照样败在我的手下。洪涛的脑子很好用,眼光也很准,但他和高申义一样,在法律方面有不小的欠缺,这就是咱们的杀手锏!” 面对蓝思萍的担忧,于世达反倒笑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他还在纽约当律师,就是凭借一套纯熟运用的法律手段,才硬生生从合作伙伴手里抢过来一大块利益,从而奠定了这些年的发展基础。 说起来这件事儿还得感谢按个高申义,他当年在国内也是风云人物,资本运作的高手,自己这套东西很多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可惜到了国外,这种纯粹在国内打拼起来的土包子就不那么灵光了,空有一颗聪明的头脑是没用的。 “……好吧,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一提起高申义,蓝思萍就沉默了。 那个男人的能力她非常清楚,可以说是百年不遇的人才,但依旧败在了眼前这个男人手中,自己也是在那时才决定转换门庭的。 既然于世达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没问题的,目前的状况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走一步看一步。 “先不急着和洪涛摊牌呢,我去联系李居士,探探他的口风,再通过他的嘴把意思传达过去,等着他来主动找我谈。另外亚楠那边应该也能帮上点忙,说不定这次我要有个令人头疼的女婿了呢!” 车辆突然驶进了一条隧道,车厢里顿时陷入了昏暗,但于世达的眼镜片后面却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仿佛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看得蓝思萍不由一哆嗦。 第318章 计算 算计2 “这两百万要不先分我五十万吧,弥补弥补亏空,剩下的你自己拿着,我就不去举报了!” 距离于世达不到十公里的路上,一辆斯巴鲁也向着相同方向行驶。不过开车的是一身便装的孟津,洪涛正在副驾驶上拿着张银行卡拍手心,满脸的贪婪,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张卡是蓝思萍交给他的,也是事先说好的见面礼。本来还有五十万是给市局那位表舅准备的,但人家坚决不要。 叫啥不重要,用途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孟津能不能帮忙。怎么说呢,双方谈的还算满意,孟津这边也不能算没帮忙,那这笔钱就等于是送出去了。 “你快去举报吧,我还嫌写报告麻烦呢!”孟津当然不能说不收,可实际上这笔钱已经算进入国库了,就算事后于世达攀咬起来也于事无补。但谁也不想摊上这种事儿,光是一大堆报告写起来就很烦人。 这个道理洪涛当然懂,如果孟津是敢收黑钱的主儿,这么多年刑警队长、分局副局长当下来,早就身家千万了。 别看他离好警察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是离坏警察也很远。其实大部分公职人员都是这种状态,不好也不坏,不害人也不帮人,自己顾自己,混一天算一天。 当然了,这也是大部分公职人员升不上去的主要原因,帮人是必须的,就看你会不会帮、帮谁。害人更是必须的,也要看你会不会害、害谁。 孟津之所以能不帮不害就升了官,和他自己努力关系不大,主要是他爹给力,算特殊情况,不具备普遍性。如果孟叔晚走几年,他说不定还能去部里混个闲差养老呢。 “那思达科技的事儿就针不追究啦?”但有件事儿洪涛还不太明白,孟津当着于世达和蓝思萍的面暗示了不再追究思达科技的案子,这不是授人把柄嘛,将来会不会惹祸上身呢。 “这是你该打听的吗,少管那么多!”孟津的回答很含糊,有点闪避的味道。 “哦,我明白了……你们要是说话算数,沧海就能变桑田了……还是你们狠!”洪涛多贼啊,有些事可能一时半会没看懂,但只要有蛛丝马迹,立刻就能反应过来。 孟津的表情就是线索,能让这位正义的化身觉得尴尬很不容易啊,那就必须是特别操蛋的行为。这是要先安抚住于世达,将来需要的时候说展开调查就展开调查。 至于说孟津的承诺,特别好解释:他只能代表个人,无权代表组织,更不能贪赃枉法。听听,多铿锵有力的回答。这也是洪涛不爱搭理他的原因,干他们这一行的时间久了,会把个人和组织混到一起。天天喊口号,喊时间长了就会信以为真或者变成下意识,慢慢磨灭了人性。 “……你是怎么认识山庄主人的?”对于这个问题,孟津也懒得辩解,或者说无法辩解,干脆不谈。昨天来这里的时候是小舅舅开车,直到进了山庄才知道身处何处,即便心里有疑问,也因为于世达和蓝思萍在场无法仔细询问,现在正好问问。 这个地方别看位于京西山沟子里,占地面积也不大,但一般二般的人真去不了,周围都是军事禁区,道路上有军方的路障,没有特别允许市局的车来了也是白搭。 但它在京城的高档圈子里很有名,正式会员身份都是秘密,经常有身份显赫的商界大佬出没,身边陪着的女人最次也得是演艺界里的腕儿。 比如昨天晚上,山庄二楼的大宴会厅里就有两位著名播音员出现,平日里高高在上、一本正经的她们,也被灌得五迷三道,抽烟喝酒连唱带跳,也比夜总会里的小姐强不到哪儿去。 当然了,洪涛安排的宴请只能在一楼,二楼根本不让生人靠近,晚上的住处也和人家不是一桩别墅,如果不是她们下来去车里取东西,根本就看不到如此场面。 “您也太抬举我了,要是认识人家,我还用得着每次麻烦您去捞我?一个电话,你们局长得亲自来给我赔礼道歉。嘿嘿嘿……小孟同志,以后见到我要敬礼哦!” 洪涛说的还真是实话,虽然一来一去,山庄主人的秘书都亲自接待,态度非常热情,嘘寒问暖的,临走还每人送了一份小礼物,全套的名牌睡衣睡裤外带化妆品,但自己连主人到底是谁、姓啥都不清楚。 而且敢百分百保证,明天再来的话连半路的军方路障都过不去,给那位赵秘书打电话也没用,人家根本就不认识自己是谁,看的全是刘若愚的面子。 “别t和我废话,不认识怎么进去的?”对于洪涛这种态度,孟津很是郁闷,堂堂国家强力机关官员,愣是被个不学无术的混子给降维打击了。 “还记得上周我带人去局里找你要看监控录像吗?”洪涛也不想故弄玄虚,这点小花招瞒不住孟津,转头小舅舅就得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不如坦白从宽,说不定还能借机要点好处。 “她……真是刘家闺女!”孟津立刻就想起来了,而且还想起了刘若霜的身份。当时肯定不信洪涛的话,现在又不得不信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侄女……怕了不?哥们要是入赘到刘家,就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有没有可能把继承权抢过来?以后你们局长想见我都得先和秘书请示,还不赶紧拍拍我马屁,到时候局长就是你的了!” 有时候洪涛真想出卖一次色相,让这辈子再风光一次。可惜这些东西都是表面现象,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心里谁苦谁知道。到时候就算刘若霜坚定的站在自己一边,也抵抗不了多少风雨,除非自己真当个活王八,任人踩来踩去不吱声。 “她想看监控录像,用得着让你找我吗?”孟津自动过滤了洪涛的废话,继续梳理着心里的疑问。如果换成别人他根本懒得搭理,但这家人有点显眼,万一真搞出事儿来,他还真搞不定。 “女人心海底针啊,她是真想看,但又真想试试我的能力。” 这个问题洪涛早就想清楚了,刘若霜除了不想动用家里的力量之外,主要还是要考验自己。考验啥呢?其实也没啥,就是考验自己对她是什么态度,愿不愿意为了她办事。 “她试你的能力有什么用,别告诉我你们俩真的有什么,说了我也不信!”孟津还是没听懂,他是非常抵触洪涛攀龙附凤的,万一真如说的那样,以后自己见了还得敬礼,那这日子还咋过啊。 “怪不得你到现在也没个媳妇呢,太不懂女人心了,我教教你吧,如果你一个女人总是想方设法难为你,但又不往死里整你,总留着一条活路,就说明她对你有点意思了。这时候把,你要是对她也有意思,就把这个游戏玩下去,努力争取完成任务。你要是没这个意思,就赶紧说明,也免得让人家总抱着幻想,拖时间长了容易变成仇恨!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找个媳妇呢?按说像你这样的职位,没有家庭,很影响仕途吧?” 在洪涛眼里,孟津有时候其实就像个不太懂事的孩子,很多东西都没活明白,却处处装的像个大人。还不能批评,一批评就急眼。 “那你对她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这次也是一样,孟津照例把洪涛这番话的百分之九十全过滤了,只听想听的。 第319章 计算 算计3 “当然是没意思了,咱是那种人吗?别看哥们穷,但想用钱砸趴下,少于美国国库肯定没戏。在我眼里那些人都是土包子,包括山庄的主人。你还别不信,等着看吧,用不了一年他们就得全倒霉。记住我这句话啊,到时候输了自觉来请客,别等着我张嘴。对了,我和你说点正事儿,非常重要。你以前老往歌厅夜总会跑,肯定签了不少单,找时间把这些尾巴抹平,还有请客吃饭的签单,也都赶紧抹平,尽量做到无据可查。上面要有大风浪了,风向很快就会变,从大力发展经济向统一思想靠,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关于自己和刘若霜的真戏假做问题,洪涛就不想和孟津交待了,这玩意也和他没啥关系。但是吹着吹着,突然有件事儿浮上心头。 算一算的话,离换届也没几天了,年中的时候薄家已经倒了,但这股风还没正式刮起来,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孟津把屁股擦干净,否则真等风来了,必须有很多人站出来检举揭发。 赶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很多小事儿转眼就能成大事儿,让人防不胜防。孟津倒了对自己半点好处都没有,只有他官运亨通,才能为自己保驾护航。 “明白个屁,你也太能扯了吧,这都啥年代了还会搞那一套?”孟津确实听懂了,他经历过嗡嗡嗡末期,相比他爹也没少和他总结过经验教训,稍微提一下就能感觉到。但他一点都不信,这就是人性啊,刚过去三四十年,就把疼都忘了。 “啥年代权利斗争也是血腥的、残酷的,这一点几千年一来从未变过!没事儿的时候好好看看历史书,别总和我小舅瞎混,他和你走的不是一条路。我用我的脑袋保证,说的话全是真的,你可以不信,但试着去做做、把屁股擦干净点,总没有大碍吧?我能故意害你还是怎么着!” 洪涛就知道孟津不会信,可不信也得说,还得有机会就说,爱听不爱听都得说。不光和孟津说,还得抽空和小舅舅念叨念叨,让他也去孟津耳朵边上多念叨。 “你t脑子是不是不正常了?”认识这么多年,孟津还是头一次见到洪涛如此正经的和自己说话,而且内容相当严肃,严肃的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考虑的范畴,信不信先放一边,反差太大了。 “……你傻啊,昨天打高尔夫的时候,赵秘书他们不是拉着我一起抽雪茄闲聊去了嘛,那群人里有不少能接触到高层的,我自己不明白,还听不明白啊!” 洪涛仔细想了想自己过往的表现,确实不足矣让人相信这么大的话题,咋办呢?还得挂羊头卖狗肉啊,把自己对未来的先知先觉强行安在别人脑袋上。 “是这样……他们还说什么了!”果然,孟津一听赵秘书三个字,连开车的姿势都不由自主的端正了起来,皱着眉迟疑了片刻,算是信了。然后立马开始不淡定,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光有一个大方向,他还把握不好自己的节奏。 “这就已经很详细了……真不知道你这个副局长是怎么当的,居然还能混到市局里去!连土匪都知道,风声紧就先当缩头乌龟,少说、少做、少动!于世达这个案子你也去打听打听,他在当地到底是和那些官员联系紧密,不用有详细人名和证据,只要看看对方大致派系,再和这次换届比对比对,还不清楚啊。你要是自己弄不清,就赶紧回部里去问咱大爷给你安排的保姆,他们必须明白!” 洪涛都快愁死了,和孟津说点正经事儿简直比教育小米粒还难。这位真是没啥当官的天赋,政治头脑更少,除了听话、自我约束力强之外,就没啥优点了。好在他有个好爹,就算爹死了,也应该还有念旧情的,大忙帮不上,提个醒应该足够用了。 “……那正好,你下去帮我买点水果,我没带钱……”这下孟津真的陷入了沉思,在西直门桥上差点忘了转出去。一直到了积水潭桥才缓过来,好像有了决断,把车拐进了新街口北大街,停在一个水果店门口。 “我靠,这里不让停车,你以为开着警车出来呐!”洪涛倒是不介意先垫钱帮他买点水果,这家伙肯定是要去探望某位长辈。但车停的太不讲究了,斜插着把自行车道全挡住了,探头又不认识自己的车牌,肯定不原谅啊。 “哎呀,你赶紧下去,我挪开还不成!”做为知法犯法的典型,孟津还挺不耐烦的。 “哎……孙贼,你丫挺的下个路口就得撞死!”洪涛也没多说,下车走向了水果店,但还没进门呢手机就响了,低头一看,孟津的短信,回头一看,自己的车已经在百米开外了,而且上了主路。 低头再一看短信,立刻破口大骂起来,差点把刚从水果店里出来的孩子吓哭,孩儿她妈赶紧搂过女儿,刚想说两句,看到眉眼歪斜的洪涛之后还是忍了,转身走向了另一扇门。 孟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借你车用用,改天自己去大队拿,不管送! 这孙子不光不感谢自己的提醒,还因为自己比他聪明、看得远而心存嫉妒,故意报复,啥人性啊。不过好在已经进了城,这要是自己的嘴再快点,半路上就说明白,还不被扔在山沟子里啊,这种事儿他绝对做得出来! “真t不是玩意!出租车、出租车……哎呀停吧,这里没探头,去西城分局!”刚走到路边打算腿着穿过积水潭走回家去,短信又来了,还是孟津。 这回洪涛没再骂,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冲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招手,也不管人家想不想拉、愿不愿意停,直接站到了主路上,硬生生把人家拦住,开门就进。刚才还怕探头照相罚款呢,这会儿又没探头了。 孟津的这条短信内容同样简短:监控录像自己去分局拿! 这倒算个好消息,至少在刘若霜面前自己腰杆硬了几分,也不枉她花大力气帮自己。 这次安排的山庄之行太给力了,昨晚看到于世达之后,就能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一丝惧意。看来他也不是啥见过特大市面的主儿,刚这么点摆场心里就开始嘀咕了。 虽然这种感觉并不能让自己马上占据多大的主动,可从长远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有些东西需要潜移默化,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别人必然就会形成某种心理暗示,也算是心理战的一种吧。 “嘿嘿嘿……小于同志啊,这次看你往哪儿跑!”出租车没走多远,短信又响了,这次不是孟津了,而是醋舅舅,内容依旧短小精干,只有七个字:于亲自约我见面! 于世达亲自去找醋舅舅了,这是洪涛预料之中,但又有些意外的。醋舅舅这条线自打在北京亮餐厅露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和自己以及小舅舅共同出现过,但一直都利用徐胖子和于世达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联系。 这么做是要让于世达产生错觉,不让他把自己和醋舅舅很必然的联系在一起。熟识、故人而已,但在生意上并不是一条路,为此醋舅舅还特意回了两次南方,故意不和于世达见面。 现在看来之前挖的坑没白费,在公安部发出重点打击包括地下钱庄等经济领域犯罪的口号,思达科技并购案又被无限期冻结的大环境下,于世达有点走投无路了,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位很神秘的李居士,并已经开始了正式接触。 第320章 蛛丝马迹 只要这一步真的迈出去,那他和他的赛瑞科技就跑不掉了。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准确的讲应该是人可以走,但钱必须留下! 当然了,想把钱留下还得接着做很多工作,不过大趋势已经从完全被动变成了主动,战略胜利!剩下的就得看醋舅舅的大忽悠强度和自己的微操能力够不够了。 在这方面洪涛不光对自己有信心,也对醋舅舅保持乐观态度。和小舅舅比起来,这位的经验更丰富、见过的场面也更多。最主要的是他的心还未冷,始终惦记着当年的理想,并一门心思的去努力实现着。 整整八百个小时的录像资料,涵盖了去年十月到今年一月份两支探头的监控图像,这两支探头一南一北,都能看到马三的酒吧。 “光靠我们几个就能破案吗?”第二天一早,洪涛就带着于亚楠去了刘若霜的工作室,拿出监控录像资料的硬盘,要求她们一起查看。 于亚楠并不知道这件事儿,在刘若霜给她介绍完之后,依旧不太明白,为啥连警察都破不了的案子,仅凭四个平民就能伸张正义。 “这可不是我主张的,有意见你问她!”其实洪涛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没拗过刘若霜,解铃还须系铃人,谁爱解释谁去,自己就不冲这个大头了。 “好吧,就当个游戏玩了,反正这段时间分公司里也没什么事情!”刘若霜说服于亚楠的过程要轻松的多,两个人只嘀咕了一小会儿就达成了默契,这让洪涛想借力打力的企图又宣告失败。 “这五块硬盘里有几百个小时的监控视频,我已经看过十几个小时了,也找到了目标人物,现在咱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她同一个男人单独出去的画面。” 昨天把移动硬盘拿回来之后,洪涛先看了一会儿,毫不费力的找到了那个自称殷雪娇的女人,她确实在马三的酒吧出现过,但更多的画面还没来得及仔细查找。 这个活儿洪涛不想自己干,几百个小时啊,就算一直快进着看也得好几天,工作强度太大。刘若霜属于主谋,为了破案出点力合情合理;格洛丽亚算她的同谋,跟着卖卖力气同样说得过去。 于亚楠属于陪着自己吃瓜落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万一她能把这件事儿给搅合黄了更好,可惜还是没斗过刘若霜。 “就是这个女人骗了你的邻居?看着不太像……”看着打印出来的女人画面,于亚楠摇了摇头。 要说这位殷雪娇专天赋确实很好,长得不算很漂亮,但特别文静,都不用刻意装就不像坏人,怪不得能把窦清母子俩忽悠的团团转呢,谁看到之后第一眼都不相信她是个大骗子。 “谁也不会把坏蛋两个字刻在脑门上的!”洪涛经常吃相貌的亏,所以很抵触以貌取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头一次见到你时以为若愚惹到了混社会的,差点骂了他一顿。”话音未落歧视就来了,刘若霜毫不客气的当场打脸,说完了还和于亚楠凑到一起嬉笑。 “这块硬盘归我了!”格洛丽亚倒是没落井下石,主动拿起一块硬盘走向沙发。 “那这四块硬盘就归你们俩吧!”五块硬盘,到底该怎么分配呢,来的路上洪涛就已经想好了。原本打算照顾一下于亚楠的,没想到她认贼做姐,那就别怪自己下手狠了。 “那你呢?”于亚楠看了看格洛丽亚,又看了看剩余的四块硬盘,确定没算错之后不解的盯着洪涛问。 “我负责买菜做饭沏茶倒水,谁如果不同意,可以换换!”面对三个连炒米饭都做不好的腐女,洪涛还是很有底气的。其实格洛丽亚和于亚楠都有不错的个人生活能力,但刘若霜这里没有适合她们的食材,还是枉然。 “格洛丽亚为什么只有一块!”一到牵扯到个人得失的问题上,刘若霜也不合格洛丽亚穿一条裤子了。 “她需要帮我打下手,比如摘菜、洗菜、刷碗什么的,谁想和她换换?”面对质问洪涛依旧不慌不忙,理由也更充分。和做饭相比,刘若霜和于亚楠更讨厌洗洗涮涮,那会让她们的指甲和手部皮肤受到损伤。 别看这两位都是喜欢体育运动的女人,也不怕晒黑,可在骨子里依旧是爱美的女人,只要有时间就三天两头往美容院跑,全身上下各种护理,尤其是手指甲,恨不得在上面绘上世界名画。 “那好吧,这两块归我!”刘若霜一听这个理由果然不再纠缠了,乖乖拿起两块硬盘走向了办公桌。 洪涛要从监控录像里找什么呢?这就得从杀猪局的本质谈起。听名字好像挺狠毒的,都杀猪了,其实不然,只是个骗术而已,而且偏的是感情。 感情的事儿和文化人的事儿一样,都是很难说清楚的,这也是很难破案甚至很难立案的根本原因。啥证据都拿不出来、人又找不到,空口白牙的说我被女网友、女朋友、未婚妻骗了几万、几十万,警察除了表示遗憾之外,还能干啥?想让警察起作用,那受害人就得提供足够的证据,尤其是找到嫌疑人。可 是等案发之后再想找到嫌疑人就非常难了,再傻的骗子也不会住在原地等着你去找,不说要跑多远吧,换个城市蛰伏半年,顺便物色下一个猎物,这么多城市、这么多人口,想找也是大海捞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只要是个人就会留下活动踪迹,尤其是在大城市里,除了人际关系之外,还有一种东西,那就是越来越多的监控探头。 洪涛家门口有探头,但胡同口那边并没有,整条街上也不多,再加上那么多四通八达的胡同,想完全追踪一个人的行踪基本不可能。 况且那么多探头的海量视频资料,查起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就算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踪迹,结果目标去了别的城市,难不成还能依靠探头一直追下去?可行性不大。 不过通过和酒吧女老板红红的谈话,洪涛意外的得到了一个信息,殷雪娇在京城还有熟人,一个经常来往的男人!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她说不定有同伙,保不齐有男朋友,也没准是老乡同学。不管是什么关系,认识她、了解她的可能性很大,只要把这个人找到,殷雪娇的下落就快浮出水面了。 本来洪涛并没什么打算,他只是恰好知道马三的酒吧里有这么一群人在搞杀猪局,而马三又恰好欠自己人情,顺嘴问问。有收获,正好让那群女人看看自己伟岸光正的一面,没收获也属于正常,。 结果不光有了收获,还被刘若霜给盯上了,赶鸭子上架,不追查还不成了。要是没有红红提供的线索,再怎么逼也没用,这本来就不是努力不努力的事儿。 可是有了这个线索也不是说就手拿把攥的能找到人,最终结果还得看监控视频里到底能不能找到这个人的身份信息。 那为什么不把这个线索提供给警方呢,让警方去追查岂不是又快又好?说句不好听的,这个线索提供给警方也没用,警方手里积压着成千上万类似的案件,根本抽不出人手。 就算孟津肯出面去刑警队找熟人帮忙,也得按照流程走,连立案标准都够不上,让人家咋帮你查啊。那可是国家机器,不是私人侦探,没有大意啥也干不了。 反之,借助警方的资源私下调查反倒效率的多,一旦真的查到了证据,再交给警方办理,人家也就有了帮你的正当理由,大家都不犯难。 321 蛛丝马迹2 不专业的人做事就是不够专业,几百个小时的视频愣是让她们足足看了三天才找到洪涛想要的画面,还没看完,剩下小一半,不管洪涛怎么忽悠也没人搭理了。 洪涛只能自己看,证据这玩意没有够,越多越好,万一还能发现什么重要细节,不看岂不是浪费了。可惜的是这次没找到能教育她们的理由,视频里再没发现更多新证据。 女人们也没打算给洪涛上课的机会,她们早就不在屋子里盯着电脑屏幕傻看了,在刘若霜的带领下开车跑出去逛街、美容、打球,通常都是玩到下午才回来,再逼着洪涛去做晚饭,美其名曰过简朴的生活,坚决不去外面奢侈。 “我发现你和女人相处挺有手腕的,警告你啊,别打我姐的主意,更别琢磨假戏真做,后果很严重!”几天之后,刘若愚突然出现了。 一进门就看到三个女人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吃水果,穿的还是那么家庭,只有洪涛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场面很是耐人寻味,忍不住开始说闲话。 “要不我把诀窍告诉你,这可是我们家的绝学,传男不传女,你也当一次护花使者试试?”洪涛知道刘若愚是什么感受,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问题是这个软饭真不好吃,顿顿都硌牙。 “晚上你们怎么睡?”刘若愚可能没听出来洪涛话里夹杂着恶毒的含义,还在为他姐姐担忧。万一真弄来这么一个姐夫,他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事必须提前预防,沾上之后除了断绝姐弟关系一点辙没有。 “当然是我和你姐各回各家喽!我说刘总,看不起人也别这么赤果果,都是场面人,好歹给留点面子好不!” 洪涛不想再和刘若愚在这个问题上瞎逗了,对方真不是缺乏幽默感,全是毫不避讳的俯视,就好像自己真打算吃他们家软饭一样。 “你和于世达的事情还顺利吗?”刘若愚应该也不是故意跑过来盯着他姐守身如玉的,只是恰好看到这个场面忍不住要玩别的地方想一想 看到洪涛有点不耐烦 干脆也不说了,换话题! “怎么着?刘总还惦记着赛瑞科技呢!”听到刘若愚的话 洪涛突然警惕了起来。比起吃软饭的嫌疑 刘家在赛瑞公司上的威胁更大,他们如果也想插手的话 那自己和小舅舅、孟津这大半年可就白忙活了,想拦都拦不住。 “看把你紧张的 这个菜已经放过盐了要不晚上我也留下来尝尝你的手艺 看着还想那么回事儿。”没有了女人的羁绊,刘若愚的智商好像提高了好几个档次,都可以轻松戏耍着洪涛玩了。 “我口重!”被人这么一搅合,洪涛还真忘了放没放过盐 可又不能让刘若愚太得意 干脆先尝尝味道。 “她们知道你是这么炒菜的吗?拿着菜铲当勺用!”这个动作引来了刘若愚的反感,一想起饭菜里有可能都含着洪涛的口水,他就绝口不提留下吃饭的事儿。 “这算啥啊,去无人区的时候,我们还得在一个饭盒里喝粥、一个睡袋里睡觉呢。”有洁癖?这下洪涛来劲儿了 他就喜欢抓住别人弱点猛踹,等着人家情绪失控时趁机占便宜。 “一个睡袋好吧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聊聊国家大事,就像是你在山庄里和客人们闲聊的那种。别推辞啊 我听赵秘书说了,当时你比联合国秘书长还口若悬河。要是没有我的帮忙 你怎么可能在气势上压住于世达 现在倒了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听到自己堂姐和这个臭流氓睡在一个睡袋里 刘若愚差点骂出声来。不过很快就忍住了,他很了解堂姐的为人,更知道堂姐当初的遭遇,根本不信这种瞎白话。 不过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来回来去绕圈子了,眼前这个男人之所以让他心烦,除了言谈举止有些格格不入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太难缠,地位还那么卑微,让自己很难端正心态。 随随便便应付吧,那就是上当,一次接着一次。认认真真去对待吧,真犯不着啊,有这个功夫和脑子,多去应付应付同行多好,何必非在一个胡同串子身上较劲儿呢。 至此洪涛才明白刘若愚到底是来干嘛的,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当初在山庄里纯属装逼,跟着人家瞎聊,哪儿有自己带主题的可能。不承想迷惑了于世达,还多了个副作用,惊到了赵秘书,顺便传到了刘若愚耳朵里。 “刘总这也太直白了吧!”该怎么回答呢?还得好好想想,别再信口开河了。 “我姐说的,对付你就要抛开繁缛节,尽量直来直去,最好还能有点威慑力或者人情债,否则你嘴里就没实话!” 直白?刘若愚算是破罐子破摔了,一屁股坐在餐桌旁边,随手夹起个炸虾球塞进了嘴里,也不说有没有口水的事儿了。 “她对你是真不错啊,连心得体验都毫不保留不过吧,她好像忽略了一个事情,我对女人和男人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她觉得好用的办法,放到你这里恐怕就不太好用了。” 最后一个菜炒好了,由于分心,好像有点过火,蒜蓉生菜出了很多汤,模样不太好看。洪涛也懒得再去摆弄,锅都没刷,点上一根烟坐在刘若愚对面,准备打死不认账了。 这种话题坚决不能和刘若愚讲,别看他比刘若霜小,但已经接手了家族产业,算是做大生意的。在国内做大生意的人里,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把政治风向当首要因素的,生意头脑只能当主要辅助手段。 和他聊高层换届、站队的问题,那不是越聊越没完啊,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这个观点,只要听着有道理,百分百会和家里老人念叨,然后呢?自己还得被邀请到他家里聊天,想不去都不成。 “你就不怕我去和于世达聊聊!”看到洪涛的架势和口气,刘若愚立马就皱起了眉头,嗨呀,这是要硬顶啊,胆子真叫一个大,不给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刘总啊,你堂姐用这个办法叫撒娇,女人嘛,哪儿有不撒娇的,很正常。您再用这个办法就显得有点扭扭捏捏啦,大老爷也撒娇,给谁看啊!另外我再向您透露点实情,于家的问题除了我在关注之外,还有更严肃的部门。您要是想拆台我也没办法,按说这种话不该从我嘴里透露出来,可谁让咱和你堂姐睡过一个睡袋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多我也没法说亲爱滴们,吃饭啦!” 短短几分钟时间,洪涛就权衡好了利弊,找到了应对刘若愚的办法,那就是政府。你们刘家再厉害,敢为了和一个小市民斗嘴就去破坏政府部门的工作吗?要是真敢的话自己也没辙,谁让咱遇到这么一块料呢。 “若愚啊,你去医院看奶奶了吗?她老人家身体到底怎么样了!”随着洪涛的一嗓子,三个女人陆陆续续走进了餐厅,很自如的拿碗盛饭。刘若霜还帮着洪涛盛了一碗,那感觉就好像家里的老夫老妻差不多。 “这周出差,还没去,明白吧”看着泰然自若的堂姐,刘若愚不得不认真考虑洪涛刚刚说的话了,说不定真的一起睡了啊,那这个假男朋友保不齐还就是真的。一想起自己的姐夫有可能就是对面这位,他连食欲都没了,无奈的站起身准备告辞。 “都来了就随便吃点吧,尝尝我的手艺,还凑合!”洪涛马上也起身,很礼貌的招呼着。 322 女摩斯 “他手艺还真凑合,吃了再走对了,你今天来是有事儿吧!”刘若霜真不知道弟弟是干嘛来了,这几天她过的挺舒心,出门有人陪着逛街购物,回家就有热乎饭吃,最主要的是家里有个男人整天晃悠着,感觉就不太一样。 “没事,正好路过进来看看你们吃吧,我约了人!”看到刘若霜的状态,刘若愚彻底丧失了斗志,在没搞清楚堂姐的态度之前还是别和洪涛硬顶了,免得以后不好见面。 “你们俩刚才说什么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刘若愚的表现明显有些反常,引起了刘若霜的警觉。 “也没什么,就是去山庄的事儿。你这个堂弟人真不错,帮了这么大帮还有带售后服务的,要不哪天我做东略表寸心?不过这得你出面邀请,我没那么大面子。”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背后说刘若愚坏话,多说些优点,通过刘若霜传到刘若愚耳朵中去,保不齐他就不再纠缠了呢。 “算了吧,他太忙,就连我也不能随时摸到人,你有这份心就成了,要是真想请客,不如由我代劳。别忘了,山庄的事儿也有我一份功劳!”听到堂弟被称赞,刘若霜也跟着一起高兴,话题自然就错开了,不再提这件事儿。 “这都快一周了吧,你到底找到多少线索啊,够不够警方立案的标准?”于亚楠这几天也进入了私人侦探的节奏,经常和洪涛在路上谈论案情,甚至还自己查看了不少国内的法律条,很有自学成才的趋势,显然也是入错行的典范。 “立案肯定不够,不过这个人倒是可以去接触接触了。”洪涛放下饭碗,从暖房里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放到桌上。 屏幕上有三幅画面,其中两副都是殷雪娇和一个男人说话的截图,还有一张是辆黑色的本田雅阁小汽车,重点不是车,而是车牌 被清清楚楚的照了下来。 “他是那个女人的同伙?”格洛丽亚反应最快 脱口而出。 “现在还不好说,但这个人和这辆车出现的次数非常多 平均三四天就要把殷雪娇接走 还经常送她去酒吧,肯定不是一般关系。”洪涛点了点头 算是承认了格洛丽亚的判断。 “你认识这辆车?”刘若霜仔细看了看画面里的车辆,皱着眉问。 “他可以找人去查!上次就是用这个办法找到我的 对吧?”在这个问题上于亚楠最有发言权 有关她和徐颖被人下药的剧情在这个小圈子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看你干脆成立个私人侦探所吧,生意肯定不错!”刘若霜马上就明白了,怪话也随之而来。 “你还别说,我还真愿意做这个工作 挺有意思的。怎么样 谁有兴趣和我一起当雌性神探不?”说这种屁话是洪涛的基本功,想都不用想就是一堆,还特别像真的。 “我可以,上学的时候我参加过军训,会用枪 特别喜欢看福尔摩斯!”刘若霜没上当,但格洛丽亚被忽悠了 真以为洪涛想成立侦探社,立刻举手报名。 “他骗你的 中国不允许有私家侦探!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不等洪涛继续忽悠,刘若霜就把底给揭了。 “该死 你真让人头疼!”格洛丽亚拿起筷子照着洪涛脑袋就是一下 这恶当上的毫无征兆 如果非要把谁抓起来的话,估计她最喜欢是对面这个男人。 “不是我们,是你们两个。这家伙的车子登记地址已经有了,但人是不是还住在原处并不知道。亚楠需要上班,不能整天去盯梢,那就剩你们两个了。也不用二十四小时全耗在那里,抓住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就可以了。” 这次不是笔记本了,洪涛拿出手机来了个短信群发,把早上刚得到的车辆登记地址发到了三个女人手机里。 “那你呢!”于亚楠本来就是被洪涛骗来客串的,不参加监控工作刘若霜无话可说,但洪涛也被排除在外令她很不理解。 “我当然坐镇指挥喽别忘啦,我可是有正经公司的人,天天出来一点正事儿不干,我吃啥啊!另外亚楠公司的新展厅也交给我舅舅的公司干了,再忙我也得露几面交待清楚,对吧?” 洪涛有个屁的正经公司,新展厅的事情也用不到他张罗,小舅舅早就准备好了。但这话说出来没毛病,就连于亚楠也得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就咱俩?”这下刘若霜没法强拉着洪涛一起了,转头和格洛丽亚对视了一眼,心里好像没什么信心。 “我对市区的道路不太熟悉”别看说当侦探格洛丽亚挺积极,但真让她去出外勤,立马就怂了,小借口找的比刘若霜还利落。 “我又没让你们俩去跟踪,只要看到这个人在住处出现就是成功。”其实洪涛也没打算就让两个女人去破案,连跟踪都不用,就是当个眼睛用。如果这都不成,那还破个屁的案,洗洗睡了吧。 “好吧,去就去,离开他咱俩一样没问题!”看到洪涛戏谑的表情,刘若霜有点挂不住脸了。嚷嚷最欢的就是她,逼着洪涛去想办法的也是她,总不能事到临头第一个扯火,咬着牙也得顶住! “你真放心让她们两个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离开小院回城时,于亚楠也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担忧。 “把车开到地点,找个不太碍事的地方停好,坐在车上盯两个小时完事儿。只要她们听我的就一点危险都没有,那个小区比较老,没有地下车库,只有一个大门。也不用盯太长时间,顶多一周,如果人和车都看不到,就说明那个男人已经不住在登记地址了。” “要不咱俩打个赌吧,我猜刘若霜和格洛丽亚肯定不会听我的,但要更安全,信不信?”对于亚楠的担忧洪涛嗤之以鼻,他太了解这两个女人了,脑瓜子一个比一个好用,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 “赌什么?”于亚楠不太相信洪涛的话,但也不是完全不信,信与不信全看赌注大小。 “北京亮餐厅请一顿饭!”洪涛也没狮子大开口,提出的赌注很儿戏。 “成交!”于亚楠一听就乐了,不就是吃饭嘛,谁请谁不是吃呢。 “那好,明天你先去公司上班,后天早上我带你去现场检查她们俩的工作态度。记住啊,不许提前透露消息。”洪涛也笑的很开心,就好像赢定了一样。 把于亚楠送回家,洪涛并没停留,直接开车跑回了家,但停好车之后没有进院子,而是走向了西边的院子,进门就喊孙连胜。 这几个月孙家的变化挺大,先是亲闺女孙佳颖在南锣鼓巷里开了家奶茶店,开业以来每天生意都不错,这倒不是做奶茶的手艺有多好,主要得益于地理位置太好了,每天从早到晚游人不断,如果人手够愿意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话,半夜照样有人来买奶茶喝。 姑娘有了正经营生,买卖好了,收入就不错,原本紧紧巴巴的孙家顿时松了一口气。经济状况一好,家里的矛盾也少了,妯娌俩也不再因为屁大点小事儿吵嘴。其实老百姓家里的烦心事儿,百分之九十九都和钱有关,剩下百分之一也能用钱缓解,比如生病。 俗话讲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但这句话在今年失灵了。六月底孙佳慧参加了中考,自我感觉不错,七月初喜讯随之而来,这丫头没辜负所有人的期望,超过了第一志愿分数线很多,去四中上学应该手拿把攥了。 323 邻家有女初长成 考分下来的那天,小丫头带着她妈妈第一时间就跑到了小院里报喜,可惜洪涛在刘若霜的院子里看监控视频呢,没有见到。 到了晚上孙连胜又来了一次,这次见到正主儿了,拍着胸脯说侄女之所以能扬眉吐气,全靠这几年洪涛照应着,他这个当大爷的不光没尽力还老拖后腿。 为了将功补过,他们两口子决定也破费一次,多买食材,借洪涛的院子来次宴请,主要就是感谢,感谢洪涛救了他、帮了女儿、辅导了侄女。 对于孙连胜两口子的表态,洪涛给予了充足的鼓励。家庭和睦不容易,能让胡同里有名的悍妇主动承认错误更不容易,这事儿必须支持。 不过洪涛又说了,在院子里摆两桌太寒酸。孩子争气考上了全国重点中学,这事儿放在古代至少也得算秀才,想庆祝就得够档次,不能在家里瞎凑合。 怎么才算够档次呢?洪涛没说,他只说让孙家拿五百块钱,剩下的就别管了,具体哪天办事儿,去什么高档地方全听招呼。 那洪涛打算去什么高档地方呢?原本他是打算放到小舅舅和吴友良开的那个餐厅里去办的,连同孙家人带院子里的几户弄两桌,也省得大夏天的再让刘婶忙活。 再说了,这么热的天在院子里也吃不好,撸个串喝点啤酒还成,请客就有点简陋了。五百块钱如果不够,自己就再添点,也算送给孩子的礼物。而且餐厅是小舅舅开的,他不会要太多,来个成本价也不亏。 但现在他又有了新的想法,这不是和于亚楠打赌了嘛,赢了就带着全院和孙家人一起去北京亮开开眼,那地方寻常老百姓一辈子可能也舍不得去一次,还不用自己掏钱。输了嘛,输了就只能接着去小舅舅那里吃线鸡大餐了,也不影响效果。 三天后 小院门口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马路牙子上停满了车,除了吴友良、钱德利和洪涛的车之外 还有于亚楠和徐颖新买的两辆特斯拉。 院子里的人也都穿上了盛装 就连小米粒也穿上了皮鞋打上了领结,孙家两个丫头更是从吃完午饭就跟着一群女人去了美容院 回来后不光妆容和头发变了,衣服也来了个里外三新全是名牌。这是徐颖的杰作 也只有她的身材和两个小丫头差不多。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去高高在上的餐厅暴搓一顿 高兴劲儿自是不用提的。除了徐颖、于亚楠和洪涛之外,包括柏云在内,都对这个餐厅的格调赞不绝口,连带着也觉得此处的食物好吃 其实真论起味道 在京城恐怕都排不上前百名。不过人就是这样,经常被事物的外表蒙蔽,很少回去关注内容。 “丫头啊,想不想以后也能靠你们自己的力量过上这样的生活?不能说天天下大馆子,那就不是过日子了 但每个月带着家里人出来吃一顿好的,让父母见识见识时代的发展 也算尽孝嘛。” 吃完饭回家的时候,洪涛特意让孙佳颖和孙佳慧跟自己上了于亚楠的车。美食吃了 眼界开了,并不算完 还要把道理给她们讲清楚。如果因此喜欢上奢华生活 那这顿饭就等于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可没那么多钱”孙佳慧别看考上了重点高中 可性格依旧没有太大变化,总是蔫蔫的。孙佳颖自己干了几个月奶茶店,算是尝到了一点人间酸楚,变化比较大,性格没有原来那么操蛋了,多少也懂了点人事儿。 “好好干就会有的,别看奶茶店小,只要认真去干,踏踏实实不求一夜暴富,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你不用看这位于姐姐,她确实一出生就比咱们都有钱,可她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她父母辛苦挣下的。你们要是总抱怨没有这样的父母,那你们的后代也只能抱怨了。佳慧,你姐姐可以做生意赚钱,但你恐怕就没这个本事了。不过你能依靠脑子赚钱,好好上学把知识学好,将来就像柏云阿姨那样当个大律师,用知识照样能过上好日子。” 其实洪涛也说不出太多道理,他也不太清楚这个年代的孩子们心里是啥思想,只能有机会就唠叨唠叨,到底起不起作用谁知道呢。 “叔,你看,我妈给我买的!”好在孙家这两个丫头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洪涛了,对这位的嘴皮子早有领教,也习惯了,不太嫌烦。孙佳颖还拿出一台新的苹果手机显摆,满脸都是幸福感。 “我妈也给我买奖品了”孙佳慧的奖品不是手机,当一点也不比手机便宜,是台IBM的笔记本电脑。当她在饭桌上收获这个奖励之后,就趴在母亲后背上哭了好久。这恐怕是她这辈子收到过最贵的礼物,同时也是印象最深刻的。 “嗯,都是好东西,不过叔更希望看到有一天,你们能用自己挣的钱给父母买个他们也喜欢的礼物。”看着两个孩子脸上真挚的笑,洪涛觉得这些钱就没白花。 手机和笔记本电脑根本就不是孙家人买的,是洪涛买好之后偷偷交给孙家人的,还叮嘱他们一定要守口如瓶,然后心安理得的把它们当礼物当众送给孩子。人的成长需要挫折坎坷,同时也需要肯定鼓励,如果能来自家庭,会事半功倍。 至于说这些钱怎么算,洪涛和孙家妯娌俩说了,就算自己的贺礼。洪扒皮在这一片也算有钱人,有钱人送礼当然不能太寒酸,否则干脆不送,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胡同里还有很多孩子,你每个人都会送吗?”于亚楠也算这个计划的参与者,不光请客吃饭,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就是她帮忙买的。对于洪涛的这种举动,她也没说反对,只是不太明白用意,做慈善好像也没这么做的。 “看缘分吧,赶上了就扶一把。原本我只是看着孙佳慧有骨气,没被生活的艰苦压趴下,才愿意帮她。后来发现孙佳颖也不是天生的蠢笨混蛋,同样有很积极的一面。既然我有能力,又碰上了,干嘛不伸伸手呢。别撇嘴,流氓也不是整天寻思着做坏事儿,喝多了、吃顶着了也会抽不冷做件好事的。” 其实洪涛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应该做、能做、不麻烦就做了,做完了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那就挺好嘛。下次还遇到咋办,那就等下次再说呗,说不定也会这样,说不定眼一闭就装没看见,谁知道呢。 “那你怎么知道刘若霜会作弊的?”于亚楠应该也没全听懂,更无法完全理解,索性也就不去深究了,这个男人干的很多事儿都让人迷糊,件件都想弄明白的话很累人。但有一件事儿必须问清楚,就是这件事儿害得自己被当成枪用,白白花了两万多块钱请客,结果还不能留名。 “哼,咱们去穿越无人区时她就召集了那么多人保驾护航,现在去盯梢了,这么枯燥的事情她岂能甘心,找房抓药呗,没什么可奇怪的。” 别看洪涛说的轻巧,这都是事后诸葛亮。当初打赌的时候,他顶多有八成把握,也做好了输得准备。不过刘若霜很捧场,她和格洛丽亚被自己抓了个正着。 这俩块料真如自己预料的那样,根本就没去那个地址盯着,而是把这个工作派给了俱乐部里的几个闲得蛋疼的小伙子。 324 临时工 那几位临时工比刘若霜可靠谱多了,专门购买了两套防爆器材放在车里时刻准备着,大热天的身上还穿着防弹背心,口罩墨镜一应俱全,单反、摄像机分成了好几个机位。 为了能在晚上顺利发现目标,居然还带了一架热成像仪。广大公安战警们要是也有这些装备器材,破案率能马上提高十个百分点。 不管人家是为了好玩还是认真负责,反正结果是不错的。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那个和殷雪娇密切接触的男人找了出来,然后又用了四天多时间进行连续跟踪,把那个人的大致活动区域都给查清楚了。 当洪涛看到三本跟踪记录、两张画满了圈圈叉叉的市区地图和一大堆照片时,不禁在内心深深的感慨。这些二代们大多有不错的学历,聪明的脑袋,丰富的见识,欠缺的只是经验和社会阅历。 可惜由于家庭条件太好,造成他们没法在大多数岗位上踏踏实实的磨砺,逐渐变成了一群整日游手好闲、花钱如流水的废物。要是他们能把这股子劲儿用到工作上,干啥也不会太次的。 经查实,和殷雪娇频繁接触的男人名叫曲家琪,三十五岁,燕郊户口,大学毕业,现就职于一家婚恋网站,职务挺怪,叫婚恋咨询师。 这家婚恋网站规模挺大,还是线上线下都有,临时工们为了证明曲家琪的身份,还特意跑到他任职的实体店里假装客户暗访,结果发现婚恋咨询师还挺不好见的,先得和红娘们接触,把个人资料都留下来之后,才能进阶到婚恋咨询师那一层,所以这个职务到底是做什么的至今也没查清。 但有件事儿他们查清楚了,曲家琪是个花心大萝卜,作为单身的他,同时和两个女人保持着很亲密的关系,至少在她们家里留宿过一夜,这也是为啥耗了三天才发现他踪迹的主要原因,他连续两天都没回家,差点就逃过这次调查。 刘若霜偷懒的阴谋被揭露之后,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不再遮遮掩掩,干脆把她请的临时工从背后放到了前台 直接参与案件的侦破。 其中的头头洪涛也认识 就是那个一起去无人区,还要跟着去西非大战小黑妞的焦樵 外号焦三。不过现在他又有了个新绰号 探长!在这几个临时工里就他工作最积极,态度也最认真 防弹背心和热成像仪就是他买的。 对于这个新情况洪涛也没拦着,焦三这群人真的是太闲了 不给他们找点事儿做 他们就自己去找,是好事儿坏事儿有时候真顾不上,解闷就成。 “这两个女的是干嘛的?”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洪涛看完汇总的资料之后有了更多想法。他不想直接去找曲家琪用暴力逼供 那么做毕竟是犯法的 假如能用合法手段获得殷雪娇的踪迹岂不是更好。 “我只跟过其中一个,这姐们有点意思哈,每天都和不同的男人见面,多了四五个,少了也得一两个。我看她应该也是个骗子 只是长得和老头子你要找的那个不一样哦!” 焦三搞得还挺专业,又拿出一个本子 上面不光记录了两页行踪,还夹着几张照片 正面侧面都有,一看就是偷拍的 但挺清楚。 “得 咱还惹上团伙了 你怕不怕?”不用焦三分析洪涛也知道曲家琪是干嘛的了,他很可能就是团伙中的核心成员,专门负责给那些女人提供消息、制造假身份、打掩护的。但想在还没有证据拿下他,至于说能不能从另外两个女人那里拿到足够的证据,还得继续盯下去。 “我怕个毛哦,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再说了,每次去至少都是两辆车,我们换着盯的,放心吧,没危险!”焦三一听团伙,不光没怕,还有点小兴奋。 “盯梢这么好玩?”洪涛知道他们是闲的蛋疼,但不太明白为啥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一周多了,就算有新鲜劲儿也该过去了吧。 “呃也不是好玩,我们就是觉得吧,这是个好事儿,抓坏蛋嘛,社会责任感对吧。真的,我也知道我干不了啥轰轰烈烈的大事,就算有我家也不让我干。但咱脑子也不笨哪,还知道好坏,反正也不费事儿,权当玩了!” 其实洪涛接触过的富二代也好、官二代也好,里面好像就没几个是真脑子不够用的,他们要学历有学历要见识有见识,可就是起点太高,很难放下身段从小事儿做起,这就让家里总认为他们还是孩子,处处加以限制,最终成了恶性循环。 但要说他们有多坏,心有多恶,也不是,年轻人该有的激情、冲动一样不少,说对路了,时不常耍耍仗义也不稀罕。 “那成,你们就继续盯着这个女人,看她到底和哪个男的接触的比较频繁,有谈恋爱的迹象。对了,你谈过恋爱吗?” 不过有了焦三这群人也好,能省大事儿了。要是没他们协助,洪涛就只能采取最笨也是最危险的手段,直接从曲家琪嘴里强行掏实话了。 “老头子,你这也太恶心人了吧,我都快二十六了,还没谈过恋爱。也就是在霜姐这儿我不好动手,要不你和我出去咱俩试试!” 洪涛在刘若霜的小团体里也有了一点点知名度,外号老头子。这帮年轻人挺喜欢和他一起玩的,主要是经常能玩出花样来。但知名度不代表着威望,该翻脸的时候他们也没尊老爱幼过。 “哎呀,瞧你那怂样还敢和我耍横,试试就试试,今天我让你看看什么叫马王爷三只眼!”那威望是怎么来的呢,肯定是慢慢积攒起来的。洪涛倒不是想在这个小团体里搞出什么名堂,但稍微树立点必要的威望还是可以的。 穿越无人区、打冰球都能增加一点点威望,现在就该更进一步了,找个比较合适的人选让他尝尝大叔的厉害,然后再通过他的嘴传出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然了,如果真能带着他们去西非见识见识纯正的小黑妞,威望会涨得更多,可惜啊,这辈子自己不想玩那么大,和这群人太陌生没好处,太熟悉也没好处,若即若离正好。 “他可是练过散打的,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成嘛,要不改成打球吧。”眼见着洪涛和焦三说翻了就要动手,刘若霜终于说话了,她在这群人里算是威望比较高的,但这句话很有拉偏手的嫌疑,洪涛在冰球场上实力很强,焦三连韩立的水平也比不上。 “要不咱俩先立个规矩,一会儿不许打脸的。你说我整天出来进去的,见得都是场面人,满脸带伤不合适是吧!” 洪涛还真不知道焦三练过散打,这家伙在圈子里除了传说那个玩意挺大之外,并不是什么狠角色,还有点妈宝属性。现在知道了也不晚,为了保险起见,不惜耍点小心眼。 “放心,我不狠揍你,一身老胳膊老腿的打坏了还得给你养老,我傻啊!”看到洪涛的态度,焦三更心花怒放了,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晃脑踢腿甩膀子,热身动作比奥运冠军还专业,非常唬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洪涛和焦三在刘若愚办公室后面的白薯地里展开了友谊切磋。刚开始焦三的攻势很凶猛,鞭腿、正蹬、侧踹、飞膝,各种组合好一顿狂风暴雨,打得洪涛基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325 她和她们 不过这种局面仅仅持续了一分多钟,焦三就在一记右摆拳落空之后让洪涛抓住机会锁住了胳膊和脖子,仰面朝天被弄成了手腕三角固。 这个动作除非被锁的一方能完全依靠腰劲儿把洪涛举起来往下砸,否则用不了多会儿就会因为颈动脉被挤压,造成大脑缺血,慢慢失去知觉。 很显然身材体重都不占优的焦三没有这种纯粹的力量,也不太明白该如何摆脱这类禁锢,越挣扎越难受。好在他还没忘了该如何认输,用仅剩的一只手猛拍地面和洪涛的胳膊。 “你TM练过柔术!”完全松开之后,焦三的脸都憋紫了。别看他学艺不精,见识到挺多,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源自于柔术的招式。 “差不多,年轻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洪涛也没撒谎,他小时候学的柔道经过这么多辈子不断演练,早就被掺杂进去很多其它搏击技巧,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东西,或者叫大杂烩。 “你个老头子太坏,早说我就不和你比了!我还认识几个更厉害的,敢不敢和他们比比!” 洪涛说的风轻云淡,可焦三听出来了,自己这点搏击技巧显然不是对手,报仇更是遥遥无期。可又不甘心失败,尤其是当着刘若霜和格洛丽亚被整的这么惨,还想找回点场子。 “快拉倒吧,我都黄土埋半截了,你们正年轻力壮。没听过拳怕少壮的说法嘛,功夫再牛逼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想打过我不难,你的招数足够熟练了,多练练力量和速度,很快我就不是对手啦!” 焦三所说的话洪涛百分百相信,他们这群人里练啥的都有,在穿越无人区的车队里,自己曾经亲眼见过有个姑娘背着一米多高的复合弓,百十米内射击苹果几乎箭不虚发,练出来几个搏击高手太正常了。 其实想打败自己根本用不到高手,业余选手里的中档就足矣。焦三欠缺的除了力量和速度之外,还有打架的经验。 对 是打架不是对战。前者是你死我活的搏斗 招招致命;后者是比拼技巧的游戏,点到为止。两者看上去差不多 实际上有天壤之别。 “没想到你还是个武林高手 怪不得敢一个人去救亚楠呢。除了长得有点怪和这张破嘴之外,我还真有点喜欢你了!” 雄性的原始能力向来对雌性充满了诱惑力 大自然里的动物基本都是靠这一招来延续基因传承的。虽然人类已经部分脱离了动物的范畴,可进化的还不够彻底 骨子里还是遗留着那么一点点动物的基因。 比如说刘若霜 焦三刚走,她就迫不急待的把手放到了男人湿漉漉的背上,嘴上说着小怪话,可眼睛里却刷刷的闪烁着要吃人的绿光。 “头发长见识短的货 就不怕我实施家暴?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坟头 整天以泪洗面,不到四十就得老成六十的模样!” 要不是为了让焦三这群闲得蛋疼的年轻人能听自己的话,洪涛才不想展示什么雄性的力量呢,尤其是面对这么一头充满破坏力的雌性,装怂才是硬道理。 “洪 你刚才是在故意逗他玩,就像猫抓老鼠那样?”格洛丽亚稍微知道一点洪涛的能力 但主要都是从床上获知的,今天才是头一次看到实战 也是万分惊喜。 尤其是刚才那种完全制服对手的招数,让她很痴迷。不过也有个小疑问 既然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 那为什么要白白挨了好几拳好几脚呢。 “二货!我还没那么厉害 充其量是两只老鼠互殴,我这只略微狡猾一点,懂得示弱让对方麻痹大意。他要是不贸然抢攻,我还得挨更多拳脚,这张脸怕是就没法要了!走,背我回去,我是伤员,需要静养,晚饭叫外卖吧!”轻轻拍了拍格洛丽亚的小脑袋,洪涛一下就窜上了她的后背。 相对于刘若霜,洪涛对格洛丽亚的防范心理要轻的多。其实这个洋娘们也很彪,还很聪明。不过她有种天赋,就是让你总是不会感觉到太大威胁。不像刘若霜,一照面就能让人感到强烈的压迫感。 另外关于伤势的问题也是真的,焦三刚开始那一顿暴风骤雨般的进攻有一少半都打中了目标,除了被格挡滑开的之外,小腿上、两肋都坐坐实实的挨了几下,就算骨头没事儿也得青紫好几天。 要不是提前说好不打脸,现在的伤情还得更重。如果光以伤势比较的话,焦三才应该是胜利者,毕竟散打是以中远程打击为主的搏击技巧,而柔道和柔术更注重近身。想近身就得用挨揍换,天生吃亏。 “要不你也教教我们吧,不用太系统,学几招最容易出其不意制服别人的!”不过回到办公室之后,洪涛还是充分享受到了胜利者的福利。 四仰八叉的靠在沙发上,由两位满眼都是小星星的女士负责往淤青的地方涂抹红花油。刘若霜更是抱着他的小腿,一边用力揉搓一边发出了邀请。 “嘿嘿嘿学功夫可是要吃苦的呦!”要不说男人都是贱骨头呢,被柔软的小手一顿揉搓,骨头立马就软了,明知道是个坑,可是一想起能借机在她们身体上为所欲为,也忍不住想往下跳。至于说由此可能产生的后果,也不能说忘了,而是被故意忽略了。 “我上中学的时候练过跆拳道,还拿过俱乐部比赛冠军呢!”刘若霜是有备而来,丝毫没被吃苦这个词吓住。其实她都不用说跆拳道,光是大学校队的冰球训练就已经很苦了。 “我在家乡服过役,山地步兵师!”格洛丽亚除了骑马、滑雪比较拿手之外,并没有其它项目接受过正规训练,估计她上学的时候也没什么课外班。 但她当过女兵,这个经历也很能说明问题。至于说奥地利的陆军训练水平到底怎么样,鬼才知道,那个国家存在感有点低,在军事上存在感基本等于零了。 “好吧,我支持你们的选择,女孩子学点防身术很必要。那么就从今天开始吧,场地嘛能不能把摄影棚借用一下,不用太多布置,有几块瑜伽垫足矣。” 其实刘若霜的提议是正确的,相比起散打、拳击之类纯粹比拼力量速度的项目,女孩子特别适合学习柔道和柔术,这两种搏击技术更强调借力打力,即便在力量和速度方面处于下风,依旧能利用出其不意反败为胜,且一招制敌。 洪涛当然愿意教,刚开始也用不到专业场地,先要把全身韧带都拉伸开,再掌握手脚上的一些技巧,最后才是上垫子开摔。而且她们俩不用像自己学柔道那时整天挨高年级学生摔了,毕竟不是要全套学习,只要能掌握三四种防守反击的套路就够了。 “摄影棚不合适,里面设备太多了,还容易受伤。这个我去安排,找个散打俱乐部借用一两个小时并不难。要不你问问亚楠想不想学,想的话可以一起来,还有你院子里的王雅静和柏律师,都可以一起来啊,反正那么大地方,不用也浪费了!” 场地的事儿刘若霜好像也有主意了,同时她又提出了新的建议,打算把美女得私人教练变成美女们的私人教练。别小看一个们字,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多了个们,洪涛不光没法借机揩油占便宜,还得格外注重自身修养。 326 防不胜防 女人就是这么怪,每个都是天生的演员。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可能很放得开,一旦与朋友、闺蜜在一起了,她们立马就成了举止优雅的淑女。 更怪的是其他几个女人接到格洛丽亚和刘若霜的通知,也全都积极加入了进来,没一个推辞的。如果说于亚楠和王雅静和自己闹惯了,也来凑个热闹比较好理解,可柏云和纠妈妈也积极响应是啥道理就很难琢磨了。 不光如此,刘若霜说了,先上一堂课试试效果,如果没问题的话,她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也想参加,那个急迫感就好像京城的性犯罪比例有多高一样,人人都要有一技傍身才能自保! 事已至此,洪涛总不能说就想单独授课,捏着鼻子也得拿出高手的风范,来者不拒。但一回家立马就慌了,急急忙忙登陆上网购平台,想找一款比较舒服的紧身内裤。 插一句, \! 学员们都是大小淑女,当教练的可以眼花缭乱,捎带着精神上歪歪,但身体必须不能太禽兽。可惜这种反应依靠自身毅力无法抵御,只能向高科技寻求帮助。 “叔,这是游泳裤吗?”正和一款的客服征求产品性能问题呢,小米粒突然在身边出声了。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学好了呢,进屋也不敲门以后走路出点声,别悄默声的吓人!”洪涛是真不知道身边来人了,吓得心跳差点紊乱。 这要是被人看到就真没脸在院子里混了,紧身短裤倒是无所谓,就像小米粒说的,完全可以说成游泳裤。但自己和客服的聊天内容万万不能泄露,客服听了需求之后,正在推荐一款据说可以媲美芭蕾舞男演员紧身裤用料的产品。 “叔,刘奶奶被人欺负了!”小米粒倒是没关注游泳裤和紧身裤的区别,估计他还不懂这些。这孩子也不是来偷窥的,而是要打小报告,这次是刘婶。 “啥!谁欺负你刘奶奶了?后院的还是胡同里的,这还有王法吗!”一听说刘婶被人欺负了,洪涛立马就急了,穿着拖鞋就要往外跑。但马上就意识到出去有可能会动手,还是换上运动鞋比较方便。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话虽然说着难听,但道理不歪。在这一片谁不知道小卖店是自己罩着的,刘婶又是个老老实实的性子,在她的脑子里,城里人就是应该比乡下人横,稍微受点气也都忍着不出声,不太可能主动挑衅。 这样要是还有人主动欺负她,那就是在赤果果的挑衅自己,真不能忍。这次忍了马上就会有下一次,然后连绵不断,应接不暇。 “叔,先等等,听我说啊。我刚刚想去拿个棒棒糖吃,看到刘奶奶一个人偷偷掉眼泪呢,还说这么坑人可怎么活,您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趁着换鞋的功夫,小米粒又凑了上来,拉着洪涛不让走。他刚才没说清楚? 也不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是一种猜测。 “被人坑了?这事儿倒是难了你高爷爷回来没?”相比起街坊邻居来试探底线,由小卖店里的进货出货引发的生意问题更难处理。如果是这方面的原因,洪涛就没法冲出去为刘婶撑腰了,必须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这种事儿自己出面问肯定没结果? 刘婶要是愿意让自己知道肯定就直接说了,不会偷偷抹眼泪。所以得转个弯,想让老高去探探详情,再和自己汇报。 “高爷爷还没回来,我琢磨着不是爷爷的错,应该是手机,刘奶奶一边哭一边把手机摔在床上,念叨着破手机啥的”不愧是悉心培养的嫡传弟子,小米粒不光学会了听墙根,还试着用现有条件进行逻辑分析,并且成功了。 “那成,先去拿两棒棒糖吧,记住哦,不许让刘奶奶知道你偷看偷听了,更不要和别人说,等你高爷爷回来我问清楚了再说。”做为奖励,洪涛多批给小米粒一颗棒棒糖。 这孩子已经逐渐习惯用劳动和好成绩换取零食和玩具了,并认为这是天经地义。只是纠妈妈生怕儿子亏嘴,有时候偷偷塞零食,如果没有她拖后腿小米粒的进步还会更大。 趁着刘婶做饭,洪涛悄悄溜进了小卖店,老高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他吃完饭还得出去再拉一批垃圾才算完成每天的工作,差不多得到九点左右。 “谁能欺负她搞不好是又想孩子了,不用管。”对于房东的担忧,老高显得有些大咧咧毫不在乎。 “啧,问问又不掉肉,你多关心关心媳妇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别忘了啊,打听清楚了用手机给我发短信,千万别让旁人听见!” 洪涛可没老高那么大松心,刘婶是有点絮絮叨叨,但绝对不是软弱的人,寻常的小事也不至于偷偷哭,必须搞清楚才能安心。她可是小院的头一道防线,千万不能有情绪问题。 要说这个女人也够能装的,吃饭前才偷偷哭过,到了厨房里又和刚下班回来的王雅静有说有笑了,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情绪都不错,至少洪涛没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忧虑。 “啥?被人骗了400多块钱!”但吃完晚饭没多会儿,老高就发来了短信,可惜他不会五笔和拼音,光靠手写凑了几个字,细节没有。 开小卖店的一年到头既有占便宜的时候也有吃亏的时候,比如说有时候顾客付了钱却忘了那找零,甚至干脆忘了拿东西,事后也不来找,开店的就算赚了。但也有拿着假币来买东西的,你要是没认出来那就赔了。 按说这种事儿很正常,但数目一般都不会太大,百十块钱到头了。主要是小卖店里也没啥贵重东西,根本没有高消费的机会。 一下子损失了400多块钱,难免让刘婶心疼得偷偷哭。她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老两口攒点钱还总惦记着家里的儿孙,这得从嘴里抠多久才能弥补。 到底是为什么被人家骗了呢?刘婶也说不太清,只知道大概是什么时候亏的。 当天她只卖出去一笔400多的货物,两条烟,对方是用手机支付宝支付的,按说刘婶肯定收到了这笔钱才会把货给人家的,但事后一查,手机支付宝里确实没有这笔钱! “我就说我用不好这个玩意,要不还是用现金吧”这时刘婶又开始旧话重提了,手机扫码支付模式并不是店里的固定业务,这时候的人也没有走到哪儿都拿着手机扫的习惯,尤其是中老年人,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 但洪涛必须知道,再过一两年,不光有支付宝,还会有微信支付,到时候再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太被动,不如从现在就开始熟悉。 为了让刘婶知道怎么用支付宝收钱,不光洪涛亲自上阵,还动员院子里的所有人,只要去小卖部买东西,就必须用支付宝。 现在出问题了,刘婶像所有老年人一样,对新事物总是抱着抵触情绪,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埋怨房东,话里话外也不想再继续用这种不靠谱的收钱方式了。 “嗨,这可不成啊,钱我可以给您补上,但不许说不用!以后还得用,必须用,这叫趋势懂不?现在不学会它,您就和时代脱离了,会被无情抛弃滴!” 洪涛当然不会让刘婶趁机开历史倒车,但对付这个女人光靠讲道理没用,也不能纯吓唬,必须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棍子,双管齐下! 327 防不胜防2 “这张卡我先拿走了哦,现在没有监控,您先盯着点,我看完再送回来!”光强迫刘婶继续使用支付宝还不成,必须的找出这笔钱是怎么亏的,才能举一反三,避免重蹈覆辙。 怎么追查呢?如果放在别的小卖部里估计一点辙都没有,但在洪扒皮的势力范围里,必须有办法。凡是在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有摄像头监控,当然也包括小卖部。 “这他娘的都玩出花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合算这个百年是尼玛的骗子当道!”当洪涛把摄像头内存卡里的视频影像看完之后,不禁仰天长叹。 古人云的真t的对,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面对层出不穷的骗术花招和全民皆骗的环境里,真是防不胜防。别说只是个没啥化的刘婶,就算让自己来当这个掌柜的,保不齐也得中招!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视频监控里显示的明明白白。时间定格在今天上午十一点半,小卖部里只有刘婶一个人。 这时从门外先进来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大热天还戴着墨镜,怎么看怎么贼头贼脑。这个人进来之后问东问西、四处乱看,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到底要买啥,顿时引起了刘婶的关注。 相隔不久,又进来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提着个布袋子,很像刚从菜市场采购回来的家庭妇女。她倒是目的性很强,进门之后直奔柜台,询问了两三种烟的价格,很痛快的要了两条烟,总价就是四百多。 然后刘婶给女人拿烟,女人拿出手机扫码支付。这时中年男也走到柜台附近,叫刘婶拿了两三种白酒,最终挑选了一瓶最便宜的二锅头,并用现金付账,等刘婶找完钱之后也离开了。 事情到这里没看出任何异常,买烟的女人确实扫码了付账了,刘婶也说她听到付款成功的提示了,男人虽然可疑,但他支付的一百块钱大票也确实是真钱,刘婶特意查看过,百分百没错。 难道说这笔货款就自己飞了吗?或者说是刘婶老糊涂了,根本没有这笔钱?洪涛再三查看过录像之后? 得出一个结论? 这一男一女是同伙? 就是他们俩把刘婶骗了。 “大丫啊,来,我教你个窍门,可以买东西不花钱? 想不想学?”大致弄明白了骗术的关键,洪涛还不满足,做为一个理科生? 不做试验怎么成呢。 但做试验一个人玩不来,还得找个同伙,放眼小院里的人? 只有王雅静最合适。倒不是她最聪明? 而是她最能表演? 也最喜欢凑热闹。 “你那些害人的招数老娘没兴趣!”王雅静的回答很不配合,但脚步站住了,发自骨子里的好奇心使她不忍离去。 “再废话信不信我教防身术的时候拿你当沙袋摔!过来? 仔细听好啊,我就说一遍,演砸了小心浑身骨头!”这就是等着自己给台阶下呢? 洪涛凑近点,小声威胁着。 “那我不学了!”威胁奏效了,可惜有点过火,王雅静深信房东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儿。 “要不我再给你买两条好看的紧身裤,就像格洛丽亚穿的那样。”眼见吓唬不成,洪涛不慌不忙,再凑近点,凑到人家耳朵边上,奸笑着换了一招,改成了利诱。 “你不是说那种裤子是国外订制的,国内没有卖的吗!”王雅静显然已经动心了,格洛丽亚有两条很漂亮的紧身裤,除了非常贴身,能有效勾勒出优美曲线之外,还采用了撞色和拼接设计,本身就挺好看的。 像王雅静这样的年轻姑娘,又具备超过常人的身材,尤其是一双傲人的大长腿,岂有不显摆的理由。光靠穿裙子已经满足不了了,如果能在跑步锻炼时也能展现一番,岂不美哉! 可惜找遍了各大商场和网购平台,别说原款,就连相似的都没找到。一问才知道这是专业运动员的装备,由专门的供应商订制,格洛丽亚也是从打网球的朋友那里搞到的,在国外都不好买。 “你看,外行了不是,我是干嘛的?专业海外代购啊,只要不是飞机大炮坦克军舰,我就有办法买到!”紧身裤好看吗?确实好看,不光女人喜欢穿,男人更喜欢看。 这件事儿格洛丽亚真帮不上忙,但这也难不住洪涛,不是还有于亚楠嘛,这位可以准专业运动员,美国的运动装备制造也不比欧洲落后多少。 原本还没想起来,这次一说让自己当教练,洪涛就开始琢磨该给学员们准备什么服装。普通衣服肯定不成,无论柔道还是柔术,都需要各种抓扯,这要是一下手就刺啦,很影响学习热情。光穿柔道服也不成,那玩意太宽松,一抓就全露了,里面必须还得有合身的衣物。 格洛丽亚那种紧身裤就非常合适,不影响动作还结实舒服。于亚楠已经往美国打电话向同学求助了,估计很快就能邮递过来,顺势拿来当诱饵钓这个傻丫头上当,毫不违和。 “那好吧,你先说说我听听!”王雅静不到三秒钟就上当了,准备听听到底用什么办法能买东西不给钱。 “婶,给我拿两条烟,送学校领导用!”几分钟之后,王雅静就出现在小卖部里,先是趴在柜台上仔细看了看,然后做出了决定。 “房东屋里有好烟,你去好好说说,就不用花钱了!”刘婶倒是没怀疑王雅静买烟的用途,只是不太同意买烟的方式。但凡是能让女房客多与房东接触的机会,她都会努力撮合。尤其是这个黄花大闺女,就是小院未来女主人的最佳人选。 “切,我才懒的理他!呀,没带着钱,扫码吧!”看了一眼正在往监控探头里装卡的洪涛,王雅静撇着嘴满脸的嫌弃,顺势拿出手机,等着刘婶把二维码拿出来。 “唉”刘婶一看到手机扫码就皱眉,可房东说了必须坚持,王雅静也不是外人,只能不情不愿的把贴着二维码的小纸牌拿了出来。 “婶啊,也给我拿盒烟,最贵的。大丫,帮着一起刷了吧,我没带钱!”这时洪涛装好了监控探头,也走了过来,伸手从柜台里拿了盒烟。 “呸!不管,要买自己掏钱!”王雅静当然是不会就范的,啐了一口,拿着烟转头就走。 “婶儿啊,她给钱了吗?”王雅静离开小卖店之后并没走远,就站在公交车站像是在等车,可来了一辆车她却没上,洪涛这才问刘婶。 “给了啊,用手机刷的!”刘婶根本没拿手机查看,还在整理柜台上的烟。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app, \\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您确定?我怎么觉得她没给钱啊!”洪涛还不打算走,继续问。 “嗨,我有没老糊涂,听到手机里说钱到账啦!你就别再考验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个东西摸不着看不着的,咱用着总是心虚”这次刘婶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又开始抱怨,内容还是旧话重提,想让洪涛别再强迫小卖店里使用扫码支付。 “你回来!”洪涛也不说成还是不成,走到小卖部门口冲着还在车站等车的王雅静吼了一声。 “婶,我根本就没给钱,不信您看看手机。”王雅静很听话的回到小卖部里,把手里的两条烟往柜台上一放,拿出自己得手机主动坦白了罪行。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我明明听见了啊!”刘婶满眼迷茫的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只看了一眼就慌了。确实没有两条烟的货款,可刚刚确实听到转账成功提示音了,难道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啦! 328 防不胜防3 “xxxx转账成功……”这时转账提示音又响起来,钱款数量就是王雅静应该付的,也就是刘婶刚刚听到的。但这个声音不是从刘婶手机中传出来的,而是洪涛的手机! “婶啊,这事儿不怪您,换成我也不一定能马上反应过来。就算有了监控画面,我还研究了半天才明白。不过没事儿,咱吃亏上当就一次,想防备非常容易,每次看看手机,别信提示音就够了。” 表演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刚刚洪涛和王雅静完美复制了上午那一男一女的骗术,可能细节上还没人家那么自如,但过程基本差不多,足矣让刘婶看明白。 这事儿怎么说呢,其实骗术并不高明,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事先录制了收款提示音,而那个女人光扫码不付款,互相配合的熟练一些,就能蒙骗大多数卖东西的。 为了防备露馅,男人还特意在女人付款之后再去买酒,为的就是拖住店主,防止有人马上去查看手机,等女人走远之后再离开。 这时就算店主发现上当也追不着人,而男人在整个过程中都是清白的,抓他没用,警察来了也得放人,毫无办法。 至于说那个女人,更没地方找去了。她们这样的组合全是流窜作案,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而警方也没法调动太多资源去抓捕,案值只有几百块,每天类似的案件肯定不止一起,要是都仔细查看监控寻找线索追查案犯踪迹,那满京城的警察就不用干别的了,连交警也加班加点都查不过来。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此类案件犯罪成本太低、侦破成本太高,除了加强宣传,让百姓增强个人防范能力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那洪涛有办法吗?这次他也没辙了。四百多块钱啊,真犯不着去托人情,除非还有刘若霜那样的富人仗义出手,不计成本、不计人力的去撒大网。 但这么做显然是不理智的,即便刘若霜乐意洪涛都不愿意?这么弄浪费的资源怕是四万都打不住?就算抓住人也无法定罪,纯属浪费社会资源。 知道钱是怎么被骗的?刘婶算是彻底踏实了?说起来这件事儿也有她的责任,不全怪骗子?更不能赖扫码支付,以后小心点也就是了。 “你真没去外面这么做过?”但有个人不太甘心?对洪涛揭露骗术的手法产生了疑问。 “大丫?是不是想让我现在就先给你开个小灶啊。听刘若霜说过了吧,哥哥我是武林高手,深藏不露,皮肉痒痒了直说?别不好意思!” 这个屎盆子坚决不能沾?当想让王雅静彻底闭嘴很难,好在有了当教练的说法,先拿出来吓唬吓唬人。但也仅仅是吓唬吓唬,用不了一天,柏云和纠妈妈也得知道自己会骗术的事儿?说不定还得有格洛丽亚和刘若霜。 “哼……别忘了我的紧身裤!”王雅静确实有点含糊,以前和房东斗嘴除了被各种调戏、恶心之外?没啥大不了的,但现在房东突然成了武林高手?这玩意压力就太大了,硬顶的话明摆着要吃亏。 “哎哎哎?小周?来来来?我正想找你呢!”王雅静扭头回屋了,洪涛没走,冲着刚从厕所里出来的周必成亲切招手。 “洪哥……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叫心理素质差?周必成就是典型。洪涛啥也没问,只是笑的比平时灿烂了点,就让他有些心慌,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以后上厕所开着灯,大热天的摸着黑不难受啊!”洪涛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没了,房东给女房客买紧身裤,让男房客在厕所里听到,这个戏码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而且想拦是拦不住的,院子里除了吴友良嘴比较严实之外,就没一个高素质,连那两个洋房客都算上,闲话传的快极了,有关房东的闲话就更快了。 “亮着灯会招蚊子……”看到房东脸上的笑容没了,周必成反倒镇静了许多。 “电蚊香呢?好啊,是不是又有人偷偷把电蚊香拿回屋里用去了!必须严肃处理,这也太……蚊香水呢?”院子里的厕所整天人来人往的,肯定会有蚊子,这事儿洪涛也没啥好办法,只能买来电蚊香驱赶。 不过前两年出现过电蚊香水被偷走的例子,最大的嫌疑就是戴夫和谢尔曼,因为洪涛私下探查过了,只有他们俩用的电蚊香器和卫生间里的通用,看来这俩孙子又旧病复发了! “洪哥,这瓶还是刘婶屋里的,今年您还没买呢……”就在洪涛横眉立目、撸胳膊挽袖子要去找两位洋房客算账时,周必成又说了句实话。 “……你确定!”一口气堵在心里,差点把洪涛憋死,看在周必成一贯老实的份儿上,决定再给他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上个月纠姐就问过,刘婶说和您说了……”可是周必成不思悔改,还一口咬定是房东的过错。 “好啦好啦,多大点事儿,别和老娘们一样碎碎叨叨的。我今天找你有更重要的事情,你还在暗网上卖个人信息吗?”面对这样听不出好赖话的人,洪涛就懒得苦口婆心了,太废物,没有再教育的必要。 “洪哥……您不是说不管嘛……要不我去买蚊香液……”一听这个问题,周必成的脸顿时垮了。马上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话很不合适,打算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 “哦,也就是说你还在弄是吧……这就好、这就好……我问你个事儿啊,有没有途径搞一批四件套?”看到周必成这副德性,洪涛又笑了,很和蔼的拍着对方肩膀,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了,真的,不信您定期检查我电脑,我马上把那些群都退了!”不笑还好,一看到房东咧嘴,周必成就心虚,忙不迭的保证立刻洗心革面。 其实大家总说房东抠门、奸诈、吸房客的血,实际上但凡是住进来的人都不想走。在这个院子里住着有很多隐形的好处,比如说安全。 这么多年了,就没见租客们受过外人欺负,互相之间也相处的很和谐,稍微有不和谐的苗头,房东就是马上出现,用他独特且高明的手段,把这些小苗踩死。 再比如说配套设备齐全,你就说吧,过日子能用到的东西几乎都有,房东没有小卖部里也有。无论是家电坏了还是上下水出问题,只要和房东说一声,他立马化身各种维修工,基本都能解决问题,还不收费。 现在又有了全院的大食堂,这玩意对单身汉来讲简直太贴心了,谁也不乐意靠方便面和外卖过日子,热乎乎的饭菜多好,隔三差五还能换口味呢。 除了物质方面,小院的精神文明建设也逐渐走上了正轨,天气暖和的时候,大家可以在院子里打麻将、看球赛,天气冷了,大家照样能在厨房里聚餐热闹热闹,基本都是房东出钱买来的菜和肉,除了斗嘴之外,从来没说过aa制之类的话,真和个大家庭差不多了。 你要是喜欢夜生活,那就更不愿意走了,房东伙同两位洋房客就差成立中介公司了,后海这片的酒吧福利任选,跟着他们出去耍,不光性价比高,时不时的还能有点惊喜。 放着这么好的房子不住,真搬了家周必成怕自己会不习惯。为此舍弃点收入都成,反正那些东西也不是他的主业,另外房东说的也对,万一出了事儿吃上瓜落,影响更大。 329 最后一颗棋子 “嘘……别喊,走走走,去我屋里说去……走啊,我又不吃人!放心,也不涨房租!”但洪涛并没被周必成的保证迷惑,依旧不依不饶,还要拉回去关上门审问。但小伙子死活不肯走,直到说出房租之后才半信半疑的松开了抱着廊柱的手。 “能不能搞到完完全全保险的四件套?”几分钟之后,周必成就开始出冷汗了,今天的房东与往常截然不同,脸上始终带着诡异的笑容,话题也是那么不靠谱。 “能、能吧……”到底该怎么回答呢?思来想去,周必成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从别人那里买,万一要是用过的、已经在银行黑名单上的,怎么办?你有可靠的关系吗?”洪涛摇了摇头,对周必成这个回答不满意。 “您打算卖几套?” “少则二三百,多则四五百……” “啊!这么多,您、您这是打算……”几句话聊完,周必成觉得房间里的空调有些足,房东的笑容也更诡异了。 “我当然是有用,就说你能不能买到吧!”看到小伙子说话都结巴了,洪涛终于把笑容收了起来。 “太多了,买是能买到,可我真不敢保证都是干净的……”随着房东脸上的表情变化,周必成的情绪也有了变化,不再感觉那么瘆人了。 “成吧,这事儿暂时放一放……我问你啊,想不想来我的公司里工作一段时间,最多半年,除了工资之外还有分红,百十万不是问题。”说了半截儿,洪涛忽然又改变了话题。 “啊……您的公司?就是雅静姐上班的那个?”周必成再次缩了缩身体,这个公司他倒是有所耳闻,但做什么的不清楚,什么性质也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王雅静是公司职员,待遇还很不错,而且不用坐班。 “对,我也不骗你,这家公司做的生意不是很合法,程度就和你搞的那些差不多。但基本上没什么风险,赚一笔钱之后就会注销。想不想跟着我挣一笔大钱,说不定够你在京城买套房子的!” 洪涛找周必成来就是想拉他入伙,但不是核心成员,只负责网络工作。这个想法一直都有?也是计划中的一个环节。之前不清楚于世达到底会怎么应对?现在看来是该提前准备准备了。 至于说为什么要找周必成,原因只有两个?第一?他熟悉这种工作,也有这个能力;第二?他在院子里住了好几年,到底是个什么性格自己有一定了解?总比临时找个外人靠谱。 “……能不能让我知道到底是做什么工作?”周必成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抬头问。 “细节暂时还不能,大体上可以说说。这样,你先回屋等着,我让雅静去和你谈。别紧张?你也不是啥老实孩子?不用和我装!” 具体工作现在还用不着周必成做,知道太多也没用。洪涛想了想,和宅男谈心自己显然没什么优势,古人不是说了嘛,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能点出周必成这块豆腐的卤水,非王雅静莫属。倒不是说去色诱?应该叫做投其所好。 王雅静对这个工作也不排斥,还是水热刀子快?进周必成屋里谈话的时间还没听洪涛解释时间长,就把这个理工男单身狗给搞定了。 而且还带着周必成来表决心了?就算一分钱不挣?也要把骗子折腾的家破人亡?替老周报仇!当然了,听到每个月还有一万块钱工资,将来的分红也是真事时,对工作的热情也就更高了。 “先不忙,现在还没有太具体的工作。这样,你去暗网上找熟人放个消息,就说手里有几百套四件套要卖,但不能零卖,想找大客户一起出手。个个都保真,可以先验货后付款,价格稍微比行情高一点,能办到吗?” 有热情是好事儿,洪涛也正好有工作要交给他做,说简单也简单,对于周必成这样长期混迹于暗网里的行家就是举手之劳。说复杂也复杂,要是换个人,反正连自己都算上,洪涛是暂时找不到这样的人,现学都来不及了。 “这个简单……可是买卖个人信息都是一手钱一手货,全用网络货币支付,怎么验货啊?”周必成应该是听懂了,同时也感觉到可操作性不强。 “我说能验货就是能验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不管你怎么把消息放出去,都要注意安全,别让人顺着ip摸到我这里!” 洪涛还真不是棒槌瞎指挥,他对暗网也有所了解,只是没那么熟悉,更没有经常联络的客户。这套把戏并不是为了在暗网上销售什么,而是一个鱼饵,专门用来钓于世达这只大鱼的,别人来了给多少钱不卖! 费了半年多时间,好不容易摸清了于世达的背景,又堵死他大部分抽逃资金的通道,都是在打窝子呢,只要鱼儿进了窝,张嘴咬了鱼饵,这个局才算做完。 “那成,您放心,我不会把真实身份和地址露出去的,这次肯定还会更加小心!”看上去现在的周必成和焦三反应差不多,都是把这件事儿当成游戏玩了,如果能顺便维护下正义更好,心里百分之三十是忐忑、更多的还是兴奋和期盼,巴不得赶紧行动。 “大丫,下面就该你和柏律师亲自出马了,先不急,等我消息,但你得先准备准备……”安排完了周必成的工作,洪涛又凑到王雅静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放心吧,我没怎么学过舞台化妆,可学校里有这方面的专家。其实都不用老师,随便找两个学生来就能让你走在大街上认不出我们俩是谁。要不咱们打赌吧,我多找几个学生,化完妆你来认,认不出来就算输!” 对于房东安排的工作,王雅静表示一万个放心,这种事不能说是她的专业,那也是选修,而且还是国家级的权威手艺。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刚上她露一次脸,就这么轻轻松松划过好像有点缺陷,还要趁机占洪涛点便宜。 “输了怎么说?”对于王雅静的夸夸其谈洪涛不敢说全信,但也有点含糊。 隔行如隔山嘛,有些女人化了妆确实像换了个人,如果再让专业的舞台化妆师修改修改,保不齐自己就真认不出来了。假如代价不是太高的话,可以满足一下这姑娘的虚荣心,也让她赢自己一次。 “你再请我们去那个亮餐厅吃一顿!”王雅静好像已经赢了一样,一边说还一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成交,其实马路对面还有个云酷酒吧呢,比亮餐厅还高一大截,价格也更贵!”土鳖终归就是土鳖,连赌注都提的那么土。 听了她的回答,洪涛毫不犹豫马上就答应了,而且还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去处供其挑选。太可怜啦,做为一位姿色不错的年轻姑娘,王雅静的基本功真是太差了,吃顿饭还得费劲巴拉的靠赌注去赢,还不一定能赢。 你说平时嘴甜点多叫房东几声哥哥、往房东屋里多跑几趟,这点要求还算个事儿吗?由此可见,她被留校捞不到走红,真和自身条件没啥关系,完全就是性格所致,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当个人民教师吧! “还有一个……我想想啊……猜一次不对去亮餐厅,猜两次不对下周再去你说的那个。就这么定了啊,不许反悔,我去找柏姐当证人!” 本来只有一个选择的时候王雅静挺坚决的,突然有多了一个,反倒让她拿不定主意了。好不容易想出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又差点把鼻涕泡美出来,忙不迭要赶紧逃走,生怕房东反悔,就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330 启动 “唉,不知道谁能有福气娶了你哦!”看着欢蹦乱跳三步并作一步往外院跑的背影,洪涛仰起头冲着灯长叹一声。 这姑娘太好养活了,真不是没见过花花世界的柴火妞,好歹也在京城里熏陶了七八年,身边还有那么多演艺圈的同学同事老师,愣是保持住了应有的纯真,怪胎啊! 只是这种怪胎越来越少,如果不是怕毁了她新鲜不了几天就后悔,真容不得别人插手,自己豁出老脸也得先把这颗白菜给拱了。 六月底,位于金宝街的汽车展厅就开始动工了,于世达也真舍得下本儿,在这片寸土寸金的街上租下了上千米临街店铺。 完全不同于其它汽车制造商在高档写字楼、商贸中心做展示的惯例,赛瑞科技直接把汽车展厅挪到了市中心,还是大街上,就像是弄了一条上百米长的大广告牌子。 负责改造装修工程的就是洪涛的小舅舅,于亚楠说到做到,真把这块大肥肉交给了洪涛,据说在分公司里引来了不小的非议,除了这位总经理之外,不少人都盯着这个工程呢,没想到最终会落到个外人手里。 也不能说是外人,有传言说总经理和私人助理正在谈恋爱,更有传言说洪涛依靠不可告人的身体特异功能征服了年轻漂亮的总经理,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反正不管是谁编的这些传言,洪涛每次去位于银泰中心的分公司找于亚楠,从前台小妹到保洁阿姨,都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这位特异功能拥有者,然后带着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很热情的打着招呼。 为此于亚楠还抱怨过,说洪涛这个十天半个月不在公司里露面的编外人员已经比她这个天天上班,没有周末的正牌总经理知名度都高了,经常有新来的员工不认识她,但看到洪涛之后百分百能马上叫出职务和名字来。 不过于亚楠也好,洪涛也罢,对于这种传言都是充耳不闻,有时候甚至当做互相取笑的素材。于亚楠可能是真不太懂国内这种风俗,洪涛则是真不在乎,这里的人对他而言百分百都是过客,爱说啥说啥,谁有功夫去搭理他们。 做为工程承包方的小舅舅就更不在乎了?他这次应该能小挣一笔?就是施工的要求比较繁琐,毕竟是在市中心?就连外面的围挡都要是彩绘喷涂的?内容还得积极向上。 为此小舅舅专门从东城区文创办公室请了两位老师,把个工地弄的清新脱俗。知道的里面在装修?不知道的以为是所幼儿园呢,风格天真又烂漫。 不光成本提高了?隔三差五还得去工地上巡视一番?千万不能因为某个环节没做到位影响了工期。就算洪涛不叮嘱他也明白,这个展厅关系到于亚楠的职务,如果这么点实情都做不好,影响了总公司的一系列广告铺开?那这个分公司总经理也就别做了?洪涛当然也得跟着完蛋。 但今天围栏外面突然出现了很多人排队,年纪都不大,基本都是女性。这些姑娘们陆续进入已经装修好的两间展厅内,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之后,留下简历和联系方式?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展厅内坐着两位白领丽人,那做派一看就是大公司的高管?看人都用眼角瞥,浑身上下全是牌子货?嘴里还时不时出溜几句英语啥的。 在她们面前,前来面试的姑娘们立刻变得唯唯诺诺?问啥说啥?不问说了就会遭到白眼?知道的是汽车厂家在招聘车模和4s店司仪小姐,不知道的以为是在举行世界小姐大赛呢。 连续折腾了三天才消停,围栏的缺口重新被堵住,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但两位白领丽人并没闲着,她们又出现在东四环外的一家羽毛球馆中,带着上百位穿着紧身服的年轻姑娘蹦蹦跳跳、一会儿走一会儿坐的,好像是在训练着什么。 又是连续三天,羽毛球馆也清净了,那些姑娘们也全都回家等待入职通知。在她们看来,这家名为赛瑞科技的车企真值得关注,不光给的工资待遇高,入职之后的福利也比同行业好很多,是个不错的工作。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所有人都不会收到任何通知,这件事儿到此结束了,即便能找到赛瑞科技的联系方式,对方也会一问三不知,因为人家确实没举办过招聘活动,更不清楚什么4s店的事情。 不过她们也不会觉得受骗了,因为三天的培训都是有工资的,每天每人二百块钱呢,还发了一身练功服,又是车接车送,有哪个骗子会这么做,那不是纯赔钱嘛。 没来通知,肯定就是自己落选了呗,人家不承认肯定就是招满了呗,这说只是防止应聘者问东问西添麻烦,都是招聘单位的惯用招数,没啥可奇怪的。怪只怪自己命不好,没捞到这份很有钱途的工作。 其实她们并不是什么都没失去,在面试之后,凡是接到培训通知的人都要求上缴身份证正反两面复印件、与身份证关联的银行卡、银行卡预留的手机实名si卡、u盾。 别问,问就是公司发放培训补贴乃至将来工资的必须条件,大公司嘛,就是事儿多,你受得了这些规矩就来上班,受不了也别废话,一拍两散互不耽误。 实际上绝大多数应聘者都毫不迟疑的上交了这些个人信息,而在这场一闪即逝的闹剧里,她们失去的正是这些信息,对方需要的同样是这些信息。 要是有比较明白的人,马上就会意识到,身份证复印件、银行卡、预留手机si卡、u盾,这是每个人最关键的四种信息,有了它们,某些人就可以在经济领域里兴风作浪了,而且丝毫责任都不用负。 那两位负责照片和培训工作的白领丽人就是王雅静和柏云,只是经过王雅静学生的化妆之后,走在大街上洪涛还就真不敢认了,她们俩甚至跑到小卖部里墨迹了半天,刘婶照样没认出来。 “洪哥,这些个人资料不会出事儿吧?”可是回到小院,把两大袋子个人信息交给周必成之后,柏云还是觉得不太安心,毕竟她是搞法律工作的,这么做的性质必须比别人明白的多。 “放心吧,说句不好听的,一旦出事儿了你们都能拍拍屁股跑,唯独我没地方跑。所以啊,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仔细,但凡有篓子的事儿都不会干!假如,我是说假如啊,真出了事儿,我一个人兜着,你们谁都不用害怕,就我这嘴,只要不进渣滓洞,坚决不会把组织和同志供出来的。” 洪涛只能把胸脯拍的山响,用自己本来就不太多的人品担保。这位美女律师真够意思,确实不该让人家承担太多责任,除了她之外还得让王雅静和周必成听听,以免嘴上不说心里瞎琢磨。 “……洪哥,我能不能问你个很私人得问题?”对于房东的人品柏云就不费心琢磨了,全院租客早就达成了共识,这位的人品是时有时没有,到底什么会有,什么时候没有,也大概有些脉络,像这个事儿上就应该是有的。不过她还有一件事儿拿不准,本该早就问的,却拖到现在才不得不张嘴。 “得,大丫、小周,你们俩回避下吧!”闻言洪涛心里就是一抽抽,不是要提感情问题吧,自打刘婶蹿腾人家做蛋糕时起,这位美女律师看自己的眼神就总是有点幽怨。 可此时脸上不能表示出任何不情不愿,还得主动把房间清空,让人家畅所欲言。只有两个人的话,自己还能接着忽悠,人一多再拒绝肯定挂不住脸啊。 331 稳定军心 “不用,我想这个问题雅静和小周心里应该也有想过……洪哥,你这么做确实是为了老周,不是因为钱吗?”但柏云并没让王雅静和周必成离开,还特意拉着她们两个把问题问了出来。 “嗨,我当多大事儿呢。走吧,咱们换到卧室里去慢慢聊,这俩孩子忒不是东西,有机会就偷听大人说话!”这么诛心的问题并没引起洪涛的激动,甚至连动容都没有,他先是把人往卧室里让,随手又关上了卧室的门。 “关于钱的事儿我是这么想的,以前没详细说是怕吓着大家。这个人吧,突然暴富了,心态马上就会变,哪怕只是暴富的可能,也会影响正常生活的。”把两位美女让在床上,拉着周必成坐在了地毯上,洪涛这才开始回答问题。 这位宅男可真实诚,半个月都没换的破牛仔裤就要往自己床上坐,别说你不是美女,就算是美女,活的这么邋遢,也得地上待着! “暴富!”别看周必成最木讷,可是听到这个词儿之后反应却最快,差点从地毯上站起来。 “切……”王雅静的反应一如既往的不招人待见,撇嘴带翻白眼。 “……”还是柏云比较成熟稳重,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同意这个观点。 “确实是暴富,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那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资金,现在我依旧不能说明。但既然问到了,我还得有所阐述,这样吧,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件事做成了,大家每人至少能在京城买套房,四环内的!” 对于三个人的反应洪涛全看在眼里,也没啥可诟病的,然后又把收益稍微透露了一点点,再看看她们的反应。 “切……”王雅静表情依旧。 “……”柏云稍稍皱眉。 “那也不算太多啊……”周必成则从震惊转变成了略微失望,看来在他的预期里,到手的钱应该更多才对。 这一点也不奇怪,他虽然不是学经济的,对于世达的事情了解的也最少,但能从洪涛收集的个人身份信息四件套的数量上大致估算出资金转移额度?一下子就弄来一百多套?据说后面还有至少一百多套。 按照每张卡每天提款最高限额五万算,这就是一千多万现金。如果是转账的话?那就得翻个十倍甚至几十倍。 “和总额比起来确实不算多?但别忘了,玩这个游戏也是有成本的。这个成本除了前期投入之外?最大的还是违法成本。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清楚,咱们这么做是违法的?说好听点叫黑吃黑?说难听了就是诈骗外加洗钱,这已经不是拘留能解决的问题了,所以这个成本很高,为此付出的人也应该分得很多?大家觉得合理吧?” 王雅静的态度洪涛基本明白了?其实她一直都很透明,要不是柏云提起,恐怕连分钱的事也想不起来。不是她不喜欢钱,是有一种人天生容易忽略这种东西。 柏云的态度洪涛还没看明白,所以也没法回答她的问题?现在只能先按照周必成的想法去解释,先说明白一个再说另一个。 “切……哼!”王雅静还是那副德性?她总以为洪涛是在吓唬人,也不能怪她呆傻萌?主要是这些年被洪涛折腾的太狠了,落下了病根。 “冒这么大风险点就换一套房子……”周必成完全是另一种态度?脸上也没了木讷的表情?说话都利落了不少。 “……”柏云依旧皱着眉?像是在琢磨什么。 “小周啊,你好像搞错了一个概念,有可能犯罪的不是你,也不是雅静和柏律师,而是我、只有我一个人。我让你们做的任何事儿都到我这里结束,没和外人接触过,所以只要出事儿,责任就全是我的,我不坦白,你们就都无罪。懂了吗?你拿的是旱涝保丰收的佣金,没有半点冒险成本,也就没有投资获利。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愿意趁着年轻搏一把富贵,但我不赞成你这样做。年轻是资本,可以冒险,但不要一把就梭哈,那样不叫冒险,叫拿人生赌博,是最傻的,没必要。不信你问问雅静和柏律师,看看她们是什么意见。” 看来最需要说服的还不是柏律师,而是周必成。他比自己想的要大胆,平日有些懦弱的性格里居然带着那么一股子狠劲儿,有点像蔫人出豹子。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他真的是个百分百的懦弱宅男,反倒更让人操心了。 “还是听洪哥的吧,我比你年长几岁,可能冲劲儿没那么多了,但拿一生赌富贵的人通常没什么好结果。你不能只看小概率事件,一步一个脚印更符合普遍规律。”在这个问题上柏云没有迟疑,百分百赞同洪涛的意见。 “一套房子哦,大不了你要个大三居,两个卫生间那种,还不够啊!”王雅静还是没太听懂洪涛所说的核心内容,或者说她根本就没仔细听,本能觉得周必成有点贪得无厌。 “唉,曾经有一个发财的机会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追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哎呀……哎呀!” 看到在场所有人都不支持自己的选择,周必成也仰头看着屋顶的灯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嘴里就开始嘟嘟囔囔,刚开始洪涛还没听出来是啥,两句一过才琢磨过味儿来,这不是某个电影的台词嘛。 看来对付宅男就不能太手软,让他们起飞之后,连自己这个碎嘴子都有点赶不上了。此时最正确的办法就是一巴掌加一脚,再把三角眼瞪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儿呢,当初说是帮着警方,可现在又变成了有可能违法!”周必成不吱声了,也不追悔莫及了,轮到了柏云提问题,她的水平就要高一些,直接想打探思想根源。 “很简单,警方拿这些人没什么好办法。最终结果很可能是人去财空,连抓捕都不会。这样的话,不如由我们出手把钱留在国内,无论落到谁手里,好歹也算帮人民群众挽回损失了。” 其实洪涛的思想根源很简单,与其让人家把钱全骗走,不如自己拿过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肉最终还是烂在了锅里。再高的追求现在做不到,只能尽量挽回损失。 “我不太明白,警方为什么不会抓捕,你不是已经找到证据了吗!”听了洪涛的回答,柏云依旧在皱眉思考,周必成则是一脸的无所谓,他想知道的东西已经有答案了,其它的不太关心。只有王雅静比较好奇,说好是帮警方破案的,怎么玩着玩着改成犯罪分子、警方、房东三国杀了? “于世达和蓝思萍都是外籍,从法律上讲,赛瑞科技也确实是个烂摊子,很多事根本说不清,想从刑事上定罪非常难,经济纠纷应该归法院处理,不能限制人身自由,他们随时都能返回美国,不搭理法院传票,除非我们去美国法院诉讼。”不等洪涛解释,柏云就从她的专业方面给王雅静普及了点法律常识。 “不是吧,这样都不能抓,他们明明就是骗子啊!”可是王雅静依旧不理解,犯罪事实这么明确,为什么就不能抓呢。 “骗子是吧,那好,我问你,于世达为什么能与当地企业达成合资协议,还能大权独揽,有机会把企业的资金全转移走,难道那些企业看不出来?” 332 稳定军心2 往往越是简单的问题就越让人难以回答,柏云抿着嘴搓着手,半天愣是没想好该怎么措辞,既能让王雅静明白,又别说的太反动,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国家,把它贬的太低心里别扭。 洪涛稍稍等了一会儿,看到柏云那个大便干燥的样子,干脆也别指望了,自己上阵吧。这个问题不能从法理上解释,那就从实际操作方面解释,只要让王雅静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不是小学生,应该会想明白的。 “他们、他们受骗了呗!就像你骗我一样,经常不知不觉就把我绕进去了!满嘴都是瞎话,还好意思提!”不提这个事儿还好,王雅静突然又犯病了,一骨碌从床上窜下来,气势汹汹的站在洪涛面前,就差用手指头点着洪涛脑门控诉了。 “那是你太二,你以为那么大企业里的人也都和你一样二?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就没一个是真傻的,可他们为什么任由于世达搞鬼,就没人出来制止呢。也别说制止,哪怕发现点不对的苗头,及时向相关部门汇报,这个总不难吧?” 敢站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还穿着这么短的裙子,洪涛是真不能忍。双腿一盘别住王雅静的脚踝,稍微往前用力,她就只能摇摇晃晃的倒下来。这双大长腿啊,此时完全就是累赘。 那她到底是往前后左右那边倒呢,这就是个下意识的测试了。后面是床,前面是洪涛,左边有周必成,右边是空的。 “我抓死你、抓死你,讨厌?松开啦!”王雅静在潜意识里的选择是扑向了洪涛?但为了避嫌,还得张牙舞爪表现得凶狠一些。 实际上呢?双臂一挥舞则门户大开?连半点防御都没了。等两个人搅在一起了,再红着脸严厉的呵斥两句?一边坐在地毯上整理衣裙,一边冲着洪涛再踹两脚。 看着王雅静和洪涛滚作一团、搂搂抱抱、踢踢打打?柏云只能把眉头皱的更紧。她已经过了青春无敌的岁月?即便能装出大咧咧的性格,也使不出这么直白的招数来和男人调笑了。 “……是啊,这事儿光有外敌入侵没用,还得有内鬼接应。唉……那你就不怕为此惹来更大麻烦吗?他们可比法律厉害多了?整你根本不需要理由。”不过她也有优势?那就是脑子和阅历,在这方面可以甩王雅静整条长安街。 “放心吧,这件事儿牵扯不到我身上,但也请大家理解下,出于为别人安危负责的考量?具体细节我还不能讲。刚刚我不是说了,最大的风险并不在我们这里?还有人在帮忙扛着,所以呢?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人家也要拿大头?这样很合理对吧!” 柏云的担心很现实?但她想的有点晚了?如果到此时才考虑到这一层,那这个局基本也就败了。当初和小舅舅、醋舅舅一起设计方案时,那两个老奸巨猾、逃避了半辈子法律责任的行家第一个考虑的就是退路,根据不同结果做出了三套善后方案,现在看来有两套已经不用考虑了。 不管是在任何一套方案里,自己都是被重点保护的地位,原则上就是不能影响国内的生活。所以在这个局里,自己既不能和于世达掺和的太紧密,那样有可能会成为背黑锅的角色;又不能站在明显对立面,最终所有麻烦全都会集中到醋舅舅头上。 他在这个局里就是个局中局的老坏蛋,先是利用和洪涛小舅舅认识的机会结识了于世达,然后又在关键时刻来了个釜底抽薪,把于世达准备通过地下钱庄转移走的赃款全给黑吃黑了。 这样一来,赃款的去处就洪涛这边没什么大关系了,甚至还可以算在受害者一方里。至于说想找醋舅舅的麻烦,嘿嘿嘿,这个老家伙要是能轻易被人抓住,那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抓了,根本等不到现在。 “老奸巨猾!就这样吧,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先去睡啦!”别看平时和洪涛撕吧最狠的就是王雅静,实际上最信任洪涛的也是她,既然洪涛说打死也不会出卖同伙,她也就信了。 “洪哥,要是还有更多活儿需要我干也成,多劳多得对吧!”周必成也跟着王雅静起身准备回去,不过还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含义很简单,搞了好几年灰色产业,犯法的事儿肯定也没少干,至今为止还是没什么家底。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捞一笔,他不介意多冒点风险。 “我还以为你会把赃款拿回来还给那些受骗的老人……没想到会是这样,说起来你可能也比于世达强不到哪儿去,对吧?” 柏云并没有走的意思,王雅静和周必成不在了,她提出的问题更尖锐,说话也更随便,看架势是准备对洪涛进行一番灵魂的拷问。 “呵呵呵……我本以为像你这样有见识的的人早就不做梦了,没想到还是童心未眠啊。”走了两个人,床上也有地方了,洪涛就不打算再坐在地毯上仰着头对话,起身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来了个葛优躺。 “很好笑吗!你当初不就是拿老周当幌子来说服我的,可最终依旧是为了钱。”柏云肯定能听出洪涛语气里那股浓浓的戏谑,马上提出了抗议并做出了反击。 “根本没有可行性的事情,却有人当真,你不觉得可笑吗?没错,我是打算为老周报仇,以前是现在依旧是。可是我的大律师啊,假如有人请你打官司,案情也确实冤枉,那你会不会收费呢?” 吹着空调,靠在席梦思床垫上,身边还坐着一位身着丝质睡衣的少妇,即便被误解,洪涛也不恼火,为了能把谈话时间拉长,甚至还故意采用一问一答的方式。 “那不一样吧……你往哪儿看呢!”柏云明白洪涛要说啥,但心里并不认同,这可不是一笔律师费那么简单,稍微沾点边就能蹭到身上几百万,数量级可想而知。可是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被人窥视了,微微一转头,就对上了那双细细长长的眯缝眼,脸立马就红了。 “古人云秀色可餐嘛……这和钱多钱少没本质区别,其实钱少点反倒更好操作,越是钱多越不好办。要不这么着,你帮我出个主意,看看该如何把赃款退还给受骗老人,只要有可行性我马上答应!” 洪涛也没否认在偷看,但真没有固定的部位,是全面欣赏。既然有古人撑腰,更没必要感到羞愧。不光刚才要看,现在依旧要看,怎么滴吧! “……”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的柏云就是。她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别人了,一轮到自己思考,立刻就没声了,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和现在的你一样,一直都没想出办法来。我没有权利替政府做这种事儿,甚至都不知道谁受骗了,连打听这种信息都是不合适的,那都是个人,你说人家凭啥告诉我,更不会有相关部门帮忙。你信不信,如果我真拿着钱四处去联络受害者组织赔偿,第一个被调查、被抓、被告上法庭的就是我自己。别的不说,光钱的来路就讲不清,妥妥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然后这笔钱被当作赃款没收,进入国库,同样一分钱拿也还不到受害者手中,还搭上我这么一个好心好意的傻好人。在我看来,能有效的打击骗子,对社会对人民都应该是很大的帮助,只要这样得事例多起来,形成一种惯例,无论国内还是国外的骗子,都不会再来这片土地上予取予夺,至于说钱嘛,不图利谁早起啊,我们忙活了大半年,还冒着这么大风险,多拿点钱很合理,天经地义,你说对吧?” 333 突然袭击 想说服洪涛,一个是要有道理,二还要气势足,柏云在这两点上都没站住,能有好结果才怪。好在洪涛没像喷王雅静那样口不择言,多少还给她留了不少面子,尽量用比较婉转的言辞。 “呀,都十点多了,我得回去了,改天再说吧!”不过柏云也不像王雅静那么头铁,明知道吃亏还义无反顾的往上冲。 她更狡猾,见势不妙立马想办法脱身,理由还特别过硬,让洪涛想留都没法留。深更半夜,你个老单身汉把人家少妇往卧室里死命挽留,啥意思啊! “哎呦……嘶……”可惜天不遂人愿,柏云脑子里是这么想的,身体却有些拉胯。她在床上盘着一条腿坐了这么久,另一条腿还压在上面,猛一起来,立刻就麻了,差点来个马失前蹄。 当然了,洪涛肯定不会让她摔在地毯上,那也太尴尬了,马上俯身来了个海底捞月,伸手挽住了柏云的腰肢。不过柏云前冲的力量有点大,洪涛也没思想准备,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上身探出去了,下身还在床上,被柏云一带,干脆就抱着人家来了个前滚翻。坐起来之后,变成了他从后面抱着人家的胸,柏云则坐在他的腿上。 一时间卧室里完全静了下来,两个人只能听到自己和对方的心跳以及呼吸。洪涛只觉得手掌上传来的感觉既软又弹,还热乎乎的,既不敢再用力按,又不想马上松开。柏云也不吱声,就那么低着头坐在男人怀里,身体微微发抖。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的u盘和钥匙落在这里了……”但此时卧室的门打开了,周必成探进半个脑袋,看到地毯上搂坐在一起的两个人,脸色由红到白、又由白到黑。本来还想解释解释?但很快就被从两双眼睛里发射的死光吓退?关上门跑了。 “别担心,我去让他闭嘴?他就一个字不敢外传!”此时柏云突然又恢复了力气?不光挣脱了洪涛的怀抱,还站了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一瘸一拐的走向房门。 洪涛赶紧也跟了上去,虚扶着把女人送出家门?顺便做了个保证。这句话很关键?要是不把周必成的嘴堵上,到不了明天中午,房东和美女律师在卧室里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就得成为四十集连续剧。 谣言没有来,但有个比谣言还麻烦的人来了。第二天早上?洪涛正在后海里劈波斩浪呢?刚游了几个来回,就发现岸边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心里无来由的一紧。 后海也不是他家的私人花园,每天往来的人群各色各样,有个姑娘很反常吗?那倒不是?但这姑娘站的位置比较特殊,正是洪涛放衣物的地方。 其实洪涛也不怕有小偷?他早上出来晨练就穿了游泳裤和圆领衫,还有条用旧的浴巾挂在栏杆上?有人不开眼想偷的话,他都不带追的?拿走也好?这样就能下决心买条新的了?以免让王雅静整天笑话那是条擦车布。 “霜姐,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让人心烦气躁的还是姑娘本身,不用看太清楚,仅凭健美高挑的身材和微黑的皮肤,洪涛就知道是谁来了。 这位能在早上五点多就特意跑来找自己,别问啊,肯定有急事。而能让她着急的事儿只有两个,一是窦清的案子,二是她奶奶的身体,相比较起来,好像后者更急一些。 “赶紧上来,我有事儿找你!”果然,刘若霜脸色不是很好看,充满了倦意,语气也有些生硬。 “有事儿打个电话不就成了,大老远的……哎哎哎,别拽,让我把衣服穿上啊!”洪涛假装没看出来,还在试图分散对方注意力,趁机思考一下脱身的借口。谁承想刚爬上岸,胳膊就被拉住了,被拖死狗一样往外拖。 “时间来不及了,能不能先跟我走,路上再解释!”刘若霜并没松手,就这么拉着只穿了条游泳裤、手里举着浴巾的洪涛快步向小院走去。 “那也得让我穿条裤子吧!”眼见逃不掉,洪涛也就不挣扎了,但不管去哪儿、干什么,自己再怎么不修边幅,也不能穿着游泳裤,还的。 “给我!”刘若霜还是没撒手,把洪涛拽到了她那辆吉姆尼旁边,拉开车门的同时一伸手。 “什么?”看着那张阴沉的脸,洪涛也不敢再满嘴跑火车了,他这个碎嘴子之所以能活到今天,还没见天被人揍,关键就在于知道谁能惹谁不好惹,什么时候该张嘴,什么时候最好闭上。 “门钥匙……我帮你去拿衣服,免得你再搞什么花样,我是真没时间了,拜托你能认真点不!”但刘若霜并没被洪涛的突然安分所迷惑,依旧保持着百分百的警惕。 “没锁……”洪涛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浑身上下就没兜,更没地方装钥匙。 “哎哎哎……我还没换上呢!”不到两分钟,刘若霜就双手提着洪涛的衣服和鞋出来了,连同洪涛一起塞进了车里,打着火就走。 “就在车里换,反正你也不用化妆……刘若霜丝毫没动容,一脚油门车就窜了出去。 “切……就这么点货色,还好意思躲躲藏藏!”洪涛还真不惯着口贩子,当下就在副驾驶上脱掉了游泳裤,结果又引来旁边的一阵奚落。 “这叫战略性撤退……”经常游泳的人肯定知道,男人那玩意一受凉就缩成很小了。洪涛根本不和她争辩这个问题,自己到底是啥货色她在无人区看过不止一次,此时就是故意气人。 “我奶奶快不成了,我在医院守了大半夜,她老人家就像见见未来的孙媳妇和孙女婿,到了地方该怎么说话不用我再教了吧?”见到洪涛不搭茬,刘若霜重新板起了脸,用最简短的语句说明着目前的状况。 “若愚有女朋友啦?”就这么点信息量,洪涛确实都听明白了,也没什么疑问,无非就是到了地方,在老人面前装得亲密一些。 这事儿并不算难,别说刘若霜自己惹不起,就算是王雅静遇到这种问题,自己也愿意帮忙,怎么说也算积德行善。 不过有个信息让洪涛挺意外,刘若愚放弃追逐于亚楠没多久,也没听刘若霜念叨过,居然就找到女朋友了,挺有手段的嘛! “有个屁,现在他估计正四处抓瞎呢,圈子里的女孩子互相都认识,很容易露馅,公司里的又不太放心。我早就提醒过他,不听话啊,现在傻了吧,实在不成就只能去找夜总会那些货色了,露馅就露馅吧,总比只说以前是骗人的好。”一提起堂弟,刘若霜更烦躁,现在她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根本没心情再去给堂弟擦屁股了。 “那咋办啊?”本来洪涛觉得凭刘若霜的身家,找个女朋友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一个电话就能叫来一个排。但听了刘若霜的回答,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艰辛。 做为刘家的嫡孙,他可比堂姐背负的压力大多了,连带着一举一动的标准也就高多了。是否出去鬼混瞎搞家里可能不是特别在意,但在选择正式女朋友的事情上,必须得经过家委会认可通过。 在圈子里找是来不及了,那些同样身为二代的姑娘们就算肯屈尊临时客串,也不见得能帮上忙。主要还是大家同在一个圈子里太熟悉了,恨不得父母之间都认识,这个谎话不太好编圆。 334 拉个垫背的 去公司找一个女下属冒充倒是没问题,可这么一来动静就太大了,难免不会引起其他员工的猜想,传出去不好收场。想在公司里严格保密,估计比在大杂院里隐姓埋名还难,这两个地方都是最容易滋生流言蜚语的场所。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找个职业女性临时冒充,想必刘若愚也认识这类女孩子。但在刘若霜看来,这种女孩子很难逃过家人的火眼金睛,毕竟她们的父辈也是在社会上闯荡的老手了,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一照面几句话就能评估个不离十。 一想起刘若愚现在的倒霉德性洪涛就像笑,要是没他掺和,自己也遇不上刘若霜,更不用去帮着她骗家里人。四十岁的老男人了,自己都舍不得霍霍,要是到了地方被人瞧不起,再当面损几句,脸往哪儿放啊。 “要不我帮他推荐一个,保证身世清白又识大体!”可是吧,事儿往往就是这样,已经发生了,再去想当初怎么怎么能避免就没有意义了。现在自己不光不能仇视刘若愚,还得想办法拍拍他的马屁。把他们姐弟俩哄高兴了,自己才有可能尽早摆脱刘若霜的纠缠。 “吱……谁?”话音未落,吉姆尼就像撞到一层透明的墙壁,带着刺耳的尖叫声停在了马路中间,幸好后面的大公共跟的不紧,还有时间减速绕行,但也引来了司机的一顿京骂。 “我说咱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歹有点公德吧!”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还没法回嘴,又被路人用看傻子的眼神好一顿扫视,洪涛很是烦躁。 “别废话,赶紧说!”好心好意的规劝,换来了反倒是疾风骤雨,刘若霜比公交车司机还理直气壮。 “王雅静呗,她好歹也算大专院校老师,人也长得不错。最主要的是她会演戏……” 怎么去拍刘若愚的马屁呢,这事儿要是放在平时?洪涛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从吃喝玩乐到人际交往,自己几乎就摸不到人家的鞋底。 但现在来机会了?啥叫雪中送炭?他正急的抓耳挠腮呢?自己帮他解决麻烦,就是最大的马屁?一拍一个准儿! 让谁去给刘若愚扮演假女朋友呢?第一个人选就是于亚楠,她从个人条件到家庭条件都最般配。不过洪涛不敢让于家和刘家再搭上关系?刘若愚那边想必也不太乐意。 其实就算自己和刘若愚都乐意?人家于亚楠愿不愿意还是个大问题,她可不像国内的女孩子,软磨硬泡的睁只眼闭只眼就糊弄过去了,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句话就是她的性格写照?别说自己?于世达来了照样没用。 于亚楠不成,格洛丽亚应该可以试试,她和刘若霜这么投脾气,帮一帮闺蜜的弟弟渡过难关,必须责无旁贷。 可是吧?这件事儿早就讨论过,刘若霜说她家里人思想并没那么开放?把姑娘嫁给洋女婿还能凑合捏着鼻子认了,但坚决不会允许传宗接代的儿孙弄个洋媳妇回来。如果刘若愚带着格洛丽亚去看望弥留之中的奶奶?差不多也就等于给老太太送终了,见面就得断气。 这时洪涛就想起了王雅静?原本这个名字是和一切不靠谱、二百五、疯疯癫癫紧密结合在一起的?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充满了智慧、忍耐的场合。可洪涛仔细琢磨了琢磨吧?觉得自己也有点惯性思维了,对王雅静有些歧视。 她那种不靠谱、二百五、疯疯癫癫,基本上都是在院子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到学校里上课的时候就没了,出去办事的时候也没了,而且还特别能装,演技分分钟在线。 和于亚楠、格洛丽亚相比,她反倒是最适合冒充刘若愚女朋友的人选。再说了,她的小模样也对得起刘家,稍微打扮打扮,就比大多数整容脸、乳胶身材强。除了家庭之外,软硬件都很给力。 说到家庭出身,确实,王雅静和刘若愚相差的太多。不过别忘了,现在不是谈婚论嫁,只是个女朋友,刘家要是嫌弃女方太穷,没关系啊,让刘若愚和王雅静吹了不就成了,以后还不用装了呢。 “哎哎哎,这里不让掉头……抱歉抱歉……哥们对不住了啊……女司机……刚拿的车本……”这个提议显然也受到了刘若霜的认可,但她表达的方式稍微有些粗暴,操作着汽车原地掉头,啥双黄线都顾不上了,差点和对面驶来的汽车撞上。 别问,又引来了一顿叫骂,洪涛全得兜着,还得和人家连点头带作揖的赔不是,顺便把开车的刘若霜性别表露出来,基本也就获得众人原谅了。这年头,谁敢和女司机较真啊,除非是活腻歪了。 说服王雅静的过程洪涛就没法参加了,这个时间她还没起床呢,刘若霜能堂而皇之的敲门而入,自己只能先去厨房找点吃的。这可是去医院看病人,保不齐连午饭都不管,先垫补点免得挨饿。 王雅静出来的时候已经化妆完毕穿戴整齐了,这回刘若霜也不再那么急吼吼的,合算也不是晚去一分钟就见不到活人了,刚才都是在故意折腾自己。 “洪扒皮,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安排的骗局,故意让我出丑的!”趁着刘若霜出去打电话的功夫,王雅静凑了过来,还想再确定一下这件事儿的可信性。 “你不信我也该信你的霜姐,再说了,她家可是大富豪,每天日理万机的,哪儿有功夫和我一起玩游戏啊。”这就是平时瞎逗的副作用,说实话也没人信了。洪涛没用自己的人品保证,而是把刘若霜抬了出来。今天要是没有她出面,自己想说服王雅静还真不太容易呢。 “那她的堂弟长啥样?脾气怎么样啊!”王雅静并没仅仅满足于不受骗,还想知道更多细节。 “没我这么耐看,长得还算有点人样吧。脾气啥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也是假的,就算装他也得装完今天。记住啊,现在是她们姐弟俩求着咱们,不是咱们上赶着拍富人马屁,拿出点和我吵架撕吧的勇气来,别哆哆嗦嗦的!” 这番话倒不是想鼓动王雅静去大闹刘家,而是让她别怵头。这姑娘的演技都是天然的,越放松演的越好,一旦刻意去装了,反倒不美。 “哦……我今天状态还成吧?”王雅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可神态真没放松,居然很不自信的求把关求评价起来。 “她刚才和你怎么说的?”洪涛很是纳闷啊,和自己去做局骗人都没这么紧张过,怎么临时装个女朋友还患得患失起来了呢。 “你别管,就说我怎么样吧!”王雅静伸手把洪涛望向院门外的脑袋转了过来,重新对准她的脸。 “抬眼皮……看左边……笑一个……闭眼……”洪涛把手里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得端详了起来,时不时还发出指令,让王雅静做出各种表情。 “呸,洪扒皮,你不得好死,老娘……老娘……老娘回来再和你算账!”可惜一本正经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在王雅静闭上眼时,洪涛伸出舌尖在她嘴唇上舔了舔,扭头就跑。 耍流氓?真不是,连受害者王雅静都不这么认为,要是房东只会和女房客耍流氓就好了,而是比流氓更坏。现在她的嘴唇上就沾满了韭菜碎屑,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先轻易擦掉都不成,已经被新抹的唇膏黏住了。 这个亏吃的太大了,可王雅静除了怒吼和威胁之外毫无办法。鞋跟太高、衣服太整齐,想追没啥希望,追上也撕吧不过。 335 拉个垫背的2 “雅静,大清早的又鬼叫什么呢……咦?天啊,你要是不喊这么大声我都不敢认了,穿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儿啊,和房东出去?” 王雅静的嗓门可真不是吹的,不用全力,拿出一半力气来,就能让人想起山路十八弯。小院里立刻就有了回应,纠妈妈叼着牙刷打开房门出来看热闹,见到王雅静的打扮之后,表情很夸张。这才叫夸人的标准姿势,不管语言给不给力,态度先得认真。 “切,他也配……好啦,不说了,纠姐,晚上再聊!”对于王雅静而言,矜持是非常不人道的,被人当面夸漂亮,必须马上笑成一朵花,槽牙都的露出来。 本来还想再多显摆显摆,可是看到正冲她招手的刘若霜,只能恋恋不舍的暂时告别,然后扭着小腰,踩着猫步向院门走去。 “不是吧……”纠妈妈都看傻眼了,嘴里的牙刷差点掉出来。王雅静自身条件好这是明摆着的,谁也没法贬低。但身上缺少淑女基因也是公认的,能穿着如此高的高跟鞋,走出如此有女人味儿的步伐,不能不令人惊讶。 “啊……我滴天啊,吓死人了!”但牙刷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她正看得专心致志,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房东。而房东的状态让她也很吃惊,不年不节的,怎么也穿上衬衫和西裤了,百年不遇! “是真的啊……女大不中留,这怕是要叫春!我今天可能不在家,你和小米粒说下,让他放学之后自己复习,等我回来再考核。” 洪涛没去搭理纠妈妈一脸的问号,指着王雅静的背影用力点了点?也撇着嘴跟着出去?一边走还一边交待着小米粒的学习问题。 “你看这样多好,孩子就得有人管?家里没个男人不成呀!”王雅静和洪涛的人影都没了?纠妈妈还在院子里站着琢磨呢,突然身边又响起了说话声?刘婶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呢。 “小米粒?快起来?这都几点了还赖床,找打呢是吧!”这句话让纠妈妈的脸立马就红透了,牙刷都没来得及捡,就逃也似的冲进了自家屋门。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和窘迫?小米粒再次成了倒霉蛋。 刘婶并没看到王亚激进和刘若霜?她起的不晚,但一直都在小卖部里收拾货物呢,听到院子里有声音才放下手里的活看看,刚好撞到洪涛出门,纠妈妈在院子里傻站着。 想一想刚才的场面?刘婶说的也没错,太像家里男人去上班?妻子送出门,满眼都是恋恋不舍。男人临走还不忘关注孩子的学业?太温馨了。 “米粒他妈,你们城里女人就是太墨迹。这要是放到俺们老家……”看来房东不是平白无故的对小米粒好?还是惦记着人家娘儿俩呢。 但两个人好像都不愿意率先张嘴?那好办啊?自己不怕丢脸,去那个挑破窗户纸的人正合适,再说了,你情我愿有啥可丢脸的呢? 刘婶的话到底起没起作用,纠妈妈到底有没有回复,洪涛一概不知道,他此时正和刘若愚呲着牙乐呢。这位刘家大公子接到电话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速度不可谓不快,更有意思的是他居然也捯饬了捯饬,头发肯定刚洗过,还打了不少啫喱,根根都锃亮。 “记住啊,这可是我帮你推荐的,和你姐没半毛钱关系!”洪涛比王雅静过去的还快,把刘若愚堵在车门旁边,小声的提醒着。这是最关键的问题,要是被刘若霜把功劳抢走,自己就等于白折腾了,那个女人真干得出来。 “她就住你家院子里!?”刘若愚点了点头,表示这笔人情债先欠着,不过随后的问题有点歧义,不是内容,而是他的表情,只有少一半是疑问,多一半像是不安。 “你啥意思啊?我的房客就不能有适龄女青年啦!”这个表情洪涛读懂了,三角眼立马瞪了起来。士可杀不可辱,街坊邻居嚼舌头,那是他们素质低,你这样受过高等教育、见过大世面的精英,怎么也跟着一起败坏别人清白呢。 “不是不是,你不是还没结婚呢嘛……”刘若愚也觉得如此赤果果的质疑洪涛有些不合适,赶紧找个理由掩饰掩饰。 “我用靠结婚证明什么吗?只有那些俗人才会看到个好姑娘就想弄家里去当媳妇传宗接代,没想到你也是这种思想啊,太让我失望啦……”不承想这个理由不光不能掩饰,还引来了洪涛更激烈的反击。 “得得得,你估计是让我姐折磨疯了,我也不和你磨牙,赶紧走吧!”对于洪涛的满嘴废话,刘若愚处理的就比较妥当,他没有反驳,而是拉开后门让王雅静上车,然后就钻进车里不搭理了。 “你和我弟嘀咕什么呢?”与刘若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刘若霜,女人终归是女人,生来就有八卦的天赋。 “你先告诉我你和王雅静是怎么聊的,别说不知道,她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今天明显不正常!”洪涛正好也有问题要问她,这个女人要论心眼,可比她堂弟多多了。 “你看过她的屁股!”听到这个问题,刘若霜立马瞪圆了眼睛,连车都不开了。 “开车吧,你又不赶时间啦!”一旦女人学会了不要脸,洪涛就拿她们没什么好办法了。换成王雅静还能按住揍一顿,这位……还是免了吧。 刘家奶奶住的医院倒是不远,就在东单的协和医院,只是住的不是普通病房,叫做特需病房。不过洪涛心里明白,这个特需病房就是以前的高干病房,现在只不过是改了个名字避嫌,实际上还是有入住规则的。 具体啥章程基本不对外公布,反正吧,有点小钱你是住不进来的,真正的高官好像也没有。都是些啥人呢?大部分病房里住的都是老年人,大富大贵的家人,比如刘家老奶奶。 他们除了各种慢性病就是各种老年病,急症很少,说白了吧,就是上这里养老的,毕竟再怎么有钱也没法在家里弄个堪比专业医院的病房,除了器材之外,医生和整个医疗系统的支持才是关键。 这位老人家已经年近九十,说是风烛残年一点不为过。她也没有什么要命的绝症,就是走到了人生的劲头,身体器官机能都已经衰老了,只等着耗尽生命的最后一滴油,保不齐哪天火苗就熄了。 但中国人有个可能科学也可能不太科学的说法,总觉得老人心里有事就走的不踏实,但凡有能力满足,都会尽量让老人不带任何遗憾的闭上眼。 刘家奶奶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到孙子辈的孩子成家,立业不立业得她们并不太关心,可结婚生子就是头等大事了。操劳了一辈子,谁不想看到儿孙阖家欢乐呢。 但这位老太太的孙子和孙女都不太传统,至今为止别说结婚成家,连女朋友和男朋友都遥遥无期,这才导致老太太在弥留之际始终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只要有清醒的时候,就会和家人念叨这件事儿,弄得医生和护士也没辙。 按照他们的专业眼光,这位病人早就该撒手人寰了,没必要再每天浪费这么多昂贵的药品吊着最后一口气,这才和刘家人婉转的暗示,有没有可能多少满足老太太最后这点念想,让病人别再受罪了。 刘家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这件事儿不是他们能解决的,儿子和女儿的个人感情问题他们平时真没少过问,可效果一直不明显,现在临时抓紧也没用啊,到底有没有还得问问。 336 组团骗 其实最先找的是刘若愚,毕竟他是长孙,只要能把女朋友带回来让老太太瞧瞧,说不定就解决问题了呢。 至于说刘若霜嘛,家里人真不敢过于逼迫,都知道她前些年在感情问题上受过大挫折,近几年刚缓过来点,生怕一旦逼紧了,保不齐老太太还没走女儿先没了,百分百得不偿失。 刘若愚没有他堂姐这么贼,根本就没有准备,但为了奶奶的身体,不管怎么着也得先划拉一个回去。可上哪儿划拉去呢?他一时半会还真没合适的人选,只能向刘若霜求助。 他们姐弟俩算是穿一条连裆裤长大的,虽然不是亲姐弟,但感情比较深,信任也是第一档的,有点像洪涛和他小舅舅的关系,说白了就是臭味相投。 刘若霜属于有备而来,早就把洪涛准备好了,可是对于堂弟的女朋友人选也是一筹莫展,要不是洪涛推荐了王雅静,刘若愚就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随便划拉一个带回家,只求老太太病入膏肓,眼神和脑筋都比较糊涂,分辨不出来也就糊弄过去了。 现在有了王雅静出场,不管是刘若霜还是刘若愚都非常满意。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家庭背景、工作背景的小模特、小明星、外围女相比,这位姑娘可算是清白透明到底了,除了相比较起来穷一点之外,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最主要的是安全,不管编啥瞎话、也不管看到刘家内部啥情况,王雅静肯定不会向媒体透露,更不会以此为把柄要挟什么。 这种事儿对平民老百姓家庭无所谓,可是对有头有脸的大富大贵之家就很要命了,破了财都不一定能免了灾,毕竟一群人时刻都在盯着呢,其中不乏各方面的竞争对手。大家平日里没机会还时不时互相过过招呢,一旦露出破绽?不趁机兴风作浪都说不过去。 当然了?对于洪涛刘若愚还是不太放心的,这位的折腾能力好像一点不比娱乐园里的狗仔低?不过有刘若霜做担保他也就先捏着鼻子认了。 “我怎么觉得你堂弟的演技也够得上个金鸡百花了?”停好车?还没走进楼门,洪涛就又开始在背后嘀咕人了。前面那一男一女真可谓郎才女貌?个头、穿着打扮都那么般配,主要是还有说有笑?一点不像做亏心事儿的样子。 “你啊?时不常也会做件好事儿,但大多数都是无意的。这次你说不定又办了件好事儿,他们俩没准真能成呢!”刘若霜虽然也假惺惺的挽着洪涛的臂弯,但明显没有前面那对儿男女看起来和谐?情绪有些低落。 “……靠?那我不成拉皮条的了!”如果刘若霜不说,洪涛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他有时候也比较主观,总习惯性的拿自己的想法去套别人,自己不想钻进大家族里搅合,就觉得王雅静也应该这样。现在看来?好像是错了。 “我说你会不会说人话啊,不会说就把嘴闭上。一会儿见了我父母?除了笑和点头之外,最好别吱声!” 刘若霜的情绪是不太高?但并不是因为奶奶的病情,而是个人心事。眼看着堂弟和王雅静一照面就有点互相吸引?除了高兴之外更多的还是嫉妒?或者叫自怜。 为啥自己就没这么好命呢?受过一次差点致命的打击不说,刚想再尝试尝试吧,遇到唯一这么个有点可心的男人又是个大滑头,要多难对付就有多难对付,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 “好嘞,这些不用你嘱咐,我保证演不砸。嗨,我说你们俩也收敛着点,这里是医院,你们是来看望病人的,满脸笑嘻嘻的像什么样子!” 洪涛也看出身边这个女人心情不太好,至于说为啥还是别猜了,女人的心海底针啊,真猜不透。但这顿数落也不能白挨,你说我,我就说你堂弟! “姓洪的,你还不是我姐夫呢,少和我龇牙咧嘴的。有本事你把我姐娶了,到时候再摇头摆尾的不迟!”王雅静是被洪涛数落惯了,听到之后只敢吐舌头做鬼脸。可刘若愚真不吃这一套,马上就展开了反击。 “风吹着杨柳嘛,唰啦啦啦啦啦啦!小河的水流着,哗啦啦啦啦啦啦!谁家的媳妇她走呀走得忙啊,原来她要回娘家……” 不管是不是真姐夫,洪涛都容不得有人当面如此顶撞自己,尤其是刚给你介绍了女朋友,解了你的燃煤之急,怎么着,转脸的不认人是吧! 得嘞,你豁得出去我就豁得出去,咱唱着欢快的小曲去看你奶奶,脸上还得带着贱笑,眉眼随着歌词一跳一跳的,要多喜庆有多喜庆,隔着一层楼就让你奶奶知道她未来的孙女婿是多么希望她赶紧嗝屁着凉。 “你t给我闭嘴成不!”这一来刘若愚直接傻眼了,他还真没怎么见过这么没皮没脸还豁得出去的。 直接翻脸吧,真不敢,不是怕洪涛,是怕被家里人听见。带着一对儿假男女朋友回来骗老家儿不说,还在医院里打了起来,这个脸一直丢到姥姥家去了。不翻脸吧,唱着歌上去肯定也不成,只能停下脚步拦着洪涛不让他继续往前走了。 此时的王雅静也傻眼了,怎么刚刚还好好的,说着说着就要急眼呢,除了给洪涛一个劲儿使眼色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哎呀,你给我闭嘴,站直了别乱晃,和没骨头似的!刘若愚,你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忍着点不成啊!”要说识大体和能伸能缩,还得看刘若霜的,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一顿稀泥就想给搅合过去,确实有点当姐姐的气势。 “大丫,看到没,都说踏上脚蹬板立刻边心眼,他还没踏稳呢就要过河拆桥了。碰上这样的男人就得多加小心,穷点不怕,踏踏实实过一辈子,可人品要是太低了,以后的麻烦就源源不断喽!” 可是洪涛觉得还是吃亏了,但又不能当着刘若霜再和刘若愚对喷,干脆就拿王雅静当炮架子吧,架起意大利小炮,瞄准了某个人,乒乒乓乓开干。 这次刘若愚明知道是指桑骂槐也没法吱声了,毕竟洪涛不是和他说,到底该不该教育王雅静,那是人家两个人的事儿。 “大伯,您怎么到楼下来了,我爸呢?”不过尴尬的局面也没持续太久,刚出电梯就碰上一位五十多岁的矮个男人,刘若愚马上就迎了上去,看来这位就应该是刘若霜的老爹了。 “他们在上面呢,我下来透透气……这位是?”中年男人正要进电梯,突然碰面让他也有点措手不及,尤其是看到挽着刘若愚胳膊的王雅静之后,立刻就明白了什么,笑容马上浮现出来。 “哦,我说过的……雅静,这是我大伯……”刘若愚还真是挺会演的,刚刚和洪涛怄气时的表情瞬间全无,换上了人畜无害的笑,语气都变的文绉绉的。 “大伯,我叫王雅静,您看上去真不像五十多岁,倒是和我的大学老师差不多,顶多四十出头,尤其是气质上!”但和王雅静比起来,他还是显得有些放不开。 看这姑娘的小嘴,简简单单一句奉承,就包含了至少两层意思。夸人年轻,不管男女都适用,但光夸年轻就显得太普通了,再顺势夸你有文化,爱听不? “哈哈哈,这姑娘真会说话,眼光也够准,我还就是当老师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特别爱听,王雅静这个马屁算是拍到麻筋上了,刘大伯的笑已经不是流于表皮了,全在眼神里,就连亲闺女都顾不上了,还要多聊两句。 337 组团骗2 “我也留校当老师了,肯定不能和您比,我是在艺术院校……”王雅静还会腼腆的笑呢,不过平时很少表露,主要是怕洪涛的毒舌。 “哦,那这下有意思了啊,我和若霜的妈妈都是站讲台的,我的母亲也是位老师,家里要是再多个老师,咱们就可以老中青三结合啦!” 刘大伯刚开始显得很意外,可能是没想到侄子会找个老师谈对象,不过对这个结果倒是很欣慰,毕竟是同行嘛,共同语言肯定多。 “哎呀爸,要不你们先聊着,我们自己上去!”见到王雅静这么受自己父亲欢迎,对自己不搭理也就算了,连头一次见面的男朋友也不闻不问,刘若霜立马开始吃醋了,拉着洪涛就要往里走。 “好好好,王老师啊,我们以后再聊啊。这位……不会也是老师吧?”对于女儿的埋怨,刘大伯一笑了之。能看出来,这位的性格也属于比较开朗的,还带着点小幽默。 “伯父您好,我叫洪涛,是若霜的朋友,但真不是老师。不过和老师有不小的渊源,我父亲就是位老师。”对于这种人洪涛比较喜欢接触,先不聊人品啥的,那玩意也不是见一次面就能品出来的,至少聊两句不会太拘束。 “哈哈哈……看来还是闺女贴心,知道我不太喜欢商人,就特意找了个老师当亲家!好好好,若愚啊,你别在这里傻站着,还不带着小王老师去见你父母,顺便把你伯母叫过来!” 连续的惊讶让刘大伯笑得合不拢嘴,也就不再拽着王雅静聊了,打算把媳妇叫来看看女儿选的准女婿。 “洪涛是吧,别紧张,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也很少干涉儿女的个人选择。不过今天既然来了,少不了也得互相了解了解,等若霜的母亲来了你就简单说说?没问题吧?” 等刘若愚带着王雅静走进病房走廊?刘大伯才和洪涛聊了起来,确实挺随便的?语气威严不足?还故意透露出来一个信息,在家里应该是媳妇做主?他属于打酱油的。 “若霜,你怎么才来啊?这位是……”刘若霜的母亲来的很快?但出场一点都不慌忙,气场也挺足的,双手握在身前,说话不急不缓?配上银灰色的套装和无框眼镜?与其说是当老师的,不如说更像个官员。 “伯母好,我叫洪涛,和若霜认识时间不太长,平时一起打打冰球?算是比较谈得来。”这位伯母和刘若霜的父亲明显不是一种脾气,更严肃更刻板一些。 这种人往往不喜欢太跳脱的人?洪涛也就不能嬉皮笑脸、口无遮拦、想说啥说啥,还得尽量规矩点。既然来了就不能故意拆台?好歹也得给刘若霜涨涨脸,否则她肯定会找自己麻烦。 “我们家若霜脾气不太好?还有点任性?能谈得来就好……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自打见面?刘伯母就一直在眼镜片后面悄悄打量着洪涛,总体感觉应该还看得过去。其实洪涛只要注意点穿着,别笑,猛一看真不算太碍眼,尤其是身材挺拔,个子还高,能加分不少。 当光第一眼看着还凑合肯定不成,当爹的可以大开大合不计较细节,当妈的必须拾遗补漏,很多男人不好问的话,就得由她把关了。 “我父亲是位大学老师,母亲是放射科医生,不过他们因为车祸都走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大学毕业之后也上过几天班,后来就一直没怎么工作。好在家里留下个小院,靠房租也能温饱。” 不能明面上让老两口太失望,洪涛就来阴的,反正他是不准备让刘家人太喜欢自己,第一招就是事业。不管穷人富人,谁的父母都希望女儿找个身体健康、事业有成的男人。 暂时没立业可以,但必须要有奔头。一张嘴就是没正经工作,光靠吃瓦片混日子,大部分父母都会比较失望的。 “……没关系,你们还都年轻,想奔事业来得及,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刘伯父属不属于大部分父母洪涛没看出来,但刘伯母肯定属于。她听到这番自我介绍之后,飞快的和丈夫对视了一眼,就不再说话了。刘伯父马上接过话茬,准备听听洪涛的想法。 “我是学金属热处理的,比较冷门,怕是在专业上没什么发展了。另外我也不年轻了,比若霜大八岁!”看起来刘若霜的父母确实对穷富不太敏感,还想在事业上找机会推自己一把,那就只能来第二招了,年纪! 刘若霜今年三十一,自己马上三十九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单身,任谁琢磨也要怀疑是不是某方面有问题,反正不是加分项。 “……你是属猪的?”刘伯母眼皮一挑,马上追问了一句。 “属鼠,七二年的……”洪涛觉得吧,这老两口里肯定有一位是属猪的,可惜自己不是! “你是一直没结婚,还是……”此时刘伯母也顾不上和丈夫互相打掩护了,把她最想知道的一件事儿问了出来。如果洪涛是个二婚头,这番谈话基本也就可以结束了,自家闺女就算再嫁不出去,也不能找个二婚的。 “没结过……可能是没怎么上过班,身边的同龄人比较少,性格上也比较内向,就一直没碰到合适的,没有别的问题。” 洪涛真想说自己离过婚,最好能离过两次,可是不敢,这个回答除了会换来刘若霜的疯狂报复之外,还会被刘若愚趁机踩一脚,没半点好处。 “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四十岁了还单身的人比较少……老刘,我看先这样吧?”刘伯母好像没兴趣再问下了。 “对对对,别在这里傻站了,若霜啊,带着洪涛去看看你奶奶吧,今天可是念叨你好几次了。”不过这次相女婿的结束语要由刘伯父说,看起来这位刘伯母还是挺有外面的,知道给丈夫足够的权威,不是个太跋扈的性格。 “你妈真的是老师?”辞别了刘家二老,洪涛跟着刘若霜离开了电梯间,刚一拐弯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可以这么说,她是中学校长,应该也算老师吧?”刘若霜倒是很平静,刚刚洪涛和她父母问答的时候,就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此时也没表示出来任何喜怒。 “……那必须算啊!”听到这个答案,洪涛终于释然了。他是真看不出来刘伯母身上有老师的气质,但人家肯定不会骗自己。这个解释就对了,校长,也不能说不是老师,可较起真来,也可以不算老师。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开公司做买卖?”看来刘若霜也不是完全不在意洪涛和她父母的问答,这不疑问就来了。 “你父亲不是明说了他不喜欢商人,我那个公司又不算太正规,说了不如不说,这应该算善意的欺骗吧?”关于海外代购公司的事儿,除了和做局有关的人,洪涛从来不和外人显摆。其实也不算撒谎,那个公司本来就是假的。 “这么说你很希望我父母能相中?”走廊有点长,一直走到尽头才停步,刘若霜堵在门口继续问。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也没说还得撒谎啊!”这话问的,又是个大坑,洪涛选择不跳,咱绕过去。 “信你才见鬼,一肚子花花肠子!进去之后嘴巴严一点,我奶奶耳背听不见,可若愚的父母都在呢!”见到洪涛不上当,刘若霜深深吸了口气,最后叮嘱一遍才把门推开。 338 大丫的春天 洪涛进去的时候,刘奶奶正靠在床上握着王雅静的手亲切交谈呢,老太太一看就快灯枯油尽了,瘦的脱了形,顶多还能剩六七十斤重量,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但精神头看上去还凑合,至少不像马上就挂的样子,也不像回光返照那么兴奋。 王雅静的脖子上已经挂上了战利品,一个玉雕观音像,洪涛是不懂玉石成色,但按照常识一估摸,也能判断出此物的价值,保不齐就是老太太的随身之物,这是相中了孙媳妇,准备要把家传之物托付,便宜不了。 病房里还有一男一女恭恭敬敬的站在老太太床头另一侧,年纪和刘若霜父母差不太多,估计这就是刘若愚的父母了。 他们俩可和刘若霜的父母不可同日而语,毕竟是白手起家创下诺大家业的第一代,浑身的王霸之气比那位校长可浓郁多了。 尤其是刘若愚的母亲,略微发福的身材裹在剪裁合体的乳白色套裙里,丹凤眼看谁谁哆嗦,很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 而且她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鞋全没有任何铭牌标志,不用问,肯定都是订制款,看上去不太起眼,实际上比很多大牌子货都贵,舒适性、实用性也高。这才叫低调奢华,够档次的人一眼就知道斤两。 相比起来,刘家真正的主人,也就是刘若愚的老爹反倒不那么起眼,个头不高、气场也不那么足,笑起来还有憨。 对于刘若霜带着洪涛出现,这公母俩也没多说什么,互相打了个招呼,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把位置让了出来,悄悄的退出了病房。 “呵呵呵,大个子好啊,咱家男的个头都不高?是该有个大个子了!”刘家老太太对洪涛比较热情?放开拉着王雅静的一只手,又把洪涛给拉住了?对于刘若霜的一番介绍?她也不知道是听进去没有,反正对洪涛的身高比较满意。 “啥时候办事呐?”第二个问题就比较敏感了?问得刘若霜也有点不知所措,一个劲儿的和刘若愚使眼色?想让堂弟开口说点什么好吧话题岔开。可惜刘若愚好像没看懂?始终也没张嘴,光再一边挤咕眼了。 “若霜说啊,必须得等您身体高点再办,没您主持婚礼?她就出家当尼姑了!”这么简单的问题用现场编答案吗?洪涛也不等他们姐弟俩眉来眼去了?主动凑到老太太耳朵边,鼓足了中气就是一顿吼,只要不真的聋必须能听见。 这么说有用吗?效果杠杠的,也正是因为效果太好了,老太太一高兴?不知道是心跳过速了啊,还是血压高了?监护的仪器居然报起了警,瞬间就冲进来两位护士?把病房里的人全给清空了,后面还跟着个医生?开始了急救。 此时做为外人?洪涛和王雅静再留在这里显然就不合适了?刘若愚的母亲亲自出面表示感谢,同时也表示遗憾,鉴于老人家目前的状态,也就顾不上招待小辈儿的礼节,那就先欠着,由她们两家人商量商量,单独找时间请到家中做客。 “你瞪我干嘛?”有了这句话,今天的见面会就算结束了,总体来说应该还是圆满,至少洪涛是这么认为的。但好像有人不这么认为,刚进电梯,一双大眼珠子就凑了过来。 “我奶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被你吓的!”刘若愚对刚才洪涛冲着老太太耳朵大声说话的行为表示了不满。 “嗳,咱可不能血口喷人呐。你姐亲口说的老人家耳背,我不凑近了大点声,那还不如不说。可我不说你们倒是说呀,也不说,光大眼瞪小眼有用吗?如果我是老人,光急也能让你们俩给急死。”洪涛可不愿意背这个锅,话必须讲透,有理有据,责任得分清。 “那也不能胡说啊……姐,我和奶奶说元旦办事儿,奶奶挺高兴的,还把观音坠给了雅静。结果他突然插了这么一杠子,全给搅合了。你能不能别护着,让我揍他一顿!” 刘若愚当然也不想背负这个罪名,他也有比较恰当的理由,还越说越激动,撸胳膊挽袖子的,叫嚣着要使用武力解决争端。 “你打不过他……”刘若霜抱着胳膊白了一眼,眼神中饱含着怜悯。吃了这么多次亏,连想追的女人都被抢了,居然还没看透这个男人,要不是弟弟,挨顿揍也是活该。 “我!他……我打不过他个老棺材瓤子!”可能是有王雅静在场,今天的刘若愚显得格外暴躁,对于堂姐的评价气极反笑,一拳打在轿厢的不锈钢板上砰砰作响。 “焦三试过,连边儿都摸不到,也没法还手,他练过柔术还是柔道……不管是什么,反正你肯定也得吃亏。今天你是怎么了,这么容易冲动!” 关键时刻,当堂姐的不光没给堂弟撑腰打气,还长他人威风灭自己锐气,把刘若愚说得快成一钱不值了,然后又提出了批评。 “我……我是让他气的!”但凡这番话不是从堂姐嘴里说出来的,刘若愚都必须先给对方来一拳。可这口气不能随便咽下去,罪魁祸首还是是洪涛。 “他气没气你我不清楚,但你可够向着姐的!什么就元旦结婚,咱们来之前是这么商量的吗?这下可好,拿了老太太的贴身挂坠,想反悔都没机会。雅静,给你十万,把挂坠卖我怎么样?” 刘若霜没有跟着堂弟的节奏走,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儿,那就是婚礼。如果堂弟的婚礼真的有了日期,那她受到的压力就会大很多,这一点是之前没想过也没计划到的。 “这……要不还是还给你吧,太贵重了!”王雅静才是彻彻底底迷迷糊糊啥也不明白跟着混的,甚至连刘家到底是干嘛的都不清楚。一听说挂坠那么值钱,心里顿时慌了,摘下来就往刘若愚手里塞。 “那怎么成呢,别听我姐的,她瞎说呢……走走走,不理她们,我们吃饭去,就去北京亮!”这下该轮到刘若愚着急了,再也顾不上和洪涛斗气,拉着王雅静就往停车场走,嘴里全是蜜,比狼外婆还能忽悠。 “啧啧啧,有钱就是好啊,泡妞都泡的这么高端大气。可惜了这么个好姑娘,又得被钱砸趴下!”看着两人的背影,洪涛的破嘴又撇开了,满脸的不屑和惋惜。 “你这话说的有点亏心吧,雅静可是你介绍给若愚的,要说祸害,第一个就是你!再说了,我们家若愚有你说的那么不是东西吗?和你比起来,他纯洁太多啦。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都不怕被带坏,嫁到我们家里只能算远离邪恶!” 说到底刘若霜和刘若愚还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关键时刻必须是屁股决定脑袋,洪涛这个外人始终也是外人,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获得任何支持。 “对,我就是邪恶,可惜啊,有人还上赶着追逐邪恶呢!”可惜洪涛不是别人,在斗嘴这个项目上他不需要任何人协助,也能舌战群儒。 “呸,美的你……你说他们俩能成吗?我怎么觉得若愚有点假戏真做了呢!”这话里的人是谁,刘若霜心知肚明,对于男人如此尖酸刻薄也早有心理准备,一点不觉得心事被人点透需要尴尬。 主要是被点透得次数太多了,只要见面,几乎天天会有大大小小的尴尬,早就就习惯了。不过作为女人,她的第六感也是天生的,对刘若愚今天的异常同样敏感。 339 矫情! “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算你弟弟走运,能碰见我们家大丫,福气啊!” 洪涛没有第六感,可他见过的人间冷暖、悲欢离合太多,根本无需借助任何特殊能力,就能在一瞬间感知到男女之间的极性和引力大小。 从刘若愚见到王雅静开始,这个小子就心动了。反之,王雅静和他在车里聊了一路,到医院时也心动了。 一男一女,才貌双全,你未嫁他未娶,还一起心动,除非有极大的外力阻挠,否则这杯喜酒必须能喝上,时间还不会太远。 但凡是以此种模式凑到一起的男女,发展速度都会非常快。幸好刘若愚和王雅静都不是少男少女了,不会全凭感情用事决定终身。这样最好,有激情也有理性,能极大程度避免昙花一现的结局,反正洪涛是挺看好这一对儿的。 “那就祝福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总比虚情假意的好!”听了洪涛的评价,刘若霜算是最终确定了答案。可是替堂弟找到了感情归属而高兴的情绪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间,就陷入了深深的失落。 “……用古人的话讲就是不要妄自菲薄,人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再把感情的事儿看的过重,烦恼还会成倍增加。人生苦短啊,哭也好、笑也罢,怎么都是活一辈子,何必非去强求事事顺心呢。你出生在一个好家庭,还有不错的容貌和同样不错的经济条件,又及时接受了高等教育,见过更多世面。这些优势和同龄人比起来,哪怕只有一个也会让他们求之不得。用西方人的观点看,你已经占据了上帝很多恩赐,再要求更多是不是有点贪得无厌啊?” 刘若霜为什么失落洪涛能猜到,可不愿意理解。在他看来做人就得知足,不能老往上比,那样就永无止境了,一辈子都会在追逐中度过,总也找不到满足感。 不光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是他的人生信条,且几辈子以来一直都在遵循,并没有觉出太过消极。从而他也愿意让别人能理解这个道理,不要为了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把人生搞得太狼狈。 当然了?他也不奢望每个人都可以理解?事实上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毕竟没人能像他这样活了一辈子又一辈子,即便这辈子有很多失落?还有下辈子可以弥补。如果也能有这种奇遇?别人可能比他还看得开呢。 “我宁愿像雅静那样平平淡淡的活着,穷一点无妨?只要有人能懂我,能爱我?能保护我!”很显然?刘若霜就不太理解,还在纠结呢。 “你这才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和王雅静一样了。实际上?她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你可能连十分之一都受不住。不妨设身处地的想想,她但凡有能力买房子,就不用租住在我的院子里,每天听我在耳边絮絮叨叨,时不时还得让我欺负一顿。她但凡有点门路?就不用留在学校里教书,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同学光彩亮丽的登上大大小小的银屏?而自己一天天变老。如果不是我需要人帮忙去骗于世达,她可能一辈子都舍不得花钱买上万块钱的衣服、鞋子、包包?那些东西在你眼里,就是个屁。” “对了?她活了二十六年?至今还不曾有过自己的汽车?而她的同学经常开着好车来,甚至有两个学生都开上甲壳虫了,那辆车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总说以后有钱了一定买两辆颜色不一样的,每天换着色的开。她们那一届的毕业生每年都组织聚会,除了凑一起臭吃臭喝之外,去各种风景胜地旅游也是节目之一。据我所知她一次都没参加过,前几年还有人上门动员,这两年干脆也不来了。” “是不想去吗?以她的性格巴不得天天去呢。她是不好意思去,消费能力不够,跟人家玩不到一起去。努吐血去一次,回来得省吃俭用一年,下次怎么办?接受别人的施舍很舒服吗?她选择不,这一点我非常赞同。人穷的时候,如果再吧骨气卖了,那就真穷到家了。” “现在我问你个问题,在你的圈子里,不管是冰球俱乐部还是越野车队,如果光靠你的工资,能陪着他们玩几次?你敢完全放弃圈子,像王雅静一样活几年试试吗?要是能,再喊为了爱情愿意抛弃一切不迟。” 对这样一个外壳坚强、内心脆弱,还有点顾影自怜的女人,洪涛觉得光靠好言相劝不足矣奏效,越劝她们越来劲儿。这时候得重拳出击,先把外壳打碎,不让她总能缩在里面培养情调,再把灵魂提出来过过风,反倒更容易治愈。 其实洪涛也没想这么细致,他只是习惯性的毒舌,挤兑人的词不用想,比较省事,绕着圈子用更圆润的辞藻达到殊途同归效果,太累。 “……我不成……但我可以比王雅静更让你头疼,信不信!”如果不是已经坐在开动的车里,刘若霜早就甩手而去了。 这还叫人话嘛,句句伤人,字字刺骨。女孩子情绪低落的时候,男孩子不是该甜言蜜语吗?退一步说,好言好语总成吧。 这个男人可倒好,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轮番上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砍,砍的自己皮开肉绽。结果还不算完,还得拿着匕首把皮肉翻开,哪儿疼往哪儿戳。 “你看你看,聊天还聊急眼了不是,咱得讲理啊!”说实话,洪涛觉得刘若霜生气的时候更好看一些,紧紧抿着嘴唇,会让她的脸蛋上出现个浅浅的酒窝,别有一番滋味。但好看的后果的很严重,权衡利弊,还是别要酒窝了吧。 “讲理……哼,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全世界通用的道理: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见到男人怂了,刘若霜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成两人刚见面时的模样,架起居高临下的气势,冷着脸咬牙切齿道。 “成吧,小老儿受教了……要不我先送您回去?”前面说了那么一大堆,洪涛觉得自己也是多余,这个女人并不是想不开,她都受过一次打击了,在这方面肯定比普通人坚韧,怕是用不着别人开导。 刚才之所以假惺惺的弄小女人状,是在暗示自己呢,希望得到关爱。估计是被刘若愚和王雅静的一见钟情刺激到了,有点急不可待。自己正确的选择不是说服,而是屈服才对嘛,让她高兴一会儿也就没事儿了。 “你下来,我开车!”可惜现在觉悟已经晚了,刘若霜毫不动容,指了指路边。 “咱这是去哪儿啊?”见到车子拐上了长安街一直向东,洪涛就知道前路不是回家,也不是去办公室。 “去找焦三,他早上给我来短信,说是有大收获。当时咱们正在医院里,我就没回复,干脆跑一趟吧,散散心!”刘若霜回答的很简练,同时也很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口吻。 “哦对,我都快把这件事儿忘了,那小子还真有毅力,不是三天热乎劲儿。”一提焦三,洪涛才想起窦清的案子。要说自己这个邻居当的也够不是东西的,还得让外人提醒。 焦三的家很让洪涛吃惊,倒不是房子的豪华程度,而是地理位置。他居然住在银谷,和给于亚楠下药的那个赵元家一个小区,只是不在一幢楼。这让洪涛有个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小区里藏污纳垢,全是不太靠谱的人。 340 坏人聚集地 “美女,车不错啊!”也正是由于这种思想作怪,当两个年轻女人从一辆跑车里下来,款款走进电梯间之后,洪涛看人家的眼光就不那么纯洁了,嘴也管不住了。 “有病!”高个姑娘用眼角瞥了瞥,虽然洪涛今天为了去见刘家人特意穿的比较光鲜,可全身上下真没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都是大路货,显然不是她的菜。 对于这种回答洪涛还是很有风度的,不急不恼,一笑了之。人家也没过分,只是明确告诉自己没戏,别再纠缠,算是很懂规矩了。 “大叔,想不想出去兜兜风!”但矮个姑娘的反应和同伴截然不同,不光很友好的搭茬了,还从另一边凑到了跟前,仰着小脑袋呲着雪白的牙傻笑。 “不想,我挤公交车的时候,只要看到女司机,立马等下一辆!”人家表示友好了,洪涛反倒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好意,还有点出口伤人。 “你这辈子也就挤公交车了,有病!”高个姑娘听到这话,立刻转过头,摘下明晃晃的太阳镜,仔细盯着洪涛看了几眼,最终维持了刚才的诊断。 “不过让我开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洪涛没搭理高个姑娘,这就叫犯相,一见面谁看谁都不太顺眼,根本没法继续聊。倒是矮个姑娘挺有意思的,小脸圆乎乎肉墩墩,要不是把头发弄的过于五彩斑斓,应该更可爱些。 “大叔,你贼胆可够大的,知道这车多少钱不?万一剐蹭了,你赔得起吗?这么大岁数就别出来瞎逗,老老实实在家陪着母老虎最安全。你信不信,再不说两句好听的,我就挽着你胳膊跟你回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矮个姑娘也不负众望,没有因为某句话难听而马上急眼,一边等电梯一边和洪涛继续斗嘴玩。别看她长得有点婴儿肥,面相比较天真无邪,但肚子里的坏水真是满满的,面对一个成年男人,不管气势上还是技术上,丝毫不落下风。 “呦呵,今天我是遇上行家了啊,失敬、失敬。不过你就不怕我是单身,来个肉包子打狗?”碰上这么有意思的姑娘,洪涛必须精神抖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啧啧啧……三十大好几了吧?这岁数还单身,是不是身体有病啊?这么着吧,我朋友住在六楼,你先跟我去打个招呼,然后我跟你回家怎么样!” 矮个姑娘闻言有点犹豫,又仔仔细细把洪涛从头看到脚,重新评估了一下,再次鼓起勇气,打算彻底揭露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瞒着家里在外面偷嘴的男人。 “就这么定了,谁不去谁是小狗啊!来来来,女士先请……”此时刘若霜停好车也走进了电梯间,洪涛冲她挤了挤眼,假装不认识。 “美女,你和她们是一起的?这么巧,都是六楼?”先进电梯的刘若霜按了按钮,洪涛又有话可说了。 “你觉得呢?”刘若霜也不清楚洪涛要干嘛,但还是很配合的演下去。 “我觉得不像,你一看就是成熟型的,她们一看就是青春型的,应该玩不到一起。”洪涛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做出了猜测。 “那你是喜欢成熟型的还是青春型的?”真遇上这种比较复杂的情况,两个年轻姑娘就立马显得不够从容了,听着洪涛和刘若霜你一句我一句,光瞪着大眼珠子看热闹了。 “那必须是青春无敌啊,来,美女,挎上气气她!躲什么啊,反正一会儿你也得跟我回家,来,先熟悉熟悉!” 洪涛想都没想就向左边挪了挪,即便高个姑娘想阻拦,也没扛过他那个大个子,很容易就被挤开,把矮个姑娘露了出来,然后胳膊肘一伸,示意人家把手搭上来。 “我……我先去找我朋友!”矮个姑娘都傻眼了,她遇上过比洪涛更不是东西的男人,但还从来没被在公共场合里如此调戏过。这个男人不光不怕被家里人知道,还不怕让其他住户看到,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邀请自己,该咋回答呢? 真跟着去,那是不可能的,幸好电梯门开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今天这个脸算是丢定了,还是当着闺蜜丢的,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搭话。 “唉,等等我,一起见嘛……反正我和你朋友也是邻居,说不定还认识呢,这也叫缘分你说对吧?”可惜洪涛还没闹够呢,而且自打刘若霜按了六层,他就预感到这两个姑娘很可能和焦三认识,胆子也就更大了,从电梯出来一路跟随,嘴中不停念念有词。 “大叔……我服了,真服了,算我错了,我道歉成不成!”很快就走到了房门前,矮个姑娘真有点怕了,连门铃都不敢按,冲着洪涛又作揖又鞠躬,生怕这件事儿再被朋友知道,传出去还不成了笑话。 “来,往这儿亲一下,就算道歉……”洪涛也没玩命纠缠,弯下腰指着自己左脸,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抽空还冲后面的刘若霜挤了挤眼睛。 只要她跟着过来,那这扇门后面肯定就是焦三家没跑了,再调戏调戏小姑娘也就没啥心理压力了。这也是给她给教训,在外面别没事儿瞎逞能,老老实实和高个姑娘那样在第一时间拒绝多安全。 “……你还不走啊!你怎么也来了?”矮个姑娘和高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啥好主意,现在是她们怕声张出去。 看到洪涛的手真摸向了门铃,矮个姑娘只好眼一闭,亲了下去。完事又羞又急,抓着洪涛胳膊就往楼道里推,这时才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刘若霜,立马又傻了。 “叮咚……”刘若霜板着脸昂首阔步走到门前,不由分说按响了门铃。 “霜姐,我不是故意的……”几分钟之后,矮个姑娘站在焦三家客厅里,满脸都是羞愤。 她们俩都是焦三圈子里的朋友,也喜欢运动和玩车,霜姐的名号她们听说过,总想着也凑进去一起玩,可惜俱乐部不是谁都要,除了必须有会员介绍之外还得审核。现在可好,直接和霜姐的男朋友勾搭上了,还当着霜姐的面,俱乐部会员资格看来是没啥希望了。 “嗨,刚才你可明明白白说了要和我回家的!”洪涛正仔细看门廊里挂的照片呢,焦三那群人可真能整,都是好车,有些怕是连改装都没改过,就跑到沙漠里溜沙子去了,纯糟蹋钱啊!但耳朵一直没闲着,听到矮个姑娘的话,立马又插了一句。 “大叔,不带这样的……”矮个姑娘属于长的一般,但天生善于撒娇的那种,尤其是着急的时候,真和七八岁小女孩一般,扭动着身体跺着脚,往地上一蹲,声音还嗲嗲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圈,但坚决不下来。 “洪老头,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居然搞到我头上来了!萍萍别怕,虽然我也打不过他,但可以给你哥打电话,找人来教训他!”焦三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跟着一起开玩笑。 “那不太好吧……”矮个姑娘蹲在地上偷眼看了看刘若霜。 “没关系,我就喜欢看他挨揍,你找人把他揍一顿,我就亲自介绍你加入俱乐部!”刘若霜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咖啡,径直走向了客厅,但后背好像长了眼一般,非常适时的插上一句。 “嘻嘻嘻……我在电梯里已经打过了……大叔,你就等着挨揍吧。哼,我是帮霜姐教训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出去随便和女孩子口花花!” 听了刘若霜的回答,矮个姑娘立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苦瓜脸变成了桃花脸,委屈受气的模样全没了,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341 坏人聚集地2 “我靠,都不是凡人啊!顺便问一句,你哥是干嘛的?”这个变化有点出乎洪涛意料,本以为能占点便宜,没想到人家还留着后手呢。 “开散打俱乐部的,两个呢!”矮个姑娘头也没回的扔下一句,也自己拿了瓶饮料凑到刘若霜身边去了。 “那你刚才还亲我干嘛?”看到焦三点头,洪涛觉得这个信息有可能是真的,但问题随之又来了,有这么厉害的哥哥,何必服软呢。 “亲一下又不掉肉……你如果不是霜姐的男朋友,我就拿来玩两天啦。不过你可够恶心的,大男人喷女人的香水!霜姐,查查他,是不是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现在的矮个姑娘已经完全换了个人,因为她把五颜六色的头发揪了下来,里面居然是一头长发。可性格却没因此变的更可爱,反而有点瘆人了,根本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大言不惭的和夜店专业人士不相上下,还够直白。 “……成,你是这个,大叔甘拜下风!”洪涛都听傻了,好嘛,这件事儿到底是谁逗谁玩还得两说着呢,合算人家根本就没怂,只是看在刘若霜面子上才让步,否则真敢和自己回家。 “傻眼了吧,别总拿你当流氓时的眼光看待现在,谁还吃你那一套,被时代抛弃喽,老同志。过来,乖乖坐我身边伺候着,否则她哥来了我真不管!” 看到洪涛吃瘪了,刘若霜比矮个姑娘笑得还由衷,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拍着身边的位置,很有点大姐大的风范,对吃软饭男颐指气使! “那你哥的电话?”不管是不是为了配合刘若霜让她高兴几分钟,洪涛只好坐了过去,顺便还没忘了问问最关键的问题。 “我没打呀……”矮个姑娘摇头晃脑的矜持了一会儿,才摆出个很欠揍的模样,仿佛在说:我就骗你了,你能怎样啊! “但我打了?就在电梯里!”就在洪涛龇牙咧嘴做出凶神恶煞模样的时候?高个姑娘突然插话了,同时把手机伸了过来?通话记录里果然有一条几分钟之前的。 “焦三?你是不是皮肉又痒痒了,成心拿我寻开心是吧!”洪涛拿这两位看似单纯?实际上一肚子鬼主意的姑娘是没辙了,她们在和男人过招的项目上经验一点都不少?光靠忽悠吓唬一点用没有?现在就只能拿焦三找回点面子了。 “别别别……别撅胳膊……我有重大发现……”面对一步就跨过茶几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洪涛,焦三已经不战先怯了,等胳膊被抓住之后就彻底绝望了,扯着嗓子的哀嚎求饶。 “你看清楚了?”要的就是这声求饶?面子找回来点也就算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人家焦三,要是没他们这几块料每天把盯梢当游戏玩,这些活儿就全得自己干。 不过焦三提供的调查结果有点吓人,曲家琪除了和两个女人保持着同居关系之外,还是个瘾君子?时不常就会带着几个人回家鬼混。 “霜姐,一听他就是个老实人?不沾这些害人事儿。坏老头,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懂啊!这种事儿不靠眼睛看?得靠鼻子闻懂不?抽过这玩意的人,用鼻子一闻就知道。”刚刚还被欺负得无法还手的焦三听到洪涛的问话?突然又活了。 “你会闻?”洪涛自然知道焦三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沾白货?这种东西可比玩什么都费钱,更毁身体和人性。 “我!我可不敢,别说家里人不让,就算让霜姐知道也得断交。咱不沾这个,但我有个邻居,他们沾。我特意请他帮着闻过两次,每次那家伙带人回去嗨完,只要有人出来就过去凑近了闻闻,次次准!” 焦三忙不迭的摇晃着双手否认,表示自己玩不了这么高端的货色。为了证明,还主动供出了同伙的来历。像他这种人就不能深交,卖人卖的太快,虽然不是有意害人,但无意害人也是害,效果相同。 “哦……是有高人相助啊!让我猜猜,你这个邻居是不是姓赵啊?”听到不是焦三玩这东西,洪涛心里轻松了不少,马上又有了个想法。 “……是啊……”刚刚靠在沙发上的焦三马上坐直了身体,别说头一次来的洪涛,就算霜姐这些人也不知道,这尼玛也太神了吧。 “他是不是住八号楼八层?”其实这句话都问的多余,只要看看焦三吃惊的神态,洪涛就知道猜对了。好啊,看来上次自己是被赵元蒙了,他们不光下药迷人,还涉毒。 “……”焦三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剩下点头。 “听哥一句话,以后能少和他们来往就少来往,赵元那群人只能中午舒服,明白啥意思不?”既然猜对了,那就不能白猜,必须趁机教育教育这孩子。当宅男没有错,谁也妨碍,更没吃别人家大米。但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保不齐就得吃瓜落。 “……”焦三的脑子已经不太够用了,眨巴眨巴眼,确实不太明白,只能摇头。 “真笨,大叔的意思是说赵元他们早晚得难受,怕你被连累……要我说也是,你还帮他们拿过货对吧!”可是矮个姑娘听明白了,也非常同意洪涛的说法,顺便把焦三做过的坏事揭发了一件。这不是出卖朋友,而是要救朋友,可惜她没这个能力,希望借助外力。 “怎么着,焦樵,你还长本事了,都会带货啦!来来来,说来我听听,你是怎么带的。我给录下来然后去报警,以后咱们就谁也不认识谁了啊,免得哪天整个俱乐部都跟着你一起倒霉!” 殊不知这句话引来了刘若霜的怒火,她是真生气,也是真不知道俱乐部的成员里有人和毒品扯上了关系。这可不是小事儿,万一哪天谁把拿东西真带到俱乐部里去了,再被人发现,那就成大丑闻了。到时候再说没有,谁信啊,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真没有、真没有,我就就半路碰上他车坏了,捎了一段路,然后他让我看了一包东西,就这么一点点……”焦三都快急哭了,先冲着刘若霜解释,感觉不太给力,又改成冲洪涛解释了,希望能得到同性的支持。 “哎,你和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至少好几斤对吧!兰兰,他是这么说的吧?”这次矮个姑娘就纯属添乱了,有点生怕朋友不死的劲头儿,还要拉着高个姑娘一起作证。 “他肯定是吹牛的,真有那个本事,还不成大毒枭啦!”高个姑娘瞥了同伴一眼,没顺着说,而是换了个思路。 “嘿嘿嘿,傻小子,没想到你还挺有服气的。成啦,别解释啦,我知道你没那个胆子,不过以后真要和这种人少接触,他们就是定时炸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炸了,谁离得近就炸谁!不过曲家琪这件事儿你干的够专业,有点私家侦探的意思了。这样吧,后面的交给我,你就别掺和了。” 两个姑娘截然不同的反应,看在洪涛眼里就是两种态度。矮个姑娘性格比较外向,嘴皮子也利落,和焦三看起来更熟,但没有再深的缘分了。 高个姑娘外表看着比较冷,可她心里更关心焦三,关键时刻也愿意出头帮忙遮掩,哪怕是错,还被同伴埋怨,也义无反顾。这叫啥?这就叫情啊,可惜焦三在这方面迷迷糊糊的,不太解风情。 342 互相尊重 lt!--go--gt就看在她这份情谊的份儿上,洪涛决定不再难为焦三。现在曲家琪的把柄已经被自己抓到了手里,就不用继续监视了。 虽说这玩意不是电视剧,也不是警匪片,仅仅一个曲家琪应该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但凡事儿总有万一,万一有点闪失,这些孩子应付不了。 “洪老头,你这就太不够意思啦!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一句话就给断了,我们又不是你小弟,凭什么啊!”焦三的反应又给了洪涛一个大大的意外,这家伙不光不听命令了,居然还敢瞪眼,看样子不像假装的,是真要急眼。 “对嘛,凭什么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又不是警察……霜姐,你说句公道话嘛!”不光是焦三不乐意,就连矮个姑娘也明确表示反对。 不过她的方式比较委婉,没和洪涛硬顶,而是把决定权交给了刘若霜。这一招看似对洪涛有利,实际上很阴险,等于是把刘若霜陷入了矛盾旋涡中心,狡猾大大滴。 “……霜姐,我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句话提醒了焦三,他也马上把矛头指向了刘若霜。 “先别急着嚷嚷!洪涛,你过来……”刘若霜这次没有马上选择支持洪涛,起身向厨房走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交给警方,那我就让他们退出,谁也没话讲。如果不是,你看能不能带着他们继续玩下去,哪怕跟着跑跑腿也成。”进入厨房,关上门,刘若霜才表明了态度,看样子她也不太支持洪涛的做法。 “你怎么也糊涂了,这可不是游戏,还一起玩。他们自己还是孩子呢,万一出了危险,他们家长闹起来,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洪涛对刘若霜的态度也很不满?那群涉世不深的孩子异想天开正常?你怎么也跟着起哄呢! “什么孩子,我发现你怎么老把自己当成长辈呢?看谁都是孩子。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谁也不比谁傻多少。是,有可能在社会经验上没你丰富?这不是让你带着他们一起把关嘛。再说了,要是没有他们整天不辞辛苦的盯梢?你也没这么容易找到人?总不能说扔就扔吧。你要是非这么干,那我也管不了,俱乐部又不是家长,没有法律约束力的。再说了?这件事儿很多会员都知道?就等着看笑话呢。他们不缺钱,也不想要奖状,但脸面很重要,你懂不懂?” 可是刘若霜并不同意洪涛的看法,还提出了批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洪涛不太懂得尊重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很让人寒心。 “……我有吗?”这番话把洪涛说的还真不好回答了,扪心自问一下?确实有点当家长的感觉。 不仅仅是针对焦三他们,包括和王雅静、于亚楠、格洛丽亚共事时也差不多?甚至连柏云和纠妈妈都算上。这倒不是故意的?而是习惯使然?在自己眼中她们确实都是孩子。 “你说呢!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一直都忍着没说,这次是被你逼的!”看来刘若霜也属于受害人之一。 “那好吧……不过有些事情我得约法三章,能答应就一起玩,不能答应就没商量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洪涛也面临着抉择。 和焦三妥协,那大家就还是合作伙伴。不妥协就得一拍两散,除了得罪焦三他们之外,还会给刘若霜增加不少麻烦。 而且想一拍两散好像都没有底气,刚刚忘了问细节,只知道曲家琪有这个毛病没用,具体时间、地点焦三肯定不会再说了。 “这话你别和我一个人说,我只是俱乐部的组织者,不是他们的领导。看看,刚说完这个问题你就又犯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啊,哪怕是装的呢!”刘若霜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一边再次指出洪涛犯得大错,一边拉开了厨房门。 刘若霜说的没错,只要洪涛肯放下长辈的姿态,以平等的身份去和焦三他们交流,凡事就好商量。当然了,有个前提,就是必须带着大家一起玩,怎么玩可以商量,谁说的有理就听谁的。 通过这次变故,洪涛对焦三他们的理解又深了一层。这些二代们脑子都够用,确实谁也不比谁傻多少,大多空接受过高等教育,有的是混来的学历,但真才实学的比例也挺高的。 有了这些做保障,在理解能力和思路上就非常容易同步,唯一的短板就是社会经验,这方面洪涛正好能补上,也算是强强联合吧。 “那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突然间多了一群有实力的帮手,洪涛好像又找回了当初带领着儿童团大杀四方的感觉。 “当然是抓住把柄让他把人交出来啦!我们都计划好了,等这个家伙再带人回去鬼混时,就突然冲进去人赃并获。到时候还不是让他说啥就得说啥,敢说个不字,就打110!” 率先发言的又是杜萍,也就是矮个姑娘。别看她长的圆圆乎乎、说话奶声奶气,很像个高中生,实际上她和焦三是大学同学,甚至还比焦三大半岁多呢。 高个姑娘叫王兰兰,看着挺成熟,反倒是年龄最小且脑子最好使的。所以古人才说人不可貌相,咋咋呼呼的杜萍和人高马大的焦三实际上都是假象。 “嗯,这个计划听上去挺严谨……”还没听完洪涛就笑了,但忍住没去打断,让杜萍把话说完才开始点评。 “有意见就说,不用玩文字游戏!”可刚说了第一句,就遭到了王兰兰的反击,这个姑娘自打见到洪涛第一面就不感冒,虽然已经说好继续合作,态度依旧很冷。 “那我就先提三个问题,首先,怎么破门而入,不管曲家琪的房子多破,好歹得有个防盗门吧?”洪涛没去和她计较这些,自己从相貌到谈吐确实也不太招人喜欢,很正常。 “切,当然是用钥匙啦……看什么看,姓曲的经常去夜店里泡女人,我跟过他,有把握能把钥匙偷出来印模仿制。”杜萍好像一直等着洪涛这么问呢,得意洋洋的给出了答案。 “其次,咱们没有武器,面对一群瘾君子靠什么制服?”这办法听着有点像电影里的情节,但不管出处何在,洪涛觉得还不算太离谱,至少对于这些有钱、有关系、有闲工夫的二代们不算太难,暂且先通过。 “我们有……啪啪啪……这个!”回答的依旧是杜萍,她从包里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还没等洪涛看清楚就闪着一溜蓝光送到了脸前,电击器! “你们恐怕没见过瘾君子发疯,他们连带枪的缉毒警察都咬。这些人里携带绝症病毒的比例很高,真要见了血保不齐这辈子就完了。反正我是不敢拿着这玩意去和他们近距离肉搏,好鞋不踩臭狗屎,对吧?” 这种电击器是什么型号、有多大威力洪涛真不知道。但他知道,哪怕有警用电棍的威力,也没法保证百分百安全。可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必须保证百分百安全,谁受了伤都将是大麻烦。 “……真有这么恐怖?”杜萍脸上得意的笑没了,可还是不太相信,看向了两个同伴。 “我、我也不是瘾君子,看我做什么!”焦三同样没啥主意,习惯性的转头看向了刘若霜。 “看到了吧,老头有老头的优势,他使坏的时候你们还都穿着开裆裤呢。” 刘若霜并没因为计划受挫而愁眉苦脸,以她对洪涛的了解,这个男人保不齐已经有妥善的办法了,只是在说出来之前还得故意难为难为人。这也倒合理,谁让刚才有人不服气呢,受着吧。 lt!--over--gt 343 成本太高 “还有第三呢?”王兰兰确实比她的两个同伴更沉稳一些,虽然知道自己设计的计划面临破产,但仍旧想听听所有缺陷。 “第三嘛,这一点最致命。就算我们能克服前面两个麻烦,曲家琪也把那个女人躲藏的地方交待了,咱们如何去找她呢?怎么在找到她之前让曲家琪不通风报信呢?”反正也是讨论,洪涛真不在意有人多提问,相反,他最喜欢有人提问,只要问题对路。 “那还不简单,押着他去找就是了,敢骗人有他好瞧的!”这次该轮到焦三解决问题了,他的办法听上去简单粗暴,好像也挺可行的。 “好嘛,咱们先是破门而入,算不算入室抢劫我不清楚,然后还得绑架一个大活人,我是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挟持一个大男人跑几十甚至几百里路,保不齐还得去外地抓人。诸位,咱们不是警察,没有强制权,这么做可都是犯法啊,百分百的触犯刑法,是要坐牢的。你们可能觉得没事儿,家里人能摆平。但想过没有,万一在路上曲家琪反抗出现意外怎么办?说不定咱们还得成为过失杀人犯!你、你、还有你,谁家能摆平这个罪过?” 可惜这个办法放在洪涛眼里就满身都是漏洞,除非到了万不得已,根本不可行。这就是纸上谈兵的新手和知行如一的惯犯之间的区别,前者只会计算有多少可行性,后者算计的全是未知数。 杜萍和焦三光剩下大眼瞪小眼了,她们显然没考虑这么多,说不定连法律问题都没想过,现在才开始后背发凉。 “另外还有第四点呢,如果咱们全都赤膊上阵,就算成功了,也会让对方知道咱们是为谁出手。他们可能找不到你们,但我和我的邻居就该倒霉了,保不齐哪天一出门就被人揍一顿。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么大仇,后背打个闷棍啥的,不过分吧?” 眼看这几个小家伙都不吱声了,洪涛打算再吓吓他们,争取一次把胆子吓破?免得以后再啥也不顾的就出去给家人惹事儿。像他们这种家庭?怂点没事儿,最次也能安安稳稳过一生?就怕贼大胆的?搞不好就弄个家破人亡。 “那你有完全合法和不怕报复的计划吗?”但王兰兰依旧不打算认输,而且她很贼?不在这个必败的问题上继续纠缠,开始反问?打算拉着洪涛一起下水。如果大家都湿了?也就谁也别说谁傻了。 “没有,但犯法和犯法还是有区别的。这件事儿说到底只是我邻居的私事,如果不是你们霜姐坚持,我都不打算管?为啥呢?就是因为我们没能力在法律允许的范畴内解决。即使非要去管?也不能投入太大成本。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孤注一掷去和那些罪犯拼命,他们只是几条烂命,咱们可都还有大好年华等着享受呢,都不用比,一看就知道不值?对吧?” 洪涛服软的速度超乎想象,这下连王兰兰也没话可讲了。这番话说到了她们心坎里?想一想没错啊,冒这么大风险确实不值。 “不过我有个风险比较小的办法?虽然也犯法,但犯法和犯法不一样?有轻有重?咱们尽量选择比较轻的?还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和目的,这样付出的成本是不是就要小一些呢?” 想拉着自己下水和她们一起变成笨蛋是不可能的,洪涛既然敢和她们讨论这个话题,那就是已经有了非常可行的办法,即便谈不上万全之策,也得进退自如。这也叫性格,天生的鸡贼,没辙。 “……太t坏了,害人还得算价格,怎么便宜怎么来!”焦三用力点了点头,表示他听懂了,也支持,只是嘴上说的话不太中听。 “大叔……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我给你当二奶吧,周一到周五你都归霜姐,周六日霜姐休息,你再归我怎么样!”杜萍的反应更夸张,五官都快挤到一起去了,声音要多嗲有多嗲,听到耳朵了骨头都快酥了。 “吹牛!”王兰兰还是一贯的冰冷,但也没刚才的锐气了,嘴里不太服气,实际上已经服了。 她们三个就是当代年轻人世界观的典型写照,不问好恶只求爽。玩游戏要玩匪徒,找男朋友要找渣男,谁能坏的出众谁更受欢迎。而在洪涛小时候,玩游戏必须选警察,找男朋友当然找先进工作者,谁敢出格谁就会被社会所不容。 “我也想听听你的办法,赶紧说说!”不光是三个小年轻被勾起了好奇心,就连刘若霜也忍不住想知道到底有什么损人利己的办法。 “哎呀,早上出来的仓促了,没带烟……”都想听是吧,那就该拿糖了,否则你们下次还不长记性,还拿豆包不当干粮。 “有有有,抽国产的还是进口的?要不来根雪茄?正宗高希霸!”焦三立马就窜了起来,跑向另一间屋子。 “哎呀,等我先伸个懒腰,跑了一上午,腿都快抽筋了!”雪茄确实挺正宗,但也仅仅就是正宗,属于高希霸长矛系列里最普通的款式,将就抽吧。可洪涛还不打算说,又转身靠在了刘若霜身上,腿一伸,架子了杜萍的腿上。 “……大叔,你的袜子好像要破了哦……”杜萍很有眼力见,马上按揉了起来,可惜她的嘴也和洪涛有异曲同工之妙,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不是还没破嘛,还能穿几次,不管钱多钱少,都不能忘了节俭。我上小学之前,从来没穿过不带补丁的衣服裤子……” 被女人发现袜子要破,需要尴尬吗?必须不需要啊,只要干净整洁,洪涛敢穿着屁股有洞的内裤去开房,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因为这才是美德,无论时代如何扭曲,美德依旧是美德,只要自己心里信,它就是美! “大叔……这一段能不能先略过啊?”杜萍好像听过这一段,很不耐烦,但又不太敢直接反对。 “哎呀……”刘若霜就激烈多了,伸手捏住洪涛的鼻子就是一扭,顺势把男人身体推开。别看在无人区里大家都赤诚相见过,可这么紧密的身体接触还是比较敏感的,短短几十秒就有些面红耳赤了。 “要不……咱先做点饭吃吧,都十二点半了,你们不饿吗?”后背失去了依靠,两条腿自然也就没人给揉了,洪涛坐在沙发上左右看看,再看看对面,轻声提出一个建议。 坐在对面的焦三和王兰兰差点憋死,沙发右边的杜萍干脆一脚踹在洪涛小腿上,见过拿糖的,没见过这么能拿的,从拿雪茄开始这都十分钟了,愣是一个有用的字眼没说,全是废话。 “焦三,有仇不报非君子……上啊,除了脸,随便揍!”要说大姐大还得看刘若霜,其他人全是敢怒不敢言,她则是人狠话不多。突然从背后用双手锁住洪涛的脖子,双腿锁住腰,同时发出了战斗的檄文。 “呃……”第一个扑上来的就是焦三,人未到拳先至,结结实实的捶在了洪涛肚子上,力道那叫一个足,差点把隔夜的饭给打出来。 “啊……”几乎就在同时,杜萍扑倒在沙发上,抱住洪涛的一条腿,张嘴就咬。 “唔……”要说最具备牺牲精神的还是王兰兰,她绕过茶几慢了点,没赶上第一波攻击,干脆一屁股坐在洪涛肩膀上,把男人的一条胳膊夹在双腿间,用全身重量压着。 这么做的好处是能直接废了洪涛一条胳膊,看起来这妞保不齐练过某种搏击,知道用反关节四两拨千斤。但也不是没有坏处,这么一来,洪涛的手就顺势钻进了她的短裙里面,随便一抓就是一团软绵绵。 鉴于洪涛的一贯人品,抓是肯定要抓的,还得左右都抓。反正已经被四个人缠住,要害也被控制,这个亏是吃定了,能占点便宜就占点,免得全赔。 344 B计划 曲家琪这段时间心情很好,阿娇得手之后,他分到了八万多,不到一个月呢,手下另一个姑娘又钓上目标,已经把对方忽悠的五迷三道,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估计用不了两月还得有一大笔钱入账。 古人咋说的来着?春风得意马蹄急是吧!手里有了小钱钱,想法自然也就多了起来,除了弄点粉回去过过瘾之外,时不时去酒吧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再忽悠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回去,再多个组杀猪局的帮手。 说起杀猪局的买卖,曲家琪还是挺自豪的,这几年凭借着自己在婚介平台上班获得的第一手资料,成功率大大增高,这才能把阿娇、阿芬她们吸引到自己身边,一边当姘头一边当挣钱工具。 只可惜这些常在酒吧里混的女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越来越贼,请喝酒请果盘没问题,还别说带回去鬼混,摸摸手的机会都不多,一说到正事儿就全溜号了。 都说酒吧里能捞到醉鬼,这玩意有点像钓鱼,好不容易蒙上一条大鱼,就能说一辈子,说的人多了,就好像谁去了都能上大鱼似的。实际上真没那么多,就算赶上一个,也不见得能轮到自己去捞。 不过今天好像又走运了,对面这位穿着时髦的姑娘不光容貌说的过去,脑子还特别简单,自己说点啥都能把她逗的咯咯笑,喝酒更是没有半点戒心,杯来酒干,眼看就要进入醉醺醺的状态。 “苗苗,想不想来点更刺激的?”为了防止夜长梦多,突然出现个朋友闺蜜啥的?曲家琪决定冒险来个一步到位?如果能让这个姑娘吸两口,那她就很难逃出自己的手心了。 先玩弄几个月?玩腻了之后就让她也出去找猪仔?像阿娇她们那样成为自己的挣钱机器。以她的个人条件,肯定是个养猪能手! “切?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以为是吓大的?哪儿呢?拿出来我看看!”苗苗长得不算太漂亮?身材也不太高,虽然整个人圆圆乎乎的,却不是胖,属于娇小可爱型。尤其是一张嘴?声音那叫一个嗲啊?听的人浑身骨头都要酥。 “这东西怎么能公开玩啊,走,我我们换个地方,保证让你爽!”曲家琪的骨头就酥了,也不是他警惕性不够高?而是眼前这个女人太具备迷惑性了,再加上那一身不伦不类的假名牌?怎么看怎么就是个贪慕虚荣、毫无阅历的叛逆小女孩。 夜店里到处都充斥这这类女孩子,但很多都是和同伴一起来了?不太好下手,能碰上个落单的也算是中奖了?必须把握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就下一次了。 “……那可得我找地方?谁知道你是不是怀了什么坏心思!”苗苗已经被酒精弄得醉眼迷离了,大脑好像在丢转,不过还没完全停止,正在努力保护着底线。 “成,都听你的,走,我扶着你……”这一幕看在曲家琪眼中,那叫一个正中下怀。 今天算是没白来,真的捡到宝了,像这么水灵的年轻女孩子,他也是第一次得手,本来就不多的理智也被欲火冲散,忙不迭的拿起两人的物品,扶着苗苗向外走去,生怕夜长梦多。 还没走到停车场,苗苗就已经瘫了,曲家琪半扶半抱着热乎乎的娇躯,脚步更加轻快,满脑子都是温香满怀的畅想,开上车一溜烟就奔向了居住地。 不是说让苗苗选地方吗?没错,但必须先回去拿点白货。曲家琪要的可不是仅仅是年轻女孩子的身体,更不是醉生梦死的一夜轻,他还要控制住苗苗,让她成为自己的摇钱树。 想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得依靠外力,趁机让她染上毒瘾,才能进一步拉下水成为帮手。否则酒一醒,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恐怕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老头子,目标离开停车场啦!”可是曲家琪不知道,在他露出獠牙准备捕获猎物的同时,身边还隐藏着一大群黄雀。就在苗苗被他塞进车里时,停车场上也有三辆车发动了,其中一台里面坐着焦三,正用向洪涛汇报着。 没错,这件事儿里又有洪涛,或者说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当初焦三的计划被批得体无完肤,之后就该重新制定新计划了。 在新计划里,洪涛充分利用了手里现有的人员进行合理分配,以期达到天衣无缝的效果。首先就是杜萍成了女主角,要的就是她那副娇滴滴、傻乎乎的样子。焦三和他那群盯梢爱好者担任保障团队,负责从夜店到预设地点之间,确保不让杜萍离开视线。 “嗯,不要大意,多用车台互相联络,只要对方路径没错就别跟的太紧!”洪涛则和刘若霜坐镇大后方负责指挥调度,目前的进展还算顺利。 “他们是谁啊?”刘若霜还是头一次参与这种事儿,既兴奋又紧张,不停的用纸巾插手,对楼下车里的三个男人更是惴惴不安,他们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好人,虽然穿的人模狗样,可浑身都是那种味道。 “他们是计划的保险套……”洪涛整晚都在看电视里的球赛,好像对行动不太感兴趣。 “正经点!”刘若霜多次提议也去现场看看,都被洪涛拒绝了,有点情绪。 “唉,又输了,这尼玛买的是啥外援啊,还不如我踢呢!”洪涛根本就没关心刘若霜在说什么,这个赛季国安又买了新外援,可惜还是不太给力。 “我在问你话呢!”刘若霜被冷落了一晚上已经有点怒不可遏了,看到这个男人居然没听自己说话,立刻火冒三丈,拿起遥控器就把电视关了。 “我听见啦,他们是我的……熟人,以前欠了我人情,现在我需要帮助,请他们帮个小忙,就这么简单!”其实洪涛早就听到刘若霜的问题了,只是不太想回答。 外面车里的三个男人全是二娃派来的,现在二娃已经不是那个干啥啥不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进城打工愣小子了,有了洪涛的启发,他纠结了附近村子里的一群人,专门做起了贷款不还,和网贷平台黑吃黑的买卖。不敢说在当地一呼百应,那也是名震好几个村子的大能人了。 村民才不管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只要能把钱弄回来,还让大家都有的赚,就是能人。有句话说的好啊,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都是好猫。 这次接到洪涛的求助电话,二娃一点都没迟疑,立马就把手下最得力的三个人派了过来。也不是他富了,架子就大了,是真赶不回来。这会儿他正在内蒙那边联系业务呢,据说是也要带着当地村民一起致富。 这事儿说起来让洪涛很是自责,二娃搞的动静有点大,他家附近的几个村子已经被大部分网贷平台列为了黑户,根本没有肯再放贷。可是他干这玩意上瘾了,干脆来了个走出去,联络了更远更偏僻的几个村子,继续开辟第二战场去了。 照这么玩下去,他早晚会被政府盯上的,可惜现在他啥也听不进去,看来找机会还得让王工头出面,好好和他这个内弟聊聊了。 “可我看他们都不像好人……”刘若霜对这个解释很不满意,什么叫熟人?这个用词太奇怪。是什么样的熟人,能一个电话就从外地赶过来,参与到一起明显有些非法得事情中去呢? 按说这么仗义的人,不是该称为朋友吗?可洪涛自打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就一直坚持用熟人这个称呼,当时还不觉得怎么奇怪,现在看起来就太奇怪了。 346 B计划3 但他并没有太慌张,先是试图去拿扔在地上的衣物,结果被左边的男人一把搂住了肩膀,根本弯不下去腰,又要去摸茶几上的白货和工具,又被右边的男人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还是没成功,索性作罢,故作镇定,色厉内荏的呵斥了起来。 “不错嘛,货色还挺纯的,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打个泡都这么多花样。不过哥们,你怎么跑我房子里来了?倒不是我故意坏你的事儿,可你这么能折腾,真要出了事儿,是不是还得我来给你背锅啊?” 左边的男人抬起手在面前晃了晃钥匙串,又伸出手指在茶几上沾了点白货放到嘴里尝了尝,笑了,笑得很开心,一巴掌拍在曲家琪后背上,就好像是朋友聊天聊高兴了。 “我……你们的房子……可她说是……”但曲家琪的脸色立马又白了几分,这一巴掌很给力,肺里面火辣辣的,差点被打成内伤。现在他脑子真有点糊涂了,明明是苗苗家的房子,还有钥匙,怎么又变成这两个男人的的房子了? “哎呦我滴妈啊,这不是房东的闺女嘛!兄弟,你完了,真的,你真完了。不是我吓唬你啊,你知道她叔叔是谁吗?这一片的派出所所长啊。再说了,你找女人怎么就不知道看看身份证呢。她才多大?高二,十六岁啊,你这也太禽兽了吧,未成年懂不?只要她说不乐意,那你就等着坐牢去吧!这还使用暴力,得得得,你算没救了,自己打电话还有从宽情节,要我打可就没机会了啊!” 好像到这时刚进来的两个男人才想起沙发上还有个人呢?右边那位回头看了看?蹭的一下就站起身,眼睛瞪的和包子那么大?满脸都是惊愕?指着曲家琪连数落带摇头,最后掏出了手机做拨号状。 “别别别?大哥大哥,我冤枉啊?真的?我是在夜店里认识她的,是她主动带我回来的,钥匙也是她给的,要不我怎么会认识这儿呢……” 见此情景?曲家琪也不顾上光屁股了?赶紧扑上去拦着男人不让其拨打报警电话,嘴里一个劲儿的喊冤,表情也非常配套,就差掉眼泪了。 “呜呜呜……呜呜呜……”两个男人一听,也有点含糊了?如果真如曲家琪所说,那这件事儿确实不能全怪他。就在大家都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沙发上传来了一沉闷哼,苗苗正在用力挣扎?试图把身体翻过来。 “靠,光和你念叨了?这儿还捆着一个呢。小六?看住他啊?别跑了,这要是把人看丢了,咱俩就说不清了!”拿着电话的男人一拍脑门,好像才想起沙发上的人。 先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合适的东西,干脆把衬衣脱掉盖到了苗苗身上,然后一边解除苗苗的双手一边交待同伴看好曲家琪。 “大哥,救命啊,他、他要强暴我……呜呜呜……”苗苗的双手刚获得自由,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根本不顾衣不遮体,一把扯掉嘴里塞的衣物,指着曲家琪满脸都是悲愤,随即放声痛哭起来。 “我靠,兄弟,这下你完了,真的,必须完了,没救了!”让苗苗这么一哭嚎,拿电话的男人一把就抓住了曲家琪的胳膊,满脸的惋惜,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大哥、大哥,我真的冤啊,她、她……能不能让像我穿上衣服?”曲家琪本来想挣脱的,可是看到这个男人胳膊和胸前的一大堆纹身,又没敢动手,继续哭丧着脸求情。 “那可不成,这是犯罪现场……小六,你先带这闺女去那个屋缓缓,老这么看着也不合适。”拿电话的男人应该是说话算数的,一口拒绝了曲家琪的请求之后,又觉得让个小姑娘和个光屁股男人待在一起不合适,挥挥手让同伴把苗苗带走了。 “来来来,盖上点……你这事儿真的有点麻烦,我这位房东是个离异的大姐,脾气不太好,尤其讨厌男人不正经,要是知道你对她女儿这样,百分百没商量……” 等同伴陪着苗苗去了另一个屋里,拿电话的男人才允许曲家琪用裤子盖住小腹,再点上一根烟,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但话好像没说完。 曲家琪并没被这个男人的态度所迷惑,他本身就是干偏门的,对这方面的阅历和警惕性不能说不高,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落入了别人设的局。 可是吧,从当诱饵的苗苗到做局的地点,都不同于传统的仙人跳,有点太高级了。再说夜店里也不是苗苗采取的主动,是自己看着人家单纯,又是单身一个才凑过去的,真说是被人设计了吧,好像也不太对。 “大哥,要不您给我想个办法,只要不报警,我……我认罚……”可不管是不是被设计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不能报警。 不用别人说,他自己也清楚这个场面让警察看到是个什么结果,到时候苗苗百分百会说是自己强迫,根本就解释不清,也没人会为自己特意澄清。 “兄弟,不是哥们我不愿意帮忙,大家都是老爷们,这点事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而且我房东的闺女也不是啥好东西,整天不着家不说,还经常带着男孩子来这里鬼混。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以前这里确实是她在住,就是因为街坊邻居反映太强烈,她妈才把房子收回来出租。不过你这次有点太过了,就算我们哥三全假装看不见,喏,每间屋子里也还有摄像头呢。这是原来的租客装的,我还没来得及拆,这下好了,全拍下来了,你想不认都不成啊!”拿电话的男人听了曲家琪的请求也是一阵唏嘘,同时又表示爱莫能助,主要是证据太确凿,他真做不了主。 “认我肯定认,就是看看能不能私了。毕竟不是没成事实,该赔多少我认,就看这事儿由谁做主了。”曲家琪现在已经有五成把握确认自己是被同行给坑了,倒不是看出了什么破绽,而是那股子味道太熟悉。 可是知道这个实事对目前的处境并没有一点帮助,如果真是同行,保不齐比误会更麻烦,那群人和自己一样,全是咬上就不撒嘴的主儿。 “这么说倒也对,可我不敢做主,这样吧,我去帮你问问人家闺女,反正只要她不追究,再把监控视频给你,这件事儿也就过去了,对吧?”拿电话的男人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出面唱红脸。不过也不是一点忙不帮,倒是出了个很靠谱的主意。 “成,那就麻烦您帮我去问问……您放心,事后兄弟我肯定有表示,坚决不能让您二位白跟着忙活!”这话一出,曲家琪心里就和明镜一样了,但还得装作不知道。现在真不能把话讲开,要是让对方知道碰上了同行,下手会更狠得。 “二十万,拿二十万来,这件事儿就算没发生过!”拿电话的男人冲门口喊了一声,又进来个更壮的小伙子看着曲家琪,他自己则去了隔壁卧室,不大会儿苗苗走了出来。 她已经洗过脸换了衣服,和夜店里那个浑身冒着骚气的叛逆女完全不是一个模样了,卸去铅华之后更像个高中生,双手抱肩坐在对面沙发上,眼神里一点惧意都没有,小嘴一张,报出了私了的价格。 “我真……”曲家琪现在真有点相信这个女孩子是未成年,心里不禁哇凉哇凉的。在佩服这几位同行做局做得如此敬业的同时,当然也不肯这么痛快就答应,还想讨价还价。 347 到底赃不赃 “我还没说完呢,你强暴我是二十万,桌上这堆东西也是二十万,明天中午之前把钱打到我账户上,超过一分钟我就报警,你自己看着办!”可惜苗苗没给他机会,小嘴一张啪啪啪又是一套,然后转身离开了客厅。 “兄弟,别看我,我和这小娘们真没面儿。你自己琢磨吧,我们哥三呢就受受累,这房子租的,真费心!”拿电话的男人此时也把衬衫穿上了,可态度依旧,不掺和,坚决维护现场秩序! 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誓死捍卫正义呢,还是忍痛放血让自己免于牢笼呢?如果是个正常人,说不定会选择前者,可做为一名职业骗子,但凡有一线希望,也是坚决不愿意进局子的。 因为那不仅意味着有牢狱之灾,还有可能把以前的事情牵扯出来。一旦警方真的认真调查自己的社会关系,非常可能会找到蛛丝马迹,那样一来就真完蛋了。 不管怎么说吧,只要人能在外面,钱没了还有机会挣,人进去了,不用多,有个三年再出来,就还得再来一次白手起家,难度不是一般大。 最终曲家琪还是选择了破财免灾,用房间里的笔记本电脑把钱通过网上银行转入了苗苗提供的三个账号。既然已经想通了,也就没怎么拖时间,期间只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当着他的面儿把摄像头里的记忆卡拿出来放在桌上,钱一旦到账,卡就被销毁,坚决不留后患。 “老头子、霜姐,成功啦,我们要去庆祝庆祝,去哪儿你们点!”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当曲家琪如丧家犬一般开着车离开小区,时间已经快午夜一点了。车台里很快就传来了焦三他们的声音,那真叫一个欢欣鼓舞。 “我就不去了,这个岁数熬夜很容易猝死,你代表我吧。”洪涛倒是不在意让大家乐乐,劳逸结合嘛。其实他也没权利限制那群人尽情享受生活,为了不显得太不给面子,才鼓动刘若霜也跟着一起去庆祝。 “焦三,你们别捣乱,自己该干嘛干嘛去,我和你姐夫还得回家享受二人世界呢!”刘若霜更痛快,拿起车台就是一顿喊。 “哦……老头子,小心你的老腰……哈哈哈……”车台里也传来了很配合的声音,像是在给洪涛鼓劲儿。 “你腰成吗?”如果光是一群年轻人起哄,洪涛还能应付,假装没听见呗。可是刘若霜接茬了,还把脸凑过来死死盯着,一脸的期盼,这玩意就不好回答了。光说成吧,人家肯定不信。说不成吧,当女人主动时你说不成,意味着啥可想而知。 “哥几个,对不住,还得连夜出城,费用我会直接转到你们领导那儿,有机会我过去咱们再好好一起喝点!” 只想了两秒钟,洪涛就有了决断,探头在刘若霜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看到对方丝毫不带躲避的,这才拿出电话,拨通了二娃那伙人的号码。 倒不是说不怕被刘若霜沾上了,而是怕不沾上更麻烦。女人这种动物,你要的时候她可不给,但她要的时候你要不给,就会被恨一辈子,恨的死死的,比杀父之仇还深。 而且自己的底子也太潮了,前有格洛丽亚,后有于亚楠,既然能和她们如此亲密,那再多一个好像也没什么太难的,至少不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柳下惠了。 又耽误了半个多小时,主要是盯着焦三他们把房间收拾干净,再看着二娃的人开车离开,这才和刘若霜一起往她在郊区的办公室开。 “原来坏蛋挣钱这么容易,怪不得你不用工作就能活的这么舒服呢,一年来这么两次,就能顶个大公司部门经理的收入了。” 这时女人的小怪话又来了,自打刚刚接受了洪涛的亲吻之后,这个女人就像喝多了一样,小脸总是红扑扑的,不算大的眼睛里也总是水汪汪的。 “你还真拿我当惯犯啦,这可不成啊,咱是路见不平才一声吼,而且还是被你逼的。说起这件事儿,你还得和焦三他们多叮嘱几句,千万不能拿这种事儿当好玩,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虽然说听着像是开玩笑,但还是给洪涛提了个醒儿,必须要再三强调,不嫌烦。这也是当初为啥不愿意让焦三他们参与的初衷,有些东西可以见识,有些东西最好一辈子都别参与。 人这个玩意很容易被引诱,除了美色金钱,还有各种好玩的、有意思的。自己觉得是个苦活儿,对他们那样整天无可事事的人来说保不齐就是个游戏。 “谁让你不费什么劲儿就一下子挣了好多钱的,对了,你那个邻居明明没被骗那么多,干嘛非要杜萍狮子大开口。别不好意思,谁不爱钱呢,只是我觉得这么挣钱不太好,你说呢?” 还真不是说怪话,刘若霜挑起这个话题是有目的的,她想说服洪涛放弃到手的钱,就好像这样能洗白一样,也不知道咋想的,太天真。 “你说警察办案,需不需要钱?肯定需要对吧,他们得开工资、得买车、得加油、得置办设备。凭啥咱们破案就得自己往里垫钱呢?要是总这么下去,别说我会抵触,就算焦三他们也垫不起啊,这不是严重打击见义勇为的热情吗?” 天真是天真了点,不过洪涛知道,像刘若霜这么想的大有人在,相反,自己这套理论可能就不太吃得开了,至少在整个社会的舆论导向上是站不住脚的。 “那不一样啊,警察是工作,我们这个已经就触犯法律了,要是再拿钱,岂不是更说不过去了!”果然,刘若霜根本不同意洪涛的狡辩。 “我觉得吧,一件事儿的对错,不应该以政府的标准来衡量。他们是为了维护统治,并不是为了维护正义。做人,适应社会是必须的,不适应就活不下去。但在脑子里,不能认为适应社会就是对,与众不同就是错,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该不该遵纪守法呢?大体上讲应该,但也别盲从,当法律无法保护自己利益时,就去他妈的吧。这时候如果还傻乎乎的去遵守,那还要脑子何用,干脆都当蜜蜂蚂蚁得了呗。” 不同意也得说,洪涛不管在任何一辈子里也不属于遵纪守法的人,他本能的习惯于挑战权威,破坏规则,只要他觉得规则不对,就得想方设法的抵制,哪怕表面上不得不屈从,骨子里依旧是反对的。 而且他觉得吧,要是人人都这么做,规则和社会反倒容易和谐。这个道理有点像允许持枪的国家,大家都有枪了,都具备一定程度的反抗能力了,权利自然就不会过于强大,谁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你敢过分,就有人敢超越法律办了你,不管做人还是做事,有个怕的东西,就更容易平衡。 “……好吧,我说不过你,要不这样,我支付你破案的报酬,让焦三他们把钱还回去,就留下你邻居被骗的部分好不好?” 说刘若霜天真吧,有时候她又显得比较成熟,明知道在抬杠项目上说不赢,就不再坚持了,反正争的面红耳赤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不以个人荣辱为意,把事情处理好就是胜利。 “你看,你又习惯性的看不起我了。那笔钱我真的一分钱不拿,一半给焦三他们,当报酬也好,当补偿也罢,很合理嘛,他们这段时间付出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光靠成就感并不足以弥补。这事儿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他也非常高兴,还说要给父母买个好点的礼物。你看,他们也觉得这钱来的不脏。坑坏人的钱,按说应该是好事儿,怎么你非要把它说成耻辱呢?” 只可惜在这个问题上,洪涛是半步都不想让,或者说想让也晚了,哪怕刘若霜愿意自己掏钱当奖金,依旧来不及了。 348 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有另一半呢!”刚刚那一吻带来的甜蜜感只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男人同样用嘴给消磨的干干净净,刘若霜的小脸依旧红扑扑的,可是从她不停欺负的胸口看,应该不是,而是气恼。 “另一半当然是给坏人的啦,人家既然是专业的,那就必须得要报酬,否则下次再找他们帮忙,就没那么痛快喽。我觉得吧,以你的脾气,保不齐哪天还得逼着我去行侠仗义,为了小命考量,还是多认识点专业人士比较保险。” 刘若霜可能是气糊涂了,居然把最出彩的男配们给忘了。说实话,在这个局里,杜萍那个小丫头扮演的苗苗居功至伟,她没去学表演真是屈才。 除此之外就是二娃派来的三个家伙给力,不光控制住了局面,还给曲家琪施加了足够强烈的压力,使他不太敢去铤而走险。要是换成焦三那群人,别说话,一露面就没啥威慑力,搞不好几句话就被人家套出了马脚。 “你……你就不能让着我一次啊……”好一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若霜的肺都快气炸了,可是面对这么一块蒸不熟煮不烂还满嘴都是道理的家伙,她是真没招了,连小时候和父母撒娇的状态都被逼了出来。 “让,必须让,等会儿到家了,我去放热水,您先泡澡,然后我给您搓背,再来个全身按摩……千万别心软,我这样的坏蛋就得玩死里制,半点不能含糊。” 把个三十岁的女人都逼成这样了,洪涛也觉得不太忍心。人家说的对啊,男女在一起不能光讲道理,那样的话不出三天就得形同陌路。牙一咬、脚一跺,老爷们必须大度点,让步啦! “……你要是敢踏进院子一步,我就放狗咬你!”可惜刘若霜不太买账,还在恶狠狠的发誓。但洪涛根本不在意,古人不是说了,打是疼骂是爱,听古人的没错! 其实古人还说了,乐极生悲。刘若霜倒是没放狗,可是她院子里有比狗还可怕的东西,不对,不是东西,是人。格洛丽亚今天没有回家住,而是留在了办公室。 这倒不是她成心破坏洪涛好事儿,雪貂俱乐部近期要举办一场民间的冰球杯赛,各种报名、场地之类的事物非常繁琐,而处理这些琐事的人就是格洛丽亚,别指望刘若霜,以前她也是找俱乐部里的人帮忙,这一点和洪涛挺像的,大懒蛋一个。 但有格洛丽亚在,洪涛和刘若霜就都不好意思双宿双飞了,只能瞪着被欲火烧红的眼珠子假装风轻云淡,像绅士和淑女那样很礼貌的告别。 “要不你说回家住,我们去找个清静地方?”临走前,洪涛还在努力尝试,倒不是他如何饥渴,主要是体贴刘若霜的感受。做为女方,好不容易主动一次,还夭折了,如果男方特别轻松的放弃,会让人觉得本来就不太乐意,更伤人。 “呸,想什么呢,再废话我真放狗了啊!”在这一点上刘若霜就不如于亚楠爽快了,人家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面子上的得失,她却装的若无其事一般。唉,人呐,死要面子的必须活受罪! “喂,领导,需要处理的文件多不多?”开着刘若霜的车重新回到城里,洪涛觉得骚动的心久久不能平复,这时候就体现出朋友多的好处了,先给于亚楠打个电话问问。 “嘻嘻嘻,太多啦,需要加班到半夜,带点夜宵过来!”看,这就是于亚楠的风格,干净利落脆。真不是她强,有时候工作累了或者身体状态不好,就会说想早睡,然后略带酸味的向洪涛推荐格洛丽亚。 “ok,想吃中餐、日餐还是西餐?”对于夜宵的问题,洪涛也是挺纳闷的。 于亚楠的胃口非常好,每天除了三顿饭之外,最少还会再吃两次东西,下午是各种糕点,晚上就是夜宵,哪怕摊个鸡蛋加面包片呢,也得吃。而且不管怎么吃,身体也不胖,到底是天赋啊,还是去健身房里消耗掉了,不太清楚。 “嗯……你来下面吧,我这里有食材……赶紧来吧,见面聊!”于亚楠好像也有点怪,往常她最不爱吃洪涛弄的热汤面,哪怕有荷包蛋也觉得太素,就喜欢各种肉。 可今天居然主动点了这道菜,说话还吞吞吐吐的,仔细听的话,那边好像还有别的声音。如果不是电视,就可能是人! 事实证明洪涛感觉很灵敏,开门的不是于亚楠,而是徐颖。这姑娘自打进入公司当了高管之后,就不怎么出来耍了,很有点突然长大的意思。 “哎呀,我怎么就不能来呢,倒是你哦,大半夜的跑到女上司家里想干嘛!”不过她的脾气并没变,还是那么伶牙俐齿,见面就问了一个非常好回答又很难回答的问题,还挡在门口做凶神恶煞状。 “当然是来办公的哦,有这么多文件要看,你们于总是白天看,我又不拿工资,当然不能占用白天时间,只能晚上抽空看喽!” 洪涛也不客气,伸手用掌心顶着她的脑门,一路推到了客厅。可怜徐大小姐,哪儿都好,就是个子有些矮,无论拳打还是脚踢都够不到分毫。 “……快滚开,怎么一身都是烟味儿?”于亚楠好像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看球赛。怪不得这么晚了还不睡,原来是在等美国那边的比赛。洪涛故意占据了原本属于徐颖的位置,可惜遭到于亚楠的嫌弃。 “嘿嘿嘿,我今天可是办了一件大好事,想不想听听?”在车里活活熬了一晚上,烟没少抽,肯定味也没少沾,不过洪涛不想当着徐颖去洗澡,那样就太明显也太让人尴尬了,就好像要哄她走似的。但想逃过洗澡又能凑在沙发上不被赶开,就得拿出点干货来。 “你除了玩麻将偷牌还能干啥好事儿?”徐颖这几个月和洪涛接触比较少,但一直和王雅静有联系,估计脑子里都是洪涛的劣迹。 “不光是好事儿,还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大好事儿,佐罗知道不?罗宾汉知道不?我们都是一个师傅教的!” 有关窦清这件事,可以和于亚楠说,本来是想当做肉搏中场休息时的谈资,既然徐颖在场,又没有走的意思,那就拿出来一起聊聊吧。 “好吧,我想听,不过你要先去煮面,我们俩都快饿死了!”于亚楠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看出男人很想显摆,在满足的同时,也附加了点条件。 “天啊,你真这么做了!”煮面费不了多少时间,很快三个人就端着碗挤在沙发上开始听洪涛白话,过程肯定是曲折的,两个女人都有不同的视角,光回答她们的提问就费了不少时间。说到最后,于亚楠不禁捂住了嘴,瞪大了眼,表情很诧异。 “这样做违法吧?我还是离你远点吧……对了,我们不报警的话,会不会也成为被告?”徐颖更夸张,拉着于亚楠一起往沙发另一头缩,满脸都是惊愕。 “真不是开玩笑,看,这张卡里就是我邻居被骗走的钱,想不想明天跟我一起去还给他,顺便跟着我沐浴一下圣人的光辉,洗涤洗涤你们凡人的脑袋?” 洪涛知道,她们俩还是不太相信。没关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原本这个活儿应该由刘若霜来做最合适,要是没有她一直坚持,自己肯定不会去冒险帮忙的。 可惜人家还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马蜂,死说活说不乐意露面,也不需要被谁感谢,这个活儿就只能由自己一个人去完成了。 349 一波未平 “天啊,亚楠,这男人你嫁不嫁?如果不嫁,干脆便宜给我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把银行卡拿在手里,徐颖盯着洪涛好一顿看,还是选择信了,然后就摆出一副花痴相,爬过于亚楠,扑在洪涛大腿上就差流口水了。 三个人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二个女人看冰球直播,也不让洪涛休息,就这么耗到六点多才倒下,而且洪涛只能睡沙发,连腿都伸不直,这罪受的,差点没把老腰睡断。 迷迷糊糊到了中午,凑合洗把脸,等着她们慢悠悠的画好脸皮、弄好头发、换好衣服,开着车一起去银行取钱。好在焦三办事还比较靠谱,早上就帮着预约了,否则光取钱就还得多跑好几个地方。 “洪助理,牙疼?”最兴奋的还不是于亚楠,而是徐颖,在这方面她有点像焦三,对这种事儿有着极其强烈的好奇心,即便赶不上亲身经历了,做个善后工作也特别兴奋。 为了装取出来的钞票,她居然把自己的名牌包包腾了出来,坐在后座上时不时既要把成捆的钱拿出来看看,见到后视镜里洪涛龇牙咧嘴的表情之后,很不满意,以为是在嘲笑她。 “牙不疼,腰腿都疼!”洪涛很想停车把她从后座上揪下来揍一顿,本想着能到于亚楠这里找点温暖,没想到还不如在刘若霜的办公室里凑合一宿呢,好歹也得有张床不是。罪魁祸首都是这个小妮子,没事儿不在家里带着,跑来看什么破冰求,你能看懂不! “切,还说不老呢,我也熬夜啦,怎么没事儿啊!”徐颖根本不关注洪涛是否高兴,又拿出一摞钱放在鼻子下面用力嗅,然后做陶醉状。 “废话,要不下次你睡沙发试试!”洪涛也不惯着,脚下点了脚刹车,就让徐颖的小鼻子和硬邦邦的钱捆来个亲密接触。 “嘶……哦……那你以前来亚楠家里是睡什么地方啊?”遭到暗算,徐颖本能的就要拿钱捆去砸洪涛脑袋,不过她比王雅静懂事,知道开车不能和司机打闹,干脆换了一招,准备用语言反击。 “必须是……睡床垫啊。亚楠是我领导,睡床垫左边,做为下属,我就睡床垫右边。知道为什么不?傻眼了吧!告诉你啊,这叫尊卑,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左上右下,左为尊右为卑……那我问你个问题,如果是我们俩一起睡,左右该怎么分呢?” 动手她不成,动嘴她就更不成了。洪涛不光要告诉她自己和于亚楠睡了,还得把纯粹的生理问题上升到民族文化层面,看你咋办? “……当然是我睡……我呸,谁要和你睡一起!好啊,姓洪的,洪扒皮,你敢调戏我是吧!” 徐颖差点就上当了,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情景,小脸涨得通红,连称呼都变了,变得和王雅静一模一样。看到了吧,这就叫传承,人都是学坏快学好慢,她可能就听王雅静说过几次,立马就记住了。 可惜于亚楠并不像王雅静那么容易激动,更不怕让闺蜜知道自己和男人的关系,就那么静静的听着,顶多是撇嘴笑笑。 “……成,你等着,我、我回家告诉徐胖子去!亚楠,咱俩也绝交了,你居然帮着他一起欺负我!”但这种表现看在徐颖眼里就是赤果果的出卖,现在除了老爹,她几乎想不出可以信任的人了,气得不光咆哮,还有要哭的迹象。 “好好好,我支持你,等到了他家,我们就把他的电脑砸了!”见此情景,于亚楠也只好服软了,回过头好一顿哄,只是她付出的代价还是洪涛,真是条汉子啊! 像徐颖这种性格很好哄,一个红绿灯的时间,她就又开始听洪涛讲述窦清一家人的可怜和可恨之处了,早把砸电脑的事情扔到了脑后。 其实不用讲故事,到家之后她肯定也想不起去砸电脑了,因为胡同口又聚集了一群人,马路对面还停着两辆警车,有热闹看,她们俩连院门都没进,一头就扎了过去。 今天不是周末,院子里的人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就周必成这么一个宅男,现在估计也在呼呼大睡呢,静悄悄的很安静。 “刘婶,我回来了啊!”洪涛冲着小卖店后门喊了一嗓子,就快步走向了正屋,趴在双层床下面好一顿翻,找出个买菜用的布口袋,把徐颖皮包里的钱到了进去,然后把皮包擦了擦,小心翼翼的用旧衣服包好,放进了衣柜。 “中午吃了吗?锅里还有热乎的呢!”提着布袋子走出卧室,刘婶已经在屋门口候着了,见面之后依旧是老一套。 “不了,亚楠和徐颖还在外面呢,我一会儿带她们出去吃……对了,咱这胡同里又咋了?”洪涛本来是想吃几口再去窦家的,可是怕被于亚楠和徐颖看到,只能也先饿着。反正过去送钱,顶多再寒暄几句,也费不了几分钟时间,忍忍吧。 “嗨,窦家啊,完啦……可怜见的,你说老天爷怎么专找可怜人坑呢?”一说起胡同里的事儿,刘婶的脸色明显垮了下来,还用手抹了抹眼角。 “窦家?窦家又怎么了!”闻言洪涛也停下了脚步,老天爷专坑瞎眼的鸟,这是肯定的,但窦家已经这样了,难不成又被骗了?他家除了两间公房,好像也没啥可骗的啦! “窦清他妈走了,说是一清早在后海里被人捞上来的。我听了两耳朵,实在听不下去了,太惨了,好好的一个家,这就算毁了呗?”看样子刘婶也不知道详情,这种热闹她还真凑不了,心不够硬,或者叫不够麻木。 “靠……早知道我昨晚就该回来……不对,和我没关系啊,晚上回来也不能半夜敲门,还是来不及……”一听说窦清他妈死了,洪涛的脑子也有点丢转,站在院子里念念有词,还否定加否定呢。 “你半夜去窦家啦?”刘婶听的更迷糊,眼珠子突然瞪的老大。 “嘶……成了啊,您回小卖部里踏实待着,这件事儿和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先去窦家看看,回来再说!”洪涛看明白了,刘婶眼睛里满含这恐惧,好嘛,都开始怀疑房东是杀人抛尸的凶手了,这尼玛名声真害人,有点啥事儿,哪怕像刘婶这样的死党都忍不住要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 “洪涛、洪涛……快来快来,你们家邻居有人淹死啦!要我说啊,你家这块地方肯定风水不好,老出事儿了。”还没走到胡同口,徐颖就小跑着窜了过来,看样子她已经打听到了一些内情,正要发表看法。 “你给我把嘴闭上,死人的就是咱要去还钱的窦家……亚楠呢?”洪涛已经没心情和她掰扯风水问题了,四下张望了张望,没见到于亚楠。 “她去胡同里面了,我、我怕见死人,等你一起进去呢……”徐颖指了指胡同口,很不好意。 “你还有的怕就成,走吧,啥死人啊,有死人也不会拉回家里来。”洪涛真想给她屁股上来一脚,这叫什么玩意,想看热闹还怂。 “哎,我的皮包呢?”让洪涛这么一说,徐颖的胆量终于回来一点,仍旧缩在洪涛后面亦步亦趋,可是没走两步,她的好奇心又来了,扒开洪涛提着的布袋子看了看,马上发现了问题。 “你的包窦家没人能用,那么贵浪费了,放我手里比较合适……”洪涛还真没瞎说,他打算留着那个包,万一哪天去酒吧碰上顺眼的,也来次一掷千金过过瘾。 350 一波又起 “姓洪的,洪扒皮,那是我的包,要送人也是我送,你算哪根葱啊!给我,还给我!”这下徐颖可不干了,傻子都能明白里面的得失,她愿意连钱一起送给窦家,但不愿意白白便宜了洪涛。 “哎呀,反正你已经把包送出去了,窦清家里又出了这么大事儿,肯定也没啥机会用,不如废物利用让给我。别喧哗了啊,前面可有警察,小心弄你个妨碍公务铐起来!” 包都到手了,洪涛肯定不能轻易撒嘴。啥脸不脸的,如果脸能换包包,天天挨抽都是笑着的。但徐颖显然不那么好糊弄,光靠话不够,还得加点料,比如正在窦家院子门外小声交谈的两位制服警察。 “那你得答应带我一起进去!”不光警察在,于亚楠也在呢。但看样子她是进不去院子,只能翘着脚伸着脖子张望。 “来来来,钱你拿着成了吧!别弄丢了啊,这可是好几十万,卖了你都赔不起!你们家徐胖子和我说过,如果你被绑架,只要赎金超过五万他就让绑匪撕票!” 为了摆脱徐颖的纠缠,把到手的包包保住,洪涛连当大善人的机会都舍了。好名声确实有用,但超过一百块钱就不值当了,这就是洪涛的价值观。 “成,洪扒皮你等着,看我给老徐打电话的!”布袋子到手,徐颖真没心情和洪涛斗嘴了,根本不敢提着,紧紧抱在怀里左顾右盼,谁往身边凑就怀疑谁是不怀好意,立马横眉立眼瞪过去。 搞得围观看热闹的人有几位都被瞪虚了,脚下不由自主的让开几步,搞不清这姑娘是不是来寻杀父仇人的,生怕溅一身血。 “高警官、高警官”洪涛才不怕徐胖子,根本不搭理徐颖,身形一晃,就把几个围在院门口伸头探脑看热闹的人给挤开了。凑到两位警察背后,先把腰略微弯下一点,再把笑容挂上脸蛋,声音放轻,就像哄猫咪一般呼唤着。 “这里没你事儿,别围观!”高警官一回头,年轻的脸上立马就多了层黑气,不管洪涛态度多恭顺,看在他眼里也是虚情假意,笑脸背后全是冷枪。 “呦李哥吧?哎呦呦,要不是凑近了看我还真不敢认,您这是二婚了吧,满脸都是春风,比十年前可精神多了,猛一看和” 见到小片警不搭理自己,洪涛也不发愁,又把脸转向了另一位警察。这回腰不弯了,脸上的贱笑也没了,换成了惊讶和惊喜,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仿佛正在被领导接见。 “我他妈踹死你信不信!这是啥场合,别乱说话”这位有点胖,年纪四十岁左右的警察应该是认识洪涛,可脸上的表情没有高片警那么嫌弃,也真伸出手握了握。 “对对对,慎言慎言,来来来,先点上高警官,您好歹也是我们的父母官,抽根烟不犯纪律吧?得得得,看来您是对我有太深的成见,没关系,咱以后慢慢处,日久才能见人心呐点上点上” 也不知道洪涛是怎么把烟从兜里掏出来的,他两只手都和警察握着呢,可一松开,烟盒马上就出现在手里,分别递给两位警察。 老警察想都没想就抽出一根叼上,但高片警却用手推了回来。洪涛也不死命让,继续絮絮叨叨的拿出火机,帮老警察点上。 “小高啊,别和他客气,听我的没错我说你这些年也不去队里了,怎么着,有大院子就不认我们穷警察了是吧?”老警察瞥了高片警一眼,也没过于多说,点了一句,继续和洪涛聊。 其实这就是一种态度,不用多说,仅凭做派已经告诉高片警该怎么做。而且这种暗示更有力度,有点逼着年轻警察就范的意思。换句话讲,我和他这么熟,你非要当敌人对待,自己看着办! “别别别,要拐弯骂人您真不是个儿,咱今天不玩这套不是我不去队里,是咱哥滚蛋啦,临走还说我是个惹祸精,少去队里给您几位添麻烦。咱也是要四张的人了,得要脸啊,都这样了还去那不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嘛。” 洪涛也不客气,借着和老警察聊天的机会又往前迈了半步,不光和警察并排站,还把高片警挤开半步。弄得他像个穿便装的领导,一左一右两个警察陪着。 别看这是这么一站,周围那些认识他的街坊邻居眼神里的光芒就不一样了,估计心里对以后的形式判断也得重新估算估算。 合算侯片警退了,新来的片警和这位还是熟人。完,这下想打倒土豪农奴翻身的希望短时间内是够呛了,看这位新片警的岁数,怎么也得干个五年十年的吧。弄不好也和侯警官一样当片警当二十多年,那这辈子就也没希望了。 “嘿,孟队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是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看到没,我才休假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弄来了。站了一上午,这点了还水米未进呢。”听了洪涛的叫屈,老警察挑起一根大拇指,表示非常拥护孟津的指示,还有佐证,就是今天窦家这档子事。 “不是吧,自杀什么时候也归刑警队管了,来个法医看看开了证明不就完啦?” 关于什么辛苦啊、顾不上吃喝之类的屁话洪涛都自动过滤了,这位姓李的老警察是刑警队探长,按说这种事情不归他们管,跟着来一起受罪肯定有别的情况。 难不成窦清他妈真不是自杀!难不成曲家琪和殷雪娇这么快就搞清是谁给他们下的套,来报复啦!不成,必须搞清楚,如果真是他杀,那自己就得琢磨着是不是该出去躲躲了,这下算是惹到硬茬子了!搞不好是个大的犯罪集团。 “咳,自杀应该是真的,可事主的儿子把我们法医给打了,好像脑子还有点问题,好不容易给制服了,这不正等着他签字呢,不签字我们这边也完不了事儿啊!” 事情并不像洪涛琢磨的那么曲折离奇,让李警官一说就特别简单。窦清听到他妈自杀也疯了,嘴里喊着害人精,见谁打谁,差点没把找他在法医认定书上签字的女法医给掐死。 这下刑警队也得派人来了,看看是不是需要进行强制手段,或者干脆给抓起来。打警察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只要不是真疯,必须弄进去解解气。 “李哥,先去我院里坐坐喝杯水吧,这里的事儿估计一时半会也完不了。”听到这里洪涛算是全明白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不动声色的用胳膊肘捅了捅老警察的腰。 “也对,我出来的忙,还忘了带水小高,要不你”老警察多贼啊,马上就明白洪涛有话要说,但不能当着外人说。虽然他也纳闷这时候洪涛为啥非要掺和一腿,可面子必须给,于是扭头冲小警察假客气一番。 “洪老板,要是不麻烦我也弄杯水喝,不麻烦吧?”没想到的是小片警真是成心对着干,居然拿假客气当真实诚,顺杆爬了。 “”老警察也挺意外的,但没有拒绝,只是不动声色的冲洪涛眨了眨眼,意思是没关系。 “那必须滴呀!您是为人民服务,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我们当群众的不能睁着眼假装看不见。国家不是说了,警民一家亲,让亲人喝口水太正常了。哎哎哎,老主任,您帮看着点,这院子不能让人随便进啊!” 既然老警察不在意,那洪涛就不在意,在意这时候也没法问,只好吆喝着废话和套话,一边分开人群开路,一边冲外面的居委会主任喊了一嗓子。这家伙就是个混子,遇事总往后躲,半点责任都不愿意沾,现在我让你躲! 351 迟来的正义 “她们也是你房客?”进了院子,李警官才发现后面跟着两个尾巴,于亚楠和徐颖。很显然,凭他的阅历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看向洪涛的眼光就很男人寻味了。 “别,我可伺候不起,朋友,打球的朋友!”洪涛知道这位老刑警想说啥,赶紧解释清楚。他们如果脱了衣服比流氓不遑多让,肚子里全是坏水。 “这院子真不错,当初你小子是怎么想的呢,邪门了!”李警官听出洪涛的意思了,不用担心两个姑娘去外面传闲话,也就不绷着了,帽子一摘,领口一松,一屁股就倒在躺椅上了,半点作风都没了。 “来来来,高警官,您来这个,还带按摩呢,倍儿舒服!”院子里只有一张躺椅,总不能给高片警搬个马扎吧,洪涛赶紧招呼于亚楠和自己去书房,把按摩椅抬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把小警察按了进去。 “……去!”同时,还得冲着于亚楠和徐颖使眼色,让她们来进屋。有外人在,再熟悉的警察也不会说实话,这顿累就算白受了。 徐颖还不乐意呢,好在于亚楠比较信任洪涛,把闺蜜拉了进去。但人进去了,耳朵还在外面,就贴在门缝上偷听。这么大人了,居然连偷听都不会,还不如小米粒熟练。 “两位警官,我就不绕弯子了,今天是有事儿拜托……高警官,您先听我把话说完,保证不干涉您办案,不光不干涉,还是帮忙。” 等刘婶过来沏上茶,放好水果和烟灰缸,洪涛自己找了个马扎坐在两位警官对面,沉吟了几秒钟,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直说吧。如果侯警官还在,这事儿就没那么麻烦了,光一个李警官,应该更省事。可现在多了个油盐不进的高片警,结果就不好说了。 “窦清家里的事儿我早就知道,实际上呢,我一直都在暗中寻找骗子,本来想找到之后把钱要回来再和他们母子俩说,谁承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就晚一天啊,我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从哪儿说起呢,高片警肯定不用从头听,但李警官是从刑警队来的,不一定知道事情的始末,还真得多废几句话从头来。 “嗨,这种事儿队里经常能遇见,和你真没什么关系。不过洪涛啊,孟队走了,我多说几句你也得听着。这种事儿不归你管,别给自己和别人添麻烦。我也听小高说了,你在这一片不太老实,何必呢,支持下工作嘛,大家都好见面是不是!” 李警官几句话就听明白了,态度很端正,坚决批评了洪涛瞎管闲事的错误,顺便再当着高片警调和调和关系,听着像埋怨洪涛不懂事,实际上又是在向小片警施压呢。 翻译过来就是在和小片警说:不是特别熟的关系谁乐意管这种事儿啊,既然管了那你就得多少看点面子,否则以后不管是工作关系还是私人关系,都不好相处了。 高片警的脸色有点僵,他没想到洪涛在刑警队还有这么熟的关系。要说派出所和刑警队没啥工作关系吧,也不能这么说,很多案子还是要合作的。但让他主动向洪涛示好,真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儿。 “这这这……误会啊,真是误会,我和高警官是不熟,但真没矛盾,高警官的师傅就是我侯哥,有这层关系再怎么说我也的配合工作,您说是不?” 这时就得看洪涛怎么说话了,先表态服软,那以后关系还是不好处,仔细探讨到底谁应该给谁面子,那就得吵起来,毕竟人家是警察,身份不一样。所以吧,必须得否认李警官的话,然后做出和高片警是贴心人的态度。 “就是嘛,配合最好,那就算我多嘴了啊……对了,你刚才要说啥?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李警官也是人精,立马就有了回应,和洪涛一唱一和,就算把这个话茬抹过去了。 但高片警就等于是默认了和洪涛关系不错,以后见面再绷着脸就不合适了。这叫啥?京城人有个说法,叫做嘻嘻哈哈办大事儿。用话把人堵住,不管你心里怎么别扭,只要还不想真撕破脸,那就得捏着鼻子认。 “当然有关系了,我把钱要回来了啊!徐颖、徐颖,快把钱拿来给警官们看看!”那高警官肯不肯捏着鼻子认呢?算他倒霉啊,碰上洪涛和李警官这么两块坏种,一唱一和就把他逼到了死胡同,不认就等于不给同行面子。 而且想不给面子都没机会,人家俩人又聊上案情了,无缝衔接。现在想插嘴都插不上,徐颖提着袋子跑出来了,总不能当着外人谈这些骚干零碎。 “……你t真是蔫土匪,人呢?”李警官手快,一把拿过袋子,看着里面一捆捆的钞票,躺椅也不靠了,直接坐了起来。 “哪儿有人啊,咱办事就是仗义,认罚就不打,打了就不罚。不像您,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连打带罚。”洪涛背着手、撇着嘴,一点刚刚那副服帖样子都没了,比局长还局长。 “……那你叫我毛用,来,小高,这是你的!”李警官眨巴眨巴眼,马上有了决断,把布袋子扔到了高片警怀里,人又躺回去了,叼着烟望着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看到没,这才是有经验的老警察,如果有人,那他就必须把案子拉到刑警队里去,这叫啥?这叫业绩,几十万啊,必须够刑事案件了,刑警队也是有任务滴。 要是没人,虽然按照钱数来讲也够得上刑警队立案了,但不能要,拿回去就是挨骂。这玩意全是民事责任,各种和事主交涉,还不算业绩,白耽误功夫,必须推给派出所。 “这些都是窦清被骗的钱?!”高片警平时穿戴整齐,表情严肃,也看不出太嫩,好歹人家也到派出所两年了。可是吧,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这种活儿怎么能往自己身上揽呢,还问个屁啊,袋子还给洪涛,打电话请示警长或者所长才是正途。 “那必须啊,我又不是大富翁,您总不会以为是我出的吧!”洪涛扭过脸冲着李警官呲了呲牙,老警察眯起一只眼,示意逮着棒槌只管坑,他假装看不见。 “你、你从哪儿弄来的?”高片警脑子还没有点乱呢,只知道去搞清钱的来龙去脉,早忘了后面的一屁股麻烦。 “他是从骗子手里骗来的,哼!”不等洪涛回答,徐颖先说话了,合算她把袋子拿出来就一直没回去,躲在按摩椅后面明目张胆的偷听。 “意思差不多,我找到骗窦清那个女人的上家了,好好给他上了一堂课,把他给感动坏了,也认识到了错误,这不把钱退了回来。可惜晚了一天啊,只需要一天,窦清他妈就不用死了。您说这个人啊,真是脆弱,几个小时,生死两茫茫……” 洪涛虚踢了徐颖一脚,把她赶回屋里。没关系,钱的来历肯定得说清楚,这也不算啥违法的事儿。当然了,细节不能说,过程更不能说,就只有结果。 “什么叫认识了错误,你以为你……”小片警还真是业务不熟练,这就要急眼。 “哎哎哎,小高……洪涛,你先回避回避,我们谈谈案情!”这时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警官不得不再次出面了,如果高片警和洪涛因为这个事儿再呛呛起来,刚才他那番和事佬就白当了。 可是该说服谁呢?洪涛这边肯定没戏,让他把人供出来,别说刑警队,孟津来了也没用,所以只能从小片警这边入手了。 352 迟来的正义2 “你们在商量什么?”洪涛回到屋里,于亚楠和徐颖立马围了上来,她们对这件事儿的处理办法很好奇,非常想知道详细过程。 “在商量这笔钱的合法性,要知道如果是赃款的话,钱就必须上交,然后由公安机关决定是否返还、如何返还等等一系列问题。” 之所以把李警官叫过来私下交流,洪涛就是不想让这笔钱变成赃款,但又不能和窦清说这笔钱是自己或者谁的施舍,想达到这个目的,只能靠警方的配合,没有他们首肯,窦清和自己又不太熟,相信的可能性不大。 “那你怎么又离开了?”徐颖指了指院子里交头接耳的两名警察,嘴角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 “别闹,你想想,我的邻居不光失去了财产,还因此失去了亲生母亲,更可怕的是可能因此神经受到严重刺激,现在他非常需要这笔钱,除了能及时获得治疗之外,还是一种安慰,对吧?” 虽然说徐颖插几句嘴并不会影响两名警察对整件事的决断,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真有那句话触动了某根神经,保不齐还就真有影响了呢。 “好吧,抱歉,我不捣乱了。不过你也挺有意思的,居然像大侠一样,靠个人能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找回了正义,让我刮目相看啊!” 徐颖倒不是完全不懂事,只是性格使然,再加上她的生活环境里可能看不到太悲惨的情况,对这种场面缺乏深刻理解,也就谈不上什么心情沉重。听了洪涛的解释,也算是道歉了吧,顺便还小小的夸赞了一下。 “正义我突然想到了两句话,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迟来的正义非正义!它们说的到底谁更贴近现实呢?” 洪涛在做这件事儿,包括以前帮孙家讨还被骗费用时,从来没说过正义这个词,他觉得这个词太严肃也太庄严了,份量太重承受不起。现在徐颖提起来了,不光依旧沉重,还多了一份无奈。 没错,自己好像是维护了正义,先不说过程是否正义,光说结果好像也没啥用。窦清实际上已经家破了,人亡不亡还很难讲,假如正义来的早一点,就能避免这种人间悲剧。 他们母子俩肯定算不上对社会有多大贡献的人才,可当做好人还是很合格的。本本分分活着,踏踏实实工作,一辈子不招灾不惹祸,命运如此悲惨,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学法律的!”徐颖没想到从洪涛嘴里还能说出这么有学术性的词汇,一时间也说不出所以然,感觉有点尴尬,习惯性的一叉腰,打算用气势弥补无知。 “洪哥,你说错了,原话应该是这样的:正义从来不会缺席,但会迟到。它是美国一位联邦大法官说的,他的意思是不是强调正义一定要来,而是对迟来的正义提出批评。这和你刚刚说的迟来的正义非正义恰好是一个意思,都是在强调正义的时效性。” 要说徐颖在法律方面无知,那于亚楠就属于博学了,她不光回答了洪涛的问题,还纠正了法律格言的错误,让她这么一改,意思就完全反过来了,两句话原本就没矛盾,而是洪涛理解错误。 “哈哈哈你也就和我装有学问,这下傻了吧?”不等洪涛狡辩,徐颖又活了,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就好像打败洪涛的是她自己。 “我觉得吧,晚上还应该去你家学学法律知识了”面对如此窘境,洪涛表现的还是很绅士的,心甘情愿承认自己的无知,顺便再来个不耻下问。 “好啊,欢迎!”于亚楠好像就喜欢洪涛这种赖皮赖脸的德性,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呸,流氓,刚装了没几分钟,又露馅了吧!”可是徐颖就看不惯洪涛没皮没脸的样子,这一点和王雅静也很像。 推荐一个app,媲美旧版追书神器,可换源书籍全的\ \\ ! “那他们会同意你的提议吗?”于亚楠轻轻打了徐颖一巴掌,提醒她小声点,然后又指了指还在交头接耳的两位警察,有些担忧。 “估计不会倒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而是这么做违背了工作原则,还会背负很大的责任,容易被诟病。你要知道,在这里当警察是很难的,权利非常小,法律解释非常模糊,他们除了要做好工作之外,还得时刻想着自保。” 洪涛比于亚楠还悲观,如果没有哪位高片警,换成侯片警的话,说不定还能通融通融。这位小片警本来对自己就有不小的成见,即便有李警官规劝,怕是也很难一步到位。 再说了,李警官也不是啥舍身取义的好东西,他只是看在孟津面子上帮忙,百分百不会担责任,也就对高片警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说服力。你个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同志都溜肩膀,人家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警察凭啥背锅啊,人之常情。 “那这笔钱就到不了你邻居的手中啦!?”于亚楠很失望,她还是愿意看到弱势群体受到帮助的。 “也不一定,他们俩决定不了的事儿,还有他们的领导嘛。记住啊,在国内,就没有办不了的事儿,也没有必须遵守的法律,到底什么事儿能办、什么条款可不遵守,全要听领导的。它们可比你们美国的什么狗屁联邦大法官厉害多了,言出法随,出口成宪!” 如果没后手,洪涛就不会提这件事儿了,他只是想试试小片警的成色,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无所谓,咱还有别的办法,虽然麻烦点,却有效。 “你认识他们的领导?”于亚楠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实际上她屁也没听懂。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她有这个本事你应该也认识!”洪涛突然改用英了,只有这么说才能给于亚楠明确的提示。 “她是刘霜姐?”于亚楠果然不傻,马上就从称呼中听出了味道,然后想到了一个人。 “嘿嘿嘿聪明!”其实洪涛很想说你个外国鬼子学这些没用,可是考虑到晚上还要去人家被窝里学法律,多拍着点没亏吃。 “我还知道,你昨天晚上是和在一起的!”事实证明于亚楠要比想象中的更聪明,从一个人名就能推测出洪涛的行踪。 “是办案,真的,这个案子她才是主使,我只不过是具体执行而已。先不聊了啊,他们好像有结果了,我出去看看。” 做贼心虚啊,虽然昨天晚上确实没和刘若霜怎么样,但心虚这玩意不见得是被抓个现行,被说中心思同样虚。正好院里的两位警官一起回头看过来,洪涛拉开门嗖一家伙就跑了。 “啥?想通了!”在屋里装天使没装好,本来想出来挤兑小片警几句,然后再给刘若霜打电话,让她去想办法呢。 可是到了院子里,高片警居然说他同意作证这笔钱是追回的赃款,让洪涛直接傻了眼,也开始怀疑院子的风水问题了,咋好好的人进来之后都变了呢。 “不用这么吃惊,你是人我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愿窦清拿到这些钱能好受点吧,别再想不开又做出傻事来。但先和你说明白啊,这是看在窦清和李哥面子上,并不是说我就认同的你做法。都啥时代了,还玩劫富济贫,如果不知悔改,早晚有一天你会跌在这上面的!” 看到洪涛半张着嘴捏呆呆发愣的样子,小片警好像很解气,先解答了他同意这么做的原因,再严肃警告洪涛赶紧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353 借题发挥 “是是是,一定一定,请组织上看我的表现……要不咱马上过去?”看着小片警的样子,洪涛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第一次见孟津的时候。 他那时也是个刚参加工作不久,对事业充满了期望和理想的小伙子,时间不仅把他的脸皮揉搓出了道道沟壑,还把他的理想和热情也磨没了。 当不管怎么说,能顺利让窦清拿到钱总是好事儿,从内心出发,但凡不是碰到过不去的坎儿,洪涛也不想去麻烦刘若霜,连这么点事儿都干不利落,会被人低看的。 有了小片警跟随,洪涛没废太多话就让窦清相信了正义来了,虽然有点晚,但它终归还是来了,聊胜于无吧。至于说窦清的精神问题,洪涛和他聊了几句,总体上讲还算正常。之前的过激举动有点像断片,窦清说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脑一片空白。 对于之后的打算,窦清也说了,他要想办法换房搬离这里,很显然,他也觉得这地方风水有毛病。老百姓啊,一旦真遇到大灾大难,无力对抗时,就只能把责任推给神神鬼鬼了,毕竟那些玩意不会报复。推给人,结局更惨。 “老洪同志,我以前也听说过你的一些事儿,比如孙家,既然你有能力帮助邻居们,能不能再多贡献一些力量?” 窦清签了字,李警官也就没事儿了,是非之地不便久留,立刻脚底抹油溜了,连洪涛承诺的羊蝎子都拒腐蚀永不沾。但小片警没走,当然也没跟着洪涛一起腐化,就站在胡同口提出个请求。 “别老洪,也别同志,太生分,叫名字就成。其实您也知道,我真没太高觉悟,做事儿全是凭一时冲动,总是把好事儿办坏,不太靠谱儿……” 对于小片警今天的表现,洪涛可以伸出两根大拇指,仗义!但是远远还没达到能和自己交心过事儿的程度,不能说蹬鼻子上脸吧,这么快就提出请求,好像也快了点,真没法答应。 “我最烦的就是你这个样子,总好像政府会害你似的,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好。我还没说什么事儿呢,你看看你,都快把自己说成三岁小孩了,至于吗?我有那么多闲工夫,故意来害你吗?” 小片警也不是第一天出勤,对于洪涛这套把戏心知肚明。不过这次他没急,也没拿政策压人,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更贴近寻常百姓的交流方式。 “……要不我就听听?”洪涛还是不太敢信,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扭头就走好像也不合适。 “我是这么想的,这几年受骗上当的人越来越多,光出了事儿再想办法好像也不解决问题,能不能想办法预防预防?本来想把这件事儿交给居委会,刚刚突然想到了你。你看这样成不,由你牵头,居委会和我配合,就在咱们这几条胡同里搞一个关于如何防骗的宣传活动,也让大家知道知道哪些骗子的惯用手法,心里有了点准备,多少也能管点用。” 常言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小片警居然掏出烟给洪涛奉上,还拿着打火机亲手点上。俗话讲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可他求的居然是闲事。 也不能说是闲事,反正不是他日常工作范畴内的,更不是领导派下来,如果是的话,肯定就轮不到他来和自己说了。 “仅仅是宣传?”这件事儿能不能干呢?洪涛觉得原则上可以,就冲小片警这份心思,自己也乐意帮忙,哪怕搭时间搭钱都认了。但是有个前提,就是这件事儿没有后续了,即便有也和自己没啥关系。 “你今天才不到四十吧?”小片警没回答,而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明年就四十了……”洪涛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已经八十多岁了呢,对谁都防着,胆子就这么一丁点小!”合算小片警在这儿等着呢,还别说,他的感觉真靠谱,只是应该再大胆点,说三百多岁也不为过。 “这不叫胆小,是谨慎。诸葛一生唯谨慎,却敢用空城计面对曹兵百万,你能说他胆小吗?真不是我谁都防着,是不防不成啊。古人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乃生活之大智慧,尤其是在当下,谨慎不可或缺也。” 洪涛也没把这种形容当做贬低,反而沾沾自喜起来,这就对了,如果自己在外人眼里是个大大咧咧、行侠仗义的大哥,那才叫坏菜呢。 “你能不能正经点啊,我说宣传的事儿呢,你和我扯诸葛亮!不干就不干,缺了你地球还不转啦!”小片警和洪涛并不是犯相,而是每次见面都被教育,还总能触动内心的价值观,感觉非常别扭。 明明就是个从小混到大,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的老混子,可满嘴都是普世真理和人生哲理,你还就说不过他,让人很有挫折感。 “别急嘛,我也没说不干,只是这件事我不方便直接出面。你看这样成不成,我找个人代替我,不就是找一些常见的骗术,弄个文稿,再配上点图,最终是做演示还是打印出来,让您和居委会拿主意,对吧?” 借着说废话的这段时间,洪涛飞快的在心里算了算,觉得这事儿自己还是躲在后面指手画脚比较合适。原因嘛,并不全是因为怕出头,还有另外的考量。 比如说自己的名声不太均衡,在街坊邻居中既有不错的关系,也有常年的对头。别的事情可能和他们无关,但在社区里搞普法宣传,很需要群众的支持。这时候十粉不如一黑,但凡出来几个不配合的就是麻烦,很可能会把整个活动搞黄。 但小片警的这个提议确实很有意义,光靠自己知道一桩救一个,效率太低,也太累,还是事后诸葛亮,不管过程如何完美,毕竟也是疗伤,最好的就是不受伤。 怎么才能避免受到骗局的伤害呢?只有一个答案,就是普及相关知识,假如电视、网络和各类媒体能像放虚假广告一般揭露各种骗术,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不会上当的,这不是某个人和某几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生病了。 想达到这种普及度,光靠自己也是没用的,必须有政府部门参加,比如居委会和片警。别看这个部门和这个职位都属于最基层的单位,但对于老百姓而言,他们也代表着政府的态度,算是一种背书吧,很多中老年人还是愿意相信的。 所以这件事儿自己必须参与,但又不能露面,那就需要一个站在前台的替身了,让谁来当呢?洪涛也有了中意的人选,那就是窦清和孙连胜,如果他们俩都出面最好,实在不成,有一个也成。 为啥非要选择他们俩呢,太简单了,四个字,现身说法!他们都曾经是受害者,如果能站出来向街坊邻居诉说受骗的经过和心里路程,肯定比别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更具备说服力。 其实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孙佳颖,她弄奶茶店的时候也差点受骗,而且她年轻、不怯场、能说会道、还会用电脑,几乎一个人就能把所有环节都完成。 不过洪涛没有提这个名字,奶茶店的事儿除了小院里的几个租客,几乎没人知道,孙佳颖年轻,同时也意味着脸皮薄,有可能忍不了街坊邻居的风言风语。 以她那个脾气,到时候别说宣传,很可能变成站在胡同口插着腰骂大街的泼妇,身边还得站着她那个更彪悍的母亲,保不齐会把好事儿办成坏事儿。 354 借题发挥2 “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当警察吧!”小片警听了洪涛的解释,又掏出一根烟深吸了几口才开腔,听上去不太友好,可语气中落寞的味道明显比调侃多。 “高同志,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顺利的把自己从麻烦事里脱身,洪涛的心情还算不错,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乐意多说点,哪怕别人不爱听也没关系。 “肯定没好话吧?”小片警的情绪正相反,很低落。 他辛辛苦苦设计出动员居民和居委会搞反欺骗宣传的点子,本以为很智慧了,没想到浑身都是漏洞,细节都不怎么经得起推敲,最终还得靠这个让自己讨厌的退休老混子拾遗补漏,而且人家想都没想,随手一招就把漏洞给补上了,还面面俱到,气人不! “假如你把善意的规劝也当恶言恶语听的话,那肯定百分百没好话。不过我觉得您还是有这点心胸的,刚刚愿意担责任说服窦清,这就不是一般警察乐意干的事儿,您师傅侯警官在场,也不会做的比您更好。” 小片警猜对了,洪涛确实不打算说赞美之词,不过为了让谈话能继续下去,必要的吹捧还是要有的。人这个玩意吧,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乐意听赞扬的,没一个乐意听批评,这叫天性。 无非是有的人可以用理性克制天性,强忍着听,然后捏着鼻子分析,从中寻找对自己有帮助的只言片语。大部分人呢,根本没这么强的理性,完全被天性操控,能听完就算很不错了,哪儿还有心情去分析得失,听了也是白听。 按说以洪涛的经历,他原本不该和小片警说太多,更少说批评的话。即便人家听进去了,心里也不会太好受,表面上不说,暗地里依旧会恨。 可是他也没进化到完全能克服人类天性的程度,别的都能忍,唯独在教育人方面,有机会就想试试,且屡战屡败、屡败还屡战,总是得罪人,还总是不汲取经验教训。 “得得得,你也别拿我当小孩哄,想说什么就说,说完了我还得回所里写报告去呢!”别看小警察工作经验、社会经验都谈不上丰富,还对洪涛有先入为主的反感,但做为人的素质还是挺高的,至少够理性,也愿意兼听则明。 “您干的这个工作吧,本身就是最难的。搞社区工作不像破案,有明确的法律条可以利用,套上了就是罪犯嫌疑人、套不上就是无罪。和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相处,根本没有明确的界限谁是坏人谁是好人,有可能这件事儿我是好人,一转脸我又干了件坏事儿,生活琐事嘛,没多少能上纲上线的,想规范起来大刀阔斧的除旧出新,基本没可能,你不成,你师傅也不成,你们所长、分局长、局长来了,照样没戏。这个活儿就是个慢功夫磨性子的工作,除了学历和书本上那些工作技巧之外,完全要靠人生阅历和为人处世之道,也就是现在常说的情商。所以别急,千万别指望点灯熬油的奋斗二三年,弄出点成绩啥的。当片警要的就是个稳字,啥叫稳呢?你的工作十年如一日,社区里的居民十年如一日,没有大起大伏,这就是稳。想出成绩,趁早掏钱托关系换个岗位,抓治安、抓娱乐场所、抓群防群控都比抓社区工作容易出彩的多。我这么说的意思不是指责您要沽名钓誉,只是想让您有个平稳的心态,您心态稳了,不急不缓了,就会发现这个工作其实也没那么难,什么事儿该着急,什么事儿脸上着急,实际上根本不用急心中全有数,就像你师傅那样。对了,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我侯哥,看我说的对不对。趁着他还没真回家养老,多和他聊聊这些东西,没坏处。他干了几十年片警,再笨也有点绝招,至于教不教,不是他想不想,是你想不想,态度很重要,总不能让个老同志追着屁股教,你还不一定乐意学,对吧?” 两人就站在胡同口的大树边,小声的交谈了起来,基本都是洪涛说,小片警听。不知道是洪涛的态度比较诚恳啊,还是小片警想通了,这次居然没急眼,踏踏实实听了好几分钟,直到洪涛闭嘴。 “我也不白听你的忠告,有件事儿可能对你也有用。这几个月来了好几拨人调看你的档案资料,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但其中又一拨是朝阳分局经侦大队的。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惹什么事儿了,如果有趁早说,保不齐还有救。和我不好意思张嘴,也可以去找我师父!” 沉默了一会儿,小片警才张嘴,没有继续聊刚才的话题,而是主动给洪涛提供了一个本不该由他嘴里说出来的消息。 “你又不管档案,怎么会这么清楚?”有人去派出所调查自己档案,洪涛根本不在意。但这件事儿由小片警嘴里说出来,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要不就是他确实工作经验少,不知不觉犯了错误,要不就是他另有所图,那这玩意当诱饵呢。到底是那种情况,还得问问再定。 “管档案的内勤是我同学,和我一起分到所里的你最好别去问,我这可是犯纪律了,也是为你好”让洪涛这么一问,小片警的表情突然不自然起来,看来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可想缩又缩不回去,估计心里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嘿嘿嘿,你是不是想追人家啊?”见此情景,洪涛终于放心了,这位真不是有啥阴谋,完完全全就是个生瓜蛋子,还遗存着学生时期的仗义心理,看到自己坦诚相对,又帮他搞定了普法宣传的事儿,想来个礼尚往来,不承想说秃噜嘴了。 而且他的社会经验确实太少,像这种事儿没必要马上回报,自己是居民,你是片警,想回报以后有的是机会,想躲都躲不开,弄的这么急吼吼的,反倒会让人觉得敷衍。 “我说你这老同志的嘴怎么比家庭妇女还碎呢,记着普法宣传的事儿,我下午就和居委会打招呼!”看到没,不光经验少,脸皮还薄呢,一句话就让洪涛说扭捏了,虽然嘴上还在顽抗,可脚步却和逃跑似的。就这成色,还要单挑洪涛为民除害,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送走了小片警,洪涛又一头钻进了孙连胜家,和他们两口子继续唇枪舌剑,讲事实摆道理,目的只有一个,说服他们勇敢的站出来现身说法,啥全世界、全国、全市、全区咱管不了,至少避免让窦清家的悲剧在身边继续上演。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别说孙家读书少,自私,其实只要让他们信了你的人品,就不在意去做点公益事业。自私只是为了不吃亏,不被人家拿着当枪使。 现在这两口子别人说可能没用,但洪涛出面了,孙连胜媳妇第一个表示愿意在防止受骗的事情上出把子力气。大道理她也说不出啥,反正就是一句话,辛辛苦苦攒的钱,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有了他们两口子帮忙,洪涛也就不用再去窦家磨嘴皮了,主要是和窦家真不熟,都没正经说过几句话。这次追回的钱也没说是自己出力,还得让警察背书,搞得好像是组织上出面追回的一样,也就谈不上啥恩情。 还是先让孙连胜媳妇去探探路子,反正她平时也是四处乱窜的长舌妇,干这个最拿手了。等有门了自己再出面,这样无论成功与否,大家都不伤面子。 另外就是找机会让小片警和孙家双雄凑一起磨合磨合,主要是让他知道知道孙连胜媳妇的厉害,也算是一种入职培训吧。 要是他连孙连胜媳妇都受不了,趁早还是换个岗位吧,当片警真没前途,忍几年再折腾出忧郁症来,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355 后怕 “我说你们俩一个公司老总,一个公司高管,整天就没点正事儿,上午不去下午还闲着。怎么着,是不是创业的瘾过完了,又想打退堂鼓啦!” 救人、害人、好事儿、坏事儿全都干了一溜够,洪涛觉得从里到外就那么舒坦,迈着螃蟹步刚进院门,眉头又皱了起来。 于亚楠和徐颖充当完了大善人,又蹭了刘婶一顿午饭,还不说赶紧滚蛋,居然占据着自己的躺椅在院子里聊上了。 这哪儿行啊,在外面自己可以装孙子点头哈腰哄着她们玩,但回到院子里必须还是洪扒皮,在房客们面前不能落了威风,否则以后就更不好摆布了。 “用你管!你又不是公司职员,就算是,有这么和领导说话的吗,不怕穿小鞋啊。别以为有亚楠护着就能为所欲为,公司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徐颖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眼皮都没抬就把洪涛给撅了回来。这套官腔打的,不管是语气还是气势都非常足,真有点大公司领导的味道了。看来当官也是很锻炼人的,至少在脸皮方面长进很快。 “得,好心成了驴肝肺……要不进屋小憩一会儿?睡眠可是美容的不二法宝,还能缓解衰老呢。”一看玩硬的不成,洪涛赶紧转换方式,不求把她们轰走了,改成骗进屋里,这样不管自己怎么装孙子,外面也看不见。 “嗳……这个提议倒是很有建设性嘛,你床上有干净寝具吗?我可不用你用过的,脏死了!”徐颖终于上当了,也可能是昨晚真没睡好,确实困了,懒洋洋的坐起身,但又停住了,很不放心的提出了要求。 “必须的必须的,不管领导来不来,我都备着呢,保证新,咔咔新,洗完之后一次都没用过!”只要徐颖愿意挪挪地方,别再院子里给自己散德行,洪涛愿意马上去商场买一套铺盖回来。 “你干嘛去啊?我们女孩子睡觉的地方,你进去合适吗?真是的,一点素质都没有……”洪涛的态度越恭顺,徐颖的架子就端得越高,估计她在公司里也没如此颐指气使,这是专门过瘾来了。 “对对对,床单和枕巾就在下面的抽屉里……”做戏就做全套,谁让自己命不好,想去于亚楠那里找温暖没找到,却把这么一位活祖宗找回来了呢。 “我爸特意拉着她爸去南方了,听说是陪着什么高人视察工厂,她想跟着去结果被拒绝了,昨天跑我家里就是发脾气去了,结果让你赶上了……”好在于亚楠没有跟着一起落井下石,还偷偷告诉洪涛这姑娘为啥不上班四处乱逛,还这么大脾气。 “……本来就是嘛,她连汽车几个轱辘都不知道,去了也是累赘,活该!”听了于亚楠的话,洪涛心里就是一动,难道说醋舅舅这么快就得手了?不过脸上不能表现出来什么异样,嘴里还得冲着徐颖的背影继续喷毒。 “嘘……小声点,让她听见还得折腾,她可是说了,要等雅静下班回来,一起给你开会呢。”于亚楠就差伸手去捂洪涛的嘴了,看起来她对这位闺蜜也没啥好办法,只能哄着,幸好徐颖平时没这个毛病,即便犯病了,也持续不了多久。 “要不咱俩去书房吧,也有床,就是小点……”太坑人了,一个人折腾还不过瘾,还要伙同王雅静一起捣乱,洪涛决定不惯着了,第一步就是先把于亚楠霸占。 “我才不在你家亲热呢……”于亚楠坚决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又没结婚,你还怕有人敢来抓奸啊!”洪涛有点纳闷,这是啥讲究啊。 “我怕你在家里装摄像头,雅静说你把全院都装了,甚至厕所里也有,这太可怕了,太变态了……”于亚楠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小声的说出了理由。 “……姓王的,你是真嫌房租低啊,有这么败坏房东名声的吗!来来来,你和我来,咱去厕所里看看,要是有半个摄像头,我把坐便器吃了!” 俗话说的好啊,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洪涛已经咬牙切齿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装摄像头的时候一个个说的好听极了,高举双手支持,还说有了摄像头就能让院子里更完全。可转脸就出去传闲话,糟蹋自己的人品。 “不用看了,我知道里面没有。不过在这方面你还真要注意保护个人,否则会被告上法庭的!”于亚楠拦住了即将暴走的洪涛,还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以平息就要迸发的愤怒,这才提出了她的忠告。 “……你就别瞎掺和了,那是美国,中国不一样……你公司里不是也装了那么多摄像头,只要不装在私密空间里就没事儿的。” 就算有多少愤怒,有了这个中不中洋不洋的女人陪着,也会很快平息的。她确实不是故意,但有些话确实比笑话还容易让人发笑。 “可是我也在家里装了一个……”说到摄像头的问题,于亚楠突然扭捏了起来,好像犯了错误。 “家里也没事儿,那是你的自由……啥时候装的?”洪涛也懒得去探究她的内心想法,拍了拍后背表示理解,但说着说着突然浑身一紧,差点一巴掌用上全力。 “嗯……就在我刚住进去不久,装了两个!还拍到了我们俩在一起的画面,嘻嘻嘻,你不介意吧?”好在于亚楠并没发现,现在不光扭捏,还脸红了。 “好啊,竟敢偷拍春色录像,这在中国可是严重的犯法。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报警,至少判五年外加罚款;第二,准备好笔记本,晚上好好听我给你普及法律常识……但要把屋里那个家伙打发走!” 此时洪涛才算放下一半心,他刚才正在琢磨自己在于亚楠家里的一举一动是否有可疑的地方,记得当初好像趁着人家洗澡的机会要偷偷翻看资料来着,幸好没那么做,否则后果就严重了。 至于说那些不雅视频,真不算事儿,只要姑娘乐意,洪涛可以同意她拿着去全世界播放。当然了,要是能收费就更好了,哪怕自己只享有一部分著作权收益呢。 “这个嘛……要不我去问问霜姐,她是不是对中国法律更熟悉,你总是骗我!”这番屁话肯定唬不住于亚楠,但她也没想洪涛预料那样顺水推舟,而是带着一脸怪笑提起了刘若霜。 “天地良心,我们俩可都是假的,至今为止没有半点超出友谊的举动,不信你问格洛丽亚!”唉,在私生活的问题上,洪涛是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什么。格洛丽亚和于亚楠也算闺蜜了,自己昨晚的行踪肯定瞒不住,一个电话全露馅。 “那么雅静和刘若愚也是假的吗?”幸好于亚楠也没指望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能做出更多承诺,不过她也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洪涛,又提出一个问题。 “这个吧……我还真说不好。不过我觉得就算是真的,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儿。在中国这叫积德,在你们国家我就是丘比特,对吧?” 一说起王雅静,洪涛又是一脑门子官司,倒不是不愿意让她和刘若愚交往,马上出嫁滚蛋才好呢。但是吧,从心里讲又怕她吃亏,万一真是被那个有钱有势的孙子始乱终弃了,自己还得落埋怨,好人是真难做。 “难道你对雅静没有想法?不要说谎,我并不是要干涉你的私生活,只是觉得她和你之间好像很亲密。”女人,不管多理性,一遇到这类问题就容易上头,于亚楠也不例外,此时已经两眼冒绿光了,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 356 后患 “你快饶了我吧,她要是成为这个院子的女主人,等不到你大学毕业就得来参加我的葬礼了……”在这个问题上,洪涛就能拍着良心说话了,他确实没打过王雅静的主意,不是说没偷看过人家的身体,是没往结婚哪方面想过,一次都没有。 “谁的葬礼?你们俩说谁呢!”好在这个话题不用继续下去了,卧室门一开,徐颖穿着和服就出来了。还真别说,她穿这件和服式的短睡衣还挺有型,很像个日本姑娘,小巧玲珑且精致。 “这衣服是别人送的礼物,谁让你随便穿的啊!”可是洪涛不打算夸赞她,这衣服确实是朋友出国回来送的礼物,据说还不便宜呢,穿是能穿,不过挂起来当装饰品更合适。 “哎呀,你个大男人偷偷藏着女人的衣服还有理啦,老变态!亚楠,来来来,我还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你别过来啊,我里面可没穿衣服!” 对于洪涛的指责,徐颖非但没有半点自责,还理直气壮倒打一耙,真像个小一号的王雅静,肉烂嘴不烂。但她的胆子可比王雅静大多了,为了阻止洪涛跟进卧室,唰的一把就把和服领口扯开了,里面好像确实没别的衣物了,白花花一大片。 “唉……”洪涛还真不敢再往卧室里凑了,长叹一声,刚摆脱一个王雅静,又来个徐颖,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为啥自己就赶不上几个的淑女呢。 真想拿出手机给刘若愚打过去,问问他还有没有比较靠谱的哥们了,赶紧给徐颖介绍一个,免得她有事没事就跑来骚扰自己。 但也就是想想,王雅静能不能找到归宿还是个大问号呢,徐颖更轮不到自己帮着张罗,人家身边就有爹妈帮着操劳。 “喂,舅舅,咱的李居士是不是得手啦?”一想起徐胖子,洪涛马上拿出了手机,不是打给刘若愚,而是小舅舅。刚刚听于亚楠说于世达陪着高人去南方工厂参观了,就猜到这个高人很可能是醋舅舅,再加上个徐胖子,可能性还得翻倍,可到底是不是不能靠猜,还得问问。 “不好说,姓于的可不是国企老总,他不光很贼,还懂得不少业内的道道,这些天你醋舅舅被试探了好几次,要不是老东西经验多,说不定就露馅了。这次去南方考察也是你醋舅舅提出的,总在京城里窝着,容易出事儿,找点事儿做反倒安全。你那边先别着急呢,只要有进展我立马就能知道。” 小舅舅的回答印证了洪涛的猜测,不过也有没猜到的方面,比如说主动的不是于世达,而是醋舅舅。这老头在南边待了二十多年,论关系和熟悉程度,反倒是京城成了客场,不太熟悉了。 现在他是要把于世达带回主场较量了,不得不说真有点艺高人胆大的魄力,也很好的诠释了古人所云,老要猖狂少要稳。在积累了一定量的阅历之后,老年人确实在有些方面更具备狂放的资本,年轻人反倒束手束脚了。 “对了,舅舅,我听派出所的熟人讲,这几个月有好几拨人在调查我的档案,其中还有经侦大队的人。你帮我问问老孟,他到底啥意思啊,我干过啥他还不清楚,没必要在背后搞这种低级手段吧!” 醋舅舅那边没问题洪涛就放心了,不过马上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刚才小片警让自己忽悠瘸了,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其中有一句比较耐人寻味。 朝阳经侦大队有人去所里调看自己的档案,这事儿必须找孟津问清楚,到底啥意思,如果是想发展自己当副大队长,那必须摆两桌请客,否则的话,就得和自己解释解释了。 “啊,还有这种事儿!等着,我马上问,一会儿告诉你,这还得了啊,背后玩家伙!”小舅舅也觉得这么干事儿比较操蛋,公安机关不会无缘无故去查一个人的档案,查了就必须有想法,但孟津啥都没说,这就太不仗义了。 “不急不急,今天我家里有客人,改天吧,约老孟出来坐坐,也该讨论讨论下一步计划了。顺便也听听他的口风,看看咱们要是把钱都卷走,他会不会当背黑锅的。” 洪涛拦住了小舅舅的雷厉风行,这种事儿一句两句的肯定说不清,见面的话自己又不方便,家里这两位姑奶奶肯定还等着吃晚饭呢,总不能带着她们去和小舅舅、孟津见面。 “那成,正好晚上我约他出去喝点,顺便问问,再约个时间。对了,你要是请客啊,就去我哪儿坐坐,开业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消费过呢。这可是咱家自己的买卖,多少也得贡献点嘛。” 要问洪涛的性格和谁最像,真离不开小舅舅的熏陶。当年父亲说的没错,就不该整天和这位舅舅凑一起玩,学不到好,脸皮厚就是和他学的。 人家开店都是让小辈去试吃,这才有点长辈的样子。他可倒好,喊着外甥去店里消费,还口口声声是自己家的,年底分红的时候咋不这么说啊。 “得得得,哪天有人请客我就拽过去,专找贵的菜点!”洪涛没心情再听下去了,挂断电话长吁一口气,把胸中的郁闷吐出去点,才坐到躺椅上放松全身,四仰八叉的迷糊了过去。 从昨天下午开始忙活,晚上没怎么睡,中午又和小片警斗了半天脑筋,确实有点身心俱疲,躺了没一根烟时间就着了,还睡的挺香,据说鼾声如雷,在院子里都能把屋里睡的两位吵醒。 她们醒了,洪涛肯定就没法再睡,还得被耻笑一顿。幸亏王雅静下班之后没回来,应该是和刘若愚约会去了,否则她和徐颖凑一起,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给自己开批斗会。 以前她是单身,自己没轻没重的折磨没关系,现在有了刘若愚那样的强力男朋友,就真拿她没什么好办法了,这事儿闹的,合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姑奶奶。 但王雅静不在,也没让洪涛太轻松,徐颖还认识格洛丽亚,一个电话就给叫了回来,跟着一起的还有刘若霜。 这下好了,当女汉子听徐颖说洪涛昨晚跑到了于亚楠家,还过夜,就开始阴阳怪气,总把洪涛是她男朋友的事儿挂在嘴上,还说已经回家见过了父母,话里话外就是在提醒于亚楠自重,说不定也是在提醒格洛丽亚,弄得洪涛里外不是人,还没法明说。 “这件事儿我还得管,要不咱们建立个qq群吧,给窦清搞个募捐怎么样!”为了让话题从陪着刘若霜见她父母转移开,洪涛不得不吧窦清家的遭遇提了出来。 果然,刘若霜一听还有这么悲惨的事情,爱心又开始膨胀,不光把徐颖拉了进去,连格洛丽亚和于亚楠这两个潜在的情敌都暂时和平共处,还搞起了合作。 “看我干吗,我也是穷人,比窦清还穷呢,他好歹追回了被骗房款,手里有二十多万,你们看看我,家里家外就这么几百块钱!对了,明天该交电费了啊,上个月的电费还是我垫的呢!” 对于一群吃喝不愁的女人搞什么募捐活动洪涛没意见,也乐得见到她们能有点事儿做,这样就不用来烦自己了。有和她们磨牙的功夫,不如去打会儿游戏,下个副本啥的。但是说着说着苗头就不太对,她们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向了自己。 “先别哭穷,我们也没说让你掏钱……不过作为邻居你怎么也该出点力吧!”刘若霜满脸都是阴笑,一把抓住洪涛的手腕,防止他找各种借口跑掉,这一招也用滥了,不太好使了。 “我已经出了不少力啦……难不成让我举着牌子去街上化缘?”只要不掏钱,洪涛就可以坐下来多听听,反正他是想好了,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357 后患2 “那到不用……我们打算举办一场慈善冰球赛,你嘛,需要上场比赛,这不过份吧?”俗话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况且是四个贼。 洪涛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们这么会折腾,哪儿是搞慈善募捐,纯粹就是找借口凑一起寻开心,相声里是咋说的来着,为了纪念巴浦洛夫诞辰一百周年,吃顿烤鸭! 虽然是八杆子打不到的理由,但洪涛还没法拒绝。这不光是刘若霜的要求,于亚楠眼睛里也刷刷放光芒呢。在抓别人弱点这门技术上,女汉子好像也挺拿手的,每次都利用各种无法拒绝的理由把自己吃的死死的。 十月,秋高气爽,是北京最好的季节,阳光明媚却不过份炙热,各种水果各种花卉该熟的熟该开的开,想过嘴瘾想过眼瘾都得抓紧,稍微一迟疑,真正的秋风一来,就啥也没了。 但是有一群人却反季节而行,就在国贸三期的冰球馆里,聚集了二三百人,其中多一半都是女人和孩子,另少一半已经穿戴整齐在冰面上进行着热身。 洪涛也在这少一半人里,身上穿着一套非常拉风的冰球护具,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护具上喷涂着亮金色的雪貂徽记,配上淡粉色的材质,要多骚气有多骚气。 其实跟骚气的头盔他还没戴上呢,那上面不光有同样两眼的喷涂,还竖着两只动物耳朵,据说是模仿雪貂,可怎么看怎么想半截兔子耳朵。 按说以洪涛的性格,不该买这么花里胡哨的护具,还装了多余饰物。没错,这套护具真不是洪涛买的,他也没有自己的护具,那么贵的东西,每年也玩不了一两次,买不如租。 但刘若霜说了,做为雪貂队的主力,必须穿戴有雪貂队队徽的装备,而这套装备就是她亲自为洪涛“借”来的。 为啥带个引号呢,因为洪涛严重怀疑这套装备不是借的,而是为自己特意准备的,太新了、太合身了、太骚气了,谁会弄这么一套护具出来现眼啊。 想换是不可能的,有刘若霜这个母暴龙在,雪貂俱乐部的成员没一个肯转借护具的,包括已经成为俱乐部副总经理的格洛丽亚,她居然说俱乐部资金紧张,没有多余的装备,就富裕这么一套。看来在刘若霜的金钱攻势下,她也背叛革命了。 看台上的观众除了对方球队的家属和雪貂俱乐部工作人员之外,还有二十多名来自鼓楼西社区的普通居民,他们都是被孙连胜老婆和孙佳颖忽悠来的普法宣传积极分子。 说起这个普法宣传活动,洪涛也是感慨万分。刚开始只是想配合居委会弄点海报啥的在胡同里张贴,顶多是再来点宣传单到每个院子里发发,没想到被刘若霜一掺和,规模越搞越大,居然还闹到了办事处层面,成了一项很出彩的政绩工程。 这还得从窦清的拒绝和孙佳颖的加入说起,和洪涛预料的差不多,即便有孙连胜媳妇出面说项,窦清也只是勉强答应为活动写个文案,根本不愿意出面。在他看来,这场家庭悲剧属于家丑,最好不外扬。 面对一个刚刚失去了母亲,又在爱情上遭受了严重打击的人来讲,洪涛能理解,也就没让孙连胜媳妇继续努力,就一个孙连胜也凑合够了,总算没有空口白牙瞎说嘛。至于说老周的事儿,洪涛不打算摆出来任人评说,人都没了,再背后评头论足,无论出发点如何都很不地道。 没想到东边不亮西边亮,孙佳颖挺身而出,主动表示愿意以身说法,把她弄奶茶店的遭遇全讲出来,当做案例供街坊邻居们引以为戒。 既然姑娘都不在意自爆家丑,那洪涛也不会死命拦着,参加就参加呗。可孙佳颖的文学功底差了点,写个五百字的作文比生孩子还费劲,让她写文案必须是赶鸭子上架。 不过这孩子属于知识储备不多,生活智慧很丰富的类型,她自己不会写,又不愿意去麻烦刚上高中的妹妹,干脆就求到了柏云头上,这位柏姨当初为了她的奶茶店也没少帮忙,一回生二回熟嘛。 柏云倒不是不愿意写,只是她的做派比较高傲一些,根本看不上居委会搞的这些小打小闹,大懒支小懒,转手又把文案推给了洪涛,美其名曰谁惹的麻烦谁自己擦屁股。 洪涛倒也没推辞,当然了,他比谁都懒,也没打算自己动笔,而是想找机会当做课外作业和社会实践的一部分,让孙佳慧完成,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文案的设计稿被刘若霜给看到了,于是这位整天闲的拿头拱地的女人又迸发出了灵感,觉得光是弄一些干巴巴的传单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应该再配上视频和照片,才能让观看这印象更深。 她本身就是搞摄影的,还是个自由撰稿人,弄旅游风光文案和弄普法宣传教育没啥区别,有整套的流程和规律可循。 洪涛自然是不愿意让她跟着吓掺和,可惜说了也没用,更做不了主,当刘若霜把她的想法和片警小高说过之后,这两块料一拍即合,活动规模立马就升级了。 简单点说吧,就是刘若霜弄了一套连文字带视频的教育节目出来,时常四十多分钟,内容以孙连胜、孙佳颖、窦清的遭遇为主,再辅以常见的各种传销、保健品套路,由焦三、杜萍、王兰兰、孙佳颖、格洛丽亚、洪涛为主要演员,她自己当编剧和摄影,一幕一幕的给演了出来。 由居委会出面,组织社区内居民观看,没时间来不了的,就去居委会领张光盘或者u盘,再不成按照链接去网上下载。 别以为光看看就成了,事后还有问卷调查呢,回答分数高的,就会获得义赛的入场券,也就是她说要搞的募捐比赛。募捐是募捐,只是款项不再是捐助窦清,成了这次普法宣传活动的经费,够不够的谁知道呢,洪涛是有多远躲多远,听着就脑袋疼。 “叔,你的衣服怎么和别人的不一样啊!”做为活动组织者之一,孙家肯定有义赛门票,就连一向不喜欢运动的孙佳慧也来了,连带着院子里的租客们,想给洪涛站脚助威。 “叔是主角啊,就是队长!”洪涛不能对孩子们说自己被人陷害了,还得扒拉着半截兔子耳朵冲大瓣蒜。 “那对面的人怎么没有啊!”孙佳慧毕竟大了,懂事儿了,看到房东大叔脸上大便干燥的表情就知道不该追问,可小米粒没这个觉悟,立刻就指着在另外半场热身的人继续问。 “他们都是老外,就是和你戴叔叔、谢叔叔以上的,吃饭用刀叉,满身都是毛,穿着也不好看啊!”参加义赛的对手是刘若霜找来的一支主要由在京外籍工作人员组成的队伍,男女黑白都有,于是戴夫和谢尔曼也得跟着倒霉,被洪涛好一顿贬损。 “我妈说您是二彪子……”小米粒应该是听懂了,也比较认同,但还有一件事儿必须悄悄告诉房东大叔,有人在背后说坏话了,哪怕是亲娘也得揭发,这关系到周末是否可以玩电脑游戏的大事。 “这次你妈说对了,叔我确实有点彪……”对纠妈妈的评价,洪涛深以为然。刘若霜倒是豁得出去,自己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就这么拿出来随便调戏,太不庄重了! 358 后患3 “那您和霜婶是一伙的吗?”啥叫彪小米粒恐怕还理解不了,但刚刚从面前划过的刘若霜他认识,于是问题又来了。 “嗨呀,改口改的挺快啊,谁让你这么叫的?”刘若霜每次去院子里都会给小米粒带点新鲜零食,但光靠吃肯定没这么大威力,肯定还有隐情。 “我妈说霜姨以后就是叔的媳妇,得改口叫婶!”小米粒回答的有些扭捏,脸还红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好好想想再张嘴……”洪涛能信才怪,纠妈妈就算再没谱也不会当着孩子说这些,况且那个女人性格非常稳重,基本不嚼舌头。 “……是霜姨教的,她给我买了这么大一辆小汽车……我都拆开包装了……发票也弄丢了……”在撒谎这个问题上,小米粒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没在房东大叔这里占过便宜,可每次都忍不住想试试。 “没关系,我拿给后面院子的兄弟俩玩,这就叫撒谎的后果!不许哭啊,敢哭两个礼拜不许碰电脑!” 太过分了,居然用小恩小惠收买孩子,这笔账必须算。不过在找刘若霜算账之前,还得先和小米粒把帐算清楚,惩罚必须有,还必须疼,否则印象不深。 “……”小米粒抿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然后一转身就向台阶上面跑去。 那里有刘奶奶和丫丫姨,她们都是房东大叔的弱点,总能在危难时刻出手相助,这次说不定也能化险为夷。至于说去找妈妈,还是算了吧,不找还好,找了不光没用,保不齐还得加罚背单词。 和热闹的观众席相比,比赛就比较乏味了。对面那支由外籍员工组成的冰球队整体水平还凑合,但其中缺乏突击手,也就是能左右比赛的人。 团队型体育比赛,足球、橄榄球、冰球、篮球、排队等等,首先考验的就是整体水平,不见得有多高,但最好没有特别明显的短板。如果有,那就要看依靠团队的努力,能把短板弥补上多少了。 有了整体水平,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最突出的长项了,比如球星。这种人的存在,会决定球队的上限有多高,毕竟这类比赛里到处充斥的偶然性,一群人努力了半个小时,说不定还没一个人努力半分钟管用,这也是球类运动的好看之处,否则两群人抢一个球,半天进不了几个球,乐趣何在啊。 外籍雇员队整体很平均,但有两个致命缺点,第一就是年龄偏大,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根本没有,最年轻的也得三十出头,大多数都在四十左右,经验意识足够,体力和冲劲儿不足。 第二就是缺乏爆点,没有明确的突击手,也没没法围绕着其布置战术,得分能力有点弱。 反观雪貂俱乐部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多,上三十的没几个,虽然经验和意识没有对方强,可架不住常年在一起训练,还有明确的领导者刘若霜,所以战术执行起来比较明确,就是围绕着两名新外援进行攻守。 进攻的时候,于亚楠是得分手,几乎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射门是由她完成的,其他人则都在为她打掩护、制造机会。一旦转入防守模式,洪涛就成了中流砥柱,对方谁技术好、突击能力强、组织能力强,他就去纠缠谁。不敢说百分百看住,至少也让对方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把反击速度和组织效果降低一大截。 最令人无语的是,他还专门喜欢欺负人家的三名女球员,把某辈子从半职业队里学来的那些阴招损招和他自己总结出来的必杀技一样一样的挨个尝试,一会儿用球杆柄去捅人家软肋,一会儿在冲撞的时候用膝盖照着人家没护具保护的大腿顶一下。 只要裁判不留意,还会在高速滑行时偷偷用球拍去拌人家的冰鞋,然后两人一起摔倒,结结实实的压在人家身上,但怎么看怎么像合理冲撞,以在场几位业余裁判的水平,真的很难清晰辨别出来,基本能逃脱犯规制裁。 有了这么一根大搅屎棍子的存在,本来就不占优势的外籍雇员队还不得频繁更换被洪涛折磨得身心俱疲的队员,使得阵型不再完整,两节比赛刚过,就以五比一大比分落后了。 最后一节洪涛干脆不上场了,主要是太累,岁月不饶人啊。两条腿已经像灌了铅,摔倒之后,必须心中默默背诵励志名句,抱着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大无畏精神,才能勉强再站起来。反正这场比赛也不是啥正经比赛,不赢房子也不赢地,没必要那么认真。 “兄弟,以前真没发现你还有这一手,打得不错,真不错……”不等比赛结束,洪涛就自己把自己罚出场了,刚回到看台上,就遭到了孙连胜的夸奖。 “我爸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您玩的太赖了!”还没等洪涛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立刻又有不太中听的声音响起,这次是孙佳颖,看样子和她在一起的孙佳慧、小米粒也是这种想法。 “瞎说,比赛场上唯一的准则就是裁判,只要裁判不吹哨,所有行为都是正常的。其实不光比赛场上是这样,在我们日常生活里也是同样道理。犯规和犯法是一样的,任何人都可以利用规则为自己牟利,同时也得准备承受处罚,到底该不该犯规,得看值不值得,承受的起承受不起。” 如果说这话的是王雅静或者徐颖,洪涛肯定不会这么解释。她们都是成年人,已经走入了社会,三观基本定型了,想通过几句话就改变基本没可能。 但眼前的三个孩子不同,虽然孙佳颖也刚刚步入了社会,但她的三观还没完全成型,且正在迅速成熟的阶段,还是可以通过言传身教予以影响的。 “呸,别听他胡说,纠姐,快来,洪扒皮又在教小米粒坏了!耍赖就是耍赖,说的再好听也是耍赖。你看看你,这么大个子,你看看人家,矮一头还是女的,好意思!” 可惜只要王雅静在场,不管身在何处都不会忘了找机会贬损房东几句,这不,洪涛刚刚上看台,她又不辞辛苦的从上面几层跑了下来,撇开破嘴插话了。 “就是,裁判肯定被收买了,很多明显的犯规我都看出来了,他们却假装没看见!” 这次不光有王雅静,还有徐颖,而且表现的更专业,王雅静是从伦理道德上展开攻击,她则从专业技术上进行讨伐,更恶毒,言外之意还要鞭挞洪涛的人品,收买裁判,这在体育比赛中可是最最最不道德的行为。 “洪哥,你恐怕要有麻烦了,那群老外一直都在向裁判投诉呢。”跟着王雅静一起过来的不止徐颖,还有三四个岁数差不多的姑娘,其中就有永远一身火红色打扮的乐悦。 洪涛对这个姑娘的观感一直不错,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内心也比较正直,从来没故意说过自己的坏话,这次也一样。 “要是投诉好用的话,冰球比赛早就没人看了……你们这是要干嘛?拍人体写真!”如果光是王雅静和徐颖在场,洪涛必须把垃圾话喷回去,反正她们早就见识过自己的另一面,不用刻意装的比较文明。 但还有其他几位姑娘在场,不管认识不认识,也得显得绅士一些。好名声总比坏名声强嘛,在不太难受的情况下,能维护就维护着,装不下去再说。 359 后患4 “霜姐说了,比赛之后还有活动,我们都不会打冰球,总不能光看着你们过瘾吧!洪老头,你今天的表现很有男人味儿,最好能把对方的人揍趴下几个,我听焦三说,你以前就是专门学在冰球场上打架的!” 和乐悦穿着相同运动短裙的王兰兰显然也没被王雅静蛊惑,一边回答洪涛的问题,一边抬起脚,像是让洪涛看她的运动鞋,不如说是想显摆美腿。她长得冷冰冰的,也不算很漂亮,但这双腿确实挺给力,和王雅静、于亚楠不相上下,只是风格不太一样而已。 “啊,还有活动?不会是打网球吧!”洪涛也没让这姑娘失望,不光伸手抓住了她的脚,好好欣赏了一番鞋和腿,还用冰球拍撩起杜萍的小短裙向里面看了看。 真不是耍流氓,而是要看看短裙里的结构,网球裙和紧身裤是连在一起的,如果她们穿着网球裙,洪涛就准备赶紧溜号了,那种运动自己真不喜欢,还不如打会儿羽毛球呢。 “大叔,看清楚哦,我这条可是丁字的!”杜萍还是那副高中生德性,生怕洪涛看不仔细,伸手帮着把裙子聊起来,嗲声嗲气的,比群内风光更具诱惑性。 “……我先去洗澡换衣服!”即便裙子里面没有紧身短裤,洪涛也决定还是先溜号比较安全,穿成这样,肯定不是要打羽毛球,更不可能是踢足球或者玩篮球,万一她们真要不穿紧身短裤去打网球,自己且不是更受罪! “哎,不许去,霜姐说了,让我们盯好你,想洗澡也成,等比赛完了再说!”但洪涛还是躲晚了,合算她们过来不是陪着王雅静斗嘴的,而是接到了刘若霜的命令,那头母暴龙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招。 “你这人怎么走到哪儿都是个麻烦呢,打个球还得派人看着。哎哎哎,我说,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啊,我边上有人坐了,那么多空座位还容不下你啊!” 跑肯定是跑不了了,就算自己愿意穿着一身冰球护具去大街上现眼,没有鞋总不能光着脚出去吧。索性洪涛也不去想之后的事情了,找了个熟人准备蹭根烟抽,可惜这位熟人也明确表示不欢迎。 “我说刘总,是谁不懂事啊,我好歹也是算你们俩的红娘吧,不说塞个红包啥的,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嫌弃王雅静也没关系,要不这样,我想办法让她对你死了心,这样你就不烦了吧?” 刘若愚也是雪貂俱乐部里的会员,估计有那么一位堂姐,他不想是也不成。这次比赛他也参加了,第一节打了几分钟,现在已经洗完澡换完衣服坐上了看台。 要说是体力不成吧,也对,他平时就是坚持两节轮换几次的水平。但要是没有王雅静在看台上坐着,他保证不会下来的这么快。 “有话就说……这里不让抽烟!”人这个玩意吧,想活的越多,弱点也就越多。最开始洪涛是拿于亚楠对付刘若愚,现在于亚楠成了过去式,王雅静又冒了出来,照样好用。看到洪涛的手势,刘若愚即便百般不乐意,也只能把烟掏出来,连带着打火机一起放到座椅上。 “你姐说下午还有活动,不会是去打网球吧?”洪涛拿起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又把冰鞋架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我的火机呢?”刘若愚也抽烟,但烟瘾不大,可是身边坐着个吞云吐雾的人,立马也忍不住了,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这才发现同烟盒一起放在座椅上的打火机没了。 “来,我帮你点上……”洪涛从头盔里拿出刘若愚的打火机打着火伸了过去,点燃烟卷之后马上又放回了头盔,还用手套盖住。这个打火机就算归他了,模样还不错,啥牌子不清楚,回去慢慢研究呗,刘大公子随身佩戴,肯定不会太便宜。 “你会打高尔夫球吗?”看着自己的打火机瞬间就没了,刘若愚有心和这个无赖说道说道,可是周围还坐着这么多人,因为一个打火机就脸红脖子粗的确实不太符合身份。这就叫光脚不怕穿鞋的,除非你也把鞋扔了,否则没辙。 “高尔夫!嘶……我的脚腕子可能崴了,你开车来的吧,要不先借我用用?”一听说高尔夫,洪涛立马知道杜萍、王兰兰和乐悦她们为啥是那身打扮了,别说还穿着,就算短裙里都真空,打打高尔夫也没问题。 可是自己真不喜欢去人工草地上晒太阳,那还不如打网球呢,好歹有点对坑性,时间过得也快些。现在他又有点后悔了,不该抢刘若愚的打火机,那样的话开口借车可能还顺利点。 “车有,但不借!我姐就知道你不喜欢,但做为她的男朋友你必须全程陪同。怎么样,还敢不敢赌一局了?”果不其然恩,刘若愚笑得很阳光,掏出车钥匙冲洪涛晃了晃,又塞回兜里,还发出了挑战。 “也别舍近求远了,下面就是冰面,我护具都没脱呢,想赌下去啊!”看到脱身无望,洪涛索性就不挣扎了,也不用好言相向了,针锋相对的指了指冰场。 “我新买了一辆车,想不想看看?”此时的刘若愚已经不像几个月前那么容易被拱出真火了,见到洪涛不上当,干脆略过这个话题,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呦,看不出来刘总还喜欢收集古董车,二手的吧,多少钱?”相册里是一辆很古板的轿车,为啥这么说呢,因为它的设计确实很保守,仿佛是八十年代刚进入中国的尼桑和奔驰,方头方脑的没有半点现代化工业设计味道。 “你还认识它?”刘若愚拿出手机的时候嘴角是带着一丝微笑的,现在微笑没了,后槽牙咬上了。也不能说是恨,应该算无奈。自己试探这个男人很多次了,从红酒到香槟酒,再到奢饰品牌,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要说是干海外代购的基本功扎实,勉强能解释的通,可是那么熟悉越野车改装,就不仅仅是混过越野e族能解释的了,尤其是高档越野车,肯用来爆改并真去豁车真不多。现在又来了,对于一个街头老混子身份,他就不该这么了解这辆车。 “丰田世纪嘛,小日本的杰作。你没听过顺口溜啊,不怕奔驰和路虎,就怕大众带字母。不怕大众带字母,就怕丰田有凤凰!” 洪涛确实没开过这种牌子的车,可他去过日本,见过也听说过这种车。至于说顺口溜是不是这个时代就有的,谁知道呢,就算没有也没关系,从自己这里开始有呗。 “……没听过……大众带字母是什么意思?”刘若愚好像真没听过这句顺口溜,最后半句他明白,说的就是丰田世纪的车标,上面是个凤凰图案,可前面两句所指什么车还没猜到。 “辉腾嘛……它后面的车标下面有一行英文字母。这种车在国内普及率不高,如果普通人开车在街上碰到一辆奔驰和一辆辉腾,该离谁远点?必然是辉腾嘛,那玩意看着不起眼,可是比大部分奔驰宝马路虎都贵啊,第三者责任险不买上百十万,蹭一下都赔不起。” 既然刘若愚真没听过,洪涛也不介意给他解解惑,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把车钥匙借自己了呢。 “就这?”刘若愚听懂了,却不太在意,也没有涨知识的兴奋。 360 后患5 “当然了,你不用躲,可以开着狗骑兔子故意蹭,蹭一条街都没事儿。”见到自己从前世抄袭来的顺口溜没有被称赞,洪涛不太乐意,嘴又开始不老实了,这一句,顶前面十句,车肯定是借不到了,但依旧要说。 “你要是娶了我堂姐,也能蹭一条街不眨眼……”对这些讽刺富人的段子,刘若愚好像没刘若霜那么敏感,还反过来将了洪涛一军。 “哦,你叔和你婶同意啦?”听话听音儿,洪涛敢拍着胸脯保证,刘若愚恨不乐意自己当他姐夫,那么这句话里的含义就很耐人寻味了呀。 “我叔好像并不太反对,就是我婶对你的年纪有点在意,好在你还不是二婚,嘴皮子又这么能说,我估摸着我婶可能扛不住你扇呼。既然最终结果很可能是你获胜,我又没有决策权,那还不如趁早站队。” 刘若愚的性格里有一种比较光棍的基因,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很能想得开。这是个优点,尤其对于他这种守成的角色,不容易被外界刺激弄得太冲动。 “可惜啊,你堂姐不见得要嫁我,而我也不见得想娶个富婆。既然你都站队了,那我就和你说句心里话,希望你能明白。你堂姐要是想后半辈子幸福,最好别嫁给我,她控制不住我,我也不想被家庭束缚,勉强凑合在一起,短时间能忍住,时间长了就是麻烦,大麻烦!” 对于婚姻问题,洪涛一直都是这种态度,至今为止他也没找到能完全驾驭自己,或者说自己愿意完全为之改变性格和生活方式的女人。 那么根据以往的经验,还是别往一起凑合的好,距离远点能继续友谊,距离太近很可能会反目成仇。这种话自己也和刘若霜聊过,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反应。现在和刘若愚讲,也是想通过他的嘴再试探试探。 “……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我就是不太明白,面对一大笔财富和后半生完全财务自由,你就一点不动心?如果要是我,就真做不到你这样洒脱,说不定会改变初衷,收敛收敛。你怕是还不知道我叔家的实力吧?其实我们家的股份还没我叔家多,只是我叔和我婶不愿意经商,他们也没儿子,这才便宜了我。如果你能咬咬牙入赘,保不齐以后我就得叫你老板了,要不再想想?” 真可能是因为有了刘若霜这层关系,刘若愚越来越喜欢干涉洪涛的私人问题了,只是他的风格完全和做生意一样,不管个人喜好,只要对家族有利就能忍,甚至可以主动示好。 “多谢啦兄弟,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谢谢你的好意了。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或者再大点,就有可能会明白我的感受。人活在世,可以没家庭、没朋友、没女人,但坚决不能没追求、没想法。前者都可以通过其它途径短时间模拟出来,后者却无法代替。假如前后互相矛盾,那我就只能选择后者了。” 但凡不是活了那么多辈子,把很多东西看透了,洪涛真愿意娶个富婆过一过不愁钱的日子。可惜啊,全世界但凡是能享受的玩意自己都享受的够不够了,能吃的苦基本也吃差不多了。 骄奢淫逸、妻妾成群的生活,对自己非但没啥吸引力,反倒成了一种累赘。别说为忍耐大半生,一小时都不乐意啊!这种感受刘若愚肯定不会认同,但自己也得这么说,实话啊。 “切,你就吹吧,像你这样满嘴人生目标、理想追求的人我见多了,结果还不是口是心非……算了,我也不和你抬杠,咱们走着瞧。雅静,我先去开车,你看时间差不多再下去,地库里尾气味道太重!” 刘若愚要是真信了,那他就该叫刘愚,不过他也知道和洪涛斗嘴没啥好果子吃,最终还得弄一肚子气,索性不再搭理洪涛,起身拎起皮包走了。 “不成不成,我和你一起下去,我来开车……噎……”王雅静倒是也没扭捏什么,欢蹦乱跳的跑了过来,抓起车钥匙就不撒手了。看到洪涛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马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再晃晃车钥匙,很是得意。 “好胆量,够爷们!”洪涛也不示弱,冲着刘若愚的背影伸出一根大拇指,嘴里还念念有词,肯定没好话。 下午的活动确实是打高尔夫,只是人数没这么多,看来绝大部分人也和洪涛一样,不太喜欢拿根棍子顶着大太阳在人工草地上瞎溜达,不同的是人家都有不去的权利,而洪涛做为刘若霜公开的男朋友,想不去也不成。 其实刘若霜也不是喜欢玩这个,她只是需要和两个老外谈拍摄和撰稿的事情,也算是为了工作吧。可她做事就这么霸道,为了能让洪涛陪着,事先连商量都不商量,事后也肯定不会道歉。 球场可不近,一猛子就扎到了北六环外,昌平区南口镇,华彬国际高尔夫俱乐部。据说这里是全国数得上号的专业高尔夫球场之一,好像还是某位美国高尔夫球大腕给设计的,大腕叫啥洪涛听了一耳朵就给忘了,不过他有个外号叫“金熊”,专门世界各地设计高尔夫球场。 到底专业不专业,洪涛是真没感觉,只对这里的费用有点感觉,想去金熊设计的球场打球,必须是会员,会费二百多万,还得受邀才有机会加入。当然了,刘家必须受邀过,洪涛肯定就不会受邀,邀了也没钱交会费。 但古人云的好啊,没有花钱的不是。会员除了能优先预定客房服务之外,每人还给配了两位球童,一水的妙龄少女。 别看洪涛打球不灵,挑球童倒是挺积极,专门找d级的球童,还得身材养眼,用他的话讲,啥球技不球技的,反正也打不好,不如找两看着顺眼的姑娘聊聊天。 要说球童这个职业,听着好像没啥,不就是陪客人打球嘛,如果喜欢打球的话,说不定还挺好玩呢。但看上去就没那么美好了,今天打的赛道长7000多码,这就是六公里多啊。 她们要背着球包跟着客人至少奔波三四个小时,期间不光要收递擦拭球杆,还得帮助客人了解球道情况,比如距离多长啊,地形如何啊,再去把球洞里的旗子拔起来,打完之后还得想着插回去,方便后面的人继续打,反正身体和脑子都挺累的。 这还是赶上没什么脾气的客人了,万一来个拉不出屎赖地球没吸引力的客人,打不好球他就怪球童不好,又得挨几个小时数落和刁难,结果小费给不给还是问题。 另外当球童除了得会打高尔夫,熟悉球道各种数据,能为客人提供建议之外,还得抽空把英语口语练练,碰上外国客人好能沟通。 “来来来,你打,我当会儿球童!”这条赛道是18洞标准杆72杆,在第一洞洪涛就遇到麻烦了,超出标准杆三杆了,球洞还遥遥无期呢。为了不影响后面的人,他干脆吧球杆交给了球童小李,顺便把她背着的球包抢了过来。 “这样会被主管骂的……”小李是个河北姑娘大学毕业想在京城找个好工作,可惜没如愿,正好赶上这里招球童,就过来试试。 别看这里工资不高,但算上小费的话也不低,养活一个人没问题。主要是能接触到各式各样的成功人士,用她的话讲,多听听成功人士的言谈,对以后的工作说不定有帮助。 她当球童刚刚两个多月,还没过实习期呢,勉勉强强算个d级。本来像她这样的新手是不会被绝大多数会员挑上的,谁想到客人里有比她还棒槌的,为了不让球童耻笑,洪涛特意找新人,这也就是没有e级,否则必须来俩。 361 后患6 “呸,她敢骂你我就投诉!这不是让你打球,是让你帮助我纠正挥杆动作呢懂不?通过看你打球,我说不定能找到自身的缺点。好好打啊,如果能追上她们的成绩,小费翻倍!” 其实洪涛某辈子在美国没少打这玩意,不打不成啊,那时候他还没牛起来呢,想和当地商业人士接触,哪儿轮得到他点地方啊,人家打网球他也得打网球,人家玩高尔夫他也得跟着高。 那里的球童就有一项工作,帮客人打球,通过这种方式,让客人从另一个角度观察挥杆击球的动作。既然这里也是美国人设计的,还号称国际化,想必在球童培训上也该和美国差不多。 球童也不傻,她们早就看出这位客人是个棒槌了,正在担心会不会遭到刁难,现在可好了,两个人轮流上去打球,玩的不亦乐乎。 洪涛则背着包、开车电瓶车,时不时的比划两下,再瞎指挥指挥,别看起点很低,可动静最热闹,很有气势!在两位球童的努力下,终于把技术同样不咋地的乐悦和王兰兰追上了,杜萍别看身材娇小,可人家打球一点不含糊,早早就打完跑到前面去了,根本看不到影儿。 至于说其他人,高尔夫这玩意吧,不能太多人一起玩,那样光等候了。洪涛他们是按照大概水平四人一组比赛,每组和每组出发地点和时间还不一样,各打各的,谁也不影响谁。 晚上吃饭的时候,洪涛就比打球厉害多了,基本是盘到菜光,吃西餐都能吃出军营食堂的感觉来,第一个结束战斗,跑到餐厅阳台上过烟瘾去了。餐桌上女人太多,话题也太庸俗,听都头大,正好避开。 “洪涛,听说你在女子组里拿了个第三名,厉害啊!”半根烟没抽完,刘若愚也跟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祝贺着。 “要说打冰球算我欺负你,羽毛球属于国粹吧,你肯定也没戏。这么着吧,我听说这里还有马术俱乐部,干脆咱俩骑马吧,敢不敢?” 在高尔夫的问题上,别说女子组,稍微训练过的儿童组洪涛都比不上。但他对这种讽刺根本无视,也不觉得脸红,还叫板呢。 “我不太喜欢骑马!”刘若愚也是闲的,没事儿非来找洪涛麻烦,这下有点骑虎难下了。迎战吧,真没把握,不应战吧,显得太怂了,好歹也是小伙子,怎么可能没点脾气呢。 “哦,骑马不灵是吧,网球、游泳、保龄球随你挑,如果你有本事能把直升机租过来,我敢开着上天,信不?” 在玩的方面,除了某几个项目,洪涛还真是谁都不怵,你就说吧,上天入地下海,只要说的上来的项目咱就会,少说也是半职业水平,都能奉陪。你说不上来的咱照样会,大到飞机坦克,小到手枪步枪,拿过来就用。 “这里有雪茄室,想不想去坐坐?”刘若愚脸都黑了,也就是王雅静不在场,否则必须拼了,太欺负人。不过他的风度还在,没和洪涛一般见识。 “你是有事儿想和我说吧,在冰球馆里就想说,结果忍住了,现在又忍不住了。说吧,好听的我就笑纳,不好听的我也不会寻短见,权当没听见,绝不外传。” 以洪涛的了解,刘若愚往常可没这么好脾气,即使加上王雅静的光环,也不会如此忍受挤,就算不爆发也扭头而去了。但今天很反常,算上这次两次了,他居然都忍住了,这说明啥?有妖啊! 回到那座小号白宫似的宫殿里,刘若愚带着洪涛去了雪茄室,其实就是个色调装修比较沉稳的酒吧,只供应雪茄、威士忌和红酒。 “我想听听你对国内政局的预测。”坐稳了,酒杯摆上了,刘若愚才一边烤雪茄一边说了实话。 “别逗了我从小到大最高的职务就是路队的队长,还谈政局,饭局都聊不透!”洪涛正拿着雪茄使劲儿闻呢,好东西啊,高希霸的精品,很多年没抽过了。 可听到刘若愚的问题,可劲儿占便宜抽一根再拿一根的心思就荡然无存了。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怪不得又是好酒又是好烟又是好态度的供着,合算是个坑啊,还是大坑! “真不是开玩笑,你上次在山庄里说的东西大部分都变成现实了,要不是我拦着,肯定会有人来找你,他们烦起人来可比我手段多。你和我说几句实话,我出面帮你挡雷,也不问你出处,很公平吧?” 此时的刘若愚一脸的气定神闲,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有些沉稳了,更显出了他天生的鼻音重,而且态度很友好,把手里烤好的雪茄剪好口交到了洪涛手上,就差帮着点火了,比服务员伺候的还周到。 “我上次就是看了点报纸新闻,还有网上的消息,随口那么一说”但洪涛宁愿还是那个恶语相向的刘若愚坐在旁边,后背的冷汗直冒。 “我还听说啊,你年初在股市上赚了一笔。别说瞎蒙的,不光你,还有你的几位租客,也都一起赚了。我又顺便打听了打听,好像还有徐颖她爸,这也是瞎蒙的?那好,你不妨再给我瞎蒙一次,我就当笑话听,成吧?” 事情果然和洪涛预料的一样,刘若愚在正事上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他要是没抓到一些把柄,肯定不会搞得如此正式。 “这又是何必呢?刘总不应该是强人所难的人吧,再说了,搞不好以后咱俩还是亲戚呢,留点情份好相见啊!”装傻充愣显然是不成了,洪涛只好把脸皮彻底扔掉不要,祭出了绝招! “呦呦呦,早知道你这么不要脸,我就该把手机录音打开,也让我姐知道你是啥人。哦,现在想起我姐来了,晚啦,这事儿别说我姐,就算我大爷来了,也得帮我一起问。现在知道严重性了吧,你要是死活不说也成,那我就真让我大爷大妈来问你,再加上我爹妈,怎么样?” 在睿智的人,被人算计之后也很难脱身,何况洪涛根本就谈不上睿智,刘若愚反倒显得比较智慧,把能逃脱的漏洞都堵上了,看来是谋划已久了。 广个告,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其实我也是下分析,根本没什么依据。”完全脱身肯定是不能了,洪涛只好退而求其次,看看能不能减少点压力,当个妄言的傻瓜。 “刚才不是说了,不问出处,也不露底,权当参考,有什么结论都算我的。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连我姐都不知,放心了吧?” 在谈判的技术上,刘若愚显眼也是受过严格培训和具备丰富经验的,很会把握火候,一旦占据了上风,既不让对手轻易脱身,又不会逼得太紧。 “成吧,说实话也成,不过您还得再添点东西!”洪涛的动作很慢,就像个八十岁的老头子,端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雪茄深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来。 这短短十多秒钟,让他想起了一个交换条件,反正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伸头一到缩头还是一刀,那索性就伸着脑袋多争取点实惠吧。 “咳,雅静说的没错,你这人真不好斗,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要讲条件成吧,看在我姐份上,暂且听听。你好自为之啊,别狮子大开口!” 洪涛的这番做派把刘若愚给气乐了,他确实算计了很久,直到觉得把所有漏洞都堵了个严严实实,再也没缝隙可逃了,才正式摊牌。 没想到还是年轻了,世界上赖皮赖脸的人很多,比眼前这个人还赖的也不少,但反差如此大的真不多见。枪口都顶脑门上了,你不扣扳机他就不认输。甚至你扣了扳机,他还问能不能用进口子弹呢。 362 后患7 “我也想请刘总帮个忙,小忙……是这样,我有个朋友下了个套,但诱饵不太足,不知道刘总能不能找个人,帮着烘托烘托气氛……” 渡过了刚才那段惊诧期,洪涛又恢复了内心的平静,脸上重新浮现出那股子怎么看怎么想抽一巴掌的贱笑,用拿着雪茄的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好像真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不可能,我不会掺和你那些事情,刘家所有的产业都不会,别蹬着鼻子上脸!”反观刘若愚就不那么淡定了,他真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敢如此放肆,居然要刘家跟着他一起设局骗人。好嘛,你当你是谁啊,想骗人刘家自己不会啊,还得给你当小弟用! “刘总别急嘛,我也没说让刘家真的掺和,您有那么多生意上的朋友,随便找个谁出面站个台就成,啥实质交集都不会有……年底或者明年初会有大人物落马,很大很大,大到你我都不敢想……” 别看刚刚是洪涛处于被动,现在忽然又反了过来,改成他笑眯眯的进攻,刘若愚瞪着眼防御了。这就叫无欲则刚,谁的需求强烈谁受制于人,主动和被动总是随着心态变来变去。 “……详细说说,你想干什么!”盯着对面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半分多钟,刘若愚都没开口。他脑子里也在挣扎,到底是知道那个大人物是谁呢,还是拒绝这个对刘家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交换条件。 最终还是屈服了,没办法,在国内生意做到一定规模,就不全是金融领域的竞争的,把握不好上层的动向,很可能死到临头了还茫然不知。这可是性命攸关的消息,即便无法确定真假,也值得付出点代价。 “我需要您帮忙找位圈内有点名气的人,在约定好的时间和我的朋友见面喝喝茶聊几句,然后再放放风声,就说他通过我朋友,把部分资金转移了出去,这个不难吧?” 其实洪涛也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做为交换条件,就得把记忆中发生过的政局大变故说出来,这玩意只要开过一次口子,以后就不可能刹住,就算刘若愚讲信用不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光他一个人隔三差五来问问也麻烦啊。可是事到临头了也没办法脱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像是去淘宝买东西,然后点个赞?”洪涛说的挺简单,刘若愚听着可不敢太简单,琢磨了半天,才举了个例子,看看理解的是否正确。 “我去,你还去淘宝买东西!”洪涛显得很惊讶,差点让烟雾呛到。 “你以为呢?看到没,这块表就是淘宝上买的,不到三千块,和真的几乎一模一样,我特意戴着去试过,专柜服务员都没看出来!” 尽管刘若愚有着比同龄人沉稳的作风,但毕竟是个不到而立之年的人,一说到得意之处难免露出喜不自胜的情绪,还特意摘下手表递了过来,那小眼神里明显就是说:土鳖,认识吗? “……不错,海使鬼王,这要是正品得多少钱?”做为一只假土鳖,洪涛还真认识,因为戴过,但不是这辈子。 这块表属于劳力士一款很经典的重型潜水表sea-dweller系列,好像几十年前就有了,经过不断改进,最终达到了深潜3000多米的程度。很吓人吧,比大多数潜艇潜的都深。 它的表壳分成两层,材质也是很特殊的合金,表蒙是一块厚达5毫米多的蓝宝石,差不多和普通的超薄手表差不多厚度。 机壳外面还有个特殊装置,叫做排氦阀门。这玩意就和人体深潜之后要排氦防止减压病一样,手表经过深潜之后,跟着人进入减压舱里也会得减压病,必须想办法把表内的小分子氦气排出去,否则手表会在上岸之后突然崩掉。 但凡是正宗深潜表,都会有排氦装置,没有的就不是潜水表。举个例子,欧米伽的海马系列也是很有名的深潜表,在它的表壳左上方有个旋钮,看着像上发条的,其实不然,那是欧米伽特有的主动排氦阀门。 和欧米伽相比,劳力士选择了被动排氦装置,一旦表内气压超过25帕,这个但想阀门就是自动放气,除了减少了人的手动操作,外观也比较好看。 洪涛不太喜欢劳力士,更中意欧米伽,但在排氦阀的细节上,他觉得还是劳力士的设计比较人性化。 “正品没货,要预定,官方价格不到十万……”刘若愚显然也是个喜欢表的男人,对表的行情了解,就和女人对包包的了解一样多,张嘴就报出了准确价格,只是眼神里那种戏谑的味道少了,或者说他比较失望,因为又没能难住洪涛。 “那你有没有帕玛强尼、百达翡丽、江诗丹顿、积家这类的烧钱玩意?”为了不让刘若愚过于失望,洪涛还得特意装成好奇宝宝加大土鳖的样子,傻傻提问。 “你看我像二傻子吗?我喜欢表,也喜欢车,但都出从实用方面出发,过个减速带都要小心翼翼的超跑不要,整天要四处防磁化的陀飞轮也不要,太累心了,稍不注意百十万就废了,修起来还无比麻烦。我有百十块手表,都是潜水表、登山表、航空表这类的工具机械表,其中三分之一是真的,剩下的都是高仿。自打我认识了连个卖高仿的淘宝商户,好像就没怎么买过正品了,嘿嘿嘿,用几十分之一的价格戴几个月过过瘾,挺好的,尤其是各种新款,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喜欢不喜欢,现在好了,先买高仿戴上试试,真的喜欢再去买正品。” 刘若愚显然也听出了洪涛问题中的调侃味道,马上开始做辩解,以证明他不是有钱没地方花,还需要用这些东西炫耀身份的土豪。 其实在富人圈子里也是分层次的,到底怎么算有内涵众说纷纭,也没个准谱儿。这个问题在欧美国家倒是比较容易解决,他们有皇室、贵族当旗帜,标准更明确一些。 “也对,人在穷的时候是千方百计的用物质抬高身份,等真富了之后,就该用身份去抬高物质了。比如说你吧,街边买个十块钱的电子表戴手腕上,谁敢说它是地摊货?赶上会拍马屁的媒体,还得说你有品位,环保绿色低碳,众人纷纷效仿之。再比如说我,来我块百达翡丽陀飞轮,大冬天骑着自行车,还得卷起袖子把表露出来努力让更多人看到,结果呢,大部分人都得在心里骂我是个二傻子,买块假表出来装。” 刘若愚对表和车的态度很让洪涛共鸣,这也是他自己的生活态度。实用为主,真有钱有能力,就不需要刻意显摆,能把一块玻璃戴在手上,让人坚信它是世界第一大钻石,这才叫真牛逼。 “呦呦呦,还哲学上了,你和我说说,你还有啥不懂的没?我看你出门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两块表撑门面,也不玩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呢?” 刘若愚估计也觉得洪涛说的比较顺耳,态度好了些许,可该有的疑问更多了。高仿表在国内还没流行完全流行起来,主要还是价格问题,即便是高仿,也得小几千,在很多喜欢手表的人眼中还是太贵。 而且市面上基本没有这种货,全都是私底下买卖,他自己也是耗费了不少钱,上了n次当,才找到靠谱的卖家。以洪涛的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好像不太容易办到。 “嘿嘿嘿,要说了解,我比您专业的多,海外代购除了代购,也需要弄点假货,都弄真的我挣谁去啊!”这时洪涛又该佩服自己的远见了,当初选择海外代购当身份掩护,真是太明智了。 不光把于世达、徐胖子、蓝思萍这样的社会老油条蒙了,还能在刘若愚、刘若霜、焦三、乐悦这样的富家子弟面前辗转腾挪。但凡能把这种破嘴控制住,真没有这么多麻烦!还是古人说的好啊,祸从口出! 363 后患8 “……真能有以假乱真的高仿货?”看来刘若愚是真喜欢玩表,听到的重点都和寻常人不同,根本没批判洪涛用假货骗人的事儿,而是问起了高仿货源。 “你刚才不也说了,拿到专柜去截个表链肯定没问题,要说开壳还能以假乱真百分百不可能。我一般也不给客户代购太贵的手表,只是有时候进点货在国内买卖,赚点零花钱。另外我还得纠正一下,表做成这个样子,已经是表厂买回来真表拆解逐一仿制的了,材质也尽可能的靠近,相似度能在百分之九十之上,不该叫高仿,在行业内部叫做复刻。相似度百分之七十以上,达不到复刻程度的才叫高仿。再低就是只仿造外壳,装个代用机芯的地摊货了。” 洪涛也愿意和他多聊聊假表的问题,虽然知道这次肯定躲不开,早晚要面对,但人性就是这样,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总盼着有奇迹发生。 “那你有没有熟悉的卖家,给我分享分享,我认识的卖家手里货源不多,每年只有几款。”刘若愚也被勾起了兴趣,暂时把国家大事放在了脑后。 “他和你说是哪个厂的了吗?还是做几个厂的?” “他专门做n厂的货,我这块鬼王就是今年的新品,本来还想买块沛纳海的潜水表,他说厂里不做,又不告诉我别的厂谁做。你说他是不是骗我呢?故意吊我胃口!” 一提起买表的经历,刘若愚这样的富人和洪涛认识的普通钓友一样,总担心自己被骗,也肯定走过不少弯路,全是满满的泪。 “这就对了,noob是大厂,但也做不到全市场兼顾,主要产品就是那么几款。其实你要真想知道还有哪些大厂在做复刻表,找几个广东当地的经商朋友,总会有认识这方面的人,直接去厂家拿货都成。” 说起复刻表,洪涛还真有点了解,倒不是他也喜欢玩表,而是某世里在中关村认识个租柜台卖货的,他媳妇当年就在这种厂子里干过。 这些所谓的大厂,并不是现实里的大型制表厂,而是一些接过外贸单的代工厂。做代工利润没多少,大头都落到别人手里去了,时间一长,这些厂子在设备和技术上有了积累,就开始自己给自己代工了。 他们先买一块正品表回来,然后进行拆解分析,把零件制造和各种材料尽可能的向正品看齐,号称是一比一复制,再通过不公开的渠道流向市场。 可是不管公开还是不公开,这笔生意要是想做长远,就得有个品牌,于是就有了各种代号,比如noob厂、ar厂、vr厂、k厂……它们不是厂名,也没有厂址,只是个便于区分货源的代号。 这些表算是假表里的战斗机了,说实话,不是专业制表人士,从外观上根本无法区分真假,必须要开壳仔细查看才成。 复刻表与高仿、地摊货相比,除了外观之外,机芯和功能也是和正品一致,基本正品有啥功能复刻有啥功能,精度相差的也不多,同样也有保修。 所以复刻表的价格并不算低,有名的几个大厂出品,基本都在2000块以上。遇到价格太低的,比如说1000多,那就是小厂产品,质量和售后都有问题。 如果是几百块钱,那就是地摊货了,很多连壳子都不对款,到正品官网上都搜不到,当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售后服务了,全是一锤子买卖。 有人可能要问了,一块假表还需要售后吗?话不能这么说,复刻表和正品的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也就是说从功能到材质,只有很小的差别,几千块钱买一块回去戴,图啥呢? ———— 图个省钱呗,不管是省买表的钱,还有修表的钱,一块正品表,拿到专柜去,开壳最少几百块,稍微修修就小几千。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能用几千块就享受到几万、十几万的感觉,还省了售后那么多麻烦和代价,何乐而不为呢。 反过来想一想,正品动辄卖几万、十几万、几十万,实际成本可能也就万把块钱,到了国内的仿造厂里,几千块就解决了,这么暴利的行业山寨也是活该。 作者本人反对山寨一切创新和科技产品,但不反对山寨奢侈品。与其被国外厂家坑,还不如肉烂在锅里。而且打击奢侈品厂家,也不会阻碍创新。 “你真是个人才啊!”足足听洪涛白话了一根雪茄时间,刘若愚才如醍醐灌顶般的醒悟了,忍不住感叹。 “那里那里,雕虫小技……”对于这个效果,洪涛很满意,刚想客气客气,刘若愚又接上一句。 “可惜t用错了地方,有这个脑子干嘛不放到正经地方呢?” “咱聊天归聊天,不带骂人的啊,我怎么不正经了!”这下可就捅到了洪涛的肺管子,他一直认为世间万物没有正经和不正经之分,任何事只要愿意钻研,并且给弄明白了,那就叫本事。 “好吧,那就说点正经的,你的条件我答应了,现在能告诉我了吧,你说的大人物是谁?”见到洪涛要急眼,刘若愚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又恢复成刚开始落座时的表情了。 “……刘总这双鞋也不错,价格不便宜吧?其实除了表,鞋也不用买专柜的,同样有复刻鞋,我还认识个莆田卖鞋的……” 这才叫常年玩鹰,反被老家贼啄瞎了眼。斗了半天心眼、耍了一个小时嘴皮子,结果还是没躲过去。洪涛真不死心,打算再挑起另外一个话题,争取把刘若愚教育成穿一身假货的真富家公子。 “打住,买鞋钱我还够,你也别和我东拉西扯,今天这关不说实话肯定过不去,就算我答应,我爹也不会答应。如果你非要耍赖,那就只能面对他了,我和他之间选一个吧!”可惜这次刘若愚的意志很坚定,好像对鞋也没什么兴趣,死死咬住一个问题不撒嘴。 “咱叔也知道我啦!”这个问题就复杂了,洪涛还真要好好考虑考虑。假如只是刘若愚知道自己说过的话,那还有的商量,如果连他爹都知道了,真不如单独和老头子聊呢。毕竟那才是刘家的舵手,能拿来和自己交换的条件肯定比刘若愚多。既然要卖,何必不找个能出高价的呢。 “现在还不知道,你再拖几天保不齐就知道了!” “……那成吧,我说的这位正在西南一座直辖市里当一把手呢。”听了刘若愚的回答,洪涛算是彻底死心了,不过这样也好,和个小崽子斗都这么费劲,真把他老子叫来,自己恐怕也不是对手。 “西南……直辖市……我x!名字是三个字?”刘若愚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突然像被马蜂蛰了一样,浑身一哆嗦,满脸都是惊愕。 “你这是什么毛病,怎么还一惊一乍的。我刚才说的好像已经很清楚了,也很唯一。”洪涛也被他这种表情感染了,忍不住往周围看了看,再次确认没有那种穿着死板、坐姿笔挺的男人。 “废话,他儿子是我在英国留学的学弟,去年毕业回来还一起聚过呢,经常有来往!你自己坐着吧,想抽抽想喝喝,签单就成!”说这话的时候刘若愚已经起身向外走了,脚步非常大,估计出门就得跑起来。 “你的表,手表!”洪涛倒是不急,天上的神仙打架,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刘家离神仙近,平时得到的仙气多,此时挨雷劈也是活该。不过手里还攥着人家的复刻鬼王呢,追出去肯定没可能,顶多喊一声。 “送你了……”刘若愚连头都没回,说话间已经走出了雪茄室大门,把后半截话死死堵在了门外面。 364 假戏真做 “这要是正品,你也舍得?还别说,我戴着更好些,你手腕太细了,不适合这种重型表……”反正洪涛就听见半句,也就当他说了半句,拿起表戴上,自我欣赏了下,很是满意。 当然了,一块表不足矣让他改变占小便宜的毛病,走的时候还得捎上两盒雪茄,反正也是签单。刘若愚的公司是这里的会员,能一年白扔几百万会员费,想必也不会在乎这点烟钱。想耻笑就笑吧,有本事上他堂姐面前笑去,看看到底谁倒霉! 就在刘若愚离开的第二天,真有一位大人物出事了。这个人叫史蒂夫乔布斯,苹果公司的创始人,苹果手机的缔造者,无论人们如何评价这位私生子,苹果手机改变了世界上大多数人的生活模式,这一点是无法抹杀的。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乔布斯也仅仅是一家外国大公司的领导,顶多再加上书本上、网络上撰写的各种传奇故事主角。 可是对于洪涛来讲,他曾经和这位天才走的很近,亲身感受过其人的倔强性格和霸道作风,当然还有与生俱来的灵感创意。 按照中国人的习惯,能在钱的方面有来有往,应该就算不错的朋友了。洪涛觉得自己也应该算这位天才的朋友,当然了,这辈子的乔布斯是不会承认的,他甚至没听说过谁叫洪涛,或者艾特洪。 朋友走了,还没法公开祭奠,洪涛决定换个方式纪念,咬咬牙,花钱买台正版苹果,别老用华强北的假苹果出去蒙事儿了。 巧了,就在前一天苹果公司新上任的ceo库克刚刚在公司总部推出了新一代苹果手机iphone4s,可惜这个小小的要求也不能马上实现,还得拜托焦三他们那伙人的学弟学妹们,看看谁正在美国上学呢,帮忙去排队搞一台回来。不对,不是一台,按照焦三他们的性格,即便没有乔布斯这件事儿,出了新款苹果也得来一部。 “啥钱不钱的,听说4s有两种颜色,黑的和白的,我送你一样一台,白色的装一张卡告诉霜姐,黑色的去夜店泡妹子用,哈哈哈……” ————— 焦三答应的很痛快,不光不要钱还买一送一,只是说完之后马上开着新买的公路赛大摩托跑了,因为刘若霜就在旁边,手里的车钥匙已经扔了过来。 “你这几万块钱花的真值,他们已经从心里把你当朋友了,古人常说的收买人心是不是就这么干的?” 对于手机钱的事儿,刘若霜也没在意,上次一起做局坑了曲家琪四十万,除了拿给二娃的人三万,剩下的都给焦三和他那伙人了。 这些大姑娘小伙子可能还是头一次靠本事挣来这么多钱,对洪涛的感观也随之好了起来,好到刘若霜都有些嫉妒了。 “这可不叫收买,应该叫做人格魅力。不过你这个当大姐大的也应该劝劝他们,没事儿别老玩这些大摩托,太危险……” 洪涛可以理解焦三他们的心情,年轻人之间的友谊很好建立,而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一起干坏事儿,这样才显得更仗义。 不过这一套也仅仅对年轻人有用,等他们都结婚生子之后,再来这套把戏,换来的就不是友谊了,而是摒弃,保证会变成人嫌狗不待见。 “洪老头,敢不敢上来坐会儿,我带你起飞,信不信!”话音未落,又有两辆大摩托轰隆隆的停在了面前,骑手的身材很娇小,红色头盔下面肯定是乐悦,紫色头盔下面则是杜萍。 这丫头不光看着很诱人,说话很诱人,实际行动也同样诱人,只要见到洪涛就必须凑过来试试,只要洪涛敢答应,她就真豁得出去。 “我信,当你低头俯身的那一刻,什么车也追不上!”可惜洪涛对这种风格真不感冒,每次都拒绝的十分明确,这次倒是相对客气多了,还小小的夸赞了一句。 “那是……”杜萍很得意,笑的眼睛都眯缝起来了。 “可是当你摔倒的时候,什么医院也救不活!”没想到洪涛的话只说了一半,让人讨厌的全在后面呢。 “我呸!乌鸦嘴,霜姐,他咒你不得好死!”原本还笑成包子褶的小圆脸立马就垮了,接踵而来的就是摩托车的后轮,幸好洪涛躲得快,否则非给撞出去不可。 “我怎么没看到你院子里有摩托车?”杜萍要是不说洪涛还真想不起来了,刘若霜好像也是位骑士呢,她的相册里就有骑着大摩托到全国各地跑的照片。 “小院只是我的办公室,又不是我家……想不想和我回家看看?”洪涛向后这么一躲,正好靠到了刘若霜身前,她倒是顺手,直接挽住了男人的胳膊,还笑眯眯的发出了邀请。 “不想,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和母狼独处一室太容易出事儿!”洪涛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你怎么敢和于亚楠独处一室,你们俩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刘若霜的手很自然的就在男人肋下扭了一把,同时转头向去停车场开车的于亚楠和格洛丽亚看去。 “她是外国狼,吃完了就跑,顶多掉几块肉,能有啥事儿啊。你不成,你是打算把我连骨头带肉都吞掉,性质不一样。” 自打上次跟着刘若霜回小院被格洛丽亚搅合了之后,洪涛就从心里放松了对这个女人的戒备,也不是故意这么做,而是觉得如果没有格洛丽亚,两个人肯定就已经发生了什么,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再闪闪躲躲,权当发生过一样。 “哼,想躲也晚啦,我正式通知你,这个周末跟我回家吃顿便饭!”刘若霜对这种变化好像也没什么不适应的,更不觉得受到了侮辱,还步步紧逼起来,把个你跑我追的游戏玩的津津有味。 “……咱叔叔阿姨不会是专门为了我吧!”回家吃顿便饭,短短六个字,可含义非常丰富。如果只是和刘若霜回她自己的住处干柴烈火,肯定用不到便饭这个词,太正式了。 “呵呵呵,我就喜欢你这种没皮没脸的德性,还特意为你,要点脸吧,我爸倒是没说什么,可我妈对你很是抵触,坚决不同意咱俩的事儿。要不是我奶奶发了话,说你看着挺不错,她估计早就上门找你谈话喽。怎么样,怕不怕?” 有人说经历过一次感情的创伤,内心和脸皮都会跟着变厚,刘若霜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个说法,她现在谈起自己的恋爱婚姻,就好像在说别人,没有半点扭捏和矜持,更没有作假造假的内疚。 “那不年不节的,吃的哪门子便饭啊?”洪涛真有点糊涂了。 距离上次去医院见到刘若霜父母已经两个多月了,如果说她家里人对自己不太满意,就不该有第二次专门安排的会面,想劝自己放手也不用在饭桌上当着大家说,完全能私下解决嘛,何必多此一举呢。 “周末老太太做寿,家里人都去,你和雅静是我奶奶亲自点名要见的,我妈不敢说不,你肯定也不敢说不……我和洪涛要去商场里逛逛,你们俩想不想一起?”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面前,刘若霜也不问洪涛是否同意,就把今天的行程又定了,还要拉着格洛丽亚和于亚楠,司马昭之心太明显了。 “我公司里还有事情,下午要去展厅看看,争取这几天就验收,展车要到了!”于亚楠肯定是不愿意看着刘若愚和洪涛手挽手恩恩爱爱逛街的,哪怕她从来没把洪涛当做正式男友,依旧无法忍受。 不过她也不是临时找借口躲开,这件事儿昨晚就和洪涛提了,于世达从美国运来的展车正在入关,如果不把展厅布置好,那就只能停到地下车库去了。 365 假戏真做2 “我倒是想去,但没有钱,看着别人购物是很摧残内心的,所以还是回家吧!霜姐,这是办公室的钥匙,明天我要去一趟机场,取家里寄来的包裹!” 现在的格洛丽亚已经和在后海边上跑步赢油条吃的奥地利傻丫头完全不一样了,除了穿着打扮更加入时之外,对的使用能力也有了大幅度进步,已经会玩话外音了。 “来吧,我开车,先去哪儿?”洪涛一把接过格洛丽亚扔过来的钥匙揣到了兜里,还冲她伸出一根大拇指,表示非常ok,然后拉开了车门,把刘若霜请上了车。 “国贸!”刘若霜小脸一抬,向上呈四十五度角,慢条斯理的坐上了副驾驶,再目不斜视的轻轻吐出两个字,把她校长母亲的做派学得七七八八。 要不说贵族要至少三代才能养成呢,这玩意就不是学的,而是得从小有耳濡目染的环境,光靠临时抱佛脚,比如王雅静那种,偏偏蓝思萍可以,和于世达多见几次就得露馅,在刘若愚面前干脆就装不下去,分分钟会被看出破绽。 “我觉得燕莎、蓝岛就不错……”洪涛装司机装的也挺像,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总是忍不住要发表自己的见解。 “我问你的意见了吗?”问题是司机怎么可以有见解呢,带着眼睛耳朵双脚双手就够了,有时候眼睛耳朵都是多余的。这不,立马就遭到了打击,短短一句话就让他无言以对,老老实实开车吧。 别看刘若霜平时打扮的尽量贴近普通人,实际上她可比刘若愚腐化多了,满脑子都是臭讲究,还专门喜欢奢侈品里的奢侈品,牌子要多偏有多偏,价格当然也是要多贵有多贵,百分百是装逼界里的战斗机。 两身西服、衬衫、皮带、领带、钱包,四十多万就没了,再来两身休闲装和两个皮包,二十多万又没了,洪涛曾经试图反抗过两次,但都被残酷的镇压了。 刘若霜不愧母暴龙的称号,洪涛每多说一次够了,她就把购买品牌提升一个档次,然后用戏谑的眼神看着男人,其中还有鼓励,鼓励男人再反抗一个试试,看看是她的卡里钱不够,还是这里的货物不够。 至于说为啥要买四身衣服,倒是给了个比较合理且霸道的解释。她说洪涛只要进过她家门,就算半个她家人了,以后走到哪儿都代表着她和她家的脸面。 既然是半个刘家人,那怎么可以连续两次露面都穿同一套衣服,不管是不是正式场合,这都是很丢人的举动。既然洪涛自己不知道上进,那她就只能帮忙推一把了。 另外吧,现在还只是凑合,毕竟国内的奢侈品种类比较少,能让她看得上眼的精品也比较少。元旦或者春节前,她还计划带着洪涛去香港和东京转转,再多置办机身行头,顺便她也要把衣柜和首饰盒补充补充。 “这么搞我心理压力有点大啊,能不能提前和我交个底,你到底是咋想的?不用顾虑我的想法,你如果非要嫁我,我也不坚决反对,可是总得有个心理准备吧!” 听了刘若霜的计划,洪涛的司机是真装不下去了。当初说好是假装,现在看起来有假戏真做的趋势,必须问清楚,否则自己睡不着觉。 “……放心吧,只要你不是哭着喊着要娶我,再为我自杀个一两次,我也不打算嫁给你。你以前说的没错,不光咱俩不合适,你和身边的这些女人都不太合适,你压根就不适合结婚,太没安全感。这些天我总是忍不住要想你在干什么,又在哪个女人身边鬼混,都快失眠了。这种日子少尝试一下还有新鲜感,时间长了我肯定受不了。不过现在咱俩还得装下去,直到把老太太送走。但我不想再听你的了,我要按照我的想法过,你就忍忍好吧?” 看着一脸苦闷的洪涛,刘若霜很开心的笑了,确实开心,只是没有笑出声,可肚子抽搐的都停不下来。笑了足足两分多钟,眼看洪涛的三角眼逐渐立了起来,她才勉强止住笑声,说了实话。 “……哎呦妈呀,娶了你这样的彪娘们回家,我活不到六十就得半身不遂。可你也不用这么折腾吧,我穿的再好,老太太也不认识,太浪费了。” 听了刘若霜的解释,洪涛直用手摸胸口,这玩意就和坐过山车差不多,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最可怕的是自己还没法反抗,太刺激了。 “嘿嘿嘿……算是小费,这段时间你让我想通了不少事情,也知道以后该为什么活着了……哎哎哎,快抱着我使劲儿亲!碰到熟人了,快啊,别让她们看出来!” 此时的刘若霜好像又变回当初那个挥舞着球拍用眼角夹人的母暴龙状态了,话说的也是那么爽快,手一挥,百十万就成小费了,而且很快还要去国外继续挥手,依旧是小费。 但接下来的变化让洪涛也有点措手不及,这女人突然收敛了笑容,眼神向身后飘去,发出的请求很吓人也很诱人。 “……嗯……”洪涛迟疑了,脑子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终还是在滚梯前把女人搂在了怀里,嘴唇顺势压了上去,久久没有分开。 怀里的女人刚开始浑身僵硬,连带着嘴唇也紧绷绷的。可是几秒钟之后就逐渐软了,只被舌头试探了几次,就也把小舌头伸了出来,呼吸也变得急促粗重。 “天啊……若霜!真的是你……天啊,要不是菲菲也说像,我都没敢认。”这个吻时间可不短,直到刘若霜有些喘不过气,洪涛才松开。还没等说些什么烘托气氛的甜言蜜语,身边就传来了清脆的女声。 “呀,岚岚、菲菲,怎么是你们俩啊!”本来已经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刘若霜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马上就满血复活了,几乎是一步就跳到了旁边的上楼电梯口,那里站着两个打扮入时、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 年纪嘛,仅凭肉眼确定化过妆的女人年龄,是全世界都没功课的难题,洪涛同样没掌握这门技术。他只能从她们的说话、眼神、身段、动作上大致判断,下限二十大几岁,上限三十小几岁。 “这位是……”三个女人抱在一起欢蹦跳跃了好几圈,又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问候了好几轮,比较矮比较丰满的才向洪涛这边看过来,同时一双桃花眼里波光流转,很有点内容。 “我男朋友……”刘若霜一步又跳了回来,挽起洪涛的胳膊,还把头贴上来,撒娇一般的介绍着,好像还有点害羞。 “你好……你好……洪涛,洪水的洪,波涛的涛……”洪涛百分百知道刘若霜在装样子,但现在也没法问,最正确的反应就是跟着一起装。于是把脸上的笑容全收了起来,一点都不剩,据说这样能让自己看上去稍微正经点。 “洪先生好高哇,比我高了一头了耶……”借着握手的机会,身材稍微矮的女人突然贴了上来,和洪涛面对面站立。 看上去两个人是在比身高,可从这个角度能很清楚的看到衬衫领口里深深的事业线,很具冲击感。另外她的手也没松开,很软很肉感,还在轻轻摩挲着,桃花眼里的内容更丰富了。 只凭见面的这一瞬间,洪涛就品出了刘若霜和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太纯粹,搞不好还有过节。女人之间的友谊不能用表面现象衡量,有时候两个人明明谁也看谁不顺眼,但在外人面前却又显得比谁都亲热。 而且真的关系好的话,谁会在一见面就去勾引对方的男朋友呢,那眼神、那手指间的摩擦,分明就是某种暗示。 ———— 366 假戏真做3 自己该怎么办呢?洪涛觉得不应该表现的太坚定,那样后面就没戏唱了。刘若霜之所以要在她们面前和自己当众热吻,恐怕也不是因为躲不开,而是有别的想法。 “傻大个,除了废布料没什么用”想通了这些关节之后,洪涛非但没躲,还微微低下头小声的回应了一句。同时手里也没闲着,主动在女人的手心里挠了挠,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嘻嘻嘻,若霜,你这位还挺逗怎么样,老同学多年没见,中午一起坐坐?”矮个女人好像是满意了,不在和洪涛调笑,转而向刘若霜发出了邀请。 “”刘若霜也属于能装就装,绝不客气的性格,此时先不答应对方的邀请,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洪涛。 “随时奉陪如果不方便,你们进去吃,我在车里等!”那就大家一起装呗,洪涛马上举起手中提着的袋子,旗帜鲜明的表示拥护,还在细节问题上做出了承诺。 “哎呦喂,这也太驯服了,看得我心里都痒痒的”这回该轮到高个女人一惊一乍了,她的模样没有矮个好看,但身材比较苗条,如果不是有点水蛇腰,也能勉强够八十分。 可是这一张嘴,立马就得减十分,说沙哑吧没磁性,说烟嗓吧没韵味,有点像男孩子刚变声还变好,又非要娇滴滴的拿腔作势。 “我是问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吃午餐,别啰嗦,快点!”和洪涛的唯唯诺诺相比,刘若霜更显挺拔果断,英姿飒爽,根本不顾忌男人的脸面,厉声呵斥了起来。 “呃福楼的法国菜、 igas的西班牙菜、滩万的日本料理”洪涛略微的迟疑一下,报出了几家餐厅的名字和口味。 其实国贸一二三期附近的餐厅多如牛毛,基本都是精工细作,档次也不低,可惜他只知道这么几家,还没都去过,有些只是见过招牌或者听人说起。 “我正在节食,要不就去吃日本料理吧!”见到刘若霜把目光投向自己,矮个女人连忙发表了意见。 “我无所谓啦”高个女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来来来,我来提”于是刘若霜也不说话,小腰一扭,手微微抬起,洪涛连忙把臂弯送了上去,这还不忘了去帮两个女人提袋子。与其说是男朋友,不如说更像伺候太后的小太监,不光对太后言听计从,就连太后的亲朋好友也得毕恭毕敬。 滩万应该算京城里比较正宗的日料,它的海鲜原材料据说全部来自当日的空运,有的来自日本四国岛爱媛县,有的来自北欧挪威,绝不过夜,用不完的也不能留到明日。 到底是不是真有这么严格的品控,洪涛觉得有点可信度,因为价格决定了这家日料可以浪费一部分原材料,反正和普通的日料相比,这里的价格高了不止一两倍。 不过这里的大米确实和国内的不同,它产自日本的富山县,叫做越光米,吃起来口感更好一些,味道也更香醇,原因洪涛也问过做寿司的大厨,他说只有一个,日本多山,富山县当地用山泉水灌溉,再加上气候特殊,温差大,种植时间比较长,将近200多天才成熟,口感就要好一些。 要说今天也是赶巧了,每周五滩万餐厅都会有一条从日本空运过来的金枪鱼,从捕捞到抵达不超过48小时。这条金枪鱼会在餐厅里当众分割,过程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食客们除了能欣赏到厨师精湛的刀功之外,还可以当场购买鱼的任何部位,再由专门制作寿司的大厨马上操作,几分钟之后就变成了可口的食物。 既然是刘若愚请客,又赶上了这个节目,那自然是要买点尝尝,这件事儿也就落到了洪涛头上,反正也是演戏,洪涛索性就演到底了,把面子做足,咬着牙花了2000多块钱买了块大腹肉,现场加工成寿司套餐。 为啥要咬牙呢,倒不是说鱼肉有多贵,而是脑袋太大了。洪涛去过日本,还有盛产蓝鳍金枪鱼的澳洲,在当地餐馆的价格,是这里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品质只好不坏。没办法,刘若霜突然要摆谱儿,贵点也只能当大头了。 不出所料,三个女人从一落座就开始明争暗斗了,每句话都不止一个意思,屁大点事儿都要先试探来试探去,直到觉得完全掌握了所有信息才会透露出各自的现状。 这倒是给了洪涛缕清状况的机会和时间,通过她们的谈话,大致上知道了这两个女人的来历和她们与刘若霜的关系。 矮个女人叫钟岚,高个女人叫吴亦菲,都不是本地人。钟岚家在江浙,父辈以服装起家,现在改玩金融投资了,甚至参股了地方银行,也算当地巨富了。 吴亦菲家住沪上,是地地道道的资本家出身。她爷爷当年就是上海滩的大买办,后来跑到国外了去,改革开放之后又返回头投资国内,也是搞金融期货股票行业的。 她们俩都是刘若霜在加拿大的同学,关系嘛,只能说表面上看着不错,可骨子里和敌人差不多。这也不全是人家的问题,刘若霜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啥淑女,以她现在的脾气秉性推算,当年肯定也没少得罪人,包括同学。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钟岚和吴亦菲在刘若霜被感情所伤的那段时间里没起啥好作用,而且和刘若霜的情敌关系不错,毕业后依旧和加拿大那边有联系,还有生意往来。 今天突然碰上了,刘若霜从本能上就不想让她们觉得自己日子过的不如意,她是个自由职业者,这一点并不比谁差。 钱啥的也不用比了,刘家这些年发展的很快,在国内不敢说首屈一指,在行业里也得算前几名。唯一不如意的就是个人感情生活了,做为女人,这还是个衡量生活质量很重要的参数。 钟岚和吴亦菲一个正要结婚,一个已经结婚,这次来北京就是筹备婚礼的。她们的未婚夫和丈夫也都是事业有成、家族兴旺的金龟婿,看到刘若霜之后,难免就想在这个问题上刺一刺。 于是洪涛就排上用场了,他成了刘若霜向宿敌展示幸福指数的工具。虽然说比起身家来,洪涛拍马也赶不上人家两位的未婚夫和丈夫,可在女人眼中,男人光有事业和钱还不太够,更重要的是相貌、身材、谈吐和风度。 相貌就算了,不过他有个健康的好身材,还能口若悬河、无边无际的聊,风度嘛,只要他想装,肯定不会比英国老王子查尔斯差太多,而老查尔斯没有的,洪涛也有,比如说如何哄女人高兴。 整整一个下午,洪涛都在装着努力哄刘若霜高兴。吃过了饭,刘若霜又提议去游泳,洪涛立马变身浪里黑条的游泳教练和安全员,对三个女人进行了无微不至的服务。 接着是打网球,此时他又成了最佳搭档,刘若霜只管溜达着用最优雅的姿势把球打过网,剩下的事儿就全交给洪涛了,高接抵挡、左扑右救、满场飞奔、窜蹦跳跃,不光要赢,还得充分展示下什么叫力量和速度。 再然后就该去美容院保养皮肤头发了,这时洪涛就成了小跟班,谁想吃什么了,喝什么了,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弄来,半点厌烦的表情都不许有。 花了一个多小时美完了,赶紧安排晚饭,这回必须不能日本料理了,得是浪漫的烛光法式大餐,福楼的给,席间还得口吐莲花,在化妆品、服装鞋帽包括香水的问题上,把全世界知名的品牌都如数家珍一遍,就像上次打网球和乐悦说的那样,连同品牌背后的故事一起娓娓道来。 367 假戏真做4 吃完了晚饭,节目还没完,身处大都市,怎么能没有夜生活呢?于是再到云酷酒吧里坐坐,伴着舒缓的音乐、喝着鸡尾酒,继续听洪大白话蛋说一说酒文化和全世界各地酒吧里的趣闻,顺便展示展示多国语言的天赋。 这就算夜生活了吗?必须不能够啊!十二点左右,大家都喝的微醺了,这才是奔赴夜店的黄金时间,周末人多也没关系,焦三他们早就接到了洪涛的短信,把包间和卡座都订好了。 当然了,这全是秘密进行的。到时候钟岚和吴亦菲只能看到洪涛大踏步往里走,手一挥、嘴一撇,保安立马就得前面带路,就好像太子来了一样,外面排的人再多,咱也得第一个进去! 光有排场还是不够,来夜店装逼没啥意义,里面黑乎乎的也装不出啥高级玩意,到了这里就是一个字,嗨! 怎么嗨呢?折腾呗,先来段热舞,你们不好意思没关系,我带头啊!别看穿着正装,皮鞋一脱、衬衫扣子一解,咱愣是能跳出纽约街头黑人混混的感觉来。 这时烈酒和焦三他们找来的助兴小玩意就该出场了,边跳边喝边抽,还有洪涛这样衣衫半解的男人身体可以磨磨蹭蹭,啥激素啊,荷尔蒙啊,必须蹭蹭的分泌。 原本就不是啥贞洁烈女的钟岚和吴亦菲很快就迷失了,疯狂了,放纵了,从衣衫渐解到满包房飞,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 “差不多了吧,她们住哪儿你知道吗?”深夜两点多,原本已经呈疯癫状态,连长裤都不知道扔到哪儿去的洪涛突然醒了,没事儿人一样穿好衣服,看着沙发上那两个玉体半陈的女人,询问着同样也突然醒来的刘若霜。 “你就一点都不动心?想不想和谁顺水推舟来个一夜情,或者两个都要,我想她们是不会介意的。”刘若霜在表演艺术层面上算是很到位了,不过在深度上还不如洪涛,此时的她虽然清醒,却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舌头都大了。 ———— “我真不缺这一口吃,再说她们也比不上格洛丽亚和亚楠啊,我要是想,何必费这么劲儿呢。”洪涛赶忙摇头表示一点兴趣没有,这个计划是游泳时定下的,刘若霜只说想让她们出点丑,解解当年的恨,没说还要有更激烈的报复。 “你倒是挺挑嘴的,不过男人向来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我看你和钟岚就玩的挺美,她的小裤裤也是你脱得吧。这个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勾引国内的男生,再把人家甩了取乐,还在日历上画勾,每个月至少一个。你就不想为男同胞们出口气?放心,我不在旁边碍事。” 对于洪涛的拒绝刘若霜不以为意,吐着酒气靠了过来,为了加强说服力,还把手伸进洪涛衬衫里轻轻抚摸着,试图挑起男人的欲火。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我有点义不容辞啊!来来来,搭把手……别忘了拿着她们的包和手机!”在这个角度,正好能从刘若霜的衣领里看进去,她今天为了配合烘托气氛也没找折腾,带头扔骰子打赌脱内衣,此时里面全是真空,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浑身散发着热气,除了汗味之外还混合着淡淡的女人体香。 洪涛觉得女人的挑逗奏效了,体内正有一股火焰缓缓燃烧,不及多想,一把抱起了瘫软的钟岚扛在肩上,再把吴亦菲夹在腋下,大步向外走去。 车开的很快,钟岚和吴亦菲靠在后座上随着车身晃动东倒西歪的,就像两个没有生命的假人,刘若霜坐在副驾上也闭着眼眯瞪,一路无话。 等洪涛把两个醉猫连扛带抱的弄进客房,再帮她们把衣服脱掉,用热毛巾擦擦脸,把容妆卸掉,盖上被子出来,刘若霜已经不见了踪影。 暖棚中间的玻璃门也被锁上了,这样东面的几间房就和西面的几间房完全隔断。那里面是刘若霜的卧室、起居室、服装间、工作室,后来格洛丽亚来了,有时候也住在里面。 “唉,明明心里不乐意,却非要装出不在乎的样子。男人好面子吃亏,女人太好强同样吃亏啊!”洪涛看着大玻璃门摇了摇头,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悄悄的打开了门锁。 刘若霜刚刚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没吹干,就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人,两行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相隔几间屋子,那个本来是自己男朋友的人,正在和自己讨厌的同学翻云覆雨,一想这些,她的脑子里就更乱了。 原本只是想搞个恶作剧,恶心恶心两位同学,可是不知为什么,那个男人越是配合的天衣无缝,自己心里就越是有一种酸酸的惆怅,最终变成了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同学身上。 反正她们是活该,自己并不担心事后有什么麻烦,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必须为行为负责。可那个男人居然也顺水推舟的从了,这就让自己太失望了。 本以为他会与众不同,平时也确实有点与众不同,没承想到了关键时刻,依旧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无非就是更能装。 “也好,反正等奶奶一走也得分手,索性现在就分开,他不值得留恋!”默默的流了一会儿眼泪,刘若霜猛地挥手擦干,重新给自己鼓劲儿。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过来的,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和他玩真的,没了就没了,何必去计较怎么失去的呢。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淑女哦……”突然屋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就在身后。 “老娘本来就不是淑女,谁让你进来的!谁给你的钥匙!”这个声音很熟悉,不就是应该在东屋鬼混的男人吗。难道这么快就完事儿啦?不应该啊,虽然自己没仔细问过这个问题,但格洛丽亚说他身体挺好的。 “当然是格洛丽亚啦,她走的时候把钥匙扔给你,但我接住了,你也没索要啊。我以为吧,是你故意让钥匙留在我手里,好等着我晚上偷偷溜进来,对吧?” 洪涛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只是把衬衫脱了。这3000多块花的,就穿了半天,上面蹭的全是口红,估计已经洗不出来了。 “放你大爷屁!把钥匙给我,然后滚出去,再敢进来,小心我拿刀把你剁了喂狗!”虽然男人说的话很诬蔑人,刘若霜也毫不迟疑的骂了回去,可是心里却比刚才好受多了。 不用回头也能从镜子里看到他还穿着白天买的西裤,上身,挺有型的。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没去和那两个女人鬼混。 “你这就是色厉内荏,明明知道打不过我,还非要发狠话。其实上次回来,要是没有格洛丽亚我们也就那啥了是吧。还装,想要你就说嘛,说了我能不给吗?可是你不说,我又怎么能太主动呢……” 洪涛把钥匙扔在了梳妆台上,但人没滚,还凑了过来,伸手放到了刘若霜肩上,轻轻的揉捏着。其实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万一自己猜错了,这个女人真暴走起来,控制住了她的肩膀,也就没啥可怕的了,至少能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我们只是假的,那我为什么还需要你!”刘若霜好像是挣扎了一下,就一下,还不太明显,然后就放松了身体,任凭男人的手在肩膀上按压。 368 进入节奏 “什么真的假的,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这玩意又不归意识决定,大脑只能强行忍耐,却无法根除。反正今天我是想,如果你非得赶我走,那就只能再去亚楠那里碰碰运气了。哦,对了,格洛丽亚也在家!你看,这次我比上次可自如多了,进可攻退可守,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啦!” 洪涛摇了摇头,又往前凑了凑,让胳膊有足够长度顺着睡衣领口往里滑。这是个比较缓慢的过程,先滑进去一点点,一边聊天一边看看女人的反应,然后再滑进去一点点…… 反复三四次之后,今天晚上睡觉的地方基本就搞定了,不用再大半夜的开车往回跑,跑回去还不一定能有床位。 至于说滑下去之后的步骤的环节,此处只能省略五千到二万字,其实作者就喜欢写这些不让写的,可惜啊,写出来就封,断了我一门灌水的绝技。 于世达这些日子非常忙、也非常不安,忙的是离产品发布会越来越近,每天都是面对很多事情、见很多人、忽悠很多媒体、应付很多同行。 不安的是思达科技收购案最终还是引发了一系列后遗症,当地的企业投资方越来越关注赛瑞这边的资金流向,虽然还没到双方撕破脸的程度,但不信任的味道已经很浓了。 这种趋势很不好,但此时的他根本无法完全掌控住局面,即便知道危险正在逐步靠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好在还有比较令人满意的方面,第一就是女儿于亚楠在京城分公司的运作上很出彩,把车展的前期工作铺垫的非常充分,这就让他省了不少心思。只要车展能顺利进行并圆满结束,各方的注意力就会暂时从思达科技上转移开,不用多,只要几个月就好,等大家从新车型带来的震撼当中醒悟过来时,赛瑞科技的造车神话也就该降下帷幕了。 第二就是关于资金外逃的准备工作也有了比较靠谱的途径,那位李居士原则上同意了与自己合作,并亲自到赛瑞科技总公司和工厂进行了考察,从而提出了一个比较稳妥的两步走方案。 原本核心圈子里的人对他还不太信任,一个是人,一个是能力,但发生在考察过程里的一件事儿让这种疑虑基本消除了。 当时李居士接到了一个电话,突然要改变行程改道去上海几天处理些事情。这种出尔反尔的举动本来让陪同前往的于世达等人非常不满,太不把人当回事儿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说好听点是投资顾问,说难听点就是个专为官员富人洗钱的白手套,摆这么大谱儿给谁看啊! 但随后从徐胖子那里传来的内部消息就让大家全都吃了一惊,原来李居士突然改道上海真不是故意端架子,也不是看不起人,而是要去运作另一笔数量很庞大的资金流向海外。 到底有多大量,徐胖子并没明说,或者说他也打听不到,但委托李居士的人可是大名鼎鼎。他的很多产业正在向海外转移,这是明面上的事情,估计也得到了当局的首肯。 只是真正通过正规渠道出去的钱和他本来想弄出去的资金之间肯定有着不小的差距,那这部分就只能走非法渠道了。 而负责这部分资金运作的人,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李居士,至少也是参与者之一。他急急忙忙去上海就是和委托方亲自会面,这一点不光是传闻,徐胖子在上海的熟人就亲眼见到了那位委托人,李居士正是受邀请的客人,还没有之一。 虽然说这种事不会大张旗鼓的搞,但圈子就这么大,只要名号到了一定程度,哪怕你坐着私人飞机半夜偷偷来,只要有第二个人看见了,就不可能完全保密。 更何况这位委托人的举动还受到了业内人士的广泛关注,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刚刚出现在上海时,就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就像看看他到底来见谁。 等李居士和匆匆赶来,两个人密谈了整整两天,走的时候还提着两个大公文包,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听徐胖子说李居士前天晚上已经从上海回来了,于世达忙不迭的想要见见,现在他已经没有轻视这位老头的心思了,虽然说底细至今也没查明,可这不也正好说明了一个问题,人家的层次确实有点高,高到不是谁想调查就能调查清楚的程度。 倒不是说自己吓唬自己,按照徐胖子的推测,还有圈子里的传闻,以及发生的几件事上看,这位李居士的能量确实很大,而这样的人在现实里也确实存在,大多也确实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要说能搭上这根线,除了要感谢一下洪涛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徐胖子。谁能想到李居士居然看上了这个在国企里混日子的死胖子,还要收为徒弟呢。 古人说的真好,天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当初于世达是一百个看不上徐胖子,要不是他女儿和自己女儿是大学同学,两人又是一个马术俱乐部的会员,甚至都懒得搭理。 这家伙除了占单位点油水之外,屁本事没有,也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胆子更是小的和针鼻一样,真是吃啥啥香、干啥啥不灵的典范。 可转念一想吧,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徐胖子,自己也不会认识洪涛。不认识洪涛,自己闺女回京之后就有一个灾祸躲不过去,后来的分公司也运营不了那么顺利。而这位李居士也是洪涛的小舅舅带来的,没有洪涛也就等于没有李居士。 这叫啥呢?冥冥中有天注定!这是徐胖子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以前听着挺可笑的,可现在听起来就有点味道了。真好像有一根无形的手指高高在上,无时无刻不拨弄着凡间的每个人。 下一步到底会遇见谁、出什么事儿,就算人心再能算计,执行力再强,往往也逃不过一句天注定,无非就是天注定你倒霉还是走运的区别。 现在看来,自己好像是走运了,要是没有李居士,赛瑞科技的局自己可能就要玩现了。当初设计的好像是天衣无缝,过程也大多数按照设计进行,可一个小小的思达科技就差点把全局都毁了。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谁能想到远在京城的经济侦查大队会联合有关部门去调查一家香港小公司,紧跟着公安部又开始全国范围内的打击洗钱活动,这些原本都是八杆子打不到的事情,偏偏就凑到了一起,结果就是差点搞死自己。 要说徐胖子这个人吧,废物是废物了点,胆小贪婪也不逞多让,但对朋友还算挺仗义的。这次南下,在陪同李居士的问题上就发挥了不少的作用,要是没他这位准徒弟在场,这位脾气很怪、话不多,总喜欢点到为止的李居士,自己还真不好摆弄。 另外这个胖子也没白在大单位里混了十几年,在规矩方面脑子非常清楚,每次李居士来,他都会先找借口躲开一段时间,坚决不听他不该听的事情。 这就叫生存的智慧,当人踏上一定高度之后,就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了,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毁了十几年、几十年的努力,完全就是听了不该听的,甚至都没听清,但只要被人猜忌你听到了,谁还管你是否真听清了呢。 “李老,赛瑞科技的资金安全审计,您觉得有没有把握按期做完。如果是佣金方面的问题,尽可以提出来,现在企业正要投入量产,耽误不得啊。” 369 进入节奏2 这次到湖边垂钓也是徐胖子安排的,把李居士的座位、茶具、太阳伞等等都安排好之后,胖子立马怂恿随行的蓝思萍、陶建平等人开船去湖面上逛逛,还是由他亲自驾驶。 当小汽艇离开码头之后,于世达马上提出了问题,不能浪费胖子特意创造出来的条件啊,而且这位李居士毛病太多,吃完午饭又要午睡一个半小时,再做完每日的功课,有不能在饭桌上谈公事,一天基本也就没了。 别看他来了那么多日子,能坐一起认认真真谈问题的时间并不多,也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是怎么忍受的,或者说到了大人物面前,毛病就没这么多了,都是成心装给自己看的? “呵呵呵,小于啊,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醋舅舅真是爱死洪涛了,而且是这次回来突然发现的可爱,以前嘛,看在他小舅舅面子上,勉强能不出手抽一巴掌。 为啥这么说呢,很简单,这孩子提供了一个完美的舞台,让自己能在退休之前,有机会触摸甚至完成毕生的理想。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要问一个老骗子还有理想?那是当然的,捡破烂的也可以有理想啊,凭什么骗子就不能有理想,再怎么说骗子也是脑力劳动者嘛。 想当年和洪涛小舅舅他们凑在一起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时,最强烈的理想就是什么时候能谈上亿的买卖、什么时候真能有上亿的资金在自己手上流转,最好能归自己所有。 怀着这个远大的理想,自己走南闯北,颠沛流离的奋斗了大半生,除了能在喝酒聊天时吹吹牛、畅想一下之外,就只能在做局的时候才能假装演一演。 但演的再像也是假的,上亿资金,说着好像满大街都是,可实际上很少有人能接触到这么一大笔钱,更别提拿在手里,还有完全把控的机会。 现在洪涛就给自己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当初决定做这个局时,也没真的相信最终能得到这笔钱,一方面是看在老伙计的面子上,另一方面也是想趁自己还折腾的动,再奋斗最后一把,无论成与否都是最后的希望了。 没想到的是,这个局越做越大,越做越有滋味了,别人怎么想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反正自己很满意,照这么发展下去,不敢说真有上亿,几千万怕是跑不掉的。 更没想到的是,洪涛那边的能力也随着局势的发展而越来越给力了。不断有惊喜传来,一步步把于世达这个很精明的同行拉到了陷阱边缘。 这次更神奇,不知道那小子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说动了那么有名的商界人物来配合自己做局。在见到那个人之前,自己还在琢磨是不是洪涛那小子又在演戏。 结果不光不是假的,人家还客客气气的请自己到会所里玩了整整两天,更是见到了不少曾经耳闻过,从来也没想过能见到的人,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亿万富翁,也是自己期盼达到的顶峰。 局如果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就已经不是纯粹的做局骗人了,真材实料太多,早就远离了骗的范畴,应该算作商业运作。 其实商业活动就是骗局,只不过要在合理合法的基础上闪转腾挪,用尽浑身解数,让对方相信原本不存在或者不真实的信息,说白了还是偏,合法的骗难道就不是骗吗? 洪涛玩的这套东西,就很趋近合法的骗,展示出来的大部分东西其实都是真的,甚至比电视广告里的内容还要真实的多。 当然了,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假的,狠就狠在这里,当人被引入这个全部由真相组成的大局里时,不管多警惕,也会被一件一件的真事迷住双眼,早晚会信以为真,然后就该倒霉了。 这时最有意思的一幕的就该上演了,受骗的人反而是个大骗子,真可谓欲哭无泪啊。而骗人的人,也就是自己,反倒成了行侠仗义的绿林好汉,那不是骗,而是为了广大受骗的老百姓报仇雪恨,再往大点说,还应该算阻止了国有资产外流,打击了资本家掠夺工人阶级…… 人才啊,要是洪涛能早生十年,或者自己年轻十年,肯定还能做一些更大、更辉煌的局,到时候一亿就真不够看的了。 不用成真,只要想一想这种场面,浑身就有用不完的力气,满脑子都是灵光,精力无比充沛。于世达?跳梁小丑也,同行里的耻辱! 你说你都拿了外国户口,却要回国伙同一群败类吃里扒外,骗到钱再拿到国外去花,良心真是大大滴坏了。骗这种人真是一丁点心里障碍都没有,满满的全是成就感,哪怕把他骗得家破人亡也不带眨眼的! “这么说……是真的?”其实有关李居士帮大富大贵洗钱的传闻,于世达已经信了七八成,现在被当面点破,就真是十分相信了。 “小于啊,这种事儿怎么可能有真假呢?就像我接了你的委托,如果有外人问起来,我难道能给出什么解释吗?咱们古人说的好,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你我谈不上君臣,但当个君子不为过吧。” 自打这次应准徒弟徐小明极力邀请,跟随于世达南下开始,李居士对于世达的称呼就变成了小于。这可不是轻视,而是一种当做自己人的认同,再说了,从年纪上讲,两个人真就是差着一辈儿呢,以目前双方的供求关系,再小一辈估计于世达也得捏着鼻子认。 “……对对对,是我多嘴了,不该问不该问。”于世达倒没觉得被这个糟老头子占了便宜,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想把这种关系继续保持下去。 赛瑞科技的局虽然快落幕了,将来保不齐自己还得回国再弄个赛斯科技、赛达科技,只要国内还是这种一窝蜂的发展模式,还要弯道超车,这种机会就永远不会缺少。 造什么不重要,把什么东西造出去才是重点,无论谁主政,都会有这种需求的。到时候如果这位李居士还活跃在第一线,那就是水到渠成啦,说不定还能凭借他的关系和人脉,更快的找到目标呢。 哪怕他不再从事这种活动也没事儿,能混到这个层面的人就不缺人脉资源,除非因为站错队被清洗了,这种可能性就没法预估了,投资生意永远都有不确定性,投资人也一样,谁也保证不了谁一辈子风光。 “其实你不问我也得和你说说,你这边挺急的,他那边也挺急的,不凑巧,正赶上公安部大力打击地下钱庄,这段时间南边到处风声鹤唳,抓的抓、跑的跑,渠道越来越少,不好办啊。” 见到于世达不在犹犹豫豫,醋舅舅也就不再云山雾罩,率先谈起了具体事宜。老规矩,买卖一张嘴就是诉苦,地摊小买卖这样,几亿、几十亿的大生意同样也是一个调调,没区别的。 “情况确实不太乐观,可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赶上特殊时期,也不敢麻烦您出面。我也不隐瞒了,原本赛瑞科技是有固定渠道的,还不止一条,国内国外都安排好的,谁承想突然间就全完了……唉!”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于世达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有些事情打自己求上门,就想瞒也瞒不住了,主动说出来还能显得直爽,当然了,苦也得诉,管不管用另说,程序正义很重要。 370 请君入瓮 “嗯,这件事儿我也听小徐说了,不过他也没表达清楚,你还得透透底,免得我这边搞岔了。现在大致的情况是这样,日本的山口组、韩国的圣高丽洁、英国的中国龙、美国的福州飞龙帮,是人民币向外汇兑的四个主要途径,老头子有个臭毛病,我爹当年就打过日本鬼子,要不是身体里留着弹片,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我也就不用落到黑不黑白不白的下场了,所以啊,山口组的关系我不接,如果你和他们有联系,那这件事儿还得再商议,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免得事后落埋怨。” 有了于世达的表态,醋舅舅算是完全放心了,也可以开始正式忽悠了,此时再吹牛就不是吹牛,而是实力的象征,因为对方信了,只要信了,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之前将近一年的铺垫,其实只是为了换取现在的态度。谁说信任不值钱的,看到没,为了取得别人的信任,上百万扔进去了,几个人殚心竭虑的操劳了一年,这得按照什么工资水平算? 其实这也不算瞎忽悠,自打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就成了国际犯罪集团重点渗透的地区,上述的那些组织,很早就进入了内地,专门从事地下钱庄的汇兑业务。 当然了,这类业务从来不会打广告宣传,经营模式也是地下为主,只有接触过他们的人才会知道。别看醋舅舅在南方混了这么多年,也是听洪涛说过之后才明白洗钱的详细流程和组织结构,现在正好拿来用用。 “李老您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就不指手画脚了,那么下一步咱们改如何进行?”于世达还真属于知道这些情况的人,他原本安排的那条线就是走的福建飞龙帮渠道,只可惜负责具体联系操作的姜戈暴露了,这才不得不改用思达科技,结果还是没成功。现在听了李居士的侃侃而谈,心里的信任程度又加强了几分,行家啊! “我的意见是先在国内把资金洗白,然后再通过我的渠道向外转移。这样做有个好处,能让钱快速脱离银行监控,无论你这边安全与否,别人都追不到这些钱的去向。但这样做也有坏处,就是费用稍微高一些,毕竟这么大数额全交到别人手里,不光你不放心,我这里也不敢完全保证。所以咱们要临时建立一套体系,包括公司和个人账户,专门在你的监控运作,这样一来你放心,我也放心!” 见到于世达已经完全钻进了圈套,醋舅舅也就不再自由发挥了,开始按照预设的步骤引着物一步步向陷阱边靠近,同时还得防备着物不听话,左右两边都埋上夹子,不用踩,看着就危险,逼着物只能往前走。 “李老多虑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们把这笔资金的安全委托给您了,就不会多生枝节,还是由您全权安排比较稳妥。” 一说到钱的问题上,于世达就没那么恭顺了,虽然满嘴还是同意,可眼镜片后面已经闪出了道道寒光,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开始模式化。 “哈哈哈,小于啊,话是这么说,可事儿不能这么办。我虽然经常帮人家处理这方面的事情,可越是这样就越要受规矩,一旦出了问题就不是小事儿,那我也就坐不到这里啦。这样,你这边呢派个人,最好能懂一些相关的知识,我这边呢,也不能长期待在一个地方,也派个人出来。具体的事情就让他们俩办,有什么问题也能通过他们俩迅速反馈回来,到时候咱俩再一起拿主意,你看怎么样?” 醋舅舅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于世达心里在想什么,十几亿企业资金,一转眼就进了自己的账户,别说是个大骗子,换个普通人肯定也得半个月吃不好睡不好。 骗人是门手艺,其中就有利用心理学的方面。你越是要把钱塞给我,我就越是推脱,只有让你看清了咱的人品,真不是见钱眼开准备卷包跑路的主儿,然后才好放心大胆的坑你。 至于说一般的防范措施,比如说派人盯着啥的,这已经都在计划之初就算计好了,如果没有瞒山过海的本事,也就不会接这个活儿了。别说派人盯着,只要你敢把钱打进指定的账户,就算把账号密码都给你,让你天天盯着账户,咱也得有办法把钱变没了,这才叫本事! “那恭敬不如从命,我身边有个老伙计,您应该见过,就是司机老姜。他人很稳妥,跟了我很多年,什么事儿都可以处理” 至此为止,于世达才算把最后一点心放了下来,假如李居士真大包大揽的把钱都转走,那这件事儿怕是就谈不成了。不是说不放心,是根本就不能放心,自己就是靠骗人谋生的,怎么可以把钱全交给别人呢。 “哦,老姜,嗯,挺稳重的人”醋舅舅假装想了想,好像在印象里找到了姜彦哲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那您看第一笔资金走多少合适?”基本上所有该商量的环节都已经搞定了,下一步就是最简单也是最关键的一环,钱。 “第一笔?除了赛瑞科技之外,你还有其它买卖?”醋舅舅也知道戏肉该来了,停下手里捻动的珠串,抬起眼皮很是诧异。 “您误会了,我是说赛瑞的资金先走一部分您的意思是一起走!会不会数量太大了,更麻烦?”于世达也显得有些意外,拿下眼镜也不管上面是否脏了,使劲儿擦了擦再戴上。 “我说小于啊,你还是不太了解国内,现在是什么时候?”醋舅舅又把眼皮垂了下去,微微的摇了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现在是不是您又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了?经侦那边难道又要恢复调查!”见到李居士的动作,于世达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 假如上次在山庄见到的孟队长想摆自己一道,重新调查思达科技的并购案,那说不定很快就要查到自己头上,然后赛瑞科技也得跟着倒霉。如果到了那一步,留给自己的时间确实就不多了,能不能把钱全部转走都是问题,还聊啥分成几次啊。 “经侦嗨,你啊,满脑子也就这么点事儿了,和经侦比起来,大环境更麻烦。你知道我去上海见的是谁吧?他们找我也是和你一个事儿。可他们本来就有渠道,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的来找我呢?”洗脑时间又到了,醋舅舅放下珠串轻轻嘬了口茶,用询问还带着少许考量的眼神盯着于世达。 “他们该不是得罪了谁?”坦白说,于世达还真没太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这些天光是工厂那边的事情就忙不完,哪儿还有心情去琢磨别人,根本就沾不上边嘛。可今天让李居士这么一提,好像又觉得有点关系,但总是抓不到重点。 “还没到那个地步,但也差不多。他们是怕以后会得罪谁,这才忙不迭的往外转移。钱出去,但人留下,这也是一种态度,不算撕破脸” 说着说着醋舅舅又想起了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和一双细长细长的眯缝眼。真是邪门了,他就算整天看新闻联播、盯人民日报,再和孟津不停探讨,也不该把高层的变动预料的如此准确。 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呢?要是没有这套东西,今天还就拿不住于世达了。这家伙的专业素质非常过硬,有点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狠劲儿。 371 请君入瓮2 “……我还是不太明白,李老,您能不能多讲讲,也让我明白明白?”于世达自然是没听明白,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混到那些人的地步非常不容易,就这么轻易放弃啦?得是多大的变故啊! 今年上面换届是没错,可也没听说谁上来搞过这么大动静,把人都吓跑了,是能空出很多行业论功行赏,可以后咋办呢?毕竟不管玩啥买卖,都是得经营的,光占据了没用啊。 “唉……这话本来就不该说,好在你不在国内混,我既多唠叨几句。在国内不敢干啥,到了一定规模就必须会看风向,对吧?”醋舅舅长叹一声,望向于世达的目光已经从审视变成了怜悯。 “是,没错,我平时也很关注这方面的动向……”于世达都被问糊涂了,这点道理谁不懂啊,不懂也不敢回来拉着省里的人一起搞汽车制造。但他明白,李居士说的肯定不是这些,后面必须有更大的秘密。 “苦日子要来喽,现在想往外面运作的人一抓一大把,不能说人心惶惶吧,也全都如坐针毡呐。很多事儿你不能孤立的去看,要把它们联系到一起,画面就清楚喽。”醋舅舅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拿起珠串,不过没有继续揉搓,而是戴在了手腕上。 “李老、李老,我已经让人备了午饭,这里的江鱼还是挺不错的,您……”见到这个动作,于世达有些慌了,明显是要走嘛,这可不成,话刚说一半,云山雾罩的,太折磨人。 “饭我就不吃啦……来,咱们边走边说。这边是一群人要急着把钱弄出去,那边呢,突然来了个打击地下钱庄,这还不明显是要做什么?有些人要倒霉了喽,倒大霉!你的赛瑞不过就是吃了瓜落,神仙打架,你成了池鱼。可是有一样,你不赶紧跟着上海那些人一起跑,还想分批分批的探路,等你探明白了,估计大门也就关死了,到时候我还会不会接这种事儿都是问题,保不齐哪天你就得看到我跳楼自杀的新闻,不是畏罪,是因为得了绝症,生无可恋,一死百了,省得给家里人添麻烦,也别白白浪费医疗资源。好好想想吧,但别想的时间太长,一周之内还来得及,和你这点钱比起来,那边出去的量要多得多。” 醋舅舅没搭理吃饭的事儿,他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就不能贪吃贪喝贪玩,不敢说对啥都风轻云淡,却也要装样子装到底,人前人后都得有个修行的样儿。 而他所说的东西,没一样是有具体细节的,全都是点到为止,还特别模糊,可内容却让人特别容易联想到某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你还别使劲儿琢磨,越琢磨越像,越琢磨越心虚。 这也是骗人的一种方式,很多船校组织、卖保健品的,都善于用这种言论,让消费者陷入深深的恐惧和彷徨,仿佛不买他们的产品,转天就得肺癌晚期似的。 看着逐渐远去的车辆尾灯,于世达陷入了沉思。李居士这番话到底他也没完全听明白,但指向何处有点眉目了。然后他又想起了另一段谈话,不是李居士说的,而是在京郊的某个私人山庄里,听洪涛和山庄客人闲聊。 这两段话说的人不一样,说话方式也不同,但内容却非常接近,大概意思都是一个。与李居士相比,于世达更愿意相信山庄客人们的正确性,那些人就不用猜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难道风向真要变!”然后于世达就得出了唯一的结论,继而冷汗就从鼻尖、额头渗了出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就真没时间再挑三拣四了,必须得和李居士去上海见的那个人一样,不计代价的把资金往外逃,能逃出去多少算多少,否则很可能一分钱也拿不走。 “喂,通知一下他们几个,马上到我住的地方见见面,有重要的事情!”想到这里,于世达赶紧掏出电话拨通了蓝思萍的号码,幸亏核心成员都跟着一起来了,否则想见面聊聊都要拖上一两天。现在真可谓时间就是金钱了,晚一天说不定就赶不上这一拨,十好几亿啊! 接到醋舅舅电话的时候,洪涛和刘若霜的缠绵刚刚结束,这个女人在亲热的时候完全没有了母暴龙的风格,稍加抵抗就束手待毙了,很温顺很小女人,也很敏感,还有很特别的习惯。 每当她被推上顶峰时就会呜呜的哭,刚开始搞得洪涛很不适应,总觉得自己是在强迫,差点中途放弃。 但适应过一次之后又觉得挺有意思,那真是满满的征服感,再想起她平日里颐指气使总逼着自己干不喜欢的事儿,干脆连报仇的想法都试了试。 结果她还是没反抗,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听话之极。实在太难为情了就用手捂住眼睛,假装看不见,很快就哭声依旧。 “嗯,吓唬的好,先晾晾再说,您也失踪两天,让他们着点急,等把具体金额搞清楚再说。我这边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启动。嗯,我明白,您自己也小心点。” 在电话里洪涛也没和醋舅舅多聊,大概听他讲了讲和于世达谈判的经过就挂了。这倒不是怕电话不安全,而是身边还趴着个刘若霜呢,她的半个身子和一条腿都压在自己身体上,想溜下床接电话都不行。 “喂,都快十点了,你就不怕那两块料把这里点了?”根本不用有太大动作,洪涛就敢肯定怀里的女人已经醒了,她虽然没睁眼也没乱动,可却被眼睫毛出卖了。 “点了就点了,反正有你在,总不能看着我被活活烧死吧……”听到被男人点破了小心思,刘若霜依旧没睁眼,还又往上蹭了蹭,大半个肩膀和胸脯都露了出来也不在乎。 “烧不死,那就哭死,让她们听听你有多过瘾!”不管是不是憋了尿,反正早上起来某些部位总会硬邦邦的,再让女人的身体这么一摩擦,洪涛觉得来个晨练也不错,尤其是婉转的哭声,再听一遍呗。 “要死啦……你是流氓……我不要……”这次刘若霜不再装死了,又喊又叫胳膊腿还乱踢腾。她如果光动嘴还不至于这么快被制服,胳膊腿一踢腾,姿势反倒摆好了。 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洪涛就不追究了,效果嘛,必须不能详细写,反正几分钟之后,西屋里又传出了女人的哭声,忽高忽低、委婉凄厉、变化多端。 372 警惕 钟岚和吴亦菲还真没走,此时也都起了床,正穿着睡衣坐在阳光房里,边晒太阳边喝咖啡,边欣赏女声哭腔咏叹调。不是她们不想走,是走不了,衣服全都在洗衣机里塞着,总不能穿着睡袍满街转。“真没看出来,她声这么大,这是被玩爽了吧,呸!”洗过澡后的钟岚容貌稍稍发生了点变化,主要是眼睛变小了,脸部皮肤也没那么细腻了。“你才知道啊,当初她和那个人的照片咱们不是都看过嘛,原本就是个没人要的烂货!”吴亦菲的变化更大,她原本就瘦,再失去了化妆品的修饰和遮掩,脸上的皮肤不光干燥还有很多小痘痘的瘢痕,看上去至少老了四五岁。“喂,你们家那位能坚持多久啊?这家伙身体真好,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摆设,足足十五分钟没停了!”但很快钟岚就失去了背后说人坏话的兴趣,她对西屋里发生的战况更感兴趣,而且从一开始就偷偷的计时了。“切,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吴亦菲没正面回答,撇着嘴表示很一般。“噎,你忘啦,你可是经常抱怨你家那位很不给力,三五分钟就缴枪啊。为此还拉着我跟踪过好几天嘛,生怕在外面有女人。”对于同伴的态度,钟岚很看不上,这有啥不敢承认的嘛。“那也说不定是只鸭子呢!”吴亦菲被说得没法反击,但也不打算乖乖承认,又想起一个理由。“不愧是京城哦,天子脚下,连鸭子都这个高档喽。要不我出钱,你也帮我找两只,老娘立马就把婚约退了!”钟岚显然对未婚妻也不太满意,她的性格也比较泼辣,根本不遮遮掩掩。“要不待会儿我来创造机会,拉着若霜出去,你试试能不能得手?”吴亦菲也觉得把洪涛说成鸭子有些牵强了,但只要是能让刘若霜倒霉,她就愿意付出,哪怕便宜了闺蜜,也不能落在外人手里。“ok,就这么定了,等老娘得手了,咱们姐妹一起爽,说到做到!”钟岚恐怕早就有这个心思了,听了吴亦菲的建议,片刻都没犹豫,立马就答应了,然后起身就往屋里跑。“喂,干嘛去啊!”吴亦菲对闺蜜的一惊一乍很看不上,翻了个白眼。“当然化妆喽……昨天的美容院手艺不太好,都出眼袋了!”屋里传来了钟岚的回答,她还真讲道理,自己泡夜店喝醉了半宿不睡,有了眼袋却推给美容院,一点不觉得自责。“……!”吴亦菲依旧端坐在阳光房里,她倒不是不想去外面偷嘴,也不是因为已经结婚,而是她不愿意亲自出面去讨好男人,这个任务就交给钟岚好了。以前两个人出去玩也是这么安排的,一个主动进攻,一个不劳而获。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西屋的哭声停止了没多久,洪涛就穿戴整齐匆匆忙忙的走了,丝毫没给钟岚卖弄风情的机会,只是说有急事儿,中午就不配大家吃饭了,有机会的话下次一定请客。洪涛倒不是事先预料到了两个女人要耍花招,他刚刚又接到孟津打来的电话,内容有点吓人,把小脑袋立马就吓软了,就算钟岚长成天仙也没功夫多看一眼。“先别问呢,上车!”这次孟津约的地点也不再是楼东烧烤,更不是小舅舅的饭馆,而是市局后门停车场。洪涛刚把车挺好,他就急吼吼的催上了。“咱这是上哪儿啊?”车门刚关闭,孟津的车就一头钻进了市局后门。“哪儿也不去,你说的事儿还真有,我拿着照片去所里问过,查你档案的人确实是我队里的,他不光去所里查过你,还去过分局。”最终孟津把车停在了主楼前面,紧挨着局长的黑色奥迪,人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就在车里聊上了。“那你这是啥意思?准备带我去你领导面前自首,争取个坦白从宽?”上次听小片警随口说起朝阳分局有人来调查自己档案,洪涛心里就有点疑惑。自己和经侦八杆子打不到,还不是一个辖区,跨着分局调查是要走正规手续的,谁会闲着没事儿捣这个乱呢。但也顶多是点疑惑,想背后调查自己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于世达、刘家什么的,保不齐焦三他们也会起这个心思,说不定就会托到分局的人帮忙。所以这件事儿最终并没引起重视,只是随口和孟津打了个招呼,问他知不知道。没承想他的警惕性比自己还高,居然暗中把这个人给找了出来,还是他们队里的,这就有点意思了。“我是怕有人跟着我,这里是局领导的专用车位,就算有人跟着也过不来。”孟津可没洪涛这么没心没肺,啥时候都能笑出来,掏出烟自顾自的点上,满脸都是阶级斗争表情。“那你怎么能过来?”人家不让,洪涛就自己动手呗,其实他兜里带着烟呢,可抽别人的就是香,哪怕档次低点都没关系。“我也是局领导,你有意见?”看到洪涛这副满不在乎的德性,孟津的脾气又有点上头,语气也开始针锋相对了。“哦,合算你是挂着职务下基层的啊!牛逼,也不知道你是抱上谁的粗腿了,还有这种好事儿。那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正规手续,他是以什么借口去所里查的我呢?”洪涛撇了撇嘴,每次孟津一得意他心里就憋屈,然后就得挤兑两句,这次也不例外。不过说完之后不等孟津反击,马上话锋一转,又开始聊正事儿了。刚才这些废话也不全废,利用这点时间他在脑子里把整件事儿捋了捋,算是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没有手续,是分局有人打了招呼,到底是谁不清楚。我到队里的时间不长,除了樊主任也没熟人,这种事儿不好直接开口问,问了也是白问,他们要是不想说,有一百个借口等着呢。你再仔细想想,真的不认识他?”每次斗嘴基本都是孟津吃亏,他也就习惯了,把前面两句直接忽略,只听后面的就成了。同时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照片塞给洪涛,希望能从这里得到点启发。“刘浩义……真不认识,一点印象都没有,长成这样,要是见过我肯定不会忘。”一张证件照、一张合影,上面的男人四十岁左右,谢顶、招风耳、塌塌鼻,相貌特征很明显,可洪涛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依旧没任何印象。“他是队里的老人,工作能力比较强,同时社会关系也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很难搞清楚。我说你能不能安生几天,别老管闲事了,踏踏实实把这个案子盯完成不成!”看到洪涛确实不认识,孟津也没辙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种情况不正常,可做为空降的领导,身边基本没有贴心人,有些事儿就搞不定,只能埋怨洪涛太能惹事。“嗨,这屎盆子又要玩我脑袋上扣是吧!那不成,我可不替别人背黑锅。把他家庭住址和车牌号给我,还就不信了,敢背后玩阴的,看不揪出他祖宗八代来!”这类埋怨以前月月听,只要出事儿,无论大小,但凡求到孟津头上,事后照例都会埋怨一顿、教育一顿,洪涛都听疲沓了。但这次有点不一样了,洪涛觉得有必要查查对方的底细。即便弄不清他为啥调查自己,也得给孟津创造点小辫子揪。他好歹也是位局级干部,连手下人都摆不平,工作开展起来肯定束手束脚、郁闷无比。如果能把刘浩义摆平,起到个杀鸡儆猴的作用,以后他在单位里说话才有人肯听,他工作顺利了,对自己只有好处没坏处。 373 警惕2 “……我说你小子越来越本事啊,都敢琢磨警察了!”孟津不为所动,虽然手下不听话,可他也不想让洪涛这样的人太猖狂,很矛盾。 “你既然已经提高了警惕,那咱就不能总这么躲躲藏藏的,好歹你也是位大领导,老让手下背地里玩家伙,还不敢问不敢管,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放心吧,现在哥们手里有人,还都是牛人,多了不敢说,你们分局长见了也得嘬牙花子,嘿嘿嘿……” 洪涛一眼就看出了孟津的心思,除了兔死狐悲之外,主要还是怕自己瞎搞,到时候又得他出面收拾烂摊子,更丢人,还不如忍着。 这时候就得亮亮实力了,比如焦三那群人,说出来确实挺唬人的,谁见过弄一群富二代去当狗仔队,还是自带干粮、自购设备、自筹经费,不等不靠,目前破案率百分之百! “你这么搞是不是有点过了,小心变成有组织犯罪!”可是孟津听完了曲家琪的事情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倒不是怕把事情搞砸,而是担心性质改变。 以前只是洪涛一个人瞎折腾,现在都有组织有计划了,再来个纲领啥的,就能揭竿而起了。做为一名国家强力机关的干部,对这种事儿必须特别敏感,照这么发展下去,前途一片黑暗啊。 “没那么严重,他们就是闲的蛋疼,再加上青春期有点长,玩什么都玩不久的。这么好的免费队伍不利用利用,都对不起他们的满腔热情和正义感。我这叫思想品德实践课,光嘴上说的好听没用,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再说了,他们只负责跟梢拍照,又不实际接触,能有什么问题。我保证,只要有出格的行动,必须向局领导提前请示。” 其实不光焦三他们上瘾,洪涛自己也觉得挺好玩的,私家侦探啊,这玩意几辈子也没试过,抽不冷子来了一次,还挺刺激的,成就感也挺强。那就必须保持下去,啥时候玩烦了啥时候算逑。 “……要不还是我想办法找他聊聊吧,说不定就是帮谁的忙,你的社会关系也够复杂的,什么人都交往!”孟津稍微有点动心了,可职业习惯还是让他趋向于保守,这位八杆子也打不到的表弟太能折腾,而且越大折腾的越出格,苗头很不好。 “那可不成,咱俩的关系虽然知道的人不少,可那些都是猜测,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否则这个戏就演不下去了。而且这么一弄你倒是踏实了,我怎么办啊,合算当个卧底,不等敌人察觉,自己人先露馅了,这不成猪队友啦。另外你能保证你队里就没有见钱眼开的?这年月三五万的能忍住,要是也有人给他们几十万、上百万的好处,你就敢保证他们也能上缴?这个险不能冒,还是那句话,案子没查清,你顶多拍拍屁股回市局继续坐办公室,工资不会少一分钱,可我、我小舅、老李的损失可就大了,搞不好连人都得出危险。成了啊,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估摸着有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出结果。你要是真想帮忙,就在这几天专门针对手里的几个重点案子挨个搞点动作,这叫打草惊蛇,但凡身边有内奸,立马就得碰头,我这边也就有收获了。不管是不是牵扯到我,你能搞清楚手下都是个啥德性,关键时刻也能留个后手,总比连眼一抹黑干等着被人家算计强吧。别老了老了,再在小问题上摔个跟头,弄个灰溜溜下台,晚节不保。” 别说有点动心,就算完全不动心,洪涛也能想办法说动心,在如何对付这位九杆子才能勉强扫到的表哥上,洪涛是非常有心得的,而且实践了十多年,从没失手过。 这位说白了就是个官迷,可骨子里又胆小保守,总想安安稳稳、谁也不招惹的熬到退休,进取心没有,守成的能力一流。只要从这方面下手,让他总觉得位置不稳,你是在帮忙规避风险,一切事就都好商量。 “有那么邪乎吗?这案子可是在市局挂了号的,谁敢碰谁最轻也得脱衣服!”这下孟津是真动心了,但为了掩饰内心的忐忑,只能再点燃一根烟,故作镇静的反驳。 “你啊,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拿着局级工资和津贴,看着科级的手下总觉得人家也和你生活状态一样。这玩意能一样嘛,你前两年家里的烟都抽不完吧,不光我小舅帮着抽,他还老玩我这里拿。你出去吃饭打个电话就有招待,想办什么事儿也有各种处长局长帮忙。他们除了能从涉案企业个人那里弄点油水,回到家也是个普通百姓,干啥都要花钱。百十万放在你眼里,真不值得铤而走险,放到人家眼里,那就是笔巨款,能改变全家未来的巨款,保不齐就拿了呢。” 说起这个问题,洪涛觉得有必要再挤兑嫉妒孟津。别看他是警察,可他代表不了广大基层警察的想法,说不定了解的还没自己多。 站的角度不同,看问题的方式就不同,得到的答案也不同。在他看来很正常的事儿,放到基层,可能就非常不正常了,反之也一样。 “……那你要真查出什么来,我是管还是不管?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嘛!”孟津很认真的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这种事儿谁管谁倒霉啊,潜规则也是规则,自己何必去趟这池子浑水呢。 “就、就你这脑子,居然能混到局级,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啊!合算我刚才说的你都没听懂,我说过让你去管了吗?如果真查出东西来了,这个人不也就攥在你手心里了嘛。除非他想脱衣服回家,那还不是你说让他干啥就干啥啊。要是能在单位里有这么两三个死忠,岂不就是一呼百应啦?” 洪涛已经气的开始四下踅摸趁手家伙了,这也是平时教小米粒学习养成的坏毛病,但凡是他觉得听三遍就该理解、该记住的东西,只要孩子第四遍还没进步,那必须是一顿体罚。 现在小米粒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也发育的快了,脑袋还挺硬。光用手指头弹自己也疼,干脆就找东西代替,摸到啥是啥,赶上木头算走运,赶上铁的算倒霉。 “……老胡说的真没错,你小子算是坏到家了,不结婚整天瞎搞,还中外都有,这都是和谁学的呢?赶紧滚蛋,我上楼开个会,自己溜达出去吧!”现在孟津终于听明白了,一脸的恍然大悟,然后就是苦大仇深。 每次洪涛给他出了比较好用主意,他都是用这副德性掩饰内心的尴尬。这么大人了,还是行业里的世家,居然得靠小一轮的人指点,没脸哦! “我他妈没这样的舅舅,等你升了正局我就管你叫舅舅……砰!”洪涛并不在意孟津的掩饰,人家好歹是个官,要点脸也算正常。可小舅舅又在背地里说外甥坏话,这玩意真不能忍,标准的吃里扒外啊! 俗话说的好啊,其实无烟火炮,洪涛一生气,旁边停的那辆奥迪就倒霉了。车门开的有点猛,两辆车停的又有点近,对方车驾驶席门上立马就是个小麻点,露没露底漆不清楚,反正看着挺碍眼也挺显眼的。 “啊,孟舅舅、舅舅,你车门子撞别人车啦,撞掉漆啦!”此时孟津已经走上了主楼台阶,并没留意车场上发生的事情,也没听见车门撞车门的声音。 可是这架不住洪涛嗓门洪亮,一嗓子基本全停车场上的人就都听见了,洪涛是谁他们肯定不认识,可孟津是谁大部分还是认识的,而那辆奥迪是谁的,怕是百分百都知道。 374 尾巴 就在孟津骂骂咧咧往回跑去看车门的撞痕时,洪涛已经迈开大步向后门而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你犯坏假装小舅舅的口吻挑事儿,这种高超的技术岂是你个警察能掌握的,乖乖给你们局长赔礼道歉去吧!为什么能断定孟津是在编瞎话呢,这一点非常简单,洪涛和小舅舅都没结婚,两个人不光同病相怜也同仇敌忾,最烦外人打听恋爱婚姻的事情,也从来不会和外人讨论这种问题。孟津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该!要是下次再不汲取教训、浪子回头,洪涛就准备把车停到朝阳分局的局长车子旁边再撞一下,让你小子的车以后市局分局都禁停!“喂,三儿,在哪儿呢?好,你先别出去,我这就过去,有好事儿!”但惩罚归惩罚,那是革命同志之间的友谊,总不能眼看着敬爱的战友学坏,正经事一点不能耽误,回到自己车里,先不忙发动,拿出手机拨个号。电话是给焦三的,听声音他也刚起,估计昨晚又去夜店里瞎混去了,能中午爬起来就说明还没喝多。也不能全怪他们整日无所事事,花钱如流水,主要是真的没事儿可干。上班肯定不成,从小到大都是家里说话算数的小霸王,突然间成了谁逮着都要训一顿的碎催,短时间内肯定适应不了。再说了,他们这些人谁家不是早早的把儿女送到国外留学镀金,随便找个月薪几千的工作真不划算,光是留学的投入靠这点工资也赚不回来。那做生意成不成呢,答案是也不成。他们的家长娇惯孩子是实事,脑子不傻也是客观存在。深知让这样吃啥啥香干啥啥不灵,胆子还特别大的儿女步入商界是个什么后果。那就是为同行提供免费福利呢,家里有多少产业也不够败的。也不能说是全部,像刘若愚、乐怡那样的靠谱孩子,家里早早的就让他们开始了生活工作实践,取得一定成绩之后再一点点加担子,直到能独当一面。洪涛并不仇视这些富二代,他们的父母是如何发家的是另一个问题,不能说父母有问题,孩子就得帮着背。当然了,那种天生就瞧不起人,见面先比谁家有钱、谁衣服鞋帽贵、谁车好的二代,洪涛就只能躲着了,真聊不到一起去。“操,不会真来了吧?”刚倒出车位,就发现不远处也有一辆深色的suv启动了,想起刚刚孟津的谨慎小心,洪涛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可是那辆车贴着很深的膜,从侧面啥也看不到。按说停车场里两辆车一起移动也不是啥新鲜事儿,但在这个停车场里,还真不太寻常。别看这个停车场在市局外面,实际上却是市局的内部停车场,除了这里的十多个车位之外,整条街都是不让停车的。而且这里是市局后门,外来办事的车辆根本不走这个门,即便有走错路的,停不了一分钟,就得让辅警赶走。对面?对面是最高检,人家的规矩更严,围墙边上连自行车都不许放。所以说吧,这辆车能停住,本身就是个耐人寻味的事儿。这就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做为市局的地头蛇,孟津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不好被跟踪,另外洪涛不是还有个表舅在市局嘛,有来往也是必然的,就算被盯上了,他来市局开会,洪涛来看表舅,碰巧遇见聊两句太正常不过了。那这辆车到底是不是盯梢的呢,判断的方法很多,洪涛打算先试试,保不齐人家就是走错路的,辅警又正好没及时发现也有可能,反正自己也没啥急事儿,权当游戏了,不是更好,如果真是,就找点乐子呗。“大爷,我明天还来办事,能不能预定个车位啊?”负责巡视这个停车场的是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小老头,他在这里的年头可不短了,比孟津资格还老呢。千万别小看这种不起眼的人物,如果不是头头脑脑的关系,真轮不到这个岗位。按照地上的划线,这里总共不到二十个车位,但在车位紧张的时候,能再变出小十个来。赶上有从外地过来办事儿当天完不了的,他就把这些车位租出去,每辆车每天怎么也得给百八十的,而且还百分百保证安全,绝对没人过来贴条,更不会拍照。“还来找孟政委的?大概几点?”小老头手里总提着个巨大的玻璃瓶子,估计没有两升也得一升半,里面茶叶足足多一半,茶水颜色都和红酒差不多了。听到洪涛的问话,先眯缝着眼转到车头看了看车牌,立马就知道这辆车是谁的,或者是来找谁的。“不是,凑巧和孟队认识,见面随便聊几句,我来找内保处的胡处……”洪涛早就见识过老头的本领,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个胖老头呢,那家伙更厉害,你只要来过一次,隔半个再来,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还知道你去局里是找谁的。“哦,那到时候再说吧……”一听从政委改成处长了,老头的语气明显带着敷衍,倒不是说处长比大队政委级别低,主要是一处的办公地点不在市局大院,这里只有个办公室,还不是天天有人在,存在感肯定就不是很强。在看人下菜碟的功夫上,这两个老头也是一顶一的教科书,你要是来找副局、局长,且受到接见的,啥时候来啥时候有车位。你要是来找实权处长、大队长正副职的,比如像洪涛这样,还能一起出入,勾肩搭背的,只要打个招呼,他们也马上帮你腾出个车位来。其余的嘛,就得先聊聊费用问题了。洪涛就曾经亲眼见过市局里的普通干部想临时停下车,老头就是不让,你敢态度不好他就敢用更损的话回骂,然后还得给你的上级打电话投诉,最终还得乖乖的把车挪走。为啥这么牛呢,除了关系之外,主要是领导喜欢用这样的人。因为他们保证不会给领导添乱,肯定不会得罪有用的人。至于说得罪普通中下级员工,那叫得罪吗?那叫严格执行规定!“到时候孟队也跟我一起来,托胡处办点事儿……您说都是一个单位的,干嘛还得分开办公,想办点事儿还不够油钱的呢,这一趟又一趟的!”洪涛也没因为老头的前恭后倨改变态度,笑吟吟的拍出一根烟递过去。“……大概啥时候过来给个准信儿,车位我帮你留意着。孟政委人不错,热心肠,有他帮忙你这事儿指定没问题。”老头瞟了一眼烟盒,觉得还算够档次,心里也就知道洪涛的大概来意了,同时也不忘在背后多说领导几句好话,这小马屁拍的,神不知鬼不觉。“得咧,其实也不用专门麻烦您,我看那边不是也能停嘛,要不就干脆临时停会儿得了。”洪涛拿出打火机帮老头点上,顺势指了指车辆另一侧的马路。“你可别,车里不留人分分钟来拖车,车里留人也得罚款扣分,钱不钱的倒是小事儿,为公家办事扣自己的分多恶心啊。别看人家牌子是个私家车,刚刚二狗子过去查过了,那可是报备过的,便衣懂不,你能成?”老头对洪涛的态度很满意,来局里办事的人,有些总是摇甩蛋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总觉得认识个科长处长的就能满北京平趟,实际上屁也不是,我就不给你车位,你能咬我啊。要是都像这个年轻人一样通情达理,自己这个工作可就好干多喽。当下也不见外,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洪涛聊了起来。 375 尾巴2 “那可比不了,得嘞,您先忙着,我明天要来基本还是这个点儿,您也别太上心,要是晚上吃顿饭就解决了呢,明天我就不麻烦您了!” 洪涛没事儿和个看车场的大爷又是套磁又是骗瞎话的,真不是吃饱了撑的,也不是嘴皮子贱,实在找不到说话的人,他这是在打探情况呢。 那辆车的来路自己没地方问去,但这位大爷保不齐就知道。他和这条街上的辅警肯定勾着,否则也不可能说占用一段便道就占。这不,一根烟几句人话,省老大事儿了。 “晚上多喝几杯,别省着,上茅台,明天估计就不用来了,回见啦爷们儿!”其实洪涛不来老头最高兴了,反正也收不到钱。不过每天能听几句人话,也算是个宽慰吧,为此还预祝洪涛请客成功,用老京城话讲,这就叫有礼有面。 现在就能确定对方的车子是冲自己来的吗?还是不能,哪怕这辆车正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上了长安街,洪涛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 看车场的大爷不是说了,那辆车是备案过的公务车,人家在执行公务,说不定就是凑巧了呢,因为来的时候真没发现它。 “三儿,赶紧收拾收拾,来大活儿了!你先听我说,现在可能有人开车盯着我呢,我就不能去找你了,你这样,多带几辆车,其中找一辆不怕剐蹭的,到新风街一号院,胡同两头都安排两辆车,到位了通知我!对,你再给我重复一遍成,赶紧着吧,要快啊!” 那到底是不是跟踪自己的呢,洪涛决定试一试。正好更换新苹果手机时,自己原来的卡用不了,又买了张新的,连电话记录都不怕查了。 布置好圈套,洪涛就开着车去了熟悉的渔具店,和老板聊了二十多分钟,买了几包鱼钩,估摸着焦三他们已经差不多到位,这才辞别了渔具店老板,继续驾车上路。 现在后面的黑色suv没了,可是德胜门外的路永远都那么堵,到底有没有车跟着真看不出来。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是神是鬼就得现行了,然后再尝尝洪大爷的手段,不把你们老窝端了不算完! 当洪涛驾车进入德外大街时,焦三的电话也来了,他和他的小伙伴们已经全部就位,就等着物进入伏击圈了。 新风街一号院,以前是拖拉机厂,后来建成了一个小区,只有南、西两个门。但这个小区有个问题,想从德外大街由南向北进入比较麻烦,它在路西边,要不就得去马甸桥上掉头,要不就得从德外桥下左转钻胡同。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洪涛选择了后者,盯梢的最怕钻胡同,不管你有多精湛的技术,哪怕是fbi来了,进去也得抓瞎。就那么点宽度,好多地方还是单行线,没地方藏没地方躲的。 跟远了吧,七拐八拐保不齐就跟丢了,再想掉头都不成。更近了吧,只要前车不瞎,有点警惕性,很快就能留意到。 洪涛平时走路都是东张西望的,倒不是反跟踪,而是天生的习惯,他喜欢一边走一边观察行人的状态,然后在心里判断一下他们的职业啥的,准不准先放一边,有点事儿干,路途就不觉得枯燥了。 “灰色中华轿车,本地牌照京pxxxx,车里两个人!”现在已经有了准备,很快就发现了目标,再用手机通报给焦三。 “让碰瓷的车去甲一号对面藏好,我出来之后,如果这辆车再跟着,就上去弄个剐蹭,然后给我盯死它,全程拍照!记住啊,是甲一号,不是一号,我先去一号里面转个圈,再从北面上三环!” 至此洪涛已经百分十九十确定了这辆车就是跟着自己的,而且它和那辆黑色suv肯定是一伙儿的,为了怕自己发现,才中途更换。好嘛,够下本的啊,两辆车怎么也得四个人,都快赶上专案组待遇了。 从一号院南门进去,保安还不太乐意,结果被洪涛瞪着小眼睛窜出来一顿骂,非说是回父母家,具体门牌号码忘了,但就是记得怎么走。碰上这么一位,保安也懒得较真,这里确实住着不少老年人,保不齐就是真的,栏杆还是打开了。 可是洪涛根本没在小区里停车,围着三座塔楼转了一圈,又从西门钻了出去,沿着细细的街道一路向北蹭。这里有个自由市场和超市,全天人来人往,车只要进来就别想掉头,只能用最慢的速度跟在人后面走,等洪涛走到一半的时候,那辆银灰色的中华轿车也从一号院西门钻了出来。它的驾驶员应该也没料到西边外这么多人,洪涛的车还没走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 “刘哥,这家伙是不是发现咱们了?”中华轿车里坐着两名三十多岁的男人,都是上身夹克、下身休闲裤打扮。开车的稍微精神点,副驾驶的衣服好像半个月没换,褶褶巴巴的,再配上谢顶、招风耳和趴趴鼻,很邋遢。 “我看不像,他走小区里是为了躲开胡同口那些摆摊的,也没人管管,把路都堵上了!”谢顶摇了摇头,示意同伴继续跟,他分析的倒也靠谱,这条街确实很难走,早高峰和晚高峰,出门的和回家的基本就是噩梦,没半个小时根本进不去小区。 “他这是要去哪儿啊,不会又是个女人家吧。这家伙别看长得不咋地,女人缘还挺足,咱们刚盯了一天,他就睡了三个,还都是有钱的,真t的!” 开车的可能不太习惯走这种路,一个不小心,差点顶在前面大妈拉着的小菜车上,结果被大妈狠狠瞪了几眼,只好放弃了钻空,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但这股子无名火,又落到洪涛头上了。 “你就知道女人,前面是市局一处的办公楼,他估计是要进去,把工作证准备好。”谢顶对同伴的业务素质很不满,别的地方可以不熟,怎么连上级单位的几个驻地都不知道了,好意思说是京城的警察! “哦,一处搬这里来啦我还是头一次来,你说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连进车都费劲!”开车的一脸恍然大悟,看来他真是不知道,也没来过。可今天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太堵了,出来进去的非常不方便。 “你就是受穷的命,知道一处里面啥样不?人家在办公楼边上盖了座宿舍楼,从处长到科长再到局里几位老同志都分一套房子,一百多平米。冬天的暖气和办公楼一起走,夏天的热水也是一个锅炉,取暖费和热水费就揉到办公费里去了。在这地界,三环内,分你套房子,你要不?” 现在谢顶不光对同伴的业务素质不满了,还对这位的眼光短浅嗤之以鼻。办公楼只不过是个幌子,旁边的家属楼才是重点,办公楼那是单位财产,就算塌了也到不了个人手里,可宿舍楼就不一样了。 另外住在这里除了每年少缴很多费用之外,还安全。门口站岗的和分局一样,保安加警察,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这里作案,一嗓子就能喊出好几百警察来。 上班更方便,下电梯出楼门走五十步,进楼门上电梯就到办公室了,家里懒得做饭,就去单位食堂里吃,反正处长也住在这里,食堂饭菜必须不能次。 都说一处是个清水衙门,没错,对外是清水,可谁要分到这么一套房子,基本每个月的花销就能省下来三两千,以后房子的价格再涨起来,用百十万购房款换上千万,水好像也不怎么清。 经侦队倒是有名的油水足,可是这么一算的话,落到手里的大钱也没多少,还保不齐会出事儿,真论踏踏实实上班过日子,还是一处这里更合适。 376 割尾巴 “草!咱们局里啥时候也能盖点家属楼哦,也别太大,七八十米就成,我们两口子都够工龄了,一人来一套成不?”开车的一听房子,底气立马就不足了,跟着就是抱怨和畅想。 “干脆把局长给你当吧,你媳妇当第一副局,你们俩给我们弄点房子出来,我改口叫你们俩爹妈成不!别吓咧咧那个没用的,盯好人,否则房子没有,回去先挨顿骂。”谢顶对同伴算是烦透了,眼皮子太浅,就没一句话说到点上,还什么都爱打听。 “那他来一处干嘛?他连个单位都没有,这可是内保处,不接待个人吧?”开车这位也是没啥眼力见儿,根本没觉出谢顶的不耐烦,还不停的哔哔呢。 “我说孙成军啊,你也太不拿工作当回事儿了吧,组长交下来的材料你看过一眼我就跟你姓!他有个表舅就是一处的副处,家也住这里。看来这小子给孟队和于世达牵线,八成还有他表舅的份儿。停稳点,别晃!” 谢顶就算在不耐烦也得说,谁让他分到这么一位搭档呢,不光得解释细节,还得拿起相机拍照。能不能把姓孟的扳倒,就看这次的材料搜集的齐不齐了。 好家伙,一收就是二百万,一分钱也没给弟兄们分。这还是刚来不久,要是等他站稳脚跟,以后经侦队里的油水就只剩下水了。 “来办事儿的!”挨了一顿批评,开车的暂时把嘴闭上,隔了两分钟,估摸着洪涛已经停好车,这才把车开了进去,门卫看到工作证之后也就放行了。 焦三这段时间有点颓废,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做的事情,结果没坚持一个月就破案了,钱是分了小十万,可谁稀罕那点钱啊,瘾没过够才是真的。 眼看又回到凌晨睡觉、下午起床、醉生梦死的老套路中,心里既不甘又不舍。要是没尝过那种很有成就感的滋味也没事儿,可是尝过之后就总是想,再吃回头草怎么尝怎么不香。 就在这时大救星又出现了,洪老头来电话说有活儿,虽然没具体说是啥,可焦三觉得肯定比上次盯曲家琪的捎过瘾。因为对方正在盯着洪老头,这尼玛都快赶上好莱坞警匪片了,跟踪和反跟踪,刺杀和反刺杀! 危险?这俩字怎么写他已经忘了,干啥不危险呢,去夜店连喝带抽也有一头倒下死翘翘的危险,与其倒在那个地方,真不如干点更刺激的事儿过瘾。 按照洪涛的叮嘱,他几个电话就把人凑齐了,五辆跟踪用的车,全套设备都带齐,再从谁家或者谁家的公司里弄辆拉货用的五菱面包。来吧,爱谁谁,我有神车我怕谁! 别说啥奔驰、宝马的,法拉利来了哥们也照样怼上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会玩,还盯着洪老头。这老家伙除了一脑子坏主意之外穷的叮当响,总不能是劫色吧,那就太有意思了,必须认识认识。 “老头你放心,我亲自开车撞,保准一撞一个准儿,人还没事儿。成,我都准备半天了,你就赶紧出来吧!” 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万无一失,焦三亲自上阵,充当了五菱面包的驾驶员,另外也没忘了换身不那么显眼的衣服,家里找不到就去物业要了一身工作服,这就叫专业,干一行得吆喝一行。 当看到洪涛的斯巴鲁从大门里驶出之后,焦三就习惯性的踩了两脚油门,又连续挂了几次档。说实话,这种手动挡的车他还真开不习惯,当年学的是手动挡,可自打拿下车本就从来没摸过,换挡都要低头找档位,手太生。 “来了来了哎呦我草”刚才还夸他专业呢,结果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眼看着栏杆抬起,目标车辆出现,焦三放手刹、踩离合、挂挡的动作一气呵成,结果左脚刚把离合器抬起来,车身一哆嗦,熄火了。 “嗨,我亲奶奶,您老这边走成不,我刚拿的车本,油门和刹车都分不清,这要一头怼上,您就是我亲奶奶了!” 越是急就越来事儿,刚把档位挂对,准备起步,就发现个老太太拉着小菜车挡在了车前慢悠悠的走,急的焦三伸出头不停作揖求饶。 “你这样的司机就不该出门!既然让我知道了,那就不能不管,你不许走了,赶紧打电话找别人来开车。撞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你要是把年轻的撞了,人家拖家带口的,这不是造孽啊!下来下来,你不打电话我可就报警了啊!” 令人想不到的是,前面这位老太太还是个讲究人,很有点舍生忘死的大无畏精神,非但没让路,还装过身挡在了车前,指着焦三就是一顿数落,然后也掏出一部手机,再戴上老花镜,哆哆嗦嗦的解开屏幕锁,准备拨号。 “打,我这就打!”焦三的牙都快咬碎了,也没敢犯浑,老老实实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大斌啊,我让个双枪老太婆给拦住了,你不是开着我的车呢嘛,撞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哎哎哎,我和你说啊,最好别用车头撞,也别用车身蹭,用后保险杠别,修着还便宜点唉” 不过这个电话不是打给谁来代驾的,而是打给了在胡同口北面埋伏的小伙伴。他也算是个狠人,九成新的保时捷卡宴turbo就这么豁出去了,真是为了工作不顾小家顾大家的典范,如果一半的国家公务员能有这种境界,早就弯道超车成功了。 就在焦三接受那位正直且固执的老太太进行安全教育的时候,中华轿车已经快使到胡同口了,眼看着就要右转进入北三环辅路,突然一辆黑色大suv从后面超了上来,一把轮就硬生生插在了车头前面,看样子是想抢行。 不过司机的手艺有点潮,典型的顾头不顾屁股,车头和车身钻进去了,后保险杠和中华轿车的左侧车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草!完了刘哥,咱今天是必须挨骂了。这可不怪我啊,是它抢道强行并线的!” 中华轿车的司机反应已经算很快的了,即使全神贯注的盯着洪涛的车子,依旧及时踩下了制动。但前面车子的后保险杠右侧依旧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啥擦伤就不聊了,整个保险杠已经大半离开了车体。 “嗨,你怎么开的车,把车本拿来!”副驾驶这位谢顶倒是没埋怨同伴,全过程他都看在眼里,确实是这辆suv强行加塞,没有自己车的什么责任。 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划分的时候,眼看目标车辆就要驶入三环主路了,再耽误几分钟,除非能换成摩托车,否则神仙来了也很难在三环路上盯住一辆车。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掏出工作证,再用手机把事故现场照下来,同时扣住对方的驾驶本,等把任务完成之后再去队里解决。 “公安怎么了,公安就能随便看我证件啊,你又不是交警!等着吧,交警来了再说!”可惜对方的驾驶员也是个硬茬子,光看那一头染的花花绿绿的头发就不是善于之辈,即便看到工作证依旧满不在乎,连车都不下,更不开车门,就坐在车里拨打电话。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是严重妨碍公务,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你给我把车挪开!”谢顶还试图拿起法律的武器让对方低头,可惜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干脆连车窗都关上了。 这条路本来就是条单行线,将将能错开两辆车,结果被堵住了多一半,后面的车出不去,三环辅路上的车进不来,很快就全堵死了,喇叭声仿佛进了蛤蟆坑。 377 割尾巴2 “给樊队打电话吧,跟不上了!”看了看路口的情况,谢顶也没辙了,知道即便这辆suv此时躲开,自己的车一时半会也出不去,跟踪的任务基本已经失败,只好返回车里让同伴向上级汇报。 后面的事儿就没什么意外了,骑警很快赶到事发现场,见到这台卡宴不光肇事,还造成了严重拥堵,态度又那么嚣张,撞的还是正在执行任务的同行,没二话,驾驶证、行驶本、车子全扣,然后就是一顿紧忙活,赶紧把交通疏解开,否则马上就是下班高峰,再因此把北三环堵上就真出大事儿了。 中华轿车做为受害者,登个记立马放行。不过无论交警还是车里的两名便衣警察都不知道,此时在周围已经有三台车和两辆大摩托正蓄势待发呢。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死死盯住这台中华轿车,连同车里的人,走到哪儿盯到哪儿,一边拍照一边摄像。要是过了晚上十二点仍旧在活动,还有另外三台车和两辆摩托来换班,提供全天候二十小时不间断跟踪服务。 此时洪涛已经把车开上了八达岭高速,正奔刘若霜的小院赶路呢。昨晚刚刚把人家吃了,新鲜劲还没过去,想来那两位大学同学也该走了,自己晚上就还得住一宿,温习温习功课。 不光洪涛这么想,刘若霜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不可能选中洪涛做为将来共同生活的男人,可是眼下对这个男人真的挺有想法,表现得也和运动场上一样彪悍直接,想啥就追啥,毫无半点犹豫,就好像过了今天没有明天差不多。 晚饭还没商量好吃啥呢,三逗两逗的就又逗到一起去了,这次干脆连房间也不回了,就在阳光房里是不是!” 要说焦三被洪涛的王霸之气镇住了,真没那么容易。他只是觉得跟着洪涛挺好玩,可从来没把洪涛当过老大、大哥什么的,更没有谁给谁下命令的情况。玩得到一起就玩,玩不到一起就散,想彻底收服他们这群人,基本没可能。 “大冷天的在门口嘀咕什么呢?焦三,你又和他往一起凑乎,准没好事儿。进来给我说说,否则晚上我就去你家告状,谁不去谁出门撞死!” 就这么点功夫已经惊动了刘若霜,她这个小院除了圈子里有数的几个人之外,不请自来的情况很少,能来的肯定都是有事儿,还不是小事儿,小事儿电话里就说了,没必要跑一趟。 “得,老头,不是哥们不仗义,你也看到了,我可不想让我妈再唠叨一顿,你还是靠边站吧。霜姐,确实有事,我是特意来向您汇报的,这老家伙惹到大麻烦啦!” 在威信问题上刘若霜肯定比洪涛高的多,至少在焦三这里好使。一句话,就让小伙子的腰都弯了,还得陪着笑,至于说洪涛是谁,管他是谁呢,先卖了再说! “嗯,进来吧,喝什么自己找,我先去洗个澡……”对于焦三的反应刘若霜很满意,她到不是很想听洪涛的麻烦,只要这个男人没杀人放火,什么麻烦都好办。捅破了肉搏这层窗户纸之后,利益交换就不那么重要了,更多考虑的还是精神层面。 “傻眼了吧,你还得先和我说。姑娘,来,自己找地方坐,别客气。从今往后啊,这里我说了算……” 有了刘若霜的态度,洪涛立马也抖了起来,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坐,脸偏上四十五度,斜叼着烟,一条腿还得哆嗦着,要多没德性有多没德性。 “唉,一代女中豪杰……没想到被你个老东西得手了!成,我服了,心服口服,你是这个!” 焦三也有点傻眼,刘若霜和洪涛交往的事儿圈子里早都传开了,可他从来没认为洪涛能彻底收服这位母暴龙。即便将来真的结婚了,不管在家里还是家外,还得是刘若霜说了算。 但事实胜于雄辩,眼前这一幕真不像装的,也没有提前编瞎话的时间,自己今天来也是临时起意。所以还得冲洪涛伸出两根大拇指,别看人家长的那么怪,还一大把年纪,在对付女人方面确实有几把刷子。 不光能驯服霜姐这样的烈马,就连杜萍那样的新生代在背后也不止一次表示过,如果洪老头愿意,她也想当一次大叔控。 “先别忙着瞎扯淡,是不是我说的大活儿有眉目了?”要是焦三不来,洪涛真想不到他们的效率会这么高,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就破案啦?如果是真的,那就该让孟津知道知道,他们整天拿着老百姓的税收在干什么啊,比当年磨洋工糊弄小鬼子还可恨! “这活儿可大了去啦,你知道惹上谁了吗?三哥为了帮你甩掉尾巴,百十万的车就硬生生怼了上去,要不是大斌子手底下有点准儿,上次那十多万都不够修车的!就这你还挑三拣四的,要是我都不乐意帮你!” 不等焦三张嘴,一旁的王兰兰先发话了。听她的意思肯定也参加了行动,保不齐还是主力。洪涛没亲眼见过,但是自打看过乐怡骑着大摩托在高速路上飞奔之后,就对这些女二代们有了新的认知。 她们要是疯起来一点不比小子差,通常疯过头的事情,还都是她们挑拨甚至带头的。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啊。 378 情况不妙 “不对啊,我不是说让你找辆破车去剐蹭嘛!”到底是咋回事洪涛有点眉目了,合算焦三没听自己的安排,开着豪车就怼上去了,这个屎盆子必须不能扣在自己头上! “嗨,出了点意外,谁知道你走的路情况那么复杂这事儿就不提了,反正车还在交警手里扣着呢,我也上了全险,就让保险公司忙活去吧。我这么急着跑过来是想问问你到底干什么了,为啥朝阳分局的便衣会盯着你,一般小事儿没这个必要吧?我们几个合计了合计,觉得你不太像范读的,也不像杀人犯。我这人有个毛病,心里有事儿就吃不香睡不着的,你能不能老实交代,我保证不外传,冲着霜姐的面子,我还得帮你!” 说到这个问题上,焦三也不好意说是被个老太太给教育了,赶紧打岔转移了话题,把矛头重新指向了洪涛,表情非常严肃。 “姑娘,那你觉得我像啥?”洪涛眨巴着小眼睛定了几秒钟,突然转头询问王兰兰的意见。 “我我觉得你像个嘿涩会”王兰兰也真不客气,张嘴就来。 “哦,嘿涩会啊为啥呢?”听了这个答案,洪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蛋,难道说随着年龄增大自己的容貌发生了改变,已经从坏蛋向社会大哥进化啦? “上次整曲家琪的时候,你找来的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特别、特别心狠手辣的那种,和电影里嘿涩会的杀手特别像!”王兰兰还真不是信口胡说,人家是有证据的,也不能说一点都不靠谱儿。 “三儿,那你觉得呢?”洪涛明白了,不是因为自己容貌发生了改变,而是沾了二娃的光。他找来的人确实有点挂相,演电影都不用化妆,标准的反派,还不是反派头子,是炮灰! “我觉得你肯定有外国背景你以前讲的那些外国见闻我特意找人问过,大部分都是真的,连饭店名字都一样。你别说你没去过啊,也被打算杀人灭口,我来之前就和人说了,中午之前不回去,他们就报警!其实你也别紧张,我又不是安全局的,你爱是啥是啥,和我没关系。但别指望我帮着你做对国家不利的事儿,我爹说了,没有国家就没有我们家,你趁早还是赶紧跑吧!” 焦三的表情可比王兰兰凝重多了,考虑再三才决定实话实说,而且越说越紧张,身体都是紧绷的,就好像洪涛真要暴起杀人似的。 “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儿子啊!”这番话听的洪涛连腿都不哆嗦了,浑身一软就瘫倒在沙发里。 自己都认识的是什么人啊,就这些玩意还能延续他们家族的辉煌?快别扯淡了,去写个科幻没准能成,除此之外干啥啥不灵,主要是脑子不够使。 不过焦三说的有一点非常正确,那就是他对国家的真感情。要问除了皇帝,谁最不希望国家完蛋,必须是铁杆庄稼。大臣、武将啥的还有个奔头,换个朝代同样也得用他们。唯独八旗子弟们离开国家就屁嘛都不是了,只能等死。所以他们的爱国,才是发自内心的真爱。 现在这些富二代不就是当年的铁杆庄稼嘛,只有在这个国家里,他们才能继续敛财、继续享受既得利益,换个朝代立马就玩完。 “他是不是骂我爸呢?”洪涛的感慨焦三肯定猜不出来,但他能听出一股子别样的味道,可又摸不着头绪,只好询问王兰兰的意见。 “也不算骂吧,说不定是讽刺!”王兰兰虽然比焦三的感觉强烈些,依旧不太明白洪涛的意思,刚想点头马上又成了摇头。 “就是讽刺,怎么着,你还想再让他摔一次?”说话间,刘若霜拉开会客区和生活区的隔断门走了出来。她所谓的洗澡,其实就是到喷头下面冲冲水,连淋浴液都不打,还得用浴帽把头发包裹住防止打湿。 据说这是为了给皮肤补水,讲究点的还得用冷水热交替,以达到充分促进皮肤新陈代谢的目的,可以有效的减缓衰老、增加弹性。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刘若霜就是严格这么去做的,每天早晚都冲一次,到底有没有效果呢,真不好说。她的皮肤有点黑,但细腻和光滑程度确实比于亚楠和格洛丽亚强,但是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锻炼的,或者是坚持冷热水交替淋浴的成果,没有太科学的数据支持,暂且就算有点用吧。 “霜姐,您别老护着他,这老家伙说不定是特务呢!”光是洪涛一个,焦三还能勉强应付,现在刘若霜也旗帜鲜明的站了队,他就有点应接不暇了。 但为了更有利的打击敌人,也不管有没有证据,先抛出个骇人听闻的论点,努力争取获得一部分支持,好歹也要把洪涛的阵营搅合乱。 “切,你干脆说他是外星人得了。来吧,和我讲讲,你们私底下又瞒着我干什么坏事儿唉,你们俩先闭嘴,让兰兰说!” 对于这个指控,刘若霜只能嗤之以鼻。有关洪涛的背景她早就查清楚了,除了官方渠道之外,还有王雅静和格洛丽亚那样的私人渠道。 但排除了特务嫌疑,并不能说明洪涛就是清白的,在这个问题上刘若霜还是很清醒的,根本不听两个男人的解释,而是把陈诉的权利先给了王兰兰。 “那我也不知道全部情况,都是洪老头让三哥干的”王兰兰的倾向性非常强,丝毫不掩饰她对洪涛的排斥,但也没张嘴就来,勉强能算得上实事求是吧。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你们俩先去厨房弄午饭,别再这里挤眉弄眼的!”为了让王兰兰抛开一切顾虑,刘若霜干脆把洪涛和焦三都给轰走了。 “傻了吧,下次再有这种好玩的事儿,打死我也不找你了,太不仗义!”洪涛倒是不怕让刘若霜知道自己被警察盯上的事儿,这个女人虽然心眼很多,嘴却很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至于说怎么解释,根本就没法解释,因为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部门在盯自己的捎,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想坦白都没机会。 “狗特务,别来这套假仗义了,你还不是想让我们帮忙做事儿,一步步把我们引到绝境,然后就能控制我们了!” 此时的焦三算是钻进牛角尖里暂时出不来,看向洪涛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就连走路都不肯走在前面,生怕被灭了口。 “我劝你啊,以后少看点电影电视剧,多吃点脑白金吧。脑子里面都是空的,还想当福尔摩斯,福尔马林都没戏!” 洪涛也懒得多辩解,和这种一根筋似的的蠢货说多了也没用,越解释他们越觉得你是在花言巧语,这个活儿还是让刘若霜去做吧,比自己说半个月都管用。 “别傻站着啊,中午饭吃不吃?想吃就自己动手!来,这条鱼和这几只螃蟹归你了,鱼鳞刮干净、肚里里的内脏掏干净,螃蟹全身用牙刷刷干净。这点活儿不难吧?千万别和我说不会啊,我上初中的时候就能干了。” 但也不能让焦三闲着,敢说自己是坏话,无论故意与否都必须接受惩罚,精神鞭挞和肉体摧残双管齐下,还要专门找弱点攻击。这些二代们的弱点就是家务活,让他们刷个碗比上街裸奔还难,但到了这里,捏着鼻子也得干。 379 情况不妙2 “那你做什么!”焦三看着盆里的鱼和螃蟹开始皱眉,可这里就四个人,总不能说让霜姐和王兰兰来干吧,那就只能在自己和洪老头之中选一个了,凭什么是自己呢! “我摘菜、炒菜、蒸螃蟹、做酸菜鱼唉,对了,我干四样凭什么你只干两样啊,狗特务的便宜你好意思占吗?成吧,摘菜也归你了,快点弄啊,耽误了吃饭,你自己和霜姐解释去!”洪涛的回答很霸气,什么也不凭,就凭我会的比你多,有本事换换呀,你敢提出来我就敢答应! “煞笔”焦三真不敢换,刮鱼鳞刷螃蟹摘菜就算不熟,大概也能凑合着弄,炒菜嘛要是没有刘若霜在场也敢试试,现在真不敢,这要是全炒糊了,不光挨骂,还得传到圈子里去让人笑话。 刘若霜和王兰兰还挺能聊,一直到午饭端上桌还在阳光房里说说笑笑呢,不叫都不知道吃饭。饭桌上刘若霜也没提这件事儿,直到吃完饭,才把王兰兰打发过去刷碗,推着洪涛和焦三回到了阳光房,开始正式审讯。 “你们来谁先说啊?” “都是洪老头让我干的,也没说是警察,都怪他!”焦三显然不想当出头鸟,半点责任不想承担,一股脑的推给了洪涛。 “到现在我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呢,原本只是发现有人跟踪,才让三儿他们帮个忙,谁知道是警察呢。这样,三儿,你把经过当着霜姐详细讲讲,也好让我明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一会儿咱再分析成不?” 洪涛可不上当,让说就说啊,那不真成故意害人了嘛。再说了,自己真不确定跟踪者是谁,即便有某种猜想和实事相吻合,也不能说出来,还得继续装无辜。 “三儿,你先说吧,不用怕,有什么事儿霜姐给你兜着!”刘若霜白了洪涛一眼,显然是不太相信这番解释,但也没辙,只能再听焦三说一遍,再和刚才王兰兰的讲述相对应,看看能不能逼着洪涛说实话。 按照焦三的叙述,他们从双秀公园东侧开始跟踪那辆中华轿车,刚过了马甸桥就发现对方停在路边,很快又过来一辆黑色的福特SUV。 推荐下, \\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两辆车里的人下来说了几句话,这才又一起开走了,最终的目的地是朝阳经侦大队。至此焦三才算相信跟踪洪涛的真是警察,这不又急忙找了过来,打算问清楚之后再决定是不是要报警。 “等等,有没有那辆黑SUV的照片?”果然是经侦大队里面出了问题,洪涛稍微有点紧张,生怕被对方摸到什么情况,影响到醋舅舅那边的布局。 假如此时除了纰漏惊动了于世达一伙人,他说不定就会人间消失呢。出了京城这一亩三分地,规则就完全不一样了,弄死个人不再是最坏的选择。 “照片我都拷在U盘里了,你自己看吧!”焦三先看了看刘若霜,得到点头同意之后,才把U盘拿了出来。 “这件事儿应该和思达科技的案子有关”当洪涛在笔记本电脑上看完了焦三他们拍的一部分照片之后,拖着腮帮子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刘若霜一个解释。自己很需要焦三他们继续帮忙,可是没有解释就得不到帮助,但又不能和焦三解释。 “三儿,你要是相信姐姐我,就先去厨房等着!”一听思达科技,刘若霜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脸色马上也凝重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就把焦三再次赶走了。 “你要是不说思达科技我还想不起来,孟津是不是就在经侦大队当大队长啊,他派人查你?我怎么有点糊涂了,或者是你一直没和我说实话!”焦三刚关上门,刘若霜就开始瞪眼,也有种受人欺骗的愤怒。 “半个字瞎话都没有,而且你猜的没错,我和孟津是合作关系,一直都在配合调查亚楠她爹的产业。但这次跟踪我的人肯定不是孟津派的,而且孟津应该也被人跟踪了,发现可疑车辆时,我们俩在市局刚分手。这件事儿有点复杂啦,现在我也没法给你明确答案,因为我也一头雾水呢。” 之所以能和刘若霜部分坦白,就是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盯上于世达的事儿,也知道孟津和自己的关系,如果她是个碎嘴子,或者有什么别的心思,光这点内容就足够了,知道的再多也是一样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刘若霜盯着洪涛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 “现在还不好说怎么办,因为我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他们到底是为了公事儿还是私事儿。孟津曾经和于世达见面谈过,就是我找若愚借用山庄那次。他通过手下给孟津塞了二百万好处费,既然敢这么做,就保不齐会给经侦队里的其他人也塞好处。孟津已经把这笔钱秘密上缴给总队领导了,在结案之前也不会透露。可别人拿到这么一大笔钱,会不会上缴很成问题。我之所以让三儿他们帮着盯梢,就是想知道对方是谁,这样才好进一步摸清楚他们调查我的目的,然后再想办法解决。” 这番话基本都是实情,洪涛确实想不通经侦队里为什么有人会背着孟津干这种事儿,要知道一旦露馅就不是脱衣服那么简单的,这里面要是没有点特殊情况,谁信啊。 “孟津在经侦大队里说话不算数?”刘若霜也听出点内容,很是纳闷。 “他就是因为这个案子从总队调过去的,到底是因为什么没讲,不过我也猜出了大概。现在经侦工作不太好干,诱惑太多,想这种牵扯到地方国企和官员的案子,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很容易前功尽弃,又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上面需要个比较稳重、听话、还有一定能力的人来具体操作。可是他刚到队里时间不长,身边也没有太值得相信的人可用,这不才想起让我掺和进来充当耳目,好让工作有点进展。但是对下面的人他基本没什么控制力,一边得防着,一边还得用着,确实也挺难的。” 这个问题问的太尖锐了,所以洪涛还是不能敷衍,多少也得挑点干货出来,否则只要刘若霜这边不放心,那焦三他们肯定也不会继续帮忙。 380 情况不妙3 倒不是说离开他们自己就没人可用了,但那样一来,就还得把二娃等无关的人牵扯进来,更让人不放心。那些人弄点小打小闹的市井勾当都是好手,遇到这类责任太重大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毕竟都是老百姓,出发点就低,胆子相对就小,承受各种诱惑的能力也低。反倒是焦三这样的人,你说拿什么诱惑他们吧。除了兴趣和好玩之外,或者干脆用枪顶着后背,否则连洪涛自己都想不出太合适的办法。 “当初为了豆青虫的事情,你连挖苦带挤兑的说我是随便扔善心的烂好人,哦,合算你比我还厉害,都开始为民为国舍身往死,不顾个人得失啦!洪涛啊洪涛,你说该让我怎么评价你才好呢?” 听完了洪涛的这番解释,刘若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同时话锋一转,不再去纠缠经侦的麻烦,而是开始剖析洪涛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没没没,千万别扣这么大帽子,哪儿有什么舍身往死、不顾个人得失,我这么做完完全全就是为了自己舒服。刚开始吧,他们坑死了我的朋友,所以我想恶心恶心他们当报仇。后来吧,随着调查深入,我发现这里不止是骗点小钱的问题,这简直就是在挖国家墙角,挖完了还得回头骂咱们一句傻逼。领导们愿意当傻逼我没意见,可我不想当这种任人宰割的傻逼,所以我又想给自己正正名,顺便呢,再反过头来坑他们一次。说好听点这叫法律观念淡薄,说难听点就是黑吃黑,根本摆不上桌面。而且要是没钱赚,我才不费这力气呢,就算孟津是我亲爹也没用!” 洪涛不怕挨骂,更不在意名声好坏,放地上踩几脚再啐两口都成,就怕有人抬轿子,抬得越高摔的越狠。而且好名声这个玩意基本就等于包袱,一旦背上,想扔都扔不下来。 刘若霜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还是换个说法吧,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利益熏心、贪婪成性、铤而走险的市侩小人,这样心里就舒服多了。 成功了,就是运气好抄上了;失败了也没啥嘛,反派人物最常规的后果就是失败,大不了回去继续总结经验教训,争取下次成功呗。 “这就是你不想结婚的原因?”又注视了洪涛一会儿,刘若霜再次转换了话题,一杆子打到了个人婚姻观念上。 “啊应该也算是吧,我还真没仔细想过。不过让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关系。你琢磨啊,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咱俩结婚了,不小心再弄出个小崽子来,你说碰到这种事儿之后,我还能这么洒脱吗?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我自己肯定要瞻前顾后,先想想一旦失败就剩下你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再想想我这一切来之不易,失去了会不会可惜。不用多,想两次,我就啥也不想干了,干了就是全赔。另外吧,我这个人有时候神志不太清醒,经常一冲动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这种人就不应该成家,太容易连累别人,你说对吧?” 刘若霜的这种解释,洪涛还是头一次听说,想想确实有道理。俗话讲无官一身轻,实际上没媳妇、没孩子、没家庭也是一身轻。古人咋说的来着,无欲则刚。 咱就是无欲的外在体现,活生生的榜样。如果都让自己这样的人去当官,保证贪污现象就少很多,至少不会贪了几十几百亿还不收手。 原因很简单了,连儿女都没有,老婆也没一个,贪那么多留给谁啊。总不能说去夜总会歌厅找乐子,还外带遗产分配的吧。一次的分配百分之一,包夜的分配百分之五? “你真的不是特务?”对于这个解释,刘若霜也表示理解,然后她又问了个问题。 “啊救命啊三儿救命!”再然后,洪涛一下扑了过去,把她压在沙发上撅着胳膊挠痒痒,只几下就开始扯着嗓子呼救,声音都劈了。 可惜焦三冲进来之后看到的却是在沙发上翻滚的一对儿狗男女。男的上下其手,女的又哭又笑,怎么看怎么不像需要救援的,倒是很像需要回避。 “看来咱俩是来错地方了,现在的霜姐已经不是以前的霜姐了!”不光焦三看出来了,王兰兰也有点泄气,打算拉着焦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当然了,刘若霜没让他俩走,等笑够了,还得坐在一起把事情说清楚,可又不能说的太清楚,于世达这件事儿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就配合着洪涛一起编故事,恨不得把好莱坞电影里的桥段都用上了,才把焦三和王兰兰说服。 顺便证明洪涛不是特务,也不是逃犯,之所以被警察盯上,完全是冤枉的,在这件事儿里,洪涛才是正派人物,是帮着警方查案的,而盯梢的才是坏警察。 但现在还分不清到底谁好谁坏,所以焦三他们的调查工作还得继续,直到把参与盯梢的警察都搞清楚,掌握了证据之后才好一网打尽、为民除害! 只要澄清了洪涛的身份,焦三他们就不反对继续盯下去,与跟踪调查普通人相比,他们觉得和警察斗智斗勇更刺激,更像电影电视里的神探。 而坏警察、好警察的段子,几乎也是每部警匪题材里的必要作料,看多了,也就信以为真了,再看向洪涛的眼神也就跟着不一样了,从刚才的狗特务变成了无名英雄候选人。吃过午饭马上告辞,说是得回去抽空睡会儿,养足精神,防备目标通宵活动! 糊弄走了焦三和王兰兰,事情并没结束,下面才是重点。就算把参与的人都挨个照下来,也知道他们都叫啥了。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 可然后呢?人家可以找各种理由去分局、派出所调查,洪涛真不能有样学样,到头来同样是一无所知,除非交给孟津去调查。 那该不该把这件事儿现在就告诉孟津呢?在这个问题上刘若霜和洪涛的想法出奇一致,那就是暂不! “用不用让若愚帮忙查查这几个人的底细?”刘若霜是不太相信孟津,生怕打草惊蛇反倒不利,不如先私下调查看看结果再做定夺。 “暂时先不用,如果有需要我会主动提的,现在还是多考虑考虑周末回家的事儿吧。先帮我琢磨琢磨,你父母大概会问什么方面的问题,咱俩提前对对口供,免得到时候说漏了。”洪涛想的则更长远一些,他对孟津本人没什么想法,但是对孟津所在的体系是极度不信任。 这种事儿肯定不是他个人能说了算的,有时候上面的意思也不会通知到他。万一于世达那边走了更上层的路线,自己估计就是个背黑锅的,如果需要,连孟津也得跟着一起背。 想避开这个大黑锅,光靠命运显然不太靠谱,洪涛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情,换个说法,就是要争取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这样的话就需要尽可能多的掌控全局,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 以前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于世达和赛瑞科技上面,现在就不得不多增加一个对手了,而且这个对手比于世达还难斗,他们披着绝对合法的外衣,对付起来需要更加小心、耐心和智慧。 另外洪涛也不想什么事儿都让刘若愚知道,他的位置和他这位堂姐还不一样,责任更大也更现实一些,在很多问题上不得不先为家族考虑。帮助自己对付于世达有可能,但帮助自己对付警察基本没可能,除非是真的姐夫! 381 情况不妙4 “你说你这件事儿做的,明明是个好事儿,怎么到头来反倒成了里外不是人了呢……算啦,你不愿意听就不说了,我父母想问的和天下所有父母一样,无非就是家庭、工作,还有就是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之类的。你不是自诩为妇女之友吗?来吧,别光吹,现在就是该你发挥专业技能的时候了,别让我想,我也想不出!” 见到洪涛拒绝了自己的帮助,刘若霜也不强求,至于说周末带男朋友回家的事儿,她更想得开,全都推给洪涛去操心,来了个大撒把。 “那咱爸咱妈还有咱奶奶都喜欢点啥啊?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想和大懒蛋玩躲清闲是没用的,为了让刘若霜也行动起来,洪涛连口都改了,免费的,一分钱改口费都没拿。 “我爸喜欢摄影,我就受他影响。我妈喜欢……好像除了教训我和我爸之外啥也不喜欢,这倒是和你的口味了,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我奶奶嘛,就喜欢小孩儿,你也弄不来对吧!” 虽然刘若霜亲口说了不和洪涛当真,可是听到男人管自己父母叫爸妈,眼睛里也闪现出异样的光彩,终于肯认认真真备课了,掰着手指头把家里人的喜好都介绍了一番。 “……那就省省吧,买点水果什么的意思意思得了,他们也不缺我这份孝敬!”可是听完之后洪涛更郁闷了,人家喜欢的自己都玩不转,这回算是真省心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要是能像这两天一样多陪陪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和你私奔了呢。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光在我名下的房产就有七八处,多一半在国内,还有国外的。怎么样,没有刘家,我自己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有过肌肤之亲以后刘若霜多少还是有了点变化,总是有事没事儿的主动挑起家庭、婚姻之类的话题,看来她这些年眼睁睁看着同龄人一个个的成家,确实被馋坏了。 好不容易逮着自己这么一个不算讨厌、还能谈谈心的男人,浑身每个汗毛孔里都向外透着要解脱的欢欣鼓舞,哪怕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也忍不住想暂时先爽爽。 “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爷们的脸,它像是吃软饭的吗!”这个话题可不能接,聊着聊着保不齐她就真变主意了。 所以该哄的时候要哄,该刺的时候也得狠狠刺。必须让她一想起自己,首先就是咬牙切齿的恨,然后才会含情脉脉的想。这是个技术活儿,没经过十个八个女人的摧残真把握不好火候。火大了会糊,火小了夹生。 “……就你这张脸,还吃软饭?要饭都要不到热乎的!”刚要浸入温情时刻,突然被人浇了一头冷水,哪怕刘若霜知道洪涛是故意的,那也忍不住了,几乎是从沙发上窜起来的,同时还飞起一脚,带着风声。 “哎呀,还敢偷袭,来来来,正好吃饱喝足,今天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寝技!”说时迟那是快,洪涛也原地发力,不退反进。 看似像被踢个正着,实际上是抱住了袭来的小腿,顺势扭腰蹬腿,借着这股子力道,一下就把刘若霜从沙发这一头摔倒了另一头,同时身体也压了上去。 冲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和小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刘若霜用不了多久就还得接着哭,反正哭着哭着就累了,再睁眼怎么也得晚上见,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可能是下午这次哭的太厉害,刘若霜一直到晚上八点多还赖在沙发上不肯起来,连晚饭都省了。洪涛可不这么认为,他自己到厨房把中午的剩饭剩菜挑了点放到锅里扒拉了扒拉,弄了一大碗折箩吃。 “喂,舅舅,老孟单位里有没有个姓樊的?”这叫不打无准备之仗,吃饱了肚子,时刻准备再听一次夜半哭声。同时还得瞒着她和孟津,侧面打探一个人的情况。 刚才在焦三的u盘里洪涛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也不能说认识,只能叫见过。这个人曾经和孟津一起在派出所审过自己,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叫樊小虎,好像是个啥主任一类的,具体职务忘了。 这个人原本坐在黑色suv的后座,和中华轿车会面时才从车里走出来,被焦三他们拍了个清清楚楚。看那个指手画脚的德性,应该还是指挥者,那个浓眉大眼一副正派人物的样子,就算没穿制服也被认了出来。 不管他是什么职务,终归是孟津的手下,跑来跟踪调查自己就有点意思了。首先这件事儿肯定不是孟津指使的,而且他好像也不知情。 其次,这件事儿肯定摆不上台面,否则孟津不可能不知道。按照办案流程走的话,动用这么多警力必须得他签字同意。 “樊主任啊,认识认识,还一起吃过两次饭呢……你找他干嘛?”小舅舅不负众望,张嘴就把人家职务说了出来,听这意思不光见过,还吃过喝过,算不上朋友也得算熟人了。 “嗨,我不找他,昨天开车路上碰见的,瞧着眼熟,好像就是他和老孟一起去派出所审的我,想不起叫啥了。” 和小舅舅说话,洪涛时刻保持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尽量不让瞎话的比例超过八成。那样很容易露馅,这就不是技术问题了,而是两个人太熟了。 “樊小虎,非法集资犯罪专项办公室主任,保不齐明年就是副队了呢。要说老孟这个差事也挺不好干的,原来队里的一二三把手全因为一个案子栽了,搞得人心惶惶。他突然空降过去,就像是要继续调查一样,结果谁都不敢和他走太近,也就这位樊主任还能帮点忙。对了,周五的典礼你去不去啊,要去咱俩正好一起。我本来不想去的,可那位女老总还非得让我出席,电话里都叫舅舅了,你说我这不去还不合适……” 小舅舅应该是没怀疑洪涛的动机,说着说着就跑偏了。他承接的展厅装修工程已经验收完毕,于亚楠那边也挺痛快,尾款马上支付,一天都没耽误。 虽然整个工程算不上大,可造价真不低,利润也很高,让小舅舅赚了一次舒心钱。估计他搞了这么多年建筑行业,还是头一次不用低三下四去找甲方催款。要是总能这么干,哪怕利润低点也乐意把建筑队再维持下去。可惜啊,这样的甲方基本都死绝了。 “不用您提醒我也得去,不光去,还得站在总经理身边。您知道展厅里要放什么玩意吗?就是于世达用来撑门面骗人的电动汽车,据说还是超跑呢,技术领先全世界!” 这件事儿洪涛还真没忘,就算小舅舅不提醒也得按时出席。倒不是为了给于亚楠什么面子,而是想见识见识这辆来自美国的黑科技产品到底有多牛。 居然能把那么多官员和国企领导骗得团团转,真相信能在国内造出这样的电动车,对特斯拉乃至全球汽车制造业来个弯道超车! 其实这辆车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到了津门,并且办好了一切手续,就等着挑个良辰吉时入住专门为它新装修好的展厅里亮相呢。 洪涛也在第一时间从于亚楠那里见到了它的技术资料和介绍,虽然大部分都是晦涩难懂的英文专业术语,只能看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从字里行间也能看出来,这还真不是一辆临时拼凑起来蒙事儿样子货,挺有来头的,至少在技术上确实有点独到之处。 382 样品 这就让洪涛有些迷糊了,难道说自己错怪于世达了?他确实是想把国外的先进造车技术引进到国内来,只是被国内的某些人给利用啦!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他是受蒙蔽的一方,那就不该搞思达科技的收购,那玩意不用太专业,像自己这样毫无经济学基础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是价不符实的。更何况他还主动与醋舅舅扮演的李居士接触,明确的表示要把很大一笔资金通过非法手段转移到国外去。 那到底是不是呢,虽然洪涛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可还是要再去现场看看这辆车,有时候想象是一回事儿,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和京城分公司成立庆典相比,展厅的启用仪式就要简单多了,除了赛瑞科技的几位股东代表之外,就是几个相关的大供应商代表。 倒不是于世达没钱折腾了,而是没必要,因为再过一个月,也就是元旦那天,正式的产品发布会就会在鸟巢里举行。 到时候不光有大领导出席,据说还请了国内外的当红明星站台助力,整个发布会的总花销让洪涛这个曾经富可敌国的人也不禁咂舌,两个亿! 没错,不是啥央视广告的标王,那玩意听着挺贵,可是一播就是一年,天天都有,分摊下来每次也就没多少钱了。于世达的大手笔是一次的,仅仅几个小时就耗资两个亿,不敢说后无来者,肯定是前无古人。 媒体的看法不尽相同,有的说这是一场豪赌,也有人说这是疯狂,但更多的还是吹捧,恨不得把赛瑞说成法拉利、保时捷、大众和奔驰的合体,分分钟吊打特斯拉,只要等量产车型一下线,必须也是马上就得脱销,英美德日的汽车厂全得喝西北风,不用别人帮忙,光赛瑞科技一家,就已经赶英超美成功了! 对于媒体的反应洪涛是一句都不信,要说眼下最应该防着谁,那排在第一的肯定是官员,他们说的话除了害人就没一句有用。排在第二的必须就是媒体了,尤其是主流媒体,他们说的话百分之就是以上是害人,偶尔喝多了,没准还能说句人话,所以只能屈居第二。 如果媒体能告诉广大人民群众,总投资五十多亿的赛瑞科技里,于世达的资金投入才不倒两个亿,剩下的全是无法评估也没人正经评估过的所谓技术入股,而他利用各种手段占据的公司股份高达百分十五十多之后,不知道会不会对消费者有所帮助? 假如媒体再把于世达在美国弄的汽车项目现状和因此面临的起诉详细弄几篇专访,或者干脆把思达科技溢价收购美国汽车厂的事情聊聊,是不是对大家了解这家公司的本质有促进作用? 再退一万步,就算媒体不好唱反调,你闭嘴不吱声总成吧?这样总不会造成误导。可现实就是每次大骗局的背后,都有媒体推波助澜。 如果说于世达是主谋,那当地官员、入股国企领导、主流媒体就是主要从犯,起到的作用一点不比主谋小。可是每次出事、暴雷之后,面对惨不忍睹的受骗民众,被惩罚的基本只有于世达们,实在瞒不过去了,顶多再加上几个当地小官员,被骗欠款则大部分都追不回来。 那些真正拿了钱跑路的人,通常就是屁事没有,推波助澜的主流媒体干脆连点自责都不需要,一边对于世达们痛加指责、鞭辟入里,一边开始准备忽悠下一个项目,再和另外一拨于世达们谈天说地、勾肩搭背…… 最有意思的还不是这些人的表演,而是人们面对这一次次的表演,视而不见,只知道按照别人的引导去骂于世达们,然后就心安理得的接着去相信媒体了,也准备好了挨下一次骗,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人傻钱多,赶紧来!”对于这种现状洪涛也毫无办法,此时只能引用鲁迅的论调,是阿Q、血馒头们太多了,达不到全民族觉醒的程度,标准的既可怜又可恨。 “于总,这车大概售价是多少?能不能来个内部优惠价,要是合适,我琢磨着也来一辆,没事儿开出去肯定拉风!”心里是这么想,可当着众人,洪涛还得玩了命的捧场。谈公司前景啥不在行,也没脸谈,干脆就说车好吧。 也不全是睁着眼瞎说,这辆车刚运来的时候,洪涛做为于亚楠的私人助理,还有幸进去试驾了几百米,做工不错,内饰也不错,动力性能更不错,稍微一踩油门……哦,不对,是电门,那推背感是嗷嗷强烈,加速非常给力。 洪涛好歹也曾经富裕过,开过不少国际顶级跑车,光看外表的话,二三百万级别以上没问题,加上内饰呢,四五百万水平也够了,就是不知道电池这块的管理功能怎么样,如果能和特斯拉持平,确实是一款不错的新能源跑车。 “哈哈哈,我倒是愿意卖,可惜啊,这辆车还没经过有关部门的检验,也不算量产车型,距离上市销售还为时过早。如果洪老弟有兴趣,有时候可以去我在美国的住所,好好过过车瘾,到时候鄙人一定竭其所能,毫不保留!” 不敢于世达的真实想法,洪涛这番话总还算捧场,也挺合时宜,他必须要接住,还得热情邀请一番。不过有个小细节很耐人寻味,以前他是称呼洪先生、洪总,现在改成洪老弟了,听上去好像拉近了关系,实际上反而显得更平等,和其它生意伙伴一样。 看来洪涛和刘若霜谈恋爱的事情已经快在圈子里传遍了,他也有所耳闻,不管是否乐意,也得更礼貌些,不能再把洪涛当街头小混混看待。 “那可好,到时候我得好好感受下开快车和开赛车的感觉!对了,于总,您对这个展厅的工程还满意吧?”既然对方改变了态度,那洪涛也跟着涨了行市,说话不再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很不错、很不错,有些地方比效果图上画的还要出彩些,最重要的是工期准,听说是洪老弟舅舅的工程队做的,哎呀,说起来我和胡总也是老相识了,可是这段时间工厂那边实在太忙,没有来得及过来见见,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提起这个展厅,于世达确实挺满意,能在这么紧张的工期内,基本按照设计方案施工,且中途没出任何意外,按时按点完成所以工作,就是完美。至于说付出的代价,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能把声势造出来,提年底的发布会热热身,再多几倍也值得。 这又不是普通的企业经营模式,要的就是一锤子买卖,大头全在后面呢,先期的铺垫不光不能省,还要处处闲的财大气粗。 “于总太客气啦,我们干工程的可比不上您这样造汽车的。前些天我正好有事儿求李老办,听他在电话里提过您的工厂,那才叫大手笔!” 小舅舅谦虚起来也很不是人,满嘴都是奉承。但他绝不喧宾夺主,在这里洪涛才是主力,必须分清主次,没人问坚决不多说话。有人问了,也是客气两句完事儿。 “哎呀,说起李老,这还得感谢胡总,没有你的引荐,怕是就要错过喽。对了,不知道亚楠提过没有,年底公司在鸟巢还有大型发布会,现场也需要不少装修工作,以我的意思,不如还是由胡总您接了吧,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也放心。” 听到李居士的名字,本来打算结束谈话去应酬其他宾客的于世达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可能是会错了意,又向小舅舅抛出一根肉骨头,个头比这个展厅可大多了。 383 真有内鬼了 “不瞒您说,我是真想接,可是接不了年底正好手头有工程,实在抽不开人手。这事儿可耽误不得,要是您需要,我倒可以帮着问问其它同行谁手里有人。” 关于鸟巢布展的事儿,于亚楠确实也问过洪涛,但让他给否了。这种事掺和多了没啥必要,万一出点问题会影响全局的。 再说了,室内展厅的活儿于亚楠一个人说了算,可鸟巢布展的活儿就轮不到她做主了,为了这点小钱也不值当的去和于世达手下抢着吃。 “可惜了、可惜了,那就下次,用不了多久公司还要在全国范围建设不少的直营4S店,到时候再合作不迟!” 于世达也就是看在李居士的面子上客气客气,毕竟小舅舅要是真找到那边想要点活儿干,他照样得答应。现在听到小舅舅的拒绝理由,立马就放下了担忧,可接着还要更客气,就好像全国都找不到工程队一样。 “那就太感谢于总了,到时候我一定全力以赴,绝不拖后腿!您先忙,你先忙,有机会我约您一起坐坐” 通常这种一杆子捅到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话一出,就是要结束话题的暗示。小舅舅赶紧主动请辞,于世达也就顺坡下驴,向另外几个人迎了过去。 “走吧,你还打算留下蹭午饭啊?看这架势,咱爷俩都够呛能混上主桌,吃不吃两可吧!”送走了于世达,小舅舅掏出烟溜达到展厅后面,借着点烟的机会,小声问洪涛还有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这些日子自己小心点,我发现有人跟踪,你也留意留意,抽空找人帮着买张新电话卡,以后聊正经事儿用新号码。” 被跟踪的事儿可以不告诉孟津,那家伙已经有所警觉了,再加上他的身份,知不知道没啥区别。但小舅舅这边可没那么安全,还是心里有点准备的好。 “官面的还是道上的?”不愧是闯荡江湖许久的老炮,小舅舅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眉头稍微挑了挑,就问出个非常专业的问题。 “现在还说不好,我已经找人去调查了,很快就能有结果。”洪涛还是不想告诉他盯梢的是孟津手下,这会造成很大误会,哪怕孟津再怎么解释,像小舅舅这样的人也不会全信。 “你派人你哪儿来的人?”小舅舅对洪涛的口气有点看不惯,怎么说的和安全部领导似的,比他这个当舅舅的还厉害。 “我当然是没人,但咱现在有个牛逼女朋友,黑白两道平趟!”刘若霜的事儿洪涛并没和小舅舅提过,但只要刘婶知道,这位舅舅就肯定知道。 “人家真能看上你?留点心眼,别让人耍啦!”看样子小舅舅是知道了,但他有点怀疑刘若霜的企图。自己外甥啥德性当舅舅的必须门清,都长成这样了还要啥没啥,居然也能有白富美上赶着倒贴,不太符合常理啊。 “您可以活动活动了,我这里也不管午饭!”看到小舅舅狐疑的眼神一个劲儿往自己脸上瞟,洪涛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外人这样是他们羡慕嫉妒恨,你个当舅舅也这样合适吗?自尊心太受打击了! “听不懂好赖话的玩意早晚得吃亏!”小舅舅也觉得这么怀疑外甥不太合适,但又不能认错,还得甩两句场面话再走。 “三儿,什么情况,你怎么也来了?”小舅舅刚走,洪涛就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焦三的电话。这孙子虽然换了一辆香槟色的轿车停在马路对面,可那副站没站相、哆哆嗦嗦的做派,隔着马路也能一眼认出来。 “靠,你眼神够好的啊,我伪装的这么牛逼居然也被认出来了,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街对面的果然是焦三,正经问题是一个没回答,屁话先来一大堆。 “我年轻时候是玩鹰的,对付你这样的小家雀绰绰有余,少废话,来干什么?”洪涛也没法直说人家德性不咋地,那不是找干架嘛,干脆略过。 “跟踪目标呗,上次撞的那辆车又出来了,连修都没修,左边大灯都是坏的,你说交警咋不管啊!”估计焦三都不知道玩鹰是干啥的,可是对交警的意见很大。 “人家的车是备过案的,就等于以前挂着京O牌子的警车,懂不?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跟上的,我怎么没发现呢?” 一听说经侦队的人又跟上了自己,洪涛有点糊涂。自己是从刘若霜小院直接出来的,那地方周围连住家都不多,车辆更少,以自己的警觉程度很难跟踪,对方是怎么办到的呢? 难不成上了什么高科技手段?要是那样的话,就真得琢磨琢磨是不是赶紧往国外跑了。有权利下令给自己上这类手段的,怕是分局长都不成,真惹不起啊! “他们是直接开到这里的,大概等了十七八分钟吧,才看到你的车也来了。我也纳闷呢,他们咋知道你会来的呢?”不问还好,一问这个问题焦三的语气里又充满了怀疑,好像是洪涛伙同别人耍他玩。 “很简单,只有一个可能,我身边有奸细,把我的行程通知了他们。这件事儿你不用管,我来调查。你继续盯着,我现在直接开车回自己家。” 面对焦三的质疑,洪涛只能给出个模糊的答案。要说这家伙还真是福将,每次都能给自己带来意外收获。现在范围就又缩小了,经侦队里居然有人知道自己要来展厅参加庆典,这事儿连小舅舅都不知道,孟津自然也不会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把自己的行踪通知了经侦队呢?范围非常小,只有两方面。一个是赛瑞京城分公司的人,还得是能接触到来宾名单的人,比如于世达、蓝思萍、于亚楠等等。 还有一个就是刘若霜,她本来是要和自己一起出席活动的,结果听到小舅舅也来就缩了。常言道丑媳妇怕见公婆,她也不丑,也不是媳妇,干嘛要怕小舅舅呢? 为了确定是不是有人盯着小舅舅,洪涛特意上了展厅的二楼,躲在卫生间里用电话和小舅舅保持着联系,让他先把车开上主路,走百十米再双黄线违章掉头,改成由西向东行驶,为了大战略,扣几分也认了。 他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盯着街道上的车来车往,从宏观上很容易发现跟着掉头或者突然启动的车辆,确定没有之后依旧不放心,特意让焦三派辆大摩托跟着小舅舅,倒不是想看小舅舅去那儿,而是来个反跟踪,要是有人盯着小舅舅,早晚会被发现。 送走了小舅舅,洪涛才下楼和于亚楠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展厅,开车返回了自己家。有了焦三的提醒,这次终于发现了两辆车正交替跟在后面,一辆就是前几天的中华轿车,还一辆黑色的现代。 到了自己家门口就跟不怕他们了,焦三他们先一步来到这里布控,在街道两边找了便于监控的车位停靠,等洪涛带着两个尾巴回来,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别人盯的死死的。 但洪涛到了家门口,发现居然有人占了自己的车位。要是换成别人,必须弄点沤肥的汤子从车玻璃密封条里灌进去,让他永远长点记性,哪怕是辆丰田带凤凰。 “倒霉玩意儿!”不过这辆车洪涛还真不敢,因为它是刘若愚的,至于说刘若愚为什么会突然登门,洪涛就不用费心思猜了,人家百分百不是来找自己的,也只有王大丫撑腰,才敢占了自己的车位,保不齐还是故意的。 384 家里来客了 既然知道是谁的车,洪涛就只能暂时退避三舍了,光王大丫一个人自己都惹不起,再加上刘若愚,真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他们俩是绝配,二里边的最二! “余老板,生意兴隆啊!”可是自己的车又不能停在自行车道上,百分百会挨罚。没辙,还得卖个脸,停到街对面的饭馆门口去。 这位姓余的中年妇女就是购买老周房子的人,她用这三间半房子开了个小饭馆,专门经营锅贴、肉饼,手艺不敢说有多正宗,但态度很好,至少是踏踏实实干,没憋着骗谁糊弄谁,只要是真材实料,味道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年头人们的要求也逐渐降低了,或者叫习惯了。要是总抱着当年的老黄历,那就得把嘴缝起来,啥也吃不到,货真价实的手艺人不能说都绝迹了,反正能维持下去的也没几个,顶多是挂着家里老人的牌号,能撑多久算多久。 有时候洪涛犯懒想换换口味,也会来买点回去凑合一顿,别看刘婶会做很多面食,可锅贴和肉饼她还真玩不转,试过几次之后干脆还是别费事了。 “洪老板发财,您这是”眼下刚过十点,女老板已经带着伙计开始忙活了,见到洪涛更是笑容满面,只是对洪涛今天这身打扮有点诧异,不年不节的,干嘛穿这么正式啊。 “这不有外国总统来访,我去当个陪客,聊国家大事咱不成,讲个笑话活跃活跃气氛,饭桌上帮咱的领导人挡挡酒还是凑合能成的。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把我车位占了,停您门口挡挡财气,能忍不?” 对于这位女老板,洪涛不摸底,也不打算摸底,还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满嘴都是屁话,没一句有用的。 “多大点事儿啊,停吧,停多久都成。就是怕我这里人来人往的,有个磕磕碰碰的,您可别见怪!”刚到一个地方开店做买卖,多了不敢说,要是不把左邻右舍的德性都打听清楚,那肯定是棒槌。 女老板显然不是棒槌,对于洪涛这种很明显的坐地炮也是七分戒备、三分客气,嘴上说的很客气,意思也表达的很明显,不欢迎,你非要停我们也没辙,但要是出了问题,别来找后账! “那不能,感谢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前后左右都是探头,谁要是不长眼,您看我怎么收拾他!正好,我也不能白停,中午三斤锅贴、晚上五斤肉饼就算停车费了吧,茴香鸡蛋的,一会儿我让刘婶来拿!” 虽说自己把车停在人家店铺门口是有点欺负人,可这也是为了救急,街坊邻居之间能睁只眼闭只眼最好,如果非较真的话,也有办法。 为了防止这位女老板有啥不好的企图,把原本挺和谐的关系搞成不那么好意思,还得提醒提醒她。天上的神灵不一定能分分钟看着,电线杆上的摄像头可不是吃素的。 当然了,光拿话镇乎人也不成,多少得有点实际的。古人不是说过,恩威并济!今天咱就大方一次,请全院的人吃外卖,顺带让刘婶歇歇。 “嗨,街里街坊的,没那么多讲究胖子,给洪老板先弄,火大点,多煎会儿!”余老板可能从街坊邻居嘴里听过洪涛的恶名,但今天才真见识到了活人版现场,三个字,惹不起,停就停吧,只要别天天停就成。 “呦,洪老板,那怎么没留下吃国宴啊!”小饭馆里的厨师是个大胖子,差不多有五十岁左右,巨大光头上锃光瓦亮,脖子后面还挤出了三道深深的沟壑。洪涛刚才和女老板的对话他都听见了,看样子是不太服气,也想在嘴上见见真章。 “国宴?老哥,不是我瞧不起你啊,别说吃,你见过国宴是啥样的不?那玩意就不是人吃的,摆着好看、叫着好听而已,你见过国宴上捧着饭碗猛搓的吗?要说吃,还得是您这个手艺,真不比国宴厨师差。可惜啊,老外吃不惯,这要是中午来半斤猪肉大葱,再就着小咸菜来碗酸辣汤,晚上的新闻联播您忍心看吗?” 嗬,正主儿都偃旗息鼓了,你个打工的厨子还敢呲牙,洪涛马上就不走了,掏出烟扔过去一根,打算和胖厨师盘盘道,先掂掂对方的份量,如果真有点嘴上功夫,那以后自己就有点玩了。 “你真吃过国宴?”胖厨师一边揉着面团,一边翻眼珠子。这番话里内容有点多,既然褒又有贬,到底是是个什么意思呢? “我要是吃过,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聊天?你的锅贴再好吃,也就是和我的警卫员见见面对吧?爷们,听我一句劝,千万别指望省事儿赚钱,把现在的手艺保持下去,早晚能有排队的那一天。不信你就把我这句话刻在门上,数着日子过回见!” 结果让洪涛非常失望,这位的嘴皮子比手还笨,顶多也就是个抽空插嘴的货色,和自己没法摆开架势对垒,那还和他费什么话啊,这根烟也不给点了,早知道就这水平,连给都不应该给,白费! “哎,洪老板,您还没给锅贴钱呢!”胖厨师让洪涛忽冷忽热的态度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聊天节奏带蒙了,正琢磨国宴、锅贴和坚持传统手艺之间的区别呢,一抬头人没了。 这才想起个很重要的事儿,小本买卖概不赊欠,一手钱一手货没商量。要是都像您这样,扔下句话就走,到时候改主意了,那我们不是白忙活嘛。 “等着,谁去国宴身上还带零钱啊,别那么不开眼,我回家拿去!”洪涛连头都没回,气势比胖厨师还足,就好像没给钱的是人家。其实他身上有零钱,只是刚才说的热闹给忘了。 可气势不能弱了,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啊,凭什么。再说了,谁告诉你这顿饭是我请客,大爷在家门口吃个破锅贴还得自己掏钱,怎么配得上净街虎的称号! “婶儿啊,中午和晚上都别做饭了,我在对面定了锅贴和肉饼,您今天歇歇,再让高哥抽空早回来会儿,俩人出去转转,买身过冬的厚衣服啥的。” 一进院门,就碰上端着菜盆的刘婶,里面放着一块猪肉和一条冻得硬邦邦的鱼,看样子正要去准备中午饭,正好拦下来。 “大丫带了个男的回来,她的屋子太小,我就把人让到你屋里去了”刘婶根本没接洪涛的话茬儿,冲着里院努了努嘴,脸上带着一股子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正好您给评评理,他们俩的媒人是我,结果面也见了,事儿也成了,半句谢谢没有,一口水没喝,还故意占我车位,能这么办事不!” 刘婶的意思洪涛明白,她想说家里来客人了,还是王雅静的男朋友,中午怎么也得点硬菜,哪怕这里算不上娘家,该给女方撑腰的时候也不能软。 要是换成别人,洪涛肯定不心疼冰箱里的存货,刘若愚嘛,还是免了吧。他啥玩意没吃过,真不差这一口。再说了,登门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媒人兼房东放在眼里啊!给硬菜吃,我呸,有锅贴就不错了,还得让他掏钱! “你、你给他们介绍的?!”王雅静和刘若愚的事儿刘婶显然不知道,本来还担心房东心里不高兴呢,现在看到洪涛的态度,满脸都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这么好的姑娘在身边放了好几年,愣是便宜了外人,还有心思琢磨该不该收红包,这是心宽还是傻啊! 385 待客之道 “那个男的是我女朋友的堂弟,以后王大丫就得管我叫姐夫了,嘿嘿嘿我得压她一辈子,一直到死都别指望翻身了。听我的,把鱼肉都放回去,中午就喝酸辣汤吃锅贴了,他开着车呢,连酒菜都省了。” 要说洪涛这个意淫的功夫也算修炼到家了,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到了他嘴里就成了现实。就是不知道这番话让刘若愚听见会不会急眼,好嘛,我未婚妻让你压一辈子,啥意思啊! “哎呀、哎呀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啦,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刘总您就不怕屋顶塌了!”等打开客厅门,洪涛就更忍不住了,王雅静和刘若愚坐在沙发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自己冰箱里的水果,还喝着自己珍藏的2011版酸奶,真不认生啊。 “怎么着,就许你在我姐家留宿,不许我到你院子里串串门啊。姓洪的,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堂姐,咱就把帐从头到尾一笔笔都仔细算清楚了。你这院子不错,干脆卖给我得了,我给你个好价钱,拿着钱跑南方找个小城一躲,说不定我还真找不到你了呢。” 见到洪涛回来了,刘若愚不光没收敛,还把脚放到了茶几上,一边摇晃一边打脸,就好像已经吃死洪涛似的,洋洋自得之极。 “成啊,你先给我个报价,再从中把修车费减掉。哦,我忘了告诉你了,谁敢占我车位,下场只有一个,保险公司来看现场。刚刚我就用后屁股小小的顶了一下,结果你那辆小鬼子的破车就瘪了一块,是真车嘛?别是换标的吧哎哎哎,你倒是换鞋啊!” 还敢打上门来威胁自己,洪涛真不能惯这个毛病,要是习惯了,以后没事就来恶心恶心,那自己还有活路吗?怎么回应呢?太简单了,针锋相对呗,我不光要睡你堂姐,还要砸你的车,有本事你咬我啊! 刘若愚的反应也没出预料之外,看得出来他对这辆老型号的绝版车还是很爱惜的,如果不是为了向王雅静显摆,估计都不舍得开出车库,一听说被剐蹭了,连狠话都没顾上说,三步并作两步就窜了出去,脚上还穿着进屋的拖鞋呢。 “洪扒皮,这次你可惨啦,那辆车他可宝贝了,要不你赶紧翻墙跑出去躲躲吧,让他缓两天,我再劝劝,说不定还能过关!”和刘若愚的反应不同,王雅静没跟着出去,而是揪住了洪涛的胳膊,小声劝这位胆大包天的房东赶紧溜号。 “哎呀,大丫啊,今天我才算真的认清你的本性,不错,还是个人,没有被财富全完占据了脑袋。就冲今天这句话,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把车卖了,也得送你份值钱的嫁妆,免得让有钱人家看低了咱们。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他想对付我,还得学几年,等和我差不多岁数说不定才有点可能性。” 短短一句话,差点让洪涛感动的掉下眼泪来,同时也对这个世界又多了那么一丢丢点信心。还是有好人啊,这丫头肯定知道刘家是干嘛的,也知道刘若愚在刘家是个什么地位,眼看着就要成为刘家继承人的媳妇了,居然还能保持本性,知道念一念穷朋友的好,在现今的社会里,这就叫很不错的人性了,不能要求更多。 同时洪涛心里还有点憋屈,要是早知道王大丫这么可爱,如此真性情,当时就该不介绍给刘若愚,自己留着多好。即便跟了自己谈不上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至少也不会让她太亏,保不齐就能幸福呢,这玩意谁能说得准啊。 可惜啊,现在说啥都晚了,别看自己能阻止刘若愚去追于亚楠,还能见面挤兑挤兑这位青年才俊,但要想把王雅静抢回来,基本就没啥可能性,哪怕王雅静自己乐意,依旧会面对来自整个刘家的怒火。 不是替有钱人吹,他们真要是恨上自己,就肯定有不止一种办法让自己倒霉,而且只要自己应对失误一次,立马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境界,小舅舅、醋舅舅、孟津,甚至再加上刘若霜,也救不了自己。 “德性,活该”见到洪涛不光不领情,还像以前一样牛逼哄哄,王雅静真有点生气了,一甩手干脆也不管了。不过等洪涛也跟着跑出屋,她又坐不住了,啃着手指头想了想,干脆拿出电话拨号,准备叫救兵。 “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整天就弄这些小孩玩的把戏,有意思吗?”此时院门外,刘若愚和洪涛并排站着,面对那辆毫无损伤的车,满脸都是不耐烦和不屑。 这个男人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原本具备且不多的优点,根本就不够浑身到处都是的缺点掩盖。也不知道堂姐到底看上他什么地方了,男人就该稳重些,光有一张伶牙俐齿的破嘴,除了误事和增加仇恨之外,没啥意义。 “不管大把戏还是小把戏,只要管用那就是好把戏,这不,你乖乖的和我出来了,而且大丫还不跟着。”洪涛掏出烟虚情假意的让了让,手伸到一半就缩了回来,根本不看那双要杀人的眼睛,点上烟深吸一口,还故意让烟雾飘向刘若愚那边。 “有什么事还要背着她?”看样子刘若愚对王雅静是真动心了,只要一涉及他女朋友的事儿,立马就提高了警惕,两只耳朵恨不得都立起来。 “事儿倒是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你,这次是不是认真的,还有你们家里人啥意思。如果你认真,家里人也同意,那我就祝福你们。如果你还不确定,家里人又反对,那最好还是分开吧,长痛不如短痛,即便勉勉强强嫁过去了,以后也是受罪的命。古人不是说过,一入豪门深似海,有钱人家里不好混啊,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了,她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么好脾气。”看到刘若愚上套了,洪涛才又重新把烟盒递过去,摆出一副语重心长谈话的做派。 “这事儿也归你管?你和雅静到底是什么关系!”都说恋爱能降低女人的智商,其实是两个人一起降。 如果换个女人,洪涛就算把嘴皮子说成三瓣的,刘若愚也不会轻易相信。但现在他不光要信,还得自己发挥想象力去联想,越想心里就越乱,心里越乱智商就越低。 对于这个现象古人也总结过,同样精辟,叫做关心则乱。是人就躲不过去,除非没有人需要关心,而洪涛就是除非里的这种人。 他尽量让自己和谁都不过分亲密,不是指身体上,是感情上,这样的话就没人能利用人性的弱点来攻击他了,也算是一种极致的自我保护,虽然被动,却非常奏效。 “哎,这句话可不能乱说啊,男人要有责任感,不光是对自己负责,对别人更要负责,更高点还要对社会、对人类负责。你倒是为自己负责了,可是想过她没有。你们还没结婚呢就开始疑神疑鬼,以后几十年的日子可咋办啊!” 为了让刘若愚的脑子更乱一点,洪涛开始把话题向更抽象的人性方面引。这类玩意说起来可就没头了,把全世界的哲学大拿凑一起都聊不出个最终结果来,总会有人是不同的。 “别和我耍嘴皮子占便宜,那你是不是男人,你负责了吗!”刘若愚的心理素质肯定比一般人强,哪怕已经关心则乱,依旧不愿意跟着别人的节奏走,试图要挣扎。 386 待客之道2 “我!你还好意思和我比?天啊,这个世界真是没天理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我不负责?我为了对女人百分百负责,根本就不娶媳妇!我为了对家庭负责,在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时候根本就不建立。还有谁能比我更负责的吗?其实这些只是个人问题,是小节,再让你看看大的,我已经脱离了自我,正在向更高的层次迈进。赛瑞科技的事儿你知道,我掺和进去是为啥?为了名吗!就算最终成功阻止了国有资产外流,载誉而归的也不可能是我,报道里连个演员甲的名字都不会给。为了利吗?这就更说不通了,我要是反过头来去帮于世达,保不齐还有利可图,可是帮助国家,那必须是一分钱回报没有的,百分百还得自己往里搭钱。那我是为了什么呢?刚才就说过了,是为了我们的社会!这叫做社会责任,比个人责任要高级的多。我已经抛开个人得失去维护社会规范了,咱俩比起来,谁更像个男人?” 可惜啊,刘若愚要是不挣扎还能少听点废话,他一反抗就中了洪涛的圈套。来吧,来一节哲学大课吧,如果不能把你说的自惭形秽,双倍退还全部学费! “停停停,你可太能白话了,我脑袋都大了咱今天不聊那些,我陪雅静回来是要和你算算房钱的,她坚持不愿意搬家,我当然要尊重她的意见,只是就这么一间屋子太紧吧了,能不能调换个大点的房间。我看你里院东西两边的房子就不错,要不你去和租户说说,他们如果同意换房,今年的房租我就一次性全付清。” 老洪家有一门绝技,叫传音入耳。当年洪涛的父亲就是靠着这门技术,在大学课堂里不依靠扩音设备,让学生们听清楚他说的每个字,还不能太用力,那样一堂大课都坚持不下来就得喊哑了嗓子。 现在洪涛也拿出了祖传的功夫,在刘若愚面前用不疾不徐、不高不低的音调,自然而然的把每个字都送入对方的耳朵里去,哪怕街上还会时不时过一辆大公共,那也不能漏听了一个字。 面对这么一只大绿头苍蝇,刘若愚是真服了,只要不用手捂住耳朵,嗡嗡嗡之声就永远不会停止,不光恶心外加心烦气躁,还会经常去跟着想,因为有些东西确实有道理,至少听上去挺有道理,由不得不想。 但你只要跟着想了,那就没完没了了,这一点刘若愚心里清楚,可就是做不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好暂时投降,赶紧说正事儿,他今天来也不是闲的蛋疼,确实有事儿要找洪涛商量。 “这是雅静的主意?来来来,别在门口说,我们院里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听墙根,到对面坐着说去!”听到这个事儿,洪涛终于停嘴了,眉头挑了挑,向马路对面的小饭馆一指,率先走了过去。 “她还不知道,是我进了她房间之后有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仗势欺人了,其实根本谈不上,我只是想让你瞒着雅静,私下里向那两户租客征询一下意见,说不定他们也喜欢这个建议,那不是两全其美嘛。” 刘若愚倒是没反对,跟着洪涛一起过了马路,很自然的进了饭馆,找了张桌子坐下,开始进一步的解释自己的初衷。 对于他这么一位大老板来讲,能做到这一点确实也不易了,说分分钟进账几个亿是吹,但每天进账几百万肯定没问题。 要不是出于对王雅静的尊重,人家何必来跟洪涛磨牙玩,有这个时间都能挣出一套房子了。直接找人和纠妈妈、戴夫他们谈呗,白给一套房子住,谁不乐意?洪涛的院子再好,那也是要花钱的。 “老板,来四两锅贴、两碗酸辣汤”洪涛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但他没马上表态,而是冲着胖厨师喊了一嗓子。 推荐一个app,媲美旧版追书神器,可换源书籍全的\ \\ ! “我就免了吧,中午”刘若愚能走进这样的街边小饭馆还坐下就已经很给面子了,真是不想吃这里的食物。 “哎,来都来了哪儿能不吃饭就走呢,先垫补垫补,我早上就没吃,你也知道你姐的习惯,老是面包片擦果酱,我真吃不习惯。”不吃是不可能的,你要是不吃我找谁结账啊!洪涛压根儿也没打算教育刘若愚,更没打算干涉王雅静的住房问题。 他废了这么多话,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刘若愚买单,不是现在的四两锅贴和两碗汤,而是刚才他叫的那几斤锅贴和肉饼。 白白占我车位,别说你个刘若愚,就算小舅舅来了都不成。乖乖掏钱吧,不能直接要钱,那也没关系,我让你从别的地方补上!看你以后还敢随便乱停车,也不问问那是谁的地方! 至于说为了百十块钱就耗费这么多精力、口舌、脑筋值不值,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洪涛觉得就特别值,脑子这玩意省着不用也不会给利息,嘴皮子天天闭着也不会多长一根舌头。所以吧,必须用,在它们报废之前敞开用,少用一秒钟都是亏本。 “我说房子的事儿呢!”真是什么腻歪就来什么,一听到洪涛和堂姐吃早餐,刘若愚就有股子无名火,但这种事儿真轮不到他干涉,只能敲了敲桌面,提醒洪涛别东拉西扯。至于说锅贴和酸辣汤的事儿,上就上吧,我不动筷子总成吧。 “房子的事儿我觉得你还是先问问雅静的意见再说最合适,你和她接触了这么多天,好歹也能了解点她的性格了吧。这姑娘自身条件不错,可至今为止一部正经戏都没拍上,知道为啥不?” 爱吃不吃,只要锅贴和汤端上桌,洪涛的目的就算达到了。现在就可以说王雅静房子的问题了,不过说来说去我也不吐口,最终还是白说。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推荐你喜欢的,领现金红包! “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她不像大多数女孩子那么喜欢钱,这一点我试过不止一次了,很确定。”刘若愚又不是傻子,相反他还是比较聪明的一类人,在这种关系到自己终身大事的问题上,肯定不会草率。 “所以说,你这么用钱砸她曾经的邻居,她知道了不光不会感谢你,还会对你有看法的,即便嘴上不说,心里有个阴影更麻烦。另外你可能还不知道,我院子里的租客有一个算一个,相处的都非常融洽,已经超出了纯粹邻居的范畴。假如你们真的结婚了,那院子里这些人百分百出现在娘家的桌子上,还不能太靠后,保不齐就得上主桌。你琢磨,让她这种性格的姑娘,去用钱抢自己娘家人的房子住,合适吗?” 即便嘴里嚼着东西,洪涛的发音依旧很清晰,说话间四五个锅贴就下肚了,还不忘了剥几瓣蒜就着,那个吃相就和恶狗差不多,死命往嘴里塞,仿佛几分钟之内吃不完,老板就来撤桌子。 “确实是我欠考虑了,那成,这件事儿就当我没说你也别告诉雅静,好吧?你先吃着,我回去和雅静说一声,她都不知道咱们去哪儿了。” 不管刘若愚怎么看不上面前这个男人,但理智告诉他,这个人说的话很有道理,而且是对自己有利的。既然是一名合格的商人,那就不会对人不对事儿,有利的东西必须要,承认错误更不是丢人。 “嗨我说,你这人可真够抠的啊,合算我说这么半天,连顿饭钱都不值!”走,没付钱之前谁敢迈出门就打断谁的狗腿! 386 待客之道2 “我!你还好意思和我比?天啊,这个世界真是没天理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我不负责?我为了对女人百分百负责,根本就不娶媳妇!我为了对家庭负责,在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时候根本就不建立。还有谁能比我更负责的吗?其实这些只是个人问题,是小节,再让你看看大的,我已经脱离了自我,正在向更高的层次迈进。赛瑞科技的事儿你知道,我掺和进去是为啥?为了名吗!就算最终成功阻止了国有资产外流,载誉而归的也不可能是我,报道里连个演员甲的名字都不会给。为了利吗?这就更说不通了,我要是反过头来去帮于世达,保不齐还有利可图,可是帮助国家,那必须是一分钱回报没有的,百分百还得自己往里搭钱。那我是为了什么呢?刚才就说过了,是为了我们的社会!这叫做社会责任,比个人责任要高级的多。我已经抛开个人得失去维护社会规范了,咱俩比起来,谁更像个男人?” 可惜啊,刘若愚要是不挣扎还能少听点废话,他一反抗就中了洪涛的圈套。来吧,来一节哲学大课吧,如果不能把你说的自惭形秽,双倍退还全部学费! “停停停,你可太能白话了,我脑袋都大了咱今天不聊那些,我陪雅静回来是要和你算算房钱的,她坚持不愿意搬家,我当然要尊重她的意见,只是就这么一间屋子太紧吧了,能不能调换个大点的房间。我看你里院东西两边的房子就不错,要不你去和租户说说,他们如果同意换房,今年的房租我就一次性全付清。” 老洪家有一门绝技,叫传音入耳。当年洪涛的父亲就是靠着这门技术,在大学课堂里不依靠扩音设备,让学生们听清楚他说的每个字,还不能太用力,那样一堂大课都坚持不下来就得喊哑了嗓子。 现在洪涛也拿出了祖传的功夫,在刘若愚面前用不疾不徐、不高不低的音调,自然而然的把每个字都送入对方的耳朵里去,哪怕街上还会时不时过一辆大公共,那也不能漏听了一个字。 面对这么一只大绿头苍蝇,刘若愚是真服了,只要不用手捂住耳朵,嗡嗡嗡之声就永远不会停止,不光恶心外加心烦气躁,还会经常去跟着想,因为有些东西确实有道理,至少听上去挺有道理,由不得不想。 但你只要跟着想了,那就没完没了了,这一点刘若愚心里清楚,可就是做不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好暂时投降,赶紧说正事儿,他今天来也不是闲的蛋疼,确实有事儿要找洪涛商量。 “这是雅静的主意?来来来,别在门口说,我们院里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听墙根,到对面坐着说去!”听到这个事儿,洪涛终于停嘴了,眉头挑了挑,向马路对面的小饭馆一指,率先走了过去。 “她还不知道,是我进了她房间之后有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仗势欺人了,其实根本谈不上,我只是想让你瞒着雅静,私下里向那两户租客征询一下意见,说不定他们也喜欢这个建议,那不是两全其美嘛。” 刘若愚倒是没反对,跟着洪涛一起过了马路,很自然的进了饭馆,找了张桌子坐下,开始进一步的解释自己的初衷。 对于他这么一位大老板来讲,能做到这一点确实也不易了,说分分钟进账几个亿是吹,但每天进账几百万肯定没问题。 要不是出于对王雅静的尊重,人家何必来跟洪涛磨牙玩,有这个时间都能挣出一套房子了。直接找人和纠妈妈、戴夫他们谈呗,白给一套房子住,谁不乐意?洪涛的院子再好,那也是要花钱的。 “老板,来四两锅贴、两碗酸辣汤”洪涛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但他没马上表态,而是冲着胖厨师喊了一嗓子。 推荐一个app,媲美旧版追书神器,可换源书籍全的\ \\ ! “我就免了吧,中午”刘若愚能走进这样的街边小饭馆还坐下就已经很给面子了,真是不想吃这里的食物。 “哎,来都来了哪儿能不吃饭就走呢,先垫补垫补,我早上就没吃,你也知道你姐的习惯,老是面包片擦果酱,我真吃不习惯。”不吃是不可能的,你要是不吃我找谁结账啊!洪涛压根儿也没打算教育刘若愚,更没打算干涉王雅静的住房问题。 他废了这么多话,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刘若愚买单,不是现在的四两锅贴和两碗汤,而是刚才他叫的那几斤锅贴和肉饼。 白白占我车位,别说你个刘若愚,就算小舅舅来了都不成。乖乖掏钱吧,不能直接要钱,那也没关系,我让你从别的地方补上!看你以后还敢随便乱停车,也不问问那是谁的地方! 至于说为了百十块钱就耗费这么多精力、口舌、脑筋值不值,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洪涛觉得就特别值,脑子这玩意省着不用也不会给利息,嘴皮子天天闭着也不会多长一根舌头。所以吧,必须用,在它们报废之前敞开用,少用一秒钟都是亏本。 “我说房子的事儿呢!”真是什么腻歪就来什么,一听到洪涛和堂姐吃早餐,刘若愚就有股子无名火,但这种事儿真轮不到他干涉,只能敲了敲桌面,提醒洪涛别东拉西扯。至于说锅贴和酸辣汤的事儿,上就上吧,我不动筷子总成吧。 “房子的事儿我觉得你还是先问问雅静的意见再说最合适,你和她接触了这么多天,好歹也能了解点她的性格了吧。这姑娘自身条件不错,可至今为止一部正经戏都没拍上,知道为啥不?” 爱吃不吃,只要锅贴和汤端上桌,洪涛的目的就算达到了。现在就可以说王雅静房子的问题了,不过说来说去我也不吐口,最终还是白说。 “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她不像大多数女孩子那么喜欢钱,这一点我试过不止一次了,很确定。”刘若愚又不是傻子,相反他还是比较聪明的一类人,在这种关系到自己终身大事的问题上,肯定不会草率。 “所以说,你这么用钱砸她曾经的邻居,她知道了不光不会感谢你,还会对你有看法的,即便嘴上不说,心里有个阴影更麻烦。另外你可能还不知道,我院子里的租客有一个算一个,相处的都非常融洽,已经超出了纯粹邻居的范畴。假如你们真的结婚了,那院子里这些人百分百出现在娘家的桌子上,还不能太靠后,保不齐就得上主桌。你琢磨,让她这种性格的姑娘,去用钱抢自己娘家人的房子住,合适吗?” 即便嘴里嚼着东西,洪涛的发音依旧很清晰,说话间四五个锅贴就下肚了,还不忘了剥几瓣蒜就着,那个吃相就和恶狗差不多,死命往嘴里塞,仿佛几分钟之内吃不完,老板就来撤桌子。 “确实是我欠考虑了,那成,这件事儿就当我没说你也别告诉雅静,好吧?你先吃着,我回去和雅静说一声,她都不知道咱们去哪儿了。” 不管刘若愚怎么看不上面前这个男人,但理智告诉他,这个人说的话很有道理,而且是对自己有利的。既然是一名合格的商人,那就不会对人不对事儿,有利的东西必须要,承认错误更不是丢人。 “嗨我说,你这人可真够抠的啊,合算我说这么半天,连顿饭钱都不值!”走,没付钱之前谁敢迈出门就打断谁的狗腿! 387 待客之道3 “老板,结账!”刘若愚愣了一下,对这个男人刚刚多出来那么一点好感,现在又全没了,不光没了,还更厌恶了。这都什么人啊,聊个天都要占小便宜。 自己父亲从小就教育自己,占小便宜吃大亏,眼睛不能只盯着脚前面那几毛钱钢镚儿,抬抬眼皮,更远处说不定就有百元大票。按照这个说法,那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很出息的典型,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儿。 “把我那份也算上!”洪涛根本不管刘若愚眼神里的内容,冲着胖厨师一挥手,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帐算错了吧?”当胖厨师报出价格时,刘若愚拿着钱的手又抖了抖,眼神也凌厉了起来。对于洪涛他还能忍,不光因为王雅静,还有堂姐。但对于别人也来坑自己,那就一点都不能忍了。招牌上的价格写的清清楚楚,怎么着,你们这是抱着团斗地主啊! “没错,总共是”余老板马上走了过来,接过账单计算器一顿按,每按一个数字就大声报出来,让顾客听清楚。 “嗨,错啦错啦,怎么连打包的都算进去了,那是中午饭不过还真巧了,中午饭就是特意为你买的,你说巧不巧,嘿嘿嘿”这时就该洪涛出面了,他一边喝着酸辣汤一边说出了实情。 “不用找了”刘若愚这个气啊,心里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一万个不乐意,也懒得和洪涛计较这百十块钱,数了两张百元大票放在柜台上,转头就走。 “洪老板,您看这”女老板好像没听说过吃锅贴还给小费的,拿着钱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好看向洪涛。 “嗨,我这朋友家里是做大买卖的,经常下大馆子,习惯了。您收着吧,先记账上,哪天我来吃锅贴再说!”洪涛想都没想就把这笔莫须有的小费给否了,然后变成了他的锅贴预付款, 别看便宜不大,却起到了平衡心理的作用,洪涛再回到院子里时就不再看着王雅静刘若愚别扭了,还主动提起了明天去刘家吃饭的事儿。 当然了,他也没憋着好屁,打算试试能不能从人家这里把礼物也蹭一份,结果礼物确实有,还就在外面车的后备箱里装着,刘若愚也不在乎多给洪涛一份。 不过人家说了,给了洪涛也用不上。因为刘若愚的老爹爱喝酒,但不太喜欢喝茅台五粮液,洋酒更是不沾,就得意一口,红星二锅头酒厂的净馏,那玩意就是酿酒的原浆,六十五度,普通人两口就晕。 可是刘若霜的老爹是滴酒不沾,别说净馏了,啤酒都不喝。刘若霜的母亲倒是能喝几口,但也没达到专门送酒的程度,所以这份礼物洪涛算是蹭不上了。 “那也来一瓶,我泡鱼饵用!”啥叫贼不走空?洪涛听完刘若愚的理由,瞪着小眼睛想了想,脸皮一抹,愣是把嘴张开了。 “我托人给我爸买的酒,你喂鱼用,是不是过份啦!”锅贴的事儿还没完全过去,现在又来了,刘若愚就算涵养再好也不得不发火了。 “你看你看,小家子气了不是,要是茅台什么的我就不张嘴了,这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人能吃鱼就能吃,鱼饵里还有大米、小米、麦子呢,咱叔总不能和鱼争竞吧。来来来,大丫,赶紧去拿一瓶。” 唾面自干,在提出这个要求之前,洪涛就准备好挨骂了。刘若愚不乐意没关系,还有王雅静嘛。这姑娘就不是小鸟依人的性格,越是当着外人,就越有当家做主的觉悟。 王雅静也确实没辜负洪涛的期望,抓起车钥匙就出去拿酒了,其实在她眼里,那两瓶用五升矿泉水瓶子装的白酒根本就不该当做礼物,第一次去男方家里就提这种礼物,有点说不过去,可惜她也做不了刘若愚的主,要是能被房东都拿走最好不过。 “怎么样,问过了吗,她啥意思?”等王雅静出去了,洪涛拿起烟盒,主动递给气哼哼的刘若愚一根,打算缓和缓和气氛,说点他感兴趣的。 “问什么?“要不是王雅静坚持要等柏云和纠妈妈下班一起去商场卖衣服,刘若愚早就待不下去了。 刚来的时候觉得这个小院挺别致,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心里不免对洪涛高看了两眼,没想到这位一回来的表现就太让人失望了,标准的市井小民,斤斤计较、爱占小便宜、胸无大志。 “房子啊,你不是想让她搬家嘛。”就算刘若愚闭上眼,不打开这扇心灵的窗户,洪涛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就对了,自己永远不可能和他们相谈甚欢,更没有什么英雄所见略同。这不是人和人的问题,而是阶级和阶级的矛盾,是不可调和滴! 但有阶级矛盾并不意味着见面就得掐架,只要不做朋友,完全可以和平共处,如果利益点相似的话,还可以暂时合作,甚至互相帮助。 “也不是不同意,就是吧,这里距离单位比较近,上下班方便些。再加上邻居们相处的比较融洽,我不在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太孤单,你也知道,我平时没什么时间顾家,工作太忙了” 如果光是洪涛一个人,刘若愚还能对付,大不了就当一滩臭狗屎,想躲就躲,不想躲找人铲了也不太麻烦。可再加上个王雅静就比较麻烦了,用古人的话讲就是爱屋及乌,投鼠忌器。 “看,我又说对了吧别多想,在人格这方面大丫比我强多了,她也不是那么随便的姑娘,如果你从现在就总这么疑神疑鬼,以后的日子可就难受了,不如趁早放手算,免得害人害己。” 洪涛刚感叹了半句,就觉得浑身一冷,斜眼一看,刘若愚正盯着自己咬牙呢。为啥很清楚,他是嫉妒,嫉妒自己对王雅静的了解比他多。 “我没那么无聊!”刘若愚很烦和洪涛说话,但不聊又不成,总是自己躲不过去的话题。 “有没有自己心里知道就好,我之所以能了解她,并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也不仅仅是我了解,这个院子里的人都了解,包括那两个老外想知道问题的关键吗?”由妒生恨可是个大麻烦,男人要是小心眼起来,多数比女人还要命,必须要扼杀在摇篮里。 “别说的那么复杂,我要是和谁在一个院子里住好几年,也一样了解我说你是不是有仇富心理啊,为什么每次见面都想方设法的挤兑我几句?” 关键点不用说刘若愚自己也能想到,可是把这个答案说出来之后,他突然醒悟了,自己又上当了,就像当初在于亚楠事情上一样,又被这个家伙挑出了真火,然后自乱阵脚。 “你们刘家在国内能数得上号,可到了世界层面就不算啥了。我干嘛非仇视你们,不去仇视那些世界级别的富人呢?前些天乔布斯死了,我还特意托人买了几部苹果手机纪念,他比你们家富多了吧,我怎么不仇视他呢,你来给我解释解释。” 仇富,这个话题好,洪涛又找到教育人的素材了,还特别符合刘若愚的身份。那就来吧,你接茬咱们就专门聊这个问题。你不接茬,就别说我仇富,二选一! “我要是在欧洲,你也一样仇不到!”刘若愚不想把自己说过的话再吞回去,在沙发上调整了比较舒服的姿势,打算发起反攻。眼下的局面是走不了,还没地方躲,总不能老老实实挨批判吧。 第388章 待客之道4 “你不管在欧洲还是美洲,都离不开社会,离不开人群。没错,到任何地方总有仇富的人,但数量有很大区别,理由也不太相同。我接触过不少外国人,比如戴夫他们俩,他们也仇富,理由很简单,富人总是剥削他们的价值,让富人更富穷人更穷。然后富人的后代就会接受更好的教育、获得更多机会;穷人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输了,在同等数量下比较,富人后代的成功机会要远远大于穷人后代。我们仇视你们的原因只有一个,你们的财富是从哪儿来的?你们拿到这些财富之后又干了些什么?关于财富来源问题,我就不多讲述了,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更清楚。没错,财富的积累阶段总是容易血淋淋,充满了丑恶,国内外都一样。但是发达国家的富人都干了些什么呢?他们建立了无数大学、教育基金、科学实验室、发明了无数新科技,至今为止,全世界绝大多数进步都是他们带来的。你们呢?整天买豪车、游艇、私人飞机、奢侈品。就拿你们家举例吧,通过和钱权交易拿地,盖大楼,再和银行贷款,钱到手之后再收买公权力,再盖大楼、再和银行贷款。和我说说,你们资助了几座大学、搞了什么科学研究、发明了什么科技?对,每到出现了天灾的时候,你们也会高调捐款,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可你们深究过捐款的用途吗?这笔钱是不是都用再了正确的地方,如果没用到,那这笔钱到底该不该算作捐款呢?还是变相的钱权交易。另外我再问个比较诛心的问题,你家、包括你们富人的家,是不是在国外有一堆账户,随时准备跑路?你可以说没有,但你觉得我或者我们会信吗?这就是我为什么仇富的原因,我们仇的不是富,而是没有任何社会责任感、不择手段的敛财。不知道你怎么想,在我们的想法里,敛财和致富不是一个概念。” 洪涛说这段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激情,也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念书一样平淡。他早就想腻味了,也说腻味了,还无能为力。如果只是陈述一段实事,那就没必要带上个人情绪,再说了,经过这么多辈子的折磨,哪儿还有情绪啊。 他也不打算说服谁,只是当做一个话题讨论,就像是两个新西兰人讨论一战,不管谁输谁赢,都没人家半毛钱关系,就算有争论,也完全是技战术方面的,一战的时候还没新西兰这个国家呢,想带着立场也没地方找去。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是不完全。我们现在还在资本积累阶段,国情也比较特殊……”看来刘若愚肯定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被指名道姓的指责了一大通居然也没有太多情绪变化,很冷静的做出了解答。 “为啥全世界都不特殊,偏偏就我们特殊呢?这种说法本身是不是就有点特殊了,要是这么讲的话,所有落后国家都可以说他们国情特殊。资本积累这个解释我倒是部分同意,毕竟人家发展了上百年,我们才刚学了几十年。可是照你们这么搞,恐怕再过几十年依旧没什么希望,只能越来越坏。人心这个玩意,一旦黑了,就很难洗白的。” 中午的锅贴味道还成,就是酸辣汤里盐有点多。洪涛属于白吃馒头不嫌黑的典范,只要不掏钱,吃咸菜都竖大拇指。 吃咸了咋办呢?老祖宗说的很精辟,喝水呗!起身先给刘若愚倒杯茶,再给自己点上根烟,把脚架在茶几上,深吸一大口,这才继续提问。 “……我姐和我讲过,但我一直没信。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忧国忧民的老愤青。可惜啊,你是空有一张嘴,啥也改变不了……在这一点上咱俩倒是很合拍,别看我的能力比你大很多倍,实际上也是个废物,即便心里明白的再多,行动上还是得萧规曹随,甚至还不如你呢,你烦了可以随便骂大街,指着警察鼻子说这些都没人搭理,可我不成,连说都不能说。” 刘若愚也不傻,眼看自己要陷入洪涛的陷阱,立马就不打算再聊下去了。而且他也会装可怜,装的还挺高级,这要是让王雅静听见,肯定就原谅了。 “哎,先打住啊,什么就愤青、空有一张嘴了,你可以是废物,但别拉着我。”可惜他碰到的是肉烂嘴不烂、从来不肯在嘴上吃亏的洪老鼠,这招以退为进根本没用,反倒把废物这个词给坐实了。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我废物是吧,那就和我好好说说,你怎么不废物了!今天说出来了什么事儿没有,说不出来,那咱就真得好好说道说道了,总不能每次见面都那我打镲,我姐欠你的,但我不欠你的!” 俗话怎么说的来着,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刘若愚在单位里是大拿,回到家也是小拿,出来进去的谁都得尊敬着,可到了洪涛面前,次次吃瘪,不是受骗就是挨数落。不管是为了堂姐还是王雅静,假装这个玩意总有个限度,忍着忍着就忍不住了,露出了本来面目。 “嗨,怎么聊着聊着又吵起来了,洪扒皮,你是不是故意找老娘麻烦!”王雅静进来的其实挺是时候的,有她在场,洪涛只要别在继续拱火,刘若愚也就忍了,反正忍过那么多次,再多一次也不算啥。 “啧啧啧,真是稀奇啊,大丫同学都会削苹果皮了……不对吧,这肯定是刘婶的手艺,咱们院子里谁能把苹果皮削这么细!刘总,你可得当心这女人,太懒了,每天都不带叠被子的。我问她为啥不叠,你猜她咋说?她说把被子叠起来不容易通风。听上去有道理吧,可是你知道嘛,如果刘婶不伸手,她的被子无冬历夏都不晒,被罩脏了就扔,再买新的换上。以后你们如果真结婚了,我就送十套被罩怎么样?” 洪涛刚开始也没多嘴,就是手快,不等刘若愚有动作,他先伸手拿起一个苹果大口的啃。这一啃麻烦了,眼看着苹果表面细腻的削果皮痕迹,破嘴一转,开始喷向了王雅静,把人家女孩子闺房里的那点丑事抖落的一干二净。 “……往死里整他,我不认识这个人!”这下王雅静先急眼了,她可没刘若愚那么能忍,或者说她基本就没有忍耐的属性,点火就着,马上露出了本来面目。 “得,老同志,要是没有她拦着,你的麻烦可就大了。说实话,我确实挺嫉妒的,你说你就是个房东,怎么还知道女房客叠不叠被子呢?来吧,和刚才的问题一起说说,差一点今天都没完!” 眼看王雅静被气跑了,刘若愚不怒反笑,也不装了,伸腿把脚放到了茶几上,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办公室一样,说句话就定某个企业生死的霸气全来了。 “这不太公平啊,光给我设赌注,你自己呢?我要是回答上来了,你是不是也得说道说道?”看到刘若愚的样子,洪涛也不装绅士了,呲着牙露出了标志性的阴笑,开始叫板! 上一个敢把脚架在自己茶几上的人还是孟津,结果就是车门子里被塞了半卷捆扎绳。这玩意当时没啥问题,但随着玻璃上升下降次数一多,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把绳子挂到齿轮上了,越来越多,直到把电机憋死烧掉。 第389章 待客之道5 最厉害的是这个毛病不知道啥时候犯,即便始作俑者洪涛也无法控制。保不齐就是你回家锁车的时候,结果车玻璃没有按照预期降下来,要是再凑巧赶上个小雨啥的,那就圆满了。 即便没有雨雪也不怕,半卷绳子值不了两块钱,进四儿子店拆车门换总成,给一千不多吧?只要能让别人难受,洪涛就算亏点都乐意。为人民服务嘛,哪儿能太计较个人得失! “……我是不是上当了?”要不说刘若愚能接他爹的班呢,论脑子,他是同龄人里比较好用的,论性格,他也是同龄人里比较肉的。 自古成大事儿的人都不是暴脾气,全是平时看着怂颠颠的货。最主要的还不是智商和性格,而是脸皮厚度,前一秒钟还和蛐蛐一样开牙呢,一旦觉得对自己不利,哪怕对面坐着情敌,身边坐着女朋友,该认怂也得认怂。 “是老爷们不是?是就不能怂!咱俩又不是商场上竞争对手,输了也不存在倾家荡产的后果。这样吧,你输了,就借我一笔外汇,不用太多,一百万,美元欧元都可以。我得随时能转账,要在国外随时转账的。另外这个账户不能和你家有什么直接联系。要是我输了,我就负责说服大丫去和你一起住……别忙着解释,咱们都是男人,那点事儿我能理解。” 用孟津的收入和刘若愚比,半卷捆扎绳肯定就不太够了,太少了也体现不出他的身价。不过洪涛也没打算占人家太多便宜,是借不是要,只是没提期限。 这就是留着后路呢,万一这个局让于世达破了,这一百万鱼饵也损失了,自己就得慢慢还上几百万人民币了,以自己的敛财能力,不违法的话,至少得个三五年的。 “……你在国外还有业务?代购啥玩意需要这么多钱?”一百万美元对刘若愚来讲也不是毛毛雨,至少不是可以随手扔掉的毛毛雨。最主要的是还得在国外随时可以转账的干净账户,这个要求怎么想怎么有点非法的感觉。 “我也没问你和大丫住一起的详情吧?打听太多了心里落病,敢不敢赌,来个痛快的!”干啥用当然不能告诉刘若愚,猜出来那是本事,猜不出来那是本分。 “我姐和我提过,不是百分百有把握的事儿,不要和你打赌。这话在来之前雅静也和我说过……可我还就是不太相信,来吧,先说雅静的事儿!” 但刘若愚有一点不如刘若霜,他太自信了,太看不起普通人了,即便已经有了警告,依旧相信他自己的判断。另外也能看出来,他对王雅静还真的挺在乎,有些事放在心里就是个疙瘩,宁可付出点代价也想解开。 “我是听刘婶说的,这位善良的大姐不光是我们的厨师,还是某些人的老妈子,这些人里就包括大丫同志。不过她也没我说的那么懒,至少屋子里收拾的挺干净。这个是我亲眼看到的,刘婶能帮忙收拾屋子啥的,但她不懂电,平时修个电路、电器都得我亲自出手。尤其到了该收房租的时候,不管是不是睡了,我踹开门就进,爱谁谁,真不惯着!” 既然目的达到了,洪涛就不再喷毒,多少还替王雅静说了几句好话。这事儿也必须替人家姑娘澄清一下,否则等她真嫁进了豪门,再解释就来不及了。凭空污人清白,太缺德。 “不光是她的屋子,再隔一间住的是女律师,离异的,大半夜我开门就进。还有这边东屋,小寡妇带着孩子,到了交租的日子,我半点也不含糊,啥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不站在门前,我直接进屋,一分钟都等不了。现在她们都长记性了,提前一个月就把房钱交上来。不信你就问大丫,或者院子里的谁都成,她们总不能都和我一起骗你吧!” 眼见刘若愚还是不太相信,洪涛觉得有必要多解释解释,就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换一百万美元,是有点敷衍了。 “另一个问题呢!”到底值不值应该是刘若愚说了算,看他脸上的表情,好像还不是特别肉疼,当然了,肯定也疼,早知道院子里是这么个情况,就不该多想,草率了。不过他还不想就这么认输,第二个问题应该要比第一个问题难回答的多。 “嘿嘿嘿,其实第二个问题我不说刘总也应该有所耳闻了,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呢……还没想起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好吧,我就提个醒,思达科技!” 但出乎刘若愚的意料,洪涛给出的答案比第一个问题还短,如果没有那么多屁话,只说最后四个字就足矣解释清楚了。 “于世达?!这算什么答案,你又不是执法机构,他骗别人,你骗他,这有区别吗?”其实也不是忘了,主要是在价值观上不太一样,刘若愚并不觉得给于世达做局算利国利民。 “哎呀,刘总啊,我本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呢,合算说了半天,你在思想根源上的问题也很大啊。我怎么可以和于世达相提并论呢,他是骗我们国家的投资,拿到国外花天酒地,然后和外国人一起笑话咱们人傻钱多。我是要替国家挽回损失,防止百姓的血汗钱被随意挥霍。就算使用的手段是一样的,但性质能一样吗?强盗用刀打劫,和我用刀反杀强盗,能一样吗?” 这个问题洪涛回答起来也是不用打草稿的,主要是太熟了。从王雅静开始,一直到柏云、纠妈妈、周必成,都从不同角度问过类似的问题。所以不管从人性、道德、民族、国家、法律层面,各种解释都有,且都是经过斟酌、成套的。 “不管你怎么狡辩,也是违法,这是事实吧?如果违法也能成为利国利民,那这个社会将变成什么样子?你可以因为这个理由违法,那他就可以因为别的理由违法,还要法律何用呢?” 刘若愚当然也不是王雅静,他肚子里的货、见识过的场面更多,雄辩起来并不比洪涛次,只是在知识面和反应上还不够快。毕竟人家没时间天天抬杠玩,也就是缺练。要是能和洪涛多待几个月,应该就更犀利了。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刘总觉得这句话对不对呢?”刘若愚说的对不对呢,肯定对,但这件事儿肯定不是单独用法律就能说清楚的,洪涛的陷阱就在这里呢。 “道德和法律不是一个问题……”刘若愚马上就知道洪涛要干什么了,也知道前面是陷阱,死命挣扎不想掉下去。 “那我宁愿当个有道德但违法的人……尤其是国内这种任由权贵肆意解释的法律。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令尊但凡尊重法律,你们刘家就不会有如今的风光。既然这样,那你和我扯法律是不是有点太虚伪了?做人总要有点底线,总不能连道德和法律都一起扔了,然后去指责别人还残留一些吧!” 殊不知啊,在有形的陷阱边上就是个隐形的陷阱,刘若愚不躲还好,这一躲,得,正好掉下去了。下面还不是整个的,有点像鸳鸯锅,一边是明晃晃的钢刺,一边是黄乎乎的屎汤子。 就问你是想疼还是恶心。想疼就认输,乖乖把美元借出去,想恶心就继续讨论父辈的所作所为。这次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就不能怪人家挑事儿了,是自己的选择啊。 第390章 待客之道6 “……那你又怎么能保证你不是第二个于世达呢?”刘若愚的选择很可笑也很可怜,他把两个耳朵挂在了陷阱边上,试图吊住身体下落的趋势。 “不用保证,即便我是第二个于世达,对国家和人民来讲,也就是世界上多了个大骗子,钱还是那笔钱,一分钱不多。但如果我不去做,国家和人民就百分百失去了这笔钱,它可是千万人整天加班加点、点灯熬油,替国外人做点订单换来的,然后一眨眼就没了,你说合适吗?你说在这个时候,用质疑我个人品格的方式阻止我去行动,合适吗?” 古人早就云过的话是啥?经验啊,那都是上千年的经验总结,可惜人们总是容易忽略。古人云,身子都掉井里了,挂着耳朵管用吗?也就是说,古人曾经试过,用耳朵是挂不住的。 刘若愚既然是人,那他肯定也挂不住,洪涛只用了顺序问题,就把他的疑问解答清楚了。一件对国家和人民包赚不赔的事儿,去做的人是关键吗?肯定不是啊,去不去做才是。只要有人去做了,最次也是平手。 “可是你也没有证据表明于世达就是骗子,他有些做法确实不太符合法规,但那都是民法范畴,你直接就把人家定义成刑事犯罪了,这怕是不合适吧……” 如果不是故意抬杠,这个问题就没有继续辩解的必要了。刘若愚显然没时间和洪涛抬杠玩,但他还是不想在疼和恶心之间选一个,哪怕已经被洪涛踢掉一只耳朵了,单靠一只,依旧想爬上来。 “嗳,这才有点水平嘛……确实,我直到现在还不能拿到足够的证据去法院告他,其实你心里也明白,就算我有足够的证据,去当地法院也是告不下来的,因为你非常清楚站在于世达身后的那些人是谁,但你为了家族的利益,不光不会说,还会假装看不见,必要的时候,跟着一起赚点也无所谓的。不过这次你错了,我肯定不会冤枉人,只要他不打这笔钱的坏主意,那我就也不动他!” 可惜洪涛真不给机会,飞起一脚,不光把刘若愚仅存的一只耳朵踢飞了,还顺势踢到了人家的脸上。和用大嘴巴抽比起来,这一脚响动不大,可内容硬,太坐实了,疼到了内心深处。 当初刘若愚上赶着要和于世达合作,为啥?这还用问嘛,肯定也是闻到了钱的味道呗。只是后来觉得风险有点大,才假惺惺的指责人家玩的太脏,俺们不惜的挣那样的钱,标准的又想要钱,又想立牌坊。 “……我现在有点后悔认识你了,还把我姐给卷了进去。像你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保不准哪天就暴死街头了。那你就没为别人想过哪怕一点点?比如我姐,你们俩现在都住在一起了,你这么不顾后果的折腾,万一哪天真出事儿了,我姐该怎么办?她可没得罪你吧!” 挨了这一脚之后,刘若愚也不挣扎了,眼睛里闪出了一股子凶光,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很显然,他也在内心做斗争呢,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绪。 事情明摆着,用他们刘家的一双好鞋去踩眼前这摊臭狗屎不值得。可现实又让他不得不把理智抛开一些,再反过头来先聊聊感情问题。 “呵呵呵……刘总啊,不得不说你骨子里是个比较善良的人,这一点我自愧不如。真的,你对你姐和大丫多少还有点人味,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得失枉顾亲人。我就不成了,为了能活得肆意任为一些,连结婚都不敢,生怕哪一天像你说的那样突然消失。在做人方面,我确实不如你。可惜这么大岁数了,想改也来不及了。” 面对到手的一百万美元,洪涛是由衷的高兴,有了这笔钱,醋舅舅那边的回旋余地就要大很多,手段也自如的多,不怕于世达不上钩。 同时也对刘若愚的人品高看了几分,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靠谱一些,让王雅静跟着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只要他们俩最终能走到一起去,那就不用太担心未来。 “……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别整天神神叨叨的!”可惜刘若愚还是不能完全理解洪涛的感受,当然了,世界上就没人能理解,除非也是个穿越者,还得是穿越了不止一次那种。 “你姐怕是还没和你说实话,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是假的,当初就是假的,和把雅静介绍给你一样,至今仍旧是假的,完全是为了让你奶奶能高兴高兴。等到她老人家寿终正寝,你姐就会嫌贫爱富,一脚把我踢开。能不能继续做朋友都是问题,和谈以后啊。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你心里是不是就像三伏天吃了冰棍一样爽,终于不用整天面对我这么一个嘴上无德、专门惹事的姐夫了,也不用担心我为你们刘家带来什么灾祸了?” 为了防止刘若愚多想、想歪了,洪涛不得不把自己和刘若霜演的双簧提前暴露出来。其实这也不算啥秘密,当初这姐弟俩就是商量好骗家里人的,只是后来弄假成真了一对儿,自己和刘若霜又演的那么投入,把刘若愚也给骗了。 “……你他妈真是个狠人,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无情的东西。难道我姐和我们刘家配不上你?成吧,就算你看不上我们家,那你干嘛还要和我姐住在一起?” 可刘若愚明显是入戏太深了,万万没想到堂姐的恋情到现在依旧是假的。而且他怎么也想不通,以这个男人的家世、年纪、相貌等等,为啥就看不上自己堂姐呢?这尼玛说不通啊。 至于说洪涛刚刚那番内心表白,他全当屁话听了,根本不信。谁娶媳妇的时候也不能保证白头偕老啊,那玩意只是个美好的期望,可以努力追求,不能强求。 “兄弟,你还年轻啊,不太懂感情上的事儿。人这一辈子不光苦短,还尼玛总碰不上好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结果还不能如愿在一起的情况太多了。这一点不光是我的感觉,你姐也同样认可。住一起的事儿就别提了,孤男寡女的整天耳鬓厮磨,谁能保证不擦出火花来。可火花终归就是火花,我和你姐都不是干柴,全都湿透了,能闪出点火花就和不容易了。但你和雅静就不好学我们俩了,该燃烧就燃烧,一辈子不烧一次太冤枉,死了都不瞑目。” 说起这个问题,洪涛就不得不云山雾罩了,总不能说你姐心里有疙瘩解不开,这么多年就是守活寡,我是帮她抚慰心灵创伤。说了也没人信,能得到的只有大巴掌和敌视。所以说,绝大多数人是喜欢听谎言的,天知道为啥会这样。 “你要是有一个字是瞎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刘若愚也是个眼睛不揉沙子的狠角色,居然掏出手机来准备和他姐当面核实。 “哎哎哎,这个事儿不急,早一天晚一天我还能跑了?我和你说这些还有别的想法,就是怕万一你大爷大婶真勉强看上我了,准备打掉牙往肚子咽,我和你姐才叫真的麻烦了。如果你真的不想以后有我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姐夫整天在眼前转,就先帮我想想怎么应付你堂姐的父母。他们最烦什么,我就说什么,他们最看不起什么样的人,我就表现出来点。不用太多,一点点足矣。剩下的你再在你父母耳边吹吹风,把我说的操蛋点,这样一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第391章 杀人诛心 洪涛倒不是怕被人揭穿谎言,自己和刘若霜的事情全是真话,实打实的,不怕核实。问题是刘若霜也是个大闲人,她如果听到堂弟在这里,马上就得追过来啊,那自己就又不得安宁了。不是说和她在一起不舒服,是两个人不能总凑在一起,那样很容易失去激情,然后产生亲情。 亲情是啥?根据洪涛这几辈子的感受和总结,亲情这玩意和爱情的距离,比激情可近多了。而且亲情和爱情能互相转化,转来转去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我大爷和我大妈最烦有人说国家不好,即便真的不好最好也别说出来,他们那代人……”很显然,在刘若愚眼中,家里人的秉性很刘若霜有明显区别,这可能就是男女有别吧。 “哎呀,这事儿太简单了,我比较拿手!”洪涛闻听此言,就好像得知自己中了奖一般高兴,用手舞足蹈形容也不为过。 “这样不太合适吧,家里人请你去不是专门找气受的,能不能有点素质!”可刘若愚就很不高兴了,虽然他也和长辈们在这种问题上聊不到一起,但也不愿意看着外人到家里肆意妄为,这成什么了。 “哈哈哈,抱歉啊,我有点得意忘形了,确实不该这么表达。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故意惹几位老人家生气,咱也不像那么不懂事儿的人对吧。我的意思是可以小小的聊几句,表达清楚我的观点就成,这样一来,老人家肯定就会看我不顺眼,但也达不到动气的程度,你说呢?” 当着别人儿子、侄子,把故意气人弄得兴高采烈,确实不太礼貌,洪涛很诚恳的道了歉,可是坚决不打算改正,注意点程度足矣。 “随你便吧,反正你搞砸了,难受的也不是我……谁让我姐非找上你了,算她倒霉!”碰上洪涛这么个蒸不熟煮不烂还咬不动的玩意,也算刘若愚倒霉,反正也说不服管不了,干脆就放任自流了。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这个人还是挺会把握火候的。”看到刘若愚有点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洪涛还得好言相劝,先让他卸掉思想包袱,这样才能互相配合,争取顺利渡过这次的考验。 “我有些问题一直想问问,今天正好没事儿,你能不能说几句实话,我保证不外传。不管你以后能不能成为我姐夫,做为两个男人之间的正式谈话,没问题吧?” 有关洪涛演戏的水平,刘若愚不用琢磨,当初在酒吧第一次见面时就亲身体验过。如果没人介绍,不去调查背景,真以为是个大家族出来的儒商呢。除了长得不太招人待见之外,什么儒雅气质、绅士风度、幽默谈吐、博学内涵,样样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纳闷,每次见面这种感觉就增加一分,还越来越看不透。经过今天这番长谈,有些东西算是搞清楚了,可又蹦出来更多搞不清楚的,实在是忍不住了,打算来个干脆的,一次性解决问题。 “关于赛瑞科技的事情,我想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吧。你要是不信我也没辙,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谁问也不能说。” 说实话,洪涛非常忌惮和刘若愚谈于世达的问题,因为这个人有能力把局面搞砸,让所有人近一年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自己还没办法制衡。 “呵呵呵,我算知道你的死穴在什么地方了……不过你放心,我对你那些破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想多了你本人!怎么样,愿意多说两句吗?” 现在该轮到刘若愚绽放笑容了,男人就是这样,每当感觉自己能把握局面时是最爽的,比睡了世界第一名模还高兴。 “我?!说句不客气的,你怕是已经把我家的祖宗八代都翻过来调过去查过了吧,还有疑问?”洪涛的表情很夸张,脚都从茶几上放了下来,满脸的愕然中还夹在着几分委屈和不忿。 “少和我装,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那些纸面的东西只能勾勒出一个人的模糊影子,侧面了解也只能知道一个人五官长相。我想了解的是人的性格与思想,比如说你明明能依靠个人能力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什么非要窝在这里,整天还装的比下岗工人还斤斤计较、还眼光短浅呢?” 如果时间往前推半年,刘若愚肯定会被这张脸和上面的表情欺骗,然后心生不忍或者其它情绪,保不齐就不死命追问了,甚至直接被人把思路带跑。 但时间是个非常好的老师,它能告诉每个人是在哪儿跌倒的,以免下次再摔同样的跟头。现在他再看这张脸,就不会被那些惟妙惟肖的表情迷惑了,吃亏上当就一次! “刘总这是要杀人诛心啊……成吧,好歹咱俩也算当过几天准亲戚,我对亲人总是比较大放的。” 见到刘若愚不上当,还提出了这么一个比较过分的要求,洪涛只好收起脸上的表情,又点上一根烟,语调变成了缓慢且低沉。虽然嗓音半点磁性也不带,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瞬间就老了十岁,仿佛是在合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谈论过往。 “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很有哲理,具体是谁说的我也不清楚,叫做:欲成大树、莫与草争。” “……这句话我听过,也知道什么意思……可是它和你目前的状态有什么关系吗?”即便刘若愚知道面前的男人特别能装,也不免被这种瞬间就切换角色,还反差特别大的状态影响,不知不觉就把语调放缓,情绪也没刚才那么容易激动了。 “这套院子的年头还达不到祖宅的程度,但它承载着我的童年过往,所以我不想离开,想在白发苍苍的时候,再坐在儿时玩耍的地方,美美的回忆一番。可是就像你说的那样,这片是老城区,不管是什么原因,住户的普遍教育水平不高、收入水平也不高。” “和他们比起来,我的能力确实要高一些。那我就应该是一棵树,他们就是草。我的根比他们深、吸收养分的区域和他们完全不同。我的树冠比他们高,看到的风景也完全不同。你说我有必要整天装腔作势、高瞻远瞩,故意展现一些他们永远也摸不到、看不见的东西吗?让一群小草去羡慕嫉妒恨没有实际意义,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又何必去做呢。” “我住在平民区里,本身也是个平民,就该有平民的样子,否则会让大家和我都很不舒服的。不光要有融洽的态度,还得有实际行动。比如说下雨刮风了,就该用枝叶替他们档一档,这些灾难对于我来讲是举手之劳就能化解的,对他们而言可能就是家破人亡。当然了,风雨太大,再赶上个冰雹啥的,我自己可能也扛不住,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可能又会问了,那你有时候在外面怎么装的人五人六,有必要那么虚伪吗?我现在告诉你,太有必要了。因为在那些场合里大家都是树,唯一的差距就是高低不同。我既然是一棵树,自然要和其它树比一比高低了,能得到大树的羡慕嫉妒恨是我的荣耀啊!” 这个问题也是老生常谈了,这辈子第一问起的不是刘若愚,而是一户曾经的房客,职业心理医生,在院子里租住了两年多。 他搬走之前特意请洪涛吃了顿饭,期间也是想了解一些个人问题。做为一名职业心理医生,和洪涛相处了两年多,愣是没把这位房东的性格搞明白,很是心有不甘。 不过洪涛本着远近亲疏的原则,又给临时假装内弟刘若愚免费添了点作料,把他有可能继续追问的后续话题也给一并回答了。 这就是典型的话痨晚期,碰到情绪比较高的时候,你问啥他不光回答啥,还要把周边的问题一起回答,不清楚都罢休。 第392章 杀人诛心2 “……你真觉得你是棵树!”刘若愚都有点听傻了,怎么聊着聊着又聊到哲学上去了,而且哲的还尼玛挺有学问,很多观点都能让人产生共鸣。可越是这样,他心底的怨气就越浓,不就多活了十年嘛,有啥可牛的! “呵呵呵,准确的讲我是一棵长歪了的树,这辈子都没啥机会直冲云霄了。可树就是叔,哪怕倒在地上,只要不枯萎,那就还是树,随便抽根新枝就比茂盛的杂草挺拔。” 这可是赤果果的挑衅,洪涛也能部分理解刘若愚的心情。像他们这种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各种资源又唾手可得,机会大把的人,总会觉得就该比普通人强,稍微差一点就会心里不平衡。 尤其是像刘若愚这样个人还比较刻苦、比较自律的家伙,面对自己之后,自信心很受打击啊。但没办法,这就是命,谁让他赶上自己,还打算较量较量呢。 “那就麻烦你抽一根新枝让我见识见识……不白费心思,只要让我点头认可,借款翻倍,决不食言,账号马上给你,怎么样?” 刘若愚当然是不相信的,如果洪涛说比普通人强点,他一点意见都没有。但也仅仅就是强那么一点点,多一半还在这座小院上,而且这座院子的多一半还是上辈人的功劳。要是没有这座院子拿来收租,这个男人充其量也就做点小买卖,混个小康而已。 当然了,如果要走于世达那条路,他觉得洪涛还是很有前途的,就凭这张能活死人的嘴,还有那些云山雾罩的见识,忽悠个上亿的投资成功几率很大。 但违法就是违法的,不能算本事,更不能拿来和普通人比。这玩意就是比谁胆子大,那还不如去和银行劫匪比呢。 “爽快!既然刘总这么有雅兴,那我就舍命陪一回君子。为了公平起见,题目你来出,千万别太学术,说实话,我肚子里也没太多干货。” 古人说的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刚刚为了一百万美元,洪涛是七拐八拐、小心谨慎的下套才如意,现在人家又主动送上来一百万,这要是不拿下都对不起自己的舌头。 不光要拿,还得拿得漂漂亮亮、干净利落,争取一次下来,就让这位眼界颇高的刘公子以后见到自己,不是躲着走就是乖乖低头叫大哥。 “出什么题?你和他打赌啦!”古人又说了,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眼看刘若愚皱眉沉思准备出题,王雅静探进一颗脑袋,眼珠子瞪的和包子似的。别问,她又在外面偷听了,这都是啥毛病啊。 “来来来,雅静,你来帮我出个题,考考房东……”一见到王雅静,刘若愚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表情就全没了,笑得那叫一个贱啊,连声音都带上点磁性了。最有意思的就是他没瞒着,把刚才的谈话都招了,很有点某辈子小舅舅的风采。 “你要想听哲学就夏天来,洪扒皮同志一到牌桌上就满嘴都是哲学,输了有输的哲学,赢了有赢的哲学,不光免费听,还提供西瓜、冷饮和啤酒呢!” 王雅静对这些玩意根本就没兴趣,或者叫听烦了,再有道理的东西天天听,连续听几年也不想听了。不过她倒是比较给刘若愚面子,没直接批评,而是用挤兑洪涛的方式提醒自己男朋友加强警惕。 “没问题,等春天我就过来陪你大杀四方!现在先出道题,越难越好!”刘若愚也没嫌女朋友啰里啰嗦的烦,半忽悠半哄的继续怂恿王雅静出题。 “……有了!这两天钱德利一回来就聊饭馆的事儿,我听着好像是他在外地和谁弄了个养鸡场,专门往北京送鸡肉,但销路不好。你不是有本事嘛,来来来,出个主意,能把养鸡场的鸡卖掉就算本事!” 王雅静还真不推辞,咬着手指头好一顿想啊,可惜脑子里真没这些东西,眼看鼻尖上都憋出汗了,终于两眼冒光,一拍大腿,有了!虽然不是原创,倒也点了题。 “就这?”自打王雅静进屋,洪涛那副老派稳重的德性就不装了,重新把脚搭在茶几上,再弄个葛优躺,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太熟了,装也没用。听了这道题,只抬起一只眼皮,那股子蔑视的劲儿,丝毫不带掩饰的。 “少来这套,你说说怎么解决,能把鸡卖出去,不用我多嘴,钱德利就得请你吃喝洗浴带歌厅一条龙……就怕某些人光会吹,一到正经事儿就拉稀!” 王雅静那股子淑女劲儿也没了,腰一叉、胸脯一挺,小嘴叭叭叭语速极快,和洪涛来了个针锋相对,一点不带怂的。看的刘若愚直眨巴眼,估计他还是第一见到女朋友的这副造型,不管打赌输赢,今天肯定来值了。 “办法有千万种,我就说最符合我条件的一种。首先呢,我会去郊区找个买卖不太好的开放鱼塘,视养殖场的库存量定承包时间。打个比方,就承包一年。接下来我就会在钓鱼圈子里打广告,说有个新钓场开业了,价格适中,凡是来此垂钓的人都能享受开业酬宾,具体什么优惠呢?就是谁来钓鱼,如果一条都钓不到,临走我送他一只鸡!” “……”王雅静眨巴这大眼睛毫无反应,她的脑子还不足矣分析出这类问题的关键,光是从头到尾过一遍就得半个小时。 “……我不太了解钓鱼,一条都钓不到的比例很大吗?”刘若愚就是另一种反应了,字面意思懂了,内涵基本也懂了,只是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斟酌。 “白板的比例是能人为调控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少放鱼,或者偷偷喂食。我更倾向于第一种,毕竟不打算长期经营收费鱼塘,只要能用最小的成本把库存去掉就够了。按照现在的价格,十二小时五十元不算贵也不算便宜,但花五十块钱又钓鱼又得到一只肉鸡,听起来就不算贵了,毕竟到鱼塘里钓鱼,也有可能啥都钓不到,就算钓到几条也是纯赔钱,这么比起来,我这里好歹还有个保底呢。” 除了第一句,剩下的话都是说给王雅静听的,三个人聊天,光两个人明白内容,另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光没意思还涉嫌羞辱人,用智商羞辱也是羞辱,除非是敌人,否则没有任何意义。 “哦,我明白了,你是打着钓鱼的幌子高价卖鸡呢……幸亏你没开养鸡场,否则钓鱼的人就该倒霉了!看到没有,阴不阴险?我早就说过了,你还不信!” 王雅静终于完全听懂了,还舔着脸给刘若愚解释呢。她这种人也算是很常见的,不是故意脸皮厚,是在某些事儿上真的反应慢。 “确实够阴险的……你真的不想找个更合适的位置,充分发挥一下肚子里的坏点子。要知道在有些平台上,你可以敞开使坏,对付的还都是大树,不管输赢都很过瘾,一点没有负罪感!” 刘若愚带着感激的表情肯定了王雅静的聪明和睿智,话锋一转,不再具体讨论这个点子的可行性,转而向洪涛发出了邀请,只是说的比较隐晦。 “你要请他去帮你?!”可惜王雅静也不是凡事都反应慢,这句话就没瞒过去,百分百听明白了,而后就瞪着眼、张着嘴、指着洪涛、看着刘若愚,好像见到了两个外星人。 393 杀人诛心3 “呵呵呵,雅静好像对你意见很大啊”刘若愚还真是好脾气,或者说他真的很在意王雅静,哪怕被人在专业上质疑了还是笑呵呵的,不肯有半句顶撞。 “她是被我欺负狠了,怀恨在心,凡是说我好的都反对,凡是说我坏的都支持。不过大丫啊,做为过来人我得再说你两句。出了家门,尤其到正式场合,一定要给自己男人充分的尊重,不要以为能对男人指手画脚、把男人管得服服帖帖才是本事。” “那不叫本事,那是傻!除非这个男人是入赘的,还要指望老丈人、丈母娘扶持,否则就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在外人面前屈尊于女人,这不叫涵养,叫窝囊。真这么做了,也是因为他让着你。真正的有本事,是让自己男人在外面特别风光、特别优秀,恨不得是个女人见了就想往上扑。” “但不管怎么扑都没用,因为他的身边始终有你,他的优秀就证明了你的更优秀。反过来也一样,如果他整天把你当老妈子使唤,或者死死盯着,养条狗都不许是公的。那你就趁早和他离婚,还回哥哥这里来,有了孩子也不怕,一起带回来,我把房子免费租给你,还帮带孩子,就这么仗义。” “别因为自己不是本地人、没人家富就委屈求全,当然了,也别因为曾经穷过,一进人家门就忘乎所以,恨不得把上辈子的穷命都找补回来。那样的话,对不起,以后咱就谁也不认识谁了,敢回来立马打出去!” 对于这两个年轻人的现在和将来,洪涛抱着谨慎看好的态度。他们的性格很互补,一个思维缜密一个大大咧咧。 刘若愚整天在外面和各种大佬斗心眼,回到家要是再来个碎碎叨叨的心机女,估计不到四十就得把头发全愁白了。 有了王雅静陪着,就等于家里多了个开心果,可以一起因为屁大点事儿就傻笑半天,甚至连吵架对骂都会最终吵成笑话。 而王雅静又能从刘若愚身上找到那种细心体贴的关爱和浪漫情怀,这一点洪涛就没有,他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忘,别人的生日、纪念日更别指望。 还有一个毛病是洪涛性格里最致命的,越是和他熟悉、亲近的人,就越没什么话可讲,总是玩心到神知那一套。比如他和小舅舅之间就很少坐一起交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几个字,互相全明白了,说多了反而尴尬。 但和女人这样相处就肯定不成了,搞不好会被当做家庭冷暴力。每个女人都是非常感性的,需要听到你说喜欢她、时不时赞美她。至于是不是真心的,她们反倒不是很在乎。在这一点上刘若愚做得更好些,也更由衷一些。 “这口气和我屋里老汉一样,我又不是你闺女,用得着你来操心!若愚你看嘛,这个老汉坏透喽,又贪财又好色,还爱胡说八道撒,弄到你公司里肯定是大麻烦!” 突然间从别的男人口中听到这么一大堆教育自己婚后生活的话题,王雅静不是不明白字面含义,而是不明白洪涛的用意。这种话房东很少提及过,因为他自己从来都没结过婚,和谁说谁也不会信。 可是不管说的对不对,突然被说成了人妇,王雅静还有点害羞,小脸红扑扑的,语气恶狠狠的,表情却是在和刘若愚撒娇。不愧是专业学完表演又教表演的,一身都是戏。 “嘿嘿嘿,这倒让我想起了一段话,那时候我刚刚毕业回国,进入家族企业时工作时,父亲经常教我怎么分辨员工的能力、人品、怎么量才使用。贪财好色也是其中的重要选项,你们猜我父亲是怎么讲的?” 不管洪涛这段话说的对错,含义都是善意的。刘若愚能听出来,这位房东是真心希望王雅静的未来能幸福,王雅静的表现就更让他高兴了。 广个告,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这就对了嘛,在外面遇到麻烦当然要先求助于自己这个正牌男朋友。不管性格如何直爽的女人,偶尔来点小鸟依人也是很必要的,这也是男人的天生死穴之一。 “我父亲说贪财好色的人最容易把控,贪财的人往往干不了大坏事儿,还没到一定钱数呢他们就先忍不住了。好色的人经常会心软,尤其是看到漂亮女人之后。不贪财不好色的人才最应该警惕,即便使用也得时刻防备。他们通常极度冷静,内心坚强,非常能忍,是狠角色!” 被戳中这个死穴之后,他也有点搂不住了,连当年父亲和自己的私下谈话都抖落出来当谈资,再加上王雅静在一旁插科打诨,气氛顿时就轻松多了。由两个男人之间的斗智斗勇,变成了小两口互相配合,揭发批斗无良房东。 等柏云和纠妈妈下班回来,批斗会达到了高潮,纷纷要求洪涛跟着一起去逛街,用实际行动弥补之前犯下的滔天罪恶。 可惜洪涛不是一个人这时候就得看刘婶了,她在最恰当的时间点进来叫大家吃晚饭,又看似无意的提起小米粒的学习问题,立马就让纠妈妈先反了水,不光不跟着一起叫嚣了,还打算留下来盯着儿子一起听房东补课。 然后这个以王雅静为首的小反动集团也就瓦解了,顾不上再去找洪涛的麻烦,反过头来还得去说服纠妈妈一起出去逛逛。 至于说想请洪涛去公司担任职务的事情,吃饭的时候刘若愚又提了一句,还没等洪涛自己拒绝,就让吴友良、钱德利、戴夫、谢尔曼他们一人一句给否了,大体意思就是宁为鸡头不当凤尾。 实际上他们是想说房东的性格不适合去单位里混日子,没错,就是混日子,不管私企还是国企,除了少部分几个利益相关者,大部分人去了都是混的,无非就是混的内容不同而已。 看上去洪涛自己也是个大混子,每天正经事儿没一个,东拉西扯的全是闲篇儿,性格还很赖皮。可是和他接触多了的人就能切身感受到这个男人有多倔强,但凡是认定了的事儿,不管多麻烦、多曲折,也会一根筋儿似的向着目标前进,且不惜任何代价。 让这么一个外表赖皮赖脸、满嘴都是腹黑,骨子里却非常爱较真儿的怪物进入企业内部,只有两种可能,要不他掌权,爱咋干咋干,谁也别指手画脚; 要不把他辞退,没有第二条路。留下来当看门的都不成,只要他的人还在公司出现,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威力还不会小,不炸的一片狼藉不算完。 你要说我找点让他感兴趣的工作,充分发挥自主性吧,也不成。因为他对啥都不太感兴趣,通常在人们眼中很新奇的事情,到了他嘴里,全是不值一提,甚至很无聊。 关于这一点房客们早就感觉到了,他们都发现过一个奇怪的现象,在院子里有人的时候,房东比谁都能折腾,不管和大人还是孩子,全能玩得淋漓尽致。 但到了夜深人静或者院子里没什么人活动的时候,这位房东总会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发呆,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或者大半宿,和死人一样,刚开始发现的时候非常瘆人,总觉得这位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也有人就这个问题在房东高兴健谈的时候向他本人咨询过,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啥也没想。他说之所以对啥都没兴趣,总是一个人发愣,主要就是啥都见过,对这个世界缺乏新鲜感。 394 杀人诛心4(新年快乐) 对于这个答案,大家既觉得对,也觉得错。古人曾经也说过,傻逼青年欢乐多。人的见识越多,欢乐就越少。年轻人还处在四处探索世界的过程里,很多人和事情都没见过,自然容易感兴趣。 可到了老年,有些人就会进入一种叫做古井不波的状态里,恨不得世界大战来了,他们的眼睛里也没有太多神采,每天该干嘛还是干嘛。 房东的见识确实多,不是一般多,而是出乎意料的多,哪怕是戴夫和谢尔曼家乡的丁点破事儿,恨不得连当地人都没怎么感觉到呢,他却能说的头头是道。 当初戴夫和谢尔曼刚搬来时,总认为房东是个撒谎的骗子。要知道美国各州和各州的区别非常大,尤其是东部、西部、中部的人,几乎不比亚洲和欧洲人的差距小。 这一点连大部分美国人自己都搞不太清,没在美国长期工作生活过的人,不可能知道的这么仔细,更不可能充分了解美国各地人的脾气秉性和风俗习惯。 这种人能为个毛头小伙子趋势吗?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能。这也就是因为牵扯到了王雅静,否则都不会说的。他们是怕房东真去了,最终闹得不欢而散,或者干脆反目成仇,让王雅静夹在中间难受,索性就把这种危险提前扼杀在摇篮里,压根儿就不让它成形。 “我老了,没有精力再去大森林里和其它树竞争出头,夺取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了。其实想要看太阳、呼吸空气,我现在就已经足够了。在身边的这片草丛里,我这颗树不管如何歪脖、不成材,但活的更自在,更有生命的意义,至少不用争抢,就有足够的太阳和空气。你要是真想让我多挣点钱,那就每个月来和我打个赌,挣的一点不比去公司里当高管少。” 洪涛还真不清楚房客们为啥异口同声的替自己去拒绝刘若霜的招揽,但他知道这次又心有灵犀了,自己和房客们的意见非常统一,那就是两个字,不去! 别说是刘家,就算联合国秘书长来了,请自己去当副秘书长,同样也是这个答案。除非美国宇航局、俄罗斯宇航局、中国航天局联合全世界各国的航天力量,打算齐心合力在外太空造个宇宙飞船去探索太阳系以外,还得求着自己去当船长,才会勉强有点兴趣。可惜啊,这种事估计是不回来的。 吃完了晚饭,在恭送刘总带着院子里的三位女士去商场采购时,洪涛故意拖在后面,在这个问题上亲口画了个句号,同时把手里的小纸条冲刘若愚晃了晃。那上面是几个海外银行的账号和密码,其中有一个里面存着二百多万美元。 虽然是借款,但没有借条也没有还款日期,和白给差不多。最主要的还不是钱,而是信任。从今天起,洪涛算是获得了刘若愚,或者说是大半个刘家在商业价值上的信任。光是这份信任,恐怕要比好几个二佰万美元还值钱。 当然了,也仅仅是商业价值,就是说刘若愚相信洪涛有偿还能力,还不会故意赖账。但在人的情感层面上,就算刘若愚想信任,大半个刘家恐怕也不会同意,除非自己真娶了刘若霜。 “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呢?”到了车上,王雅静又开始不放心了,不是怕房东被男朋友仗势打压,而是怕男朋友被房东带坏。 这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戴夫和谢尔曼那两个美国佬刚来的时候多有主见、意志多坚定,可是自打住进这座小院就一天比一天坏。 现在除了中还没达到房东的水平,其余技能都已经练的差不多了,随便扔到任何一条胡同里,也不会受欺负。有很大可能是他们鼓动一部分街坊邻居去欺负另一部分街坊邻居,然后躲在后面一边占便宜,一边偷偷乐。 还有格洛丽亚和于亚楠刚来的时候多单纯啊,这才一年时间,就和房东同流合污了。别的不说,再想和她们搞点恶作剧啥的老难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广个告,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是代购公司的事儿,他和我要了几个驻外公司的电话,也没啥大用,就是方便走走帐啥的。”刘若愚就算再喜欢王雅静,哪怕已经结婚了,也不会坦白这种事儿的。 那几个海外账户里除了钱之外就是给洪涛来回转账用的,自打给出去那一刻起就和刘家没有任何瓜葛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甚至连父亲他都不打算知会。 “代购公司刘总,我们三个都是代购公司的员工,你这个借口太低级了。是不是和于世达的公司有关?要是刘总有时间,能不能讲讲这家公司到底违不违法,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和房东说的一样不一样!” 要是没有柏云插嘴,王雅静估计就信了。可惜这位女律师也不是省油的灯,自打洪涛说过那笔异常庞大的赃款之后,她心里就一直都在打鼓。 可是这种事儿又不能随随便便找人问,一般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刘若愚显然不是一般人,他要是还说不清恐怕就没人能说清了。更主要的是,王雅静提过她这位男朋友也知道赛瑞科技的事情,看样子应该是洪涛说的,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先来给咱解解惑吧。 “这样啊我对这个事儿也没有太深研究,不太好下定论。”刘若愚的脸皮厚度确实距离洪涛差的有点远,当场被人揭穿谎话之后,居然还会脸红和尴尬,另外也没有及时转换话题和插科打诨,就这么默认了。 “刘总不愧是搞大生意的,警惕性就是高。不过你没必要和我们隐瞒,在这件事情里,我们三个都是和洪涛站在一起的,只是还不太明白事情的真实属性。你也知道,洪涛骗起人来根本不是人,不光是我想知道,雅静应该也一样,对吧?” 就这么一迟疑、一尴尬,算是被柏云抓到了机会,又是一连串的逼问,为了加强效果,连王雅静也给拽了进来当砝码。 “柏姐说的没错,洪扒皮就说让我们帮忙演演戏,骗骗坏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没说清楚。我倒不是不想帮忙,就是怕他斗不过那些人,最终反倒自己吃亏。你要是知道内情,就给我们讲讲呗!” 不得不说的是,王雅静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有关代购公司、赛瑞科技的事情是一个字也没和刘若愚谈,直到柏云主动提及,她才顺坡下驴,也把忍耐许久的疑虑都抖落了出来,打算听听男朋友咋说。 “洪扒皮啊确实该扒皮,为了他那点破事儿,都快把身边人全卷进去了!”这也是刘若愚头一次听说王雅静也掺和进去了,顿时咬牙切齿的骂了起来。 也就是洪涛不再眼前,否则必须照那张脸上来一巴掌,这叫什么事儿啊,你们一群大骗子互相斗法,干嘛还扯上旁人呢,尤其是自己的女朋友。 “也不光是他自己的事儿怎么说呢,这件事儿我觉得房东做的很爷们,他是要为老周讨个说法,可是讨不到,那就只能把气撒在那些骗子身上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骗人吧!我相信,如果你知道了这些,也不会怪他的,对吧?” 也不知道王雅静是想帮房东啊,还是想害房东,反正她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鬼,见到刘若愚在生房东的气,立马又站到了洪涛一边,还说的激情彭拜,连肢体动作都有了。 395 两只狐狸 “他的问题我会和他单独聊的……这件事儿也不复杂,打个比方吧,我想吃火锅了,但又不想自己花钱,就先给雅静打电话,告诉她下班回来顺路带点羊肉片,份量足够四五个人吃的,其余的我都准备好了。然后再打电话给柏律师,说我和雅静已经准备好锅子、羊肉,让你捎点蔬菜、丸子、豆腐啥的回来。你一听,这事儿不亏啊,那就买呗。这时我再打电话给纠女士,说是咱们三个把锅子、肉、辅料、蔬菜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带箱啤酒和饮料回来开吃。纠女士当然也不会反对,说不定心里还偷偷乐。这时我才开始准备,拿出锅子,烧上水……一顿涮羊肉就吃上了,而且吃完之后还能剩下很多,你们总不能再带走吧,就全是我的了。” 刘若愚算是看明白了,洪涛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房客们都洗脑了,别看这些人说起房东都是义愤填膺的恨,可实际上他们在大事儿都在努力维护这位房东。 对面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先简单的解答赛瑞科技的事情,然后再找机会和那个男人聊聊。别的管不着,自己女朋友必须撤出。敢说一个不字,那大家就翻脸…… 靠,还翻不成,这件事儿又牵扯到自己堂姐了,没有她点头自己敢和洪涛翻脸,她就敢和自己翻脸。 现在终于感受到洪涛的厉害了,这个孙子不声不响的就和自己家绑到了一起,还口口声声不愿意吃软饭,去他大爷的,老王八蛋! 不过在于世达这件事儿上,刘若愚讲的确实比洪涛要通俗易懂的多,不光让车里的三个女人瞬间就点头如捣蒜、恍然大悟,还把其中不方便说的环节全省略了。 这就叫专业啊,把一套商业运作转化为故事讲给大家听,不正是他的专长嘛,几乎天天都在讲。从这点上说,他和于世达、小舅舅、醋舅舅确实没区别,无非就是讲故事的场合、听故事的观众不同而已。 “舅舅,这是我的新号码,以后联系就用这个号码吧。我小舅和吴友良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有了新号码他们会告诉您的。” 把刘若愚送走,洪涛马上回到屋里,把小米粒轰进书房写作业,自己跑到卧室关上门,用新号码拨通了醋舅舅的电话。 自打和于世达正式接触上之后,醋舅舅就不怎么和这边联系了,倒不是他有啥想法,而是要尽量减少露馅的几率。古人说的好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说京城很大、人也很多,可只要有接触,就免不了会被人撞见。 “……咱不是靠着老孟呢嘛,还用得着玩这套?是不是你又和老孟说急眼啦!哎呀,我说小涛啊,不是舅舅批评,在这件事儿上你也不能总用话刺他,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他那么大干部,在单位里都是吆五喝六的,结果老让你说的下不来台,也不太合适对吧。” 醋舅舅肯定还不知道有人跟踪的事儿,沉默了几秒钟,就想出一个更换新号码的理由,以为洪涛是要防着孟津。对于这件事儿他也是没辙,洪涛和孟津几乎每次见面都掐,不弄得一方急赤白脸不算完。 照理说他应该站在洪涛这边,无论从情份还是利益上讲,孟津都只是个临时合作者,没必要也不需要维护。可人有个天性,就是习惯同情弱者。每次吵架基本都是孟津吃瘪,久而久之,是个人也会觉得是洪涛太霸道,还有点不讲理。 “他?您真是高看了,他要是能有这种能耐也就不用求着咱帮忙了。这件事儿和他没关系,不对,也不是说没关系,他也换了手机号。我可能被人盯上了,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有时候洪涛会非常郁闷,而且束手无策,就比如现在。明明是自己吃亏,但在外人眼里,总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结果还得理不饶人。 这种情况不光发生在自己和孟津相处的问题上,还有街坊邻居。在这片社区中,自己的名声也不太好,只要有事儿牵扯到自己了,不管是派出所、居委会,还是邻居们,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自己欺负人。 可自己平时也不在家门口摇头晃脑、吆五喝六的咋呼,充其量就是不怎么吃亏,结果就成坏人了。而且这个名声落下就改不过来了,还传辈呢,老的这么想,小的也跟着学。 “啊?谁这么大胆子,官面上的?”听到这个答案,醋舅舅是真被吓了一跳。这次做局他和小舅舅都是配角,洪涛才是掌控全局的核心,如果这位小外甥被人盯上了,那后面岂不是要瞎菜。 “对方是谁我知道,可他们是啥背景我还没搞清,想做什么更不知道。您那边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如果真应付不过来了,肯定马上通知您赶紧撤。对了,一说起这个,我还得多句嘴,您移民香港的事儿办妥了吗?如果实在困难,我倒是能找人帮忙疏通疏通。” 具体的细节洪涛没和醋舅舅说,说了也没用,他应付一个于世达就已经很吃力了,不能再分心帮自己。要是真想帮忙,就把后路铺好,移民去香港就是这个局的最终出路。 想黑吃黑于世达并不是特别难,可是吃完了,那笔黑钱怎么出去才是关键。全留在国内肯定不现实,短时间放一放没问题,时间长了任何一家银行都要怀疑,银行系统里也有安全部门,一旦发现异常账号,再盯上,就真的麻烦了。 当初设计这个局的时候,就定下了必须有个人要跑出去,没别的意思,就是要给黑钱找个出路,洗白之后才好消费嘛。 可是想来想去,一个靠谱的人都没想出来。小舅舅和醋舅舅交际圈子最广,五行八作的人都认识,但真要聊起钱来,好像谁都不太靠谱了。 人这个玩意吧,不是特别过命的交情,一百万可能还是朋友,五百万保不齐就是敌人了。这么一大笔钱仍给谁都是害人害己,到时候不光朋友没了,搞不好还得东窗事发。 于是醋舅舅一咬牙一跺脚,把这个重担挑了起来。虽说小舅舅和洪涛也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可是在京城都有产业,相比起来他更光棍一些。 另外他还有个便利条件,这些年在南方也不是白混的,香港、澳门经常去转转,认识几个香港生意人,关系还算可以,只要钱到位,帮点小忙应该没问题。 要说他会不会拿了钱卷包跑路,这事儿就没法百分百保证了,还是那句话,人的品格在大部分情况里都是有价格的,五百万不变,五千万呢?五千万还能坚持,那五个亿呢? 从总体上讲,小舅舅还是相信醋舅舅的,不是说他为人有多仗义,而是他们俩交往的多,当年互相都为对方扛过事儿,多少有点信任。 至于说现在碰到这么一大笔钱,是不是会变,那就属于不可控力,别去想,想多了落在心里是个病。做人有时候就得这样,越是碰到大事儿,越得狠得下心舍弃,才有可能成功。总是瞻前顾后,像洪涛这样没有百分百把握就不干,那就一辈子啥也别干了。 如果没有穿越,他还就是个一事无成的玩意,总觉得没机会,殊不知机会总在眼前转,可他就是不敢伸手抓。事后还得怪机会脱的不够彻底,看不清人家长了几根毛。 396 两只狐狸2 “唉……下个月就落停啦,我办事你放心,再说了这可不是小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往大了说是好几家人的身家性命,往小了说,你舅舅和小吴都眼巴巴的等着呢,我坑谁也不能坑了他们。尤其是你,他们下手还没那么狠,你小子就是个亡命徒,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嘿嘿嘿嘿……” 一提起这件事儿,醋舅舅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虽然话说得还是那么豪情万丈,可字里行间中依旧散发出浓浓的落寞。 “您还真别拿话堵我嘴,这件事儿确实要命,我是不得不问。您还说少了,不光是咱们几家人,为了坑姓于的孙子一把,我都快把房客都卷进去了。他们可都是本份人,守不住惊吓,也没那么强的抵抗力。所以啊,您还是和我多念叨念叨吧,也好让我把心放肚子里。” 总说醋舅舅是老奸巨猾,其实洪涛更老、更奸、更滑,而且他骨子里已经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做事只看结果。 谁要是敢往死里坑他,弄死都是轻的,除非跑到月球上去,否则去哪儿都躲着都没用。和一个不怕死、不会死、还活着都没啥意思的人讲利害关系是没用的。 “……呵呵呵,我在那边托人找了个老伴儿,这也算是入赘了吧。人我看过了,性格啥的还算过得去,也挺能干的,自己支了个摊子在街边卖粥。祖籍山东,当年老兵的后代,没儿没女,穷点不怕,我穷的时候比她可惨多了,能互相照顾着凑合活就够了,保不齐等我一踹腿儿,还有个送终的呢!” 醋舅舅迟疑了好一会儿,张嘴先来了几声干笑,然后才开始说重点。很显然,他并不觉得这个结果很光彩,要不是为了给大家找个后路,估计是很不乐意的。可大话说出去了,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反悔,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啊!这么大事儿您咋不和我小舅商量商量呢?实在不成我托托人,估计也能给您弄个身份,大不了就花点钱呗。”洪涛也听傻了,不光心里有点热乎,眼眶还有点湿。 这个老骗子前半辈子自己不认识,但自打认识他之后,就一天没干过别的,全是各种骗,比小舅舅可敬业多了。结果常在河边走,不得不抛家舍业的跑到了南边,很多年都不敢过长江以北,哪怕老母亲病危也不敢回家。 那他这么敬业是为了啥呢?以前没说过,也没人问过。这次回来,听说有大买卖,还这么靠谱,他终于在酒后吐了真言。 他就是不想认命,有些人总觉得自己能干大事儿,可时运不济,老看着别人功成名就大富大贵,不甘心!他就属于这种人,而且还特别死心眼,一辈子了,不求吃不图穿,什么苦都愿意吃,什么孙子都可以装,就是眼巴巴的打算成功一次。 眼看人老珠黄,日新月异,他脑子里这点本事越来越不管用,心里是真着急啊。于世达就是他临死前的最后一根稻草,就算死也得抓住,为了这个愿望,别说让他娶个香港街边卖粥的老太太,就算是给个纯非洲二百多斤的大妈,还带着爱死病毒,也能忍! 洪涛能理解他,也能懂他,这份感动并不全是给他的,而是替他那一批人感到不值。年轻的时候想进步,可是没机会,步入中年之后没被家庭琐事压垮,还怀着梦想并使出百分百的力气去追,无论这个梦想是好是坏,都值得敬佩。最可贵的是他都老了,也有条件安度晚年,却依旧初心不改,宁可提着一颗老脑袋去拼命,也不想一辈子苟且偷安碌碌无为。 如果全国三分之一的官员、公务员能有他一半的精神,中国人民就不是超英赶美了,估计正在月球轨道上造宇宙战舰,准备去隔壁星系找外星人的麻烦呢。 人类之所以能称霸地球,从被野兽赶的四处逃命,到拿着枪把野兽打得灭族除种,靠的不就是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嘛。 “嗨,算了吧,我这么大岁数了,啥好东西没吃过,啥大宾馆没住过,死也不想再去里面给牢头当孙子了。这种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娶个老伴儿也不是坏事儿。我是真老了,干不动了,一遇到事儿就经常失眠,脑子不成了。小涛啊,听舅舅一句话,以后这种事儿少掺和,倒不是说违法,法律在我眼里就是个屁,市面上只要挣钱的买卖都被大资本把控者,剩下但凡能挣钱的买卖,就全写在刑法里呢,不违反就得给人当孙子。我是说你脑子好使儿,见识也够,想弄钱就当于世达。不是舅舅教你坏,你虚岁也四十好几了,用不着谁教。我是说眼下这个社会啊,你明着骗不光没罪还名利双收。可你要是给人家捣乱,不让他们骗,反倒成了公敌。于世达背后是谁你恐怕也有所耳闻了,这件事儿万一露了,我拍拍屁股能跑,你和你舅舅咋办啊。你也得为他想想,一大把年纪了,还得整天跟着你提心吊胆。他是个要脸的人,不好意思和外甥说害怕,也是好几天好几天的睡不着。” 不承想醋舅舅非但没感谢洪涛,还反过来教育了洪涛一顿,这也算是肺腑之言吧,他和小舅舅毕竟不是穿越过的人,就算胆子再大也有个头,不可能把事事都看透。 这时候就该古人站出来说话了,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就是应该这时候用的。如果这番话说在计划初始阶段,那不叫忠言,叫做反对,不光不会听,还得有多远躲多远。古人也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也不是全为了钱……这件事儿吧……”想想小舅舅和醋舅舅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状态,洪涛觉得确实应该反省,考虑事情的时候不能总以自己为标准。 不光小舅舅和醋舅舅这样,王雅静、柏云、纠妈妈、吴友良、周必成他们应该也差不多,之所以还没失眠,不是胆子大,是知道的内情少。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全为了钱才更麻烦呢,你要全是为了钱干这个事,我就啥也不说啦。你啊,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总是一会儿正一会儿邪,没个准谱儿。我活了六七十年,总结出一个道理,想活的舒服就别要良心,不是少要,是一点都不要。良心这玩意不能扔一半留一半,那样更容易坏事儿。你以后的日子还长,多想想吧,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害了自己的。成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想让你烦。总体上讲,这件事儿你办的漂亮,对他们丫挺的就得下手狠,啥叫黑吃黑,比的就是谁比谁更黑。只是以后啊,你舅舅我怕是连深圳河北边都过不去喽,这辈子混的,先是黄河、然后长江、老了老了又来个深圳河。这次算是弄明白了,合算我命里缺水,越往南越容易活。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反正家里也没人了,回去有个毛用。赶明儿想着每年和你舅舅过来聚聚,我在这边虽然有几个认识人,但都是生意上伙伴,吹牛逼扯淡成,聊不了啥正经的,越老越想家啊,还是看着你们舒坦。” 可惜醋舅舅根本就不想听洪涛那套不以善小而不为、为国为民的歪理,但也没继续揪着洪涛的灵魂拷问,而是话锋一转,开始自顾自怜了。 397 两只狐狸3 “哎呦喂,还是算了吧,说这套词儿您还真不如我利落。啥命里缺水,就是缺钱,给我几个亿,把我扔太平洋岛国里都成。男人只要兜里横,走到哪儿全是爷。您也别和我哭惨,分钱比例都是事先定好的,我这份已经分出去了,要不您再和我舅舅念叨念叨这套词儿,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扣点走。” 不过这次洪涛心里没热,眼眶也没湿,术业有专攻,醋舅舅从来就不是哭惨的角色,突然换了风格,外人可能觉不出来,但对太熟的人一点用没有。 “你这孩子啊,小时候就一点都不尊老爱幼,每次见面不给零花钱就翻脸。现在长大了还是那个德性,遇上你们甥舅俩算我倒霉。成啦,说点正经的吧,电话都快没电了。” 一看洪涛不上当,醋舅舅立马就不装了,至于说上小舅舅那边去表演,估计他都没起过这个念想,到时候谁忽悠谁还是问题。 “正经的就是我又帮您弄把好铲子,二百多万美元,实打实的,全在国外账户里趴着呢,还都是干净钱,想什么时候提就什么时候提。怎么样,有了这笔钱,于世达总不能再怀疑您的能力了吧?” 这次的天确实聊的有点长,洪涛的两只耳朵都捂红了,还不敢开免提,生怕让书房里的小米粒听见。这孩子文化课跟着自己长进了不少,但坏毛病也没少学,比如说听大人墙根。 “二百万……还美元!你从哪儿弄的?不是把你家院子卖了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祖产啊,你就不怕你老爹半夜找你算账啊!” 又来了,一听到钱数和币种,醋舅舅就忍不住往坏处想。洪涛和小舅舅有多少家底大家心里都是明账,如果说二百万人民币还不太吓人,可换成美元,除了卖院子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停停停,舅舅喂,您真是老了,嘴越来越碎。什么就卖院子,就算真卖给外国人,人家也不可能给我外国账户,给了我也出不去,这不成白瞎啦!” 也就是醋舅舅没在眼前,洪涛已经习惯性的搓手指了,这就是要动手的征兆,太可恨了,不光说自己是败家子,还想让老爹半夜出来。吓唬谁呢,咱是受过党教育的战士,不光意志坚定,还六亲不认! “……那你是从哪儿弄的?”被这几个问题一问,醋舅舅也闷了,没错,要光是美元还不算啥,可趴在国外账户里的干净美元,就很不容易了,除非洪涛在国外有人接应,还得是有点本事的人,否则办不到啊。 “哪儿来的您就别问了,这是规矩,借的钱,我也得替人家保密。听清楚啊,这是借的,事情一完还得还,连本带利一起还。但别害怕,我不要您的养老钱,都从我这份里出。不过怎么用您就得讲究点了,常言道好钢得用到刀刃上,我是……” 钱的来路确实不能说,不光醋舅舅,就连小舅舅也不能告诉,刘若愚并不怕自己把他卖了,人家借钱的时候就说了,这些钱和他们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当时听着挺仗义吧,连借条都不打,证人也没有。现在再想想,还是那么回事儿吗?恐怕就不是了吧。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就是典型的例子。 “停停停,你也给我打住,年纪轻轻也这么多废话。我玩这套的时候你还在门口弹玻璃球呢!这事你就交给我,请好吧。不过我觉得姓于的没那么大魄力试探,顶多百十万。他这个人啊,格局够大,气魄也有,但就是有个毛病,太自负了,总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尤其看不起国内的人。别看他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可是骨子里指不定怎么骂我是土老帽呢。” 不等洪涛说完,醋舅舅那边也烦了,对他而言,做局就是生活,和呼吸、吃饭一样,已经不是一门技术了,而是本能。设计全局的时候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天马行空,但别聊细节,具体工作不用任何人教,连点拨都不用,那样做就好像在教他吃饭呼吸,伤害不大,太侮辱人。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从古至今,骗局变来变去还是那么几大类,无非就是把电视广告换成了网络代言,换汤不换药,连技术要领都没变。 “那成,账号和密码我就不给您发短信了,我说您记……对了,国外银行的流程您懂不,要不我……”教育人其实也是洪涛的生活,也和呼吸、吃饭一样,教育不成很不甘心啊,还想再创造个机会。 “嘘……你说累了,全世界不光你懂几句洋文,这破玩意我早就玩剩下了,不劳您费心。可我还是不太放心你那边,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儿盯着你玩呢?会不会是你不小心露了底,让于世达醒过闷来了?”可今天洪涛算是碰到狠人了,死活不让过瘾,还把话题扯开,干脆断了这份念想。 “我也琢磨好几天了,按说不应该,我编起瞎话来都是二百年起步,人证物证俱全。再说了,于世达如果醒了,他就不该光派人盯着我,您和小舅舅全是重点。可我观察了一段时间,您身边有没有不清楚,我小舅身边肯定没有。说起来也邪门了,孟津居然有人跟,不合逻辑啊。” 这个话题洪涛想不搭理还不成,抱着有一搭无一搭的心思,和醋舅舅念叨念叨也好。老人有老人的优势,多一条思路说不定就开窍了呢。 “……如果是警察,那会不会和孟津的工作有关?我记得当初你说过,他是为了这个案子专门从市局空降去的分局,现在于世达那边被孟津搞得很被动,狗急了还跳墙呢,这帮人会不会走上层路线,想把孟津这块绊脚石挪开?国内的事儿就是这样,如果一条路走不通,没本事的人才换条路走,有能力的都是把路疏通再走,谁敢挡路就给弄走。人一走茶就凉,这件案子不管多大,只要大脑袋不发话,下面的人也就不再触霉头了。” 醋舅舅确实有他的人生感悟和生活阅历,又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这个想法从小舅舅到孟津,还有刘若霜和焦三他们,都没想到,同时也包括洪涛。 “想把孟津弄走,也用不到这么费劲吧,上面说句话他还不是乖乖的滚回市局去,敢晚一天我叫他亲爹!” 可是洪涛没觉得这个想法靠谱,孟津听着官挺大,可是在真正的官场上他也就算将将够上点边,说成跑腿打杂的碎催都成。如果于世达真走通了上层路线,对付个碎催用这么费劲吗?不和情理也不合规矩。 “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你没看全国各地都在打苍蝇老虎,环境不一样了,想平白无故的动孟津还真不太容易,我琢磨着啊,孟津上面的人也没打算退,但又不想死命查和对方撕破脸。这样一来,孟津的地位就有点微妙了,那边要想把他挪开怎么也得拿出个说法。可老孟本身还真没啥大问题,这就得找人先暗查!没错,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让谁查呢?如果是我,也不找别的部门,那样牵扯面太大,这种事最好就是人不知鬼不觉的干。让孟津单位里的人查最合理,到时候一封实名检举信,苹果大的事儿说成西瓜,他也就灰溜溜滚蛋了。但又没太伤到老孟上面的人,大家在场面上都还说得过去,不会引来反噬,你说对吧?” 这回该轮到醋舅舅教育洪涛了,他站的角度更高,看问题也就完全不一样了。越说还越来劲儿,听筒里都能听到拍大腿的声音,这是自己为自己的灵机一动叫好啊。 398 两只狐狸4 “……操,这下是真麻烦了,我还安排他和于世达见过面,当场收了二百万。他说事后上缴给总队领导了,问题是在结案之前,总队领导肯定不会和分局大队领导通气,那他岂不是标准的受贿啊,还是接受嫌疑人的贿赂,这尼玛都够判刑的了!” 如果换成别人敢这么教育自己,洪涛立马就得浑身热血沸腾,绞尽脑汁也得把对方驳倒。可是这次他愣是没插嘴,乖乖听醋舅舅把假设全说完,停了半天才吱声,没有反驳,全是担忧。看不惯孟津可以,见面就挤兑也成,可骨子里真不希望他倒霉,最好能一直升到公安部长。 这个人很讲情面,除了年轻的时候喜欢往歌厅洗浴里钻,也没啥大缺点,标准的官僚坯子,如果因为这件事被当了炮灰,自己老爹保不齐还真得从下面上来和自己说道说道,害人可以,不能连自己人一起害啊! “难说啊,咱们不是体系里的人,那里面的事儿很难说清,一圈套一圈,保不齐连老孟自己都还蒙在鼓里呢。要不我找个借口回去,咱们凑一起给老孟开个会,让他去上面活动活动,听听风声?你不是说他爹还有不少门生旧故在位嘛,这时候就看能找到谁表个态,一句话说不定就管用。关系关系,到了他这个位置上,这时候不用关系,那还啥时候用啊!” 听了洪涛的介绍,醋舅舅那边也有点含糊了,他刚刚就是顺嘴说个可能性,没想到真有可能是真的,办法是想不出来,他能点着脚尖假装站那么高去分析问题,可惜不是真在那么高的地方,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先别乱,这时候咱们自己不能乱了方寸……您还是盯着于世达,咱不能两边都顾然后两边都搞黄喽。退一万步说,就算老孟倒霉了,有了那笔钱他下半辈子也是吃喝不愁,天天泡夜总会都花不完。这边的事儿我去查,按照于世达的反应来看,情况应该还没那么糟,也就是说他那边也拿不准,所以才要拉着您不撒手。什么时候他开始敷衍您了,那老孟就真悬了。” 醋舅舅回来,除了能多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一起给孟津开会之外,基本帮不上忙,但对整个局势影响很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于世达赶紧入套,只要把赛瑞科技搞垮,孟津也就跟着没事儿了。 这玩意是一环套一环,已经不能单独计算了,更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越是此时就越得狠,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不光对自己狠,还得拉着所有人一起狠。 “好,保持联系,我手机是真没电了,这事儿闹的……”醋舅舅也同意洪涛的想法,尤其是先把钱拿到手的提议。 如果孟津的事儿是真的,那现在的局面就比预估的要严重,不光要考虑安全问题,还得拼速度,谁先得手谁全赢,反之则满盘皆输,已经没有中间路线了。 “唉,计划赶不上变化……老周啊老周,哥们算是对得起你了,溜溜一年了,啥也没干,成天就是忙这点事儿呢,不管最后成功与否,你可都不能怪我啊,真的尽力了!” 放下电话,洪涛坐在床上愣了会儿,先让高速运转的脑子降降温,再把应对手段重新捋了一遍,确认没有设计上的失误,这才起身向院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念有词。 人世间的事儿不管大小都非常复杂,这和人的大脑构造有关,不是有科学家调查过,好像是说没有任何两个人的大脑一模一样。 换句话讲,就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特的思想,所以凡是和人搅合在一起的事儿,就不可能有准确的规律。无论设计的怎么精细,最终都可能因为某个人的一个思想小转变而改变。 在这个问题上,自己再重生穿越一百次都是白搭,永远不可能完全把控。就比如在对付于世达的这件事儿上,算计的不可谓不全面,可是进行到如今,还是出现了意外。 而且这个意外很可能出现在孟津身上,那原本是个最不可能出意外的环节。面对这种情况,自己也只能做到尽量弥补,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哎呀,你这又是要做什么啊,登高爬低的,想找什么东西我帮你!”来到小卖部后面放杂物的地方,洪涛顺着梯子又上墙了,刘婶听到动静出来一看,马上开始埋怨,以为这位房东又要折腾,生怕把她收拾好的东西弄乱。 “嘘……我不找东西……正好,您搭把手,把小米粒的望远镜递上来我用用。”洪涛知道刘婶为啥这么说,自己的钓具、木工工具、种花的工具、修车工具,凡是不用放在屋里保管的,都让刘婶分门别类的放在了架子上。 想找啥确实得问她,收拾起来也确实比较麻烦,主要是零零碎碎的太多。不过这次刘婶想错了,自己没打算摆弄那些东西,而是要偷偷向外张望,看看盯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光靠焦三他们的描述还不够,只有掌握了对方的习惯细节,才好琢磨对付的办法。 “又有人惹你啦?要我说啊,你也别每次都弄那么绝,都是街坊邻居,小事儿让让也就过去了。”刘婶倒是没觉得太意外,这位房东经常性的偷偷摸摸,一旦出现这种迹象,那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对于这种行为,她心里肯定看不惯,要是让她在家乡也弄这么个邻居,天天要愁死的,保不齐啥时候就不知不觉倒了霉,完事都不知道为啥。 “您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啊,要是不让他们知道啥叫怕,别说我,就您的小店都开不踏实,见天得有手脚不干净的,每个月不丢几百块钱货算我白说。” 在这个问题上洪涛向来不听劝,谁说都没用,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看上去有些小肚鸡肠,甚至可以叫做坏,但效果不错,为啥要改呢? “大丫找的男朋友人看着还不错,脾气不急,说话也中听,就是家里情况不太好……”眼见这个话题聊死了,刘婶干脆换了一个,说起了她对刘若愚的看法。 “好嘛,您这眼光可是越来越高了啊,这还不好,那就只能找总理的儿子了!” 今天有点小风,挺冷,洪涛不敢把脑袋全露出去张望,只能半蹲在梯子上,举着望远镜一点一点露头,这个姿势挺难拿,仿佛在梯子上蹲马步。不光要蹲着看,还得兼顾着刘婶的絮叨。 “唉,你没成过家,不懂……我听米粒他妈讲,这个男的家里可有钱了,大丫要是真嫁过去,保不齐会受欺负。以前俺们村里就有个闺女,嫁到了隔壁村的村长家。村长儿子也是在城里做买卖的,光小车就有好几台,在县城里还有房子。酒席摆了上百桌,可风光了。可俺村的闺女嫁过去之后没半年就被打回来了,和她爹娘说在城里几乎天天挨骂,隔三差五就挨顿打。那个男的在外面喝多了就回家撒酒疯,公公婆婆也不管。大丫的脾气不太好,也不会忍,那就更容易吃亏了,她家又那么远,到时候受了欺负怕是也没人给撑腰。” 刘婶倒不是嫌刘若愚家还不够富,意思正好相反,她是觉得刘家太富了,太强了,王雅静这边又太普通,生怕嫁过去之后被欺负。反正在她眼里,太有钱的人家里都不太讲理,尤其是对普通人而言,压力山大! 399 鼠有鼠道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大丫虽然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是住了这么多年,当个妹妹她也不亏是吧。赶明儿您和她提提,结婚前让她给我买点礼物,进屋磕几个头,认个干哥哥。这样的话,以后万一在婆家吃了亏,我也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插手管管,否则我算是哪根葱啊!” 对于刘婶的担忧,洪涛不敢说一点道理没有。可是这种事儿真不是别人能插手的,婚姻的幸福与否全要看男女双方的态度。不过有机会坑王雅静一把,那是真不能放过,万一她真被刘婶说晕了,自己可就赚大发了。 当然了,不磕头不认干哥哥这个忙也得帮。小两口吵架拌嘴没问题,谁家都这样,但不能动手打人,谁打谁都不成,这是底线。 “那敢情好,到时候可不许不认账啊……你到底看啥呢?”洪涛就是顺嘴这么一说,可刘婶认真了,有些风俗在城里基本都荒废了,但在有些地方的农村还是挺讲究的,比如说认干亲。 这件事儿一落停,她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开始关注洪涛的奇怪举动。这大冷天的,街上基本没啥人,到底是谁又惹房东生气了呢? “您这样,去孙家一趟,看看佳慧她妈在不在,在的话,让她去咱院西墙外冯三家门口等我,一定不能从大街上来咱院子,明白吗?” 洪涛已经看清楚了,那辆白色的中华轿车就停在马路斜对面五六十米远的地方,车里有两个人。按照焦三的说法,它是跟着自己回来的,中途换过两个人,但车没换,左前车灯还被焦三的人撞碎了,特征非常明显。 可是人家老老实实的停着,自己总不能过去给砸了吧,即便那里没有停车位,到底算不算违章,也是交警部门的事儿,和自己没关系。 怎么才能摆脱呢?再来一次意外碰撞显然有点勉强,这么宽的马路,又没啥车辆,剐蹭的理由不充分。在自己没查清楚他们的用意之前,最好别打草惊蛇。 “外面有人盯着你?要不还是报警吧,新来的小警察工作可认真了,经常来店里问问,态度也不错。”和洪涛住了这么多年,刘婶的见识也蹭蹭的涨,一句话就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您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咱啥时候吃过亏?去吧,尽量自然点,就像平时串门一样,千万别四处乱看。” 对于刘婶洪涛还是很放心的,配合谈不上,但你叮嘱点事儿,只要别太难,她就能一点不差的做到。最主要的是刘婶好奇心没那么重,不追着问东问西。 今天洪涛是和墙干上了,爬完了东墙还得举着梯子再去爬西墙。冯三,也就是把鸽子笼该成炮楼的那位隔壁院子邻居,他家住的院子和孙家的院子通过一户人家相通,这样孙连胜媳妇就不用从街面上进入自家院子了,一个站在冯三家门口,一个趴在墙头上就能对话。 要说爬西墙,那可是好几年前的老黄历了,自打冯家的鸽子笼被自己的野猫祸害关张之后就没怎么再爬过了。时隔几年重温一遍,感觉还不错。 “我靠,鸽子笼该白菜窖啦!成吧,今年冬天刘婶就不用买白菜了,我就吃你家的,什么时候把砖瓦沙子水泥钱吃本带利吃回来,什么时候算完!” 但很快洪涛的小眼睛又立了起来,冯三不声不响的往鸽子笼里装了很多冬储大白菜和成捆的大葱,这哪儿成啊,太影响自己家的风水了。 五行多菜,听听,一点都不吉利,必须严惩!惩罚办法都想好了,白菜叶子挑里面嫩的涮锅子用,大葱让刘婶烙葱花饼吃。 原本是打算买两只小兔子,半夜偷偷放进去的,后来一想,白菜也是农名伯伯辛苦种出来的,不能就这么让畜生糟蹋了,还是留给人吃吧! “大兄弟,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啊?打算学西厢记的张生?可是这院子里没有崔莺莺啊,年纪够的都出嫁了,剩下的顶多上初三!” 不多时,孙连胜媳妇扭动着三尺的细腰,顺着墙根轻车熟路的溜了过来,看到洪涛趴在墙头上,小怪话立马就来了,还是成本的西厢记。 “我就呸,张生要是有我的本事,早就从墙头把崔莺莺拐跑了,根本轮不到红娘瞎掺和!”洪涛对传统戏剧不熟,顶多知道张生、崔莺莺、红娘,还有就是翻墙的戏码,知道是在调侃自己。 “那你不是又要和冯家闹吧,要我说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几年他家不是也收敛多了嘛,就算了吧!”孙连胜媳妇对洪涛的本事深信不疑,那不是西厢记,就只剩下冯家了。 说来也怪,原本她是附近有名的泼妇,谁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这辈子都会记在心里,有机会绝对要扑上去报仇的人。可是自打丈夫和闺女有了正经事情做,家里生活条件逐年转好之后,性格居然也跟着变了,变得越来越开通,也知道容人了。 “这次还真轮不到他家,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今天是我要求您点事儿了,您先听听,能帮就帮,不能帮也别为难。不是啥大事儿,办不办都成!” 连有名的泼妇都弃恶从良了,这让洪涛很是脸红,连忙把偷冯家白菜大葱的打算忘了,装的比谁都大度。至于说脸红,那只是心里红,脸上啥变化都没有。 “说,嫂子听着呢,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先应了!”要说孙家眼里谁最好,第一个肯定是洪涛,最后一个也是洪涛。 当初洪涛和于亚楠请大家去高档馆子,给自家闺女、侄女买手机、电脑,成千上万的花钱都不带眨眼的,就知道这位邻居不缺钱,自然也不会和自家借钱。只要不借钱她就啥都不怕,正好找机会报答报答,所以话说得非常满,根本不想躲。 “就这?”洪涛的计划也不复杂,连重点注意事项算上超不过五句话。可是孙连胜媳妇听完之后还有点意犹未尽,就是因为太简单了,让她不太敢相信。 要说耍心眼坑人害人,这片社区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排不上前三,今天这位邻居咋转性了呢,居然为了此种小事来求人,难不成是个考验? “还有个事儿,麻烦您去后面38号院悄悄告诉崔瘸子一声,就说我找他有点急事儿,也是来这里见,最好别让人注意您去找他了。” 这件事儿去孙家媳妇来讲确实不算啥,基本就是本色出演。不过她只是个引子,真正的大杀器还在后面。不敢说胡同里卧虎藏龙,但真要把每个人的本事都发挥出来,也能好好的唱一出大戏。 “他?成吧,那我就不多问了,你自己可多留点神!”一听到崔瘸子,孙连胜媳妇的脸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心里也清楚了自己的定位。 要是换成别人张嘴,她能马上翻脸骂回去,只是这次不光没拒绝,还不问内情,就算心里不踏实,也选择了相信这位邻居。 “您放心,出了事儿我自己兜着……另外最好别让大哥知道,他胆子小。”洪涛也知道提到崔瘸子就容易让人联想起坏事儿来,不过这不是没办法嘛,自己出不去,刘婶又和崔瘸子不熟,只能麻烦这位了。 “大兄弟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们家连胜干别的胆小,可是帮你办事必须没的说,他要是敢缩头,我立马就离婚,带着闺女回娘家,忘恩负义的老爷们不如条狗!” 俗话讲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怎么打打闹闹,只要没真的貌合神离,那到了关键时刻,还得是夫妻俩最贴心。听到有人怀疑自己丈夫的品格,即便是洪涛,孙连胜媳妇也不乐意,必须竭尽全力辩解。 400 鼠有鼠道2 “得咧,那我先谢过,具体为啥,等事情完了咱们再单聊,您看成吧?”无论怎么变,混人终归是混人,这个混不是贬义词,只是一种划分。有些人性格如此,也找不出更恰当的词汇来形容了。 崔瘸子,在洪涛小时候他可是个名人,但不是光宗耀祖的那种出名,而是被警察满街抓的出名。在洪涛上大学之前,一共只见过这个人四五次,剩下的时间他不是不出门,而是根本不在家。不是在监狱里待着,就是在去监狱的路上。 他是个贼,不是手脚不干净,而是专业的贼。听老爹说他们家父辈就是干这个玩意的,老爹年轻时候,崔瘸子的母亲就跑了,他父亲也是三天两头进去,就剩下个老太太带着孩子过活,那日子,基本就是在能活和要死之间,勉强度日。 等崔瘸子到了初中年龄,也就顺理成章的接过了父辈的手艺,学是没正经上过几天,派出所和少管所成了日常。大一些之后,少管所变成了监狱,忙的连谈恋爱结婚都没时间,至今未娶,自然也没儿女,祖传的手艺基本也就断了。 对于有这么一位邻居,大家到时没啥怨言,因为他是吃公交和列车的,从来不溜门撬锁,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不专业的事儿不干,也干不好。 洪涛和他真正有接触还是工作之后,当时老贼已经四十多了,长得和六十差不多,有事没事儿也去后海边上钓鱼。既是邻居又是钓友,见面总不能装不认识,一来二去的就聊上了。 老贼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自己说当时是保外就医,因为腿瘸了,被发现之后跑不动,再也不能吃公交列车这碗饭,只能退休。 交往时间长了,洪涛觉得这个老贼也不是万人恨那种,正相反,他的言谈举止挺正常的,甚至比很多邻居都正常,没那么多人前人后的废话,虽然没上过几天学,可见识很多,天南地北的,恨不得全中国都跑遍了。 但这也是个狠人,他的那条腿根本不是受伤,而是被他自己用细绳子勒瘸的,为的就是从监狱里出来,否则还得服刑很长时间。 可是手艺有点不过关,人家玩的好的,勒瘸了之后缓两年还能治好,可他的腿是真瘸了,从大腿往下都萎缩了,应该是把神经弄伤了,没治。 两个人真正的交情还是洪涛这次穿越回来之后,做为一个在监狱里待过的人,洪涛对崔瘸子的看法肯定和常人不同,对于这个平时都没人搭理的孤独老人,也愿意接触,只要没事儿就跑去找他钓鱼。 忽然有一天,崔瘸子支支吾吾的提出个请求,他想问问洪涛在办事处认识不认识人,干啥呢?他想办个低保。这些年他没法再从事专业了,身体还有残疾,也找不到工作,看大门都不成,谁会找个贼去给自己看家呢? 这样一来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等把当年砸的窑全花完之后,只能坐吃山空等着饿死,拖着一条腿,走路都走不快,哪怕想捡破烂,也背不动啊。 洪涛也问过他,现在公交地铁这么多,实在没钱了,为啥不重操旧业呢。老贼说他之所以在监狱里待不下去,就是碰上了对头,那个人的母亲在列车上被人偷了看病的钱,结果耽误了治疗。 在知道老贼就是专门吃列车的,可没少折磨,差点把老贼弄死。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因为良心发现,老贼在里面发了誓,出来之后再也不干了,宁可饿死。 能改就好,洪涛觉得崔瘸子是真想改,那就不能见死不救,此时拉他一把不是缺德,而是积德,真要把人逼得快饿死了,那谁还顾得上誓言啊。饿死是什么滋味?那可真不是普通人能忍的。 当时孟津已经是分局副局长了,虽然不是一个区,可这点小事儿根本就不算事儿,一个电话全解决,不光把低保给办了,还给老贼安排了一个特别专业对口的工作,去六铺炕的菜市场里上班,啥活儿都不用干,就是盯着人来人往,看谁不对劲儿就让保安过去看看,预防盗窃。 然后老贼又一脸苦相的来找洪涛了,先千恩万谢一番,磨蹭了半天才不得不说,这个工作他不能干。他们有行规的,你可以洗手不干,但别对同行下手,只要被知道,那就等死吧,保证没好下场。 可是不去上班,他又怕办事处把低保给取消,这才来再次麻烦洪涛,看看能不能帮忙和办事处说说,饶他一条老命。 其实办事处也不是故意坑人,他们那儿知道这么专业的行规啊,人家也是看在孟津面子上才多帮了一个忙,谁承想还给搞误会了。 如果光是这点恩惠,洪涛也不好意思找崔瘸子帮这种忙,毕竟针对的是警察,哪怕只是经侦队探员,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外勤警察,一旦露馅,他就是首当其冲倒霉的。 但就在崔瘸子得到低保之后半年,又出事儿了。虽然他在家附近从来也没下过手,可贼的名声在这儿摆着呢,很多人家里都有没工作的老人,由于种种原因,并不是谁都能办下低保,现在居然让个贼吃上低保了,难免有人心里不高兴。 要是放在洪涛身上肯定没有人动心思,即便动了也得忍着,可是换成崔瘸子就不一样了,想踩踩他的大有人在,据说不止一个人去街道办事处闹过。就算低保落不到自己头上也得把别人的弄没,怎么说呢,也算是一种普遍的人性吧。 具体这件事儿是怎么发生的洪涛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一天派出所突然来人要抓崔瘸子,理由就是他又死灰复燃,趁着隔壁院子里没人偷了邻居的金首饰。 也是巧了,来的警察里刚好有侯警官,习惯性的到洪涛院子里坐坐,随口提起了这件事儿。洪涛一听就急了,街坊邻居住着,有人强势有人弱势,谁也不是道德君子,有矛盾、欺负人都可以,但很少有所谓的深仇大恨,逮着别人弱点往死里整就太过分了。 像崔瘸子这样的,你要是把他低保折腾没了,不能说百分百饿死吧,也会衣食无着。更可恨的是还有人要把他往死里整,在保外就医期间再犯罪,那他就得去监狱里渡过余生了,和杀人也没什么大区别。 为啥洪涛能肯定崔瘸子没偷东西,是被冤枉的呢。很简单,侯警官所说的案情里有作案时间段,那那段时间里自己正和瘸子在后海边上钓鱼呢,除非他会法术,否则拿啥去偷? 再说了,崔瘸子是个专吃交通线扒手,和溜门撬锁的贼不是一个专业。他开锁的本事还没自己强呢,拿头去把门撞开啊。 别看洪涛在这片的名声不太好,但侯警官还是比较了解他的,在正经事儿上不会开这种玩笑。另外做为比较有经验的警察,在日常工作中也接触过一些盗窃案,对洪涛所说的话比较认同。 也就是这么几句话,再加上一位还算恪守职责,都谈不上有多敬业的侯警官,算是把崔瘸子给救了,事后聊起这件事儿,老贼经常会掉泪,他有点想不明白,为啥自己没害过的人却要反过头来故意害自己,还是往死里整。 “你老了,被关傻了,跟不上时代了。当年大家都不富裕的时候还有点良心,这些年被逼的不得不事事往钱看,本来就不多的良心也就没地方装了。你还是别在家里窝着了,必须要出去找个事儿干,不为挣钱,把时代感找回来,就知道以后该怎么活了。你自己明白了,也就没人敢随随便便欺负你。其实和大多数人比起来,你才是应该去欺负人,这事儿闹反了。” 401 鼠有鼠道3 洪涛给出的解释很有特点,他不是劝人为善,而是鼓励以恶制恶。不光说,还做,不到半个月,就帮老贼找了个比较轻松的活儿,去拆迁公司上班。 瘸着一条腿还能上班?确实,只要不是植物人,在拆迁公司都有位置,他们需要各种各样的人,用来对付各种各样的人。啥胳膊腿在不在的都不是重点,第一不怕事儿,第二不要脸,具备这两个基本素质之后,就能上岗了。 故意安排崔瘸子去这种单位上班,就是让他看看现在的社会有多么精彩,能在监狱里生活十多年的人,只要有时间、有机会适应,想在外面活好一点不难。 “洪哥,这事儿我可能帮不上您了……”崔瘸子确实看上去不像坏人,再拖着一条明显小一些、细一些的残腿,和普通老头没啥区别,根本看不出来他年轻的时候曾经被追的跳过列车,还拿刀子捅过人。 可是他一张嘴,那股子狠劲儿就来了,面对的还是曾经帮过他的人,在他最倒霉时伸手拉了一把的恩人,顿时就让洪涛有点发懵。 “……我靠,老崔,我见过忘恩负义的,可是没见过像你这样干脆利落的,好歹也找个理由敷衍敷衍,再假装难受点,也让我心里别哇凉哇凉的啊!”在找老崔来之前,洪涛就想过这个结局,可是他猜中了结局,没猜对过程。 “不不不,洪哥,您想错了,不是我不帮忙,是我自己帮不上了……我的手不成了,老抖,玩不了活儿了……”仰起脸看着墙头上的洪涛,崔瘸子把声音压的很低,即便附近没外人,也很是鬼鬼祟祟。 “哎哟我滴妈啊……咱以后说话能不能有点逻辑顺序,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听了这个解释,洪涛常常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自己眼瞎救了个老白眼狼,是有客观原因的。 “嗯……洪哥,我说句您不太爱听的话,听了之后您可别急眼……”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抬着头管一个四十岁的人叫哥,叫的还那么心甘情愿,看不出半点扭捏,这就是在监狱里待时间太长的缘故。 那里面的辈分不看岁数,看能力,谁能力强谁就是爷,哪怕才十八岁,你六十了,也得叫爷,叫得不响亮、不甜,都要挨揍。 “你先等等,让我把血压降降再说!”一听说还有自己不爱听的,洪涛赶紧双手扶住墙头,脚在梯子上站稳,免得一头栽下去。 “我去公司上班这几年,张哥很照顾,也教了我不少东西。您以前说的话太对了,这年头谁有良心谁倒霉,所以我就在公司里收了几个徒弟……这几年我不怎么来您家走动,真不是忘了大恩大德,是我不想连累您。他们几个都出师了,每个月都给我孝敬,我也活的不错。可我知道这种事儿不可能万年牢,万一他们谁玩现了把我咬出来,也和您没半点关系。”看到洪涛站稳了,气喘匀乎了,崔瘸子才开始诉说他这几年的经历,尽量言简意赅。 “老崔啊,我本来就和你没啥关系,咱俩的交情是咱俩的,至于你干啥我也管不着啊。那你的意思是找你徒弟来帮我做事儿?他们人在哪儿呢?多久能过来?” 洪涛完全听明白了,这家伙自己没重操旧业,但是弄起来一个班子,组着团的去偷,而他自己就是这个团伙的组建者,虽然不参与,但收学费…… 怪胎啊,别人都叫自己怪胎,这么看起来确实怪,做事总是这么出人意料,救人居然救出一个犯罪团伙,算是积德呢还是缺德呢? 不过吧,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遇到顶多是想一想,根本没啥可后悔的。人家不是小孩子,该怎么活自己也没权利去纠正。 有什么样的土壤就长什么样的果子,上面有一堆贪污几亿、十几亿、几十亿的榜样,中间还有于世达们无时无刻不算计着坑人,再多几个小偷咋了? 古人不是云了,上梁下梁啥的,这就叫报应啊,活该!现在就是个人顾个人的年代,大铲子小铲子各显神通,挖塌了算逑。 “一个小时能来两个,都是出了师的,简单的活儿保证没问题。再多怕是就得夜里了,他们都不在城里住,打车也得……” 老崔对于洪涛的反应也没啥太奇怪的,这位估计也是他认识的人里最怪异的一个,平时的言谈举止、行为做派,根本分不清正邪,不能以常理揣摩。 “一个就足够了,偷个手机用不着那么多人。你赶紧去打电话联系,来了先别露面,找地方猫着,目标就在街对面停着的白色轿车里。我会找人去闹事,你徒弟趁乱下手,用最快速度把手机从东墙外扔进来,完事再给还回去。记得躲着点探头,这事儿不用我教了吧?” 洪涛摇了摇手,打断了老崔的啰嗦。弄那么多贼过来不光没用,还容易把警察引过来,天知道他们有没有露底,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 “让佳颖她妈去闹事?”崔瘸子点了点头,示意全听明白了,转身刚想走,突然停住又问了一句。 “你觉得够用吗?”洪涛也已经顺着梯子往下爬了,听到声音又往上迈了一步,露出半个脑袋。 “太够了,她不光脸皮厚,胆子还大,她要是真放开了,能把这条街全堵住,除非马上抓人,否则谁拿她也没辙。我说洪哥,要不也让她去张哥公司上班吧,拿个一线小组长的工资保证没问题。她家不是也挺困难的,上有老下有小,孙连胜又是个烂酒鬼,正好贴补贴补家用。” 崔瘸子竖起一根大拇指,三分之一只称赞洪涛有手段,剩下三分之二全是在肯定孙连胜媳妇的能力。他虽然和街坊邻居不怎么接触,可是有几位的名号还是听过的。 “你还是少操别人的心吧,孙家现在已经抖起来啦。佳颖自己开了奶茶店,买卖挺红火;佳慧考上了重点高中,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过不了几年就是名牌大学毕业生。老孙也不怎么喝了,没事儿就去闺女店里帮忙。这都大半年了,你整天不回家?” 洪涛相信孙连胜媳妇去了拆迁公司是把好手,可当时之所以没给她介绍过去,就是怕这个原本天性彪悍的娘们接触太多社会阴暗面,孙家乃至这片社区就再也容不下她了。到时候自己也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孙连胜妻离子散。 “……还有这事儿……烂酒鬼都能转性儿啦……又是您伸手帮忙了吧!”老贼就是老贼,不管手抖不抖,脑子里的经验和阅历一点没见少,转眼功夫就猜到了谁最可能是始作俑者。 “没辙,就是心软,看不得别人受苦……你要是想聊天,干脆明天买点礼物到院子里坐坐,咱能不一个爬墙头,一个站墙根瞎扯淡不?” 要不说洪涛是怪胎呢,别人说坏话他不高兴,遭到表扬了也不太乐意听,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把脑袋再次缩了回去。 “唉,张哥说的没错啊,这位太难伺候,但还不能不伺候,好人啊……呸呸呸,好人不长命,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尼玛的,啥世道啊,都找不到形容词了!” 崔瘸子平白无故挨了白眼,还是夸人的时候反被怼,也没生气,只是长叹了一声,嘀嘀咕咕的离开了墙边。对于洪涛的为人,别看他接触过,还受过恩惠,可依旧是雾里看花,摸不清准脾气。 还是到了拆迁公司之后,听到张老板的感悟才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那位老板和洪涛认识的时间很长,每年春夏秋三季都一起出去钓鱼,加上社会经验极其丰富,算是看清楚了一部分,但也没完全看透。 402 鼠有鼠道4 刘浩义这些天很烦,而且把心情反应到了脸上,不是表情,而是嘴角的燎泡。每天长达十个小时的外勤跟踪任务让他身心疲惫,回到家之后还要被老婆埋怨,被孩子疏远。 可是干警察、尤其是当外勤的,谁不是这么过啊,碰上案子急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事,经侦队虽然没有刑警队、缉毒队、治安队那么危险,却更顾不上家,经常要全国各处调查取证、联系当事人。 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但最让人心急上火的不是身体上的疲劳、不是亲人的不理解,而是工作的毫无进展。明明知道对方有问题,就是天天没有任何收获,窝囊的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 眼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下班的人都在往家赶,到家吃点热乎的,有老婆孩子陪着,后座上的面包和矿泉水就格外的刺眼,烦上加烦。 “咣……哎呦……哗啦……”突然间车体一震,传来了尖利的女声。 “我草,停着也有人撞,真不把警察当人啊!”坐在驾驶座上孙连成也正郁闷呢,感觉到车子被人撞了,顿时怒火中烧,拉开车门就要下去说道说道。 “哎,连成,注意身份!”刘浩义扭头冲后面看了看,没见到人,赶紧冲搭档喊了一声。上次因为车辆剐蹭就追丢了目标,这次不能再因为点小事情再犯错了。 “……刘头,您还是下来看看吧,她……她怎么比火车追尾还惨啊……”孙连成点了点头,一步就迈了出去,可是没过几秒钟,又跑了回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大姐,您这是……?”刘浩义不太明白搭档的神色,也拉开副驾驶走下去,绕到车后,立马也傻眼了。只见一位中年微胖的妇女正躺在马上了,身边歪倒着一辆自行车,车筐里的皮包、蔬菜、馒头撒了一地,看着就是下班顺路采购点食物准备回家的人。 可这个家她恐怕是一时半会回不去了,不说撞的有多重吧,反正一嘴一脸都是血,让他这个警察看在眼里都不由得有些心软,首先就排除了碰瓷的可能性,如果都这么碰瓷的话,每天全国得减少上百万人口,太用力了! “呜呜呜……你别走……哎呦……撞死人了……”地上的中年妇女模样确实惨,满嘴满脸的血不说,挣扎了好几下愣是没坐起来,好像腰背也有点问题,想说话但是说不清,但有个动作非常快捷且坚决,一把抱住了刘浩义的小腿,仿佛是被抛弃的怨妇,死也不肯松开。 “哎哎,同志,同志,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刘浩义本来是想过来看看这位妇女的伤势,没想到变成了如此情景。 摆脱吧,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把一个受伤的女人踢开,不摆脱吧,看上去也太不像话了,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能试图沟通。还得用眼色示意同伴别把工作证掏出来,这里离目标人家太近,一旦泄露了身份,难保不被对方知道。 “撞死人啦……啊啊啊……我滴个天咧……”可这位中年妇女根本不打算沟通,她张开一张血淋淋的大嘴,仰天就是一声长啸,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瞬间就哭的稀里哗啦,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说是被当街强暴都有人信。 “婶,听到没,这就叫天赋,这年头要是没个好嗓子,碰瓷都碰不到热乎的!您也该活动活动了,马路对面出了这么大事儿,您要是不露面说不过去。也别白去,顺路去旁边院子里叫上几个老姐们呗。” 此时谁也没注意在马路斜对面的院墙上还露着半个脑袋,洪涛又搬着梯子从西墙挪到东墙了,这架能折叠、能伸缩的人字梯算是买值了,七八年间,陪着主人没少登梯爬高,利用率非常高。 “这娘们到了俺们村子里也得有一号,嗓门太大了!”刘婶虽然不知道房东又在算计谁,但她知道该干啥,即便不太乐意,也得捏着鼻子去。好在每次害人之后,房东都能讲出一大套道理来,不管是真理还是歪理,反正听了之后就没啥内疚了,还有做好事的成就感。 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被孙连胜媳妇那一声充满了哀怨的悲鸣扫过,顿时就让很多人停下了脚步。还没等他们搞清楚状况凑过去观看,就见街对面的胡同里快步走出了四五个中老年妇女,人还没过马路呢,声音就先传了出来,什么撞死人了,挨千刀的,好一顿喊,这下路人也不慎着了,赶紧冲过去占个好位置吧,出大事儿啦! 刘浩义和孙连成算是有的忙了,光一个孙连胜媳妇就让他们俩有点束手无策,在过来几个同样级别的中老年妇女,你一嘴我一言的,别说车还是停着的,哪怕就是没有车,把人撞成这样也是天理难容! “媳妇喂……哎呦我的媳妇呦,你这是咋了啊……上有老下有下,你可千万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那可让我咋活呦……” 光是几个妇女吵吵,还不算,很快就有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冲进了人群,人未到哭声先到,一个恶狗扑食就趴在了地上,抱着孙连胜媳妇就嚎了起来,那哭声虽然不嘹亮,可内容丰富,再加上是个老爷们,更显得凄惨,就连刮过的风都凛冽了几分,仿佛是被他感染了。 “我滴个天啊,这日子没发过啦,让我这个老太婆赶紧死了吧……孩儿她娘,你倒是说句话啊……”就在周围的人无不戚戚然时,更让人潸然泪下的一幕又发生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再次扑倒了地上,左手拍打着孙连胜右手拍打着儿媳妇,哭,但是没有泪,俨然就是位被人世间沧桑折磨得眼泪都流干的老人,稍微感性点的路人,鼻子都得是酸的,不酸就是没人性。 “我靠,这娘们够狠啊,连佳颖奶奶都动员了,失算了失算了,用不着这么大排场的……”洪涛趴在墙头上眼睁睁看着孙连胜母子俩前后脚的过了马路,也有点发懵。 原本只是想借着孙连胜媳妇的彪悍劲儿,让盯梢的人注意力分散,没承想她回去把一家子都动员出来了。更出乎意料的是孙连胜的老妈居然也是个坐地炮,虽然年纪大了,气息不足,可基本功扎实啊。再加上这一大把岁数,杀伤力并不比儿媳妇差。看来干啥都讲究家传,每天二十四小时熏陶和时不常学习几小时的结果,显然不一样。 “洪哥,外面出什么事儿了?”刘婶走了,那几个胡同里的大老娘们就是她通知的,如果洪涛知道孙连胜母子俩也参演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其他群众演员了,他们三口子就能撑住一台大戏。 可梯子下面还站着一位呢,周必成正在捣鼓他在暗网里的几个关系户呢,突然被房东叫出来,还要准备好复制电话卡的软硬件,一时间有点迷糊,不知所谓。 “嘘,别动地方……来了来了……接着,赶紧去复制,越快越好,然后还给我!看什么看啊,赶紧去啊!”洪涛可没功夫搭理他,眼见有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从人群里走出来,眼睛时不时瞥向监控探头方向,走路也是故意拐弯贴着墙边,就知道来货了。 果不其然,这个小伙子顺着墙根溜到院子东墙外,手一扬,一台手机就飞了上来。洪涛接住之后马上转头扔给了周必成,再龇牙咧嘴的低吼着,把这个懵懵懂懂的家伙赶回了屋里。 403 鼠有鼠道5 刘浩义和孙连成算是无法抽身了,光是这几个妇女就应付不过来,她们把在路边停车都快说成故意杀人了,再加上两位家属一个劲儿的哭嚎,引来了一大堆围观群众,本着同情弱者的天性,七嘴八舌这么一评论,立马就有见义勇为的,把他们俩给看了起来,生怕给跑了。 好在警车来的快,不到十五分钟,派出所和交警都到了,双方的责任划分也没啥可聊的,违章停车是主责,孙连胜媳妇自行车刹车不灵,也得负点,各打五十大板,先给伤着看病,然后去交警队解决。 至于说工作证啥的,刘浩义和孙连成一直没敢拿出来,目标人物和派出所的关系他们早就调查清楚了,只能打碎了牙玩肚子里咽。 可光是调解工作就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孙连胜一家三口死活不挪动位置,口口声声说官官相护,生怕把现场破坏了,然后对方不认账,直到小片警拿出手机好一顿拍,还拍着胸脯保证之后,才在众人的搀扶下,一步一瘸的上了救护车。 一个多小时啊,有十张手机卡周必成也复制完了。他也不是啥好东西,利用学到的计算机知识,没少干见不得人的事儿。 当然了,挣到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进入了洪涛的口袋。小伙子每个月开销最大的就是两块,设备钱和房钱!人这个玩意,就没有天生平等的。 周必成一番苦学,四处打工,结果还是勉强弄个温饱。洪涛坐家里狗屁不干,每个月收入好几万,从劳动付出层面讲公平吗? 还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殊不知有些人的起跑线就是有些人的终点线。人家还没跑就已经赢了,你准备的再充分,充其量也就是挤压一下同类,很难上升到另一个层面。可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当崔瘸子的徒弟把手机原封不动装回对方口袋里时,警车刚来不久,一大群人还围着那辆白色中华轿车发表者各自的看法呢,车里的两个人打死也想不到他们其中一人的手机已经被串了号,还在和交警解释着当时的情况,试图证明不是他们撞的人,而是这位妇女自己骑车撞上来的。 “老头,你真是坏到家了,幸亏我他妈没惹上你,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另外还有让他们意料不到的事儿,车座子下面多了一台处于连同状态的手机,另一端正拿在焦三手上。 他此时才知道这场戏是由洪涛安排的,当场就差点跪了,演得太像了,他的车也在附近盯着,愣是没看出来有表演的迹象。 同时也有深深的后怕,这都是啥人啊,三教九流都认识,还能人不知鬼不觉的把手机放到警察车里去,怎么放的呢?至今还一头雾水,没看见啊! “仔细听着,最好能把对话记录下来。这次你算帮了我个大忙,要钱没有,要人可以有,以后你遇到麻烦,只要不让我卖身,尽管开口。记住啊,以后你总有长大的时候,总有走上社会那一天。想让别人高看你一眼,光穿着光鲜开好车没用,你得有东西能和别人交换。能力、人情都是好筹码,你用我,我用你,用着用着也就有交情了,还有了初步信任,这就是你自己的圈子。” 对于焦三洪涛还是很看好的,他现在是没啥出息,还是个妈宝,但就冲这份忍耐的功夫,只要不走歪路,早晚会出头的。 现在多和他说几句知心话没亏吃,也算是一步闲棋,天知道哪块云彩有雨,但凡他有一天牛逼了,也算是一份交情啊。 “我以后还是少和你接触吧,我妈说了,只要我不当败家子,这份家业够我和我儿子吃一辈子都吃不完,但就怕在外面认识了坏人,不用多,有几次就全败光了。” 焦三也不是没主见,他有个不错的老妈,虽然管的紧了点,可见识一点不少,教育儿子的方式也对路。碰到刘若愚那样的孩子,就得鼓励他、扶持他上位。 要是碰见焦三这样的,鼓励和扶持往往会适得其反,不如就当废物养着,至少废物不会破坏。以他的家底,怕吃喝玩乐吗? “呦,高警官,稀客稀客,今天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儿视察了,快请进快请进,刘婶,别伸着脖子看了,赶紧给高警官沏茶啊,还想不想办暂住证啦!” 不光焦三妈妈的话让洪涛很吃惊,在院外敲门的不速之客也挺意外的,刚处理完孙连胜家的事情,高片警就主动登门了,很反常啊。 “我师父当年带我的时候,就无数次说过,有机会必须得来你院子里多坐坐,还得和你多聊聊,他说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高片警今天确实比较反常,没有再和洪涛一板一眼的谈工作,顺着客气话就往院子里溜达,左看看右看看,还不是检查放火安全的那种巡查,是另一个眼神,就连说话都不太一样了。 “嘿嘿嘿,不是我背后说你师傅坏话,他就是个混子,但凡有点进步思想,也不会和我走太近。您可别学他当一辈子片警,现在安心本职工作不吃香啦,您的年纪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忍两年熟悉熟悉工作、维维人缘、再使使劲儿,弄个副所长不在话下。” 啥叫自己是个有故事的人,这句话从个老警察嘴里说出来就不太像褒奖了。洪涛本能的觉察到了危险信号,赶紧岔开话题,不能再这么聊下去了,来者不善啊。 “外面的事儿是你干的吧!我不是询问,是肯定!车里的一个人就是去所里调查你的人,我刚给所里打电话让人看过监控录像了,他的车是跟着你回来的,然后就一直停在这里。孙连胜媳妇买菜回来应该走路北侧往西,她干嘛带着菜兜子往东骑,还故意撞上那辆车?” 可惜小警察没吃洪涛这套,把当副所长的话抛到了耳后,当面锣对面鼓的质询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就一个意思,要让洪涛当教唆犯。 “刘婶,刚刚外面咋了?”不错啊,警校没白上。这是洪涛心里的感慨。但脸上却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嘴上也半个字没承认。 “孙家媳妇被车撞啦,是怪她骑车太快,车闸还不好使,可是把车停在路边也够缺德的,一共就这么宽马路,都停路边,还得过大公交,早晚要出事儿!” 刘婶正端着杯热茶从小卖店后门走出来,听到房东的问题,立马用她的理解给简要的说了说,主要还是她的理解,实事先放一边。 “就这?我说高警官,您什么时候也把交警的活儿给揽了?我上午来了个朋友,中午喝了点,稍微有点高,这不下午就在屋里眯了会儿,刚醒您就来了。” 听完刘婶的讲述,洪涛很认真的为自己辩解着,瞎话那是必须睁着眼说的,梦话才闭着眼呢。不光要睁,还得直视对方,内心无愧啊! “成吧,我也没打算让你承认。但我警告你,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我是管片民警,有责任也有义务管理好居民的生活秩序,谁试图破坏都不成。你这么下去是很危险滴,知不知道现在各地都在打击黑涩会势力,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你的有些行为已经涉嫌扰乱社会秩序,不要再翻老黄历了,我也不想看到你走到那一步!” 不得不说洪涛的屁股擦的真干净,哪怕就算有人闻到臭味了,也在他的屁股上找不到半点证据。可是小片警并不气馁,又从另一个层面向洪涛发出了警告,或者叫威慑。 404 反侦察 “您放心,八二年的拉菲我没喝过,可是八二年的严打我是经历过的,扫黄打黑哪年不喊啊。再说了,我们国家里怎么可能有黑涩会呢,那都是解放前旧社会的阴暗面,早就被红太阳晒没了。哎呦,都快七点了,刘婶,咱晚上吃啥啊,赶紧多弄两个菜,留高警官坐坐!” 洪涛就烦这一套,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吓唬人好玩啊!还打黑,我见过的市面比你看过的小片还多,讲法律能和分局法制办的掰扯两小时不落下风,玩这套也不看看对象是谁。既然你这么不上道,那咱就少交往,送客吧。 “嗳,冰箱里还有两条鲈鱼,要不我给化上……”刘婶也学坏了,光说话不动地方,还用眼睛盯着高片警,就好像鱼是人家的。 “不用了,今天我值班……”这么明显假客气小片警没有听不出来的可能,他倒是也没表示出什么,戴上帽子就告辞走了。不得不说的是当片警确实很锻炼人,才短短几个月,涵养方面就很有长进。 “一说吃鱼我倒是想起来了,晚上大丫她们是不是不回来吃了?正好,把鱼化上,我也露一手,清蒸鲈鱼!” 关好院门,洪涛才想起该吃晚饭了。这一忙就是一下午,好歹有点收获,不算白忙,没人叫好不怕,自己犒劳自己呗。 其实洪涛没有啥做饭的手艺,清蒸鲈鱼是个人就会弄,最麻烦的环节就是收拾鱼,还不用他动手,连葱丝、姜丝、蒜片都切好了,鱼也用料酒喂上,他就是等水开了,把鱼装盘放进去蒸七八分钟,然后弄点花椒油一浇,齐活!到底好不好吃,和手艺没啥关系,全完要看鱼的新鲜程度。 “听什么?哦,成,你去小卖部里假装买东西,把手机留下就成了。对了,你吃晚饭了没有,我这儿还有半条鱼呢,热乎的,凑合吃点?” 晚饭还没吃完呢,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焦三,他说听到了对方车里的对话,还给录了下来,内容很有必要马上听听。 “我还是凑合吃肯德基吧,等行动结束,你必须请客啊,这些天我都快把肯德基麦当劳承包了,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多汉堡包!录音就在桌面上,电脑先放你这里,我车里还有。” 焦三还挺敬业,不打算因为贪几口吃就把行踪暴露,只从电脑包里拿出台笔记本电脑放到柜台上,又顺手拿了两瓶饮料,就大模大样的离开了小卖部。 透过小卖部的玻璃窗,还能看到马路斜对面的小轿车,它没有离开,只是又向东边挪了十几米,停到了马路牙子上面,旁边还有两辆车,不那么显眼了。 “饭桌和厨房我来收拾,您盯着点马路对面那辆白车,走了叫我一声。”从这辆车的行踪分析,对方盯自己梢的强度并不大,已经有暴露嫌疑的车辆还舍不得撤离,这就说明他们没有太多资源临时调换。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太看不起自己的反侦察能力,这些天自己也确实没展现出哪方面的天赋,到哪儿都是直来直去,像是没有任何防范心理。 录音文件挺大,分成了三部分,还用阿拉伯数字编上了号码,用来区分顺序。从这点上看,焦三也不全是个娇生惯养的废物,在做他喜欢的事儿时还是挺有条理的,也很细心。 就在洪涛弄清蒸鲈鱼的时候,刚转移了监视阵地的中华轿车里,两个中年人也在准备晚餐,只是他们的晚餐和洪涛比起来太简陋了,烧饼夹肉,可惜是凉的,矿泉水也是凉的。 “刘头,这个活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刚啃了两口烧饼,坐在驾驶席的男人就有点忍不住了,倒不是基本功不过关,而是这次的调查行动不太合乎规矩。自己人查自己人不说,还是暗查本单位顶头上司,心虚啊。 “依你的意思是不是就该撤了?以后我们就全当二傻子,任凭他踩在头上吃香的喝辣的,大把大把拿钱,咱们整天四处瞎忙活给人当奴隶呗!” 坐在副驾驶上那位应该不到四十岁,可脑袋顶上的头发却全掉光了,这幅尊容洪涛应该眼熟,他就是小舅舅说过的刘浩义,朝阳经侦大队外勤四组的组长。 这个工作表面上看挺轻松的,调查经济案件,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吧,凡是牵扯到钱的工作就没一个省心的。 哪个案子油水多没大麻烦、哪个案子背景复杂吃力不讨好、哪个当事人愿意掏钱加快办案速度,全要做到心里有数。否则忙活了半天啥好处都落到,还容易得罪权势,久而久之队里的同事就会有怨言的。 这次之所以要盯大队长的捎,除了欺生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他坏了规矩。哪儿有把事主给的好处全自己吞下的道理,不管你是不是空降的领导,谁敢把员工的福利全拿走,谁就是大家的敌人。 虽然说二百万不算太多,可孟津把这笔钱都私吞了,一分钱也没拿出来。这样的领导要他干啥用?我们明面上斗不过你,但私底下谁玩谁还是两说着。这次要是不把他搞下去,那以后经侦大队的工作就没法干了,这个口子坚决不能开! 搞掉一位顶头上司容易吗?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把这二百万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抓到经手人,材料往上一递,那姓孟的就只能卷铺盖走人。 至于说会到什么部门继续任职,就不是自己该想的了,只要把他赶走,换个不那么狠的人来当领导就可以。当然了,要是能在队里提拔最好,无论人品怎么样,好歹不会干这种坏规矩坑大家的事儿。 “要我说就该干脆点,先传唤再上点手段,我就不信姓洪的能抗住一点不撂!”驾驶席上的男人倒不是不愿意参加这次调查行动,只是他觉得没必要弄这么小心谨慎。 目标就是个小老百姓而已,再能折腾的老百姓到了分局往审讯室的椅子上一铐也得先怂几分。而且这位也并不是啥大奸大恶之辈,只是年轻时代比较不安分,是个派出所的常客而已。 这样的人在以往的工作中见多了,并不稀奇,也不难对付。关键就是一个狠字,不能和他们讲啥政策不政策的,越说就越蹬鼻子上脸,直接来硬的,英雄也就立马变成怂蛋包了。 “我说孙成军,全大队外勤内勤百十号人,合着就你小子聪明,我们都傻是吧,明知道这么容易办到的事儿,非要搞成劳师动众!你懂个个屁,当初樊主任在派出所会过这小子,据说很不好对付。一旦上了手段那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万一问不出有用的东西,让孟大队知道了,咱们几个就等着穿小鞋吧。随便找出以前的案子仔细查查,就够我们脱衣服滚蛋的了。你是想受点罪啊,还是想这些年全白干,回家去当无业游民?” 刘浩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身边的搭档,这种情绪非常成问题,说白了就是不够重视。有关洪涛的档案自己查了好几个月,也都和参加这次行动的同事们开会交待过了,可惜真能从心底重视的没几个。 幸亏樊主任比较清醒,没脑子一热,就像这位孙成军那样贸然动手采取行动,否则局面就真没法控制了。这种以下犯上的事儿,放在任何领导眼中都是大忌,走到哪儿也不会有人支持,能不冲上来再踩几脚就算幸运。 405 反侦察2 “可这么跟着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赛瑞科技那边逼得紧,孟大队这边又不松口,这家伙还整天不干正事。咱们成什么了,受夹板气的小媳妇?” 孙成军也是经侦队的老人了,不存在工作经验不足的问题。只是这次的案情太复杂,还有个空降的大队长搁在中间搅合,左也不成右也不成,很是别扭。 经侦工作在所有警察里面都比较特别,平时接触的人并不全是犯罪嫌疑人,很多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很难简单用好坏区分,绝大多数都是有钱、有背景、有智商的精英人士。 面对这些人,就不能玩警察抓小偷的惯用手段了。吓唬是没用的,人家一个电话就哗啦啦来了一帮律师和你讲法律,把最高检的检察官请来也不一定能讲过。 玩先斩后奏直接抓人也不成,人家一个电话分局长就来了,没有十足的证据该放还得放,结果挨骂、受处分的还是办案人员。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只要牵扯到钱的问题,就会冒出来一大堆婆婆,还谁说了都不太算数。这时候就要考验办案人员的经验了,既要把案子办了,还不能得罪太多势力。 以赛瑞科技的案子举例,这件事儿本来就不该由朝阳经侦大队受理,理由太简单了,不是归属地,也不是嫌疑人经营地。人家的工厂、公司都在南方,你说你个京城公安机关没事儿瞎掺和啥啊。 就算之前有其它案件牵扯到了这家公司,那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调查,只需把上面的精神和意图传达下去,对方肯定会很懂事的把解决方案送过来,该罚的罚、该惩处的惩处,必须让各方面都好交待。最终干警们得了实惠,队里面有了成绩,领导们有了政绩,大家各得其所,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啥?案情?别扯了,如果没有压力、没有好处,谁会整天东奔西跑、过家门不入的去查案啊。大家都是上班混工资,我凭什么为了工作去得罪不该得罪、不能得罪的人。把领导交代的事情办完那就是好工作,多一点都不能干,这才是混体系的真谛。 可是自打姓孟的大队长空降之后,规矩好像有点变了,他不光死盯着赛瑞科技不放,就好像有杀父之仇一般,还独吞了人家送来的二百万好处费。 至于说这笔钱有没有,外人是怎么知道的,唉……谁能问出这种话来,谁就没资格在体系里混。关系啊!啥叫关系,就是你干点啥,所有关联和联系都不会是孤立的。你不说、他不说、我不说,总会有人说,否则还怎么称之为体系呢。 孟津可以空降,也可以慢慢把实权抓在手里,但不能把原本属于所有人的好处都拿走,这可就犯了众怒。 经侦工作本来就复杂,同时油水也是出了名的足。做为大队长,除了安排工作之外,分配利益也是本职工作里的重点。你自己把利益都独吞了,让下面的兄弟咋办? 此风不能涨,要是再没人吱声那以后就没活路了,只能任劳任怨的拿死工资,然后看着顶头上司一个人吃到撑死。 “急什么,我就不信他能一直没动作!这家伙很可能是赛瑞科技和孟大队之间的联系纽带,盯住他就能树藤摸瓜找到我们需要的证据。如果不能从他这里突破,那咱们以后就算不脱衣服回家,也只能月月拿点死工资了,你愿意!” 刘浩义越说越烦,把烟头扔出窗外,顺手升起玻璃。别看刚进入初冬,可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白天有阳光照着还好受点,太阳刚落山,小凉风就嗖嗖的吹了起来。 别说搭档不太乐意,自己也是心有不甘。尤其是想到那家伙窝在暖和的屋里,很可能还左拥右抱之后,冲进去带上铐子揍一顿的心情都有。 啥世道啊,一个任嘛不是的老混子倒是过的风生水起,身边总有美女相伴,还总出入高档场所。照镜子看看自己,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连工资带外快加一起也就勉勉强强混个温饱,想给儿子买套房都得全家咬着牙紧衣缩食。 “我总觉得这个案子有点蹊跷,你说总队不声不响突然弄来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队长,是不是有所图啊!”孙成军当然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否则也不会主动来承担盯梢的工作。 但混了这么多年体制内,必要的规矩还是懂的。如果不是上面有什么想法,孟大队就不可能直接空降下来。换句话讲,市局领导很不放心朝阳经侦大队的内部,这才不通过分局直接指派。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咱们都是跟着主任一条线的,他能上一步咱们就能跟着上一步。姓孟的我也打听过底细,他除了在西城刑侦的时候带过一帮弟兄,此后就再也没维护过谁了,从分局到市局都是光棍一个。你琢磨啊,这样的领导咋跟?人家就没打算扎根,咱们的热脸贴上去也是个捂不热的冷屁股!” 对于孟津这位大队长刘浩义充满了敌意,如果按照资历排的话,本来应该是樊小虎升任大队长的,而他也就跟着升一级,就算当不上副大队,也有个专案主任的位置。 可是孟津一来就全乱套了,不光主任的位置遥遥无期,还面临着新领导安插自己人的威胁。眼下是没什么动作,可是谁能保证以后也不会有呢。最麻烦的是这位新领导的一贯作风明摆着不拉帮结派,自己想转换门庭抱粗腿都没机会。 “唉,也是倒霉,要是安队长他们不出事儿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你听说了没有,现在上面的风向变了,好像说以后连和外人吃饭都要写报告啦。那这日子还怎么过,难不成出去办案得自己掏钱去街边吃饭了!” 孙连成也是跟着一起唉声叹气,他原来在队里就不是啥领导的嫡系,好不容易说有机会熬出头,结果又来了这么一位,再加上大环境的变化,本来就不太光明的前途愈发有些影影绰绰。 “那都是瞎扯淡,不让吃饭就不吃,大不了以前一两个环节办完的事儿现在严格按照规定,拖成四五个环节办呗。贪腐是咱们搞起来的?笑话,如果都不贪腐了我第一个放鞭炮庆祝。可问题是光咱们不贪腐了,孩子上学送不送礼?家里人看病送不送礼?求人办事送不送礼?要是真这么搞下去,不光礼尚往来刹不住,办事成本还更高了。以前是拿钱办事,现在成了不拿钱但也不办事儿,当官的不怕,他们手里有权,老百姓咋办?。真要想刹住贪腐风,不该从底层搞,得从上面开始严格管理,你琢磨可能吗?我要是当了大脑袋,你来我找办点事,我会板着脸和你谈廉政?那尼玛我以后可咋混啊,到了关键时刻谁还乐意伸手拉一把,至少你孙连成是不帮了,对吧?” 既然是在体制内混,刘浩义也不是瞎子,对于眼下的官场规则变动肯定有所耳闻。不过他并不看好这些,太俗套了,历朝历代都搞过,也都是无用功。根子不在基层,折腾半天除了忽悠之外,一丁点问题也解决不了。 “是这么个道理,樊主任要动孟大队,是不是也想借着这股风搞点动静?那句话咋说来着,顺风啥的……”孙连成点头称是,为了表示自己心里明白还要找个成语,可惜只是意思到了,成语没说出来,很煞风景。 406 反侦察3 “顺势而为不管他们上面咋争,反正跟着樊主任走要比跟着孟大队靠谱的多,毕竟都是老伙计了,多少有点情面。姓孟的认识我,可我认识他是谁?搞不好哪天就把咱卖了!”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 刘浩义先帮搭档把成语说全,还不忘替上司吹嘘几句。他已经站完队了,属于没法改换门庭的,那就得一条道走到黑。 “是这话,樊主任的为人不用你说我也清楚,多了不敢说,至少不会做独吞的事儿。姓孟的太不是东西了,我还听说赛瑞那边答应给五百万,只要把案子缓一缓就成。结果姓孟的死也不答应,有这回事吧?” 孙连成使劲儿的点着头,他和刘浩义一样,都是跟着樊小虎上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也不是说就不能改换门庭,可孟津做事太绝了,完全断了下面兄弟们的油水,还吃独食,这样的领导真没法维护。 “上个月已经涨到一千万了”刘浩义的回答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经侦队碰到这类公司并不稀奇,但如此大手笔的并不多见。有了这笔钱,就算不能全在队里瓜分,那到手之后也是一笔巨款。 至于说赛瑞科技是不是违法,这还用问嘛,不违法谁会拿出那么多钱来平事儿。可违法不违法和办案人员有关系吗?有一个算一个,把那些产值、市值上亿的公司拿出来谁经得住查?既然都违法,那谁违法也就不重要了,谁能过关才是重点。 “操XXX,这孙子不得好死!”孙连成听了之后更不淡定,已经开始张嘴骂街了。人到中年,有几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 以前还好点,只要有正式工编制,从出生到进棺材都有国家管,除了把工作干好可以啥都不想。现在成吗?社保改革了,养老得靠自己;教改改完了,养孩子还得靠自己;房改也圆满成功了,房子也得靠自己。 先进不先进不清楚,反正每改一次,个人肩上的担子就多一分,手里再不捞点钱,想一想两家的几位老人、孩子将来的出路、还有两口子的身体,心里就发虚啊。 听完了这段录音,洪涛也就大概明白是谁、为什么要盯自己的捎了,合算并不是于世达一伙的,可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事儿闹的还挺复杂,孟津拉着自己紧盯于世达,自己又和小舅舅他们单独算计于世达顺便防着孟津,现在又来了一群利益以为利益受损的警察要把孟津搞下台。 如果再加上于世达背后那群人暗中使劲儿,有黑、有白、有不不黑不白、还有不白也不黑!真叫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把世间百态演绎得活灵活现。 在这出大戏里,从哪方面看自己都不是主角,但要是有人能从整个剧情层面分析,就会发现自己是对所有剧情起着承上启下作用的关键点。 只可惜啊,除了自己好像还没人能从这个角度观察,哪怕是入戏很深的醋舅舅、孟津,俨然是反派主角的于世达,也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 有了这个优势,洪涛就不太怕任何一方想要跳出剧情了,他可以凭借手段去调动其它各方来干涉,实在不成还能适时的增减剧情。 “老孟啊,这回该轮到我护着你了,赶上我这么个麻烦你就偷着乐吧!”现在他就打算再增加点剧情,名称就叫这个黑锅谁来背!在之前的剧情里,孟津是最不二人选,想不背都不成。 可是随着樊小虎他们的加入,背黑锅的最佳人选突然变了,如果自己能操作得当,不光可以把于世达的黑钱吞了,还能把主要责任推到这些人脑袋上,让孟津不光没责任,保不齐还有功劳。 当然了,这一切除了自己的运筹帷幄之外,还的靠大环境衬托。古人说得好,时势造英雄。别看只有短短五个字,却是上千年明的精髓。 洪涛从它里面至少看出了两种含义,第一,英雄是人为造出来的,这一点古人说的很清楚,用词也很准确,就没必要探讨了。 另外还有一层隐晦的含义,那就是时势。也就是说,想造英雄就得有先决条件,满足了这个条件才有可能造出来,反之就造不出来。 孟津运气好,他刚好赶上这波咸带鱼了。现在正好是国家领导层换届之初,新人新气象、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把火就是关于反贪的。 如果孟津能在这个案子里抓出隐藏在公安队伍里毒瘤,哪怕案子侦破的并不完美,也会被人为的变成完美。毕竟公安队伍也得紧跟时代的脉搏,别的部门都献礼了,你不拿出点成绩来,好意思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可惜啊,我他妈总去那个助人为乐还不留名的,事后不光得不到应有的赞誉,保不齐还得挨骂!”但不管让孟津当什么英雄,在这个案子里他都是受骗者,甚至比于世达还倒霉。 假如那笔巨款不翼而飞的责任没人帮忙背的话,他的仕途基本就毁在自己手里了。一想起这点,洪涛刚刚咧开的嘴又闭上了。 凡事儿不能设想的太完美,要尽可能的多想想困难,还得打出意外的余量,这样才有可能最终不过与失望。心态很重要,它也是成功的一部分。 现在怎么再设个局中局把暗查孟津的樊小虎一伙人弄进去还没具体细节,也不着急去想,眼下最该关注的不是孟津和樊小虎,而是刘若霜的父母。 明天就得傻姑爷见丈母娘了,不管真假,当面一定要看着像真的,这也是态度,编瞎话是个很神圣的脑力劳动,要不就不编,遍了就必须敬业到底。 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把刘若霜给自己买的那套行头挂起来用挂烫机好好熨熨,人配衣服马配鞍,在论的,初次登门,穿着光鲜也是中国的传统礼貌,更是对别人的尊重。 接下来就得去街上的发廊里把自己的头发好好理理了,虽然是板寸,可街边公园里五块钱一位的手艺和大型美发厅里四五十一位的手艺还是有所区别的,平时可以凑合节省,此时就没必要再计较那几十块钱了,借机咱也美一美。 掐指一算,这辈子穿越回来,舍得进这种档次美发厅剪头的次数好像都不超过两巴掌,其中多一半还是为了晚上去酒吧里艳下的本钱,用到正经事儿上的次数更少。 “呦呵,这是换班了啊!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这点黑钱,你们居然要全天候盯着。成吧,那我就让你们好好过过眼瘾!” 弄好衣服,全挂在卧室里,洪涛才溜溜达达的走出了院门,打算去地安门大街上转转,顺便理个发。当他路过那辆盯梢车辆附近时,才发现白色的中华轿车变成了黑色的现代SUV,顿时又有了一个想法。 “三儿,盯我的车是不是换了?”拿出手机的耳机塞上,拨通了焦三的电话。这是为了防止对方发现自己用手机,从而也就发现自己有了新号码。 “等会儿啊,我给你问问,我也换班了,刚到家正要洗澡呢半个小时之前刚换的,黑色现代IX35,车牌号XXXXXX。” 焦三那边有点乱,能听到好几个人的声音,还有男有女。不过听他的意思,应该不是出去鬼混了,而是负责盯梢的整个团队都到他家休息去了。 到现在洪涛也没琢磨明白,为啥有人愿意干这种吃苦还不太露脸的活儿,还不止一个。焦三他们就干得有滋有味,小团队不光没缩小还逐渐壮大了起来,都能排出三班倒了,而且每个班次的人员很充足。 407 反击 “那成吧,你好好休息,晚上的行动我就不麻烦你了……啥行动?也没啥,就是找几个美女,然后各种夜店的玩,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呗。对,赶紧休息吧,明天我要去你们霜姐家认认门……嘿嘿嘿,我就勉强勉强呗,大老爷们吃点亏不算啥,你们霜姐乐意嫁就成!” 本来洪涛还想叫上焦三一起去夜店里耍,但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能觉出浓浓的疲惫。谁尼玛在车里一窝就是七八个小时也会累,不光身体累,精神还总紧绷着,更累。 那就算了吧,在瞎玩的方面他也不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要论起这个项目,随便扒拉个二代出来那就是高手,真可谓人才济济,就没有他们不会玩、不能玩、不敢玩的,只要有人带头,再喝上几杯,大冬天跳冰窟窿都得抢着去。 “喂,亲爱的小楠楠,晚上有没有空啊……我呸,谁说是被她赶出来了,我是想给你打的电话,你不去我才通知她!哎,这就对了嘛,赶紧打扮打扮,到我家集合,对对对,把徐颖也叫上,没她不热闹!” 中断了和焦三的谈话,洪涛换了个号码,大模大样的给于亚楠打了过去。这种打情骂俏的内容就不怕监听了,和于亚楠的关系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估计想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藏也藏不住。 于亚楠的反应也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二话不说就先问是不是被刘若霜赶出来了,才想起她。在洪涛一个劲儿的保证之下,才答应晚上出来一起乐乐,并且提议叫上徐颖。 别看这么一个小小的变化,说明的问题很深刻。这个女人也在故意和洪涛保持一种距离,不再像之前那么随心所欲了。 为啥呢?很简单,洪涛身边多了个并不比她差的刘若霜呗,虽然岁数大了点,可人家家世、背景硬。既然两人还没牵扯到谈婚论嫁的层面,不管是于世达还是于亚楠,都很理智的选择了略微的退让姿态,也仅仅是姿态。 “喂,亲爱的格洛丽亚,晚上有没有空啊……啥,加班?哎呦喂,你是不是被刘若霜骗啦,国内有劳动法哦,员工可以拒绝加班……哦,是你乐意的啊,那成吧,我去邀请她过夜生活,你就自己加班吧啊!……哦,你也想去啊,那你就去通知你的老板,让她换上漂亮衣服,怪怪的滚到我家来,不许太磨蹭啊,我还邀请了亚楠和徐颖,你们来晚了我可就不等了哦!” 论起找玩伴,还是质量上乘的美女玩伴,洪涛根本就不用去麻烦那些二代们,主要是不敢去麻烦,他们玩起来很容易上头,没轻没重的,玩的越嗨就越容易惹事。 自己明天还有重要事情去办,如果真被弄进派出所关半天,刘若霜的假男朋友也就装到头了,谁的忙都不用帮,于家立马就得让女儿和自己一刀两断,连普通朋友都不许做。 “喂,亲爱滴房客女士,我是房东,为了纪念巴浦洛夫诞辰300周年零二四天,特邀请您和您的男伴,还有美丽的柏女士、纠女士,参加于今晚举行的庆祝活动。请于四十分钟之内到院门口集合,迟到的保证会影响暖气的供暖,不是不热,就是漏水……拜拜!” 光把于亚楠、徐颖、刘若霜和格洛丽亚凑一起就够了吗?洪涛觉得1V4还不足矣展示自己的狮王风范,必须再把狮群扩大点,这时候院子里的三位女房客就成了第一选择。 不过这个电话接通的时候,洪涛就敏锐的感觉到打开了免提,而且地点很可能是餐厅,即便没有人故意出声,可他那副调音师的耳朵还是从背景噪音中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刀叉碰撞盘子的轻响,还是个西餐厅! 至于说是谁打开了免提,那就不用问了,必须离不开刘若愚。这个家伙哪儿都挺稳重的,也一直没抓到他的大弱点。 现在好了,一个电话就让他的努力前功尽弃,这个小男人嫉妒心有点重,对中意女人的控制欲也有点强,即便在努力克制,可那玩意是天赋,不是能靠理智百分百对抗的。 “洪扒皮,你太不要脸了,我现在才知道,去年冬天屋里的暖气不热是你搞的鬼,不就晚交了几天房钱嘛,我去你个头,你去死吧……”本来装的挺好的,洪涛假装不知道电话开免提了,刘若愚也能把心底那个疙瘩暂时忘掉。 可惜王雅静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一听到暖气两个字,立马就想起了自己当时的惨状,睡觉还得穿着毛衣和厚袜子。 心中的怒火就再也忍不住了,在餐厅里就冲着电话破口大骂起来。可惜语速还是不够快,在骂完一整套之前被洪涛挂断了电话。 “哎呀,这都是什么人啊,居然偷偷断房客的暖气,还是个女房客,就为了几天的房钱至于吗?这种人也能当掮客,几百万几百万的左出右进?老樊啊,你是不是找错目标了!” 确实如洪涛预料的那样,他和于亚楠、格洛丽亚、王雅静的通话,一字不差的都被监听了,监听的人就坐在那辆SUV的后座上,白白净净、清瘦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可是当洪涛挂断电话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就没那么清淡了,毫不客气的质问着坐在前座上的同伴。 “嗨,你是没和那小子面对面较量过,我如果不是和老孟审过他一次,也不会相信有人装的这么像,还整天装,每一天都在演戏。于世达和孟津之间的交易绝对是他一手促成的,只可惜见面的地点我们的人进不去,能去那种地方谈事儿,你还觉得他是个为了几百块钱就急赤白脸的老混子吗?” 前座的人倒是也没生气,笑呵呵的回过头,那是一张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双目炯炯有神的男人面孔,要是放到八九十年代,绝对是标准的正派人物,也是能迷倒一大堆中老年妇女的存在。 樊小虎,经侦大队里的第二号人物,也是负责大部分具体工作实施的实权派人物。暗中调查孟津的命令,同样也是由他下达,并经由几位亲信一起执行的。 后座上这位清瘦文静的中年警察,就是队里设备和技术支持的负责人,白宇宁白主任。他也是樊小虎的铁哥们,两个人一起当兵、一起进警校、一起到经侦队共事至今,经历过很多风风雨雨,包括上任大队长、副队长、政委一起卷入贪腐案的风波。 但凭借着在队里不错的人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默契程度,两人全都顺利过关。在身后没人、又抱不上粗腿、还掏不起太多费用的情况下,靠着一板一眼拼杀走到如今的位置很不容易啦。 也这个是以为有此种关系,白宇宁才会对樊小虎没那么客气,就事论事,哥们情谊另说,不能让感情蒙蔽了正确思考,这也是他善于打理设备和各种技术的原因。 “……成吧,既然你都这么肯定了,那我就先保留意见,先看看再说。不过也不能拖太长时间,那边又在催了,如果咱们总拖着搞不定,这笔交易就得作废了。” 托了托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白宇宁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语气很轻,就像是中气不足的老人,可内容一点都不乱,简单扼要,没什么废话。 “唉,怎么搞成了这样……你说我这次是不是有点冒险激进了,现在上面的风向已经在转变了,我们顶风而行,有必要吗?要不再忍忍,我估摸着孟大队不会在朝阳多待,他很快就要回市局。到时候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反正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年纪又不大,何必去争这一次呢?” 408 反击2 樊小虎听了老朋友的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没了,斜侧着脸,眼神望着窗外不时路过的人和车,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话锋一转,不再讨论洪涛的事情,而是说起了他们内部的工作问题。 “老樊,你怎么也开始糊涂了,就是因为风向要变,我们才得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否则等风真的吹起来,谁知道到时候是个什么情景。再忍几年是没问题,可忍不是重点,重点是到了关键时刻我们手里得有拿的出去的东西,说白了就是钱。到了咱们这个位置上,没有个几百万怎么往上挪啊,挪上去也是个空壳,除了担责任狗屁也拿不到。可是这些钱从哪儿来?靠你我的工资攒?还是买房子换?这次的机会抓不住,就像你说的那样,这几年就都没法出手了,说不定一下子就是五年、十年,谁说的准呢,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我也没意见!” 白宇宁别看长得文文静静,可他的性格脾气一点都不文静,每到他认为关键的地方,就会说的声情并茂,就差手舞足蹈了。 “也对,那就干,大不了脱衣服回家,前怕狼后怕虎的,啥事儿也干不成!”樊小虎好像也被白宇宁的情绪感染了,手在方向盘上重重一拍,算是下定了决心,必须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那他……”见到老朋友想通了,白宇宁也就不那么激动了,伸手指了指正在远处街边走得像只螃蟹的嚣张身影。 “当然是继续跟喽,今晚咱俩可有的受喽……你还别说,这家伙长得其貌不扬,可桃花运真不错,身边的女人扒拉一个是美人、在扒拉一个还是美人,就连大洋马都给骑了。她们都看上他啥了呢,真是想不通啊!” 看到那个人影,樊小虎也直皱眉,好多面没见过这么走路的了,这要是放到二十年前,走不到地安门就得打起来四五次。姿势太招恨了,就好像他第一,连天带地都得排第二一样。 可你还别不服,先不说这种走路姿势谁能学出精髓来,就说人家对付女人的手段,抛开工作不提,就得双手挑大拇指啊。 有钱有背景有相貌的俊男帅哥身边能围着一群美女那不新鲜,泥坑里的小蛤蟆,还是个癞蛤蟆,身边要总是有几只天鹅围着,才叫开眼呢。 “听浩义说,这家伙和刘家的大闺女混到了一起,是不是真的?”对于这个问题,白宇宁好像也没啥发言权,相比起来他对洪涛的了解最少,可以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一切信息都来自道听途说。 “有可能是真的,我在队里见过一次,虽然只是站在楼道里远远的看,也能看出他们俩关系挺亲密。不过赛瑞那边又说他和于世达的女儿交往挺紧密的,到底那边是真那边是假,光靠观察也弄不清,真是头疼!” 一起提这个事儿,樊小虎的眉毛就皱到了一起。假如洪涛再和刘家扯上太近的关系,那调查工作不用问也得遇到更多阻力,想一想就令人头疼。 “刘家会舍得让女儿嫁给个四十多岁的老头?他们不是于世达这样捞偏门的过客,根基全在国内,不能说百分百门当户对,也不会找个街头混子当女婿的。我看这里面肯定有诈,要是这么算起来的话,孟津这位表弟确实算个人物,都会拉大旗作虎皮了,还玩的挺顺手,肯定不是个新手,有点意思啊!” 做为一起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搭档,白宇宁总是习惯性的站在樊小虎身边充当智囊的作用,他的头脑和分析能力也确实要强一些,越是遇到难题就越能冷静。而樊小虎则属于个人魅力比较高,比较容易把身边的同事团结到一起,想一个方向使劲儿,执行能力也比较强的角色。 他们俩在一起很互补,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管人一个管事儿,一加一大于二。也正是靠着这个优势,才能在队里站稳脚跟,令大多数人信服,逐渐取得了话语权。 “他这是要干嘛?大晚上去理发,真TM是个怪胎!”说话间,洪涛已经迈着螃蟹步走进了路东边的一间发廊,这里是地安门大街,两边都是商铺比较繁华,樊小虎干脆把车驶进了路西侧的停车场,这样不太容易引起关注。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啊,他的头发用理吗?再短就该刮秃瓢了吧!不成,我还是过去看看吧,你和他照过面不方便,给我当后援!” 白宇宁也觉得洪涛的举动有些反常,一个大闲人白天不出来,眼看都晚上九点多了,反倒出来理发,不太合乎情理。更让人纳闷的是,就那一头比胡子长不了多少的短发,干嘛非得特意出来修剪修剪,这就更令人起疑了。 为了确认一下这个发廊里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也可能是被心中越来越浓的好奇心驱使,白宇宁决定要近距离观察一下目标,到底看看他在耍什么花样。 “你留心着点,这小子不是一般的贼,是个他妈笑面虎!”对于同伴的举动樊小虎没有拦着,从警将近二十年了,什么样的嫌疑人没接触过,必要的侦查能力和眼光还是有的。 不过还得叮嘱一句,这次的目标虽然不是啥穷凶极恶之辈,可只照过一次面、说过一次话,就能感觉到有些与众不同。估计这还得感谢孟津,要是没有他在一边背书,恐怕对方啥真实面孔都不会显露,那样就更麻烦了。 实际上樊小虎和白宇宁都想多了,或者说他们把洪涛预估的太复杂了。心思一多吧,就容易看啥都可疑。洪涛来发廊确实是剪头的,和这个发廊里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哪怕是熟悉的都没有,因为他也是第一次来,看到装修不错,有点档次,就进来了。 结果还碰上了黑店,当他说要把头发修剪修剪,让人更精神更利落,那位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还掐着兰花指的男大工就一脸嫌弃的表情,从两片无须的薄嘴唇里轻轻吐出两个字,二百! 二百就二百,倒不是洪涛钱真多到可以随便挥霍的程度了,而是时间有点晚,再去找别家保不齐就关门了,谁家拉晚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千年不遇就这么一次,权当享受一次高消费,也算对得起这颗脑袋。 它成天帮自己编瞎话、琢磨坏主意坑人,头发也是脑袋的衍生品嘛,给头发多花点钱不冤,万一脑袋一高兴,说不定又能想出个好点子,那可就不止二百块钱喽。 他是想得开,也豁得出去,这可苦了随后跟进来的白宇宁。进发廊盯梢,总不能像进饭馆那样随便点两个便宜饭菜就坐一个多小时。 这里的最低消费已经被洪涛给抬了上去,修修板寸都二百,你说你的小分头要五十合适吗?即便大工乐意,洪涛也不干啊,所以也得跟着一起享受高档护法服务了,而且这笔钱还没法报销,全得自费。 光二百块钱自费就完事了吗?今天谁跟踪洪涛算谁倒霉,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位剪完头,出门正赶上一辆五路公交车出站,那嗓门那速度,一点都不像个刚花了二百护理头发的人,反倒和赶火车回家的农民工差不多,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箭步就扒住了车门。 本来公交车都出站了,司机也不打算停,可是看到这位身手如此矫健,嗓门还这么凄厉,就好像被车轱辘碾着脚一般,还是把车门打开了。 409 卖个破绽 “师傅,我就一站地,身上忘带零钱了要不到站之后我再下去拿吧,很近,站牌子旁边的小卖部就是!”上了车,洪涛还想指责一下司机为啥不停车等自己,结果一摸兜,坏了,没带零钱。不管是不是有意的,肯定是自己理亏啊,那就别指责人家了,赶紧说软话吧。 “我们都是上车先投币,知道要坐车早就该准备好零钱,都像你这样我们的工作怎么干啊!还有几站就是总站了,你去和队里的人解释吧!” 司机是位大姐,瞟了一眼洪涛的模样,满脸都是鄙夷,穿的挺利落,头发上还抹了不少啫喱,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结果上车因为一块钱墨迹,明显就是想占小便宜啊。这样的人每天都能见到,坚决不能惯着。 “嗬,我个百日蹭车无事故的标兵,今天这是要阴沟里翻船啊来来来,小爷们,帮叔叔刷下卡,这五十块钱归你了,以后学校谁欺负你,到小卖部里找扒皮叔,我帮你平事儿去,乖啊,别送了,叔到站啦!” 不管司机大姐是不是误会了,反正洪涛是没法和人家掰扯,一点理都不占,总不能空口白牙耍赖。但也不能因为一块钱被拉到总站去,这一来一回的,至少半个小时没了。 咋办呢,小眼睛向车厢里一扫,有了!前门附近坐着个穿校服的初中学生,管他乐意不乐意呢,抓着脖领子一把薅过来,抢过人家挂在书包上的公交卡就往刷卡器上怼。 然后掏出五十块钱塞进傻愣愣的孩子手里,还很慈祥的拍了拍人家的头,再斜着眼瞥了同样有点懵圈的司机大姐,再次迈开螃蟹步,走向了中门。看到没,咱就这么守规矩,前后门上车、中门下车,素质太高了! “有病”这句评语司机大姐没敢说出声,但嘴唇的动作被洪涛瞟见了,不光是她,估计车上的几十口子心里大多都这么想,保不齐还有更难听的。 可惜洪涛不在意,花二百块钱在板寸的基础上再来个板寸他觉得冤枉死了,可这五十块钱当一块钱花,却半点没觉得亏。那个初中孩子还冲自己笑呢,这就挺好嘛,让别人快乐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你大晚上的不开车干嘛去了?”说来也巧,公交车进站时,前面有辆车正好上马路牙子,车里下来了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格洛丽亚当着刘若霜也不避嫌,率先伸手摸了摸洪涛刺头一般的发型,再看看停着的那辆斯巴鲁,很是纳闷。 “弄个头型啊,看看咋样?二百不对,是二百五十块呢!”洪涛可不敢往格洛丽亚身边凑合,主动低下头冲着刘若霜,请领导先评价。 “是够二百五的,明天可不能这样去啊,一看就不像好人!”对于洪涛的表现,刘若霜还是很满意的,这就对了嘛,你已经是有正式女朋友的人了,就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和其他女人随随便便,哪怕是闺蜜也不成。可是对洪涛的新发型评价很低,甚至有马上命令其洗掉的企图。 “我觉得还成啊,至少年轻了四五岁!你说呢?”钱也花了,功夫也费了,居然没有好评,洪涛还不死心,他在发廊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照过镜子,感觉还成。 “我更喜欢男人留长一些的发型,就像你舅舅那样只是你的五官好像和长发不太搭配!”即便知道洪涛和刘若霜是在演戏,可眼看着一个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男人对其他女人俯首帖耳,估计心里也不太痛快,所以格洛丽亚给出的评价更恶毒,专挑无法企及的说。 “你们是没看到我的完整体,来来来,今天让你们开开眼,看看啥叫成功人士!”对这两种评价洪涛是一万个不能苟同,自己是个啥模样就不用解释了,看了好几辈子,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忘的。但是自己穿上正装、隐去市侩嘴脸、再配上和小舅舅同款的金丝边眼镜,卖相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了,不能和刘若愚、小舅舅那样的天生素质相比,得往另一种风格走,那就是坚毅挺拔的身材和天下我有的气度。 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和一定地位,脸长啥样就真不重要了,看的全是整个人内涵满满,然后都装不下,自然而然往出流的外在表现。 可是今天不管洪涛装的多像,流出来多少,也肯定得不到这几位美女的称赞。这倒不是洪涛退步了,是她们根本没有审视男人的穿着和气质,而是在借着男人互相暗斗呢,或者叫占有欲流露。 这时候的男人越是表现好,就越容易引来更激烈的争斗,虽然表面上都在笑,还姐姐妹妹亲爱的叫的挺甜,可从眼眸深处射出来的都是激光。 又是换衣服又是挨个拉个每个女人屋里走台一般转圈,等折腾够了,时间也快午夜十二点了,然后原本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小院门口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四辆车挨个启动,一辆一辆的倒下马路牙子,从小院里鱼贯而出一群穿着时尚、容妆艳丽的女人,三三两两的钻进车里,向东疾驰而去。 “老白啊,看来咱来今天晚上是别打算闭眼了!”四辆车的尾灯还没消失,马路对面又亮起了两道光芒,黑色的SUV也动了,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远远的缀着前面的车子。 开车的依旧是樊小虎,白白跟着洪涛剪了半个多小时头,回来之后有在忙着给那几辆来的车和车里的人挨个照相,还没把人挨个搞清楚谁是谁呢,人家又走了,继续追吧。 从那些男男女女的穿着打扮上看,别问啊,肯定是去过夜生活的。盯梢的就怕碰见这种情况,累不说,还容易跟丢或者暴露,那种场合太复杂、太多意外、太不可控。 等抵达了工体的夜总会之后,樊小虎才发现刚刚的预想还是有点轻率了,这一晚不光是不能闭眼,还得打起十二分小心,顺带着做足了心理斗争。 为啥呢,因为洪涛在夜总会里接触的人都太特别了,就算不是警察,一眼也能看出与众不同,全都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几个人凑到黑暗的角落里嘀嘀咕咕,还在手里传递着某种东西。 “老樊,有点问题吧,这小子难道还涉毒!”头一波进入夜总会盯梢的是白宇宁,就算在光线不怎么明亮的夜总会里,樊小虎还是怕被洪涛认出来,干脆就一个人守在车厘做支援。但白宇宁进去了没半个小时就打来了电话,把他在里面发现的情况仔细汇报了一番。 “你的意思是”不愧是搭档了十多年的老伙计,樊小虎马上就听出了同伴话里的含义。 “浩义他们的意见也对,如果光这么天天跟着有点太被动了,不如主动点,找个借口正面接触接触。我觉得这个机会就挺好,要是能在他身上找到货,就算孟津出面也不好办。到时候我们可以通过治安大队那边做做工作,说不定能从这小子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像他这样的玩意,没几个真能抗住的,只要给点好处,恨不得连亲爹都给卖了。” 白宇宁也是人到中年,有家有业的,从骨子里就不太愿意每天像狗一样跟着别人四处乱跑,比较倾向上点手段。 另外他也确实不太看得上洪涛,不管樊小虎怎么说,在他眼里洪涛就是个社会渣滓,充其量是预备役渣滓。对付这种人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法律,只要抓到小辫子就没跑了,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予取予夺。 410 卖个破绽2 “……成吧,我和治安队的老刘通个气,让他派人过来查查!”对于同事和部下们的想法,樊小虎也不是没有了解,更不能熟视无睹,既然大家都觉得主动一些好,那就试试吧,说不定还真能奏效。 “算了吧,孟津以前在咱们分局里当过副局,主抓的就是治安工作,治安大队里保不齐就有他的关系。还是我来吧,让缉毒队来做这件事儿,他们的队长、副队长都是这两年从丰台过调来的,我熟,以前合作过几次,这点小事儿正好在他的职权范围内,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突击检查。只是抓了人之后,是带回队里还是找个派出所?” 白宇宁估计早就盘算好怎么下手了,一听樊小虎说要找治安大队的人,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过他对职务、上下级之间的交往还是挺规矩的,哪怕关系很好,也很少直接推翻领导的建议,最终还是要把领导意见放在首位。 “嗯……放到所里吧,影响小一些。别去三里屯给人家添麻烦,还是让工体派出所协助吧。”有了最终决定权,樊小虎也没在意建议被否,想了想,就把关押审讯的地点给定了下来。 说起来他这个年纪不算太大,可工龄不短的老警察也算经验丰富了,三里屯派出所是全京城工作性质最复杂的一个所,辖区内除了酒吧街、商业街之外,还有一百多家外国驻京使领馆,每天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都说外交无小事,管理着这么多外国机构,一个不注意就是外交事件,所以樊小虎不想把洪涛他们弄过添乱。 相比起来工体派出所是个治安所,根本没有户籍,日常工作要轻松的多,所长的权利也没有那么大,遇事好商量。 洪涛真的忘乎所以,觉得有刘若霜护驾,就能为所欲为了吗?看起来是这样,此时他正和三个满身充满了潮流范儿的年轻人坐在一起推杯换盏呢。 这三位除了一身打扮很有特色之外,无论男女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肤色看上去不太健康,眼圈有点发青,就好像连着值了半年夜班,白天还得不到充足睡眠。 准确的说不应该是三位,而是四位,洪涛的眼圈也有点发青,这倒不是他习惯了熬夜,而是一种天生的肌体毛病,有些人吧,一旦熬夜狠了,就非常容易黑眼圈,以后不管怎么保养也难以恢复了。 洪涛就是这种体质,医学上叫局部色素沉淀,没治,从初中开始就这样,总像是没睡好一样。年纪大了之后还算好多了呢,年轻的时候本来就容易熬夜,再加上脸庞比较瘦,面色还偏黄,怎么看怎么像个痨病鬼。 当年他母亲就多次怀疑儿子肝脏有问题,可是跑遍了京城的大小医院,各种专家找了一大把,结果就是屁毛病没有,天生这副德性。 现在和真正的瘾君子在一起,他这副尊荣可算是找了组织,那三个人见到他的第一面,不用赵元过多介绍,大家就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必要的戒心也少了。可能在他们三个眼中,这位仁兄或者叫大叔,就是他们的前辈啊,这都挂相了,还用多费口舌吗。 赵元,没错,就是当初打算给于亚楠下药的那个坏小子,洪涛一个电话就把他给叫来了,实际上这小子也不用赶路,他就在附近的夜场里寻找目标呢,听说洪涛想找人买点那玩意,半个不字也没敢说,立马就把熟悉的药贩子叫了过来。 “大哥,这玩意我们身上就两片,也差不多够了吧,吃太多可容易出问题……”此时第一笔交易已经结束了,洪涛从他们这里以每片300的价格买了两个小蓝片,但还说不够。 这就让三人有点为难了,夜店里也有卖小蓝片的,但不是他们的长项,可送上门的棒槌不坑又白不坑,眼见着这位大哥年纪也不小了,生怕吃多了出问题,很是两难。 “我又不是中学生,还不知道吃多了出问题。不是我一个人,看到那边的几个没,后半夜还要来人呢,凑一起乐乐,你这两片药不够分的啊!” 洪涛大马金刀的在沙发上来了个葛优躺,嘴角斜叼着烟,一条腿还不停哆嗦着,搭配着脸上的奸笑和本来就不像好人的模样,那副下三滥德性要多足有多足。其实和那三个药贩子比起来,他倒是更像个混迹于夜场里的药贩子。 “我靠,档次挺高啊……大哥,我们这里有特效药,新货,百分百好用,要不……”药贩子回头看了看旁边的卡座,眼珠子立马就瞪圆了。 那里或坐或站着四五个年轻女人,正顺着音乐节奏舞动呢。不用看太仔细,光瞅身材和气质就不是一般人。不一般到药贩子都提不起歹心,聊女人根本不够看的,还是聊业务吧。 “停停停,我可费不起那个心,想要女人招招手的事儿,干嘛还下药啊,半死不活的也没意思对吧。赶紧着,再找几片药去,我都收了,不许有假啊,有一片假的,你们可以问问赵元,吃不了兜着走!” 洪涛翻着白眼把他们的推销打断,一脸不屑,胸脯大腿好一顿拍,说的就像是爱神下凡,一边说还一边和不远处跳舞的格洛丽亚玩着飞吻,让药贩子看着,想说他吹牛逼都没机会。 同时也理解这位为啥要买这么多药了,大洋马啊,是真的大洋马,看那鼓鼓的屁股和粗壮的大腿,再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确实,不吃几片药必须扛不住,吃了也不见得扛得住。 “等我们二十分钟!”药贩子终于把头扭了回来,这么高级的女人沾不上,还是赚点钱实在。 “别回来了,去门口交易,一手钱一手货……别误会,我没其它意思,就是怕被她们看见,人家喜欢纯天然的,不喜欢吃了药的。”洪涛率先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见到药贩子还满脸迷惑的坐着没动,只好回来强忍着不耐烦解释了几句。 “……嘿嘿嘿……懂了懂了,可是门口太扎眼,还有保安盯着,干脆去女卫生间吧,那里面安全。小玲,你陪着大哥!让她陪您在门口等会儿,就没人说什么了。” 为首的药贩子恍然大悟般的干笑了几声,也起身跟着洪涛向外走。不过他也不是白给的,不肯让洪涛指定交易地点,还要让那个女药贩子跟着,很有职业素养。 “呃……赶紧赶紧……美女,来,咱们走着!”洪涛的回答是个酒嗝,然后很不耐烦的摆摆手,再不由分说搂着女药贩子的腰,晃晃悠悠的向黑黢黢的角落走去。 “霜姐,他把咱们叫来却一个人在那边嘀嘀咕咕的,那些人是谁啊?”洪涛自打到了这里,没跳多会儿,就被赵元叫到旁边的卡座去了,一直就没回来,现在突然搂着陌生女人走了,这让于亚楠很纳闷,她倒不是嫉妒,只是觉得太反常。 “你啊,喜欢上了一个不爱回家的男人……还是别管他了,今天晚上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也别吃惊,更不要为他担心。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明天一早就得跟我乖乖回家见父母去,哼,好日子没几天啦!” 刘若霜和徐颖跳得正欢呢,听了于亚楠的问题,干脆也不跳了,回到卡座上喝了口啤酒,说话也神神叨叨,,没头没尾的。 洪涛要干啥她是真不知道,也不能说一点都不知道,在停车场时,就接到了洪涛请求,说的就是这一套,各种不许管、不许插手。 411 卖个破绽3 “你真的要嫁给他!?”关于刘若霜和洪涛之间的恋情,于亚楠也不是没听说,有王雅静在,院子里的啥事就都不是秘密了。 但她始终也不看好这对恋人,观点很简单,两方的差距太大了,不门当户对。你要非说罗密欧与朱丽叶吧,不能说一点可能性没有,可洪涛和罗密欧差的有点远,倒是很像给人喝毒药的神父。 “我如果说是,你会不会很失望?”刘若霜拉着于亚楠挪到了卡座最里面,盯着对方的眼睛,反问了回去。 “只能说有些失望,更多的还是为你们俩担忧。怎么说呢,我对这里的化习惯还不太了解,好像不该说一对恋人的坏话。可我觉得你们真的很不合适,责任并不在你,而是他。他是我见过最古怪的男人,徐颖说他就是标准的渣男,这个词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我能明白大部分意思。没错,他表面上看很不珍惜感情,也很放荡,在你我之前还有格洛丽亚,说不定还有很多女人。可是和他在一起,却又能让我感觉到很舒服。他很会讨女人喜欢,有很会拒绝女人。他不会给你任何压力,还会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但又任何回报都不要。要知道在美国付出之后不求回报并不是美德,因为上帝还需要不停的祈祷才可能垂爱。你真的了解他吗?如果不能,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不了解的男人呢?为了家庭?据我所知他没有显赫的家世。为了生意?可他根本没有生意,如果走私奢侈品也算的话。” 和刘若霜比起来,于亚楠到更像个女汉子,不是性格彪悍,也不是身体,而是她的三观,或者时候完全西化的三观。在感情问题上,她看的非常清楚,也非常理性。 上不上床和结婚根本就没任何关系,前者是生理需求,和抽烟喝酒没什么不同。后者则是情感升华,不在一个层面上,明显高于前者很多,哪怕有一点不合适也得慎重考虑。 “哎呀,亚楠,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爱情专家呢。说对了,他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更不适合大部分女人。以前我问他为什么不结婚,他说找不到合适的,我根本就不信,现在看起来他没说谎,确实找不到合适的,是个想成家的女人,估计就不能容忍他的生活态度。” 听完了于亚楠的这番肺腑之言,刘若霜的嘴都张开了,半晌才从惊愕中缓过来,抓起啤酒又喝了一大口,平复平复心情,才严重肯定了于亚楠对洪涛的评价。 “那你为何要带他回家见父母?据我所知,在国内带异性朋友回家见父母,就意味着要正式交往下去,难道我又理解错了?”对于自己是不是爱情专家的评价,于亚楠毫不在意,这种称赞毫无意义,她更想弄清楚另一个问题。 “看,你还是不由自主的要去关心他,千万别说是为了我着想,那样太虚伪了。回家的事儿你理解的没问题,但具体到我和他头上就不一定适用了,这件事儿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聊。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他伤害了你或者你的家人,你会怎么想?” 说到回家的问题,刘若霜就只能转换话题了,自然而然的就想起洪涛在处心积虑的对付于世达,不管谁输谁赢,到时候肯定还有第三个人被伤害,那就是眼前这位姑娘。 “他伤害我和我的家人这怎么天啊,那边是怎么了,那些人是谁?”对这个问题于亚楠显然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临时想都无从下手。就在她想反问回去的时候,大厅里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七八个男人面色严肃、伸手矫健的从大门附近冲进了通向卫生间的过道,很快里面就传出了各种喊声。 “他们是警察”刘若霜自然要比于亚楠对国内的情况熟悉,这些人虽然穿着便衣,可从表情动作上看就不是夜场的保安,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很快她的猜测就被证实了,从通往卫生间的过道里被人押着走出几个人,一律用衣服盖着脑袋,可那个大个子走路的姿势太熟悉了,到这时候他还迈着螃蟹步呢,只是不像横行霸道的螃蟹,更像被绳子绑着准备下锅的螃蟹。 “这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干!”让刘若霜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这家伙不想和自己回家,但又找不到借口,于是就想出这么一个蹩脚的办法来逃脱。被人骗没关系,大家都智商嘛,输赢都要认命,可被人当傻子不成,不管是谁都不成! “三儿,我忙着呢,有屁快放!”可就在刘若霜要暴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还不能不接,电话号码显示是焦三。 “好啊,你居然和他一起骗我,成,你给我等着少废话,给我滚过来今天就先饶你一次,每隔半个小时给我汇报一次情况,敢少一次,我就半夜去你们家,不信你试试!” 和焦三对话时,刘若霜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先是愤怒,气的脸都红了,手直哆嗦。听着听着又平静了点,胸脯依旧在起伏,可眼睛里的怒火已经没了。挂上电话之后,居然还笑了,笑得不得不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差点没笑岔气。 “霜姐,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被抓走的那个人不会是洪涛吧,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儿?”见到刘若霜突然变成这副样子,格洛丽亚有点心虚,这种笑很不寻常,太激烈了,不是大喜就是大悲。 大喜应该没机会,不光刘若霜能认出洪涛走路的样子,格洛丽亚也不是瞎子,如果王雅静不是在楼上的包间里,她恐怕立马就会喊出声。 那就只剩下大悲了,刘若霜肯定是认出了被抓的洪涛,然后精神受到什么刺激了。一个大龄女青年,好不容易划拉到个勉强中意的男人,眼看就要带回家见父母了,结果对方被警察抓了。 在这种情况下被这么多便衣警察抓,你说是不小心走错了女厕所,肯定没人信啊,搞不好就是个罪犯,罪名还小不了,对刘若霜来讲确实有点够刺激。 “哎呦呵呵呵坏事,他就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我们都让他骗了!来来来,不管他,我们继续玩对了,这件事儿不许让她们知道,问起来就说这个混蛋有事儿先走了。” 刘若霜终于笑够了,大口喘着气,好不容易站起身,这才发现大厅里已经恢复了热闹,灯光也暗了下来。刚才那番变故并没引起太多人的关注,甚至两一旁的徐颖、柏云都不知道,还和几个女孩子围着圈傻跳呢。 楼上包间里的刘若愚、王雅静、纠妈妈应该也不会关注,只要格洛丽亚和于亚楠不说,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少个洪涛,地球不是照样转,一秒都不会停。 推荐一个app,媲美旧版追书神器,可换源书籍全的\ \\ ! 可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刘若霜说的挺轻巧,不到半个小时就坐不住了,把徐颖、柏云都交给了刘若愚照顾,拉着格洛丽亚和于亚楠急匆匆离开了夜店,但没开车回家,刚出体育场,就停在了路边。 这时从前面听着的保时捷中下来一个人,赫然就是焦三,他此时的打扮如果不提前告之,连刘若霜都认不出来。从头到脚都是普普通通的运动服,脑袋被帽衫的帽子盖着,大晚上的还戴着偏光镜。 412 我不够硬 “霜姐格姐”焦三认识格洛丽亚,但不认识于亚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吧,他人呢?”刘若霜也没打算介绍这两人互相认识,只是用态度告诉焦三,自己问的话可以回答。 “就在西门的派出所里,我的人盯着呢,但进不去。”焦三从怀里掏出台ipad,点开上面的视频,画面有几个人正把另外几个人从车里拽出来,推推搡搡的进了派出所大门。 这几个人明显都被戴上了手铐,还是背铐,其中又有那个迈着螃蟹步的身影,此时的螃蟹步终于不像要被下锅的了,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后背总有人推着,失去了那份悠哉悠哉。 “抓人的是谁?以什么罪名抓的?”只看了这个身影一眼,刘若霜就把眼神错开了,心口一股无名火,还没地方发,多看几眼,很难保证自己不犯高血压。 “”这次焦三没说话,迟疑里片刻,把身体凑近刘若霜,咬起了耳朵。 “成啦,咱们去吃点东西吧。亚楠,你一个人也别回家了,去我那儿凑合一宿。也没有一宿了,现在一点半,吃完饭再到我哪儿差不多也天亮了。干脆,咱们就去格洛丽亚那儿忍几个小时,明天我还得回父母家,得盯着他把衣服换好!” 刘若霜一直没出声,直到焦三说完,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去,借此平复心情,马上切换到若无其事的状态,开始安排起明天的行程。 “那他呢?”相比起来,于亚楠还是比较善良的,即便知道这么问不太妥当,依旧还是问了出来。反观格洛丽亚,就真和没事儿人一样,已经拉开车门打算上去了。外面的气温有点低,去夜场又不能穿太多,让小风一吹确实挺冷的。 “他?说不定咱们还没到家他就先回去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混蛋的人,让他受点苦也是应该的!哎呀走吧,他从小就天天去派出所报道,能吃啥苦啊,这里不是美国,没有白人警察对黑人施虐,也就你还替他操心,看看格洛丽亚,根本就不问。” 看到于亚楠欲言又止的样子,刘若霜不得不稍微透露点消息,但还不能说的太明白,正好看到后座上偷偷吃零食的格洛丽亚,就先拿她当靶子吧。 “不不不,如果能帮上忙,我还是愿意为他做些事情的,毕竟找个像他那样的房东很难很难。但我恰好会读唇语,大概知道他在做什么,所以很同意你的评价,他是个混蛋,但愿能被警察好好教育一晚上,只要不影响你们明天回家!” 但格洛丽亚也不是省油的灯,还特别洁身自好,半点骂名也不愿意落下。一边吃着手中的坚果,一边把她为什么如此平静的理由讲了讲。 洪涛到底干了什么事,让刘若霜和格洛丽亚如此愤怒呢。其实他啥也没干,也就是因为啥也没干,所以愤怒的不止两个女人,审讯室里的缉毒警和白宇宁,还有隔壁屋子里的樊小虎也快气疯了。 “你当我们是傻子啊,谁来夜场是专门花300块钱一颗买伟哥的?!”眼看缉毒警快失去耐心了,白宇宁才不得不亲自上阵。本来他就是打算当个摆设,来亲眼见识见识樊小虎说的那个笑面虎的,不承想结果完全出乎意料。 耳机里已经出来了其它三个审讯室的询问结果,虽然口供用词不完全一样,有些时间点也有出入,可内容都差不多,事实上面前这个叫洪涛的男人并没和药贩子购买任何违禁药品,也不能说完全不违禁,伟哥在国内并不允许出售。 可是劳动了缉毒警,最终就是来抓伟哥的吗?这玩意也没法定罪啊,那就谈不上抓小辫子了,照这么下去,汗毛也抓不住一根。 “警官,话可不能这么说,别人谁能一下子就搞上好几个漂亮姑娘?还不用钱不用骗、不谈人生理想、不下药?我就成!可是我身体真的不太成,有点贪多嚼不烂了,但也不能因此厚此薄彼是吧,所以呢,我突然灵机一动,人类之所以能战胜野兽独霸地球,靠的不就是智慧嘛,说白了就是科技。这药片就是高科技,我也打算利用一次高科技,造福造福自己。再说了,我不找他们买去哪儿买啊?药店倒是二十四小时开门,可他们没货,有也不卖给我啊!” 面对这些问题,洪涛索性连脑子都不用动了,随便说吧,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也不用顾忌以后怎么圆回来,因为这场闹剧就是他自己导演的,剧本早就写好了,主要演员不出场才是失败,既然他们已经从后台蹦出来了,这场戏就算圆满成功。 目的呢?没有!他就是想给盯着自己的人找点麻烦,让他们神经紧张,充满挫败感。人这个玩意有血有肉,可一切行动都非常依赖摸不到抓不着的思想,每增加一个变数、一个意外、一个成功或者挫折,就会影响到思想。 思想起了变化,之前的计划就会出现变动,也就不能按照计划好的步伐走下去了,随之产生各种情绪,比如自满、失落、焦虑等等。有了这些情绪影响,才有可能犯错,犯大错! 今天这场戏对自己来讲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对他们而言就是计划中的一个意外,只要抓不到自己的把柄,必然产生各种负面情绪,然后增加出错的几率。 如果能多来几次,出错的几率就会累积,最终让量变成为质变,出错也就成为了必然,非要说有目的的话,那自己的目的就是逼着对方犯错。这个办法虽然慢,却有效,对目前的自己而言,也只能采取这种很被动的办法了,总不能真和警察玩警匪片吧。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们三个的,从头说!” 在审讯工作中有个原则,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一旦失去了节奏,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赶紧转化话题,先问个别的,等被询问者放松警惕之后再找机会突然绕回去,反反复复这么来几次,通常会起到奇效。 白宇宁看来就比较精通审讯工作,经侦队接触的嫌疑人里高智商的也多,在这方面不光不比刑侦队差,还更拿手。 “我能提个问题吗?”既然知道审讯工作的技术要点,那洪涛需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你们越想干啥我就越不能配合干啥,不就是斗嘴皮子外加耍贼心眼嘛,来吧,看咱谁比谁更能白话。 “现在是你接受询问,先回答问题,后面会给你时间提问的!”提问题是肯定不允许的,白宇宁用非常标准的套话拒绝了洪涛的请求。 “哦,那成吧,您问的问题我想用举例的方式回答。先打个比方啊,比如说您在外面买了台手机,就是您桌上放的那台,那么问题来了,请问您和卖手机的售货员是怎么认识的?不用您回答,我只是打个比方,实际上您有很大可能不认识售货员。现在问题又来了,为啥您买东西可以自然而然的不认识对方,而我买东西就必须交代和对方的关系呢?” 被拒绝了没关系,洪涛也不强求,你不让我问是吧,那成,我自己提问自己回答,这你管不着吧?反正说出大天来,我也不能按照你们的节奏聊。 还别让我逮着机会,逮着了就得夹枪带棒连挤兑带损,一个脏字都不带也能把你们祖宗八代连同后代都骂进去,看看谁耗得过谁。 413 我不够硬2 “你买的东西和买手机能一样吗?不要胡搅蛮缠,手机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店铺里销售,你怎么不去药店里买啊!你这种行为已经涉嫌违法了懂不懂?你现在的态度就很不端正,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懂不懂!” 白宇宁到此时已经有点明白樊小虎的警告了,这家伙确实不太好斗,绕来绕去一个字有用的都不说,但分寸又拿捏的挺准确,怎么算也不能说他在对抗政府。 这叫啥?这就叫惯犯,是被公安机关多次打击之后自然形成的反侦察能力。碰上这种人,除非真抓到了证据,或者抓到了弱点,比如家里的父母、孩子、媳妇,才有可能问出真话。 可现实是一点弱点也抓不到,这家伙是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父母不在了,没媳妇没儿女,身边倒是有几个相好的,可那几位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人家不找来捣乱就不错了,根本没可能拿出来要挟。 事到如今其实已经宣布今天的行动完全失败,白忙了大半宿,搭上了不少人情,还让缉毒队的同事看了笑话。就这么把人放了太憋屈,反正时间还早,能多关会就多关会吧,借着这段时间,白宇宁还想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下对方的特点,为以后的工作做铺垫。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啊。在这些夜场里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人,做为缉毒警,您应该比我了解的清楚对不对?可是为了工作业绩,你们故意放着这些人不抓,这样就可以钓鱼了,那他们当诱饵。可是有这些人在,每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害,别的不说,光是他们卖的那些强效安眠药,就害了多少个姑娘。这些你们也应该心里有数吧?那这个算不算违法害人?知法犯法啊,罪加一等,比起我买几片伟哥,孰重孰轻啊?怎么了,回答不上来啦?没关系啊,分局、市局都有警务督察,还有法制办,他们应该能解答这个问题,要不咱们一起去问问?” 有关法律方面的问题,洪涛就更是谁也不怵了。除了几辈子的积累之外,每次和孟津见面,都是一顿唇枪舌剑的较量,基本全是这类话题。 以孟津的造诣照样无法解释清楚,现在拿出来让这几位缉毒警练练手,结果可想而知。他们要不就不吱声,要不就瞪着眼不承认。反正不管怎么回答都等于输,落了气势,还怎么义正言辞的问别人啊。 “我们是正常执法,如果你有任何异议,当然有权利去相关部门反应,这是你的权利,但” 听了洪涛这番话,另一位缉毒警有点恼火了,养着药贩子当眼线,这是潜规则,全国甚至全世界警察都如此,但在审讯室里被一名嫌疑人这么当面质问出来,还是很刺耳的,主要是没法正面回答。 “停停停,这位同志,套话就没必要说了,我表哥叫孟津,是朝阳分局经侦队的大队长,想听的话,我约他吃顿饭,能免费听个够。我的档案呢,你们可能看过也可能没看过,要不这样,我先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减轻您们的工作量,尽量避免无用功。我从初二年级开始,平均每个月也得去一两次派出所,直到大学毕业上班为止,也不是不去了啊,就是频率有点降低,每年去个三四次吧。什么事都有,打架斗殴、邻里纠纷,刚开始每次进去,也都是听这些套话,后来派出所的民警都懒得和我说了,该罚罚、该关关。在这一点上我表哥还是很公正的,没一次以权谋私利用工权利帮我平事,该罚多少就多少,该拘几天就几天。可这么多年了,我是一次够刑拘的错也没犯过,包括这次,恐怕连罚款都够不上对吧?那就别耽误大家时间了,抓错了就抓错了,下次努力呗,干工作哪儿有不失误的。您要非说我也是药贩子,我也没办法,那就别谈了,该刑拘刑拘,该判刑判刑,我就想看看哪位局长敢签这个单子,合算我身体不灵,又想体验体验鱼水之欢,买两片伟哥多硬会都犯法,这还有没有王法啦!这都是新社会了,太监也有人权啊,何况我个” 本来这件事儿洪涛是不想把孟津牵扯进去的,可是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以前自己每次被抓都忙不迭的给孟津打电话,要是这么突然死也不肯联系了,在有心人眼里是不是很反常啊? 所以说啊,老孟同志还是不能闲着,不光要给自己当护身符,还得沾一身脏水。赶上这么个臭不要脸的滚刀肉表弟,在同事面前都抬不起头啊。 估计这事儿用不了两天就能传遍整个分局,孟大队长的表弟带着几个女人去夜场买伟哥,结果让缉毒队当药贩子给抓了,多有想象力的话题啊。 当然了,孟大队长始终坚持原则,没有插手案件审理工作,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过。只是家里有这么个亲戚整天帮着散德行,确实够憋屈的。 “哎哎哎,你先停停,怎么说起来就和上了弦似的,要是你下面也和嘴这么好用,不就不用来这里了嘛!你说你是孟队的表弟,有什么证据吗!” 面对一个总能找到机会滔滔不绝的嫌疑人,两位警察的态度很不一样,白宇宁是皱眉沉思,尽可能的在这些话语中查找蛛丝马迹,另一位真正的缉毒警则是捂着腮帮子生无可恋。 好端端的在队里值班,突然一个电话就被头派了出来执行任务,结果就抓了这么个蒸不熟煮不烂还不知道脸为何物的玩意。 至于说其他三个药贩子,确实和刚刚说的那样,是队里养的眼线,平时干点小买卖没人搭理,一旦有大买卖被他们知道了,那就等着缉毒队上门吧。 另外就是赶上一阵风的运动,需要出成绩了,就得靠这些小药贩子手里掌握的情报,抓点更小的贩子或者吸食者凑数了,否则怎么完成任务啊。这些人又不是领导养的,说啥时候一起出来就出来。可领导说啥时候抓多少就得抓到,不这么干真没辙。 原本还打算走走过场,配合这位经侦队的同事把审讯工作做完也就成了,没想到真审出大毛病来了,好嘛,大队长的表弟,这尼玛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再一想,不对啊,你们经侦队让我们配合抓人作秀,怎么抓到你们自己大队长表弟头上了,这里面肯定有事儿啊。这还审个毛,赶紧问清楚吧,如果是真的,那就得和自己队里领导先汇报汇报,到底怎么处理听领导的,别瞎配合了。 “我手机电话本里有孟津电话,他的警号是XXXXXX、车牌号是XXXXXXX,身份证号码是XXXXXXXX,家住XXXXXXX,他父母家在其实您不用知道这些,给我家管片派出所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不管谁值班,一提我的名字,保证对答如流,比档案上写的还清楚!” 这个问题洪涛也不是第一次被问及了,回答的必须特别全面笃实,而且还特别体贴人,这么晚了再给孟津打电话核实也不方便,干脆连核实办法都给出来了。 “你先坐着别动我出去打个电话!”缉毒警一边听一边记,当听到最后一个办法时,也有点焕然大悟,马上起身向外走去。 他的动作挺有意思,和洪涛打了个招呼,但是没搭理旁边的白宇宁。很明显啊,这个活儿有可能得罪人了,还是分局里的中层领导,这尼玛找谁说理去。怪就怪经侦这位主任,不骂人就是好脾气了,还搭理你娘个腿! 414 几事不密则害成 “嗳嗳嗳,不急这几分钟,先来根烟抽吧。您看这都快四点了,外面又黑又冷,大部分夜场都关门了,打车不好打,谁大半夜的来接我啊!咱最好能熬到六点以后,我也好打车回家,您几位大半夜的回家也没啥意思,不如吃完早饭回队里再睡。” 洪涛还真没看出来白宇宁不是缉毒警,只是肯定这次抓捕背后有人指使,但这不认识每个警察是谁。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心情逗壳子呢。 不过他说的确实是心里话,要是这时候把自己放了,那还真就得在寒风中蹒跚了,搞不好就得给冻感冒,谁出来玩夜场穿着棉袄啊。 “你就不怕给孟大队惹事?”缉毒警出去打电话了,白宇宁拿起烟盒绕过桌子走到了洪涛身边,不光给烟,还帮忙点上,很有点被孟津名号镇住的感觉。他这也是垂死挣扎,打算趁着洪涛得意忘形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套出几句话来。 “哎呦,手机都让你们拿走了,又不让打电话您这是啥烟啊,挺好抽,要不卖我吧。刚刚走得急,我身上连烟都没有!”洪涛深深吸了一口烟,突然愣了下,然后咧着嘴抬起头冲着旁边的警察傻笑,还伸手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了过去。 “就半盒了,给你吧,你是真不见外啊,来了又是喝水又是抽烟,临了还连抽带拿的,要是都像你这样,我们的工资怕是连半个月都撑不下来!那你为什么不刚开始就提提孟大队,这不也省了很多麻烦嘛?” 对于这个要求,白宇宁欣然接受,而且没要洪涛的钱,就把大半盒烟送了出去。今晚终于见识到啥叫臭不要脸了,你要说混的特别次,平时就靠赖皮赖脸活的那种人也成。 可不是啊,这位平时怎么也算个有车有房,经常出入高档场所,身边还总晃荡着几个高素质美女的小中产了,可耍起赖来真是堪比烂赌鬼和烟鬼,就差趴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你小腿哭诉了。 “我不是琢磨着抓错人了嘛,问两句也就放了,这点小事儿不值当麻烦他。谁想到您二位对待工作这么认真负责,是不是近期上面又压任务啦?可离元旦还有些时间呢,今年提前啦?” 随着这根烟,审讯室里的气氛突然就和谐了起来,从刚刚的唇枪舌剑一下子转变成了同志般的友谊,还唠上家常了,嘘寒问暖的。 “那到没有,例行检查,可能是有人举报吧,凑巧了也是”这时门外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白宇宁也是死心了,不打算再和洪涛磨牙,随口敷衍了下,就走向了房门。 半个小时之后,在洪涛的不停抗议下,他还是被强行释放了,好在报了孟津的名号,不至于在凌晨四点多的大街上受冻,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找了辆出租车,也算是给孟大队的面子。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白宇宁目送出租车离开,才背着手走向了停车场,樊小虎也刚刚发动了车子,见到老搭档面色不善,既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他们都不听自己的忠告,非要试试对方的斤两,结果不光吃了暗亏,还把缉毒队的人情欠下了。这年头在社会上是啥都能欠,唯独不能欠钱。可是到了大单位里,钱就是次要的了,得改成啥都能欠,唯独不能欠人情,人情债要命啊! 好笑的是世界上还有那么没皮没脸的男人,当着朝阳警察的面说自己是孟大队的表弟,大言不惭下面不成,还要借助药物一夜三女。如果自己有这么个表弟,早就把丫挺的打出屎了,真不知道孟津这些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人渣!”白宇宁摘下眼镜,用手指掐了掐鼻梁,靠在座椅上长长出了口气。从警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有如此浓重的无力感。以前也有不少次办案失败的经历,但每一次都不像今天这样窝囊。 那时候他对付的都是有钱、有背景的人物,斗不过并不是自身能力不够,更多还是因为有其它不可抗的因素干扰。可这次的对手明明就是个啥也没有的普通人,结果到头来除了被人家奚落、挤兑,愣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伤害不大,可侮辱性极强。 “他要是好对付,咱们也不用兴师动众了。老伙计,别气馁,打起精神来,你不是说过嘛,这次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现在还远不到认输的时候。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一直不漏破绽,只要被抓住,就要他的好看,还是给他撑腰的人!” 和白宇宁比起来,樊小虎的性格更坚韧,没那么多愁善感,只要看好了目标,就会一往无前的走下去,骨子里就是个狠人。 “还有烟吗?”白宇宁把眼镜重新戴上,深吸了一口气,摸摸兜,手停住了,才想起自己的烟给了洪涛。 “你下车的时候不是拿了一盒!我这烟可贵啊,省着点抽!”樊小虎也没多问,从扶手箱里又拿出一盒淡黄色的香烟,递过去又缩回来,很是不舍。 “贵个屁,还不是人家送的,就咱们这点工资你抽得起这个?”白宇宁伸手抢了过来,没好气的说道。 “小白脸,身形消瘦,戴无框眼镜,分头,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语速挺快,带一点京郊北部或者西部的口音,老孟队里有没有这个人?” 与此同时,坐在出租车里的洪涛也没闲着,正在手机上编辑一条短信,发送给了小舅舅,短信里描述的人应该就是白宇宁。 他怎么突然要调查起白宇宁了呢?起因就是那盒烟。在洪涛的记忆里,当初跟着孟津一起到派出所询问自己有关老周自杀的案子时,樊小虎抽的就是这种烟,自己还要了一根抽,他说是出口版,贵倒是不贵,可市面上很少见。 刘婶的小卖部里也卖烟,洪涛还特意问过每周来送货的烟草公司员工,他们说确实有这种烟,但按照规定在国内不销售,所以他们没有,也不许在国内售卖。 今天突然看到另一个警察拿出同样的烟,洪涛心里就有点疑惑,难道说朝阳分局抓了个大烟草走私贩,所以局里很多人都改抽这个烟啦?这个答案显然没有太大说服力,这得没收了多少烟才够他们抽小一年的啊。 这时另一个解释就自然而然的浮现了出来,这个警察保不齐和樊小虎是一起的,而且关系不错,能互相拿对方的烟抽。到底是不是呢,好办,让小舅舅查查呗。他都快成经侦队的编外成员了,就算没见过,也能找人问明白,还不会让孟津知道。 所以说吧,在日常生活中,有心算无心是非常占便宜的,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往往会忽视掉很多习惯性动作,从而被有心人看在眼中,产生了很多联想。 要说当个敌后英雄也是真不容易,那已经不是装了,是要和敌人一样一样的,甚至比敌人还像敌人。可是每天都在这种环境中生活,思想会不会自然而然的转变呢? 洪涛给出的答案是非常可能,由此又得出一个结论,敌后工作叛变是很难免的,不管去之前洗脑如何彻底,只要装的太像,就很容易被反洗脑,装的不像,那就被抓了,光靠信仰很难长期维持。 因为信仰也是会变的,越聪明理性的人,就越会审视自己的思想,不停的吸收被人的优点,弥补自己的缺点,慢慢的信仰也就变了。而这种工作笨蛋又干不了,很矛盾啊。 415 后院起火 第十个名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可是人都快到家了,小舅舅的回复依旧没来。正当洪涛无比纳闷,准备拨打小舅舅的号码时,才想起来现在是凌晨五点多点,小舅舅真不是卖早点的,还是沉下心来想想该干点啥吧。 说起来这一晚上好像都在自己的设计之中度过,从刘若霜到盯梢的警察,全被耍的团团转,实际上算计别人也是需要动脑子的,不可能一点不累、不担惊受怕。只是和别人比起来,自己的熟练程度要高一些、心里承受能力要强一点罢了。 该干点啥呢,洪涛在鼓楼下了车,先去吃包子炒肝,阎王爷还不差恶鬼呢,不管要干啥,也得把肚子喂饱。这一晚上的脑力劳动,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我草,差点给忘了,今天还得深入虎穴呢,母老虎啊!”可是刚把第一口炒肝喝进嘴里,还没来得及慢慢品味呢,另一件事儿就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和昨晚的斗智斗勇相比,今天白天的工作压力不光不小,还更大了。 警察是有纪律的,只要能熟悉他们的工作特点和思维模式,就不难对付。刘若霜的家人自己只见过一面,既不熟悉又不了解,见面之后完全要靠即兴发挥,还不能像应付别人那样张嘴就来,想说啥说啥。别看在刘家姐弟面前说的挺轻松,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心里一有事儿吃饭就不香了,匆匆消灭了两笼包子,洪涛很快就推开了自家院门。刘婶还是一如既往的闻鸡起舞,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饭呢,院子里除了她忙碌的身影之外,半点动静都没有。 “婶,我家来人了?”刚想迈步往里院走,洪涛又把脚缩了回来,不对啊,自己的屋门怎么是虚掩的呢,昨晚走的时候明明锁了啊。就算刘婶要拿什么东西,也不该留条尾巴。 再说了,她能去自己屋里拿什么呢,难不成是被人趁机抄了家!这个念头一起,洪涛脑子里就是轰的一声,书房的电脑里确实有不能让外人看的东西,失算啊失算。 用新电话号码联络不就是怕人窃听嘛,既然都想到窃听了,怎么就没想到人家来自己屋里找呢,这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嘛! “嘘……她天刚亮就来敲门,真是个急性子。放心,我说你去舅舅家住了!听说今天要去见女方家长啦?那可是大事,礼物买好了没有!这可不能马虎,按照我们那边的习惯,男方第一次登门是有讲究的,礼数不到会让女方家里笑话!” 对于大清早才回来的房东,刘婶半点不觉得奇怪。这位虽然不是经常夜不归宿,可每月总会有一两天是在外面飘着的,回来时也像现在一样神情萎靡,甚至还有衣冠不整。 做为过来人,一眼就知道是干嘛去了,可当租客的不好说房东是去鬼混了,干脆就当看不见吧,不光自己看不见,也不能让其它租客知道。这种坏名声传出去,别看房东是个大老爷们,照样不好找媳妇。 “不忙,中午才去呢,路上买点就成……那我就先进去了啊,早饭也别叫我,吃过了!”对于刘婶的好意洪涛心领了,可惜这个女人斗心眼真斗不过屋里那位。 她居然没和刘婶说自己去哪儿了,就眼睁睁看着这个朴实的家庭妇女为了房东打掩护。幸亏不是真要娶,否则她一进门,第一件事儿肯定就是要把自己身边的爪牙清理干净,刘婶是首当其冲啊。 “嗨呀,别街上顺手买啊,咱店里有好酒,要不你先拿着?等我弄完早饭,再去早市上看看,街上一斤要贵好多哦。” 见到房东的态度,刘婶立马就不淡定了,一把抓住洪涛的胳膊拽进厨房打算教育教育,眼角还时刻瞥着北屋的动静。 “您啊就别瞎张罗了,她家里是……电视里那种大地主,全国都有地那种,咱家就算把房子卖了买礼物,人家该看不上还是看不上。重要的不是礼物,是我这个人!您看我现在的德性,眼圈都是青的,和大烟鬼差不多,买啥去也没用。我啊还是抽空赶紧睡会儿,等院子里人醒了,让他们都小声点,谁敢把我吵醒冬天的暖气就烧不热!” 自打一进院子洪涛就忍不住打哈欠,可越是想一头扎到床上睡到自然醒,刘婶的话就越多。可人家是为了自己着想,又不能不搭理,还是编瞎话骗人吧,说实话太长。 把刘婶糊弄回厨房之后,洪涛才蹑手蹑脚外加蹲着凑到北屋门口,没一拉门就进去,而是露出半个脑袋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张望,确定客厅没人之后,再用全身力量,仿佛搬着千斤重担一般,把房门慢慢打开。 为啥要弄成这样呢,很简单,怕门的合页发出声响。只要找好一定角度,再向上抬着门打开,就一点声音都没有。 类似的技术细节洪涛满肚子都是,要问他为啥会收集这么躲平时一点用没有的东西,回答是关键时刻有可能救命。 “来来来,看看这个,嘻嘻嘻,他小时候长的比现在还怪,这眉毛就是八字一样,笑起来和哭差不多……哈哈哈……” 是不是能救命不清楚,反正偷听别人说话挺好用。小米粒身上的毛病,连好带坏几乎都是和他学的。也不是刻意教,耳濡目染这个词发明的太好了,孩子的观察模仿能力是最强的,有时候大人都没意识到,就被孩子学走了。 “天生的坏种,你看看这张,大家都老老实实的看镜头,就他吐舌头还翻白眼,生怕自己不够丑,还做鬼脸呢!” “是够怪的,他一个人住,平时除了抽烟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按说经济状况应该不错,可衣柜里的衣服和鞋大多是几年前的,每次有正式活动都穿这身西服。我本以为他特别喜欢这个颜色和款式,就买了好几套轮换这穿,没想到只有一套,连根领带都没有。” 卧室里有两个女人在小声交谈,听上去像是在看相册,然后还翻了衣柜。 “这身也是今年初才买的,他平时很少出席活动,也不用上班,自然就不用穿的太正式喽。他好像也不怎么喜欢穿戴,夏天就是圆领衫和沙滩裤,都是地摊货。天气冷了出门就是冲锋衣裤登山鞋,在家更省事,把冲锋衣内胆摘下来当羽绒服。不过这家伙有个习惯,不知道你们发现没……嘿嘿嘿,我一猜你们就注意不到!来,看看这些内裤、内衣和袜子,都是大牌子的,一条内裤的价格够夏天买一身衣服连鞋的。嗳,你们俩别这么看着我啊,想什么呢,我是帮他接过几次快递才发现的,只是提前拆开来看了看嘛。后来还特意问过,他说不是为了牌子,是买的品质,贴身穿的衣服不光要中东棉,还要多少支纱、不能染色什么的,反正歪理一大套,比女人还矫情!” 不用看,光听声音洪涛就知道屋里是谁,刘若霜和于亚楠,这俩女人难道昨晚一起回来了?还是在自己卧室里睡的? 这个问题就大了,一个是目前正牌女朋友,一个是时不常摩擦出火花的情人,两个人住在一起,那聊的肯定就是自己啊,还会探讨的非常深入。经常撒谎的人最怕啥?就是怕受害人往一起凑,互相一交流、一总结,再高明的谎言也得被戳穿。 “怎么她也在?”可是洪涛想错了,屋里居然不是两个女人,而是三个,最后出声的是王雅静。一想起她那张高兴了就没把门的漏勺嘴,洪涛的心是彻底凉了,这家伙不会在于亚楠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416 毁人清白 想到这里,洪涛也顾不上继续偷听了,必须马上把她们的谈话打断,不管有没有泄露都马上止损。咋办呢?洪涛又悄悄从屋门钻了出去,地府身体走到了院外,这才大模大样的重新推开院门,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婶,早饭吃啥啊?”还没到垂花门呢,先冲着厨房来一嗓子。 “你啊早饭???”刘婶被吓了一跳,当她看到是洪涛之后,表情更凌乱了,向北屋看了看,再看看眼前这位,有点搞不清房东是在玩什么,刚刚不是进去了,怎么从院外又来了一个,长得真他吗像,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哦,胡辣汤啊,那我就不吃了啊,路上在鼓楼吃包子了。高哥呢,这个点也该回来了吧!”不管刘婶是啥想法,洪涛依旧保持着大嗓门,还钻进厨房看了看。 “他他你不是?”现在刘婶已经确定了,这位必须就是房东,至于说他是咋变成两个的,肯定是有所图,自己理解不了很正常。 “嘘您也没说我屋里有三个啊,她们正瞎翻屋里东西背后说我坏话呢,我要是突然进去多尴尬啊,给她们个思想准备,嘿嘿嘿咱做人就这么仗义,对吧?”必要的解释洪涛还是要给的,顺便拖拖时间,让北屋那几位有机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不是三个,是四个,还有那个姓徐的小姑娘,她们一起来的,大丫也跟进去了!”房东是不是仗义刘婶就不评价了,但房东做工作不太细致是真的,听墙根您倒是听全了啊,这还少听了一位呢。 “四个!她们昨晚住在哪儿啊?”一听还有徐颖,洪涛的脑袋更大了,这个家伙别看个子小,但古怪精灵的很,也贼的很。就算于亚楠没听出啥来,保不齐她也会听出来。 “应该是在格洛丽亚家吧你们昨天不是一起走的吗?”这话问的让刘婶更迷糊了,你们一起出去玩的,结果回来却是分拨分批的,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哦我先去睡会儿啊,中午就别做我的了,咱要出去吃大餐啦,哈哈哈哈”洪涛缓缓点了点头,马上在大脑里勾勒出一副图画。 自己被警察抓走了,她们接到了焦三传递的消息,就一起回到了格洛丽亚家。早上起来知道刘若霜要带着自己回家见父母,就跟着来一起凑热闹,顺便探探自己的家。 也算合理吧,没有太重的设计痕迹。这样心里就轻松多了,又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向着北屋大步走去。最后这几声干笑,堪比防空警报,估计院子里这几户都别睡了。 卧室里确实有四个女人,刘若霜和于亚楠是主谋,她们俩都非常想看看洪涛的卧室是个什么样子,至于说为啥,很简单啊,想了解一个人,无论男女,只要能仔细看看他或者她的卧室,基本也就有个大概了。 徐颖算是跟着混的,她对洪涛没啥兴趣,可是跑到一个大男人的卧室里抄家,也是挺吸引人的事情,尤其是那几本相册,完全记录了一个人从出生到成年的历程,看看也挺好玩的。 王雅静属于内援,她昨晚并没去格洛丽亚家里挤,早上还是被刘若霜给叫起来的。让她参与这次抄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里应外合啊,干啥都得有内鬼才能事半功倍。她也把内奸的角色扮演的挺好,关于洪涛的黑历史有一个算一个,只要知道绝不保留。 “我这里有拖把、抹布、吸尘器来来来,别白忙活一早上,正好帮我把屋子打扫打扫。别愣着啊,打扫不完不让走,连午饭都不给吃。大丫,对不住了,借哥哥床用用,臭点我也忍了,一夜没睡,太困,先补补觉!” 见到她们还理直气壮的和自己说什么女人进男人卧室不算失礼,洪涛也就不据理力争了,不讲理有不讲理的办法,出门把挂锁挂上,都锁在屋里,让你们好奇心那么重,好好看吧,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刘婶来了也没辙,她没有挂锁的钥匙。 “洪扒皮!你给我回来,不许动我的床,你个臭不要脸的”打扫卫生王雅静倒是不怕,可被个老男人睡了自己的床就太膈应了,但不管她怎么叫,也挡不住洪涛坚定的步伐,高大的背影晃晃悠悠很快就消失在南屋里。 “嘘,别喊啦,你还想让全院都知道我们偷偷翻男人卧室啊!让他睡吧,一会儿我回家给你拿套新的床上用品不就成了。等他睡着了,再让刘婶把钥匙拿出来呗!来来来,帮个忙,把这些旧衣服都挑出来放一起,等我走的时候一起扔了!看什么看啊,我是她女朋友,这点权利还没有啊!” 这四个女人里最坏的就属刘若霜了,她不光是教唆犯,还是指挥者和鼓动者,要是没她指使,别说于亚楠、徐颖这样的大家闺秀,就算王雅静这种混不吝的二百五,这么多年了也没敢随便翻房东的卧室。 “对了,我听小米粒说,房东的床底下还有暗格呢。大家快找找,看看这个家伙偷偷藏什么东西了!”只要有人给撑腰,那王雅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典型,也是非常合格的枪,指哪儿打哪儿,不指也打! “这有点不合适吧他会不会真生气?”还是于亚楠比较重视个人隐私,翻翻衣柜就已经很过分了,再去刨地三尺就有点超出玩笑范畴了。 “哎呀,放心吧,他没你想的那么绅士,脸皮厚的都没边了。别怕,有我呢!徐颖,起来起来,你们俩把床上的东西都挪开,雅静和我找有没有开关!”可惜她的反对还不太坚决,让刘若霜三言两语就给说动了,四个女人又开始对洪涛的床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王雅静提供的情报确实不是无的放矢,洪涛卧室里的床真不是普通床铺,而是一架现代化的火炕。底座全部用水泥浇筑,里面像地热一样盘着很多铜管,冬天靠燃气锅炉提供热水,夏天还能用水循环带走一部分热量。 为了充分利用空间,在坑尾靠墙的地方有个暗门,里面是个小保险柜,原来装着房契、存折、保险单、护照和一部分外币,后来银行开辟了个人保险箱业务,洪涛就把这些比较重要的证件都存到银行里去了。 这么做主要不是为了防盗,而是预防天灾,尤其是失火。周围都是房子,距离非常近,万一谁家不下心着了,那就不是一家一户的问题。别的都可以烧,唯独人和这些证件不能损伤。 现在嘛,现在就是小金库,通常都放着几万块钱,还有没收于亚楠的那几根手卷烟。要说这姑娘本质确实挺好的,就在王雅静又要把屎盆子扣在房东头上,再给洪涛加上个瘾君子的坏名声时,于亚楠毫不犹豫的站出来说了实话。 然后四个女人嘀嘀咕咕一番,约好了时间,打算背着洪涛来一次只有女人参加,摒弃一切臭男人的私密聚会。这几根手卷烟就成了她们聚会时的助兴之物,被刘若霜暂时给没收了。 别人到底在自己家里怎么折腾,洪涛早就不操心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只要不放火就成。他还真跑到王雅静的床上睡觉去了,根本不管人家姑娘膈应不膈应,好在还没脱的太彻底。 至于说王雅静的被窝是啥味道,女人的卧室啥风格,他是真没顾得上看,躺下之后看了几眼手机短信就睡着了,三个小时之后又被王雅静揪着耳朵给提了起来,连踢带打的轰回了北屋。 417 毁人清白2 这时候院子里又多了个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的男人。看着睡眼朦胧的洪涛从自己女朋友卧室里、被女朋友亲手揪着耳朵赶出来,还衣衫不整,即便堂姐已经打过预防针了,依旧铁青着脸。 “哎呀呀都是一股子烟味,恶心死了!” 更宽心的还不是刘若愚,而是王雅静。当着男朋友面从自己屋里揪出个睡眼朦胧的男人,愣是没打算解释什么,好像很正常。唯独让她感到难受的就是被子上的味道,就算今天没太阳,也得抱出来挂在院子里过过风。 什么叫身正不怕影子歪,她就是!只要她自己认为没有对不起别人的地方,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这么活着也挺好的,烦恼少。可也挺考验别人的,估计她毕业这么多年也没捞到个能露脸的角色,也是因为这种性格。 “扔了扔了,下午咱们去买新的!”刘若愚看着洪涛的背影,真是恨得牙根痒痒,再看那床被子,就有点殃及池鱼了。 “若愚,注意点涵养,别和个小男生一样。来来来,把你领带借我用用,光顾着卖衣服了,忘了买领带。”眼看王雅静皱着眉一脸的不乐意,刘若霜不得不出面了,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两人拌嘴吵架太不值得,尤其是对罪魁祸首没有半点伤害。 “他自己的呢!”刘若愚一听堂姐要把自己领带借给洪涛,怒火更盛,居然敢瞪眼珠了,倔强的梗梗着脖子。 “他要是有我就不用和你借了,怎么着,有了女朋友,我说话不好使了是吧!”刘若霜也不示弱,双手叉腰往前迈了一步,眼珠子瞪的更圆。 “那我用什么呀!”这姐俩就像是把两只蛐蛐放到了同一个瓶子里生活,要想不出现死伤必须有一方彻底屈服。刘若愚就是那个被咬怕了的,怕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即使成年之后已经有能力翻身了,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提不起彻底反抗的念头。 “又不是去别人家,回自己家戴不戴领带重要吗?再说了,今天的主宾是他,你打扮这么精致,是不是故意想让你姐我下不来台啊?来来来,哎,不许躲啊,我让你臭美!我让你臭美!” 堂弟都已经认怂了,刘若霜还是不依不饶,不光把领带抢走,还要把刘若愚的头发弄乱才满意。你还别不乐意,道理都在咱嘴里,且非常诛心。 “走,咱们先走,这里没好人!”被堂姐当着外人给镇压了,刘若愚这个怂货不光不敢反抗,还把一腔怒火转嫁给了北屋那位,然后拉着王雅静就往外走,不打算再在这里受气了。 “哎呀,我还没化妆呢进来啊,不理他们!”王雅静的心比较宽,根本感受不到男朋友的心情,没跟着刘若愚出去,反倒拉着男人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这回该轮到刘若愚有点不好意思了,就一间屋,女朋友要化妆换衣服,那他呢?结果还没等推辞呢,就被王雅静一把拽了进去。 洪涛的梳洗打扮风格向来只有一个字,快!头发没啥料理的必要,脸更缺少想象空间,只要穿好衣服鞋就算齐了。 刘若霜在这方面和他倒是挺般配的,平时穿啥,回家也穿啥,多一点都不带增加的。于是又该轮到洪涛的破嘴发威了,让他站在院子里等别人化妆穿戴,不说几句小怪话会难受死的。 不过这次他没有对着王雅静开火,而是改成了刘若愚,刚才那些小怪话他都听见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报应来了吧。 “你还有完没完,大老爷们整天和个长舌妇似的,有意思吗!”最终刘若愚还是被从王雅静屋里硬生生给说出来了,再不出来就快当私生子的爸爸了。 “看到没,先进明院落,街道办事处发的。以前我们大丫可是学积极分子,院子、院门口都归她扫,你看看和你混了几天,又讲吃又讲穿的,光速堕落。她我管不了,但整个集体的荣誉不能让你给败坏喽!” 太有意思了,你越烦洪涛就越兴奋,也不空口白牙的瞎说,院门上钉着个小牌牌,就是咱的论据。 说起这块牌牌,洪涛自己都亏心,反正每年这座院子都当选,可每年也不知道是咋选的、谁选的、谁评判的,稀里糊涂就先进了。 到底先进在哪儿、明在哪儿,鬼才知道,如果说不把酒吧女随便带回来过夜就算先进的话,那洪涛觉得很是实至名归,这么多年了,一个都没带回来过。 可附近院子里的人好像也一个都没带回来过,他们甚至都没去过酒吧,怎么就不先进、不明了呢?难道说多了戴夫和谢尔曼这两个洋混子,还有加分? “姐啊,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我可就动手了啊!”刘若愚在闲扯淡这个项目上是真拼不过洪涛,人家从小学的都是如何在生意场上唇枪舌剑、迎来送往,专业不对口。 “你要是能打过他,我以后管你叫哥哥!没出息的玩意,大小伙子打不过个老头子,还好意思叫板呢!”要问刘若愚的童年、包括青少年时期有多惨,那就请往刘若霜这边看。 有这样的堂姐在,当弟弟的整天只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光要受外人欺负,还得被亲人挤兑,肉体和精神双重打击,居然还能顺利成年,真要感叹世界真奇妙、大自然真宽容、生命力真顽强! “霜霜啊,怎能这么说他呢,天赋这个玩意是强求不来的,如果光靠努力就成的话,那岂不是就没有天才了。来,若愚,别听她的,她是嫉妒你,嫉妒你将要有个天才的姐夫了。走走走,出去试试你的跑车,把钥匙给我,这段路上车少,我给你表演个原地掉头!” 看到刘若愚的眼神,洪涛突然想起了二百万美元,哎呀,罪过罪过,做人不能这么刻薄,一定要懂得感恩。刚才听钱德利念叨,门口停了辆白色的蝙蝠。 重生穿越了这么多次,飞机、轮船、帆船、游艇甚至坦克都开过,唯独跑车没怎么摸过。倒不是没钱买,而是嫌那玩意太憋屈。车子趴在地上像个小王八,人坐在里面还是半躺着,想来个车震都费劲。 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是看不上,现在是买不起。既然有机会了,不试试岂不是浪费。至于说刘若愚肯不肯,他敢不给,不给就不告诉你明年谁还会倒台!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都告诉我父亲,然后让他来对付你?到那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若无其事了!”刘若愚最终还是没抗住洪涛对未来前进的分析,交出了车钥匙。可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认输,还得说两句场面话。 你说不信吧,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之前的两次判断都应验了。你说信吧,就冲这副尊荣还狗屁也不是的身份地位,张嘴闭嘴就给部级、副国级领导的命运下结论,真不如白云观门口算命的靠谱。 “别拿自己的前途当筹码和我这样的人搏命,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你输。你的一言一行是家族的未来,我就算上了人民日报依旧还是个退休混子,和我比谁更不要脸就落了下乘。想让我心服口服,不用斗嘴,也不用比谁更招女人喜欢,那都是浮云。有本事用两年时间把财富排名再往前靠靠,争取进入前十,才是抡圆了抽我的大嘴巴,我还没法还手。” 418 拒绝拉拢 这辆蝙蝠还是兰博基尼的大牛限量版,仪表台上面就镶着块范思哲的金属铭牌,生产日期2007年,全球限量20台。 据刘若愚讲买车的时候1300多万,弄到国内落地接近1500了,还赠送全套范思哲皮包、腕表、首饰等等,纯属于羊毛出在羊身上。 要知道蝙蝠在欧洲的顶配售价才700多万,多出来这600万等于买了一套范思哲产品和签名,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算法,放在洪涛眼中肯定是赔了呗。 其实刘若愚也没赔,这车并不是他买的,而是南方某位国内巨富倒霉之后抵账给他爹的,作价不到二百万,都是狠人啊。 摸着良心讲,刘家上一代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已经逐渐脱离了暴发户炫富的档次,他们对下一代的教育也还算严谨,至少在姐弟俩身上,看不到太多炫耀的习惯。 原本这辆车也不属于刘家了,让刘若愚他爹转手以一倍多的价格卖给了别人,这不是想让王雅静开开眼,好歹弄个坐过豪车,这才又从人家手里借来用用。 反观这位车主就足够高调,人家还嫌这辆车不够醒目,又专门花七十多万买了个京A555F1的车牌挂上,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谁开车出来了。 既然是借的车,洪涛就没敢开出300多公里的时速这话说的有点太吹牛了,就算是他自己的车,还放到盐湖城赛道上去,他也开不出300多公里的极限速度,不是车不成,是人不成,没那个胆量。 “我公司里有辆新的奥迪TT,一直也没人开,干脆你开走吧不是白给啊,咱俩换,把你车给员工当工作用车,开着TT出去不太稳重,也没法载人。” 刘若愚是怀着忐忑的心情上车的,生怕洪涛真要在这种街道上开飞车,等他看到洪涛把超跑开的三档都挂不上去时,一个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然后嘴又开始犯贱了。 “你看我像捡破烂的吗?还是个捡破烂的娘们!省省吧,我要是想开好车,自然有你姐托底呢,现在还轮不到你孝敬。”假如刘若愚愿意拿他那辆丰田世纪和自己换,洪涛说不定真会答应。 奥迪TT?那不是小姑娘开的嘛,四张多的大叔,就算头发整理的再溜光水滑、皮肤天天拉,和那种风格也不太搭配吧。 “我还就是怕你和我姐要钱,她也没什么钱你这女朋友找的,比吃爹妈还理直气壮啊!”刘若愚其实也是好意,话说得也不算太直白,只是一张嘴就被怼,谁还没点脾气啊,干脆别掩饰了,直接说吧。 “哎,你还说对了,看到没,这一身衣服再加上鞋和表,好几十万啊,都是你姐花的钱。怎么着,你有意见啊,有意见也忍着吧,你姐又不是孩子,她受过的罪比你多多了,分得出谁好谁坏,真不用你护着。有这份心思,不如帮我把把关,你说我到了你大爷家里,和老两口探讨探讨教改问题咋样?我是反方,激烈抨击教改的弊端,把它说成一坨屎。你大爷大妈都是教育工作者,应该会看我很不顺眼吧?” 敢映射自己吃软饭!洪涛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指控。吃软饭怎么了,能吃上也是本事,如果长成自己这样,还能吃上,那就不是本事了,得叫人才! 当然了,看在二百万美元无息贷款的份儿上,少怼这位和堂姐感情很深的堂弟两句吧。可坐在车里不说话更生分,干脆换个话题聊。 “别,千万别,我大爷和大妈是坚决反对教改的,到现在依旧初衷不改,还有点变本加厉了,没事儿就往有关部门写材料反映问题。要是真把这个事儿聊透了,保不齐春节就得把你们俩的婚事给办喽!” 刘若愚也不是成心想和洪涛抬杠,只是突然多了一个可能成为姐夫,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男人,让他非常不习惯、不自然,每次见面都紧张。 “嘿,幸亏多问了一句,否则这事儿还就给办砸了!让我想想啊,该换个什么话题呢?”运气啊,此时洪涛觉得这个小伙子越看越顺眼了,想想也是,自打遇到他之后,自己事事顺利,很有旺夫相不对,应该叫吉祥物。 “要我说你也别编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万一让他们看上了,娶我姐你也不亏。我这边乐不乐意你不用多想,打小起就是我姐说了算数,我有意见也得保留。” 看着洪涛皱眉咧嘴的使劲儿想话题,刘若愚突然改口了,表示他不反对洪涛和刘家联姻,虽然说的挺含蓄,还带着点勉强,可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嘿嘿嘿刘总啊,你这就不对了,她好歹也是你堂姐,不管小时候怎么欺负你,你也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吧?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上次她被男人坑了一次,差点没疯了,难不成你想让我再坑她一次,直接把她逼死得了,免得以后和你抢家产?” 和洪涛耍这种小心眼纯属班门弄斧,不用问心理历程,思想转变的这么快,坚决不是想通了,而是利益点达到了。 刘若愚这是要拉拢自己,弄起他的班底,打算开始摆脱父辈的束缚,准备振翅高飞啊。有了自己这么一个颇具大局观的神棍在旁边指路,他的前程可期啊,至少不会走错路掉进深渊,等于个护身符。 代价呢?几乎没代价,只有一个堂姐,还是堂姐自己乐意的,你说这一箭双雕的好买卖,他要是一点不动心,那就真不是个合格的商人。 “我这也是想帮我姐,让她幸福!以前的事儿我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不太懂这些,反正要论对男人上心,你是头一份,还没有之一。你就这么铁石心肠,一点都不动心?” 刘若愚必须是个合格的商人,哪怕还不算成熟,可基本素质一样都不缺。即便被人道破了不算太龌龊的小心思,脸上也有点变色,依旧还能咬住不撒嘴,做最后的挣扎。 如果他能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反过来给洪涛详细讲讲娶刘若霜之后的幸福生活,再加大点砝码,比如许诺点公司股份啥的,那就是完全合格的商人了。 假如还可以站在他姐的立场上,用感情、亲情一顿猛忽悠,眼眶再红一红的话,马上就能接刘家的班,不用他爹送上马还送一程了。 “我再重复一遍,你姐嫁给我就是个悲剧,百分百的悲剧,那你还打算劝我从良吗?”洪涛就是想让他再发挥发挥,看看能不能催生出一个商业奇才,外加一个大混蛋。 “你不是真会看相算命吧这可不是我说的,现在圈子里都传你懂这个,焦三他们说的!”很可惜,刘若愚还够不上个天才,没有再去尽量争取对他最有利的结局,反而扯起了闲篇。 也就是说他还没有一套成熟的想法,只是觉得洪涛可能有点用,在不伤害他堂姐的基础上,要是能拉近点关系是个好事儿。 “他们的话你也信?他们的脑子大多都忘在母亲肚子里了,压根就没带出来。我说我从北非竖着把非洲小妞一口气扫到南非,他们都信,还巴望着哪天和我一起去开开黑洋荤呢。实际上我护照上连一个章都没盖过,大白板,不信你去出入境管理局查查,但凡我去过香港都算输!” 这个话题就比较好聊了,哪怕当着焦三的面儿也敢这么讲。当然了,如果当初不讲那么多没用的故事,也没现在的屁股需要擦。 419 这房子很给力 说来说去还是要怪这张嘴,也邪门了,穿越重生了那么多次,连衰老都能延长,可是这张嘴愣是一点没变,依旧那么破,总是祸从口出。 “不对吧,你和我要境外账号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账号是什么银行的,还特意和我要了保密口令。别说没出过国,就算年年去国外旅游的人,有几个懂这些东西?别拿焦三他们打马虎眼,我又不是傻子,你这个人满身都是问题,我就是懒的追究罢了。” 这次真是祸从口出了,换成焦三他们,洪涛能几句话就遮掩过去,反正那些孩子也没谁在意这些细节,他们的脑子确实有一部分忘在母亲肚子里了。可刘若愚不一样,他不光稳重,还挺聪明,很有点过目不忘的意思。 最主要的就是能忍,碰到问题了,在没分清楚利弊的情况下,可以装作啥都不知道。在年轻人当中,这种技能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比头脑聪明还厉害。 “我靠,快看快看,我给你介绍的女朋友是不是盖了帽啦!说实话啊,现在我都有点后悔了,要不是真斗不过你……不对,是你家,我就真不舍得把这颗好白菜拱手相让,啧啧啧,美……” 日本船,满完!既然已经被人家看破了,还不能几句话解释清楚,洪涛就只能耍无赖了,假装没听见刘若愚刚才的话,大呼小叫的指着前面路边站着的几个女人,着重夸赞王雅静的漂亮,恨不得要把口水流出来。 “……什么他妈玩意儿!”看着身边这个老男人玩了命的表演,刘若愚也只能长叹一声。在商场上大家还都讲个规矩,羁绊也多,没人这么玩。 街头混子那一套又不是自己所长,这位是一会儿高档到顶天了,一会儿又把头拱进烂泥里,摸不清脉络,还拿不住把柄,除非你想和他撕破脸,否则真的很难对付。 也不能说洪涛完全是装疯卖傻,指着狗尾巴花叫牡丹。王雅静经过仔细的化妆,穿上合体的时装,再配上昨天买的手表和首饰,确实变化很大。 怎么说呢,有点像个小家碧玉突然去了华尔街的投行,身边站着的都是高管,还一点不输气势。从这点上讲,王雅静的专业学的确实很不错,这么多年也没个合适的角色,真不是演技不成,而是入错了行。脾气太直还不舍得为艺术献身,学表演等于无用功。 “哎呀,老了啊,不比不知道,和雅静一比,我是不是像个老太婆?”正主儿都来了,洪涛只能把跑车让出来,拉开自己那辆斯巴鲁的车门,把一脸羡慕嫉妒有没有恨不清楚的刘若霜请上去。不光车比不过,人也比不过,这一点刘若霜也感同身受,羡慕的看着王雅静,满嘴都是酸味儿。 “你一提老字,我可就不困了啊!和我比,你只是个小姑娘而已,我还没怨天尤人呢,你这是打算拐着弯骂人?” 对于女人的这种抱怨,劝是没用的,越劝她们就越惆怅,然后撒娇等着你哄。做梦吧,洪扒皮别的本事没有,噎人的话一肚子,谁指望让他哄,不如指望有长生不老药。 “赶紧开车,今天我不和你吵!”刘若霜的酸劲儿立马就没了,全转化成了无名火,照着洪涛的新衣服上就是一拳外加一脚,然后宣布停战,把头扭向了车窗。 刘若霜家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洪涛从来没问过,她也没主动说过,现在不说不成了,那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简简单单三个字,差点让洪涛把车开上逆行! “钓鱼台……” “啥?你家住钓鱼台!”如果刘若霜敢点头,那洪涛就敢下车不去了。这不是坑人嘛,能把家弄到钓鱼台的,肯定就不仅仅是富商了。拒绝富商洪涛没啥心理压力,明着掰手腕掰不过,暗地里玩阴的指不定谁怕谁呢。 可如果把富商换成官员,洪涛就只能退避三舍了。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自古以来几千年间都是官本位,得罪了这个阶层,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能认输,还得认打认罚。 “七号院……钓鱼台七号院……瞅你那点胆子,至于吓成这样嘛?”刘若霜应该也是故意的,想和洪涛开个玩笑,不承想真的奏效了,效果还如此明显。 “吸溜……我不是怕,是有点舍不得。你说我要是娶了你,能不能入赘到你家啊?七号院就七号院了,咱也沾沾领导人的仙气呗!” 能表现出自己害怕吗?必须不能,洪涛把因为惊愕半张的嘴顺势变成了因为贪婪而流口水的嘴,用手背抹了一把,还配上了音效。 “呦,入赘啊,那有了孩子可是要改姓的,你就不怕辱没祖宗啊!”俗话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洪涛混久了,再有了这么亲密的关系,刘若霜的嘴也越来越贫了,明知道男人是故意逗壳子,还假装没听出来,跟着往下说。 “不要孩子就不辱没祖宗了呗,我祖上也没出过啥名人,干脆就让这支血脉断在我手里吧,无论对社会、对民族、对国家、对全人类都不算损失,优胜劣汰嘛,自然选择。咱家的宅子多少米啊?均价多少?能不能写我名?” 洪涛为啥难对付呢,除了见识太多、经历太多之外,他的三观异于常人也是个重点。被大部分人非常看重的家庭、婚姻、儿女,到了他这里基本都是浮云,可有可无,甚至是没有更好,所以拿这些东西要挟他就是无用功。 “……你能不能滚下去,我把你甩了,没关系了!”关于孩子的问题,自打和洪涛有过亲密关系,刘若霜就在闲聊的时候提过几次,也算是试探男人的态度。 结果次次都被怼了回去,逼急了男人敢说他自己身体有毛病,没生育能力。现在又来了,活活气死人。对于一个正常女人来讲,婚姻本身就意味着生育,这本来就是一回事儿嘛,缺一不可。 “哦,那你不怕老太太受刺激啦?也不怕家里逼着你相亲啦?合算以前都是瞎话是吧,咱俩可是签了合同的,你可以无信,我不能无德!” 看着一个三十岁的老姑娘在身边撅着嘴撒娇,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洪涛真想把车先停在路边震一震,想想那颇富弹性的肌肤,这位也太能勾起人性中的兽欲了。可惜啊,今天穿的衣服太贵,弄脏了、弄褶了都心疼。 看来上流社会总穿昂贵的衣服、戴贵重的首饰也不全是为了显摆,反而是一种很务实的选择。他们可能也是怕兽欲突然爆发,所以才弄一身束缚,用心疼约束人性,免得当众丢人。 “放屁,我什么时候和你签约了,拿来啊!” “咱俩签的合同比较特殊,也不是不能看,但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比如床上……”洪涛坏笑着,右手离开了档把,向更右的方向伸了过去。 “滚开,有交通摄像头,你想明天上报纸头条啊!”刘若霜赶紧打开那只魔爪,同时脸蛋也红了。男人说的合同是个什么玩意她明白了,想起那些令人难忘的日日夜夜,即便嘴上骂的坚决,可眼眸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抹春色,还怕被男人看到,赶紧把头扭向窗外。 即便大腿上感受到了男人的手在轻抚,也不肯把头扭回来,至于说明天上头条的问题,好办啊,把遮阳板放下来挡住脸,不要脸就啥也不怕了! 420 这房子很给力2 钓鱼台七号院,这个名字很吓人吧,实际上它坐落的位置也挺吓人的,真不是标题党,是货真价实的毗邻钓鱼台国宾馆。 具体的位置应该在玉渊潭公园北岸,东边就是钓鱼台国宾馆,南边紧邻公园里的东湖,北面是海军总医院,西侧嘛,去过玉渊潭公园就该知道,西侧是西三环,还有个以前的京城地标建筑,中央电视台发射塔。 说起玉渊潭公园,那历史可就远了,甚至比北京城还老,据说在金代它就是金中都城北的著名景点,清代再次扩大,形成了东西两个人工湖。 解放后,这里曾经被当做农业大学的试验基地,后来才转交给市园林局管理。1973年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华,赠送了几百株樱花树苗,就被种植在这里,经过几十年的培育,没到春暖花开之时,去玉渊潭公园看樱花就成了京城市民的踏春的选择之一,用两个成语描述,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比花精彩。 像洪涛这个岁数的人,一说起这个公园,通常不会叫玉渊潭,而是称作八一湖。想当年这里也是京城为数不多的大型野外溜冰场和游泳场,无冬历夏都聚集着很多年轻人,和前海齐名。 这么说可能还不足矣表达它在当时的地位,打个比方吧,如果说前海是天上人间,那八一湖就是jj迪厅,全是某个时代前卫、潮流生活娱乐的代表。 但八一湖和前海有一个明显的区别,前海周围全是老城区,院落、胡同为主,八一湖周围比较高大上,除了钓鱼台国宾馆之外,基本都是驻军。从这一点上讲,京城的胡同孩子更喜欢去前海,而大院里的孩子更熟悉八一湖,这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京城文化。 说实话,洪涛对西三环这边并不太熟悉,不是说胡同串子嘛,怎么还没出三环呢就怂了呢,难道说这也吹牛逼? 真不是,所谓的胡同串子仅限于四九城之内,也就是东西城区,顶多加上崇文和宣武,这都西三环了,除了各部位大院就是军队个工厂,根本没有胡同,也就没法串了。这边是大院孩子的天下,借洪涛几个胆,小时候也不敢当过江龙,捞过界了啊。 可是他对这个钓鱼台七号院确实知道,还特意了解过,原因只有一个,足球! 没错,就是足球,他是个伪球迷,主队自然是北京国安。当中赫集团接手了国安俱乐部之后,做为伪球迷先不关心球队会咋样,而是一头钻进了网络,使劲儿的查这家集团的背景。 查了半天,有用的一点也没查到,但做为一个合格的京城人,这家公司在他心目中已经和某种势力划分到一起了。原因特别简单,就是因为钓鱼台七号院的房地产项目。 这块地按照网上的资料显示,原本属于解放军后勤部,这个军方背景不是很深,已经有点深不可测了。可中赫集团当时做为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私企”,愣是从很多大房地产开发商嘴里,硬生生把这块地给抢过来了,这才有了后来的钓鱼台七号院项目。 光地块牛就够了吗,远远不够!等这个小区建好之后,又出了一件令当时人目瞪口呆的事儿,售价是30万每平米! 这个价格别说在2010年,就算放到2020年,也的让人目瞪口呆。您还别嫌贵,这个价格还是毛坯房,狗屁装修没有,优惠更是免谈。总共就四幢十层左右的板楼,一百多套房子,价格有,但房源没有,估计还没封顶就被人买光了。 当时报纸上还有人撰文批评过这个小区的定价,说它会严重拉高京城的房价,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提醒有关部门得查查,最好能查出点事儿来。 可惜啊,查是查了,问题嘛,反正没下文了,小区该入住入住,该装修装修,唯一的区别就是谁再去问房源,得到的回答一律是没房子。 当时洪涛也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些文章,然后就是撇撇嘴扔一边了。这种阴招太低级,想想就没成功的可能性。 人家动用了多少关系拿下地块,再用了多少关系获得批准在钓鱼台国宾馆旁边盖高楼,如果能凭几篇文章就把这笔买卖搅合黄了,那之前的关系不是都白搭了? 另外这块地不是简简单单的政府拍卖,而是军方出让的,使劲儿琢磨吧。套用句古人云,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敢买地盖楼,就不会想不到后期的各种麻烦。 其实这也不是洪涛个人的判断,再过两三年,就会有几位军方大佬落马,其中有两位就在这个小区里有房产,而且从中搜出了不少赃物。 可是中赫集团依旧稳如泰山,陆续又拿下了北纬40度、万柳书院等一堆地产项目,个个都是高端里的高端,就没一个是老百姓能企及的。 可惜刘若霜很少关心这类问题,她也说不清小区里到底住着谁,刘若愚应该知道,可洪涛刚把人家女朋友的床睡了,还挤兑了人家一顿,此时再去问应该也不会给好脸的。 那这里的房间到底为啥能卖30万一平米呢?从进入小区大门那一刻起,这笔钱就开始起作用了。 和其它小区相比,这里的保安不再是保安公司出品,而是物业公司自己培训的,从穿戴到精气神都有天壤之别,只要不瞎就能一目了然。 也不只是表面光鲜,这里的保安工作态度也认真,光有小区通行证还不成,只要有访客就必须拿出身份证挨个登记。 这里洪涛有个疑问,万一真有大人物来了,保安咋办?是按照规矩登记,还是网开一面?万一人家没带身份证,会不会被拒绝进入呢? 进入小区之后,洪涛突然有点眼熟,这里的容积率很低,低到和他某辈子在三元桥附近弄的那个别墅小区有一拼,除了东西走向一字排开的四幢中层楼之外,到处都是草坪、树木,修剪的非常整齐,哪怕已经进入了冬季,依旧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难道说中赫集团这位老总也是穿越回来的?保不齐啊!”关于这个问题洪涛没随便问,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发挥了点想象力,然后深以为然。 除了容积率低、绿化好之外,就是小区里没有一辆车,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小区里不允许停车,所有车辆全部进入地库。 按照刘若霜的介绍,每户人家购买房子的时候,按照户型的不同,会分配到二到五个相应的地下车库车位。听听,最低消费就是两个车位,你要是家里只有一辆车,能好意思住进来? 现在这30万一平米的房价就有点意思了,它不仅仅是房屋价格,还包括位置增值、环境增值、管理增值……甚至邻居的增值。 你和洪涛住邻居,停个车都保不齐被他扎轮胎,能和与一对大人物当邻居相比吗?这个差距用啥来体现最直接呢,只能是售价了。 等下了车,进入电梯间,30万每平米的房价就又起作用了,电梯间里有三台电梯,两小一大,中间的大两边的略小。 这是啥意思呢?难道说花了这么多钱,楼层里全是贯通的?每层的住户公用三部电梯?这好像有点low吧,五万一平米的塔楼也实现一梯两户了啊! 啥叫见识少?洪涛活了这么多辈子,照样有见识堪忧的时候,古人说的真对,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这三部电梯只有中间一部大的是公用的,几户公用呢?两户! 421 礼物 一梯两户啊,洪涛觉得30万一平米也就这样了,没啥新鲜的。随后刘若霜的动作让他不由得暗呼侥幸,幸亏破嘴这次管住了,没瞎嘚吧。 啥一梯两户,这叫电梯入户,两边的小电梯是通往住户房间里的,中间那部大电梯是用来搬运家具的,也是物业安保人员用来上下楼用的。外人就算混进下去,没有专用的钥匙卡也打不开电梯门,更没法按楼层,还是白搭。 “叔叔、阿姨……叔叔、阿姨……”刘若霜父母家在九层,出了电梯就是门厅,还没等洪涛东张西望呢,就只能低头鞠躬了,老两口就站在门口,太客气了。 为啥要叫两遍呢,因为后面还有一对中年男女,见过啊,刘若愚的父母,也不能不搭理,这不就俩叔叔、俩阿姨了! “你自求多福吧啊,我在家里也没豁免权!奶奶……奶奶,我回来啦!”本指望刘若霜能打个圆场,再给大家介绍介绍啥的,结果最坑人的往往就是身边的人,她把鞋一踢,拍了拍洪涛肩膀,飞一般的跑了。 “没规矩!洪涛是吧……呵呵呵……来来来,别傻站着,里面坐、里面坐……”对于女儿的做派,当爹的应该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意外,笑呵呵的把洪涛往里让。 换了鞋,态度坚决的跟在两位叔叔两位阿姨后面进入客厅,30万一平米的作用又浮现出来,这里的房间挑层不敢说有4米吧,也得三米五,比普通楼房高了不止一点点。 整个客厅少说也得五六十平米,再加上屋顶比较高,就更显大了,最亮眼的还是冲南的整面墙都是落地大窗户和大玻璃门,外面的阳台还不用封闭,就是铁艺栏杆。 确实有点意思,端着茶杯或者咖啡,叼着雪茄倚在栏杆上,向南远眺……不对,不用远眺,眼皮子底下不远就是公园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往前则是碧波荡漾的东湖。 就算比不上瑞士那种镶嵌在湖光山色里的别墅,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也必须算得上风景如画了。前提是二环外三环内,除了中那个南海,别处好像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了。 “若霜很多天前就提过要回家,我琢磨了好久,也不知道二老喜欢什么,买什么都有点俗,干脆就从家里找了点比较有文化气息的小玩意,不成敬意……”到了客厅,洪涛没敢一屁股就坐下,而是把手里的长条状锦盒打开,双手捧到了刘若霜老爹面前。 即便是来让刘若霜父母不喜欢的,也不能是从自己的人品、家教上挑出毛病,那不叫让人讨厌自己,而是给父母找骂呢。不光不能这么干,还得死命让自己变成有教养的人,先把老家儿摘出去再说。 “这是……”看到锦盒里的画轴,刘若霜的老爹挺吃惊。估计洪涛的祖宗八代他已经查清楚,自打上次在医院里见过之后,心里也有了大致的评价。 往好了说是个自由职业者,往坏了讲就是个无业的混子,如果不是出自知识分子家庭,压根就不应该往家里请。可是不管怎么往好的方面想,也没想到第一次进门会送副画。 “不瞒您说,对艺术类的知识我不太懂,专门找人鉴定过,说是黄秋园的真迹,您和阿姨要是不嫌弃,挂在书房里勉强能凑个数。” 锦盒里确实是副画,也确实是黄秋园的真迹,这就是洪涛闲着没事就骑着电三轮去假装收废品的收获,除了各种书籍之外,就是书画作品。 当然了,新的、假的居多,甚至还有老太太把挂历卷起来当楞说是祖传书画卖的。可惜到了洪涛这里,一律按照费书报价格收,他压根也不是打算捡漏的,你就算把张大千、齐白石的真迹拿过来,他也不认识啊。 但古人不是云了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收回来的废书报里有时候就会夹着些书画作品,到底是不是真迹,有没有价值,洪涛依旧是不清楚。 咋办呢?他就拿出来攒着,攒多了就抱着去找小舅舅,他当年和港商玩过西周青铜器、唐代唐三彩啥的,虽然都是假的,那也算半个业内人士,也就认识几个真的内业人士。 说句题外话,所谓业内人士,在业余时间里有时候也会客串一把骗子的帮凶,把真的鉴定成不真、把假的鉴定成不假。知识这个玩意吧,本来没有好坏的属性,完全看掌握在什么人手里,人心歪了,知识越多就越反动! 这么多年下来,洪涛还真的捡了几次漏,比如古籍善本、书画真迹。但漏都不太大,就是说东西是真东西,但品相和价值都不太高,充其量也就值个几万块,其中这张黄秋园的四尺斗方价值最大,按照前年的市场行情,十二三万有人肯收。 还得说句题外话,古玩字画只要不过拍卖环节,就都是没有固定价格的。因为它们本身的价值并不多,绝大部分价值都是人赋予的。说白了吧,大家都追捧,价值就高,收藏的人少,那价值就低。 可是高到什么程度、低到什么程度,是没有固定数字的,唯一的数值只能看当年同类作品的拍卖价,再根据具体物品的各种参数大概估出一个模糊的价格。 这个价格是啥呢?是古玩贩子的收购价,也就是说他们用这个价格买走,感觉有很大几率能卖出去,或者说放上几年会升值。 实际上这个东西还是没有固定价值,赶上喜欢的、转么收藏这类作品的,可能会花几倍的价格买走。要是没赶上,打一折都没人要。 当初洪涛问刘若霜她父母喜欢啥,结果没有具体答案时,就想到了这张画。说实话,他是真不喜欢这类东西,无论西方的油画还是国画,都不喜欢。 就拿这幅画来说吧,上面画着丝瓜架,几条藤蔓、几片黑乎乎的叶子、几根绿油油的丝瓜,再加上作者的名字日期和印章,没了! 你要说意境吧,几根丝瓜能有啥意境?看到丝瓜能想起啥?洪涛只能想起丝瓜瓤子能刷碗搓澡。要论逼真吧,拿相机照下来再用打印机打出来,岂不是更逼真。 再不成可以在院子里种两架,不光能看,还能摸,还能吃呢,值几万、十几万吗?要是值,洪涛就打算把院子里的大部分房子推到,然后堆肥熟地种丝瓜了。 “黄、黄秋园?”随着画轴被洪涛展开,刘若霜老爹也有点懵了,念叨着作者的名字,眼神却瞟向了弟妹,也就是刘若愚的母亲。 “嗯,构图笔法都不错,虽然作者冷门了点,但这些年他的作品在香港也拍出过不错的价格,很有升值空间!” 刘若愚的老妈姓王,这还是刘若霜不小心说漏嘴的,其它信息一概不知。可她那股子傲视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哪怕是在欣赏画作时,也丝毫不带收敛的。 这就让洪涛不免多看了几眼,心里暗自揣摩,这位必定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刘若愚的老爹之所以能打拼出这么一大摊子家业,军功章上怕是也有夫人一半啊! “怎么,我说的有问题吗?”可能是洪涛想的有点入神了,眼光没有及时收回来,其实也就多了那么一两秒钟,但还是被这位王夫人给捕捉到了。换个人,估计就是在心里琢磨琢磨,她不是,张嘴就问了出来,脸上还分明写着一行字:你敢说有问题试试! 422 礼物2 “不不不,我只是有点纳闷,没听若愚说伯母是位画家,如果提前知道,我就不敢拿着画来班门弄斧了……” 从这位王夫人身上,洪涛仿佛看到了刚认识的刘若霜,那时候她身上也带着一些这种气势。要问刘若愚为啥那么怕堂姐,估计和这位老妈有很大关系,从小就给吓破胆了呗。 “哼,嘴还怪甜的……嫂子,收下吧,礼物不错,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拿走了啊!”对于满嘴抹了蜜一般的恭维,王夫人并没展现出太多受用的意思,只是以长辈的身份淡淡说了一句,就转向刘若霜的母亲。可是开玩笑都开得那么霸气,幽默感不足,压力多多。 “你啊,还是等着儿媳妇送吧!来来,洪涛,坐下,不用怕她……小虎,快哄哄你妈,她又吃醋啦,小心眼儿!” 看到女儿的男朋友手举着画轴有点不知所措,刘若霜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拉着洪涛坐到了沙发上,顺势把画轴接了过去,还不忘奚落对方几句。 “小洪啊,你和若霜交往呢,家里没什么意见,她也是大人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过来就来了,没必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说了,我和你阿姨也都不是什么文人雅士,这么好的画挂在我家有点浪费啊!” 看到自己媳妇和弟妹当着外人的面开始斗嘴,一直没吭声的刘教授也不能忍了,但他又不好说什么,干脆就拿洪涛送的礼当话题,意思是不想收。 “小虎他爸,你听听,这像话嘛,人家孩子好心好意给他书房里增加点档次,结果还落个不是!”还没等洪涛再次表示宝剑赠英雄的决心呢,刘若霜的母亲又发话了,这次改成了向刘若愚老爹求助。 “哥,嫂子说的没错,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我觉得就挺好,总比给你买一大堆烟酒强吧!来来来,若愚啊,帮你大伯把画挂上去,挂墙上就没法退了!” 要说刘家这兄弟俩,岁数相差六七岁,但长得还真有点像双胞胎,只是刘若霜的老爹比较瘦,刘若愚的老爹更富态,满面红光的都有点痄腮了。 可是从性格上表现出来的,就完完全全不是一个类型了。刘若霜的老爹比较斯文,和洪涛的老爹有相似之处,也同样优柔寡断、腻腻歪歪。刘若愚的老爹则是个大嗓门,办事干脆利落,不光说,还辅以手段,一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毫不拖泥带水。 “小虎,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其实洪涛一点都紧张,更不怕王夫人那种骨子里透着霸道的做派,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不装成这样就不合乎逻辑。 既然是装,又不是太用心,有时候就难免出破绽。比如刘若愚过来拿锦盒时,他这张破嘴又忍不住了,逮着人家乳名先过过嘴瘾。 “……大伯,洪涛平时喜欢下象棋,听雅静说附近的老头都下不过他,要不我把棋拿来,您检验检验他的成色,看看是不是吹牛?” 被洪涛听到了自己的乳名,还叫出了口,刘若愚非常憋闷。可当着家里人又不好斤斤计较,咋办呢?这家伙也不是善于之辈,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打算借助刘若霜的老爹当枪,替他报仇。 “哦……小洪也喜欢下象棋!?”听到女儿的男朋友也有同样的爱好,老头的眼睛里立马闪出了光芒。表面上是询问,实际上是等着洪涛主动请战呢。 在这一点上,刘若霜的老爹也和洪涛父亲差不多,一生中除了教育儿子如何向科学家的理想迈进,第二个能被称作嗜好的就是下棋,只要有人肯来挑战,哪怕是蹬三轮的,也能立刻抛弃偏见蹲在马路边上摆一盘。 “您别听小虎的,他是把我往火上架,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不过我今天还真是有备而来,画是送给阿姨的,这个才是送给您的……”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小虎是叫定了,还得当着你父母叫,一起当你的长辈。下棋嘛,嘿嘿嘿,你不说我也得拿出来,除了画之外,洪涛兜里还揣着另一件礼物呢,一副很特别的象棋! 这也是收废品的福利,虽然材质不是很名贵,就是牛骨头做的,但做工很精细,每颗棋子背面都用浮雕的技法刻上了相应的图案。 比如说車和俥背后都是古代战车图案,馬和傌背面都是古代骑兵的图案,据小舅舅招来的专家鉴定,这副象棋应该是清末的物件,由于没有棋盒和棋盘,不算全套,材质普通,也不是出自雕刻大家手笔,还没被任何名家收藏过,属于传承无序。所以别看做工挺精细、年代也真,却不太值钱,几千块,最多一万而已。 洪涛是喜欢下象棋,但他师承后海边的老头,属于武路子。啥意思呢?就是下棋的时候没有沐浴焚香,湖边石凳、后海岸边、三轮车板、路灯下面,只要人够,就能摆上开杀。 下棋过程中也不遵循观棋不语的君子风范,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两位棋手之间也能互相言语交流,只要能赢,哪怕偷对方棋子也在所不惜。 在这种情况下,棋子雕刻的越精细,寿命就越短,急眼了都是拿棋子咋的,啪啪啪震天响,这副棋要是敢拿出去,不出一个小时就得变成残品,放在家里又没人陪自己下,干脆一块也送了吧。 放在这种房子里,往来无白丁,下棋至于再摩挲着棋子上的雕刻,保不齐还能憋出首诗啥的呢,这才叫物尽其用! “啧啧啧……好东西啊,若愚,看到了吧,这才叫传统象棋,双方每个棋子上面的字体都是不一样的。弟妹,你是行家,来看看,这雕刻的功夫应该不是机器的吧,我看着像老物件!” 和刚才那副画比起来,刘若霜老爹对象棋的兴趣明显大多了,动手摸之前特意换上老花镜,把沙发上的布巾垫在石头面的茶几上,这才把装在手机盒里的棋子一颗一颗往外掏,边掏边仔细查看,再整整齐齐码放在布巾一角。 “……还真是老物件,纯手工雕刻,像是牛骨的。看样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玩物,看字体保不齐还是闺阁中小姐的物件。可惜了,没有盒子和棋盘,如果能凑成一套,碰到喜欢的人,说不定能拍出几十万……” 王夫人也凑过来拿起棋子挨个查看,一边看一边给出了评语。洪涛觉得吧,这位肯定不是普通的收藏爱好者,她每次评语最后都会给出非常具体的价格,看似很随意,很像是职业病。 “这副象棋很贵吧?”听到弟妹的评价,刘若霜老爹突然抬起头,摘下老花镜,不错眼珠的注视着洪涛。 “小虎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嘴笨,不会说瞎话。这幅画和这幅象棋一分钱都没花,全是我年轻时走街串巷收来的……您别误会,我不是古玩贩子,我是走街串巷收旧书,拿回家把有用的书整理出来留着自己看,顺手也收点字画和文玩什么的,不是工作,就是个乐趣。” 洪涛明白这老头问话的意思,他是很喜欢这幅象棋,但又怕太贵重,因此在女儿交男友的问题产生偏差。好办啊,你想听啥咱就说啥,不能说画卷和象棋一分不值,好像从大街垃圾箱里捡的,也不能说它们是花钱买的,那样功利心太重。 咱是自己用业余时间淘换来的,你说算不算礼轻情意重?文化人之间送本书、送个砚台,能算别有用心吗?必须不能啊,谁敢谈半个钱字,谁就是下三滥嘛! 423 文化人 “操……”洪涛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声轻叹!刘若愚实在是忍不住了,即便当着父母和伯父伯母,也把那个内涵极其丰富的字吐了出来。 这个字在此时此地,含义就是一个,无奈! 有人当着自己父母亲戚说瞎话,可自己还没法揭露。嘴是不是真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不说瞎话,这玩意也掰扯不清;至于说手旧书的事儿,还真听王雅静念叨过,不承想居然用到了此时,还用的这么恰如其分。 “好!这个爱好太好了!多看书好啊,喜欢看书就更好啦……来来来,我知道你抽烟,不用拘束,想抽就抽!这样,我先点上,这下放心了吧。我有个小问题,看书是好事儿,可你为什么非要亲自上街收旧书看呢?现在网上也好、图书馆也好,还不够看的吗?” 可无论刘若愚心里怎么鄙视、怎么愤慨,都改变不了自己伯父对洪涛的态度,那巴掌拍的,就快搂着肩膀给预备女婿把烟亲手点上了。不过当老师的也不是傻,尤其是逻辑上的漏洞他们还是很敏感的。 “我平时看一些工具书查资料什么的,也是在网上找。不过就像您刚才说的,读书应该不是工作,也不是任务,而是一种习惯,一种生活。天气不太冷的时候,我就愿意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听着鸟叫,来一杯热茶,捧一本感兴趣的书慢慢读,每天只读几页,尽量去揣摩作者写作时的心态,把每个对话每个描写都设身处地的在脑海里演示几遍。在电脑和图书馆里,就找不到这种感觉。” 聊看书是吧?洪涛又不困了。这个话题不用纯瞎编,他平时确实看书,主要是闲暇时间太多,总不能天天去钓鱼吧,也不能整天拿着棋盘找人下棋吧,更不可能从早到晚找人吵架磨牙玩吧,所以只要时间多到一定程度,人就必须有高档点的爱好。 这个道理其实古人早就悟透了,两千多年的管子曾经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啥意思?很简单啊,当人吃喝不愁了之后,不用谁教,礼节和荣辱就有了。 那有人说了,社会上那么多暴发户、那么多贪官,他们肯定早就吃喝不愁了,为啥还不知礼节、不懂荣辱呢? 这就是理解方面的问题了,管子所说的语境仔细体会下,是仅仅吃饱喝足、大鱼大肉、跑车豪宅的意思吗?如果能把这根管子弄活,他肯定会告诉大家,当时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到底是啥意思呢?管子所说的是一种状态,一种生活的优哉游哉和幸福感,不再是每天被人撵着屁股般的奔命挣钱,不再有深深忧虑,生怕哪天雷霆之怒劈在自己身上,无论混得多首富,瞬间就得成万夫所指的臭狗屎。 只有到了那时,人才会自然而然的因为兴趣用脑子,维持生活所需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也就能沉下心来坐在树下等着苹果往下掉了,掉下来也不会急急吼吼的吃掉,还得躺在草坪上,傻乎乎的拿着苹果遐想。你也有时间、有心情去胡思乱想了。 “我操……”刘若愚又开始轻叹了,看向洪涛的眼神里全是带着核弹头的超音速巡航导弹,恨不得把这孙子一下炸成灰烬。 太尼玛能忽悠了,你还每天只读几页,还揣摩作者的心态,你他娘的要是有那种涵养,犯得着每次见面把自己说得和三孙子似的嘛。 也对,要是没有这种忽悠能力,肯定也不敢孤身一人就咬上了于世达那伙人,看这个架势,于世达怕是占不到便宜,别说于世达,光看自己父母的眼神,就知道这孙子多能忽悠,连在商场里打了几十年滚,阅人无数的老爹都忍不住信了! 其实刘若愚还真的错怪洪涛了,这位在没人的时候确实如其所言,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看会书,然后发呆。只是他看不到洪涛的全貌,还总觉得看全了、看懂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当然也不能怪他太轻浮,以管窥豹就自以为是,别说只和洪涛接触了一年左右时间,就算院子里的租客,和这位朝夕相处的生活了好几年,谁敢说就看明白了? 刘婶、王雅静、纠妈妈、柏云、周必成这样的看不清很正常,她们都是固定在自己小圈子里的思想。可吴友良、钱德利那样的人精,照样也不敢说看透了。 唯一有所感悟的其实是戴夫和谢尔曼,以为他们的身份不同,也没打算在中国永远生活下去,来这边只是工作,是过客。 但就是这种过客的想法,才让他们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去看待一些问题和一些人,反倒视角变得更开阔、更全面。 可是说句实话,他们看懂的房东也仅仅是洪涛表露出来的一小部分,真实的洪涛别说他们看不懂,就连洪涛自己都看不懂,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明天会对啥事儿感兴趣,或者喜欢谁,一个连自己都说不好的人,让别人咋弄懂呢。 不管刘若愚咋想,反正他是拦不住洪涛继续表演了,棋局就在客厅的茶几上展开。为了让刘若霜老爹过过用新棋的瘾,洪涛还特意用白纸迅速画了幅棋盘。而刘若霜的母亲,刘若愚连同他父母,就在旁边观战,或者说是在观察洪涛这个人。 要论棋艺,刘若霜的老爹还是不错的,可是要论棋力就有些差距了。难道说棋艺和棋力不是一个意思吗?确实不是。棋艺是对象棋常规套路的掌握和使用,棋力包含的更全面,比如精神力、算棋能力、实战经验等等。 洪涛连一天象棋也没学过,棋谱也没看过几篇,但他对象棋的需求肯定比刘若霜老爹强。为啥呢,因为不管在古代还是监狱里,下象棋已经不是一项娱乐活动了,而是一种工具,不敢说赢房子赢地,也和自身得失关系很大。 想精通一项技艺,不见得非得喜欢,很多时候是被逼的。当然了,想达到某项技艺的巅峰,那就必须先喜欢,愿意下死力气琢磨。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实际上下棋就是忽悠人,只是用的方式不同,不是用嘴,而是用想法。你看着我进攻左路,打算当头炮配合車下底,实际上等左路打成一团时,我的马突然虚晃一枪迅速通过中路跑到右路窝你的槽去了,一个铁门栓你就死了。在这之前,不管你吃了我几个炮、几个車、几个卒都是白搭。 这是啥,这不就是做局嘛,不让人先占点便宜,谁会傻乎乎的跟着你走,听你忽悠,掉进你挖的陷阱呢。至于那些被你吃掉的子,全属于先期投入,就是用来让人自信心膨胀,满眼被得失蒙蔽,看不见脚下路用的。 至于说用不用故意放水,让老头险胜,洪涛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还没那么高的棋力能掌控全局为所欲为,就算使出全力,依旧有一招失算满盘皆输的时候。这样一来就更好玩了,势均力敌嘛,谁也不服谁。 “你看怎么样?”就在两个人头对头趴在茶几上凝神苦想的时候,王夫人假意去厨房看看保姆的午饭做得咋样了,其实转了个圈就回来了,冲着沙发上的丈夫使个眼色,两人也凑在门外嘀咕上了。 “这局我哥怕是又要输了,小子挺能算计……”刘若愚的老爹看样子也是个棋篓子,满脑子里还都是棋局呢。 424 充分理由 “谁问下棋了,我是问你这个人怎么样!”王夫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同时脚下照着丈夫狠狠踩了下去。这女人真不一般,看上去总那么威风凛凛不苟言笑,哪怕是在撒娇的时候也不曾有半点娇羞模样。 “嘶……他啊,有点城府,一时半会我也看不清。”刘若愚老爹的脚上挨了狠狠一下,脸上没有啥大表情,只是轻轻吸了口气,赶紧把脑子里的棋局先抛开,回归了正题。 “……什么意思?你不是号称看人一绝吗,什么叫看不清?!”王夫人的脸色更严厉了,盯着洪涛后脑勺仿佛要钻进去。 “小霜这次可给我出了个难题,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么一位,短时间是真看不透啊。上次在医院里见过之后,我特意和咱家虎子打听过,感觉摸的差不多了。可是今天一见面,以前的想法又被逐一推翻了,新的结论现在还没有。要不待会吃饭的时候你和他多聊几句,我再仔细观察观察。” 刘若愚老爹伸手在脸上揉了揉,有瞬间露出来的表情像是换了个人,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笑呵呵的憨憨模样,就仿佛脸上贴着一层人皮面具。 “你说小霜非要找他,会不会是对公司的股份分配有了什么想法。以前你哥哥嫂子家里没个能出头露面的男人,要是让他入赘,下一步再弄进公司里去,以咱们虎子对他姐的态度,怕是很难不吃亏吧?” 说到这里王夫人才露出了真实想法,合算她一直在盘算儿子的得失呢。当初刘若霜宣布放弃了家族公司的继承权,那时候刘若愚还小,两家人也就没说的太详细。 可是随着孩子们逐渐长大,有个问题突然变得现实起来。要是刘若霜的丈夫将来要进入公司管理层,到底该如何界定呢? 最麻烦的还是刘若愚的态度,这位从小就是姐姐奴,到现在也没改变多少,万一将来顶不住那损失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想多了,我哥哥嫂子从来也没争过公司里的权利,就算他入赘到刘家,难不成还能把全家人都说动?”刘若愚的老爹闻言就是一愣,半晌才幽幽的埋怨着媳妇想太多。 “我看难说……”王夫人没搭理丈夫的指责,抬起下巴冲着茶几那边努了努嘴。 刚好又下完一盘,看样子洪涛赢了。不过棋盘两头的两个男人笑的那叫一个发自内心,比大部分真翁婿还和谐。照这样发展下去,以后这边刘家的话语权到底谁掌握还真难讲。 “二叔、二婶,干嘛站在这里?”说话间刘若霜从走廊另一头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王夫人两口子站在客厅门口有些纳闷。 “小霜,你爸可算找到对手了,看来以后你们还得经常回来看看啊……”刘若愚的老爹指了指客厅里又在重新码放棋子的两个男人,笑着回答。 “唉,我倒是想呢,可惜咱家不一定能容下他啊!”看到自己父亲和男朋友相处融洽,刘若霜非常没高兴,脸上的笑容反倒没了,长叹一声,也靠在了走廊墙壁上,没进去。 “咦,小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他年纪是大了点,可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身体健康大几岁也什么关系。你二叔就比我大了五岁,这不也没什么嘛。其实按照老礼讲,男人大几岁是好事儿。我们女人老的快,你看看现在的二婶,不是和你二叔一样老啦!” 王夫人看到侄女一副落寞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其实自打洪涛上次在医院里露过面之后,家里已经就这个人讨论过好几次了。 最终意见是只要刘若霜自己乐意,年纪大几岁不算啥,没有正经工作也无所谓。只要人品合格,身体别有什么大问题,就不干预小辈儿的选择。 “对嘛,你爸也比你妈大了六岁多……工作的事儿不用担心,等你们结了婚,就让若愚帮他弄个公司自己干。我听说他一直在弄海外代购,也不错嘛,咱家在海外也有产业,进出口公司正合适。这事儿就交给二叔了,放心吧!” 刘若愚的老爹也不甘落后,除了讲事实摆道理抹平年龄差异,还把洪涛未来的工作问题也给解决了。不过这个职位有点意思,对接公司的海外业务。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洪涛有可能染指公司核心业务的路给堵死了。看来刚刚王夫人的话还是起作用了,这就开始未雨绸缪了。 要不洪涛万般不乐意往富人堆里钻呢,主要原因就是这个。人越富事儿就越多,像刘家哥俩这样还算很不错的呢,至少没因为财产、权利翻脸。但也避免不了算计,哪怕是亲哥俩,在巨大的财富面前也就亲的很不纯粹了。 “不是这些事,有些情况我还没和家里说过……他不想要孩子,态度非常坚决。”刘若霜斜眼看着客厅里那个正在和父亲下棋的男人背影,咬了咬牙,小声说出了一句话。 “什么!”原本还笑呵呵安慰侄女的刘若愚老爹就像摸了电门一般,浑身突然一抖,胖乎乎的脸上马上没有了笑容,眉头一皱,表情很是严肃。 “……他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问题?”王夫人本来就没什么笑模样,现在已经可以用铁青来形容。不过她倒是比丈夫更沉得住气,马上想到了另一可能。 “我觉得应该不是,他这个人比较怪,想法怪行为也怪,表面上看笑呵呵的挺随和,骨子里主意非常大。这个问题我们也谈过好几次了,可不管我怎么说他也没改变过。” 刘若霜摇了摇头,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客厅里的母亲已经留意到门口三个人的表情,正在向这边张望过来。 “哎呀,那这事儿就有点麻烦了……你父母很通情达理,可这事儿太要命了,怕是很难通融啊……要不二叔出面和他聊聊?” 刘若愚老爹对刘若霜的说法还是比较信任的,这个侄女从小就很有主见,也很有手腕,她要是说努力了那就肯定全力争取过。可是这件事儿太关键,如果小两口不打算要孩子,怕是过不了自己大哥大嫂那一关,还得再问清楚点。 “没用的,这家伙倔强的很,歪理也一套一套的。别看您在公司里说一不二,遇到他除了惹一肚子气之外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这次带着他回来就是要让奶奶安心,等她老人家……我们俩就分手。这件事儿二叔二婶要帮我保密,先别让我爸妈知道!” 说到这里,刘若霜的眼眶有点红了。一方面是想到从小就疼爱自己的奶奶将不久于人世,一方面也是下定决心要和意中人分道扬镳,哪怕想的在通顺,也不免黯然神伤。 说起和洪涛之间发生的感情,刘若霜并不觉得苦涩。认识这个男人纯属意外,从刚开始的看不太起,到接触之后的无奈正视,再到后来的越来越感兴趣乃至以身相许,每一步走得都那么自然,以至于回想起来都找不到太值得记忆的闪光点。 可就是这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让自己的思想有了很大变化,或者说被他深深影响了。男人说的没错,自己和他不合适,如果非要凑到一起的话,很大可能会是个悲剧。 从这一点上讲,男人还是喜欢自己的,宁愿为了自己的幸福抛弃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按说这样的男人更应该抓住不放,错过一个很可能就碰不到下一个了。 425 充分理由2 可实际上他不仅对自己这样,对身边的任何人都差不多。做事太过于理性,干什么都像做数学题,从过程到结果都要求运算正确,都是用得与失来衡量。既不肯无私奉献,又不愿不劳而获。 你说他市侩吧,他能对刘家的巨额财富视若无物,哪怕自己暗示愿意冒险倒贴也不为所动。 如果说是自己魅力不够,那于亚楠更年轻更有活力,应该够了吧?假如他乐意多下点功夫,那个姑娘也会奋不顾身扑上去的。 你说她天性淡泊、视金钱如粪土吧,平日里做的那些事儿啊,无不斤斤计较、锱铢必较、鸡虫得失、讨价还价,和菜市场的老头老太太一模一样,还更甚! 你说他冷酷无情、玩弄女性吧,院子里不光有少妇还有王雅静那样的漂亮姑娘,他却能整天眼睁睁看着不为所动。 就算是格洛丽亚、于亚楠、包括自己,也不是被他用花言巧语所骗,更不是被要挟强迫,无一不是主动贴上去的,非但没有后悔,还会恋恋不舍。 你说他善于讨女人喜欢、专业吃软饭吧,真是太冤枉了。如果世上的男人都用那张破嘴吃软饭,可以算全世界女人的幸事了。除了愿意理解他、能理解他的一小部分女人之外,就没人会上当了。 你说他猥琐邪恶吧,可骨子还有一种锄强扶弱的热血,不光想和说,也真真切切的去做。干的那些事儿连自己都不能说豁得出去,那可真是用命去搏了。 你说他正直可敬吧,我呸!就他做事的手法和思路,充斥着奸诈、狡猾、心狠手辣,没一个能拿的上台面的。必要的话,刘若霜敢肯定,这家伙百分百会出手杀人,还毫不眨眼。 面对这么一个复杂、神秘的男人,刘若霜也曾多次问过自己,能全完投入、相亲相爱几十年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即便自己愿意无条件付出,对方也不会有太多变化。 那样一来就好选择了,即便结婚也只是个表面形势,自己得不到他,索性就放手吧。好在目前看来还没有别的女人能得到,否则真不敢断定会不会因爱生恨,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本来让家里人强烈反对这个活儿是应该由男人独立完成的,找到自己父母感兴趣的话题,然后故意说出让两位老人无法接受的言论,从意识形态层面造成隔阂。 现在就让他省省吧,古人云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同样成立。自己父母最忌惮什么呢,肯定是孩子。 他们能容忍女婿无钱、无房、无能甚至无德,唯独不能容忍没有后代可以含饴弄孙。只要把这个情况透露出来让父母得知,别说洪涛年纪大、工作差、长相还怪,就算他和刘若愚那么优秀,这门亲事也不可能有好结果。 之所以不直接告诉父母,这不是还有奶奶在嘛。和二叔二婶比起来,自己的父母城府还是不够深,考虑的也没那么全面。 刘若霜所做的一切洪涛是丝毫不知情,他还在绞尽脑汁找话题准备和未来岳父岳母来一番意识形态方面的唇枪舌剑呢。不用太激烈,能让对方感到反感足矣。 文化人最烦什么?必须是思想上的对立,用他们的话讲叫做志同道合。用老百姓的话讲就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是吧,坐在茶几对面的老头今天好像特别随和,你说啥都点头,要不就不吱声,盯着棋盘发呆。 试探了几次之后,洪涛干脆就闭嘴了。刘父不是随和,也不是虚怀若谷,人家是根本没注意听自己说啥,全身心的琢磨棋局呢。 棋局还没下完,刘若霜的奶奶又发话了,让洪涛过去聊聊。老太太虽然出了院,可状态并不比在医院里强多少。 说是聊聊,实际上老太太已经不太能说清楚话了,到底听不听得见谁也说不准。唯独能准确表达心情的就是一双浑浊的眼珠,当看到儿女都在身边,孙子辈又有了女朋友、男朋友之后,那种欣慰的眼神溢于言表。 按照刘若霜的说法,医生已经基本放弃治疗了,这不是病,是灯枯油尽,谁来治、去哪儿治疗都是白搭。 保不齐哪天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与其在医院里靠药物吊着,整天挨那么多针,真不如回家过几天舒心日子。 别看是大富大贵之家,刘若霜父母弄的家宴却并不奢华,大虾、排骨、带鱼,都是家常菜,唯独一道能称得上有点特殊的菜,是由店家用保温箱送来的烤鸭外卖,还带着一名厨师,现场把鸭子片完。 菜到底是啥味道洪涛都没怎么品尝,他光顾着找机会和刘若霜父母抬杠了,可是刘若愚的父母突然活泛了起来,不停的问各种问题,还深入探讨,直到一顿饭吃完,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被人讨厌。 “我他娘的就不信了,老子就混不到人嫌狗不得见啦!” 吃过了午饭,洪涛是真有点急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活动了活动面部肌肉,打算破釜沉舟放大招了。要说自己能多讨人喜欢不清楚,但有多讨人厌那是很有把握的。只要再放开点、步子再迈大点,就必须能得逞,那个讨厌劲儿一般人是忍不了的! 可是等洪涛自我鼓励、自我暗示完事,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立马又傻眼了。客厅里的人正在穿外衣,看意思是要出门。刘若霜还很体贴的问了自己要不要跟着大家一起,去看看刘若愚父母给儿子准备的新房! “我、我下午还有点事儿,这次就不去了吧。改天等小虎有时间,让他单独带我去仔细看看,好好学习学习!” 需要跟着去吗?肯定是不需要啊,哪儿有追着未来老丈人、丈母娘找骂的。就算自己不在意,也得考虑到王雅静的心情,到人家新房里去抬杠拌嘴找气受,太没溜了。 “得,画和象棋算是白搭喽……下次我可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了,要不我去松花湖买点冬捕的大鱼回来?” 等房间里就剩下自己和刘若霜之后,洪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来了个葛优躺。这一上午装的太累了,不光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脸皮都笑抽筋了。最主要的还是心里疼啊,本以为一次性就能解决问题,没承想让自己玩成了连续剧。 “你自重点啊,我家可有摄像头!”刘若霜自打吃午饭就冷着一张脸,现在依旧没什么好气,一边在卫生间里补妆,一边对洪涛的德性提出了警告。 “老两口不会这么变态吧,在家里还装探头,这是要防着谁?是不是咱爸带过其他女老师回家谈工作,把咱妈惹急了?要我说必须是咱爸的错,外面那么多宾馆饭店不去,非回家聊,这不是赤果果的挑衅嘛……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别乱扔,还带着水呢!” 白白损失了一幅画和一副象棋,洪涛的心情也不太好,现在又被唠叨一顿,身体可以端正,嘴就不成了,一大套屁话立刻滚滚而出,矛头直指刘若霜及其父母。 结果被从卫生间里扔出来的毛巾打了个正着,这肯定不是擦脸毛巾,搞不好就是擦脚布,太恶心了! “别耍嘴皮子啦,我知道你不怕探头,你是正人君子嘛……活动活动吧,还等着晚饭啊!”刘若霜补好了妆,从衣帽间里拿出洪涛的大衣,冲门口努了努嘴。 426 洪政委 “啥意思?什么叫我不怕探头?”房子再好不是咱家,洪涛早就想走了,但还得装出不太乐意的样子,一步三回头的来到门厅。 “当初在亚楠家里,你忘啦?”不说这个事儿刘若霜还没那么大气,虽然已经下决心要和这个男人一刀两断了,可想起他又会跑到别的女人怀里,心里就不由得有股无名火。一把揪住男人的胳膊往电梯里推,再从后面给一脚,顺手把大衣摔进去,这才插着腰堵着电梯门低声怒喝。 “奶奶……我们走了啊……”平白无故挨了一脚,女人还有意提起了往事,看上去怒不可遏,到底是为啥呢?洪涛来不及想,也不想琢磨,女人心海底针啊,天知道她们在想啥。 但对付起来并不难,找弱点攻击呗。你压低嗓门和我吼是吧?那成,我就扯开嗓门礼貌的打招呼,不和你一般见识,这就叫素质! “哎呀,你可真烦人,好好好,我错啦,您大人有大量……”这下刘若霜还真没辙了,老太太的饭量很小,睡眠也很轻,好不容易今天高兴,吃了几口小米粥,这刚睡下。为了奶奶,也得低头! 就冲男人的做派,刘若霜觉得离开他从长远讲也应该是个正确选择。哪儿有不让女人撒娇发脾气的啊,这倒好,你发脾气他就想方设法治你,让你自己不敢发,久而久之会被憋出内伤的,最少也得内分泌失调,太折寿! 把刘若霜送回办公室,洪涛自己驾车回到了小院,关于女人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察觉到了,却没过问。既然不想娶人家,就别呵护的太体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事情,她有,自己也有,比如说于世达。 眼看都十月中旬了,距离赛瑞科技的新年发布会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要是于世达真想利用李居士的关系把钱洗出去,就不能再晚了。 发布会是赛瑞造车神话的巅峰,同时也是这个大骗局的转折点,从发布会结束的那一刻起,障眼法就该一步步失效了,在暴露原形之前,他们必须把钱弄走,否则不光白干,连人都很难离开了。 于世达也确实有了动作,一笔上千万的款项就趴在账户里,只要李居士腾出功夫随时都可以调用。可问题是他不光拿出了这笔钱,还派来个心腹盯着。姜彦哲名义上是协助李居士,实际上是在全程监督。 按照洪涛的了解,这个姜彦哲以前专门负责和地下钱庄接触,他儿子不就是因为涉嫌洗钱,才不得不跑到大马藏着,不敢在国内露面嘛。 有这么个熟悉地下钱庄工作流程的家伙在一边盯着,李居士也不敢乱动,生怕被看出破绽,毕竟他也不是洗钱专业户,嘴上装装行家还凑合,真要动手操作就有点心虚了。 “姜彦哲、姜彦哲……不太好对付啊!”洪涛接触姜彦哲的时间要比醋舅舅早,看法就是没啥看法。这家伙是个狠角色,平时不苟言笑很没有存在感,可越是这样就越危险,摸不清套路。 另外洪涛敢打赌,姜彦哲身上有功夫,到底练的是啥不知道,从有数的几次近身接触来看,对方都有一种本能的肌肉反应,这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征。 “进来吧,我在呢!”想着想着,洪涛就觉得屋外有人,也不是看见了,就是一种感觉。起身从书房窗户向外看了看,这回不是刘婶,而是周必成。 “洪哥,这张电话卡的通话记录我都打出来了,能查到的也标出来了,剩下的我就无能为力了。”周必成小心翼翼的开门走进来,没得到允许不敢多迈一步,就站在客厅门口展开了手里的一沓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嗯,放那儿吧,你也坐啊,我又不吃人!怎么着,怕啦?”看着周必成的样子,洪涛就有点后悔,不该把内情向他透露太多。胆子太小有时候也麻烦,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麻爪,还爱胡思乱想。 “也不是……可是……这里面有好几个人都是警察,机主本人也是警察……”周必成自打知道被卷入了一场巨大骗局之后,心理压力都是写在脸上的,总觉得一觉醒来就会有几个警察站在屋门口。 现在可好,居然查到了警察头上,这不是嫌死的慢嘛。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当初没参与这件事,房东许诺的那笔丰厚报酬也不要了。 可胆子小就是胆子小,不光怕事儿,还怕人,尤其是房东这种恶人。不用联想,只需要看看电影电视剧里的坏蛋头子都是如何对付叛徒的,就知道自己敢说一句反悔的话,后果是啥。 “小周啊,你知道你漂了这么多年,合法的、违法的什么都干,为什么就一直出不了头吗?”当然了,洪涛并不像周必成想的那样邪恶,如果这个小伙子坚决不愿意配合,也不会痛下杀手的,顶多让他退出,再给点封口费。 这都啥年代了,一言不合就弄死一个,除了电影电视剧里能这么演,现实里谁会这么疯狂啊。之所以会把他拉进来参与,就是看透了这个人的胆小,遇事瞻前顾后。当叛徒也是需要素质的,不是谁都有出卖别人的能力,那玩意也需要胆量,很大胆量。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周必成胆小,可是不傻,马上就明白房东意有所指,心里一哆嗦,赶紧替自己辩解,可到了关键时刻,不光脑子里一团乱麻,就连嘴皮子都不好使儿了。 “富贵险中求懂不?你之前违法的事儿也没少干,千万别和我说网上违法就不算违法,老这么下去,保不齐哪天就得倒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可是你算过没有,付出这么大代价,结果换来的却是蝇头小利,饿不死也富不了,这种日子你打算过到那天算个头呢?远的不说,就说咱们院子里的邻居。吴友良、钱德利、纠妈妈、大丫,全都是外地人,他们要不找个踏实工作要不就弄个小买卖,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往前走,虽然慢了点,可总有个盼儿。我和柏律师是本地人,家里有房子有存款,就算啥都不干,一样可以不太艰难的生活。唯独你,既没落脚的地方又没有稳定的收入,也可能是眼拙,反正我是看不出你到底要往哪儿走。现在你还年轻,可以不考虑这些,可年轻也不是永久buff,过几年不年轻了咋办呢?回家靠父母混吃等死?我给你的这个机会非常难得,成功了,你可以拿着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或者干脆拿着钱回老家买房子结婚,进退自如。知道这叫啥不?这就叫起点,用网络里的话讲叫做第一桶金。有这桶金和没这桶金完全是两个概念,人生最难的不是挣几个亿,而是如何捞到第一桶金。可能你心里还会说,要是失败了呢!没错,凡事至少有成功失败两个选项,能成功也必须会失败。可我当初是怎么和你们说的,失败了就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不会牵扯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咱们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对我一点信心没有?好吧,换个说法,为啥纠妈妈、柏律师、王大丫、吴友良他们就不像你这么整日活在惶恐中呢?因为他们比你会看人,能相信我有这个基本素质。人活一世,不能说谁都盲信,可也不能谁都不信。你谁都不相信,就谁的帮助都得不到。现在我再和你重复一次,把心放肚子里,干别的我都会耍赖,唯独碰到大事儿坚决不耍赖,说啥是啥,能不能信一次?就算不信,能不能为了几百万的小钱钱,勉强忍着那点小心思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等着看结果?” 427 洪政委2 那到底该如何对于周必成这种人呢?洪涛也没有特效药,只能采取打鸡血的方式,在短时间内让他恢复常态。可这玩意不能根治,或者说这种人根本就没法根治,他们既想占便宜又怕担责任。 是缺点吗?是,该指责吗?不该,因为社会上大部分人都是如此,自己、纠妈妈、柏律师、吴友良、王雅静,才是异类。 现在就明白洪涛为啥不把钱德利卷进来了吧,因为他也是这种人。如果不是周必成的技能是必须的,洪涛也不会找到他头上。 至于说戴夫和谢尔曼,那俩孙子既有可能为了钱啥也不顾,也有可能面对不义之财毫不动心。而且他们有退路,大不了拍拍屁股跑回美国去,这点破事儿真不够国际刑警组织立案侦查的,更不可能引渡,自己也就不能控制,找不能控制的人当帮手,别人可能会,自己是坚决不会! “可他们是警察”有了这碗心灵鸡汤垫底,周必成惴惴不安心终于放下一半,房东说的也有道理,他平时做事是很不要脸,可遇到大事儿真的毫不惧怕。 别的不说,每次房东搞怪害人都离不开找人帮忙,出面最多的就是刘婶,其他邻居都多少参与过,就算小米粒也被当做道具用过不止一次。事后无论有什么结果,哪怕被抓进局子,也一次都没出卖过任何人。 但这次和以往又有不同了,除了牵扯的数额过于巨大,还明目张胆的和警察作对。所以光喝鸡汤还不足矣全完放心,好歹得给个解释吧,要是已经被警察发觉,那就得提前想想自己的出路,悬崖勒马也不是不成嘛。 “警察?在你脑子里,警察都是好的呗,难道就没有坏警察?电影看少了吧!我就不能勇斗坏警察,替国家挽回损失?来,让我摸摸,你脑袋是不是软的,里面装的全是水!” 害怕警察这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像周必成这样没被社会狠狠教育过的雏儿,没错,他和吴友良、钱德利比起来就是雏儿,柏律师就不用提了,别看人家是女人,可见识过的社会阴暗面怕是除了自己,整个院子里都无人能及。 “我他们是坏警察?!”听到这个答案,周必成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用手背擦了擦鼻尖,眼珠子瞪的溜圆,再被眼镜片放大,有点像动画片里人物。 “想不想证明一下?”洪涛长叹一口气,很有点恨铁不成真的意思。 “怎么证明?”周必成有上当了,他能问出这个问题,就等于信了一半。这就叫先入为主的谈话的技巧,也是人性中的弱点。为啥是又呢,因为他肯定上当过不止一次,且每次事后都没反省检讨过自己的问题。 “很简单,没有查明的号码我去查,等出来结果了,假如这个警察联系的人里有和赛瑞科技相关的人员,他是不是就很可疑啦?” 其实电话卡的通话记录里到底有没有赛瑞科技的人,洪涛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觉得这件事儿必然和于世达有关联,否则经侦队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参加京城分公司展厅的剪彩仪式呢。 广个告,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这件事儿除了于亚楠和小舅舅之外,就是负责安排活动的京城分公司内部人员知道,而最有可能泄露自己行程的应该不是于亚楠和小舅舅。 “可是这些号码用普通手段是查不出来的,除非您能拿到公安局出具的许可”对于怎么查电话号码周必成还是有点心得体会的,他平时搞的那些业务里也牵扯到了这方便的需求。 “你看,这时候就显出咱俩的不同了吧,你是整天窝在家里弄那些破玩意,除了用非法手段就束手无策。我呢,不光要查警察,还得利用警察的方法去查警察,服气不?” 只要有了这份电话记录,洪涛就不愁上面的号码是谁了。除非对方使用了假身份证购买电话卡,否则一查一个准儿,孟津干别的不灵,办这种事儿基本就是一个电话解决,他不光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权利,还是人民赋予的。 一想起房东以往的诸多做为,周必成不得不信,这位房东确实和警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听邻居说他家里人有当警察的,至于是谁不清楚,反正不会是那位经常来的舅舅。 “雅静说说您是帮助警方查案,是不是真的?”除了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之外,他还听王雅静说过类似的话,难道是真的? “不该问的就别问,问多了对自己没好处知道为啥没好处不?”王雅静终于干了一件好事儿,有时候多嘴也不全是坏。借着王雅静的传言,洪涛索性就装起了大尾巴狼,故作深沉。 “呃怕走漏了消息吧我不会去外面乱说的!”周必成是真信了,小脸煞白,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查警察害怕,帮着警察也害怕。 “不是乱说,你能和谁说啊?有些事情是秘密,除了直接参与者谁也不能接触,你如果知道了,那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不直接参与,要不被控制起来,直到事情完全结束,明白啦!” 说到这里,洪涛基本就是满嘴瞎话了,全是编故事呢,一点技术含量都不带。但凡换个明白人过来,不出两分钟就得听出纰漏。 “明白、明白,我不问了洪哥,那些四件套我在网上挂了好多天,总有人问,现在该怎么办?”可是周必成由于先入为主,又有王雅静的话作证,愣是信了。 “别急,等把这件事儿查清楚,很快就该你上场了。那个批量转账的软件弄好了吗?一定要确保好用,千万别出纰漏。” 这种信洪涛能感觉出来,只是暂时的,等脑子冷静下来来回想想,还得产生疑问。想让周必成彻底踏实,就必须找出点过硬的理由,不能凑合。 “您放心,我用自己的卡试过,保证好用。又不是啥天复杂的技术,我上大一的时候就会了”一说到电脑软件,周必成立马就不唯唯诺诺像个受气包了,满脸的自信。 “先别吹呢,把这张卡的号码都抹去,其它号码再打印一份,抓紧点,我马上去查,让你也把心放在肚子里!”唉,理科狗当的太彻底也麻烦,整天和机器对话,忽略了人情世故。对于这种人洪涛是没办法扭转,索性就别费劲了。 周必成的工作效率还是挺高的,不到半个小时就又拿过来三张打印纸。洪涛也不耽误,拿起来出门开上车直奔孟津的单位。 没错,现在不用再约孟津出来秘密见面了,两个人都有尾巴跟着,绕来绕去的不光麻烦,还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 你们不是跟着我吗?得嘞,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大模大样的去你们单位里找人,这下不能怀疑了吧,我以前啥德性现在还是啥德性,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该用什么招数尽管来,别舍不得。 至于说孟津办公室里会不会被窃听、被监控,洪涛觉得这种担忧完全是多余。毕竟是国家强力机构,不是个人想干啥就干啥的,有些东西可以事后弥补,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事后就没法弥补,无论能否把对方整趴下,自己先趴下是肯定的,何必呢。 “这是谁的?”孟津对于洪涛突然出现在队里也不用遮遮掩掩了,自打和于世达见过面之后,他和洪涛就属于可以认识也必须认识的关系,互相走动多点正常,老死不相往来才异常。 可是打印纸上的一大片号码让他不能不皱眉,这成啥了,不是要监控就是查电话,合算公安局是给你家开的呗,全为你一个人服务! 428 这顿饭贵了 “别问,知道多了存在心里反倒是病。你不是怀疑队里有人暗中搞小动作吗,把这些号码的主人搞清楚,我就能继续查下去了。还别说,你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案子没破几个,警惕性还挺高。好好保持吧,关于我和赛瑞科技的事情一个字也别和你们队里人透露。再熬两个月,你说不定就是京城公安战线上一颗冉冉升起的老星星了。顶住压力孤胆破大案,为国家挽回巨额损失,打击了境外敌对的嚣张气焰,维护了国内经济秩序和人民财产……啧啧啧,不给个副局实职也得往部里挪动挪动,以后再想见到你就得先和秘书预约喽!”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见到孟津,洪涛都忍不住想挤兑挤兑,哪怕是真想夸人,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又馊又臭,比隔夜的豆汁还难闻。 “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儿做就到院子里把我车擦擦,或者回家该干嘛干嘛去,烟没有、借车也没有、饭卡还没有,死心了吧?” 孟津和洪涛的感觉应该差不多,替自己查了半天潜在的敌人,怎么也该说句热乎话吧。可是话到嘴边真说不出来,倒是把一脸腻歪、一嘴厌烦表达的淋漓尽致,还得加上动作,拉开抽屉拍拍兜。 “这是搞坚壁清野了啊,成,把我当小鬼子扫荡防着,真有出息!那你吃饭咋办啊?总不能怕我蹭饭自己就饿着吧!” 这一招还真把洪涛难住了,以往每次来不顺手抄点好处走就浑身难受,可抽屉里确实没货了,衣兜里不光没饭卡,连钱都没有,总不能拔了警服自己穿。 “嘿嘿嘿,时代进步喽,分局技侦的搞了一套刷人脸的东西,怕技术还不成熟就先在队里装上试试。你还别说,挺好使的,去了把脸往摄像头前一凑,饭就有了。以前队里经常因为饭卡吵架,大家工作都忙,还总出差,生活没个规律,不是你借我忘了还,就是我借你忘了要,丢三落四的。哎呀,科技改变生活,这话说的针对……哎,别着急走啊,一会儿开饭了跟我去食堂看看呗。你不是会摆弄电脑电器嘛,要不也给小院里弄一套,进门都刷脸……哈哈哈……” 说起这个事儿,孟津忍不住就摇头晃脑的得意,尤其是看到洪涛那张越来越大便干燥的脸,更爽到骨子里去了。我让你蹭饭,有本事就拿脸蹭,看看人家给你不! 不光这里要装,孟津还打算向市局领导着重推荐推荐这套系统,省得自己回到原单位上班之后,这个家伙再跟踪过去。现在不是咱小气,是系统真不认识你,规矩就是规矩,谁来了也没辙,治不了你个赖皮赖脸的玩意! 没在孟津这里蹭到饭,还挨了一顿挤兑,令洪涛万分难受,不成,今天这顿饭必须要蹭到手,吃不着孟津没关系,咱还有小舅舅,上他店里去视察视察,顺便蹭顿饭,外甥蹭舅舅,应当应份的! “我靠,不至于吧,知道我要来,把店都砸啦?不愧是小舅舅啊,一身是胆雄赳赳,这么狠!”想法挺好,可事不如意,车还没停稳呢,洪涛就傻眼了。 眼下正是饭点时间,本来应该人头攒动的饭馆里面空空荡荡的,倒是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指手画脚,再详细的情况在车里也看不清,反正有一块大玻璃窗像是碎了。 在马路对面把车停好,洪涛背着手叼着烟溜溜达达的在人群外先看了看、听了听,好像是饭馆里有两拨客人打起来了,打得还挺热闹,要不是警察来的快,损失怕是还得更多。 饭馆里打架不能说很普通,但也不算啥太稀奇的事儿,俗话讲酒壮怂人胆,赶上几个不喝正好一喝就高,高了之后总拿自己当军区司令的主儿,打打闹闹骂骂咧咧难免。 之所以被称为勤行,除了干活勤快之外,还有眼力见勤快的含义,一个照顾不到就容易出事儿,再赶上嘴笨点、脾气直点,那就别干了。 可洪涛属于歪心眼子比较多的,经常能从很平常的事情里看出不平常。樊小虎派人盯梢,就是被他看出来的,真不怪那几位经侦干警盯梢技术次,谁知道他走路、开车都喜欢观察前后左右的人和车呢,就算把007派来,总盯着看也得露馅。 “老钱,是不是得罪周围同行了?”这不,现在他又开始联想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附近的饭馆,同行是冤家嘛,你家生意好了就容易遭别家嫉恨,假装喝多了打架,把你店砸了,也算是一种捣乱的方式。不图能造成多大损害,只求坏一坏你的气运。 “哎呦,洪哥啊,吓我一跳……来的正好,您舅舅说了,让您给店里装几个摄像头,免得出了事之后谁也不认账。今天这事儿是凑巧了,两桌外地客人因为说家乡话互相听不懂,声音还有点大吵起来了。损失倒是不大,就是这块玻璃怕是明天换不上,大冷天的,实在不成我先找块塑料布贴上凑合凑合吧。” 钱德利正在门口指挥着服务员赶紧收拾碎玻璃和桌椅,打架的两桌人被派出所带走了,可别的桌还没吃完,这饭啊,还得继续吃。被人在身后一捅吓了一哆嗦,转头看到是洪涛,立马又笑了。 “成吧,这两天抽空我再过来……”听到不是有人故意捣乱,洪涛就没什么兴趣了。眼看店里店外的乱成一团,自己也就别再进去给人家添乱了,走吧。 唉,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晚饭没蹭上,这下还得陪进去几个摄像头和至少一台硬盘录像机。指望小舅舅给自己明算账,得等到天荒地老。 回家?自己出来的时候和刘婶打了招呼别留饭,这个点回去再让刘婶忙活也不合适,干脆,找刘文宇去吧。不就是蹭顿饭嘛,东边不亮西边亮,洪老鼠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今天这顿饭还必须吃上,否则睡觉都不踏实。 “呦,这不是美女琪琪嘛,今天怎么想起来和你爹一起上班啦!”脚刚迈进店门洪涛心里就是一沉,最里面的桌边坐着个小姑娘,十四五岁大小,圆乎脸白白净净,长得挺可爱,但嘴却撅得挺高,一脸的不高兴。 这位谁啊,刘文宇的闺女刘宇琪是也,她必须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一两岁抱在怀里往人家嘴里塞沾过辣椒的筷子头开始,到眼下快初中毕业都没离开过视线。 为啥要心里一沉呢,因为自己太了解这丫头了,她学习不错,谈不上年年第一,也从来没让家里人操过心。但她有个毛病,性格太倔,和她妈一样,一旦生气了,就好几天不搭理她爹,冷暴力! 今天自己来的显然不是时候,这丫头又和她爹闹脾气呢,小嘴撅的老高。想快速有效的化解父女俩的矛盾,没别的办法,只有满足她的要求。看来这顿饭的成本又得再提高一截,除了摄像头和硬盘摄像机,还得加上点什么了。 “哼……”小丫头看到洪涛进来也没给好脸色,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不过眼神还往这边瞟着,显然是等着大人主动关心。 “哎呀,长脾气了啊,还敢和我甩脸子。本来我还说过节的时候封个大红包呢,这下省了,总不能热脸贴冷屁股吧!来来来,小张,肉串、鱿鱼、蒜、馒头片上着,琪琪,吃了没啊,用不用和我一起吃?” 429 这顿饭贵了2 只要是女人,从八个月到八十,洪涛都有办法对付,耍性子是吧,看我怎么治你。要说刘宇管孩子还是挺严格的,不对,不应该是他,这个闺女从他们夫妻离婚之后,基本都是老两口带着,他整天忙活店里这点事儿,除了给孩子挣出来足够的生活费之外,也确实没太多时间陪伴。 以老刘同志的革命觉悟,刘宇琪从小就属于不乱花钱的好孩子,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又是个女孩子,不说和班里同学攀比,大面上也得过得去吧。 爷爷奶奶不给,老爹又忙于工作,小丫头每年最大的希望就是这位洪大爷来家里拜年了,到时候肯定会有漂亮衣服鞋子,还有大红包,不是当着爷爷奶奶老爹面给,是偷偷塞给自己的,通常都是一千块钱,省着点够大半年零花了。 “不是啦都怪我爸!”一听说红包要吹吹,小丫头立马就不淡定了,可毕竟年纪小,还无法完全控制情绪,想说软话还拉不下脸,只能把一腔怒火喷向最不容易得罪的人,她亲爹! “来,先把嘴咧开,再把眉头松开,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淑女是不是,要不就不漂亮了。和大爷说说,你爹咋得罪你了,我来当裁判!” 嗯,只要肯交流就还有救,刚才是恐吓,现在该给个台阶下了。现在的孩子发育真快,刚大半年没见,小丫头又高了几厘米,小胸脯也有点模样了。不用多,再过两三年,想这么简简单单的拍唬就不成了。 “夏天的时候他说我要是考试能进年级前五,就给我买一台笔记本电脑,这次我考了第四名,结果他又抠门,给我买了台上网本,很多东西都运行不了!” 对于洪涛这位大爷,刘宇琪还是不敢造次的,主要是从小吃亏太多,无论何种手段都没效果,心虚。现在有台阶下了,赶紧下吧,万一真惹急了,红包是真不给,就算给了也是当着爷爷奶奶给,那和没给也差不多。 更主要的是这位大爷不像爷爷奶奶和老爹那么保守,在有些方面甚至比班里同学还想得开,只要自己真说出道理了,他就敢支持,为此甚至不惜去和爷爷奶奶当面评理,通常还都能获胜。 “丫头啊,你看你爹每天早出晚归,连你这个亲生闺女都没太多时间陪着,为了啥?没错,是为了钱,可是你不知道啊,现在挣钱很难,他要不就别挣钱,要不就得把陪你的时间压缩压缩,二选一,没别的办法。而这些钱还不能全给你用,为啥呢?因为你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是你爹妈生的,你爹呢,也有爹妈,他能不孝敬爹妈吗?如果他都不孝敬爹妈了,把钱都给你用,那你长大了还会孝敬他吗?是这个道理吧?” 得,说来说去,又是钱的事儿。老百姓家里的问题,究其根源,百分之九十九都和钱有关。刘宇琪所说的情况即便没来得及和刘宇核实,洪涛也知道大部分是真的,老刘同志教育出来的孩子,有一样是非常值得肯定的,那就是有一说一,很少撒谎,对组织绝对忠诚! 也不是说刘宇舍不得给孩子花钱,但一下子花大几千块钱给孩子买个笔记本电脑,他可能觉得没必要,最主要的还是挣钱不容易,家里有台式机,又不是没的用,凑合弄个上网本也不耽误学习。 可这就是大部分家长与孩子之间的代沟了,孩子的某些需求其实和东西本身关系不大,说实话,就算连上网本都没有,同样不影响学习。 但人只要生活工作在社会里,就必须得攀比,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躲不掉。有人可能比穿戴、有人可能比车子房子、有人比职务、有人比容貌、有人比成绩 除了比的项目不同,性质上是一样的,越是年轻人,这种需要越高,不全是因为虚荣,这是社会的规则,多多少少也得遵循,否则会很难受。 具体到刘宇琪身上,她在这方面是否过份了呢?答案是否定的,做为女孩子,在这个外貌光鲜至上的时代里,她的穿戴打扮已经很朴素了,平时的花销也不高。 这是孩子懂事,没养成大手大脚的坏习惯。但做为家长也不能要求十几岁的孩子和几十岁的老人一样,对外界的诱惑心如止水,那就不是孩子了。 谁还没有过年轻的时候啊,刘宇当年和自己上初中的时候,还不是把家里给的饭钱省下,再跟着自己去其它学校门口洗劫学生兜里那几毛几块钱,攒够了去动物园买件牛仔服穿,即便被老师家长批成臭狗屎,依旧美滋滋的嘛。 “他答应了的”刘宇琪让洪涛一顿忆苦思甜也给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老爹辛苦是不用说的,是人都看在眼里,可上网本真没法用啊,拿到学校会被同学笑死的。 “嗯,知道心疼你爹就是好孩子!这次确实是你爹不对,不想买就别答应,既然答应了,把房子卖了也得买,对吧?言而有信啊!” 侧面感化完了,也有效果了,下面就该表扬了,只要孩子没犯大错,能少批评就少批评。不是说不该批评,而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逆反期,最烦别人说他们不灵。 本来能沟通、能讲理的事情,上来劈头盖脸一顿批评,家长和孩子双方变成敌人了,你说啥孩子都不乐意听,于事无补。还是那句话,谁都年轻过,当孩子出现问题是,先别急,想想自己当年是啥德性,再尽量避开重蹈覆辙,就对路了。 “他也没说不买我也不要太贵的”虽然洪涛没直接表演刘宇琪,可是他直接批评了刘宇的言不守信,效果比表演还好,刘宇琪已经开始为老爹辩护了。 这叫啥?立场转变,只要当事人双方愿意站到对方立场上想一想,除了世界和平和中国男足出现这类的旷世难题,一般都能完美解决。 “那不成,买就买好的,省了明年你同学又有好的了,你看着再眼馋。不过啊,这笔钱先不让你爹出了,他这个买卖在年底就会钱紧,各方各面都得买礼物打点,有一个地方没照顾到,明年就等着挨查吧。另外他还得给员工发奖金、涨工资,否则人家非要回家,过年这段时间店里还咋挣钱啊。等他明年把钱挣够了,再让他还给我好吧?” 你不好意了,我还得继续给,给到你吐,让你以后想起来都脸红。短期看上去是亏,从长远看应该是赚了,让孩子知道一部分大人的艰难,没坏处。 当然了,得让孩子对当爹的有愧疚感,自己这个外人,太出彩反倒是坏事儿。如果让孩子总觉得别人比自己爹好,比亲爹舍得给自己花钱,那就坏事儿了。 “我爸”刘宇琪遇上洪涛只能甘拜下风,每个反应都被算计得清清楚楚,现在她已经有点后悔了,怎么想怎米想自己逼着老爹买贵东西,老爹没钱,还得和洪大爷借 然后这位大爷指不定背后怎么折磨自己老爹呢,因为在学校也有互相借钱的,手心向上难啊,陪着小心陪着笑脸,见面都抬不起头。 “你爸那边我去说,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敢呲牙立马挨揍。我和你爹上学的时候,出去干坏事都是我做主,他走慢了都得挨揍。就这么说定了啊,来,把上网本拿过来,咱俩先选选机型。我觉得苹果本就不错,女孩子嘛,要用就用漂亮的。” 430 灵感来了 愧疚够了,接下来该是满足和惊喜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小女孩本来只想要台联想或者清华同方的办公本,4000多,戴尔或者IBM普遍7000以上,想都没敢想,如果能有台6000多的索尼,那就是惊喜,倒不是说索尼性能有多好,主要是工业设计漂亮,更受女孩子喜欢。 洪涛一上手这些就全不够看了,要性能,苹果本也算不错,要颜值,那苹果本说第二,市面上的笔记本电脑全得靠边站。 啥?性价比?小女孩拿着它就是当首饰用的,谁听说过首饰还追求性价比的,来个医用不锈钢的项链?三十年不生锈,还没重金属污染,性价比高不?给老婆买一条,看她咋用笔记本抽你! “太贵了”刘宇琪看着屏幕上那两台金色和银色、很有水果糖感觉、外表圆乎乎的笔记本电脑,嘴早就咧开了,眉头也舒展了。可是一看价格,高配19000多,低配也的13000多,很替老爹担忧,这得卖多少桌烧烤才能赚回来啊。 “没事儿,我让你爹分十年还,还不收利息,他就不难受了。不过有了这台电脑,夏天的毕业考试是不是还得往前挪挪啊,也别第一,那不现实,就来个全年级季军吧。第三名,到时候不用你爹出钱,大爷我再奖励你一台新款的苹果手机和香港一周购物旅游,怎么样?我邻居家的孩子今年考上了四中,你比她小一岁,到时候你俩一起去,我带着,敢不敢赌一把?” 要买当然就买最好的,几千块钱还真不看在洪涛眼里,平时和租客们斤斤计较那是买卖,差一分都不成。四处蹭饭那叫面子,多花一分钱也不成。鼓励孩子好好学习奔前程,既不是买卖也不是面子,多花几千都不带眨眼的。 钱这个玩意,就得用在刀刃上,该抠门的时候一分钱的掰成两瓣花,该大方的时候,比尔盖茨来了也得甘拜下风。 “来,拉钩,不许反悔!”小女孩只考虑了几秒钟,就两眼冒着绿光伸出小手指。拼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学习这玩意虽然不能靠钱堆,可是钱能变幻成各种动力,只要控制好度,这并不是坏事儿。 “这不挺好用的嘛,我就说我说你又给孩子花钱啦!这不是我不给她”今天店里生意挺好,洪涛都进来快二十分钟了,刘宇才从后厨帮忙出来,顺便把点的菜送了过来。 看到女儿不生气了,刚要说两句便宜话,结果看到了上网本上显示的电脑,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倒不是反对老朋友给女儿买礼物,只是怕把孩子惯坏了。 “琪琪,你要是不吃,就回家该干嘛干嘛去,记住啊,季军,多一名奖励就没了!”洪涛伸手止住了刘宇的话,先把小女孩打发走。 “老刘啊,你家闺女让咱爹教育的就够省心了,干啥事都不能太过。现在不是他们那个年代了,艰苦朴素是光荣,别说你闺女,就算咱俩也没戏啊。这事儿就先略过了啊,你放心,虽然哥们没孩子,可院子里的孩子还有邻居家的孩子,都让我管得服服帖帖,只许长本事不许惯毛病。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儿,你觉得是不是该让琪琪接触接触社会了,到外面吃点苦,比老爷子在家里讲多少遍忆苦思甜都好使。” 等刘宇琪拿着上网本高高兴兴走了,洪涛才把刘宇拉在座位上,一句话把买电脑的事情截住,没商量的意义。然后说起另外一个事儿,还是关于孩子教育的。 在这一点上洪涛百分百遗传了父亲的性格,还发扬光大了。父亲是喜欢琢磨怎么教育自己孩子,他更博爱,看见谁的孩子都想管管。 “啥意思?让她来店里帮忙?我倒是没意见,可就怕老爷子不乐意,他们老两口再跟过来,我这里就别做买卖了。” 不愧是从小混到大的死党,对方一撅屁股就知道要拉什么屎。刘宇只是想了想,就知道洪涛说的接触社会是啥意思,原则上同意,但执行方面不现实,有具体困难。 “别来你这里啊,女儿在爹开的饭馆里打工,能吃到苦才怪。解放前的孩子想学一门手艺,都是送到别人店里从小伙计干起,哪怕家里也是做这门生意的,也不能放在家里,就是这个道理。你这里不成,咱舅舅店里成啊,也不远,节假日和周末让孩子去干几个小时也不耽误学习。老两口那里你别实话实说,就说送我家里补习英语了,他们巴不得呢。哎,咱不是吹啊,就哥们这嘴英语,纽约、伦敦、悉尼杂交的,说白了就是英语界里的普通话,只要学会了,以后欧洲、北美、澳洲全平趟,去联合国当个工作人员肯定没语言障碍,便宜你闺女了” 只要洪涛真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儿,除了手段犀利之外,还有配套的理论呢,你说你不同意吧,确实有道理,你说你同意吧,又挺别扭。 “哎哎哎,打住吧啊,初中的时候你英语就没及格过,以后吹牛逼看准了对象再吹,别逮着谁是谁。这点不够再叫,我还得去后面帮忙,就不听您的光荣历史啦。” 刘宇就属于很别扭的一类,洪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比谁都清楚。可是近些年吧,又越来越看不清了,混蛋依旧混蛋,仗义也依旧仗义,可怎么觉得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就拿这个英语举例,是,人家上过大学没错,可大学毕业之后也没啥长进,看个电器英说明书都要查字典,平时从来都不带说的,怎么这几年突然就成英语大拿了呢。 这还这不是吹的,店里也经常来外国人,只要有母的,下到十岁,上到五十岁,但凡有点姿色,这家伙就会凑过去聊,聊的那叫一个欢实啊。 刘宇的手艺依旧,肉很入味,还不老,可洪涛吃的很不是滋味。太贵了,为了蹭这么一顿晚饭,先开车跑到孟津单位,无果。又驱车到了小舅舅的饭馆,不光无果,还搭上一套监控设备和安装、维护、保修服务,总体造价少说也得二三千块钱。 把这笔钱拿给刘婶,够全院人吃半个月了。可老天爷还嫌坑的不够狠,又让自己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楼东烧烤,碰上了刘宇琪小朋友。 这下好了,光一台苹果笔记本就小两万,等夏天毕业考试之后,还有香港购物游,别说饭钱,差不多得赔进去好几个月的房钱了。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来的容易去得快,咱爷们都快是亿万富翁了,还在乎这点小钱吗!”好在洪涛有麻痹大法能安慰自己,否则以他那个不占便宜就算亏的性格,得失眠好几个月。 古人总结的好啊,本性难移,即便洪涛已经把自己麻痹了,不再去想这顿饭吃亏的事情了,可但凡有可能,他也要把堤内损失从堤外补回来。 “摄像头啊摄像头孟津单位食堂刷脸要摄像头、于亚楠在家里装了摄像头、小舅舅也要装摄像头!咱不能光受害,也得在摄像头上想点办法盈利啊”这不,还没走到家门口呢,一个灵感就突然从脑海里闪现出来,萦绕着久久不肯消散。 按照醋舅舅那边提供的信息,于世达把资金转移的工作交给了姜彦哲,名义是上辅助醋舅舅,提供各种便利,实际上是在监视醋舅舅的一举一动。这家伙还比较熟悉地下钱庄的洗钱流程,严重阻碍了醋舅舅的下一步行动。 431 灵感来了2 到底该怎么应对呢?不光醋舅舅为难,就连小舅舅和自己也有点束手无策了。当初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有个疏漏,就是没设想到于世达身边会有这种熟悉地下钱庄工作流程的人。 现在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向左走,干脆不管不顾玩楞的,硬生生把这笔赃款转走,等姜彦哲反应过来,大部分钱已经没了,任他有千般本领也是枉然。 向右走呢,就得再设个局把姜彦哲再绕进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钱转走,还得让他心甘情愿毫无怀疑的在一边看着。 前者已经脱离了做局坑人的技术范畴,差不多等同于明抢了。这么一来,不光醋舅舅要露底,连同小舅舅带自己全得由暗转明赤膊上阵,这个局也就全露了。 局玩现了,可钱到手了,按说也不算太失败。可是这个局牵扯的面太大了,除了于世达这群职业骗子,还有地方政府的某些人和某些势力。 在国内黑了于世达的黑钱,他只能认倒霉,连个屁都不敢放。但黑了他背后那些人的钱,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太好过了。 另外这里还牵扯到了孟津,案子破了算他立功,可是涉案的资金全被他朋友、表弟卷走了,不管他家老一辈在部里多有根基,这口黑锅怕是也躲不过去,能让脱衣服滚回家就算网开一面,很念旧情了。 为了给老周报仇,同时黑掉那些大骗子的钱,就把自己、小舅舅、孟津,甚至全院的租户都卷入危险境地,值得吗? 以洪涛的计算方法,这笔买卖显然是赔了,赔大发了。就算自己和小舅舅也能跟着醋舅舅跑到国外去生活,孟津也不在乎这个工作了,可租户们不成啊。 他们都是普通人,背井离乡的到京城来打拼,想挣钱是肯定的,但绝不是想挣这种钱,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也不可能具备自己和小舅舅的生活技能,一旦离开这块土地就成睁眼瞎了。 向左走显然不可以,那就只能向右走了。可是问题又来了,距离于世达大规模从国内撤离的时间顶多还有两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给姜彦哲做个局,让他心甘情愿的伸着脑袋钻进来上套,被自己牵着鼻子走,有可能吗? 这个答案就不用想了,一点可能性没有,如果自己有这个本事,做为穿越人士,前几辈子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早就风生水起,雄霸四方了。 另外姜彦哲这个人还不像于世达那么容易沟通,自己做为于亚楠的私人助理,多少也和他在公司里有过接触,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不好斗! 他沉默寡言,性格内向,没有明显嗜好,光这个特点就让洪涛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经过几辈子的观察,洪涛总结出一种人不可交,最好也别得罪,那就是没有嗜好的人。 至今为止洪涛也没琢磨透,世界上为啥会有人什么都不喜欢呢?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所以说这种人并不是什么都不喜欢,而是喜欢的东西很难发现。既然连人家喜欢啥都摸不透,咋骗啊?古人与,投其所好,就是这个道理。 得,算来算去,前面居然没路了!左右都不通,咋办呢?这几天洪涛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来回来去权衡利弊,到现在也没算清楚。 不过经过今天这顿晚饭的打击,在心疼钱的同时,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这也算是受到了大刺激吧,和菜市场小贩为了一块钱都能喷二十分钟的洪涛,真是被这几万块钱的许诺刺疼了,也唤醒了大脑里另一部分沉睡的细胞。 明的不成,咱就来暗的!这就是洪涛想出来的办法,当路走不通时,有些人选择回头,有些人选择转向,有些人选择放弃,而洪涛从小就被大人冠以蔫土匪、贼大胆、撞了南墙还得拱一拱的性格,这个称号不是白叫的,现在他就要拱一拱了,看看能不能拱出一条新路来。 具体细节就落在一样东西上了,摄像头! 于亚楠能用摄像头监控家里的情况,她可能是为了安全考量。小舅舅也能用摄像头监控店里的情况,他应该是为了区分责任,免得以后再有喝多了打架的,最终说不清损失,无法赔偿。 自己就不能用摄像头看看姜彦哲的一举一动吗?要论玩摄像头,自己可比于亚楠、小舅舅他们早多了,这个院子里除了租户们的房子和厕所之外,全部都在摄像头的监控之下。为此还获得了王雅静赠送的另一个光荣称号,偷窥狂魔! 只要能掌握姜彦哲的一举一动,就等于自己和他谈过心了,人的想法除了用语言表达之外,行为也是一个重要渠道。如果能看到处于私密环境里人的一举一动,从某种程度上讲,甚至比父子、母子、夫妻之间的了解还深刻。 有了这么深的了解,再反馈给醋舅舅,让他在明处张罗,自己在暗处配合,姜彦哲就算是fbi的特工,也得乖乖俯首称臣,被耍得团团转! 说干就干,洪涛已经等不到明天了,回到家之后一头扎进书房,先从电脑上搜索相关的电路图,计算各种元器件的型号和替代品,再去工作间里翻箱倒柜,把藏货都找出来一一比对。 没错,他要自己组装针孔摄像头、拾音器和无线接收机。为啥不买?这话问的,做为无线电爱好者,能做的为啥要去买呢? 买的质量好?别瞎说了,只要图纸没问题,技术过关,有充足的配件供应,自己组装的肯定比大部分民用设备性能好,尤其是在抗干扰和电气性能上,量产产品受限于成本,肯定会简配的,自己做则是啥元件好上啥,不太考虑成本。 另外还有个问题让洪涛不敢去市场上采购这类设备,无论针孔摄像头还是无线拾音器,按国家法规规定,都属于管控品,不能随便卖,需要到公安局备案的。 没错,市面上想买的话肯定能找到这类不法商贩,可一旦出了事儿,这些环节都是有迹可循的。本来自己要做的就是违法勾当,那当然是把中间环节减得越少越安全。 而且做这些设备其实没啥难度,它们已经有很成熟的模块化设计了,你别看买成品是违法,可买相关元器件就非常合法,不管是中关村的配件市场还是网上,随便买。 连买配件到组装焊接,再拷机测试电气环境干扰,前前后后一共五天时间,两套针孔摄像机和无线拾音器就热乎乎出炉了,它们避免了大部分家用电器的频率,这一点洪涛特意去国美里测试过,调到最大功率,在各种距离上都不会有太强干扰。 唯一的缺点就是体积大了点,毕竟要带供电系统,又没有合适的模具去制造外壳,只能装在塑料香烟盒里用胶布缠着加固,勉强算是初级防水,环境太潮湿照样完蛋。 它们的传输距离在没有阻隔的时候大概可以达到400米,放到房间中嘛,具体情况还得具体分析。砖石结构的衰减不多,如果是钢筋混凝土墙壁,每多一层就衰减50米左右。要是到了地下车库那种厚度,就只剩百十米可用了。 实际上洪涛也没打算时时刻刻把姜彦哲监控起来,或者说以他的技术能力根本做不到。这只不过是他的一种尝试,能听到、看到一些平时无法获得的讯息最好,用来辅助分析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如果监控了半天啥有用的信息的都没有,也损失不了啥,再想其它辙呗。 432 动如脱兔 第十个名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三儿,明天有时间吗?”准备好了所需的一切东西,洪涛拨通了焦三的电话。他那一伙人现在已经把反跟踪强度降低到每天十个小时了,原因是对方的跟踪强度也降低了,很多时候只有一辆车。 “又要干吗?不会还去夜店里买伟哥吧!你个老东西可是坏透了,就怕人家警察没那么傻啊!” 经过前几天的伟哥风波,焦三算是对洪涛彻底服气了,连警察都敢耍着玩,看来乐怡说的没错,这位大叔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个混子,进出派出所就和回家一样频繁。 面对这种人,即便是富二代也从心里发憷,你再有钱没用啊,人家说捅了你就捅了,事后判多少年还是枪毙,你也活不过来了,谁和小命有仇啊。 “我可没地方找那么多女伴,这次再骗你霜姐,她能把我家咋喽。说正事吧,我要再去盯一个人的捎……你听我说完再插嘴,这次不是用人盯,而是用设备。啥意思?设备是啥意思你不懂啊?对对对,就像国家敌人那样,只是咱的设备没人家牛逼,更没卫星可用,所以还得麻烦您亲自出面,去当人工卫星。具体的见面再说,这样,明早九点你在鼓楼后面铃铛胡同等我,那里没有监控探头。记得啊,别把车靠近胡同口……滚你大爷的,你才是特务呢,你全家都是特务。我要是特务,早把你小子塞冰窟窿里去了,还用等着你去告发!” 昨天洪涛已经通过于亚楠获知了明天公司里有高层会议要开,这样的话姜彦哲应该是要参加的,那自己就能去他家里做一番手脚了。不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件事儿光自己一个人还完不成,需要个帮手。 不是帮着自己安装设备,而是设备安装好之后,躲在附近接收存储。这个活儿自己没时间干,或者说自己懒得去干,不是有焦三嘛,反正他们连警察的捎都跟了,再增加些违法犯罪行为也没啥,债多了不愁嘛。 焦三对这个新任务倒没啥抵触情绪,只是一听到要用监控设备,立马又把洪涛很可能是外国特务的事儿想起来了。 在他的脑袋里装的全是各种电影电视剧情节,二十多的大老爷们了,对世界的了解居然还停留在故事层面,是算幼稚啊,还是应该叫悲哀。 深秋的京城,气温虽然已经开始下降,却是一年四季中最宜居的时间。肆虐了一个夏天的阳光即便依旧耀眼,可毕竟是兔子的尾巴,没有多少温度了,照在人身上不再火辣,反倒是有种暖烘烘的舒适感。 要不是西北风派来了先头部队扫听虚实,让秋风中带着丝丝寒意,找个躺椅坐在后海边是最宜人的。想文艺就捧着本书,最好是诗歌或者满篇的外国字。想通俗就揣个收音机,在口水歌、相声、肛肠医院广告的交响呼应中,昏昏欲睡。 平日里很通俗的洪涛,今天却一反常态,早上起来就开始折腾,从里到外打扮得异常利落,圆领卫衣换成了长袖运动服,松松垮垮的运动裤换成了牛仔裤,还是紧身带弹力的,都四十不惑了,把屁股包裹得紧绷绷的。 布鞋和人字拖也换成了足球训练鞋,头上戴着顶棒球帽,脸上架着太阳镜。如果不是咧嘴一笑太有特色,刘婶就得上来问问,您找谁啊?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不知道,怎么出去的还是不知道,等刘婶忙活完厨房里的活儿,打算问问洪涛中午吃啥时,敲了好几下门,屋里都没反应,推门进去一看,好嘛,人没了! 从院门出去肯定不会,厨房就在二道门旁边,但凡有人经过必须逃不出她的眼睛。戴夫和谢尔曼上班去了,房门锁的好好的。东屋?纠妈妈和小米粒也不在家,同样锁着门呢。 “又是闹的哪一出啊,这么大人了,就没一天能踏实下来……”唯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院子里的厕所,但很快刘婶就查看清楚了,厕所里也没人,可院子后墙下面架着梯子呢,不用问啊,房东又翻墙跑了。 为啥说是又呢,因为以前经常翻,不管是和大丫闹着玩,还是逗小米粒,这位房东都毫不惜力,翻墙上房如履平地。可今天王大丫和小米粒都不在,这又是和谁呢? 联想起今天一早房东的反常打扮,刘婶决定不琢磨了,很显然,这是有预谋的行动,既然房东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动向,那打听也没用。还是该干啥干啥吧,先把牛肉泡上,中午炖出来吃一顿,晚上加点土豆还能吃一顿。 想盯洪涛的捎,怕是比盯007还费劲,不说别的,光是这一大片低矮的院落和密密麻麻的胡同就够职业特工们头疼的。 这里不像高楼大厦的住宅小区,随便找个制高点放个人就能监控全局,小区就算再大不外乎几个大门,进出都要经过,每座楼顶天了两个门,要是想开车走人,更方便,盯住地库出入口,想跑都没路。 可是在旧城区里能进出的地方可就多了,院落挨着院落,胡同连着胡同,地形熟的人随便翻个墙可能就是另一条街道了。 在这种地区放人少了根本没用,盯住前面盯不住后墙,放人多了立马露馅,周围都是老街坊邻居,流动人口没那么多,突然出现好游手好闲的几个陌生人在胡同里来回转悠,用不了半个小时就得成耍猴的,想藏都没地方藏。 唯一的有效方式就是借助街道和居委会这类基层组织,走发动群众路线,让居民们成为你的眼睛、鼻子,不管洪涛多熟悉、多警惕,照样会被盯的死死的。 可惜樊小虎他们不管不能走这条路,还得时刻提防被洪涛的街坊邻居看破行踪,工作难度那不是一般的高,完全落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就比如说现在的洪涛,他翻过北墙进入了后面的院子,又顺着别人家房顶跨过两个院子,即便被下面的街坊骂几句也无伤大雅,安安全全就的来到了后面一条胡同。 别看这条胡同和洪涛家直线距离只有四五十米,可是要从洪涛家前门转到这里来,不飞檐走壁的话,无论开车还是步行至少得绕半公里多。 现在洪涛就算唱着歌跳着舞蹦着走,也不怕人盯梢了,顺着胡同往东溜达几百米就是就鼓楼大街,过马路抬头一看,得,铃铛胡同到了,焦三的车子就在里面百十米的地方窝着呢。 为啥非要找这么个地方碰头呢,很简单,这条胡同里面是钟楼,四通八达,焦三随便找个口就能进来,接到洪涛之后也是东南西北随意走,监控难度太大。 另外这条胡同里还没装探头,交通的治安的都没有,就算有人事后去查监控视频,也只能看到洪涛过马路进入胡同的画面,后面就啥也看不到了,最大程度保护了焦三的安全。 在洪涛心目中,他们就是一群不懂事还贪玩的孩子,真要是被抓进去,怕是顶不住电棍出溜,所以没必要让他们担太大责任,保护他们就是保护自己。 “你这是要去郊游?一个人去?先说好啊,我可没功夫陪你瞎转!对了,你和霜姐是不是吵架了,昨天我给她打电话随口问到你,结果被骂了一顿,说我长了一张女人的嘴,成天就知道打听八卦。” 看到洪涛这身打扮,焦三很是疑惑,秋天倒是郊游的好时候,京城周围有好几个地方能赏红叶,可一个大老爷们单独爬山踏秋,除了孤独寂寞冷,好像也没啥意境啊。 433 洪……登 “你霜姐说的还真没错,看看你这嘴,我还没说话呢,你就先唠叨上了。还郊游,来吧,见识见识啥叫高科技,把这两样东西学会了,我再告诉你干嘛去。” 一想起刘若霜对自己的态度突然转变,洪涛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假扮男朋友的连续剧演的挺好,自己还设计了好几个场景没来得及发挥演技呢,怎么突然就杀青了呢。女人心啊,真是摸不透。 “这就是你说的监控设备?我怎么看着像炸弹啊……你不会是一伙儿的吧,我先说清楚啊,我很爱国,你被指望利用我干坏事……” 伸手接过洪涛递过来的两个小塑料盒,焦三只看了一眼,就像烫手似的扔到副驾驶座位上,又开始幻想了,这次更狠,洪涛不再是外国特务了,成了洪登,和一辈儿的。 “国家毁就毁在你们这些口贩子爱国者手里了,别废话,赶紧学,我还赶时间呢,中午之前必须放好!”洪涛也不打算替自己辩解,你越说不是他们就越觉得你是。 “这都是你自己做的……除了恐怖分子和特工,还有人没事闲的学制造这些东西?”焦三对电器类的东西本来就很熟悉,摆弄游戏机、手机啥的利落极了,学习怎么接收视频信号和音频信号也没什么障碍,很快就能正确使用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洪涛很可疑,在他脑子里,缺什么了直接去买多简单,非要舍近求远去手工制造,那就肯定没憋着好屁,逻辑上说不通嘛。 “你这几年大学算是白上了……哎对了,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是学啥专业的呢?让我猜猜啊,是不是工商管理?不是哈……那就是艺术类的吧?电视传媒?哈哈哈哈……知道我为啥猜这么准不?就你脑子里那点容量,除了学艺术类也不够学别其它专业的,你知道啥叫艺术不?就是文科不灵,写个检查都满篇错别字,理科更没戏,交流电直流电都分不清的那群人,总不能没有毕业证吧,所以就弄了个艺术类专业。你告诉我,同样画一个苹果,以什么标准评判是大专水平、大本水平、研究生水平?没有吧?全世界都没这个标准,你和导师谈得来,家里有关系找人捧,那你就是高水平。我画的比导师还好,可没人捧,我就没水平!” 洪涛本来想和焦三简单解释解释啥叫无线电diy,再谦虚谦虚,自己这点水平,扔到无线电爱好者论坛里去,连个屁都不算。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别贸然给人家当老师了,先问问学生的基础吧,别自己讲了白天,口吐白沫,结果学生一句没听懂,多煞风景啊。 这一问还真问对了,焦三果然是学艺术类专业的。不能说百分百吧,反正很大一部分富人家孩子出国留学,除了商业就是艺术,前者是需求,学好了回家接班,后者就是糊弄了,艺术类院校在国外对文理科分数要求低,但收费极高,这正好符合了部分留学生的需求。要钱有的是,要文化课成绩没有! “我都录下来了,老东西,你等着!”焦三是废物不假,但他不是二皮脸,相反,自尊心还挺强呢,让洪涛这顿夹枪带棒的挤兑,脸都气绿了。 可他倒是没失去理智,知道打不过也骂不过,干脆打开了拾音器的开关,把这段话都录下来了。准备拿回去放给同为艺术类留学生的哥们听听,大家同仇敌忾,一起想办法对付这个老不要脸的家伙。 “文的武的尽管招呼,你们不怕死我就不怕埋!来,去这个地址,等这件事儿办完,我给你笔报酬,最少也够你换辆新车的。你还别撇嘴,这钱不是从父母手里拿的,是你靠本事挣的。你仔细想想,活了二十多年,真正靠本事挣过钱吗?钱是啥?钱是别人认可你能力的价值,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了,除了你亲爹妈,就没人认可过你值钱,哪怕一块钱都没有。还整天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呢,丢不丢人啊?二十多年白活了,要不是我慧眼识珠,在别人眼里你们还不如一摊屎,一文不值。结果咋样,你们还恩将仇报,反过头来要对付我,这是啥世道啊……” 怕不怕呢?这事儿得两说着,要是真刀真枪的对垒,洪涛半点不怕这群二世祖,给他们一人一把刀,自己拿根吸尘器的管子,照样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在玩命的问题上,他们还真不如街边的混子,甚至不如普通高中生。 但要是被这群玩意黏上,还不能翻脸,那还就真难受。他们有的是时间和钱和你耗,自己就算再闲,也没功夫和他们打持久战,所以还得防范于未然。当然了,说软话是不可以滴,求饶咱都得说得和骂人一样,不能弱了气势! “这么大买卖?他是干啥的?”可能是被刺蹬惯了,焦三也没在措辞用句上挑毛病。 上次跟着洪涛搞了一次,挣了十多万,钱不多,可意义完全不同,一听说这次报酬都上百万了,眼珠子立马也瞪了起来。家里有钱是不假,可伸手要和自己挣的滋味能一样吗? “想挣钱就别多问,再有就是把嘴管好,你也不小了,应该能分清好赖话,也知道世界上没有白给的钱,挣多挣少和付出总是成正比的。上次咱们是涉嫌违法,分了十几万,这次一下上百万,你琢磨吧,得违法到什么程度。我不和你说是爱护你,免得将来真翻车了,你跟着我一起吃瓜落。到时候真有人找你问话,知道怎么说不?” 洪涛是实在没人可用,这件事又非得有人帮忙不可,焦三肯定不是合适的人选,但也只能凑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我压根不认识你,啥也不知道……哎呀!你干嘛,我开车呢,别动手!”焦三的眼神已经有点闪烁了,说的也太邪乎了,按照这么算的话,这次还不得够枪毙的罪过啊! 可为了面子还得硬撑着,怎么仗义怎么说。结果得到的就是后面扇过来的大巴掌,结结实实拍到了后脑勺上,毛线帽子都给打歪了。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还不认识我。到时候你就原原本本的招供,我能让你知道的也就是能让你招供用的,一五一十全说了,对我没半点损伤,对你可就重要了。顶多算个不明真相的傻子,是受了我的蒙蔽,以你们家里的关系,卖卖脸花点钱也就没事儿了,明白不?记住啊,以后有人在干坏事的时候啥都不瞒着你,甚至让你说话算数当领导,那就赶紧离这个人远远的,他不是崇拜你,也不是尊敬你,是打算把黑锅让给你背,一出事儿,所有人都指控是你下的令,你有八张嘴也说不明白。我瞒着你是爱护你,傻玩意,自己多琢磨琢磨吧!” 这番话洪涛说的半真半假,但中心思想对,不想让焦三他们卷入太深。可是和这群孩子没法好好谈心,他们也不吃这一套,把好话翻译翻译当成骂人的话讲,反倒容易接受些。 “……你个老东西最坏了,我信你个鬼!”焦三信没信、琢磨没琢磨,外表上看不出来。反正他是有点怕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抓紧,还是两只手一起抓。 这在平时基本见不到,他们开车都和一个师傅教的差不多,全是一手流。这就叫失态,没刻意训练过的人,一紧张就会失去平时的状态,还不自知。有心人就会专门盯着这些细节看,用来判断对方的心理变化。 434 零零二 不管嘴上服不服软,焦三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手机导航把车停在了华威北里小区,傻愣愣的看着洪涛从包里翻出一套豆青色的工作服往身上套。 “洪老头,你这身衣服不会也是自己做的吧?”现在他有点明白洪涛为啥打扮的这么精干了,合算不是要老黄瓜耍绿漆装嫩,而是为了化妆方便,把工作服往外一套也不显窝囊。 “你丫脑子里有包,哪天不忙的话,叔我带你去阜外医院挂个专家号好好查查!”洪涛连头都没抬,这类衣服家里还有两身,一身电力公司的,一身自来水公司的。 肯定不是自己缝制的,真是脑子里有包才会起这种念头,用得着这么麻烦嘛,胡同里经常来各种维修人员,赶上工作量大半天干不完,他们就把不值钱的大件工具扔在工地上吃午饭去了。 这时候你想要啥就拿啥,自家的两架铝合金伸缩梯其中一架就是这么来的,还有两个安全帽,两捆光纤,这东西里面有根钢丝负重,挺结实,搭个黄瓜架、丝瓜架子嗷嗷好用。 工作服当然也是顺手牵羊拿的,这么说吧,只要让洪涛路过看见,哪怕是把钳子也得顺回家,有用没用放自己家里就踏实。 挖墙脚嘛,要的不是铲子有多大、挖的有多狠,主要看的是精神,坚定不移、时时刻刻、随时随地不忘来一铲子的精神。 啥?国家没提倡!我呸你一脸,不提倡为啥从上到下都玩了命的挖?谁这么想谁就是觉悟不够高,认识不够深,没看出来领导的意图,还得回炉多锻炼几年,才有可能为人民服务。 “老丫挺的,保不齐就是个特务!不成,我得和霜姐汇报汇报,晚上让你老小子把膝盖跪碎!”等洪涛换完衣服,提着同样是顺来的破旧帆布工具包下车走进小区大门,焦三才长出一口气。 刚才这几分钟里他已经把自己想死过好几回了,每次都是不同的死法,但杀死自己的都是同一个人,洪涛!按照电影剧本的规律,特务找到临时交通工具抵达作案现场,一般都是先把司机灭口,等撤离的时候再换一辆车。 可你说害怕吧,他好奇心还重,人没死成,就总抱着侥幸心理想看看这家伙最终到底要干什么。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个保险系数,焦三也有办法,他要把刘若霜叫来一起看,这样就没法杀人灭口了吧。 姜彦哲在京城没有房子,以前是和于世达租住在一起,或者说是暂住于世达的房子,等京城分公司成立之后,公司给在京工作的高层管理人员统一租了房子,他肯定也有资格入住。 这地方洪涛根本不用打听,陪着于亚楠来了不止一次,是个两居室,楼层不错,八层,面积和格局应该算凑合,毕竟这个小区也算比较新的。 穿着电信公司的工作服,再提上个工具包,洪涛都不用张嘴保安就放行了,根本没问要去哪儿。事后调看监控也找不到人,安全帽不是白拿的,帽檐稍微压低点就真成不要脸了。 沿着电梯顺利来到八层,洪涛差点笑出声。这幢楼是个塔楼,每层有八户人家,两部电梯位于正中间,出来是个小厅,塔楼的四个角就是四个单独空间,用一道防火门和小厅相连。 这种布局按说挺合理的,把防火门一关,就等于两户人家单独隔离出来了,外面不管怎么吵,屋里也是安静的。要是两家人相处的关系不错,还能把小门里面的空间利用上,放点杂物啥的。 可是放到洪涛眼里,这种布局就有利于溜门撬锁了。没错,他今天来就是打算用非法手段入室的,原因就一个,没有姜彦哲的家门钥匙,也没地方找去,与其冒着极大风险去偷钥匙,不如直接溜门撬锁吧。 可溜门撬锁也是门手艺啊,洪涛会吗?这话可问着了,想当初不对,是想当初某辈子,他也是在打牢里进修过一年多啊。 不敢说取得了多大成绩、写了几篇论,可杂七杂八的手艺真没少学,其中撬锁学的最好。主要是师傅教得好,那个老贼据说在京城的贼里有一号,辈分还挺高呢,手艺必须不是和师娘学的。 都说名师出高徒,洪涛认真学,老贼也认真教,有没有天赋不清楚,反正不把洪涛教会,老贼不管有多高辈分,也得大冬天光着脚去水房里坐土飞机,吃饭吃菜汤,抽烟抽烟屁。 可是手艺这个玩意,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啥意思呢,就是说师傅用心传授的是他几年、十几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徒弟光记住没用,还得理论联系实际,尽可能多的去实践。 别的技术洪涛都能创造条件多练练,唯手熟尔,可这门技术不光不能练,连知道都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附近万一谁家丢了东西,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要往这边想的,久而久之就是个大麻烦了。 来之前洪涛只在家里用能找到的锁稍微熟悉了熟悉手法,到底能不能打开这把锁,全靠运气,如果赶上太新颖的锁型,那还真麻烦。 不过今天的运气好像不错,这里的楼房格局太方便了,把外面的小门一关,就剩两户人家了,挨个敲敲门,确定没人之后,可以敞开了试验,啥三十秒打不开就得放手的行规全去他娘滴,老子有的是时间,各种工具挨个试! 不过在正式开锁之前还得做一些准备工作,万一这两户人家有人回来了,碰见一个人在门口啥也不干,光穿着电信的工作服也可疑啊。 这个环节洪涛也提前考虑到了,工具包里放着全套的维修工具,大部分也是顺的。先把楼道里的网线盒打开,把线头弄松,旁边扔几件工具,摆上盘网线,再随便放个测线器,得,犯罪现场布置好了,开干! “天灵灵、地灵灵,王母娘娘快显灵开!”要说运气来了,那真是谁也挡不住。只试了不到五分钟,刚用了三个钥匙坯子,门锁就开了! “要学神仙,驾鹤飞天,点石成金,妙不可言穿墙过去,我拿了就跑”轻轻拉开姜彦哲的房门,仔细挺了挺,确定里面没人,洪涛赶紧把犯罪现场收拾干净,唱着小曲就走了进去,随手把门又给撞上了。 姜彦哲是个利落主儿,虽然一个人住,还是临时住所,但屋子里收拾的挺整洁。这倒给洪涛增加了麻烦,该把探头放到什么地方才不容易被人发现呢? 拾音器比较好办,直接塞到客厅房顶的凹槽造型里,那地方一般没人上去摸,可探头就麻烦了,太高不成太低也不成,容易被看见更不成。 “得,我再帮你清理清理空调过滤网吧!”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也没个合适的地方,最终洪涛把目光盯在墙角的立式空调室内机上。那里面的结构自己大概清楚,肯定能放下一个烟盒大小的探头,还不容易被人发现,就是视角受限。 偷窥嘛,就别讲究太多了,大面上能看到进门的是谁就成,人家到底会不会找有技术的女人回来亲热,能不能把细节都看清就不是自己该考虑的。 最终探头被洪涛用金属条固定在室内机的吹风口深处,从外面不仔细盯着看很难发现,想来也不该有人站在空调前面死命照眼。 好运气的是这台空调出风口最上面的两根风条坏了,根本就关不上,倒是省了洪涛的事儿,不用再动手脚了。 435 大收获 至于说修空调的来了咋办?这个问题洪涛做为很负责的房东根本不予考虑。像这种连家具一起出租的房子,只要电器不坏,租客从来都是不管修的,房东更不会主动维修。这么点小毛病又不影响使用,你好意思三番五次给房东打电话催吗? “我草,这回真赶上电影剧本了!”运气这个东西吧,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不可控,一分钟前你还是世界的宠儿呢,一分钟之后立马就会被它踢进十八层地狱。 就在洪涛把空调面板装好,准备再去其它房间转转,秉着师傅传授下来贼不走空的行规,看看有啥收获时,外面传来了一声脆响。 那是洪涛有意放在防火门后面的易拉罐,它被弄倒了!是猫猫狗狗吗?洪涛肯定不会这么想,谁敢小看运气,谁就得倒霉。不管来的人是不是隔壁邻居,都要当做姜彦哲回来。 “你娘了屁,就不能买点药治治啊!”主人有可能回来了,当贼的该咋办呢?这还用问啊,能跑就跑,不能跑就藏呗。可是卧室、客厅洪涛都看过了,没地方可藏。床底下不成,老丫挺的床屉是落地的,没地方钻。 衣柜也不成,房东没给配衣柜,姜彦哲住进来之后,自己买了个塑料的简易衣柜凑合,真是抠到家了!卫生间也不成,连干湿隔离都不做,啥破房子啊!阳台……对不起,没有,这家的阳台装修时和客厅、主卧打通了。 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只剩下厨房里的整体橱柜了,洪涛也顺利的钻了进去,还算空旷,看样子姜彦哲很少在家里起火,连必须的炊具都不全。 可是吧,橱柜里不光有洪涛一个人,还有其它的活物,比如几只指甲盖大小的小强。它们在柜门打开的时候躲了,重新陷入黑暗之后马上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对突然多出来这个家伙很是纳闷。 这下洪涛可算苦到家了,他虽然有点小洁癖,但不怕虫子,可蟑螂这个玩意生命力太强,一旦有几只被自己带回家,那院子里可就热闹了,想完全根除基本别想,不管费多大力气,也得留下点种子,只待东风吹来,立马燎原! “咔嚓……咔、咔、咔……”但再想换地方已经来不及了,房门那边传来了开锁声……然后就是硬物敲击地板砖的响动。 “嗯?有外人?”这声音洪涛熟悉啊,百分百高跟鞋,听上去鞋跟还很细,穿的人也挺苗条,但凡超过一百五十斤,也不可能敲着这种声响,应该是连续的两声,咯噔、咯噔。 要问洪涛咋知道的,这还用问,平时用心琢磨啊,世间万物皆学问,真以为他整天坐小卖部门口都是再看大白腿啊?这么想的人都太幼稚,总结人间至理才是目的,大白腿只不过是表象。 “咣当……唔……哎呀,急什么急,你怎么和好几年没见过女人似的!”果不其然,房门刚关上,一阵衣物摩擦声响起,然后就有女人说话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下午还得回去开会呢,咱们那个小老板越来越有职业素质了,屁大点的事儿就得开会研究,听取各方面意见。”紧跟着一个男人也说话了,语气也不太高兴。 “我靠!不会吧,老子随便选了个日子,居然能赶上潘金莲和西门庆……你给我去死!”客厅里的两个人显然不知道厨房里藏着人呢,很快就在沙发上亲热了起来。 听墙根洪涛没啥兴趣,可这两个人的墙根他还真想听听,但不能教坏了小强们,谁敢露头就用手电按死,做为一只母小强,贞洁都不顾了,死不足惜! 外面的人是谁呢?洪涛敢对灯发誓,男的是姜彦哲,女的是蓝思萍。好大的料啊,一个是于世达的亲信,一个是于世达的助手,居然私底下滚床单,这里面要是没点狗血剧情,简直天理难容! “赶紧接收信号,全给我录下来,万分紧急,马上!别回电话,我被堵屋里了暂时出不去,一切安好,勿念!” 对于这种千载难逢的大场面,洪涛不光要听墙根,还得给忠实的记录下来。自己出不去没关系,外面不是还有焦三呢,发个短信先。 只要有了这段视频,自己这趟就没白来,这几天的力气就没白费。这是啥?这不是春宫片,是充足的弹药。自己就喜欢对别人进行弱点攻击,有了充足的子弹,还真没遇到过宁死不屈的呢。 而且这颗子弹不光能打姜彦哲和蓝思萍,还能把于世达一起捎上。至于说到底瞄准谁,那不急,视情况而定,最好能用一颗耗子屎把整锅汤都搅合臭了,搅屎棍子的技术自己正好拿手! “安好个屁!还能不能干点人事儿了,焦三,你也跟着他嘬死,变态啊!”可是洪涛有一个事情没预料到,那就是刘若霜。此时母暴龙正坐在焦三车里盯着笔记本电脑咬牙切齿呢,画面上主演显然不是啥俊男美女,专门跑来偷窥人家夫妻亲热,这也太下三滥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要看这个……不对啊霜姐,他变不变态你应该清楚,这老东西确实不是玩意,可也犯不着专门跑来看人家……这个吧?” 对面要暴走的刘若霜,焦三也慌了。这事儿要是传到他爹妈耳朵里,以后再想随便出来单独住可就难喽。好在他还不是全没带脑子,为了把自己摘出去也得拼命帮洪涛洗清罪名。 “这次老于把你派回来,是不是准备撤了?”刘若霜也不是只会撒泼骂街的泼妇,听了焦三的话,觉得有点道理,仔细看了看画面中的一男一女,看不太清,也不眼熟。想拿起手机给洪涛发短信询问,又怕添麻烦,正生气呢,正在亲热的男女停了下来,开始聊天。 “他没和你说具体安排?”男人起身脱下上衣,又把女人抱进了怀里抚摸。 “哼,他办事从来不和我商量,你不也一样嘛,只知道自己该干的那部分,其它的别问,问也不说。只是这次牵扯的数额太大,还有于亚楠在分公司这边主事,不像以前那么好擦屁股喽……” 蓝思萍好像也有点动情了,不再推三阻四,还反过来帮着男人解开了皮带,不光媚眼如丝了,连说话都带着诱人的婉转,闭上眼不看都能勾起。 “于亚楠?”焦三眼睛都看直了,耳朵也挺好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是于雅兰……去去去,你去我车上待着,看多了长针眼,有事儿再叫你!”刘若霜自然也听到了,脸色立马一滞,然后就真的爆发了,连推带搡的把焦三赶下车,理由比较充分,少儿不宜! “这次可轮不到他再一言九鼎了,钱到账之后必须要有我家姜戈一份!这些年我们父子俩干的都是最危险的活儿,从来没二话,可这次小戈就出了点小问题,还得四处躲藏,他却在电话里好一顿骂。小戈也该结婚了,回不回国内无所谓,可这钱一分钱也不能少!” 此时的姜彦哲可和平时那个有些木讷的人力资源总监完全不同了,中气十足,字字铿锵,也就是洪涛看不到他的表情,真是不敢认啊,怎么人前人后变化如此之大呢,比自己这个装孙子的行家还行家,天赋啊,不服不成! “好啦,你不是也没吃亏,连人家身子都占了,要是被他知道,别说姜戈,怕是连你那份也没喽……”和气势十足的姜彦哲比起来,蓝思萍可就柔弱多了,声音就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满满的小女人味道。 436 被抓个现行 “我靠,这女人够狠啊,给没给于世达戴绿帽子不好说,完事还背后挑拨离间,有点意思啊!”别看洪涛对姜彦哲不太了解,但对蓝思萍这个女人还是有所了解的,就差深入了。 听到她如此表现,眼前立马就浮现出那张精致的半人工合成的小脸,同时也感到后背发凉。最毒妇人心确实有道理,她这是要把于世达和姜彦哲之间的裂隙弄大。 为啥呢?不清楚,反正这个小团伙内部并不是很坚固,至少这两位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还有于世达估计也没憋好屁。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们并没意识到已经掉入了别人的圈套,还以为很快就要大功告成呢。人这个玩意吧,往往是能共苦不能同甘。 创业之初,怎么吃苦耐劳都可以,当成功的果实放到面前时,立马就开始拨弄自己的小算盘了,看到的也不在是同伴的优点,恨不得把人家小时候踩了自己脚一下的事儿都想起来,怎么琢磨怎么是人家对不起自己,然后就只能分崩离析、各奔前程了。 于世达骄傲了没洪涛不清楚,反正姜彦哲和蓝思萍已经有点飘了,开始为了自己的利益互相算计。殊不知更大的危险正在靠近……不对,不是靠近,已经很近了,不超过四米,代表危险的人就躲在橱柜里听墙根呢,还把唯一的目击者,小强同学,一只只碾死,残忍的灭了口。 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客厅里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乱,为了听清楚洪涛已经把橱柜门打开,探出了半个脑袋,可依旧是没啥收获。想想也是,人家俩人正呢,怎么可能还口齿清楚的聊天,那也太违和了。 过了一小会,洪涛就连听个只言片语都没机会了,人家两人去卧室里真刀真枪赤诚相见,还把卧室门关上了。 到底是坚持听墙根还是趁机撤离呢?洪涛连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后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万一姜彦哲是个快枪手,自己再想走可就难了。 不是说不能在橱柜里多忍会儿,是小强们知道了同胞被虐杀的消息,有点群情激奋,连幼儿园小强都爬了出来。 想一想已经有小强钻进了自己的衣服、鞋,就算于世达在卧室里交待关键信息,洪涛也忍不下去了。唉,辜负了焦三的期望啊,他总想让自己成为大特务,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小强给打败了。 “噗嗤……混蛋,怎么不把你堵死在屋里!”就在洪涛四肢着地,从厨房里爬出来的时候,坐在焦三车里盯着笔记本看监控画面的刘若霜差点笑喷。 本来觉得很危险的事情,被这个男人硬生生弄成了喜剧小品。看那爬行的姿势,一边爬还一边不停的抖落着胳膊腿,太滑稽了。 “喂,三儿,信号接收到了没?赶紧回话,我出来啦!”很快,焦三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是被直接推下车的,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拿。 “嗯……”刘若霜想了想,接通了电话,没吱声,只是低沉的哼了一下。 “哼你娘啊,到底收到没有,说句话能死是怎么滴……”电话是洪涛打的,此时他正站在十楼的楼梯间里,要是信号接收正常,就赶紧走人,不正常就还得想办法改善。 “嘟嘟嘟……”可是焦三的电话居然挂断了,这让洪涛浑身一激灵,连电梯都不敢坐了,一路小跑顺着楼梯往下跑。 到了三楼,他停住脚步,扒在窗口好一顿观察,确认小区里没有形迹可疑的人之后,才提心吊胆的走出楼门,沿着道路向西边走去。 进来的时候是北门,出来的时候改西门了,这就是刘若霜挂断电话的后果。洪涛生怕焦三出了问题,不敢再用电话联络,绕了一大圈,还把工作服给扔了,才一点点的接近焦三的车子。 “滴滴滴……滴滴滴……”就在洪涛躲在一辆车子后面,隔着五六十米远远观察,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过去时,手机响了。 “……”电话号码显示是刘若霜,可洪涛接通之后没吱声,就静静的听着。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穿着牛仔裤和运动服,跑到别人家里偷东西去了。这个梦做的就和真的一样,害得我一早上心里都不踏实。你在什么地方呢,我得亲眼看见才放心!”手机里传出了刘若霜懒洋洋的声音,就像是刚睡醒。 “我和焦三出来办点事……下午回小院,你就别瞎操心了,我挺好的。”确定刘若霜没什么不正常之后,洪涛才说话。 “哦,挺好的是吧……那你告诉告诉我,不好该什么样?以前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还会溜门撬锁,啧啧啧,真是多才多艺……要不你也教教我,将来咱俩就是雌雄大盗了,仗剑走天涯,怎么样?”可是刘若霜的语气突然变了,充满了讥讽和调侃。 “……你别信焦三瞎说,他还说我是特务呢!”洪涛闻言就是一哆嗦,坏菜,怎么让这女人知道了,肯定又是焦三多嘴,看来以后得找机会教训教训这小子了,让他知道知道啥叫怕,总讲道理好像威慑度不够。 “我看你就是特务,还是狗特务!那你给我说说,你和焦三去干嘛啦?”这个说辞显然没能说服刘若霜,她还在继续追问。 “这事儿吧,说起来话长,要不回去再说?真的,我正开车呢,打电话不方便。干脆我明天去办公室找你,当面解释更方便是不是……这啥破电话,还苹果呢,怎么说话还带着回音!” 突然间要编这么一大套瞎话,还得预估着焦三可能反水出卖,信息量有点大,洪涛想先来个缓兵之计,回家仔细琢磨琢磨再说。 可是说着说着,电话里的声音就越来越混乱了,不光有回音,还有街边机动车路过的声音。这个号码是新的,手机也是焦三通过朋友从美国买回来的4s,刚用了不到一个月咋就出问题了呢! “我去……你、你、你……这么巧啊!”突然间,洪涛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一回头,差点把自己吓个跟头,刘若霜正笑眯眯的站着,双臂环绕。 为了确定自己不是神经过度紧张出现了幻听幻视,洪涛还伸手戳了戳刘若霜的胳膊,没错,是肉的!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大事不妙啊! “是啊,真巧啊,你在这里也有房子出租?”刘若霜一把打开洪涛的手,带着满脸耐人寻味的笑容,仿佛真是两位熟人在大街上无意碰面。 “没有没有,我是来……处理点私事儿……是焦三告诉你的吧?”洪涛自然不会把这次碰面当成偶遇,自己被人出卖了,叛徒就是焦三! 现在再死命编瞎话已经没意义了,还会让这位母暴龙更加愤怒,适时的坦白一些情况才是此时最好的选择,可以让女人感觉到把控自己的成就感,说不定会有宽大处理。 “哦,原来偷看别人恩爱算是私事儿啊!来来来,你来告诉我,把这些画面录下来是打算敲诈还是勒索,他们俩怎么惹着你了,值得被这么对付!” 可惜刘若霜真不是太宽宏大量的人,眼看洪涛还在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坦白从宽,手一扬,准确的抓住了男人的耳朵,连拉带拽的走向了焦三的车子。 “哎哎哎……大庭广众,人家都看着呢,有话好说,我交待我交待,你先把手松开!”以刘若霜的身手就算突袭也抓不到洪涛的耳朵,可是洪涛不敢躲,让她抓两下出出气,后面才好脱身。 437 被抓个现行2 “来,你自己看,慢慢编,编圆了再说,我不急!”钻进车里,耳朵是松开了,可精神折磨接踵而至。面对笔记本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洪涛宁可再让耳朵多受点罪,也不想编这个瞎话,都被戳穿了,还怎么编啊! 好在焦三不在车里,这让洪涛稍微欣慰了点。不管脸皮厚不厚,当着外人对女人俯首帖耳终归不是值得吹嘘的事情,还是别看见的好。 可惜洪涛不知道的是,焦三就坐着后面的黑色沃尔沃轿车里,一边看着自己的倒霉样子幸灾乐祸,一边举着手机拍摄,准备发到圈子里让大家一起乐乐呢。 这个洪老头太招人恨,每次活动只要他参加,别人就很难占便宜,不光吃亏,还得听他那张破嘴教育。这下终于解气了,活该啊,要不是怕刘若霜发飙,他还想溜到车门边上偷窥一下车里的情景,看看洪老头是怎么被镇压的,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我本来只是想了解一下姜彦哲这个人的生活习惯,真不知道会赶上这个戏码。姜彦哲你可能不认识,他是亚楠公司里的人力总监,也是于世达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那个女人你应该认识,她叫蓝思萍,有印象了吗?” 稍稍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纷乱的心情,就利用这十几秒的时间,洪涛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做出了决定,实话实说! 刘若霜脾气暴,但不傻,还经常给自己挖个小坑。想在这种情况下把她完全骗过去很难,与其撒谎被揭穿,不如主动坦白,反正于世达的事情她也知道,不存在泄露机密一说。 “哼,接着说!”果然,一听到蓝思萍的名字,刘若霜脸上那种怪异的冷笑终于消散了。就和洪涛担心的一样,她也认出了画面里的女人是谁,可就是不点破,故意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着洪涛编瞎话。 现在男人实话实说了,她心里的气就消了一大半。其实她根本不在乎画面里是谁,只是下意识的在乎男人对自己的态度。 “我要对赛瑞科技下手了,姜彦哲是最后的拦路石。他这个人不太好对付,也没时间针对他做出安排了,只能出此下策。” 见到女人不再咄咄逼人,洪涛就知道自己蒙对了,担忧解除,嘴皮子愈发利落,一句话就把目前的局面说清了,细节嘛,肯定是不会讲的。 “唉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到时候该怎么和亚楠解释,或者根本不解释,就把她当做你的一个棋子?”刘若霜也不想知道细节,这件事本来和她就没任何关系,如果不是意外和洪涛搅在了一起,甚至连于世达到底干了什么都不想知道。 国内这种事儿太多了,各个地方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个或者几个于世达那样的企业家,别说她管不了,就算刘家也照样无能为力,甚至有时候还得同流合污,这就叫大环境,不是能以谁或者谁们的意志转移的。 但有个人让她不得不关心一下,于亚楠在这件事里很可能是无辜的,不管最终是洪涛把于世达打败,还是于世达全身而退破了洪涛设下的局,这个姑娘都会受到伤害。 自打她准备结束和洪涛的这段感情之后,就觉得于亚楠可能是为数不多能适合与洪涛一起生活的女人之一,目前看很可能是唯一,也就有了撮合撮合的心思。 实际上她并没对洪涛完全死心,只是因为理性才选择了退出。从内心里还是希望这个曾经给过自己一段幸福时光的男人,能找到合适的另一半,看着他过上幸福生活,仿佛自己还没完全离开,或者叫给自己找个替身。 “亚楠是个好姑娘,帮过我不少忙,或者叫我利用了她的善良,获得了不少情报。命运就是这么怪,从来不让人操控,却总是把难题扔给人自己选择。可凡事儿有所得就会有所失,我身后还有一大堆人付出了一年多努力,在这件事儿上我只能辜负她的情谊了”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也是洪涛一直没想明白的死结。假如没有太大的意外,那用不了几个月,这个天性活波纯善的姑娘就得跟着她父亲仓皇离开中国了,还得背上一大堆罪名,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回来。 到时候她会怎么想,内心会有多痛苦绝望,洪涛能想象出来,却无法去仔细体会。穿越了这么多次,除了让自己增加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阅历之外,还让自己的内心越来越冷酷,即便像柔软一次也难以找到感觉了。 “这就是我选择离开你的原因,你不像人,更像是一部机器,做事总是那么精确,唯独缺少感情。” 听到这个答案,刘若霜很是失望,在男女之情这个问题上,她算是个过来者。当初被男友抛弃时真是生不如死,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虽然于亚楠和洪涛不算正式的恋人,可她能感觉到于亚楠心里的感情投入,也就愈发不忍心看到那一刻的发生,不愿意于亚楠再经受一次自己尝过的苦味儿。 “我会从我自己应得的份额里给于世达留下一笔分款项让他带走,算是来国内折腾好几年的报酬,至少回到美国之后不会影响亚楠的生活质量。你的选择没错,我不是个一起生活的好伴侣”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app,\咪\咪\阅读\app\\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现在洪涛终于明白刘若霜为啥忽然和自己疏远了,这样是最好的,能自己想通还省了自己苦口破心解释。 “到现在我依旧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处心积虑的去对付于世达呢?钱吗?以你的能力,就算没有我和若愚帮忙,照样可以大把大把挣钱,为什么就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呢?” 对这个解决方案刘若霜显然是不觉得完美,可她也想不出还有其它办法,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洪涛奇怪的处事方法,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仿佛存在一种与别人完全不同的思维模式,往往对大多数人不在意的事情非常执着,反之,对大多数人很在意的事情反倒不屑一顾了。 “哎呀,你这可就是要探讨哲学问题了,让我怎么说呢,要不等晚上我们折腾累了再慢慢聊吧。”这个问题不光刘若霜一个人问过,但从来也没有过答案。这次洪涛也不想给出正确答案,主要是根本没答案,所以还得赖皮赖脸的搪塞。 “呸,谁乐意搭理你,现在咱俩已经一刀两断了,谁和你折腾!”刘若霜还就吃这套,估计是想起了什么,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根,作势要打。 “其实有个人我一直想提,你真的应该再考虑考虑韩立。先别瞪眼,听我解释!他以前是让你失望过,但你也得设身处地的体量一下他的难处。做为一个男人,马上就要步入中年的男人,孤身漂泊在异乡,努力过拼搏过奋斗过,结果还是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要事业没事业。这时突然有个百分百成功的机会摆在眼前,能不动心吗?别说是他,就算换做我也得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死死抓住。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只要选对了男人这辈子就算拿下了,男人不光要选对女人,还得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否则再好的女人来了也待不长的。” 想通这个问题,洪涛也和刘若霜的感觉一样,觉得这个女人很不错,不想看着她继续孤苦伶仃下去,打算再做个媒人,把姐弟俩一网打尽。 438 又教坏了一个 “你就不一样啊,可以心安理得的吃软饭,还吃的特别香!要是能把那些讨人厌的性格改一改,我就算抢也得把你抢到手!”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刘若霜反倒不觉得男女之间的事儿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了,至少和洪涛说起来很随意,就好像在谈论电视剧情节。 “古人云过,钱是男人胆,我总说我不在意吃软饭,实际上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信你把我的院子拿走,什么都不给我剩,再让我给女人当宠物吃软饭,看看我乐意不?再说了,你愿意嫁给一个要啥没啥,光会用心疼爱你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吗?醒醒吧,世界不光是属于你们俩的,你们总要接触社会,有社交。出门人家一问,你老公是干啥的?你可以昂首挺胸的说,我老公是吃软饭的,啥都不干,专门在家伺候我。但你老公能挺胸抬头,带着一脸自豪,在旁边微笑点头附和吗?能的话,那就不是你老公,是处心积虑等着要你命的!” 人间冷暖里面自然也包括感情问题,穿越了这么多辈子,洪涛在男女婚姻恋爱问题上也能算个行家了,真比电视上那些情感专家靠谱的多。 他能很准确的看出某个男人对某个女人是真心喜欢还是刻意做作,这门手艺没有师承也没有教材,全靠见多识广,和手熟尔一个道理,眼熟尔。换成任何一个人,活了几百年,还总喜欢在女人堆里打转,也能练出来。 当初一见面,就觉得韩立对刘若霜的感情很真挚,后来自己插了一脚把刘若霜给抢跑了,每次参加活动和韩立见面时,都能从他的眼神深处看到不舍、留恋等一大堆含义,唯独看不到怨恨。 当然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就不这么友善了,除了恨就是嫉妒。可是这个男人为了不让刘若霜在外人面前难堪,从来都没主动找过自己麻烦,甚至都不愿意靠近,只在远远默默的看着。 现在自己这个假男朋友的任务圆满完成了,不管处于何种想法,也愿意看到刘若霜今后的生活能幸福美满,与其让她再去茫茫人海里去找另一半,不如就在熟人里挑一个合适的,舍近求远也是很多单身男女常犯的错误。 “是他找的你,还是若愚!”这番说辞打没打动刘若霜内心,表面上看不出来,倒是有点把她惹怒的苗头。 “你看,又多想了不是,他要是舍得下来脸求我,也就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有些女人总想让男人奋不顾身的追求才过瘾,其实这是错的,没有尊严的男人连擦屁股纸都不如,韩立好歹还有男人的尊严在,不算太差。至于说若愚,这个弟弟你真得好好管管,自打有了王雅静他就啥也顾不上了,光知道两个人卿卿我我,把你这个姐姐忘得一干二净。不信你试试,三天不给他打电话,看看他能主动想起给你打不!” 刘若霜为啥会发怒呢,除了对她自己的否定之外,也是被说动心之前的本能抵抗。这时候就不要再死命替韩立说好话了,那样反而会起到副作用。都不是啥少男少女了,有些问题点到为止最好,剩下的问题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琢磨去吧。 但光为韩立说了好话还不能满足洪涛,他一天不坑人就睡不着觉,今天选中的目标是刘若愚。还真不是空口白牙的胡说,这家伙确实变了,以前每天不骚扰堂姐两次就等于没活着,现在有了女朋友,谁是堂姐估计已经快忘了。 这本来是正常现象,别说堂姐,陷入热恋的男人,有时候连亲妈亲爸都能忘。可是从洪涛嘴里说出来,就显得不那么正常了,这就叫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杀人不用刀,祸害啊! “如果我和别的男人结婚了,你还会想起我吗?”可惜女人心是海底针,即便如洪涛这样的老妖精,依旧无法每次都猜中。 这次就猜错了,刘若霜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在琢磨刘若愚的问题,结果话锋一转,直接跳过了,重新把矛头对准了洪涛,这次的矛头还特别锋利,闪着明晃晃的寒光。 “岂止是想起啊,我还想趁你老公不在家,偷偷溜进去让他戴个绿帽子呢!你看这样成不,干脆咱俩生个孩子,然后让他当亲生的养着?” 面对危险,洪涛可算是临危不惧了,丝毫没有犹豫就从破嘴里吐出一串匪夷所思的答案,听上去不仅缺德,还很下三滥。 “韩立和你有杀父之仇?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现在刘若霜的脸已经不是红了,完全被洪涛描绘出来的情景弄得心乱神迷,想义正言辞的反驳都做不到,只能伸手在男人胳膊上死死掐一把,可到底是同意还是反对,愣是没表达明白。 洪涛也不需要明确表达,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对付女人就不能完全讲道理,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挑她们乐意听的话讲。 只要真能说到她们心坎上,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能被她们刻意忽视,然后美滋滋的琢磨着你对她们的感情纠葛,啥也顾不上了。 至于说晚上的问题,刘若霜没说,洪涛也没问,她不走洪涛也不轰,就坐在车里把监控画面当小片,边看边分析这对狗男女的性格、习惯和思想模式。 当然了,分析的时候就不能端坐在驾驶席上了,洪涛率先提出到后座去,理由也很充分,怕被有可能出现的熟人看到。 姜彦哲和蓝思萍足足在卧室里闷了二个多小时才露面,已经穿戴整齐,又人模狗样的走了。洪涛和刘若霜就没那么方便的条件了,保时捷的后座也不太宽裕,导致刘若霜下车的时候衣服有点凌乱。 “洪老头,你哎呀、哎呀霜姐,你管不管啊,他打击报复我!”其实就算她也衣着整齐,照样没法隐瞒实情,眼睛里都是水汪汪的,还面带潮红,就连焦三这样的单身狗都表示看懂了。 但此时看懂不如看不懂,一条腿刚迈进车门,迎接他的就是一顿王八锤,拳拳到肉,打得小伙子想抱头鼠窜,可又舍不得扔下车,只好冲刘若霜的背影求救。 “让你和他不学好,活该!”刘若霜连头都没回就把焦三给卖了,卖得那叫一个利索,仿佛扔掉了大包袱。 “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以后我跟你混。呸,你说的没错,女人都可不信,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面对残酷的现实,焦三也决绝的很,一咬牙一跺脚,当场就倒戈了,还冲着刘若霜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盯着,什么时候里面的人睡了你什么时候回家!”本来洪涛还想把焦三拽下车来几个背负投,太气人了,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了这么大麻烦。但看在他认罪态度比较诚恳,又有积极向组织靠拢的企图,就把后面的惩罚免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先在这里戴罪立功吧,哥们不奉陪啦! “呸,狗男女,一对儿狗男女,就会欺负我喂,兰兰,想不想当一回真正的侦探?嘿嘿嘿,快来找我,可有意思啦一个人来啊,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地址我给你发过去!” 眼看这洪涛下车,迈着螃蟹步钻进了刘若霜的车子一溜烟开跑了,就算焦三脑子再单纯也知道自己又被抛弃了,说来说去,人家俩人才是一头的,倒霉的还是自己。 但他也有办法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咱不是没人疼的单身狗,还有王兰兰可以陪伴,一想起刚刚那对儿狗男女在自己车后座上干过的龌龊勾当,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个女孩子的脸庞,立马掏出电话给姑娘打了过去。 啥保密啊,顾不上了,不是咱不学好,是跟错了老大,真学不到啥好。就许你们放火,不许俺点灯,凭什么,有样学样吧,近墨者黑啊! 439 劝架 洪涛当晚还真没去刘若霜那里,可不是他长脾气了,也不是刘若霜不许,而是他把刘若霜留在了小院里过夜。 不是说他从来不让女人在家留宿吗?这句话其实并不全面,他是不留不明不白的女人在家留宿,对于那些从酒吧找到的,明确就是一夜缠绵的女人,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那他把刘若霜当夜店里的买醉女啦?也不是,刘若霜不是明确表示不会有感情纠葛了嘛,所以也被列入了白名单,算是安全的女人。 夜里到底干啥了,先省略几千字吧,反正就是水乳交融乐趣多呗。然后自然而然的也带来了相应的副作用,比如说早上起不来,晨跑锻炼断了,早饭也不吃了。 “这是谁家啊,都是下雨天打孩子,怎么大晴天也打孩子,就这么闲在吗?来来来,让小爷看看是谁,我陪你过两招!” 可是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洪涛还是没睡成懒觉。耳中总是隐隐约约传来大人骂孩子哭的声音,想听吧又听不清内容,不想听吧,总在耳边萦绕。 几分钟之后,洪涛终于忍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随便披上件睡袍,趿拉的鞋就冲了出去,站在回廊的台阶上,仰天一顿长啸,气势很足,如猛虎下山,声音很凄厉,如老鸹归巢。 “哎呦,洪涛啊,你可起来了,快去看看吧,孙家二儿媳妇发疯了,把佳慧给打了。下手也忒狠点了,孩子脑袋都给打破了,这要是破了相可咋整啊!” 还别说,虎王都出洞了,山林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不光哭喊声没了,连葡萄架上忙着偷葡萄吃的老家贼都抬起头,愣愣的注视着里院的动静,但凡那个身影出现就赶紧飞,晚了小命不保。 但也有人不信这个邪,刘婶一路小跑就从院外冲了进来,要不是看到洪涛衣着不整,就得上手拉,但也没忘了汇报一下哭喊声的来源和情况之严重。 “孙家二儿媳妇?她打佳慧?”洪涛并没因为刘婶的描述而发作,纹丝没动,满脸的不可思议。孙家里最没存在感的就是二儿媳妇了,她已经申请下来了公租房,平时只在周末才回来看看女儿。 都说亲戚越走越亲,但这句话用在她头上就不合适了,离开大伯子和婆婆只有,互相之间的关系反倒正常,见面之后也有笑容了,不再因为屁大点的小事儿就吵来吵去。 孙佳慧是她亲闺女,丈夫走了,就剩下她们娘俩相依为命,女儿又这么懂事,考上了重点中学,再忍个三四年,眼看就要见到生活的希望了,怎么突然变了秉性,不光骂女儿,还动手打,太不可思议了。 “没错,这娘们看上去听憨厚的,以前妯娌之间拌嘴啥的也总吃亏,可她打起孩子来可一点都不留手哦,抄起什么就用什么,和疯了一样,谁也拦不住。你还是快过去看看吧,晚了佳慧那孩子怕是就得被打坏喽!” 看到房东这副懵懵懂懂的德性,刘婶急的直拍大腿,就好像挨揍的是她亲闺女。也难怪她着急,孙佳慧这一年多来,每周都会到小院里改善两次伙食,周末还会和小米粒一起听洪涛讲英语,早就和租客们熟的不能再熟了。 对于这个见人就笑的蔫蔫姑娘,大家都挺喜欢的,几位女租客有事没事还会把她叫到屋里去传授一些女人的秘密,比如化妆、穿着什么的。 “您也别跟着瞎着急啦,我这就过去看看,要是真打伤了孩子,我饶不了她。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次佳慧保不齐是闯了大祸,才让她妈发疯。您去我屋里把救急箱准备好,要是孩子受伤不重,也就别麻烦医院了。哦,对了,我屋里有人睡觉呢,没关系,不是外人,她要是问起来,您就直说。” 见到刘婶这么着急,而且手上确实有血迹,洪涛也不能再在这里瞎琢磨原因了,还是过去看看再说吧,到底谁对谁错,现在真判断不出来。 孙佳慧确实挨打了,打人的也确实是她母亲,打的也的确有点重,顺着孩子额角往下流血,虽然不多,可看上去惨极了。 但小姑娘除了哭之外,就蹲在屋门口捂着脸,不躲不跑,任其母亲继续用炒菜铲子边骂边打,这场面如果放到大街上,多一半人得认为这是后妈。 “我让你不要脸,让你出去丢人……说,还敢不敢了!”洪涛进院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已经堵满了,好不容易挤进去,就看到这位母亲又抄起一根晾衣服用的棍子,准备展开新一轮进攻。 “哎哎哎,小方啊,不是我多管闲事啊,这么打孩子是要出问题滴。来来来,把棍子给我,有什么冤情和我讲讲,街坊邻居们都在,我是最公正的对吧?保证不偏着谁向着谁,你只要说出理来,看到咱胳膊上的肌肉没,我帮你一起打!” 用菜铲子打孩子就够危险的了,刘婶说的没错,万一划到脸上破了相,这又是个女孩子,将来可咋整啊。可是这根木棍更危险,一棍子下去再把脑子打出问题,孙佳慧的重点中学也就别上了。 洪涛原本还想在旁边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然后再有目的的出手劝阻,这样让外人看起来比较有水平。但真不能等了,只能挺身而出,往孙家二儿媳面前一站,就算不去抓棍子也没法再打了,直接就是一堵墙,看都看不见女儿了。 孙家二儿媳原籍是河北,姓方,叫啥洪涛真不记得。自打她嫁过来那天起,洪涛就管人家叫小方,多半是调侃。不过这位小方长得也确实和歌里的小方有一点相像,她也梳着一根及腰的大辫子。 “问她,丢人现眼的玩意!”看清了堵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小方就算再生气也不敢轮棍子了,可她也没说为啥打孩子,而是气哼哼的指向洪涛背后。 “我看啊,还是换个地方问吧,让他们听见就成故事喽。各位各位,让让啊,今天的热闹指定看不到了,该干什么赶紧干。我听说六铺坑市场里来了一批冬储大白菜,想买赶紧去,去晚了就全是别人挑剩下的啦!” 洪涛回头看了看依旧蹲在地上捂着脸闷头哭的孙佳慧,又看了看满院子几十张充满了期盼好求知欲的脸,一转身就把孙佳慧拎了起来,然后另一只手抓住了小方的胳膊,不容分说就往院外挤。 孙佳颖一家三口都不在,今天是周末,按照惯例,孙连胜和媳妇保准儿又去女儿店里帮忙了,家里只剩个老婆子,也问不出啥,干脆还是去自家院子里调解吧,顺便也断了这些街坊邻居传闲话的念想儿。 “洪涛,你小子就坏吧,寡妇都往自家院子里拉,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面说的啊!”街坊邻居里有不甘心的,眼看热闹没了,又不敢站出来和洪涛对垒,干脆煽阴风点鬼火吧,万一谁听见真走心了,那不又是个热闹可看嘛。 “我呸,谁说的?站出来让我看看!别说寡妇,就连你家媳妇我照样敢往院子里拉,只要是母的就成。还别和我吹这个牛逼,来,谁敢出来喊一声听听?” 洪涛还就走心了,把孙佳慧母女交给刘婶,然后往院门口一堵,开始叫板。这就叫纯欺负人,他是个老光棍,还就不怕这些闲话,换个有老婆有孩子的老爷们,谁也不敢这么说,否则就等着回家吵架拌嘴吧,赶上个比较彪的老娘们,还得被抓一脸花。 440 劝架2 “你们就嘬吧,眼看着人家打架光叫好不劝,等哪天你们家里打架,我也过去喊加油,连带着递家伙,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再打报警电话给你们收尸!” 约莫着刘婶已经把孙佳慧母女带走了,洪涛才离开院门口,就这还不依不饶呢,劈头盖脸不挑不选,谁在场就卷谁,愣是没人当面顶嘴,生怕惹祸上身。 没瞧这位正斜着眼扫呢,就怕没人出头,咱就不能如了他的愿,想吵架是吧,我们全不吱声,你总不能一个人对着空气骂街吧。 “呸,整天就知道在家门口耍横,欺负老实人,算什么玩意儿,怪不得你家绝户,活该!”直到洪涛的身影消失,才有人忿忿不平的骂了起来,声音依旧不敢太大,可遣词造句够狠,已经上升到诅咒范畴了,还很恶毒。 “哎我说,六铺坑早市是不是真来冬储菜了啊,一起去看看呗!现在的白菜都放不住,还齁贵,一顿吃不完,隔天不吃就烂了,还就得青口菜!” 可惜没什么人随声附和,要说洪涛有多坏,街坊邻居里大部分人还是心里有数的,他只是说话直,嘴还损,常常让人下不来台,但要说故意害人,除了你把他得罪了,基本没有,倒是谁家有点难处,经常伸手帮一把。 再说了,背后骂的再狠有用吗?骂了这么多年,人家不照样活的好好的,万一被他知道,保不齐哪天就得倒霉。 而且刚才这件事儿办的也确实有点说不出嘴,就算孙家不太招人待见,也不该眼睁睁看着人家母女俩打架当热闹。 当然了,也不能认错,换个话题吧,热闹不是天天有,可饭得天天吃,你一句我一句又能聊半个小时,随便屁事儿也不管,可这不就是生活嘛。 “大兄弟,你可得帮我管管这孩子了,她要是再学坏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驱散了看热闹的人,洪涛也背着手回到小院里,可是一只脚还没迈进二道门呢,就有个身影冲了过来。 看那个架势是奔着自己下三路来的,人未到声先至,唱腔婉转哀怨,吐字清晰,哭声嘹亮,是标准的北城老娘们嚎丧流派。搁在南城,还得加上喊天喊地的词儿,顺带着用力拍大腿。 “来来来,不能活了是吧,那我也别拦着阎王爷收徒弟,咱顶不起这个雷,干脆,趁着后海还没结冰,我带你去选个水深的地方,你尽管走,后事我包了,八宝山你也进不去,就别想了,郊区找个骨灰堂还是没问题的!” 说实话,洪涛本来就烦女人哭,对于这种有事儿不说,先搞气氛的做派更烦。但是没辙啊,底层们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要见识没见识,唯一具备只有舍下一张脸不要,博个同情。 但此时真不能同情,你一软她就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狡辩加搅合,无理弄成有理,本来三分钟就能说明白的事儿,吵吵二小时也掰扯不明白了。 想把控局面,就得先把她们这一招以守为攻化解。其实破局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比她强,处处压制,态度再强硬一些,后面也就不折腾了。 “我、我孩子她爹,你早早死了,扔下我们娘俩呜呜呜”让洪涛揪着肩膀,孙佳慧的母亲只觉得如同被铁钳夹住,扑也扑不上去躲也躲不开,心里顿时就怵了,哭喊改成了呜咽。 “叔,不怪我妈是我不好”见到母亲的样子,原本站在厨房门口让刘婶用毛巾擦脸的孙佳慧看不下去了,生怕这位洪叔真的要拉着母亲去后海找阎王,赶紧跑过来,想伸手拉又不敢,可怜巴巴的看一眼洪涛,再看一眼母亲,刚刚擦干的眼泪又下来了。 “来,扶着你妈进屋,再给你妈沏杯热果汁,然后去书房把事情经过写下来,不许超过两千字,但事情经过必须说清楚!” 洪涛松开了抓着女人胳膊的手,可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斜楞着三角眼没好气的吩咐着,语气里没有半分商量口吻,全是命令。 “婶,您帮我盯着点,别让她们走,我先去洗把脸”孙佳慧倒是没觉得委屈,也没顶嘴,赶紧扶着母亲走向正屋。平时来补课的时候,看够了这位洪叔的臭脸,已经有点习惯了。 洪涛也跟在后面,临进屋时又和院子里的刘婶叮嘱了一句。他不是故意弄什么气氛让母女俩先冷静冷静,那是派出所调解矛盾喜欢搞的调调,主要是起床之后没洗脸没刷牙也没换衣服,总得腾出点时间收拾收拾。 “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是不是你又欺负雅静了?” 刘若霜也醒了,披头散发的赖在床上,骑着被子不愿意起,见到洪涛进来,才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把大屎盆子又扣上来了。这就叫名声的作用,只要发生事情,尤其是坏事,洪涛身边的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先往他身上看。 “我倒是想欺负她,只可惜人家压根就没回来。你那个好弟弟据说准备了一套房子,挖空心思怂恿雅静搬过去,还让我去当说客。我呸,一肚子花花肠子,勾引良家妇女夜不归宿,什么玩意!” 街坊邻居吵架的事儿就没必要和刘若霜汇报了,说了她也听不明白,还会瞎出主意,纯属添乱。不过一说起王雅静,洪涛就有点嫉妒,那么好的白菜让刘若愚拱了,不成,得给你小子添点恶心。 “你还是少操这份心吧啊,还有脸说他呢,先看看你自己吧,我就是受害者!”有人当面诋毁自己堂弟,理由还那么牵强,刘若霜当然不乐意听,马上反唇相讥过来。 “嗨,一家人就是向着一家人啊,你就不怕他们俩还没结婚就把肚子搞大?到时候看你们家怎么下台,标题我都想好了:刘家下一代掌门人奉子成亲,婚后四个月产下男婴一名!如果我是记者,就再加上一句:据推测男婴应该属狗,猫三狗四!” 但凡洪涛黑了心的想挑事儿,一般人很难抵御,他不是硬挑,而是总在你耳边絮絮叨叨,说一些模棱两可的废话,让你自己心里起波澜。 “赶紧滚,我看着你就烦”刘若霜心里就有波澜了,表面上一句都不想多听,可等洪涛进入浴室,马上就拿起手机拨号。 表情很严肃,口吻也很严厉,不由分说就把还蒙在鼓里的刘若愚训了一顿,命令堂弟马上把王雅静送回来,还不许开好车,必须低调,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洪涛说的情况确实存在,她自己可以离经叛道,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因为她不代表刘家,就算惹出大事儿,顶多也就是挂一个刘家女儿的名号,没什么可发挥的余地。 但刘若愚不一样,他是刘家的实际继承人,自打有了这个身份之后,基本就没有什么自我了,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刘家。不管是媒体炒作还是竞争对手偷着乐,都会把他放在显微镜下观察。 洪涛挑完事就扔在了脑后,根本不管奸计是否得逞,反正种子已经种下了,自己只要坚持不懈的浇水施肥,必然就会收获劳动的果实,早几天晚几天真不急。 凑合冲了冲,穿好衣服,刘若霜还在被窝里打电话呢,洪涛有一句没一句的听了两耳朵,应该是和刘若愚的父母在谈堂弟的结婚问题,没啥意思,就起身去了客厅。 441 劝架3 孙佳慧已经把交待材料写好了,用打印机打印出来规规矩矩的放在茶几上。她母亲的情绪也缓解了许多,但脸色依旧不好看,还是气鼓鼓的流着泪。 “来啊,我先看看停,咱先立个规矩啊,想让我管,那就得守我的规矩,我发问之前谁也不许插嘴。要是嫌我啰嗦,那就去外面继续打,看看还有人愿意管没!”见到洪涛出来了,孙佳慧母亲又想说话,结果被洪涛拦了下来。 “来,嫂子,你也看看,是否属实,还有没有补充。”打印纸上总共就一千多字,事情的发生发展结果,人物的先后次序基本都描述清楚了,情节嘛,洪涛暂时不想做评论,劝架也是个技术活儿,做为裁判员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更不能有先入为主的思维,要一碗水端平,才有可能让双方都服气。 “不要脸!你对得起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挣钱供你上学吗?不学好,学人家搞对象,不要脸!”不看还好,刚看了几眼,孙佳慧母亲又爆发了,面红脖子粗的就把孙佳慧骂了一顿。 “嫂子啊,先消消气,这上面写的有没有大出入?”眼看这位母亲有扑上去揍女儿一顿的企图,洪涛只得坐在她们俩中间。这就是联合国的蓝盔部队啊,没点功力真不好当,保不齐就让谁抓一把,还不能还手。 “他洪叔,我知道你是个能耐人,也有学问,平时没少帮这孩子补课,还给她买了那么贵的电脑。我是个粗人,没啥本事,孩子她爹又走的早,有些事儿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学坏了?如果是,那我就只能带她回老家去,宁可考不上大学,也不能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对不起她爹啊呜呜呜” 眼看着打不成孩子了,孙佳慧的母亲才把注意力转移回纸上,可是看了没几分钟就忍不住了,开始和洪涛诉说,说着说着又成了哭诉,这次不再是撒泼打滚,很是情真意切。 “佳慧她妈啊,事儿呢是不太好,但也达不到你想的那个程度。我不太了解别人,反正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啥好学生,这方面的错误犯过不止一次。你要是相信我呢,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这才是孙佳慧母亲的本来面目,只可惜在平时她不敢露出来,生怕被人欺负,只能无时无刻带着那张看似泼辣的面具以求自保。 其实不光她,像孙连胜媳妇那样远近闻名的泼妇,骨子里也不是那样的,她们刚开始都是为了不吃亏才戴上这副面具,慢慢的就从不吃亏发展到了占小便宜。 而这些面具是从哪儿来的呢?除了天赋性格因素之外,绝大部分是来自父母的遗传。好像有个诺贝尔奖得主写过一本书,洪涛大概翻过,书名是啥忘了,意思就是分析贫穷的本质。 分析结果很让洪涛吃惊,估计大部分人也不会想到,在那本书里,作者花费了好几年时间,走遍了世界各地的贫民区做调查,最终把贫穷的本源归结于父母! 这个观点在中国肯定没多少市场,咱们自古讲究的是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不管父母如何,做子女的也得感恩,不能背后非议父母和祖辈。 但是从理性分析,这本书的观点还是有一些道理的。它说贫穷是因为短期规划,也就是俗称的只看眼前利益,懒惰、沉迷于游戏、没有耐心恒心等等坏习惯,就是短期规划的具体体现。 这样的父母养育出来的孩子,大部分也只善于短期规划,疏于长期规划,按照客观规律,自然而然还是要继续贫穷下去,也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孙家这两个儿媳妇就是短期规划的代表,她们做事只看脚尖,多一步都不看。不是不想看,是根本没那个意识,能抓在手里的就拼命抓住,至于说将来对不起,顾不上! 可越是这样能抓到的东西就越少,生活就越拮据,然后抓起东西来就越拼命。这种恶性循环还能遗传,一代传一代,比如开奶茶店之前的孙佳颖,要是不碰上洪涛,她也在这个循环里转圈呢,至于说以后能不能转出来,很难讲。 一个人小时候受到的教育不对,不应该说是教育,而是潜移默化的模仿,模仿大人。在这个阶段,父母就是孩子的榜样,模仿父母的一切是孩子的天性。 这种习惯思维一旦养成,有可能会伴随一生,即便短时间内被压抑住了,到了关键时刻保不齐还会复发,很难根治。 孙佳慧则属于极个别的特例,她没有过多遗传父母这方面的思维习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暂时不清楚,原因可能很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不是没受影响,而是走了另一个极端,反倒更糟糕。 在她的性格里有几个非常非常负面的特点,比如说不会拒绝别人、过于在意别人的态度、优柔寡断。如果不能在三观成型之前改掉这些毛病,无论她的学业多好、事业多顺,一旦碰上逆境和大挫折,结果很可能也是个大悲剧。 由于家庭原因,她从小就生活在长辈易怒、还没人能保护的阴影里,为了自身生存,逐渐养成服从的习惯,哪怕心里在不乐意也会先听大人的话,凡事儿都不敢自己做主,喜欢观察身边所有人的态度,并试图去取悦他人,害怕让别人失望。 原本这是出于自保的本能,也是人类能很快适应环境的手段。但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就成了大麻烦。一旦她走上社会,就会面临各种选择,到时候可没人能帮忙,很多时候都要自己拿主意。 过于在意别人的态度更麻烦,这样会非常焦虑,总觉得自己怎么做别人都不满意,很容易自我否定。轻则一事无成,重了还会影响健康,弄个焦虑症、抑郁症啥的。 原本洪涛打算在生活质量上帮助一下孙佳慧,让她也感受到同龄人该有的物质享受,这样可以帮她恢复一部分自信心,先把基本的自信建立起来,再说其它。 没想到这个姑娘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把从家庭里找不到的东西,寄托到了别人身上。这个人是谁呢?打印纸上写了,一千多个字阐述的只是一个词,早恋! 孙佳慧人长得比她姐姐要静,学习又好,这样的女孩子到了任何一个学校都能免引来男孩子的关注。她自然也不例外,很快就受到了兴趣小组里一个高年级男孩子的重点关照。 当她情绪低落时,这个男孩子会讲笑话;当她遇到困难时,这个男孩子会积极帮忙解决;到底什么是情爱孙佳慧还不太懂,但她在交待材料写了,这个男孩子让她感觉到了人的温暖,从此之后每天都想去上学,想看到他,心情也好了许多。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她头一次和家里撒谎,跟着男孩去看电影,散场时就被母亲的同事给看见了,当时她也是头一次允许男孩拉手,小鹿在心头跳的少女情愫还没展开呢,就被母亲劈头盖脸的巴掌和责骂给打没影了。 “他叔,你是大能人,佳颖要不是有你帮衬也走不到今天。我没啥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这孩子还有救不?” 孙母擦了把眼泪,情绪好了点,又开始担忧。对她而言女儿可能就是一切,丈夫没了,女儿再走上歪路,那这些年的忍辱负重、寄人篱下不就全白费啦! 442 劝架4 “我刚才不是说了,这件事儿没那么严重。咱们都年轻过,上学的时候就算没递过小纸条,没接过小纸条,也应该见过听过。佳慧不是也写了,只是觉得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时比较放松、温暖。哎,嫂子啊,不是当兄弟的多嘴管别人家闲事儿,佳慧从小吃的苦太多啦。她放学之后不敢回家,一个人缩在小卖部里写作业时,你们该吵吵该骂骂,谁真的为她考虑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之所以感觉和外人待着温暖,就是因为家里没温度啊,但凡有个热水袋,她也不会去外人那里找补。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儿交给我来处理,来来来,刘婶,您陪陪佳慧她妈,我单独和孩子谈谈!” 现在知道着急了?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啦!洪涛这些年不止一次提醒过孙家这两个媳妇,吵架的时候稍微收敛点,尽量别当着孩子吵,你们谁听过哪怕一耳朵! 可这种话还不能当面说,打脸也得有个限度,现在把这位母亲逼得恼羞成怒,对孙佳慧一点好处都没有,更别指望她能反思,不是说了嘛,在她们的基因里已经没有反思这个功能了,出了事之后除了怨天尤人就是哭天抹泪。 “叔,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见他了”见到母亲跟着刘婶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洪涛一个人,总是把脑袋夹在两腿间的孙佳慧突然活了,不光抬起了头,还敢主动说话了。 这也是教育的功效,每次孙佳慧来这里听课、写作业、玩电脑,洪涛都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许低头耷拉眼皮装死,说话要看着对方,想做什么,无论听上去理由是否充分,也得主动提出来。 其实也没用太长时间,三两年而已,这不已经有效果了?教育孩子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容易的是你想让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自己先去做那样的人。你能做到几分,孩子就能学几分。 难的是,百分之九十的家长自己都做不到,却要求孩子必须做到。甚至不光做不到,还反其道而行之,再想教育好孩子,就难上加难了。 “能做到吗?”洪涛淡淡的问了一句,听上去就没啥诚意。 “能”孙佳慧咬着嘴唇、攥紧了手指,吐出一个字。随之,眼泪有缓缓的流了下来,那股温暖仿佛也跟着眼泪一起流出来了。 可是她不能违背这位洪叔的意志,通过这几年的接触,小姑娘已经看出来了,自己以后要想逃出这个令人生厌的家庭,只能靠洪叔帮忙。 残酷的生活环境虽然给她心灵添加了一辈子抹不去的伤痕,也不是一点福利没有,比同龄人更能察言观色、更早的规划未来,就是收获。 “想不想听听叔我的初恋?”早恋对吗?其实在洪涛心里,早恋没有错,这他娘的是人性啊,为啥要泯灭人性呢? 这事儿如果让于亚楠知道,她肯定会坚定的站在孙佳慧一边,鼓励小姑娘去抗争,实在不成就报警说家长虐待。 在她们那边,上小学的时候就可以说谁是谁的女朋友、男朋友了,到了高中毕业,如果谁还是雏儿,就和白痴差不多,是低能、没有魅力的代名词,很被人同龄人瞧不起。 但这里是国内,孙佳慧眼下也没条件出国留学,自己不光不能给她灌输资本主义流毒,还得换个方式帮泯灭人性的行为站脚助威。 “”孙佳慧直接愣住了,一颗泪珠就挂在脸蛋上迟迟不肯滑落,仿佛它也被吓了一跳。 这可是个大料啊,洪叔决然要自爆初恋了,以前别说初恋,就算有人聊起大学生活,这位孩子们眼中的大能人、邻居们眼中的霸街虎、租客们眼中的洪扒皮也会很不耐烦,半个字都不透露。 “你叔我可比你有出息多了,上初二的时候就看上了班里的学习委员,人家是学习委员啊,必然是品学兼优的姑娘,怎么可能轻易得手呢。于是我就冥思苦想的用尽了各种办法,最终还是打动了她。从那以后,我每天上学都绕个弯去她家附近等着,跟她骑车一起上学,放学之后也陪她一起骑车回家。到了休息日,就和家长撒谎,找各种借口出去找她玩。可惜那时候叔叔穷啊,就算把中午饭的钱都省下来,也不够看几次电影的,无非就是在一起说说话、或者去公园里逛逛。” 在怎么能让别人愿意听自己说话的问题上,洪涛有很深的造诣。具体到孩子,办法很简单,把自己拉到和她一样的处境,不管对错都能引来共鸣。 “然后呢?”孙佳慧可能从来也没想过,这个无所不能、啥都懂、很有学问的邻居大叔,居然也是个家长眼中的坏孩子,听上去好像比自己坏多了,于是兴趣就来了,眼泪早就干了,睁着两只迷茫的眼睛,急切想知道结果。 “然后我们俩的学习就一落千丈,只用了一个学期,她的学习委员就被老师撸了,我的学习成绩也从全班前几名变成了倒数。为啥呢?因为我每天光想着如何见她了,一个小时看不见就想,有别的男孩子和她说话,我就生气,就去和人家打架。平时还得绞尽脑汁躲着老师、同学、家长,你琢磨,我还能有多少精力去干别的?” 共鸣有了,接下来就该卖惨了。把批评和指责换成故事里主人公的惨状,听上去就不那么刺耳了。毕竟世界上就没一个人喜欢听批评,既然要沟通,就该尽量避免冲突和抵触。 “我没有耽误学习真的没耽误!”对于这个结局,孙佳慧深表遗憾,同时也有了联想,联想到了她自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事永远不可能瞒过老师、同学和家长,最终我的家长和她的家长都被请到了学校,然后我就成了坏孩子,很多家长都叮嘱孩子不要和我接触,老师也对我另眼相看,班里的女同学都不敢和我说话了,好像多看一眼都会被我带坏似的。你们俩的事儿同样也没瞒过大家的眼睛,但你比叔我幸运多了,这要是传到学校里去,他的下场恐怕也和我差不多,而你也有可能被老师、同学视为坏孩子。你想想啊,好不容易考进了全国有名的重点中学,难道就是想去感受一下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吗?就算你体验到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假如将来你们俩不在一所大学、甚至不在一座城市,这份温暖还能持续多久呢?叔我是上过大学的,在大学里也交过女朋友,还不止一个,可一个能坚持到毕业后的都没有。不光我没有,我们全校能最终走到一起的都很少。付出这么大代价,就为了那么一点点温暖,知否合算呢?” 是否没耽误学习,只有她自己知道。洪涛暂时不想去证明这个结论,下面就该讲收获和付出了。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干啥都是要付出成本的,有些事可以吃亏,但总体算下来,你必须赚,否则这个人生就是不成功的。 关于这个概念,洪涛也得一刻不停的灌输给小米粒和孙佳慧,让他们从小就有个理性的价值观,对不对嘛,还是那句话,鬼才知道! “”刚刚有点颜色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成了灰暗,孙佳慧听懂了,也大概算了算,好像是不太值。可她确实很享受这份温暖,还有些舍不得。 443 劝架5 “唉……去厨房把盐罐拿来!”道理讲完了,效果一般般,不过没关系,洪涛还有试验课呢。 一罐盐、一瓶矿泉水放在茶几上,孙佳慧的兴趣又来了,托着腮帮子蹲在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洪涛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塑料圆桶。透明的,里面装满了夏威夷果。这东西小姑娘最爱吃了,可惜挺贵的,只有到洪叔家里才能吃到。 “呀……”接下来的一幕让小姑娘心里狠狠的抽了一下,洪叔把圆桶盖子打开,拿起盐罐就往里倒。 圆桶里装满了夏威夷果,但盐罐里的盐还是被倒进去一部分,圆圆的果实之间有很大缝隙,盐粒就是顺着这些缝隙灌进去的。 “满了吧?”当盐粒不再向下流动时,洪涛还不满意,用力在茶几墩几下,又倒进去一些,这才收手。 “……”孙佳慧知道洪叔是在给自己出题,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题目是啥,毫无头绪。 “咣!”洪涛也没说话,手掌一翻,把圆桶重重扣在了报纸上,再缓缓拿起,里面的盐粒和夏威夷果全被倒了出来,堆成了一小堆。 “来,你把果子都挑出去!”指着那一小堆混合物,洪涛向孙佳慧发出命令。 小姑娘的手指很纤细,也很灵活,很快就把夏威夷果都挑到了一边的果盘里,还仔细的把每颗果子上沾的盐粒弄干净。 “这次我们先把盐装进去……来,你来装果子!”接下来,洪涛拿起报纸对折一下,把里面的盐又倒进了圆桶。 “装不下了,那些盐应该在缝隙里的……”孙佳慧都没装完就知道了结果,盐粒占据了一部分不属于它们的空间,夏威夷果当然就装不下了。但这么简单的问题根本不用做试验,更不应该此时演示,洪叔肯定不是想说体积和容积问题。 “人一生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就像这个圆桶,像容下更多东西,得学会先做什么后做什么。这些果子就是你人生里必须要做的,盐则是次要的填充物。不管有没有它们,只要你把必须要做的事情做好了,人生就是满的。当然了,如果再有时间和精力把缝隙也填满,更完美。” “你在小时候比同龄人少拿到了很多东西,但这并不是自暴自弃的理由,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真正精彩的时候还没开始呢。人年轻的时候很多事情搞不懂,或者说表面上懂了实际上完全没理解。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在某一天你会突然醒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可是一看自己,肚子也大了、头发也白了、连尿尿都尿不远了,明白的再多也没精力去实现梦想,而且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说的这些都是你叔我人生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你要是觉得叔可信,不妨认真想一想以后该怎么避免走弯路。是打算要一满桶果子,还是打算掺和进去半桶盐?” 做试验的目的确实不是想去计算果子和盐的体积问题,洪涛只是想比较直观的让小姑娘看到人生规划的差异。 不过这个道理对他自己不通用,他有一辈子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规划,也就是说他的那个桶是无限大的,无论先装果子还是先装盐都能放下。 对于这个认知,洪涛早就有了,他曾经想过要去致力于提高人类寿命的研究,假如能让人类活到150岁,那科学家们可以用来积累经验的时间就会成倍增长,人类科技等级也就水涨船高,很快上一个台阶。 所以说吧,让人类大幅度进步的应该是遗传工程学。可惜他在这方面真是狗屁不通,连战略性吹牛逼都不会,索性作罢。 “……叔,我懂了,你说的都是对的,以后我真的不理他了!”看来这几年的潜移默化不是无用功,在理性思考上孙佳慧比小米粒进步的快,只要给出一个明确且看上去正确的理论,她就能接受,哪怕很不情愿。 “错!我没说让你不理他,他喜欢你有错吗?如果有的话,那我喜欢卧室里那位漂亮的女士也是错了!正常的交往该继续还得继续,但你要和他说清楚,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可以两个人互相鼓励,考上同一所大学,叔出钱,让你们一起去国外留学,结婚生子随意。到时候你妈想管也无能为力了,这就叫能力,你走到那一步之后,就有了和别人对抗,和别人说不的能力了。现在你还不成,所以你还要听大人话,尤其是我的话,否则我就不给你出留学的钱……嘿嘿嘿……” 知错就改是好孩子,但切记不能矫枉过正,从一个极端蹦到了另一个极端,那样的结果可能更糟糕。这时洪涛发现孙佳慧不太主意听讲了,眼神总是往自己身后瞟。别问啊,刘若霜起床了,顺势拍个马匹吧。 “他不出我出,不就是有男生追嘛,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你这位洪叔说的没错,女孩子过早沉溺于情情爱爱有害无益,因为最终受伤的总是我们……” 果然是刘若霜起来了,多亏马屁拍的及时,否则指不定要被怎么指责呢。在假装男朋友这件事儿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成洪涛始乱终弃了。 “洪叔,您是不是要结婚啦?”好在刘若霜起床之后还没梳洗打扮,不好意思出来,否则洪涛这顿思想教育工作就得打折。孙佳慧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难受,指着卧室开始打听起洪涛的私生活了。 “丫头,你说洪叔我长得咋样?说实话,不许拍马屁也不能故意诋毁!”平日里洪涛肯定不会满足这类八卦的,但今天不同,正好能利用这个话题再教育教育孙佳慧。 “嘿嘿嘿……不咋样……”小姑娘还是社会阅历少啊,居然真说了实话,还说的那么直白。 “那我是不是富豪?”这次洪涛的三角眼没支棱起来,若无其事的继续提问。 “算不上,就是您家的房子多,我妈说您要是把房子卖了,就应该是富豪了!”对于这个问题,孙佳慧倒是回答的挺严谨,没一口咬定。 “嗯,那你说亚楠姐、若霜姐、还有格洛丽亚,算不算美女呢?”洪涛没说院子到底能卖多少钱,还是继续提问。 “当然算啦,我最喜欢亚楠姐,她不光学习好身体也好,会很多东西!”对于这个问题,孙佳慧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斩钉截铁。 “这事儿就怪了啊,我长得不咋地,还这么大岁数,在房子卖了之前手里也没几个钱,而且房子肯定是不卖的,那她们为啥都愿意和我在一起呢?” 关于自己的私生活问题,已经不用向任何人隐瞒了,就连小米粒都知道房东大叔是个色狼,总喜欢往美女身边凑。何况孙佳慧已经高一了,洪涛不想再把她当孩子看待,有些问题可以接触了。 “……她们……喜欢您呗……我也喜欢您,在您身边待着特别有意思……”这次孙佳慧想了好久才回答,而且最后还加上了一句,说完又吐了吐舌头。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喜欢一个人总有理由的。我来帮你回答吧,她们喜欢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知道的东西多!和这个优点比起来,年龄、财富、相貌就不值一提了。同样的道理,假如你也知道这么多东西,而你又比我多了一张漂亮脸蛋,你猜猜结果会是如何?别一说到男女之间就脸红,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到时候你身边会围满男人,还都是优秀的男人,随便挑!所以说想找终身伴侣别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目前重要的是为自己增加筹码,难不成你还想指望家庭?” 这段开解纯属糊弄人,但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只要能让小姑娘彻底想通,不再纠结于眼下,洪涛不介意再编几套瞎话。 444 没全歪 “嗯,我懂了……可是叔啊,我怎么才能像您懂的那么多呢?”孙佳慧本来就是洪涛的粉丝,再被这顿忽悠,眼睛里已经开始放光了,只是自信心不还太足。 “两个办法,一个就在我书房的床上,看书,什么书都看,不能白看,看完要记住大概内容,同时提出问题。第二个办法就是多去各地走动,观察,然后一步步解答脑子里的问题,时间长了,懂的东西也就多了。其实这是一个办法,只是分成了两步。” 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洪涛心里也是有点愧疚的。如果孙佳慧不是天才,那她就算看一辈子书、把全世界都走遍,也赶不上自己。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假如她真这样做了,肯定会比她母亲明白事理的多,再往下一代,可能就会脱离贫穷的恶性循环。 “……那您说我是不是该去找他主动说清楚?还是等他来找我?我有点怕……他对我真的很好……我是不是胆子太小了?”孙佳慧用力点了点头,显然准备照着这个办法执行了。 不过很快又开始犹豫,不是有关学习的事情,而是如何去对待那位男同学。这时她性格里的缺陷就展现的非常明显了,哪怕已经懂得了时间和精力的重要性,依旧不愿意去拒绝别人。 “真正的勇敢不是什么事儿都不怕,那叫鲁莽。做对的事儿,不做不对的事儿,才叫勇敢。我个人觉得不做不对的事儿比做对的事还难,也就是说人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会对事对人说不,这才是勇敢的真谛!你来到世间走一遭,如果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总去考虑别人的脸色,为此牺牲自己的利益,全都为别人活着,那你何必来活这一世呢,干脆换别人来不是更省事,还少占个名额呢。听叔的,就从他开始学会拒绝,明天……哦,明天不成,周一上学你就主动找他谈清楚,拒绝一切对你不利的选择,放学之后回来写成作文给我看,能不能做到?” 对于这个毛病洪涛就只能去强迫了,古人不是说了,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容易了。 “……嗯……”孙佳慧咬着嘴唇想了想,最终还是很肯定的点了头。这也不全是洪涛的说教功夫给力,核心内容还是两个字,利益。 站在孙佳慧的角度,同校的男同学能给她带来心灵慰藉,可洪涛这里何尝不能呢?好像这边的慰藉还更大些,。假如这番话是她母亲讲的,结局可能完全不同。 “那好,我就等着你的作业。现在去叫小米粒进来吧,你耽误他玩电脑的时间了,你也去玩一会再回家。到家里先主动和你母亲道歉,她虽然不太会教育孩子,可毕竟在你父亲走了之后,用全力保护着你,在这方面她做得毫无挑剔。另外也别太埋怨你大伯和大婶,他们也是为了你堂姐死命的争呢。这一切都是一个字的错,那就是钱!你要是想摆脱这个宿命,就多想一想我刚才说的,不要再让自己的后代受这份罪了。” 每个周末的上午时间都是小米粒的游戏时间,这孩子倒是比较懂事,知道大人在屋里谈正事,没进来捣乱。可他也没闲着,隔几分钟就横穿一遍院子,故意让客厅里的人看见,借此提醒洪涛注意时间。 “叔,慧慧姐犯错了吗?我能不能用今天的游戏时间帮她受罚啊?”小米粒听到孙佳慧的召唤,像个肉球一样冲了进来,但没马上进入书房,而是拉着孙佳慧的手,楚楚可怜。 “哼哼哼……不用罚了,你慧慧姐已经承认错误了,去玩吧!”和这个懂事的小胖子比起来,洪涛就想的有点为老不尊了,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怪笑,二郎腿还一翘一翘的,很没溜儿。 “哦……”小米粒显得有些失望,可看到洪涛的模样,半个字没敢多说,转头就钻进了书房。 “唉,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就是当长辈的不咋地,有你在也教不出好来!”小米粒刚走,卧室的门又开了,刘若霜荣光焕发的走了出来,嘴里照例说着小怪话。 “得,让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点罪大恶极了,培养出这么一个骗人精!”对于小怪话洪涛向来是不走心的,可这次显得很痛苦,抱着脑袋往沙发上一倒,比刚才挖空心思的说服孙佳慧还愁苦。 “啥意思?谁是骗人精?他?”刘若霜歪头看了看书房里正和电脑搏斗的小米粒,又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洪涛,真的不理解。 “这哪儿是在替他慧慧姐说情,是嫌我耽误了他玩游戏的时间,但又不敢说让我给补上,这才以退为进,想把这次机会舍去,不光能装好人,还可以换来另一次完整的游戏时间,里外全是赚!” 没错,洪涛说的就是小米粒,这孩子还不到八岁,就已经出落成人精了,那心眼子多的,全院就没有一个人不上当的,有时候连洪涛都得认真思考才能反应过来,比如这次,社会经验如此丰富的刘若霜也中枪了。 “不至于吧,他……他才多大啊?”让洪涛这么一解释,刘若霜立马也反应了过来,只是完全不能相信一个小孩子会有如此深的心计。 “有志不在年高啊……”说起这个问题,洪涛除了淡淡的自责之外还有深深的无奈。 自己真没故意教孩子如何耍心眼,相反,平时总是和小米粒强调做人本质上要诚实、要善良。可刚才不是说了,想做孩子的榜样就得先以身作则。 在这方面,自己确实有点说一套做一套,平时撒谎骗人比喝水还频繁,基本全是不知不觉的出于习惯,想留意都做不到。 但话又说回来了,除了少部分普世真理之外,很多道理都是要随着时代变化的,或者叫进步。就连物理定律都有被推翻或者改变的时候,凭什么人就得一成不变的按照某种道理活着呢。 世道在变,人随之改变,这才更符合大自然的规律,适者生存嘛。想推翻这个理论,那就先把进化论推翻,所以说自责只是淡淡的。 之所以还有无奈,并不是觉得小米粒学歪了,在自己眼中这孩子一点都不歪,从小就知道自保、为自己争取最大获利,能说错吗?无奈的是自己不见得能把所有本事教给孩子,今后大部分时间得靠他自己摸索。 说到人品问题,假如纠妈妈希望孩子长大之后当圣人,那小米粒确实歪了,要是没有这么崇高的追求,只是希望孩子将来能活得更好一些,这样应该更好。 “那个佳慧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万一她的男同学继续纠缠呢?”刘若霜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又探头向书房里看了看,确定小米粒正戴着耳机,听不到客厅里的对话之后,才继续发问。 “不太可能,那可是四中,不是普通中学,能考进去的都是学习尖子,学校管理也严格。我让孩子自己去处理,就是怕事情搞大让学校知道,你说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毁了一个孩子的后半生,是不是太缺德了?” 刘若霜所担心的事情洪涛压根就没关注过,如果换成座普通中学,这个办法确实不太稳妥,可任何办法都是要因地制宜的,用在孙佳慧头上,就必须成功,除非她们俩都不想在学校里踏踏实实上学了。 445 全歪了 “……也对哈,她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能分辨轻重缓急。可你怎么和她母亲解释,刚才那套歪理没啥用吧?”刘若霜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她想的挺全面,还考虑到了孙母的反应。 “嘿嘿嘿……不是吹牛逼啊,在我家附近,除了和我有仇的人,剩下的没几个能抗住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听到这个问题,洪涛笑了,笑得又是那么猥琐,一边说还一边伸出舌头,往刘若霜嘴上凑。 “我呸,你这就不是舌头,是蛇信子!滚开、再不滚我可喊了啊,屋里还有孩子呢……”刘若霜自然不肯轻易就范,用胳膊肘顶住洪涛胸口拼命抵抗,可惜力量上差距有点大,眼看就要被压在沙发上,只好祭出了大招儿。 “你真是太单纯了,总把他们当啥好孩子。来来来,给你们新婶子打声招呼!”听到这个威胁,洪涛倒是不继续用力往下压了,舌头也暂时缩了回去,但他不是放弃了进攻,而是有话要讲,说话的声音并没加大。 “霜婶好……婶子好……”不到一秒钟,书房里就传出了小米粒和孙佳慧的声音,叫得很干脆,一点不勉强,至少听不出来。 “……她们、她们能听见?!!”本来还打算借着洪涛对孩子们的忌惮脱身而走的刘若霜,反倒被孩子们的回答给害了,光顾着吃惊了,一走神胳膊就被推到了头顶,嘴还张了那么大,正好被蛇信子钻了进去。 “废话,总共不到四米远,又没关房门,为啥听不到呢?你看啊,假如这里不是房间,而是野外……”占够了便宜,洪涛又要充当导师了,想给刘若霜普及一下声学原理。 “那你为什么不给书房装个门!”可惜刘若霜的求知欲真不高,很不虚心。 “他们要是想听,越是关着门就越麻烦。咱俩总觉得很保密,实际上隔门有耳。其实不想让她们听见也有办法,技术要领很简单,看我给你演示一遍。就一遍啊,你看仔细……” 书房和客厅之间原来是有门的,自打允许小米粒每天进来补课和玩电脑之后,才被洪涛给拆了。为啥呢?就是因为这小兔崽子学会了偷听,经常被王大丫那种无良坏人以小恩小惠诱惑,跑来听自己的门缝。 面对这种局面,洪涛选择了最彻底的办法,直接把门给拆了,我让你再偷听门缝,连门都没了!反正自己家很少来客人,有没有这个门都成。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书房里的人听到客厅里的聊天呢,洪涛的绝招就是咬耳朵,脸贴着脸说悄悄话。这个办法并不需要太高的技术,只要脸皮厚就成。 “哎呀,你给我滚开……”刘若霜的脸皮就不够厚,当意识到洪涛是在占便宜之后,立马就急眼了,咬牙切齿的张开了十根手指,亮出了战略武器。 “好好玩、好好写,不许互相影响!”洪涛就怕女人的战略武器,很容易两败俱伤,眼看着刘若霜跑回了卧室,还把门锁上了,只好背着手向屋外走去。 也该去前面看看刘婶把孙母劝得怎么样了,还得编个瞎话让这位母亲放心,不再继续追究女儿的早恋问题。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洪涛肯定比不了曹子建的文采,他差不多走了五十步才把如何忽悠孙母的故事编好。 这是个俗的不能再俗的肥皂剧,女主角是出身贫寒、秀外慧中的孙佳慧,贫穷、聪慧、美丽有了,那留给男主角的只剩下富有、狡诈和丑陋了,即便不丑,也得算油头粉面的反派。 美丽的牧羊女碰上猪头富家公子,必然不会是两情相悦的大圆满剧情,所以男主角必须是主动滴、费尽心思滴勾引,利用牧羊女的天真暂时得手,关键时刻,慈爱善良的母亲出现了,不光一把拉住了即将坠入深渊的女儿,还感化了路人甲洪某人,小小的出手相助了一下,揭露了富家猪公子的阴谋,让牧羊女恍然大悟,立志不当院士不谈私情……全剧终! “还是你有本事,我和她磨了两个多小时嘴皮子,也不如你几句话!”这个故事不光让孙母转忧为喜,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就连刘婶都给骗了,一个劲儿的给演员鼓掌。 “您自己想想,她有我说的那么明事理吗?”洪涛喜欢骗人,尤其是得手之后,看着对方毫不知情的样子,这时候如果再有观众的掌声,那就更完美了。 可刘婶不是观众,应该算后台工作人员,她如果也跟着观众一起拍巴掌,这事儿就不值得高兴了。古人咋说的来着?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谁乐意和傻子搭档? “啊……你胡说的?”还好,刘婶只是短时间走神了,还没完全入戏。 “也不能全算胡说,至少几个人名是真的……”这不是洪涛谦虚,实事求是嘛,人物确实存在,这就不能叫虚构,得叫根据真实案例改编。 “……那佳慧她妈要是去学校找老师咋办?”刘婶撇了撇嘴,她现在品味也高了,不喜欢听这种全套的瞎话,太没技术含量,一戳就破。 “她要是那么混蛋,我就背地里鼓动佳颖的妈和奶奶联手,一起把这货从家里赶走,爱去哪儿去哪儿,连自己闺女将来都不顾的母亲要来何用,有多远滚多远。您放心,她不傻,知道这个事儿闹到学校去,首先吃亏的就是自家闺女。” 刘婶都能毫不费力想出来的问题,在洪涛脑子里那就根本不是问题,必须是有了准确答案之后才进行下一步的。他甚至怀疑孙母根本就是算计好了自己在家,才大早上的打孩子玩,目的就是让自己听见,自然而然露面接手。 “洪老板说的对,这么大姑娘咧,事情传出去将来都不好说婆家。”小卖部里不光有刘婶,老高也在呢,每天上午十点多以后到中午吃饭他最清闲,通常都是回来眯瞪两个小时补补觉,今天估计没睡好,让孙母给搅合了。 “可不能这么说啊,啥事情传出去就不好说婆家了,拉拉手就不能说婆家?来来来刘婶,咱俩拉个手,看看高哥会不会和你打离婚!我就不信了,来,一起冲他笑……” 洪涛明白老高说的意思,可就是不顺着说,非要呛茬儿。为了增加视觉刺激,还抓着刘婶的手放到胸前,冲老高呲牙咧嘴,见到不起啥作用,干脆贴到了脸上,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哎呀,赶紧弄饭吧,洪老板早上没吃,这是饿慌咧……”老高的涵养确实好,一眼没多看,趿拉着鞋从后门出去了,临走还给了句评语。 “干嘛呢干嘛呢,好啊洪扒皮,这回可让我抓到了吧!快快快,若愚,那手机照下来,他这是性骚扰,是犯罪!婶儿,他还咋着你了没?和我讲,别怕!” 老高前脚关上后门,后脚前门就开了,一个靓丽的女人脑袋钻了进来,还带着满脸的笑容。那可真是笑容,发自内心的,每一丝都从皮肤下面绽放,不管谁看见都会觉得眼前一亮,不是真亮,是被感染了。 但洪涛没这个福气,等他听到身后门响再回头时,笑容已经定格了,失去了大部分内涵,仿佛是鲜花被做成了标本,不管做的多像,也不如鲜花好看。 只定格了一两秒钟,那张脸上就布满了怒气,冲上来打掉洪涛的魔爪,先把刘婶的手解救出来,而后一把揪住了洪涛的袖子,边吩咐站在门口的刘若愚拍照取证,边鼓励刘婶勇敢揭发黑恶势力。 446 洪婆 “姓洪的,这次可不能怪我不帮忙了吧?你干这事儿也下三滥了,要不是知道你和我姐是假的,我都有心直接把你揍一顿,啥玩意啊!” 刘若愚更狠,一直站在门口没往里走,脸上写满了厌恶,好像多进来半米就会受到污染似的,称呼也随之变了,比叫街边二流子还轻蔑。 “大丫你这是弄啥咧,这都快出门的姑娘了,咋说话越来越不中听!快撒开婶子,别喊啦”刘婶已经被这两位充满了正义感的二货给弄懵了,反应了好久才琢磨出来啥叫性骚扰,老脸臊的黑里透红,连解释都顾不上,落荒而逃。 别看她瘦瘦小小的,可是真急了力气可不小,一挥手就把王雅静抖落开了,要不是有洪涛挡着,保不齐还得把王雅静甩个跟头。 “我这个媒做得算是绝了啊,你们俩真有夫妻相,加一起正好五百,谁也别嫌弃谁,全是二百五!” 其实洪涛比刘婶力气还大,只是控制力更好,同意是胳膊一抖,既要把王雅静的手抖开,还不能让她太狼狈,讲究吧?如果嘴上能也讲究点,必须是个人见人夸的大好人。 “切,臭屁的什么劲儿别理他,误会怎么啦,他们那个样子谁来了不得误会啊!” 这事儿不用解释王雅静也知道是自己搞错了,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尴尬的,还得安慰安慰满脸都是尴尬的刘若愚,试图让别人也像她一样用单细胞思考。 家里来客人了,虽然刘婶不是王雅静也不是洪涛的长辈,却也拿刘家姐弟俩当做了贵客,这下可苦了老高,觉没睡好不说,还得骑着电驴子去菜市场采购新鲜食材。 此时租客们也纷纷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好不容易赶上个周末,只要世界不爆炸,他们就坚决不会在十一点之前起床,至于说孙家的争吵声,能影响洪涛却影响不到他们。 不过有三个人例外,钱德利照例早早就跑去饭馆盯着了,要说一个人到底适合干什么,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在没遇到之前,甚至连自己都不清楚。 钱德利就是例子,他是个跑业务的,跟着小舅舅和吴友良一起开饭馆只是想捞点外快,没想到一开张就成了热爱,除了后厨之外,各种业务上手的非常快。 按说开饭馆是勤行,每天从早到晚有忙不完的事情,一年到头也捞不到两天休息,非常累人。但在钱德利眼中,这个买卖不光不累还特别有意思。尤其是站在柜台后面冷眼旁观、揣摩各式各样顾客的需求并予以满足,成就感很强。 另外两个人就是戴夫和谢尔曼,他们的周六午饭向来是不吃的,原因只有一个,周五夜生活太忙太累,轻则早上才睡,重则中午还没醒酒,想吃也起不来。 “你要是想显摆就去自己屋里,别在我面前和走马灯似的!”可就算少了三位洪涛依旧嫌人多,因为自打王雅静露面,就把洗漱完毕的租客们都引到了客厅,从衣服首饰到餐厅宴会汽车啥的好一顿吹,很烦人。 “耶耶耶,我就要在这里转,我还要去你卧室里换衣服呢,这叫一报还一报,来来来柏姐,和我去屋里拿衣服过来,咱们换着穿!”自打有了刘若愚当靠山,王雅静的战斗力就更强了,虽然还是输多胜少。 “听清楚啊,这次和我没半毛钱关系,是你家这个彪娘们自己要往我屋里凑的,就算吃醋也别和我呲牙咧嘴,咱不背这个黑锅!” 这要放在以前,洪涛必须削尖了脑袋往卧室里凑,哪怕进不去也得多捣乱。可是现在情况完全反了,不光不能凑上去还得玩了命的撇清关系,甚至说起这个人都要带着一脸的嫌弃。 “我姐说你今天又干了件好事,成啊,这是要改当教育工作者了,积极向家庭靠拢,可喜可贺!”可惜这次刘若愚也学聪明了,不再和洪涛针锋相对,而是换了个方式,改成顺着毛捋,专挑好听的扇呼。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家长里短了,无聊啊无聊”见到对方不上当,洪涛也没辙了,总不能故意挑衅,只好默认了卧室被几个女人蹂躏的事实,背着手离开客厅。 爷不愿意搭理你们,咱到周必成屋里躲个清闲去!虽然这位理科宅男也是个不怎么会聊天的主儿,但他至少不会烦人。 “洪哥您先坐,我马上完事儿!”周必成倒是起床了,也梳洗过,正坐在电脑前面玩游戏,见到洪涛不请而入,手底下更忙了。 “你忙你的,我没啥事儿,就是过来躲躲,屋里人太多了,心乱!”洪涛没坐,这屋里也没啥坐的必要,看哪儿都乱,除了设备之外百分八十的东西全该扔,连收拾的必要都没有。 “嘿嘿嘿,雅静这次算是走运了,以前我还没留意,上次看到跑车之后才特意去网上查了查,好家伙,男的他们家老有钱了,嫁过去肯定得享福,啥都不用愁。您还有认识女孩子没有?要不也给我介绍一个” 听到房东没事儿,就是来躲清闲的,周必成本打算把游戏继续玩下去。可一提起院子里来的人,又主动放下了鼠标,满嘴都是艳羡之词,居然还舔着脸要求介绍女朋友。 “有是肯定有,但合不合适就难讲了,先说说你的要求吧!”自打撮合王雅静和刘若愚成功之后,洪涛就有点上瘾了,碰见谁都想试试,面对周必成的合理要求自然也不肯放过。 但说实话,这位确实有点困难。到不是说长得丑,和自己比起来,周必成如果肯勤收拾点必须算帅小伙,哪怕多了副眼镜也是儒雅型的。 可这位的嘴太笨,别说比不上自己,和王雅静比起来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几个姑娘喜欢整天摆弄计算机的男人啊,你要是不主动说话,这位能一天不搭理。 “我我这边倒是没啥高要求,只要人家看得上,丑点都没事儿!” 周必成可能就是看着同为北漂的王雅静有了着落,在羡慕嫉妒的同时顺嘴多问了一句,没想到房东还认真了,立马也跟着认真了起来,摘下眼镜使劲儿擦了擦,借机盘算出合适的条件,开始试探。 “嗯,态度倒是比较端正,想法也值得肯定。娶媳妇千万别把相貌放到第一位,咱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能娶个京城老婆,不敢说能登天,至少为后代把道路铺垫了不少。以你的能力,想一辈子就大富大贵不太现实,要是能分成几步走,没准更靠谱。接着说,要是只有这么一个条件,附近的姑娘就够你选上半年的。” 对于周必成的这个要求,洪涛举双手双脚赞成。媳妇和车子一样,其属性都是实用为主,越是条件不好的人就越要务实。 世界上就没一个男人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媳妇,问题是符合这种条件的女人明显不够分的,此时就得比拼综合能力了,想周必成这样的三无产品,如果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属于很不成熟的表现。 “多少也得有点钱什么,您也知道我没房子,结婚之后总不能还租房住吧。倒也不用有刘家那么富,能弄个财务自由就成您说是不是要求有点高了?” 很显然,周必成并不打算娶个普通京城姑娘,还有更高奢望,可他自己又拿不定主意,或者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有多大价值,这才是绝大部分人的难题。 447 话题 “也不能说过高了,其实你的条件还凑合,运气好的话不见得不能像大丫一样人财两得。不过你得和我说清楚一个问题,啥叫财务自由啊?” 对于这个要求洪涛也不觉得太难,焦三的圈子里有很多富家女,从十几岁到三十多都有,就算这个圈子里没有,还有其它圈子呢,圈套圈的,从里面找个自身条件很一般,又不在乎嫁个外地穷小子的也不是不可能。唯独最后这句话让洪涛不敢随便应承,生怕理解错了。 “财务自由……不就是想买啥买啥嘛!咱肯定不能败家,就是平时用的东西,买起来不用再扣扣索索算计了,对吧?” 对于这个问题周必成也没标准答案,但他看洪涛的眼神特别纳闷,就好像再责怪洪涛,这么简单的概念还用问? “对个毛!你也别和我瞎解释了,我呢,也不和你空口白牙的讲,这么滴,先去吃饭,饭桌上你问问那位刘公子,看他咋回答。如果按照你的标准,他从出生就已经财务自由了,想必应该有更好的解释。” 幸亏是多问了一句,还真猜对了,周必成对财务自由的理解完全和自己不是一个轨道,这要是找错了人,将来被责怪,多冤啊。不过想讨论这个概念的具体内容已经来不及了,刘婶正满院子招呼着吃午饭呢。 一想起王雅静把自己卧室折腾得乱糟糟,洪涛就有个坏主意能出口气,咱不能当面报复女人,还不能变相难为难为男人? “哎,老钱,你怎么回来了,店里出事儿啦?”离开周必成的小窝,洪涛没有直接去厨房吃饭,而是先去家里把还在和电脑较劲儿的小米粒拎了出来,顺便再扫了一眼卧室,确定已经乱糟糟之后,才算彻底死了心。可正要去厨房挑拨群众斗群众,突然看到钱德利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不老戴给我打电话,说是雅静的男朋友来了。上两次我就没见到,这次必须得聊聊,好歹也是大老板,人家随便伸根小指头就够咱吃喝不愁的啦!” 钱德利也没掩饰,把他匆匆赶回来的理由说得非常直白,就是准备为饭馆拉拢个豪客的,哪怕人家不惜的去,能记住也成,万一去了呢,那就是白饶的,里外都不吃亏。 “……这俩孙子,睡觉还不闲着!不对,老戴干嘛特意通知你回来?”对于这种想法洪涛没啥意见,在商言商,而且那家饭馆的生意很不错,菜品味道也挺好,向刘若愚推荐推荐也不算丢人。但打小报告的人有点问题,戴夫和钱德利没这么深交情,他怎么突然蹦出来了? “……这不是打算开个分店,您舅舅也同意了,我正四处找投资呢,他们俩有意要加一棒,要是能拉上这位刘大老板,那不就全齐了,嘿嘿嘿……”当着明人不说暗话,钱德利都不用洪涛追问就把计划全盘托出了。 “靠,真不愧从小受的资本主义教育,闻到点肉味就往上扑,卖假酒还嫌不够,开饭馆也得插一腿!”洪涛都不用听太仔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别问,肯定又是小舅舅出的主意,这是准备用别人钱发展壮大了。自己这位舅舅不管干啥都非常不乐意用自己的钱,但凡有机会必须扯着别人一起干,最好再能搭上银行,那他就更高兴了。 这么做倒也没啥可指责的,更不需要担忧,就算最后玩砸了,小舅舅肯定也是全身而退,最终谁会栽在里面,以前很难讲,现在就有点呼之欲出了。 刘若愚要是加入,那必须是垫背的。他要是不加入,西屋这两位就悬了,别看他们也号称国际鸡贼,可这里毕竟是小舅舅的主场,天时地利人和都占着呢,饭馆卖的还是中餐,凭啥斗啊。 “洪,你又在背后诋毁朋友,我们的酒都产自著名酒庄,口味正宗、品质优良……”果然,一提假酒,西屋的房门立马就被人推开了,谢尔曼带着一脸的剃须泡沫,忙不迭的为产品正名,就好像院子里有他们客户似的。 “对我而言,凡是没有经过当地酒庄窖藏的酒都算假酒,更别提还是拉到国内灌装的。打住,咱们不争论这个话题,你们俩这是要出门?” 关于酒的问题,双方已经争论过好几年了,至今也没结果,而且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果,因为这玩意就没统一标准,你说口味像澳洲的,人家就说是波尔多地区的,这是普通品种或者气候有点问题,但质量杠杠的!为了这点破事儿总不能跑到欧洲找专门的机构鉴定,所以说了也是白说。 “赴宴也应该保持整洁……在这点上你一直都做得很不好!”看到洪涛在指自己的脸,谢尔曼就知道啥意思了,伸手摸了摸铁青的胡茬,很得意。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吧妹和他说过,铁青胡茬很有男人味儿,从哪儿之后,只要他觉得是隆重场合就必须刮两三遍。 “开饭喽、开饭喽,快点吃啊,谁吃慢了谁刷碗!”洪涛不用摸也知道自己的下巴刮不出来那种铁青色,和别人比这个玩意请等着吃亏,那还说个屁。 快点吃肯定是不可能的,人还没坐全呢,钱德利就把酒杯摆上了,死说活说非要喝点。喝点就喝点呗,洪涛明白他想干啥,也就跟着一起起哄,给刘若愚也来了满满一口杯。开车?普通人拿这个当借口还能凑合蒙混过关,你个大老板开啥车啊,叫司机过来接。 “财务自由?这个问题我还真没仔细想过……你是要干嘛用?”可还没等钱德利张嘴,周必成就抢先提问了,一下子就把刘若愚问愣了,这个话题有点冷啊,还没头没尾的。 “我……也不干啥,就是随便问问……”周必成也一样尴尬,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洪涛。 “哦,是这样,我打算给小周介绍个女朋友,聊双方的条件时聊到了财务自由问题。在座的这么多人,好像有资格解释这个问题的只有刘总你了,我们别说自由,连财务都没有呢。你也别客气,随便聊聊,没外人,不用怕传出去。” 洪涛心里暗骂啊,你问就问,看我干毛,这一看就算刘若愚想回答也得被看成不回答,二货!可骂归骂,该圆场还得圆,不管怎样也得让刘若愚把问题回答了。 答对了呢,属于正常,打错了呢……嘿嘿嘿,那就为女朋友赎罪吧,谁让你找了这么个二货,以后背锅的次数保准少不了! “你给人家介绍女朋友!谁啊?”此话一出,满席皆惊,吃饭的放下了碗筷、喝酒的放下了杯子,全都不错眼珠的盯着洪涛看,刘若愚更夸张,把在座所有女士都看了一遍,连孙佳慧都没放过。 “目标暂时还不确定,这也就是小周要向你请教问题的由来啊,他先把条件划出道道来,我才好有的放矢嘛。” 对于这种不相信的态度洪涛早就习以为常了,不用废话,只需指一指王雅静和刘若愚,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嘛。有这么明显的成功案例你们不看,还抱着以前的旧观念不放,活该落后! “啥子财务自由嘛,不就是收入大于支出……好歹也是持平滴,不就自由了撒!”张嘴就来的没别人,非王雅静莫属。 她本来就话多,刚把房东卧室折腾了底朝天,心情更是格外的好,感觉着智商好像也水涨船高一起高了,都能做别人导师了。 448 话题2 “啪啪啪……大才啊,恭喜刘老板,你好福气哦!来来来,刘婶,高哥,您二位也得呱唧呱唧,还不知道吧?刚刚大丫已经把您二位说成财务自由了,怕是比刘大老板还厉害,可喜可贺啊,呵呵呵……” 要是别人插嘴也就算了,王雅静坚决不成,正愁抓不到你小辫子呢,这下好了,可以先公开嘲笑一番,必须极尽阴阳怪气之所能,再把伤害面无限扩大。 “啥自由?财务是啥?”老高根本就没留意听,此时还一脸茫然呢。 “就是钱随便花,想咋花咋花,你有不?”刘婶经过这些年的捶打,见识啥的反倒比丈夫多了,虽然她也不清楚啥叫财务自由,但大概意思能感觉到。 “这不废话,我的钱那个月不是全给你喽,我拿什么去花!”老高自然是没有钱,但有一肚子怨言。 “死老头子,我还不是给你花啦!”刘婶也不示弱,立刻反击了回去,如果再能插着腰挺起胸脯,声音提高几个八度,就有点孙家两位儿媳妇的架势了。这叫啥?这就叫有样学样,不光孩子会学,大人一样也在学,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哈哈哈……”房间里顿时一片笑声,连刘婶自己都笑了起来。 她以前可不敢和丈夫这么说话,当着外人就更不敢了。当然了,现在也不是要翻天,赶紧给老高碗里夹了块肉,算是赔礼道歉外加安抚。 “洪扒皮,你故意找茬是吧,我是那个意思吗!”唯独有个人没笑,还瞪着眼睛发狠。王雅静压根儿也不傻,马上就听明白洪涛拿刘婶两口子说财务自由是啥意思了,这是啪啪打脸啊,太可恨了! “那你是啥意思?高哥两口子每个月收入肯定大于支出,咱们院子里几乎每个人的收入都大于支出,也就你是个月光族,对吧?我们都是财务自由,那我就给小周按照这个标准找了啊!” 来了,也不能说洪涛总喜欢逗王雅静,是她太容易上当,你需要什么她就给你送什么。这不,话把儿又送过来了,直接塞对方手里,不接都不成。 “不带省吃俭用的,敞开花,然后收入再大于支出才成!” 再这么推理下去,王雅静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啥玩意啊,吃饭之前还是一群苦哈哈呢,饭还没吃完就全成财务自由了,这也太不值钱了吧。但毛病到底出在哪儿了呢?她觉得是话没说清楚,如果加上个前缀就应该完美了。 “哦,敞开花,想买啥买啥……这就难办了啊,敞开花到底是个啥概念呢?就拿刘总打个比方吧,他要是敞开花,整个刘家的财富怕是也支撑不了半个月吧。先买几枚运载火箭,把中午的剩饭打到太空上去沾沾仙气,明天中午来个太空蛋炒饭吃。我就问他家的钱够吃几顿蛋炒饭的?能吃到下个月开工资不?” 可惜啊,越是这么一股子一股子的添加条件,就越容易受到攻击,洪涛还最擅长这个技术,来,吧嗒一口菜、滋溜一口酒,接招儿! “你、你、你胡搅蛮缠!你、你……不带浪费的!”本以为加个条件限制,自己的理论就成立了,没想到还是有漏洞,王雅静险些就要暴走了,还好身边坐着刘若愚呢,她还知道保持点矜持,喘着粗气憋了半天,又憋出一个条件。 “哎呀,还不能浪费啊……你这限制条件也太多点啦。成吧,那就不能浪费,可你告诉我,啥叫浪费啊?就比如昨天你们俩去吃的烛光晚餐吧,每人二百多美金不算酒水,对吧?这可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哦,我一个字也没改。婶儿,当年您在村里和我高哥过日子的时候,一顿饭花五千块钱,算浪费不?” 没承想这个条件反倒成了被洪涛攻击的弹药,小例子举的那叫一个贴切,还是刚刚发生且面带喜色显摆过的,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啊,五千块钱一顿饭?都吃啥了啊!” 刘婶肯定不能说浪费,当面打王雅静的脸,何况还有刘若愚在场,这点人情世故必须懂。可五千块钱两个人一顿就给造了,她也实在无法接受,只期望王雅静能说出个天珍地宝,好歹也算物有所值了。 “哎哎哎,不带牙尖嘴利欺负人的啊!要我说财务自由只是一种状态,如果非要具体的话,那就应该是不需要为了生活而去工作。就比如我们的房东大人,你就是财务自由啊,整天啥都不干还活得挺好。” 王雅静肯定是说不出什么天珍地宝,那玩意就算有也不是人吃的。眼看这位又要发飙骂人,甚至和房东动手撕吧起来,柏云赶紧出面解围,说出了她对财务自由的看法和理解。 顺带着再小小的转移下矛盾,大家都是租客,必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和无良房东斗智斗勇。当然了,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从来就没实现过。 “是的,我赞同柏的看法,大家举手表决吧,少数服从多数!”今天的戴夫格外怪,打电话给钱德利,现在又积极响应租客的号召,要团结起来反对房东。这种事以前他可是坚决不参与的,就算站队,也会偷偷站到房东一边去。 “我支持!”刘若霜第一个相应了戴夫的号召,刚才的争论她一直都在笑着听,根本没打算掺和,主要是盟军太面,总被人牵着鼻子走,看不到一点获胜的迹象。柏云一发言,情况立马有所转变,仿佛看到了让洪涛吃瘪的希望。 “还有我!”纠妈妈一看在座的女人都明确表态了,那也不能落后啊,对错放一边,阶级立场必须坚定,否则无论输赢都是输。 “……”谢尔曼一直再用眼神瞄钱德利,而钱德利则偷眼观察着刘若愚。 “当然还有我!”刘若愚应该是没兴趣参加这种抬杠活动,可架不住王雅静喜欢啊,见到开始举手表决了,只好也举起手,还得誓言坦坦,好像多认同一般。 “洪哥,向理不向人,得罪了啊!”这下钱德利也如醍醐灌顶了一般,马上就分辨出了善恶,不再犹豫。 “我和戴夫总是共进退的,柏总结的也同样精彩!”然后就是谢尔曼,他装的更像,根本没钱德利和刘若愚的事儿,反倒是赞美起了柏云的智慧。 “我先弃权,听听再说!”刘婶和老高不需要表态,现在租客里就剩下吴友良和周必成还没站队,吴友良一看众人把眼光瞄向自己,知道不表态不成了,可他没有随大流,而是选择了弃权,说的好听,实际上就等于反对啊。 “吴哥,你这也太没勇气了吧,闹着玩也不敢勇敢一次,还怕他咬人啊!”王雅静本来期盼着全票通过,结果让吴友良给毁了,很是不满,她可不管什么年龄辈分,更没有那么多情面,心里咋想嘴上就咋说。 “呵呵呵,别误会,我是觉得道理这事儿不能用简单的举手来决定。你们是没经历过,其实我也没经历过,可我哥经历过,在他上学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这么表决的。听上去少数服从多数挺合理的,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很多人就因为发了句牢骚,结果大家一表决就成了反革命。我父亲就是这么给打死的,那些举手的人里可能多一半都不认识他,但就跟着举了。所以我哥说以后但凡有人再搞举手表决,他是坚决不信的。” 别看吴友良平时不说不笑不打不闹,和谁也没太深交情,但要真的说起话来口才并不弱,几句话就讲清楚了一个故事和一个道理,还隐隐约约的把刚才举手的人贬低成了毫无脑子的蠢人,尤其是提议举手表决的戴夫,简直是又蠢又坏。 449 话题3 “哈哈哈,看到没,咱们小院里是卧虎藏龙啊,这都出来哲学家啦!老吴说的没错,你们这不叫公平合理,距离皿煮更差的十万八千里。这叫做多数人的暴力,特别愚昧的那种暴力!如果真理能用举手表决,人类早就倒退回原始社会去了,世界上也就不存在真理和道理一说了。今天还是道理,明天换群人再表决可能就不是了。可以随意来回变的道理还叫道理吗?你们俩别光傻笑,记住这个事儿,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与道理无关,只和利益有关!以后到了学校、走上社会,要时刻警惕,需要你举手就是该交换利益了。没的交换只能说明你们混的太次,根本没存在感,举不举都不碍事。” 什么叫一丘之貉?像吴友良、小舅舅、醋舅舅这样的,和洪涛就属于一个群体,虽然在程度上还有所不同,可思维方式从本质上还是很一致的,对世界的认知也趋同。 当然了,洪涛比他们还要更极端一些,不光自己这么想,还要把思想传播下去,时刻不忘用事例提醒小米粒和孙佳慧注意。 “”在吴友良和洪涛的双重打击下,比较有思想的戴夫、谢尔曼、钱德利干脆闭嘴了,他们不是不能反驳,是不敢,生怕逼得太急,被洪涛把他们的小心思戳破。道理什么的他们早就懂,压根也不屑于听别人讲课,利益才是重要的,爱谁对都无所谓。 柏云、纠妈妈、王雅静倒是没啥别的心思,可她们本来就不太善于辩论,一时间想反驳也找不到突破口,局面顿时尴尬了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话了。 “去去去,少在这里大放厥词,小心教坏了孩子!纠姐,你就不担心米粒老听他胡言乱语受影响?”这时刘若霜突然说话了,拿孩子当挡箭牌映射。其实她那边也不想掺和,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给洪涛捣乱。 “唉,听天由命吧,我们孤儿寡母的,想反抗也没那么大能力”纠妈妈回答的很模棱两可,也很耐人寻味。 “喔”在座的人再次整齐划一的放下手里的碗筷,目光集中到了洪涛脸上,包含的内容很复杂。 “我看东屋也该涨涨房租了”俗话说的好啊,蔫人出豹子。平时不言不语谁也不招惹的纠妈妈一张嘴,就把洪涛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比十个王雅静绑一起都好使。 现在洪涛除了打岔之外啥招儿都没有,还得感谢人家手下留情。如果再能配上几滴眼泪,自己就够直接扭送公安机关的罪过了,都没人问为什么。 “叔,那您说到底什么是财务自由啊?”到底东屋涨房租是什么意思,孙佳慧应该还听不太懂,大人们为啥笑,她可能也不太明白。 不过刚刚的话题她很感兴趣,人生的三大自由嘛,做为高中生也不是整天傻做题,同学互相之间有时候也会探讨一些此类问题。 “佳慧问的对,你也不能光给别人挖坑,说说看,你觉得什么是财务自由。”今天一上来洪涛就拿问题逗着王雅静说话,其用心刘若愚早就看出来了,这才一直忍着不主动发表看法,就是怕掉进坑里爬不出来。 现在小女孩正正经经的讨教,他也想听听这位房东的见解,到底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通常来讲,从这位嘴里说出来的道理,总会比较各色。 “关于财务自由的解释有好多种,我觉得只有一种比较贴切也比较全面,可以向任何人说不,且不影响生活质量!”洪涛既然敢挑起这个话题,肯定有答案,只是不想太随便说出来,先要让别人的观点铺垫铺垫。 “啊!就这”不过他给出的答案太简单,听上去和钱财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该赞同好还是反对,纷纷陷入了思考中。 “对啊,就这么简单,大道至简,越是真理其实就越简单,通篇大论往往都是骗人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那好,我来举个例子,就拿咱们院里的准姑爷刘总说,他够有钱了吧!想买啥就买啥,来架私人飞机都不带眨眼的,那算不算财务自由了呢?要是按照我说的标准,他还算不上!” 不明白就对了,洪涛不怕不明白,就怕一说人家全明白,那还怎么显出自己的能耐呢。不明白没关系,继续听课呗,这也就是免费,但凡能收学费,都得分成十集,每集三个课时,仔仔细细掰开了揉碎了讲。 可也不能真白讲,顺带着恶心恶心人还是必要的,刚刚已经打击过王雅静,现在就该轮到刘若愚了,让你们回来嘚瑟,以后见一次折磨一次,啥时候不敢回来为止。 “切,吹牛,那你说个算的!”男朋友被人这么贬低,不管王雅静是不是见钱眼看,也必须不乐意听。 “你还别叫板,咱们这些人里还就有财务自由的你看你看,老戴听明白了,没错,就是我,嘿嘿” 不信没关系啊,凡事儿就怕比,古人不是说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为了让刘若愚变成死人和烂货,洪涛也豁出去了,准备展现一次硬实力,让这群土鳖开开眼。 “我呸”这是王雅静和柏云的反应,只是柏云还有所顾忌,没敢太直截了当啐,假借吐虾壳发出了很不和谐的声音。 “”钱德利抱了抱拳做认输状,不是被知识说服,而是让房东的脸皮压服,只要不想涨房租,就没法反驳,那还聊个啥。如果吃饭之前就先划好道道,你说啥大家都鼓掌多省事儿。 “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少听,赶紧吃!”纠妈妈做人一向厚道,心里明显不想让小米粒学房东这套没脸没皮的做派,但一个字打击人的话也不说。 “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什么都敢吹!来,今天你要是说出道理了,这一杯我喝,说不出来老老实实自己喝了,省得我们几个动手灌,说!” 谁和谁亲,谁和谁远,平时是看不太出来的,即便看见了也都是装的。想知道准确答案,必须到了关键时刻再看。比如现在的刘若霜,洪涛刚说了刘若愚一句不灵,她就不高兴了,还要打击报复。 “刘总,那我可就得罪了啊,你也看见了,不是我想出难题,是你这位堂姐逼的!为啥说刘总不是财务自由而我是呢,很好判断,一句话的事儿。刘总,您摸着良心讲,每天忙来忙去的,都是您喜欢干的事儿吗?” “工作嘛,不可能都是喜欢的,不管是否喜欢都得努力干好”刘若愚还算有点良心,至少能摸到,没拿出作报告的架势,回答的比较中肯。 “那在这些商务活动里,有多少是您能独自拍板,说不干就不干的呢?”即便这样洪涛也不打算让人家说完,直接打断继续往下问。 “呵呵呵,既然是商务活动,就不可能一个人说了算,哪怕是李嘉诚也做不到”刘若愚仿佛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展开。 “各位,看到了没有,这不是我瞎编的吧?堂堂大集团掌门人,自己干什么不能做主,和谁干怎么干也不能做主,最可悲的是想不干都不成,这叫财务自由吗?哪儿自由啦?刘总每天一睁眼就得想着去挣钱,否则不光集团要倒台,生计还有没有都是问题。为啥呢?很简单,他不是一个人啊,跟着他、陪着他、指着他吃饭的有一大堆人和机构,谁吃不饱也不答应。这种状态就谈不上自由,哪怕是世界首富,钱再多也没用,依旧是钱的奴隶。” 450 话题4 刘若愚的感觉很准,前面确实是大坑,还就是给他准备的,小心翼翼躲了半天,依旧没躲开。这也不能怪他不够聪明,旁边不是还有个王雅静呢,他能勉强应付洪涛,再带上一个就不成了,首尾难顾啊。 “胡说,若愚就算没有集团也比你富多了!”这不,王雅静还嫌坑不够深,又往下挖了挖。 “对,如果刘总能舍弃集团,或者干脆转手卖了,到手的钱没准能达到财务自由。可刘总个人愿意过那种生活吗?刘总家人愿意吗?刘总能做这个住吗?如果不能,就还不是真正的自由,自由必须是心甘情愿的,还得和自己生活相匹配的,既不需要刻意上涨,也不用勉强下调标准。” 洪涛就等着她反驳呢,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了刘若愚,使劲儿挑衅,即便知道人家不会赌气真把集团扔了,也觉得很解气。 “好吧,我暂时还找不到反驳的理论,也承认我不具备财务自由的条件!”刘若愚更果断,直接把尾巴给切了,反倒显得很有风度和涵养。 “嘿嘿嘿现在大家往这边看,看看坐在你们面前的这位老帅哥。他老是老了点,可自由啊,整天谁也不用求就能很好的活着,想拒绝谁就拒绝谁,有多大买卖、能挣多少钱,都对不起,不乐意就不干,二话没有,谁的脸色也不用看。帅不?拉风不?硬气不?羡慕不?” 有涵养是吧?没关系,咱没有啊,而且压根也没觉得有那玩意就高级,我就接着恶心人玩,看你的涵养能扛到什么时候,扛住了,心里腻歪不? “我要是有个院子吃房租也能自由!”这回轮到周必成不服了,他和其他租客一样,对这位房东总有种怨气。谁不是每天拼死拼活的工作,可到头来一看,得,还是没有这位游手好闲的房东过的舒服。也不是羡慕嫉妒恨,是患不公啊。 “呵呵呵,想简单了。各位,这可真不是有个院子就能达到的,关键不在于你有多少,而是你需求多少。把院子给你们,很快各位心里就会长草,总琢磨能不能把房租攒起来干点大事儿啊,哪怕投入股市也能多挣点钱对吧?结果呢,你就又不自由了!早上起来啥也不干就得盯着屏幕,整个人的情绪和血压都和那几条破线一起涨涨落落。再狠点的,或者碰上个能忽悠的,脑子一热干脆把院子抵押给银行,搞点大买卖,打算也摸一摸福布斯的台阶去,然后离自由越来越远。” 对于周必成的假设洪涛也有解释,不是编的,是这几辈子耳濡目染的,不敢说人人如此,可比例非常高。哪怕你自己能忍住,媳妇呢?孩子呢?总有忍不住的,到头来还是一样。 对于这个回答,各人的表情又是不太相同,不过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统一了,设身处地想想,如果真有这么一座大院子,心确实容易飘起来,尤其是存折上再有个几位数的存款,能忍住不弄点投资确实不现实。 “哎,洪哥,不对啊,你这不成越穷越光荣啦!”可俗话说了,姜是老的辣,吴友良不光岁数相对大,在社会上见的也多,他很快就琢磨出不对味儿了,逻辑有问题啊,这么说财务自由就不该追求了呗。 “这是啥?这就是欲望,人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非常难以克制,也正是这种欲望推动了人类进步。换句话讲,财务自由并不是啥好事儿,人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就等于克制住了欲望,成了无欲无求,也就没了拼搏奋斗的的动力,那还进步个屁啊。” “大家看看非洲,很多国家特别穷,当地的人更穷,甚至没有隔夜的粮食。可很多当地人根本就不勤勤恳恳种地,也不踏踏实实上班,但凡吃顿饱饭就凑一次彻夜喝酒、唱歌、跳舞。为啥呢?因为他们也达到了财务自由,只是欲望很低。这个概念和穷富无关,只和每个人控制欲望的能力有关。米粒,你长大之后是想和叔一样财务自由呢,还是要像这位刘叔叔一样当大老板呢?” 果不其然,被誉为人生三大自由之一的财务自由,到了洪涛嘴里真就成了负能量,至少也是个无关紧要的概念,没啥实际意义。 至于说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也得闭嘴,他说啥都是一套一套的,环环相扣,对错都一时半会分辨不清楚,想驳倒也不是能灵机一动就能做到的。 “我要在外国给妈妈买好多大房子,也和洪叔一样收租金,谁不听话就给谁涨房租!”小米粒听的挺认真,估计也是白认真,能听懂才怪。但他回答的很快,也很坚定,基本就没怎么想。 “得,这门手艺看来是要传下去了!”此话一出,在座的人又是全楞了,吴友良最不是东西,感叹就感叹吧,还把话说得这么暧昧,什么叫传下去,怎么听怎么像是父亲传给儿子。 “纠姐,先不说孩子的想法对不对,这份孝心绝对没问题。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再苦点也认了!”柏云的感叹就比较合适,不光夸了孩子,还表扬了母亲。 “你就和他学吧,这么小就要当包租公,长大了也是个洪扒皮!”王雅静算是对房东怨念最深的了,足足被折磨了好几年,一天也没翻过身。 “米粒,为什么要去国外买房子?”谢尔曼纯粹是看热闹的,这些问题和他都没什么关系,反倒旁观者清,听出小米粒话里还有重点。 “嘘小声点,我叔说这事儿不能去外面瞎得得国内的房子都是虚的,花了钱也不是自己的,说没就没了,被抢了之后还没地方告状去。国外连房子带地都是自己的,将来就能留给我儿子,还有我儿子的儿子,谁也抢不走!叔,我说的对吧?这里没外人,让刘叔叔听见也没事儿,他结婚以后也得听丫丫姨的!” 小米粒忽然放下饭碗,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甚至扭头向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说出了他的答案,顺便又踩了刘若愚一脚。在这个问题上他和洪涛是坚定的战友,都不喜欢王雅静被外人骗走。 “哈哈哈小坏蛋!来,姨给你包个大虾吃!”小米粒的回答估计出乎现场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他的亲妈。大家的反应也非常迥异,王雅静最高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虽然她真没有结婚后踩在刘若愚头上作威作福的打算,可听到这种假设之后依旧喜不自胜,童言无忌嘛,太过瘾了! “嗳,乖孩子,可不敢这么说,以后叔叔该不给你买好吃的了再吃半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男孩子胖一点不怕!”刘婶则是一脸尴尬的笑,她知道刘若愚是富贵人家的大公子,有多富不清楚,反正就是有钱呗。 在她眼中这样人家的孩子脸皮都薄,本来就让洪涛挤兑的不善,再来个小孩子跟着起哄,生怕挂不住脸,影响了和王雅静的关系,忙不迭的打岔。 “”其他人,包括纠妈妈都是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确实童言无忌,可越是无忌就越说明平时接受的教育方式,好像有点歪了,或者叫早熟,这些事情是该由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考虑的吗?根源何在呢,别问啊,肯定不是来自母亲,那就只有洪涛了。 451 三季人 可知道归知道,谁又能说洪涛的不是呢?纠妈妈肯定没法说,她整天去单位奔命,身兼好几家公司的会计工作,早出晚归加班出差是常态。 就算一咬牙换个新地方住,难道就有时间陪孩子、教育孩子了吗?难道就能肯定比洪涛教育的好吗?真的很难讲啊。 再说了,她还有户口问题呢,如果不是洪涛帮忙,再加上房子给力,现在小米粒能不能进直升重点中学的小学都是问题。 哪怕明年积分攒够了,拿到居住证,同样还得面临这个问题,到时候照样得麻烦房东大人去帮着疏通关系,才能保证小米粒的学业。这叫啥?这就叫百分百的在人屋檐下,没法不低头。 其他租户就更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多嘴了,那叫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且这位房东还真不是什么有胸奶大的主儿,尤其在嘴上那是一点亏不吃,想说也的多琢磨琢磨措辞,以免白挨一顿数落。 刘家姐弟俩就更不会说了,他们才是标准的外人,连各家的详细情况都不清楚,根本没资格指手画脚,这种事好像也没法开玩笑,你玩笑着说了,人家不一定玩笑着听啊。 “洪哥,你现在就教孩子这些,是不是有点早啊?”要说小院里有谁不那么怕洪涛,还就得向大律师那边看了,她反正也不缺房子住,更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房东帮忙,也就是人家素质高,没那么碎嘴子,否则平时就轮不到王雅静炸刺了。 “早?不早啦,有些事没必要瞒着孩子,知道就知道了,又不是啥坏事儿。想在一个地方生活,就必须了解当地的化和历史,到底是谁对谁错,我不做定论,等孩子长大以后会自己寻找答案的。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说给小米粒听的,主要还是让佳慧多了解一下国内和国外的情况,便于她选择今后的生活。说起这个话题,我还真要多讲几句,正好人比较全,大家也给佳慧出出主意,帮她分析分析,到底该不该尽早出国留学。等她拿定了主意,我还得去和她母亲商量,再去办理国外的手续,一晃一两年也就没了,时间真不充裕。” 洪涛清楚柏云说的啥玩意有点早了,有关前些年国内的历史,在国人脑子里好像是个禁区,能不提就不提,处心积虑的帮忙瞒着,有时候就连自己孩子也不愿意告诉。 为啥会这样洪涛能想明白,但很不理解。这不是助纣为虐嘛,历史是啥样它就是啥样,不说难道就能洗白啦?让后代多了解一些,他们的警惕性就会多一些,一旦再遇到此类问题,至少不会傻乎乎的再去给别人当枪使了吧。 不过他也真没故意给小米粒讲,而是在和孙佳慧讲述的时候,没有刻意避开小米粒,或者叫故意不避开,也有让小米粒顺便听听的想法,不管能不能理解,先记住也没亏吃,总有长大的时候,总有具备独立分析能力的那一天。 “我们单位里留学海龟不少,要是国外那么好混,何必还回来呢。国内有国内的问题,国外也有国外的问题,不一定就是出去好。若霜,咱们这群人里好像就你们姐弟俩是喝过洋墨水的,我说的对不对?” 柏云没和洪涛掰扯那段历史问题,估计也不太清楚,别看只比洪涛小几岁,这个年龄段差一年是一年,连洪涛自己都属于只看到小尾巴尖的,再晚个一两年,就真连尾巴尖都见不到了。 可见到一个尾巴尖,就和啥也看不见的完全不是一种想法,有些事情吧,不亲眼看到就无法想象其残酷性,光靠说真的不能表达清楚,另外,听者也不会完全接受,总会觉得内容比较夸张,甚至杜撰。 但在让孙佳慧尽早出国留学甚至争取定居的问题上,柏云和洪涛的意见也一直是对立的,这个事儿不是第一次提起,反正每次只要提了,保证会针锋相对。 “这个吧在国外有国外的好,回到国内也有国内的好,因人而定,不可强求”柏云就是想拉个同盟军,没想太多,但她这个问题可把刘若愚给难住了。 以他的身份肯定不能在外面乱说话,这要是被传出去对刘家就是场大麻烦。可是全说不好吧,又不太实事求是,尤其是当着洪涛说套话,绝对逃不过被讽刺挖苦,踌躇再三,只能不要脸了,两头堵,说了等于没说。 “我倒是更倾向洪涛的意见,华人移民在国外普遍活的比较好,我同学里就有很大一部分选择毕业后留在当地工作,想办法申请永久居留,基本也都成功了,现在都有各自的事业,生活的很好。选择返回国内发展的同学也不少,家里条件好的基本都和我状态差不多,找个听上去还不赖的事情干,实际上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家里条件不好的只能找个公司上班,朝九晚五的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这部分同学我慢慢就不怎么接触了,完全变了,特别市侩、腹黑,眼睛里永远是钱第一,没办法,生活压力太大,房贷、车贷、服装、化妆、孩子上学,每一样都要和别人比,活的太累,当初的理想、梦想完全都被抛弃了。总体上讲,留在外面没回来的,生活压力更低一些,还有可能去实现梦想,但选择留下来的那几年必须全力以赴,还有失败的风险。回国工作的生活压力太大,可胜在稳妥,无论输赢都不会太惨,好歹还有家里给托着。” 对于堂弟的含糊其辞刘若霜更明白为什么,自然也不会挖苦讽刺,不过她就没有那么顾虑了,想说什么都可以,而且还有现成的例子,我有几个同学系列。 “可新闻里说国外治安可差了,三天两头打死人,到处都是抢劫的。佳慧是个女孩子,太不安全了!佳慧,咱们不去啊,考个清华北大,照样有好工作!” 可惜刘若霜的可信度好像比不上新闻媒体,王雅静第一个提出了疑问,这二百五玩意算是没治了,那是你将来的大姑子啊,就不知道拍着点。 “对对对,还有他们的警察,那家伙也太狠了,大街上吵个架掏枪就打,打一枪还不解气,邦邦邦打烂了算。这要是哪天不小心在大街上吐口痰,小命就没了啊。佳慧,这次还是别听你洪叔的了,他胆子大,你不成啊!” 眼见王雅静都旗帜鲜明的站出来表态了,钱德利习惯性的又紧跟领导脚步,坚决拥护领导的意见,再拾遗补漏、自由发挥一番。 “就是就是,千好万好不如家里好来来来,别光聊天,还有汤呢,把碗拿过来!”让孩子漂洋过海去万里之外留学,将来还要拿户口本不回来了,这事儿不用分析,刘婶肯定是不赞成的。 可是见到房东的小三角眼,后半句又缩了回去,只要不是自己家孩子,爱去哪儿去哪儿,爱干啥干啥,房东不能得罪,那家伙小心眼的很,报应分分钟来临。 “是不是还有种族歧视啊我听说华人比黑人还受欺负,黑人是受白人欺负,华人是被黑人和白人一起欺负,说被抢就被抢,还没人管呐!” 可是真正从心里畏惧洪涛的,也只有刘婶和老高两口子,就连表面上人畜无害的纠妈妈见到群起而攻之势渐成,也忍不住想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又补充了一条资本主义水深火热的实例。 452 三季人2 “我抗议!我反对!这是诬蔑、这是造谣……我的国家里不是这样的,那里的人和这里的人一样善良、一样勤劳、一样热爱生命!” 还没等洪涛反击呢,戴夫就先听不下去了。虽然大家都没点名道姓的指责某个国家,可他也知道这些事例是在说哪个国家,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类指责了。 换成别人还能假装没听见,可是住在一起的邻居如果也这么认为,他就无法忍耐了。合算你们平时都把我当二傻子啊,不成,必须要为自己的祖国正名,同时也是维护自己名誉。我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种族歧视者和施暴者! “是的,这些问题确实有,但不是常态,更不是天天发生。要说治安,在我家乡的镇子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恶性案件了,要比这里还安全的多。警察开枪那是警察的权利,也是按照法律执法。这里的警察不会开枪,那是因为这里的人没有枪,警察可以允许陌生人靠近。恕我直言,这里的警察根本就不是警察,还不如老太太,太软弱了。我亲眼看到过酒后的司机开车逃跑甚至撞击拦阻者,而警察只能拿着可怜的小铁棍,冒着受伤风险去敲打车玻璃。这简直太滑稽了,难道警察不是人吗?为什么要冒这种额外的风险,这样做对维护法律有任何好处吗?如果说美国枪支过于泛滥了,我部分认可,我原则上也是支持严格管理枪支的。可不光美国警察会向不服从管理者采取暴力,欧洲很多国家的警察同样配枪执勤,如果你做出危险动作,同样是会被当场制服的,甚至遭到枪击。” 不光戴夫需要维护名誉,谢尔曼也不能在圆滑下去了,他还比戴夫能说,流利的多,连成语都会正确使用了。 “哎哎哎,可不能这么比啊,我们的警察是为人民服务,你们的警察是为资本家服务,这能一样吗!”听到老外说自己国家的警察太面,在座众人脸上都不太好看,别看吴友良平时满嘴都是对社会、对政府的抱怨,可到了关键时刻他依旧是个非理国者,不管对不对,先反对了再说。 “你、你……”这时候就看出母语和外语的区别了,不管学的多通顺,急眼的时候还是没有母语麻利,戴夫知道说母语没几个人能听懂,可说就开始结巴,你了半天,除了把脸憋红,啥也没你出来。 “邦邦邦……邦邦邦……”就在戴夫和谢尔曼咬着耳朵用母语商量该怎么反驳时,屋里响起了清脆的敲击声,洪涛用筷子敲着盘子站起了身。 “米粒,佳慧,刚才你们这些叔叔大爷姨们的争论看到了吧?谁对谁错先不做评价,我先给你们提出个问题,吴大爷说的是什么意思?啥叫为人民服务,啥叫为资本家服务?你们听懂了吗?” “……”小米粒和孙佳慧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像也没从对方那里看到任何答案,只好一起摇头。 “不光你们听不懂,我也听不懂。这种说法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最黑暗时期的标准模式,叫做唯阶级论。不管任何问题,只要先把阶级对立起来,给对方扣上个阶级敌人的大帽子,问题就不用争论了,道理也不用讲了,剩下的就是一个阶级批斗另一个阶级。老吴,你别翻白眼,四人帮打到这么多年了,但我们这代人、我们父母这代人身上,还残留着很多四人帮的流毒,讲道理不说讲道理,总喜欢玩人身攻击,往别人脑袋上扣大帽子,这个习惯非常不好,更不能传给孩子。谁是人民谁是资本家?来来来,诸位,你们说刘总是人民啊还是资本家?你们都不好意思说是吧,那我来当这个坏人,如果能把马胡子挖出来灌点回魂汤,他肯定会指着刘总的鼻子说是百分百的资本家。怎么着,社会主义制度里居然出现资本家了,你说马胡子能认不?所以说就别提这种不露脸的事儿了,也就是戴夫和谢尔曼嘴皮子没那么恶毒,要是换成我,我就说说为啥上街都不敢扶老太太,为啥专门有个职业叫碰瓷,为啥富人捐款都能作假,事后还屁事儿没有,为啥年年抓贪官年年有贪官,一个还比一个更贪,抓了一个出来一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洪涛有点生气了,不是生吴友良的气,也不是生其他人的气,他是生社会的气。吴友良不是一个人,他真不是一个人,钱德利也不是一个人,他们都是一大群人的代表。 也正是这些人无时无刻把身上带着的严重缺陷传染给下一代人,通常都不是故意的,已经习以为常了,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这几年社会上有个说法,一有老人犯错、出来现眼,年轻人就说是坏人变老了。可是这些80后、90后、00后们可知道这些所谓的坏人是怎么来的吗?根本就不知道,也很少有人去想深究过。 人没有生来就坏的,这些所谓的坏人就是被那十多年训练出来的、教育出来的、逼出来的。当年为了生存,每个人都要把自尊、自爱、公正、怜悯、正义、善良等等所有人性里美好的东西扔掉,扔的干干净净,哪怕多留一点都有可能成为阶级敌人,被批斗、被迫害、被孤立、被社会抛弃。 任何人,被这样教育、培训、实习十多年,再想改回来那可就难了。问题是时代并没留给这几代人改变的机会,马上就是改革,就是一切先前看,抓到耗子就是好猫的年代,一下子又是几十年。 要是这么弄还不变成坏人,还不是自私自利,没有任何社会责任的人,那岂不是圣人了。所以吧,洪涛从来不怪这两三代人坏,不是他们想坏,是被世道逼的。 这两三代人已经很惨了,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不能再把坏名声扣在他们头上。 “呵呵呵,米粒,佳慧,你们也不能学这位洪叔的,他的辩品也不咋样,说着说着就急了,还有脸说别人呢!” 洪涛这么一严肃,还真有人怕,连王雅静也不吱声了,哪怕她依旧认为洪涛说的不对。但也有人不怕,比如刘若愚,他希望洪涛能更失态一些,最好跳着脚骂人,这样才能看透。 “人无完人、人无完人,你俩记住这张脸,以后凡是有人在你发脾气的时候笑吟吟的规劝,那就是没憋着好屁,一定要警惕。好啦,咱们继续讨论孩子的事情,到底该不该出去呢?我觉得出去看两年必须是对的,最终留不留下,那就听孩子们自己的。到时候他们全都二十郎当岁了,又不是小孩子,肯定能为自己找到最合适的出路。” 洪涛肯定不会给刘若愚恶心自己的机会,你批评的对,咱就虚心接受,同时也是给孩子做个表率,啥叫以身作则,这不就是嘛。如果当大人的光会说,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那说的再天花乱坠也白搭。 “哈哈哈,我算是知道雅静为什么总说你不讲理了,你不是不讲理,是不要脸,太不要脸,别人只要不想跟着你一起不要脸,那就永远也说不过你。” 刘若愚倒是也不介意这种低级别的诋毁,说呗,你能说我也能说,反正这俩孩子和他没多大关系,说啥都不用太担心。 454 彻底失望 “哎,洪哥,雅静睡午觉呢,要不您开我车出去转转?来来来,拿着钥匙,这次不是趴地小蛤蟆了,保证高大威猛,上周刚从天津港提回来的,牌子还没上呢!” 刘若愚也真是不客气,连假客气都省了,直接往外赶人,还是指向性的,不允许去王雅静房间里添乱,最好就是有多远滚多远。 “唉,争了半天,财务自由有个屁用啊,还是花银行钱的最牛逼……” 洪涛接过椭圆形的钥匙,看着上面的奔驰标志,就知道刘若愚新提了辆什么车了,高大还威猛,g系列呗。要说心里完全不嫉妒那是瞎话,人家买个大g就和自己网购个汽车模型似的。 “别跑太远,我下午还有事,一会儿就走了!”刘若霜倒是没刘若愚那么孙子,冲着洪涛背影喊了句,还有点不舍味道。 “唉……姐,你的命太苦了,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男人,结果又是这么个德性,但凡他有一点靠谱的,我都和家里争取,翻脸都不怕!” 刘若愚也盯着那个螃蟹一般的背影,直到送出二道院门看不见为止。只是眼里没有任何惋惜和留恋,眉头展开长出一口气, “苦吗?我倒是不觉得……你不是女人,也不真正了解女人,他不仅没有伤害我,还让我懂得了该怎么快乐的活下去。你说他都长成那样了,也没有什么钱,还能活的这么高兴,咱们有理由比他差吗?” 刘若霜对于堂弟的感叹不太认同,也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还拿起洪涛刚刚掐灭的烟屁闻了闻,好像没有抽两口的欲望,又给放下了。 “……姐,你确实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他真没怎么你吗?”刘若愚本来也想找个舒服姿势靠会儿,可是让堂姐这么一说,又坐了起来,表情很严肃的凝视着堂姐的眼睛,以确定她说的是否是实话。 说来也怪,自己在家里也不敢脱了鞋和外套,衬衫领子解开,袖子挽起半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可是每次进入这个小院就不由自主的放松,吃饭前居然都把脚翘到茶几上去了,就那么毫无目的的晃来晃去,很是享受。 “我像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小白菜吗?说吧,想说什么赶紧,他保不齐就杀个回马枪……对了,要是想说什么秘密的事情,最好先检查检查窗外有没有人偷听,尤其是那个小胖子,唉,活脱是个小号的他!” 堂弟想问什么刘若霜很明白,男女之间这点事儿说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反正只要自己觉得不吃亏就成了。可有一件事儿必须得谨慎,堂弟之所以为了把洪涛支开连新车都豁出去了,那肯定是有重要话讲,如果不防着小米粒,之前的一切也就全白准备了。 “嗨,小家伙,你干嘛呢!”刘若愚一脸的不相信,可堂姐说的话他从小就听,都听习惯了,只好把刚刚摆好的姿势报废,不情不愿的走到窗根,贴着玻璃向外一看……果然有人,胖乎乎的一个小人,正蹲在窗台下面呢。 “……我来听听洪叔睡了没,想多玩会电脑。叔叔、姨,你们别告诉洪叔,他会狠狠惩罚我的!”被人识破了身形,小米粒没跑,也没哭,他缓缓站起身,一脸肥肉挤出来的笑容很真诚。 “快去睡午觉吧,小孩子得多睡觉才能长身体,别乱跑了啊!”刘若愚看着这张胖脸,立刻就联想起另一张有些消瘦,还带着诡异笑容的老脸,然后就充满了同情。孩子是好孩子,就是被带歪了,都会偷完电脑了,唉,可惜了呀。 “你真信他是来偷玩电脑的?要不咱俩打个赌吧,你去问问你们家雅静,看看她咋说。如果这孩子是想玩电脑,我就去你公司上班,任劳任怨给你当驴使唤。如果他不是,那以后你就别再和家里人算计这件事儿了。” 此时的刘若霜俨然就是上午的洪涛,脸上全是和煦春风般的微笑,说话也不急不缓的,听上去就没什么把握,可说的内容却给力,赌注贼大。 “……算了吧,你确实和他学坏了,连我都要算计……这院子里就没好人!不包括雅静,她是出污泥不染!”其实刘若霜如果不表现的这么坦然,刘若愚说不定就上当了,她挖坑的技术学会了,但火候把握的还不够精准, “雅静确实是好姑娘,就是脾气急了点,容易吃亏。不过有你在,急不急也无所谓了,总比整天面对个有心计的女人强。对了,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感谢他呢?这可是实打实的媒人,婚礼的时候也得坐主桌的!” 屋里没别人,又赶跑了隔墙的耳朵,刘若霜显得更随意了,干脆来了个平躺,把脚放在扶手上,还用脚趾把袜子也脱了,几根脚趾不停张开攒紧,很好玩的样子。 “我就不信他没对雅静起过歹心……姐,要不你也帮我问问格洛丽亚,看看他以前是不是骚扰过雅静?” 刘若愚应该是从小就受过比较严苛的教育,就算再怎么放松,形体上也做不出来太出格的动作,大马金刀的靠坐,再翘着二郎腿随意晃动,就是极致了。 “哈哈哈……傻弟弟啊,你不光不了解女人,还是个不太成熟的小男人!就那点事值得这么上心嘛,你是不是有心理疾病啊,不成就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可千万别再发展了。本来我还说雅静命好呢,现在看来啊,她保不齐也是个受罪的命,整天陪着你这么个小心眼的男人,能好到哪儿去?就这事儿还有脸让我去帮你问,你就不会自己问?”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刘若霜对刘若愚的态度真和长辈对晚辈差不多,说话都不带考虑的,想啥就说啥,一点不顾及堂弟的面子。 “……我也问过,雅静说平时闹着玩搂搂抱抱有,其它就没有了。可我怎么琢磨怎么不太可能啊,他是啥玩意不用我说了吧,老流氓一个……对不起啊,我不是说你……可他在这方面确实不太检点,先是和亚楠谈,然后与个洋婆子不清不楚,后来又、又转而骚扰你……” 刘若愚肯定不希望自己是个嫉妒心那么强的男人,可这件事一直都如鲠在喉,现在正好有机会和堂姐念叨念叨。照这么推论的话,他确实有点心理疾病,连父母都没说过的隐私,却愿意和堂姐交流,这不是精神病是啥? “别说的这么模糊,就说他勾引我,把我睡了呗。而且不光我,同时他还和亚楠、格洛丽亚有一腿呢。怎么样,你姐是不是特别不要脸,特别贱,不光不躲着还倒贴呢!” 刘若愚为啥会有这种精神方面的疾病呢,看看现在刘若霜的德性就有答案了。任谁从小有这么个脾气臭身体还强壮,又练过搏击的姐姐,再不能及时躲开,谁都会有精神疾病的,只是轻重的差异。 “不不不,你看你又急了,我也没瞎说啊,他难道不是老流氓?这可不是我说的,俱乐部里的不管男女,怕是多一半都会这么认为吧。还有乐怡她们几个傻玩意,口口声声说等着你俩分手,她们好趁机上位,也尝尝大叔的滋味。我呸!除了一肚子坏水,能有啥滋味!” 面对马上就要暴走的堂姐,刘若愚立马就软了,里外都软,先做好了挨打的防备动作,才敢稍微为自己辩解几句。 第十个名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455 彻底失望2 “切,就她们那点能耐,哭着喊着倒贴他都不会正眼看的……成啦,别说他了,说你的正事儿吧,今天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家里又给你什么指示了?” 一提起洪涛刘若霜就有点激动,好在还没到失去理智的程度,很快就意识到和堂弟聊这种话题不太合适,重新又躺回沙发里,继续摇晃着脚丫子。 “还是你了解咱家人,嘿嘿嘿,我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特意对他做最终判定。可惜啊,这家伙太不上进了,尤其是那张嘴,一点没把门的,什么都敢说。现在胡乱说说没人搭理,要是当了咱家的女婿再这么口无遮拦,就是大麻烦了。说真的,我很想让他成为姐夫,除了人品之外,这家伙很有点能力。尤其是他精通英语,对国外还挺了解,这就更合适了。但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要和他作对,这么弄的话,我真没法在家里替他说话。要不你给我出个主意,到底该怎么办,我是有点没辙了。” 刘若愚确实是有正经事要和堂姐私下聊,也确实是带着家族使命来的,怪不得他怕这位堂姐呢,被人了解太透彻就和被抓到小辫子一样,处处被动,想不怕都不成。 “我早就说过不成,你们还不死心,真是的,瞎操心!”听到是这件事儿,刘若霜连起身的都没有,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干脆抬起一条腿,在沙发上做起了瑜伽操,很显然,她对这个问题没兴趣。 “不是结婚的事儿……家里想让你结婚之后去国外发展,最好能让他跟着一起去。”见到堂姐没理解对自己的意思,刘若愚不得不把话挑明。这件事儿仅限家里个别人知道,说起来还是洪涛挑起来的。 原本刘家并没有转移资金的具体计划,可是让洪涛在山庄里瞎得得一顿,又分析准了这次高层变动的趋势,刘家人也不得不为将来想想了。 国内的商人从古至今其实都有个玻璃天花板,那就是生意做到一定程度就走上了绝路。除非选择和某一派的官员站队,把自家生意变成利益集团的下属,否则生意就走不下去,前面肉眼可见的没路了。要是谁敢强行前进的话,结局不用谁说,都在历史书上写着呢。 在这种环境里,越是有钱就越心虚。国人总说国内商人心黑,是白眼狼,有钱了不知道回馈社会,也不知道投入科技领域,光想着和老百姓夺利,既没格局也没人品。 实际上很多商人并不是这样的,他们也有各种理想,可现实不允许啊。你让大商人去投资科技,投资实业,那些产业都需要几十亿、几百亿的连续投入,投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有可能开花结果。 可是历史教训告诉他们,谁敢这么投谁就等着死吧,不用多,给你企业里派个书记,在成立个党支部,你就说啥都不算数了。 可是刘家太大了,之前的重心也全放在国内,一时间就算想辗转腾挪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而且洪涛和刘若愚说过,想跑就只有这两年好走,再拖一拖,国家很快就会收紧外汇管制,到时候人可以走,钱给我留下,那还走个毛线啊。 咋办呢?刘家人可算苦恼了好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不管啥时候走,现在都必须要去海外站稳脚跟,哪怕事情真像洪涛说的那么严重,到时候刘家也可以脚踩两只船,兼顾国内和国外,一条船沉了,没关系,还有另一条呢,刘家伤筋但不动骨,那就还有回旋余地。 这么大事儿,派谁去呢?这时候刘家人就抓瞎了,孩子太少啊,刘若愚父辈肯定不能走,他们目标太大,一举一动都惹人关注。刘若霜父母走了也没用,他们股份占的多,可实际管理经营能力一点没有,那边缺的不是看摊的,而是开拓者。 刘若愚当然也不能走,他现在是集团名义上的掌门人,不光不能跑,还得在这个岗位上坚守到最后一刻,并做好和船只共存亡的准备,就算全家都跑了,他也不能跑,否则还踩个毛的两条船啊。 那就只剩下刘若霜了,她虽然没有堂弟的商业天赋,可好歹也是在国外混过几年的,出去之后不存在俩眼一抹黑的问题。假如能给她配上一个有点商业能力的搭档,基本也就能凑合用了。 可是想来想去,能让刘若霜信任且有能力去海外开辟新基地的人,居然只有洪涛符合。他能被刘若霜信任这就不提了,能疗好女儿感情方面的伤疤,本身就是一种信任的基础。 他还有点商业天赋,至少在眼光长远和大战略层面上是个小鬼才。这是刘若愚通过近一年观察,再把所有情况汇总,和刘家长辈分析得出的结论。 刘家真不缺战术好手,这种人才虽然谈不上一抓一大把,可只要年薪给够了,根本不用去外面找,集团里就有,还不止一个。 反而像洪涛这种背着手光动嘴不动手,一说就是几年之后咋样咋样的人,才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就算有几个,也都在很高的位置上发挥着作用呢,真不是能靠钱就给挖来的。 再说了,人家愿意来刘家敢放心使用吗?这种人才必须得接触全面信息,说不好听点是把刘家一少半命脉抓在手里,才有可能发挥作用。可是人心隔肚皮,怎么保证人家不多长几个心眼呢。 在这一点上洪涛也是上上之选,只因为刘若霜愿意嫁给他。一个理由足矣!但还不够充分,如果再能要个孩子,刘家人就啥想法都没了。 立马升任集团副总,就算不给这个职务,实权也比一般副总大得多,带着媳妇麻利的国外住大豪斯,私人飞机、度假庄园,全都买买买,留着没人用都成,那就是给家族后面人留着的,每年交点税也认了。 可是问题来了,这孙子还没娶媳妇呢,就已经不打算要孩子了,这一点太致命了,没孩子婚姻就不稳固啊。具体到这两个人,一个是受过感情创伤的大龄女,一个是四十岁不结婚的老光棍,怎么想就怎么更不牢固。 如果说这一点刘家也准备咬着牙认命的话,那洪涛个人的政治倾向和个人操守就要仔细审视审视了。要是说这个女婿进门之后既没有后代,还和老一辈想不到一起、说不到一起,那前面说的那些信任就又不复存在了,更不可能把家族一半的未来全权托付,想都别想,宁可烂在国内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 同时这也是为刘若霜考量,原本两个人没啥问题,可是一牵扯到太多利益,保不齐就会多出点想法。洪涛自己可能说不会,给再多钱也不会。但谁会信啊,大家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比谁多个脑袋,凭啥别人都会见利忘义,就你不会呢? 于是刘家人经过集思广益、再三权衡,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洪涛这个选项,但刘若愚属于力挺派的,他不甘心,就又和家里人争取了一次机会,打算再来和洪涛深入谈谈,看看能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洪涛答应要个孩子。 结果当然很明显了,他还没来得及和洪涛深入谈谈,就在饭桌上见识到了洪涛的另一面,这家伙简直是个老年愤青,考虑问题不光过激还极端,同时还能感觉到那种深深失望,对国家的失望。 456 彻底失望3 这时刘若愚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以前被忽视的问题,那就是洪涛的政治倾向。刘家只是想找个退路,并不想反对谁,如果让这家伙掌握了财富和权利,他会不会乱说话呢? 要知道在国外的环境里,你不想说都有人逗着你说,一旦这个大嘴巴真说出点什么来,还脚踩两只船,做梦吧,连脚都给你剁喽! “你出的主意?”刘若霜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的详情,可她也不是对家里不管不顾,这么大动作一想就知道要干嘛。 “嘿嘿,我观察过他很久了,这家伙在经营上有一手。刚开始琢磨着让他去公司里任职,结果没成功,我想可能是待遇问题,毕竟我不能给他太高的职务。后来家里要向海外发展,你正好又和他交往,我就把他推荐给了家里,想等你们结婚之后一起出去。” 看着堂姐逐渐坐起来的姿势,刘若愚赶紧解释,还得从头解释,生怕有一处疏漏就会引来堂姐的暴力对待。 “切,你倒是挺会算计……可惜啊,他真不是你能随便摆布的,这次怕是又拒绝了吧?”听完堂弟的解释,刘若霜再次把身体躺了回去。 这件事儿堂弟和家里人做的都没错,当然要替自家考虑,越是大家族越得未雨绸缪,别说一个女婿了,为了家族利益舍弃整整一代人的婚姻幸福都是常事儿。 不过在如何说服洪涛的问题上,她觉得吃瘪的很可能是堂弟。那个家伙根本没法以常理衡量,很有点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古风,只是有所为的事情不见得是好事儿,有所不为的事情也不见得是坏事,和常人往往是反着来的。 “唉,这次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和他提起这件事,就先放弃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啊,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一说起这件事儿,刘若愚就忍不住要仰天长叹,太失败,他还是头一次在对付别人的问题上感觉到如此无力。 利诱根本不起作用,那家伙就好像是世界首富似的,上亿真金白银送到嘴边都不带抬眼皮的。还不是装的,有钱人、真正有钱人、真正有钱还有权的人全熟悉的不能再熟了,那种对钱和权利淡漠如水的感觉要不是发自内心,必须一眼看破。 威逼吧,倒是有个小辫子攥在自己手里,多了不敢说,把赛瑞科技这个局给搅合黄了分分钟能办到。可是这么做不仅缺德还缺心眼,对刘家没有任何好处,还凭白多了洪涛这么一个死敌。 以自己这段时间的了解,那个人真不是啥良善之辈,满肚子男盗女娼不说,眼光看的还特别长远,且下手非常狠辣,要多没人性就多没人性。 推荐下,【\咪\咪\阅读\app\\】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把这种人往死里得罪,然后再拉着人家一起共图大业,还要把自家命脉交到人家手上,怎么想怎么是脑袋里进水了。 目前的结果就是软的不成硬的不成,讲道理讲不过,耍混蛋耍不赢,想把姐姐白送都送不出去,真是要亲命了。 好在咱心胸还算开阔,不能成为一家人更好,免得将来出大麻烦。不过还是想把这个人搞清楚,也算是长见识了吧。 “我要是能弄懂,他就跑不掉了!不过我听他教育佳慧时说过,鸡为啥好驯服,给点吃的就成家禽了,那是因为鸡的见识少,一辈子就认识窝附近这点地方,没太多想法。鹰为什么难以驯服呢,就是因为鹰飞的太高,见识太多了,除了吃喝之外,还有更高的追求,很难满足。听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以为他又变着花样编故事骗孩子听话,现在想起来,他可能就是鹰,飞的太高,需求已经超出我们能给他的了,自然不会因为钱和权利俯首帖耳。” 不光刘若愚搞不懂洪涛的想法,刘若霜也有同样的感叹,别看她和这个男人已经亲密到不能再亲密了,可那多是肉体上的互相满足,少有灵魂上的碰撞,思想交流更谈不上,不是不想,是对不上口径,或者叫不在一个层面。 和这个男人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自己是个白痴,他是啥都懂,大到古今中外文理史哲,小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就连女人每个月那几天该怎么保养都说的头头是道,仿佛他每个月也来不止一次似的,极为熟悉。 这也是刘若霜下决心要分开的原因之一,她不想做为男人的附庸存在,可是在这个男人身边,不管自己多强势,转着转着,不由自主就变成卫星了,别说完全独立,想平等都看不到出路。 “鸡?鹰?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上大学时大伯和我讲过的一段话了,他当时问我什么人最不容易被金钱和权利诱惑,我回答了好几个,最后连革命先辈都整出来了,大伯还说不对。他的答案是只有两种人,一是傻子,因为傻子根本不知道啥是诱惑,自然也没法诱惑。二是曾经拥有过财富和权利的人,在咱们眼里是财富和权利,可是到了人家眼里说不定就不算啥,早就见惯了,所以也谈不上诱惑。当时我并没太理解这个答案,也不太认同,可现在看起来,大伯还是比我分析的深刻,这家伙就让我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他以前经历过啥我觉得那些档案都是放屁,但肯定不是普通人,保不齐就是大伯所说的第二种人!” 故事讲完了,刘若愚摸着下巴抬着头,久久没反应。堂姐的话让他也想了一段往事,好像和眼前这个人有点像,越琢磨越像,好像是找到了答案! “好啊,我爸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他把好东西都留着给你了!不成,你再想想他还说过什么,今天一起都告诉我!” 和女人在一起讲道理,就像用语言劝家门口的蚂蚁搬家一样不可思议,她们的思维模式是发散的,很难在一个问题上保持太久注意力,说着说着,会把一个问题说成五个、十个,还要拽着你一起跑偏。 最终你会发现,费了半天嘴皮子,动了半天脑子,一个道理也讲不通,麻烦倒是越说越多,责任必须是自己的,她们唯一承认的错,就是不该搭理你。 “有些话,必须是男人和男人之间才能沟通……哎哎哎,别动手,你说那家伙会跑哪儿去,这都快两个小时了还没回来,他这么喜欢开奔驰吗?要不我送他一辆,说不定这个姐夫就留住了呢?” 刘若愚在对付堂姐的技术上还是很纯熟的,既要拒绝不合理要求,还得尽量别挨揍,他能顺利长到这么大,精神上没啥大问题确实不容易,不光有个女强人老妈管着,还有个母暴龙堂姐镇着,再来个婶子是女校长,家里家外全是最底层,简直要亲命了。 “咱俩打个赌吧,我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他,就赌你这辆新车的怎么样?”最可怕的是母暴龙还从洪扒皮那里学到了些挖坑埋人的实用技巧,别问啊,最方便好用的试验品就是堂弟了。 “于亚楠?”也不怪从小倒霉,刘若愚就是贱骨头,明知道前面是个坑,还伸腿试试,生怕不够深。 “不对,一次了……再猜!”见到堂弟加入了赌局,刘若霜笑得仅次于在床上把洪涛镇压。 “格洛丽亚!”刘若愚又报出一个他认为很靠谱的名字。 “哎呀,又错啦,还有最后一次,加油哦!”为了让堂弟义无反顾的往坑里跳,刘若霜特意把手指含在嘴里,躺在沙发上搔首弄姿,极尽诱惑之能事。 457 偏方 “不会是乐怡吧!!?她哥哥可没我这么好说话,这老家伙是不要命了啊!”虽然堂姐再怎么摆姿势,也勾不起刘若愚半点想法,可该受打扰还得受,这不越来越跑偏了,总往女人身上想。 “喂,亲爱的,告诉你个好消息,这辆车是咱家的了,你就开着吧,想开多久开多久……哈哈哈……我这当姐姐的怎么不靠谱啦,要是没我他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切,别说你胖你就喘啊,赶紧滚回来。再替我转告焦三儿,他下次接电话再敢什么都不说就把电话给别人,我就去他家告诉他母亲,你儿子在外面和别人学溜门撬锁!” 刘若霜一骨碌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拿起电话拨通号码,先来几句撒娇的,不用听就能猜出来对面是谁,肉麻劲儿把刘若愚恶心的直反胃,他算又长见识了,原来堂姐还有这么女人的一面。不过后半截又回归了母暴龙的风范,冲着手机这顿咆哮,震的窗户玻璃直嗡嗡。 “他和焦三在一起?他们俩现在关系这么好吗?”对于堂姐后面这种表现,刘若愚基本就无视了,太正常也太平常,这才是自己堂姐嘛。刚接电话那个女人是谁?根本不认识啊。 “好个屁,你看到小米粒了没,焦三就是二十多岁版的小米粒,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我拦都拦不住,哭着喊着往上扑,让干啥干啥!哼,我当了这么多年大姐,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听过我的话,一群王八蛋、白眼狼!” 不提焦三还好,一提起这个事儿,刘若愚只能唾面自干了。在堂姐发飙的时候,不管有没有理,先不能躲,然后就是不能顶嘴,最后还得说几句特别有见地的话,她骂谁就跟着一起骂谁,否则后果自负。 长这么大了,真能明目张胆摸这位母暴龙逆鳞的,刘若愚只见过一位,既不是父母也不是叔叔婶子,更不是奶奶,而是那个老王八蛋,洪涛,邪门不? “你别以为我是瞎说,他们俩真去溜门撬锁了!好,你不信是吧,来来来,看我给你露一手,这就是他教的。只要不是傻子,三分钟出师,勤快点养活一家人没问题。你听听,这是人话吗?也是他亲口说的!” 刘若愚这次做的就不很到位,没及时的跟着堂姐一起声讨焦三的忘恩负义,结果报应马上就来了,刘若霜非要亲手给他演示一下新学的手艺。 一个空易拉罐,一头八成新的挂锁,一把剪刀,一张砂纸,很快这四样东西就摆在了茶几上。要说刘若霜的动手能力还是不错的,一般喜欢运动的人,手脑联动功能都会不错。 用剪刀把易拉罐剪开,只取一厘米宽、两厘米长的一片铝皮。然后把这块铝皮的一头修成圆润造型,再用砂纸慢慢打磨,看上去有点像舌头。 “咔哒……”刘若霜把这片金属放在食指肚上弄了个小弧形,顺着挂锁的锁头向里杵,试了两次,好像有点厚,拿起砂纸把舌头尖部磨一磨,再试,一声脆响,挂锁开了! “……就这么简单……我试试!”刘若愚刚开始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快就知道堂姐要做什么了,一脸的不屑。但这种表情只维持了几分钟,当挂锁弹开那一刹那,不屑已经变成了惊愕,伸手拿过挂锁和铝片,左看右看都看不够,还得动手试试。 “咔哒……嘿嘿嘿……这家伙有点意思,怎么连这个都会……他以前不会真干过这个吧?”眼见挂锁应声而开,刘若愚笑得比买了新车还畅快, “谁知道呢……嘿嘿嘿,如果他要是个老贼也挺有意思的是吧,你姐我居然交了个当贼的男朋友,哈哈哈哈……” 对于这个问题,刘若霜也没把握能回答清楚,更没打算去问清楚,还是自我陶醉下吧,反正已经是过去式了,幸好留下的美好比糟心多的多,那就不冤枉。 洪涛确实开车去找焦三了,还带着尾巴。由于这辆车太大,还那么扎眼,想甩掉盯梢的车子有些难度,索性就不管了,用电话把焦三约到国贸的网球场见面,这里可是会员制,想必盯梢的警察没有会员卡。 亮明身份硬闯嘛,嘿嘿嘿,他们估计没那个胆子,还不能随便把车停门口等着,这里不让随便停车。我让你盯,十分钟之后,这辆大g和焦三的保时捷就从南出口溜了。 唉,盯个捎多难啊,碰上洪涛这样的坏种更难,一点都不配合还处处添麻烦。 刘若霜给焦三打电话的时候,他们俩正停在六部口路边交易犯罪证据呢,几张记忆卡,里面是昨天到今天的录像和录音,刚要看,刘若霜的催命电话就来了。 为啥非要停在这里交易呢,两个字,安全!虽然一路上都没看到后面有可疑车辆,但为了安全,该做的防范工作一点不能省。 这里可是长安街,距离广场很近,路面宽阔视野极好,想不露痕迹的盯梢太难。而且路边绝对不允许停车,前后左右几百米范围内,除了公交车之外,就看不到哪怕一辆车敢停靠,想远距离监视也不可能。 那么焦三和刘若愚的车子有特别通行证吗?肯定是没有的,停在这里只有一种结果,被交通探头拍照罚款,还得被治安探头重点关注,稍有异动就会招来各种强力部门干涉。 不过洪涛认为车不是自己的,放松点要求没关系,罚款扣分肯定是车主掏,和自己没啥关系。焦三那边更容易说服,扣几分咋了,这就是工作内容之一,和安全比起来几分几百块钱重要吗? “里面的东西看了没?”把记忆卡揣好,洪涛的小眼睛又开始眯缝,不停扫视着焦三的脸。 “向奥特曼保证,一眼都没看,一耳朵都没听……别不信,我大部分时间都和兰兰聊天呢,真没功夫偷看这些破玩意!你说的办法我试了试,挺好用,兰兰已经被拿下啦!就是、就是在车里有点紧张,哥们没坚持几分钟就不灵了,真他吗有点丢人……洪老头,在这方面你是专家,再教哥们点绝招呗,有没有办法多坚持会儿?实在不成那我只能吃药了!” 焦三的状态有点怪,眼神飘忽,注意力分散,心思完全就不在这件事儿上。还没等洪涛发问,他就自己先招了,原因也很单纯,上垒成功,对方不是在酒吧夜店里随便找的女孩子,而是他一直暗恋的王兰兰。只是除了欣喜激动之外还有些患得患失,主要是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不是很爷们。 “以后少他娘的去夜店几次,按时睡觉按时吃饭,多参加俱乐部的训练,就没这么怂了。你才多大啊就指望吃药,不怕在床上猝死了啊!” 时间太短,这事儿洪涛确实比较懂,除了环境因素之外,只有一个原因,心脏供血能力欠缺。男人的小弟弟说白了就是个液压杆,到底能顶多大力气、坚持多长时间,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液体压力是否给足。这里的液体只能是血液,为血液提供动力的自然是心脏。 别看焦三年纪轻轻,可是常年的生活不规律再加上泡夜店,身子骨不能说已经被酒色掏空,反正亚健康是没跑了。说白了就是身体虚,心肺功能弱,供血能力有点不足。在此种情况下再用啥虎狼之药强行增加动力,心脏的负担太重,保不齐就得拉缸。 458 偏方2 “操,那就没辙啦!锻炼身体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奏效的,你不是妇女之友加房事专家嘛,小黑人都上过的老前辈,再想想,晚上兰兰还来找我呢,别的事儿咱能忍,可这种事儿总不灵,太没脸啊,要是再传出去,我就没法做人了……亲大爷,您就是我亲大爷,只要能让哥们别太丢人,以后见面我就给您先磕一个,谁说话不算数谁是小姐生的!” 一听洪涛也没偏方能立竿见影,焦三真急了,他觉得不是没办法,是自己的诚意还不够,解开安全带就要先跪在驾驶座上给洪涛磕个头。这回是真急了,男人不怕挨骂,被说成多下三滥也可以忍,唯独怕被女人说这方面不灵,那不成活王八了。 “哎哎哎,别来这套,我真受不起你这样的大侄子,晚上会做噩梦的。这样,我给你个偏方,多少能管点用。这事儿你也别看的太重,不是身体有病,就是身体太弱了,多锻炼锻炼,用不了一年就能恢复。” 不管焦三的生活习惯有多烂,大家都是男人,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嘛。想当初某辈子里洪涛也有力所不逮的时候,那种被女人斜着眼、撇着嘴看不起的滋味必须特别感同身受。 再说了,平时没少和焦三他们吹嘘自己多牛逼,现今社会里干啥不得上税啊,吹牛逼也跑不掉,权当是为自己的破嘴上税了吧。 “谁说话不算数谁是小姐生的!明天……不成,明天我还得盯夜班呢,后天吧,从后天开始,俱乐部有训练我就参加,没训练我也去健身房找个私人教练,每次训练前我给你发视频,训练完了再发一个,少一次我就是小姐生的!” 一听还真有特效偏方,焦三立马就活了,不管洪涛如何阻拦,必须跪在驾驶座上磕一个,然后再冲着阅读灯发誓,誓言来回来去就那么一个,也不知道他对小姐为啥那么中意,死活非要给人家当儿子。 “歇歇吧,给你妈省点德行,视频你也不用给我发,我也没功夫盯着。身体是自己的,没钱没房子没车子没媳妇没孩子都能想办法去找,唯独没了身体,就啥都没了。你看我这么多岁数了,每天还坚持运动,为的啥?不就是为了身体好点嘛,每个好身子骨,就算再有钱,把全世界名模都放你床上,你也得干看着对吧?” 洪涛对焦三的誓言真不抱太大希望,但也没把人完全看死,说不定这就是个契机,能让焦三从此走上另一条路,别再整天醉生梦死了。 人嘛,年轻的时候都糊涂过,有人时间长有人时间短,说不定为了点啥事儿就突然明白了,自己帮他一把也算积德了。 “对对对,以后洪大爷您说的都对,我也再不和霜姐给您告状了,打死也不说!”现在让焦三叫爹,估计他也不会太犯愁。看来他这辈子的贵人很可能就是王兰兰,这就叫一物降一物,没啥道理可讲。 “拿着这个去药店里找,如果药店里没有就托关系去医院里开,我估计大医院应该有。使用方法我也写上了,多点少点没啥关系。不过我可警告你,这东西用个七八次之后就得换解药,否则以后永远也硬不起来了。解药我现在不告诉你是啥,得先看表现,说话算数了在说!” 洪涛拿出手机,在上面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焦三,内容是一种药品名称和使用方式。这种药属于进口产品,原本是用来治疗口腔溃疡的,和果冻差不多,还有很强的附着性,抹在口腔溃疡表面,可以缓解患者很多痛苦。 不过任何药都是有副作用的,比如说小蓝片原本就是用来治疗心血管疾病的,副作用才是壮阳。这种果冻软膏也一样,它是治疗重度口腔溃疡的,副作用是麻痹止疼,结果愣是让老外发展成了男性延时的神器。 只需抹上一点,就能明显降低刺激感。说白了就是让焦三感觉不到太多刺激,那不就能延长时间了嘛。至于说会不会因此降低快感,废话,不降低快感咋延长时间啊,反正他现在看重的脸面,也不是感觉,正好符合要求。 另外这种外用药物比小蓝片安全,基本不会给内脏增加什么负担,也就不存在猝死之类的危险。当然了,要是使用频繁的话,后果也挺严重,他小子以后就别打算再感受到太多快感了。 所以洪涛才会编瞎话欺骗,什么次数多了中毒需要解药,都是瞎扯淡,就是不想让他依赖这种药。想恢复男子汉风范就老老实实去锻炼,增强心肺功能,别想走捷径! “就这么简单?”焦三看着手机里的短信,满脸都是疑惑。他感觉自己可能又受骗了,因为办法太儿戏,一点没有仪式感。 “你他娘的爱信不信,我再说一遍,这可是剧毒,没解药你以后就是太监了,自己掂量着办!骑警来了,你快走,我掩护!” 洪涛也知道这种事搞的越神秘、越困难,越容易让人相信,比如让焦三掏十万块钱,再给他那么一点点药膏,这孙子保证千恩万谢,一句屁话都不说。 但现在是真没时间和精力去挣这种钱了,这不,刚停了不到二十分钟,远处就有两辆交警的大摩托过来查看了。 为了不让交警追焦三的车,洪涛特意挂上倒挡,一脚油门就顺着非机动车道向六部口倒车。两辆大摩托本来是想悄悄摸过来抓个现行,结果一看这辆大G在倒车,立刻就不淡定了,拉响了警报器义无反顾的堵在了后面,很有点想倒车就从我身上压过去的气势。 至于说另一辆车干嘛急急忙忙跑了,真顾不上啦,过了路过就是中那个南呀海的正门,如果让这辆车倒过去,就是重大事故。 “你要干嘛?大马路你家的!”眼看着焦三跑远了,交警也没追,洪涛立刻停车熄火自己下车,带着一脸贱笑,迎接着交警的怒火。 “抱歉抱歉,新车,我本子考下来十多年了就没怎么摸过车,光找离合就找了一路,刚才不是在前面拦了辆好心人的车,问了半天才知道,这破车太高级,根本就没离合了,光踩油门就能换挡。我这一路啊,光踩油门没速度,发动机嗷嗷叫,您猜怎么回事?那哥们说了,挂挡的时候不能按上面的键,按了就是手动挡,踩油门也不换挡,合算我就用一档跑呢,能快才怪!” “这是你的车?”交警看了看洪涛的驾驶本,又看了看刘若愚的行驶证,不知道是不是眼神有问题,愣是没看出来是两个人。 “哪能呢,咱小老百姓哪儿买得起这种车……朋友的,您看,就是这个人,他姐姐和我是朋友,刚从天津港提回来的新车,我开出来过过瘾。” 洪涛很想说没错,就是我的车,可驾驶证和行驶本真不是一个人的,想冒充都没条件,还是忍痛扣自己分吧。这必须怪焦三,要是没他那么多屁事儿,拿了记忆卡马上离开,骑警也不会过来查看。 “那你没事儿倒什么车啊?”交警看洪涛的眼神都不太对了,这尼玛都是啥人啊,好几百万的新车,挂着临牌就敢开出来,问题是您老连自动挡都没摸过,人家敢借你就敢开? “我不是想熟练熟练档位嘛,这地方宽敞,行人和自行车也少……其实我学东西可快了,来回熟练几次就是老司机了。您看我手动挡都能开,这算啥啊!”装傻装够了,焦三也跑没影了,洪涛赶紧还得装聪明,以免被交警认为没能力操控车辆,直接就给拖走了。 459 又少一棵 交警最终还是网开一面,没拖车,但也没饶了洪涛这个二百五加惹祸精,好一顿找,最终凑了好几条罪过,扣了五分和七百块钱。 期间另一位交警不停用车载电台和队里联系,很快就联系上车主,仔细询问确实认识洪涛,也确实借车了,才算放行。 洪涛回到家的时候,刘若愚已经走了,带着遗憾、惋惜、愤怒、怨恨等等一大堆情绪走的,基本还都是负面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骂骂咧咧。 这是刘婶私下和洪涛补充的,刘若霜只是淡淡的说,她堂弟还有事儿,反正车子也输给堂姐了,生无可恋,埋怨几句很正常。至于说这辆车还出了啥交通罚单,那就和原车主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这堂弟不可交啊,太鸡贼,这又不是女朋友,被警察摸过就不纯洁了,还是嫌弃我脏啊!” 人家把刚买的新车都舍了,洪涛还不依不饶呢,一个劲儿的在刘若霜面前进谗言,生怕这姐弟俩关系太好,逮着机会就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要论脏,你确实不太干净,不光他嫌弃,我也嫌弃。出去开一圈就能让警察抓个现行儿,还长安街违停,真会选地方,咋不去故宫里开一圈呢?拿来吧,我不问你就不打算说是吧!” 这粒种子估计又白种了,没用温水浸泡,发芽率太低。不光发芽成问题,还引来了刘若霜的敌视,右手抓起茶几上的人造水晶烟灰缸,左手掌心向上,四指做勾动状。 “给……”洪涛把车钥匙放到了女人掌心里,同时用余光瞄了下房门,距离有点远,夺门而逃时,不一定能躲过烟灰缸。 “还有呢……”刘若霜把烟灰缸掂了掂,从手掌捧着换成了握抓边缘,这样显然更利于抛投。 “是不是焦三又给你通风报信了?”洪涛很不甘心的掏出记忆卡,四张,兜里还剩了一张。 “……我既然能猜到你去哪儿了,就不用谁来当奸细,焦三要是听到你这么不信任他,估计晚上睡觉都能哭醒,谁跟着你一起混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除了被利用就是被出卖,最后会不会背黑锅也难讲啊!这数量不对吧,按照时间算,最少也应该有五张吧?” 手掌收回去了,但烟灰缸还举着,这娘们真是够聪明,连时间和记忆卡容量都换算出来了,结果也很符合实际情况。 “我设置的动态捕捉,长时间没有动作摄像头就不拍摄了,主要是为了省电……” 但不管多聪明的人,到了洪涛面前也难免被骗,这主要得益于坚持不懈的编瞎话,有机会要编,没机会创造机会还得编,除非一句话都不信,否则早晚有上当的时候。 “拿上换洗衣服,这几天你住我哪儿去!刘婶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不用准备你的饭。”刘若霜估计是不太了解无线电方面的技术,信了这番鬼话,放下烟灰缸,抓着车钥匙和记忆卡起身向外走去。 “啊,不用了吧,有格洛丽亚在一边碍眼,还不如住我这儿呢!”自打去刘家见过面之后,洪涛以为刘若霜就该放弃自己了呢。 要说饥渴难耐时凑一起互相安慰安慰没问题,可再大模大样的同居就不合适了,尤其是去女方住的地方,难不成又要死灰复燃? “想什么呢?你脑子里有没有点正经事儿啊!这里人来人往的,还有喜欢偷听大人说话的孩子,你干的事儿能四处宣扬吗?我不想说个话还得小心翼翼的,也不放心让你自己带着焦三他们闯祸,必须全程监督。否则就让焦三他们撤回来,你自己愿意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反正也不会听我的,对吧?”刘若霜停住脚步,晃了晃手里攥着的记忆卡,语气里除了抱怨还是抱怨,怎么听怎么像怨妇。 “……让你这么一提确实有点道理,要不都说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个默默付出的女人呢,很也有道理。女人心细,想的更全面。”洪涛吧嗒吧嗒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可说的比小猫还驯服。 不过心里已经暗暗决定了,等焦三来找自己要解药的时候,必须去买点墨西哥辣酱,再混合上风油精和薄荷油,忽悠这孙子给抹上。要不是他意志不坚定把这件事儿告诉了刘若霜,自己怎么会如此受制于人。 格洛丽亚胖了,过分舒适的生活把她与生俱来野性消磨掉了,每天的运动量急剧下降,还改变了饮食习惯,此消彼长,脸蛋变得肉嘟嘟的,就快出现双下巴了,胸围像气吹的一样,腰身要多圆润有多圆润,胳膊和婴儿一样肥,手指头都胖了一圈。 “上帝啊,我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就没有男人愿意娶我了,这该死的中餐,洪,救救我!”听到洪涛的评价,格洛丽亚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念头立马荡然无存,连上帝带洪涛一起祈祷,看上去很虔诚。 “可怜的姑娘,你正在接受地狱的煎熬!她就是魔鬼,你以为魔鬼全是面容凶恶、丑陋无比的吗?错!真正的魔鬼并不吃人,她们最善于伪装,看上去比谁都善良,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然后趁机靠近你,找到你的弱点,展开诱惑!你看,你在这里吃喝不愁,工作压力基本等于无,工资待遇好,每年还有带薪假期。这是啥?这就是魔鬼的诱惑!迷途知返吧,上帝的羔羊,跟我回去住三个月,保证让你恢复身材和对生活的激情,不要再在这里醉生梦死啦!” 胖是胖了点,但还达不到让洪涛嫌弃的程度,顶多就是以后再滚床单的时候,尽量少用女上位。趁着刘若霜回屋换衣服的机会,必须得抱着这位远离家乡的姑娘,好好上下其手,让她能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慰藉一下她绝望的心情,顺便劝她赶紧远离魔鬼,重新回归善良人的怀抱。 “嘻嘻嘻……亲爱的洪,你正在骚扰一位快要步入婚姻殿堂的女士,如果你不想被另一位正直的男人扔白手套决斗,那就该注意点言行,同时由衷的给我祝福!” 格洛丽亚倒是挺配合,还接受了热吻,等到享受够了男人的爱抚之后,才咯咯笑着说出了一番义正言辞的指责,当然了,仅仅是说,半点拒绝的动作都没有,绿眼珠子还一个劲儿的飞媚眼,极尽挑逗之能事。 “啥!谁啊?谁这么大胆子啊!”但洪涛听在耳朵里立马如遭雷劈,赶紧把手从人家衣服里抽了回来,瞪着三角眼发出了惨厉的咆哮,表情非常悲愤。 格洛丽亚有男朋友了,这倒不是啥秘密,早就听刘若霜提过,她和圈子里一个小伙子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不过洪涛一直都没当回事儿。 像格洛丽亚这样的欧美女人,谈恋爱和吃饭一样平常,早上还是恋人呢,中午就宣布分手了,晚上没准还能和好。 理由可能是上厕所次数太多或者太少,也可能是抽烟姿势不顺眼,反正千万别当真,更不用过问,问了也是白问。 但她们对结婚还是非常严肃的,差一点都不成,当年和丹尼分手,就是因为两人的生活理念不同,可见她们选择婚姻的时候,不光要求男方的物质条件,还很看重精神层次。 460 乱套了 ??? 现在她既然说要结婚了,那就必须是经过严肃考量的,肯定不是开玩笑。所以呢,从此之后她就是有家庭有丈夫的女人了,可以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之所以人家没对自己的举动当场翻脸,除了之前的情份之外,主要还是顾念自己不知情,而她也没举行婚礼呢,原则上还不算已婚,稍微不检点一些也能忍受。 “喏,他比你帅,也比你富有,身体健康,还非常体贴!”格洛丽亚拿起手机,从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是合影,她自己和一个小伙子的合影,背景应该是居庸关长城。 “我靠,这孙子姓啥来着……真没看出来啊,长的文文静静的,实际上是个挖墙脚的王八蛋!你真的了解他吗?别光看表面,那玩意会随着年龄退化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年轻,找丈夫还得看内涵。内涵懂不,就是像我这样的!” 小伙子看着眼熟,洪涛认识,还一起打过球,穿越无人区的时候,这家伙也是送行队伍里的一员,但没跟着去。从这点上讲,人家比焦三他们靠谱些,还算是有点事情做的二代,没整天搞那些不靠谱的聚会。 但洪涛不想去总结他的优点,必须揪着缺点不放。王雅静被自己送出去了,那是自己主动让的,自己不给别人不能抢啊。 自己和刘若霜实际上已经分手了,她也原则上接受了自己的建议,打算重新考虑考虑韩立,以后肯定也不能再随便来往。 于亚楠那边就更长远不了,过不了两个月赛瑞科技的大坑就得发动,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管谁输谁赢,她都很难再留下,这段露水夫妻也得一拍两散。 那就只剩下格洛丽亚了,自己还打算和她努力促进中奥两国的友谊呢,怎么可以被别人抢走呢,挖墙角挖到我这里来了,必须不能忍啊! “要不你娶我吧,还来得及,我也很喜欢你的小院,刘婶说我肯定能生很多孩子,我也会成为合格的妻子!”格洛丽亚不笑了,伸手揪住洪涛的两只耳朵,迫使男人的脸不能随便转动,再把绿眼珠子凑上去,来个四目相对。 打算通过心灵的窗户,看看男人心里到底咋想的。至于咋说的,她早就放弃分辨了,这家伙满嘴都是瞎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唉……你知道的,我是个独身主义者……”其实洪涛心灵的窗户里面也没啥正经玩意,编瞎话这门技术练到一定程度,可以达到心嘴如一,古人云,睁着眼说瞎话。 “那就很遗憾了,你还是祝福我吧,还有礼物,很贵重的礼物,而且婚礼必须参加!”这个理由让格洛丽亚无话可说,她们就信这套玩意,你说啥都不如直接来信仰管用。 “成吧,来,最后再拥抱下,缅怀一下我们逝去的青春……礼物是现成,别忘了,你还是我那个大计划的参与者之一,有股份的!” 完蛋,最不可能的事儿却最先发生了,人生啊,就是这么不可预测。不过这点挫折还是打不倒洪涛滴,大不了以后再回归戴夫和谢尔曼的酒吧小分队。 “嗯……你真是个绅士,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这段时间也是我最快乐的经历,谢谢你洪!”和太现实的人聊感情,一般都聊不出啥滋味。 一听说还有股份分红,格洛丽亚立马又不是别人的未婚妻了,抱着洪涛的脑袋就是一顿啃,都不问具体有多少分红,更不问是否合法。 “嘿嘿嘿,注意点啊,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格洛丽亚,你抱着的这个男人,暂时还是我的男朋友呢!”刘若霜终于换完了衣服,还卸了妆,看到沙发上这对狗男女居然这么肆无忌惮的亲热,立马扔过来两个衣架,人也和风一般冲了过来。 “别抓别抓,误会,是误会!格洛丽亚正在通知我她要结婚了,就是和你俱乐部里那个守门员。我说这里有没有你的事儿?别是你给介绍的吧?这可够损的啊,你把我踢了,还把我后路给断了。” 这次真不是洪涛有意占便宜,他是被格洛丽亚压在沙发上根本就起不来,面对刘若霜的九阴白骨爪,只能据理力争,毫无反抗的能力。 “孙贝贝向你求婚了!”刘若霜显然知道这件事儿,但又知道的不太全面。 “是的,我同意了……”格洛丽亚带着一脸的幸福,伸出了胖乎乎的手,上面戴着四枚戒指,其中一枚比较与众不同,上面有个亮晶晶的玩意。 其实洪涛早就看见了,以为是玻璃,这位奥地利牧羊女平时生活还是很朴素的,即便爱美也舍不得买真货,只弄些工艺品戴着玩,没想到这回是真的,好家伙,她算是逮到金龟婿了,怎么也有两克拉了吧! “切……人工的吧,你可别让那个孙子给骗了!”嫉妒啊,赤果果的嫉妒。 虽然不打算和格洛丽亚结婚,但还是很喜欢这个憨洋妞的,要不是怕害了她,娶回家也不吃亏。眼见她就要变成别人的老婆,一点都不酸就不符合人性,哪怕是个活了几辈子的老妖怪,也同样是人。 “滚,这么多屁话,要说骗人,有谁比你能骗,亚楠的事儿还摆不平呢,还好意思说别人!”眼睛里闪烁着嫉妒火焰的还有刘若霜,然后妒火就变成了怒火,劈头盖脸的发泄到了洪涛头上。 “唉,好人没好报啊……”在这个问题上洪涛明显理亏,而且一提起于亚楠,心里就更郁闷了,连顶嘴的兴趣都没了,乖乖抬起屁股滚了,留下两个女人头碰头的凑在一起,从钻戒到礼服,在聊聊婚礼,估计能说到晚饭。 “嘿嘿嘿……抢了半天,不还是老子先看嘛!”滚到哪里去呢,洪涛本来想去刘若霜的房间里睡会儿,格洛丽亚是惦记不上了,可咱还有个母暴龙呢,养好精神晚上好折腾她,让你总管和我呲牙咧嘴。 可是刚进屋,洪涛就不打算睡觉了,梳妆台上放着一把黑色的车钥匙,就是外面那辆大G的,但它不是重点,重点在旁边,四片记忆卡,那不就是焦三给自己的监控监听记录嘛。 蹑手蹑脚的去工作间里找来读卡器和笔记本电脑,再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把电脑放在床的另一头地板上,从外面只能看到自己脸冲墙睡觉呢。 说来也巧,给刘若霜的四张卡里都是视频资料,内容没什么有价值的,蓝思萍当晚就走了,剩下姜彦哲一个人,在客厅里摆弄了一会儿笔记本电脑,打了七八个电话,回卧室睡觉,第二天一早出门,就没了。 但留下来的那张卡里全是音频,干货也就在其中,具体点说就是两个电话,接了一个打了一个。对方到底是谁不清楚,但从内容分析,很可能是孟津的手下。 因为姜彦哲通话时提到了香港思达科技的收购案,和对方打听目前进展到何种程度,还要让对方利用职务之便,帮他查一批身份证号码是否被列入过银行安全系统的黑名单。 “这孙子到底要干什么啊!”听完了这段录音,洪涛又把笔记本和读卡器偷偷放回了工作室里,然后一个人跑去厨房弄晚饭,顺便思考姜彦哲的下一步动作,主要是这里有排风扇能顺便抽烟,免得让人家追着骂。 那两个女人则还在沙发上嘀咕呢,唉,一牵扯到结婚的问题她们就比干任何事儿都认真,多麻烦也不嫌烦,饭都可以省了。这倒也好了,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搅自己。 461 乱套了2 “不对,这个姓姜的肯定有问题!”菜都摘好洗好了,洪涛也没想出太多头绪。姜彦哲的举动明显怪异,甚至可以说和于世达的指令不太相符。 于世达派他回京是要监视李居士向国外转移第一笔资金的,也就是说于世达已经部分信任李居士这个人了,只是对其能力还有待评估。只要第一笔资金顺利转移出去,那随后就要把主力资金托付给李居士,除了这样好像也没别的好办法。 但姜彦哲明显是要和李居士作对,还特意找经侦部门的警察去调查即将用于转移自己的银行账号,这叫啥?说成吃里扒外都不过分,而且根据蓝思萍和姜彦哲的对话分心,这件事儿于世达很可能不知情,是他们私底下做的。 要说一伙人里面出现了内讧,这倒也不是很奇怪,最简单的理由就是分赃不均。听姜彦哲的语气,他对儿子的现状很不满。 那个叫姜戈的家伙一直都负责这个团伙在境外的洗钱工作,兢兢业业,每次都完成的不错,但就这一次因为点小利暴露了,让大陆警方追捕,于世达就很不满意,甚至是不管不顾,有点把姜戈扔在马来西亚自生自灭的意思。 做为一位父亲,姜彦哲不管对于世达多忠诚,但凡涉及到他的亲生儿子,这份忠诚马上就得打折,哪怕真是他儿子做错了,也得维护有加,这就叫人性啊,真正能为了大义而灭亲的人,洪涛不敢说没有,但他活了这么多辈子,是一个也没见过。 可是姜彦哲如果想为了儿子和于世达翻脸,那也不应该选择现在,时机不对嘛。一分钱都没弄出去呢,他就算把于世达宰了,不还是一样救不了他儿子吗?与其这样,还不如等钱出去之后再想办法黑于世达一道,然后拿着钱带儿子远走高飞。 其实都不用远走高飞,就算住在原来的家里,于世达也拿他们父子一点辙没有。总不能去警察局自首,说我是主犯,姜彦哲父子是从犯,我们一起到中国骗钱了吧。 “是要掌握于世达的罪证?”翻脸不是时机,那会不会是为了翻脸做准备工作呢?故意给于世达制造点麻烦,比如这次偷偷调查李居士的洗钱流程,准备将来翻脸的时候把这个当罪证,不管是威胁也好,真的提供给警方也罢,都算个大杀器。 “不对、不对,这也太疯狂了吧!”但经过一番设身处地的推理,洪涛又把这个设想也推翻了。姜彦哲和于世达顶多就是有点矛盾,还达不到深仇大恨的程度,也就没必要玩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招。 揭发于世达屁用也没有,他们是一伙的,揭发了于世达就等于自首,难道说在外面过自由日子过烦了,非要进去吃几年免费牢饭刮刮肚子里的油,不太可能嘛。 “对了,姓蓝的,我怎么把你给忘了,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想了一圈还是没结果,洪涛倒是也不气馁,他在脑子像洗牌一样把所有线索都打乱,重新再排列一遍,尽量摆脱刚才的逻辑,果然有了新发现。 刚刚光琢磨姜彦哲要干什么了,忽略了一个人,蓝思萍。她和姜彦哲有一腿,肯定不是看上这个老头了,不管从哪个方面论,于世达都能碾压姜彦哲,除非姜老头练过什么采阴补阳的神功。 抛开神话故事的因素,蓝思萍和姜彦哲的关系保不齐就是她故意为之,目的嘛,自然是不可告人的。她要是也想背叛于世达,那肯定和姜彦哲的理由不一样,为什么洪涛猜不出来,但可以肯定,这个女人才是最狠的,姜彦哲只不过是她达到目的的一个棋子。 另外洪涛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听于亚楠说,蓝思萍以前好像是另一个大佬的秘书,那个人和于世达合作,被坑了一把,结果连她这个秘书也转投了于世达。 很显然啊,这位蓝女士是个很有决断的人,见势不妙马上就能壮士断腕另寻出路,那现在她是不是闻到什么气味了,又打算把于世达舍弃呢。 要是这么推论的话,逻辑好像就通顺了一些。蓝思萍没有儿子,也没女儿,甚至连情人都没有,她想要的东西特别单纯,只有一个字,钱! 但是在于世达的团体里,她属于权利挺大,工作挺多,但接触不到钱的角色,也就是说,只有在骗局完全结束,资金安全转移只有,她才能拿到属于她的那一份酬劳。 如果她想多拿,或者干脆卷包烩,就必须要跳过于世达另谋出路,这个出路在哪儿呢,答案显而易见,就是姜彦哲呗,这个老家伙以前就是专门给于世达在国内洗钱的,和很多地下钱庄都有接触,如果不是姜戈出事儿,又赶上国内对地下钱庄严打,这次的资金转移工作,应该还是他在负责。 “啊,你们这是要让我醋舅舅背锅啊,顺便将于世达一军,重新夺回资金的控制权,然后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人,给于世达留下一堆烂摊子和一身骂名!啧啧啧,真不亏是最毒妇人心,姜老头跑前跑后的,还盼着给儿子找个年轻的后妈,拿着钱回去过小日子,可你老小子想没想过,这笔钱你真能拿到手吗?” 想通了这个道理,洪涛的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一部连续剧,男主角自然是于世达,女主角则是蓝思萍,第一男配叫姜彦哲,第二男配就是亲爱的醋舅舅。 女主角在剧情里刚开始是陈藏不漏的,总是跟着男主角的指挥棒转,随着剧情发展,她和第一男配姜彦哲暗中结盟,先把第二男配醋舅舅给算计了,让男主角对醋舅舅扮演的李居士失去信任。 然后姜彦哲重新接过转移资金的大权,任劳任怨、拼了命的把资金转移了出去,正在梦想着一手拿美金、一手抱得美人归呢,突然被女主角给坑了,人财两空,还得成为背信弃义、卷款外逃的名声。 最终的结果就是于世达跑回美国,并在国内被通缉被抓捕,短期内是别想再回来了,就算待在国外也不一定安全,因为他拿了原本不属于他的那份钱,至于说是不是真拿了,是不是被别人骗了,国内那些人才不会听故事。 姜彦哲父子更惨,不光被国内通缉抓捕,还要被同伙恨之入骨,估计连美国都回不去了,只能带着儿子再次远遁他乡。 醋舅舅这边也是白忙活一场,该搭的人情全搭进去了,该花的钱也都花了,保不齐还得沾上一屁股麻烦,这次连长江以南都不能待了,卷着铺盖卷往香港跑吧。还得快跑,否则赛瑞科技的雷一爆,他想跑都不见得能跑了。 唯一成功的就是蓝思萍,她当然也是从犯之一,这个谁也跑不掉,但她拿到钱了啊,估计这个女人早就在国外找好了退路,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一躲,当个低调的亿万富婆,啥样的男人找不到啊。 而且手里只要有足够的钱,想回国都不是问题,大不了吐出来一部分,把那些人的钱补上,摇身一变又是海外归国投资的中华女儿,必须敲锣打鼓欢迎,说不定还能给个省政协委员呢。 “我剁、我砍、我削死你个王八蛋!”那实事上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呢,洪涛还需要进一步去证实。不过他心里已经把蓝思萍放在了首位,抡起菜刀对着案板上的白菜这顿挥舞。 462 浑水摸鱼 太气人了,自己精心布置了一年多的局,眼看要成功了,谁承想突然半路杀出个女胡子,打算楞抢胜利果实。如果光是抢也就算了,她这么一折腾,保不齐就会把于世达搞惊了,那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要做贼有多贼,然后就是大家一起完蛋,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呦,快来看啊,我们的洪大地主为情所困,发疯啦!”这时厨房外面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刘若霜终于过足了结婚瘾,同时也发现了在厨房里对着白菜发泄的洪涛。 “洪,你现在改变主意娶我还来得及,我的口头应允不算数,上帝说可以更改……如果你也能给我买一枚钻戒的话,不用太大,一克拉就可以!” 格洛丽亚也挺自信的,觉得洪涛变成这样,比如有她的原因。要说这娘们也够狠的,这还没结婚呢就琢磨着别的男人了。 “来,接着,一克拉没有,你就值一颗白菜头,爱嫁不嫁。另外想嫁给我,你得有陪嫁,不用多,十头牛、十匹马,大老远的也别往这边运了,折合成人民币给我吧!” 洪涛也没含糊,菜刀横着一轮,已经被剁成拳头大小的白菜头就飞向了厨房门外,还敢要彩礼,英女王的孙女来了也别想,老子就是属貔貅的,光吃不拉! “呸!陈世美!”格洛丽亚的水平已经从听说阶段,大踏步的走向了文化层面,各种成语、典故没事儿就甩出来一个,虽然多一半都是错的,少一半也用不准,但保不齐就能蒙对一个。 别看她表面傻萌傻萌的,骨子里真不比刘若霜笨,很有点大智若愚的感觉。这家伙曾经在肉搏间隙和洪涛说过对未来的规划,她打算先在中国待下去,只要还有不错的工作就坚持着,目的并不是要挣多少钱,而是要多认识有用的人,说白了就是织造她自己的关系网。 一边织网一边强化汉语,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就回到奥地利家乡开一家小旅行社,专门组团来中国旅游,顺带再当地接社,对接中国去奥地利的旅行团。 人傻钱多,这就是她对大部分国内普通人的评价。当然了,人家姑娘没说的这么直白,只是婉转的表示中国旅行团对服务要求不高,比欧洲游客好伺候,可消费水平一点不低,相应的利润就会很高。 现在她在中国找到了丈夫,知网的速度会成倍增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返回家乡实现她的理想了。啥?中国丈夫有钱,干脆别干了,或者就在国内弄个小店啥的,吃喝不愁啊。 基本没这种可能性,欧美人一根筋的很多,他们喜欢从小就规划未来,一边努力实现一边微调,成年之后基本就定型了,没有特别大的变动不会随便调整。有了中国丈夫之后,只会加快格洛丽亚前进的速度,不会成为她完成目标的障碍。 别看洪涛娶过不少外国媳妇,情人更是一大把,但他到现在也不能完全适应欧美女人的独立,她们是真从骨子里独立,夫妻关系再好也得分清,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哪怕是当全职主妇也这样,好像随时都在等待离婚一样,很没安全感。 实际上呢,她们觉得越是分的清楚就越有安全感,这一点有点像对枪的态度,咱们是觉得抢危险,她们是觉得枪能保护自身。咱们是人之初性本善,她们习惯先考虑人性中的恶,然后想各种办法去遏制。 至于说格洛丽亚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创业,洪涛就不操心了,也轮不到他操心,现在有个很紧急的事情需要他马上考虑,到底该如何应对这场变故。 “你有心事?”吃完午饭,本来说是睡午觉,可是刚钻进被窝刘若霜就不太安分,于是午睡很快就变成了肉搏。这次洪涛很快就败下阵来,他自己可能不觉得什么,但带给另一半的感受就非常不好了。 “啥心事啊,我可都是黄土埋半截的老头子了,你不跟我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我这副老骨头是伺候不了您这如狼似虎的激情,就算勉强结婚了,怕是蜜月都过不完就得住院。” 什么叫臭不要脸,像洪涛这样在男人特别在意的问题上都心甘情愿认输坦白的状态就是,他这番话翻译过来就是:老子就这样了,你爱搭理不搭理,还别抱怨,老子不欠你的! “……放屁,刚刚你是不是偷看那些卡了!”可惜啊,这种臭不要脸对付于亚楠和王雅静那样的小姑娘还凑合,换成刘若霜这种受过感情重创,还能自己缓过来的女人,就用处不大了,她们原本脆弱的地方已经被伤疤掩盖了,还更结实了,轻易刺不痛。 “哎呀,你不说我还给忘了!去去去,拿电脑去,焦三熬了个白加黑,好歹也得尊重一点人家的劳动成果吧!” 承认那是不可能的,小舅舅说过,对待女人必须嘴硬,哪怕给堵在屋里了,只要还穿着裤头就不能承认任何事儿。 承认了就是一辈子的污点,时不时会被提出来鞭挞一番,永远翻不过来身。不承认就等于没发生过,只要以后多说好话、多献殷勤,很快就能抹过去。女人不光缺乏理性思考,还健忘呢。 缩在被窝里一起看监控视频,很有点偷窥的感觉,好在内容实在是太枯燥了,半点能引起兴趣的都没有,刘若霜刚开始还能坚持,后来干脆快进,走马观花的把四张卡捋了一遍,然后很失望的宣布,睡午觉! 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三点半,洪涛真想偷偷溜走,按照这个节奏,午觉睡到黄昏,叫点外卖,然后打游戏机看电视,或者继续1v2摔跤,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女人一旦睡不着,最受罪的就是男人,洪涛很想给焦三打个电话,问问他买到那种果冻软膏了没,实在不成给自己送点过来先应应急吧。 “舅舅,给咱醋舅舅只应一声,我这边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啦!现在我走不开,你找老吴一趟,让他带着你去我家院子里帮着周必成搬家。对,就去料场,那边的网络都接上了吧?ok,成不成就看这一下了,你们去我院子的时候留意点周围,小心有人盯梢……对,没错,有没有尾巴先去工地转一圈,安全第一!” 电话是打了,但不是让焦三过来送药,而是让他把盯着警察的人全撤了,改成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姜彦哲家附近接收监听监控信号。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小舅舅的,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盘算,洪涛觉得还是按照原计划执行,主要是想改也来不及了。 不过在执行计划的同时,自己还得给于世达添点堵,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只要能让于世达、姜彦哲、蓝思萍互相之间起了猜忌,不管有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也和自己一样没时间去仔细调查了。 按照人性来讲,此时就得多为个人利益想想了,一个人这么想没关系,二个人也这么想就会加大隔阂,要是三个人全这么想。 嘿,那就没法再把力气拧成一股绳了,到时候自己需要对付的只是三根独立的细绳子,总比面对一根粗绳子容易的多。 让周必成搬家,并不是搬走住,而是带着他那一屋子电脑设备先去小舅舅建筑公司在东郊租用的料场里待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醋舅舅那边将通过暗网购买一批个人信息四件套,用于把于世达提供的第一笔资金洗白,大概数额在一百万美元到二百万美元之间。 463 机会和风险并存 为啥是这个数额呢,因为洪涛手上只有这么多存在境外的外币,没错,就是从刘若愚那里连骗带借弄来的那笔钱。 醋舅舅其实并没把于世达的资金转到国外去,他也没那个本事,只是做给于世达看的。其实这笔钱从于世达提供的账户里转出来之后,立刻就分散到一堆皮包公司账户里去了,这些皮包公司就是用个人信息四件套申请的。 等钱一到账,立马又会以各种名义流入一大堆个人账户中去,再由醋舅舅在南方找当地的熟人,把这些钱分批取出来,重新存到某个账户里,国内把钱洗白的流程就基本结束了,也就是把公司的公款洗成了私人存款。 原本下一步就该往国外洗了,但这段时间国家打击的力度有点大,在春节之前大批量的资金很难转出去。不过醋舅舅不用洗,他只需把国外账户里存着的美元扣除完手续费,交给于世达就成了。 在于世达看来,这就是把钱从国内洗出来了,就算有姜彦哲全程监控也没用,他只能知道大致的环节,哪个地下钱庄也不可能让外人参与洗钱的每个细节。 这些账户同样是用个人信息四件套申请的,皮包公司和个人账户看上去都是合法的,也没被任何金融机构监控或者列入黑名单,完美! 经过这么一次演习,醋舅舅和于世达双方也就建立了基本信任,其实目前于世达已经不再怀疑醋舅舅的身份了,这么做只是让他对醋舅舅的能力再笃定一些。 再然后就该是重头戏了,于世达总不能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把大批资金像蚂蚁搬家般的转移出去,这根本就不现实,所以他只能把主力资金交给醋舅舅,为了保险起见,醋舅舅也会按照行规,把转移资金的一大批干净账户交给姜彦哲,由他监控,防止资金出现意外。 看上去这又是一次大规模的资金转移吧,和上次几乎没任何差别,就是数量级扩大了很多倍,只要醋舅舅这边不出现问题,就可以去国外随时转账或者提现了。 可实际上这次就是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于世达的资金只要进入这些所谓的干净账户,很快就会被银行安全部门盯上,经过短暂观察之后予以冻结。 因为这些账户一点都不干净,会有人适时的向经侦匿名举报,还就那么巧,接到举报的人里正好有孟津。按说匿名举报一般不会受到重视,可孟大队长对工作太负责了,一听和赛瑞科技有关,宁可做无用功也不想漏过任何线索。 但是,账户是抓到了,可里面的非法资金却不见了,它们又通过很多账户分散、集中、再分散、再集中,在整个银行系统里转来转去,鬼才知道到底去哪儿了。 事情到了这里,整个局也就到了揭盖子的时候,当迷雾消散之后,局中的所有人立马就能知道自己扮演了什么角色。 于世达一伙人就不用说了,他们肯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仅抽逃资金一个罪名就足矣立案调查,而且白白忙活了好几年,还没拿到钱,纯赔! 孟津和经侦大队也不用说了,他们顶住了来自各方的压力,兢兢业业、艰苦卓绝,破获了一个经济大案,很好的保障了国家经济安全和经济建设,不愧是战斗在经济战线上的一支精兵强将。 当然了,工作上也有瑕疵,那就是没有人赃并获,犯罪事实有了,人犯也有了,就是赃款不见了踪影。可是瑕不掩瑜,该表彰的还得表彰,该升官的还得升官,甚至对外都不能说赃款不见了,必须是人赃并获,为国家挽回了损失n多亿。 至于说赃款嘛,这就是笔烂账了。到底是谁拿走了呢?于世达这边嫌疑最大,如果他们能有个把人及时跑出境,那基本就坐实了。 冲这个目的洪涛也得特别仗义的把内幕消息提前通知于亚楠,把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痴情男人扮演下去。不管于世达说啥,只要他跑了,裤裆里这摊黄泥巴必须是屎。 李居士是谁?在官方记录里应该根本就没这个人,于世达说有没用,你他妈把钱黑了,把同伙卖了,然后随便编个人出来说是他干的,当大家都是傻子啊! 洪涛和小舅舅呢,他们俩和这件案子更没啥关系,也不应该有关系,之前的一切操作,只是为了把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李居士顺理成章的让于世达发现,仅此而已。 这就是洪涛、小舅舅、醋舅舅凑在一起设计的黑吃黑陷阱,而后还有孟津的百分之九十参与,唯独关于钱的部分,他是真不知道。要不咋叫黑吃黑呢,在洪涛和小舅舅、醋舅舅眼里,他所代表的组织更黑,比于世达还不是玩意,但凡有点机会就必须一起黑喽。 这个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年时间,马上就到了收关阶段,这时的关键人物就不再是洪涛了,连小舅舅都得靠边站,现在要看周必成和醋舅舅的表演。 周必成负责计算机银行转账和个人账户,这是个既艰苦又繁杂的工作,几百套个人身份四件套,衍生出来的就是几十家皮包公司和上千个账户,甚至更多。 纠妈妈只能远程帮他处理一部分账户,主要工作全要他来亲自操作,尤其是批量转账的软件,就是他自己编写出来的。为了安全起见,才要接到一个既封闭又方便的地方去,小院里显然不成。 醋舅舅那边洪涛是真帮不上忙,估计他也不用别人帮忙。在外面漂泊了几十年,始终就没离开过这个岗位哪怕一会儿,每天早上醒来和晚上睡下,都在心中期望弄一笔上亿的大买卖。 现在机会来了,要是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别人损失的是钱和时间,他损失就是一生,连认错和改错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古人云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姜彦哲和蓝思萍突然蹦了出来,也在暗中筹划着要为她们自己的利益搏一把呢。 这就有点麻烦了,本来毫无痕迹的骗过于世达就挺不同意了,在加上同样狡猾的另一伙人,一对一改成了三国杀,其中变数凭空多了好几倍。 不过人们常说,风险永远伴随着机遇,三国杀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如果按照洪涛原来的计划,除了罪有应得的于世达团伙和心满意足不打算再在国内生活的醋舅舅之外,孟津和于亚楠也有可能成为受害者。 孟津可能会因为大笔赃款不知去向受到责难,虽然说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这玩意真不是谁能算准的,万一他的领导承受不住来自某一方的压力,那背锅的人就得是他,独一无二。 于亚楠则面临着多重危险,一旦赛瑞科技那边事发,于世达很可能来不及回京,那于亚楠就不得不自己选择如何处境。可是以她的那种思维模式,京城分公司应该是清白的,她也愿意证明这份清白,甚至要去为她父亲那些原本就不存在的名誉奋斗。 如果这是在海洋法系的国家里,她有可能通过各种诉讼证明部分清白,问题是在国内,倒不是说谁要故意冤枉她,而是父债子偿是共识,谁也不会相信她没参与于世达的阴谋,却大老远的放弃学业从美国跑来中国管理分公司,即便换成洪涛是完全不知情者,也无法轻易相信这一切。 到时候她很可能就要滞留在国内,成为一些人和于世达互相脚力的砝码,最终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洪涛是真想象不出来。 464 人质 可是随着局面进一步混乱,洪涛突然发现有可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了。比如把责任都推到姜彦哲和蓝思萍头上去,让她们俩背黑锅,至少能表面上做成这样。 最终会不会有人相信,那就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想搞清楚这一切必须经过很长时间调查,而能不能调查下去、找不找得到当事人,估计都是极大的问题,想必姜彦哲和蓝思萍不会蠢到要留在国内证明什么。 那样一来的话,这个案子基本就是无头案了。好在政绩还有,只是钱没了,谁也不会太受伤,唯一的胜利者就是自己,是不是很完美?当然了,想达到这种百分百完美的结果要付出极大的努力,还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不过洪涛觉得值得试一试,自己不缺努力,也不怕承担风险,只要能把该救的人救出去,该留下的钱拿到手,那些风险就不是风险,问题是自己怕这些风险吗?答案显然是不! 而且这么做让洪涛觉得挺快乐,除了战胜别人的快乐之外,还有战胜自我的快乐,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达到不和任何人比,也包括自己,依旧还能快乐的层次,估计那样就真成神了吧。 叮……随着一声脆响,两只高脚杯轻轻撞击在一起之后又迅速分开,把里面深红色的液体分别灌进了两张嘴中。 “高小姐,如果账号没问题的话,我个人认为可以进行最后一步了。深秋啊,别看我出生在国内,还在南方住了很多年,可是对这里的冬天真的不太习惯。” 于世达很随意的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那位已经不太年轻但依旧抓着青春死死不肯撒手的女人,露出了格式化的微笑,轻声询问。 这个女人到底姓不姓高,他搞不清,和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也搞不清楚。自打回到国内开始运作这个项目起,始终是她出面和自己联系,除此之外就是几次短暂的电话。 按说这么大的事儿,动辄几十亿的资金,不该如此草率,可真的进入流程之后,确实就是这么草率,或者不应该叫草率,而是谨慎。 一切出头露面都由这个高小姐承包了,万一有意外,那她很可能就会成牺牲品,要不远窜境外一辈子也别回来,要不就开车找个悬崖撞下去,反正女司机嘛,除了月球实在上不去,把车开到任何地方也没人会死命追究的。 “钱已经到账了,数量也没错,只是我还有个小问题要与您核实一下,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您所谓的通道真有能力把我们的钱转出去吗?会不会出现意外?” 高小姐长得不算很漂亮,倒是很有气质,一举一动,包括坐的姿势都非常具有女人味儿。只是她的嗓音不太好,过于尖细,非常刺耳,不张嘴能得八分,一张嘴就剩六分了。 “不瞒高小姐,我也是经过再三确定之后才决定计划不变的,确实,这段时间国内对洗钱打击的非常严厉,很多地下钱庄都偃旗息鼓了。不过我这次采用的途径不是普通的地下钱庄,也不是只有咱们这一笔钱要转出去。这么说吧,我们是搭便车,也算是运气好。” 于世达干笑了两声,伸手摘下眼镜小心的擦拭。高小姐所担忧的问题也正是让他这些天吃不下睡不香的原因,没错,安全吗?到此时此刻,他也不敢给出百分百肯定的答案。 都说时势造英雄,殊不知时势也能把英雄毁成狗熊。他于世达但凡有丁点办法,也不会选择李居士这条陌生的道路,那已经不叫冒险了,而是提而走险。 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嘛,赛瑞科技这边一期工程早就完了,样品车也出来了,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拖延下去的借口。 原本指望姜戈先弄出去一笔钱,谁想到他和蓝思萍光顾着搂草打兔子,结果兔子没打到,反倒从草丛里蹦出条毒蛇,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要说这件事儿还不足矣影响全局,接下来发生的香港思达科技并购案被经侦大队联合有关部门叫停一事,就像一柄重锤,完完全全把计划给打散了。 两笔钱都没顺利走出去,这才不得不放到一起提而走险。遇事不慌没错,可是当所有事,还全是坏事都赶到一起时,还能做到一点不慌的,那就是神了。 要不是前期投入了太多,于世达都有心立马抬腿跑回美国去,这个局设计的挺好,但没控制好,不能被完全控制,危险性就会成倍增加,这个道理他非常清楚。 可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啦,自己陷得太深,这笔钱里只有一少部分是报酬,其余大部分都不属于自己。到了此时此刻,不想干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悔不该当初把女儿也卷进来。 “于总是在抱怨思达科技的事情吗?恕我直言,在那件事儿上我们没有任何对不起于总的!倒是于总是不是有了点想法呢?” 听到于世达话里隐隐有埋怨的意思,高小姐眉毛一挑,毫不客气的把盖子揭开了。从她说话的口气上感觉,仿佛于世达只是个下级供货商,不太像个合作伙伴,哪怕项目并不太合法。 “……还是不谈了吧,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也正是为了避免更多误会,这次的所有细节我都和高小姐讲清楚了,您也派人全程跟进,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建议马上开始筹备,最早十二月底发动,最迟也不能拖过一月上旬,否则就真来不及了。” 有关思达科技的事情,说起来又是一笔烂账。当初于世达确实存了私心,打算趁机多捞点,在报价的时候又稍稍往上抬了抬。按说这么干也没什么,本来收购价就已经虚高了不知道多少,在这个基础上再高几块钱无所谓嘛。 谁承想经侦大队突然横插了一杠子,不光把资金转移给搅合黄了,还让于世达暗中玩的小把戏露馅了。这叫啥?这就叫心怀鬼胎,他背后那些人之所以不在思达科技这个案子上使劲儿,就是因为感觉被于世达耍了,摸不清还有什么问题,不敢随便出手。 等到正式立案再使劲儿也晚了,当时要不是赛瑞科技已经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没法再换人,于世达保不齐就被踢出局了。所以在这件事儿上,于世达确实有点理亏,干脆就略过不聊了吧。 “不是不提了,而是应该引以为戒!我觉得为了增进双方的信任,于总也应该有所表态!”高小姐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还像少女般甩了甩,只是一张嘴又把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破坏了。 “高小姐的意思是……”拿在手里的眼镜突然静止了,于世达抬起头,用略显苍白的眼神死死盯着对面。他其实没有近视眼,戴眼镜只是为了更容易给人一种斯文的感觉,可是这么多年戴下来居然戴出了习惯,不戴的时候看东西也要眯缝着眼睛。 “我有个表弟,和令嫒年龄相仿,不如让他们交往一段时间试试,年轻人嘛,说不定能成就一段姻缘,就算最终不成,也不会有任何妨碍。我就当一次媒人,于总应该不会反对吧?先这样,我等您的回复,不过要快,明天一早我就好离开这里了。” 高小姐仿佛没看到于世达有些吓人的表情,用很慢很优雅的动作,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了茶几上,看也不看对面的男人,起身款款走向了屋外。 465 一条龙 “欺人太甚!”不等女人出门,于世达就从齿缝里吐出了几个字,可惜人家一点反应也没有,轻风一般飘走了。 “……唉……”长叹一声,于世达用手指使劲捏住鼻梁,强迫大脑从纷杂的事物中暂时脱离出来,好好计较一下摆在眼前的难题。 狗屁的交往,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找借口派个人到女儿身边去,不说软禁也得死死盯住,一旦自己这边有任何异动,女儿就等于捏在别人手里了。 其实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建议没法拒绝。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建议,而是命令。不这样,那些人就没法放心,眼下能害了他们的,第一个就是自己,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但为了钱把女儿舍出去,于世达真下不了这个狠心,他这些年拼了命的打拼,不能说一点为自己都没有,可摸着良心讲,多一半还是为了女儿。要是因为钱让女儿陷入危险之中,那这些钱挣来还有什么用呢,这不是舍本逐末嘛。 可不答应成吗?答案很简单,两个字,不成。答应了,只要这笔钱顺利转移出去,自己和女人就还是富翁,依旧可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答应,恐怕明天自己和女儿之间就得有个人出现意外,这一点特别坚信,就像坚信手里拿着眼镜一样。 “喂,楠楠嘛……哦,也没什么事儿,不要太忙了,公司里的工作是干不完的,布展的事情可以让蓝姨帮忙,你能把展厅和广告谈下来,就帮了我很大忙了。” 只想了几分钟,于世达就拿起电话给女儿拨了过去。在这一点上他和洪涛的性格有一些像,那就是理性占上风,或者叫无情,不管什么事儿都习惯用理性思维。心疼归心疼,可是在想出办法之前,还得按照最合理的方式去做。 “喂,洪哥你有时间吗?晚上找个地方喝点酒吧!”放下电话,于亚楠的脸色非常不好看,手支着额头伏在桌面上,好久有了动作,也是拿起电话。 “怎么了,情绪不太好啊,遇上难题啦?”接电话的正是洪涛,他刚刚做完柔道训练,把刘若霜和格洛丽亚折磨得嗷嗷叫,那叫一个心满意足,还没走进浴室电话就响了。 “不是工作,是私人问题,你很忙?”于亚楠和洪涛之间的关系很难讲算什么,有时候像情侣、有时候像同事、有时候像朋友、有时候又有点像父女…… 到底该像什么,洪涛并不主动,完全取决于于亚楠想要什么。当她有想温存时,那洪涛就当情人。当她在工作上遇到难题时,洪涛就是同事;当她玩性正浓时,洪涛就当朋友;当她有些迷茫时,洪涛也不介意代替那个混蛋爹一会儿,给女儿指点指点迷津。 “不忙,我正在给霜姐和格洛丽亚上柔道课,差点没把她们的胳膊扭断,正好,你要是不来电话我还没法跑,继续留在这里很危险!那单位见,我还得给她们俩做晚饭吃,大概七点多去接你!” 此时于亚楠的情绪就非常不高,洪涛立马就切换到朋友的角色上去了。特别注意啊,这时候不能撒谎,尤其是不能撒没把握瞒住的谎。朋友之间最怕什么?那即是欺骗,不管事情大小,只需一次,友谊的小船基本也就翻了。 “放屁,他晚上哪儿也不能去!谁啊?哦,亚楠啊,呵呵呵,没事儿,我们逗着玩呢。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给他放半天假,特许在外面过夜……哈哈哈哈……不结婚他也是我的,你就别惦记啦!” 看到没,这个谎就不能撒,洪涛这边还没说完呢,刘若霜就扑了过来,一把抢过电话都不带问是谁的,上来就是媳妇管束丈夫的词儿。还好,当她听出是于亚楠之后,没再继续捣乱,只是在最后又补充了句,进一步确定了洪涛的主权归属问题。 “这丫头怎么了,听上去情绪很成问题啊!”挂了电话,刘若霜又恢复成了通情达理的女人,变脸变的成套,里外一起变。 “我哪儿知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劝慰劝慰?”洪涛很认同刘若霜的敏感,可是他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切,别嘴不对心啊,真希望我去?就算你勉强说好,亚楠也不希望看到我呦。格洛丽亚,晚上别回去了,陪陪姐姐,我们一个被窝如何?” 对于洪涛的大度刘若霜嗤之以鼻,如果想邀请,也应该是于亚楠张嘴,可是人家半个字没提,还这么干巴巴的跟着过去就很没意思了。 “洪,你难道不想左拥右抱吗?如果晚上能赶回来,我就给你留着门!”格洛丽亚更不是啥好东西,明知道刘若霜是故意说给男人听的,还跟着一起裹乱,伸着小葫芦卜一样的手指头,挤着胖脸冲这边甩媚眼。 “必须啊……”洪涛一脱衣服一边做出流口水状。 “你们一定洗白白等着,大爷不一定回来……咣……啪……”然后拿起浴巾一头钻进了浴室,关门之前又补上半句。随后就是两声撞击声,两只鞋从不同方向飞了过来,真准,都打在门上了。 自打发现有人跟踪之后,洪涛就没再和于亚楠见面,只是时不时通个电话。于亚楠倒是也没追问什么,洪涛和刘若霜已经是恋人关系了,自然不太合适再和别的女人接触过于亲密。 “哎呀姑娘,不会是为情所困吧,怎么都憔悴成这个样子啦!”半个月不见,这姑娘好像憔悴了半个世纪,连一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马尾辫都有些炸毛了。 “大叔啊,你猜对了,现在我就是为情所困。”于亚楠毕竟是个女人,再彪悍的女人也是女人,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容貌,赶紧放下遮阳板照了照镜子。得,确实不太好。 “不是吧,你这是深深的爱上我啦?”见到女人这副生无所恋的德性,洪涛把手刹又拉上了。按说于亚楠这样的姑娘不应该在情字上过于纠结,可她目前的状态确实很糟,难道说又和自己有关! “咦……雅静和徐颖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不太要脸哦!”可惜洪涛过于自恋了,于亚楠即便在情绪如此低落的状态下,依旧不打算口不对心,还是那么诚实。 “呵呵呵,还会骂人,就有救!得,今天大叔我就豁出去了,请你来个全套。咱们先吃顿正宗西餐,吃饱了去洗浴城连洗带蒸顺便做个头发,让整个人彻底精神精神,以全新的面貌和精神状态,去夜总会里成为最高兴的一对儿!” 挨了骂,洪涛一点都不生气,人家说的是实话,半点都没夸张。如果骂人能让这姑娘舒服点的话,自己确实是最好的倾听对象,唾面自干嘛,这个技能咱也修炼到顶级了。 “你发财啦?”于亚楠之所以给洪涛打电话,不去找闺蜜徐颖或者格洛丽亚,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多功能了。寂寞的时候可以当情人、茫然的时候可以当朋友、不知所措时还能当长辈,且每个角色都能做得很好。 唯独不好的一个地方就是钱,太抠了,路边小店里吃个早饭都不带主动结账的,能赖就赖,现在居然这么主动要请客,还是一条龙全套,怎么想怎么感动啊。自己缺这点钱吗?必须不缺啊,可是能让个葛朗台慷慨解囊,必须特备有感觉,甚至有点感动。 466 一条龙2 “见外了不是,哥哥我对别人抠门那叫生活,现在物价那么贵,不省着点怎么过日子啊。可对你向来都是慷慨的,别说钱,连身子都舍了,对吧!刚才哥哥还少说了一样,等咱们在夜店里嗨过瘾,再去你家继续折腾,这才叫全套服务!” 当一个男人总被女人觉得很抠门,对大多数人来讲确实挺郁闷的,但洪涛不这么想。他向来喜欢反其道行之,谁不认同那就是谁没眼光,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这种人都懒得搭理,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你、你和霜姐分手啦?”看着洪涛那双色眯眯的小眼睛,于亚楠忽然觉得今天的选择有点错误。王雅静和徐颖的警告很有道理,这个男人确实有点无耻,居然要玩脚踩两条船的调调,这还算人嘛?人渣啊! “那是必须的,以前不就和你说过嘛,她不适合我,至于说这段恋情,那只是装给她家人看的,与其说是恋情不如说是一种孝顺嗨,说了你也不太懂,国内的家长喜欢插手后代的婚姻生活,和强迫症差不多,可是做为儿女,又不能拒绝的太生硬,所以才会有这种善意的谎言。懂了吧,哥哥我是在做善事,不是玩弄女人感情的人渣!” 都不用询问,洪涛就知道于亚楠心里在想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哈哈一笑淡然处之,但这种误解必须解释清楚。倒不是说想从于亚楠这里获得什么,而是怕她从此不搭理自己了,那还怎么救她出火坑啊。 “真的?!”要说于亚楠对洪涛一点感情没有,纯粹都是生理需求,必须是假的,只听了男人一厢情愿的解释,连必要的证据都没来得及找,她就眼神里就出现了些许光彩,整个人都不再像刚才那么暗淡了。 “你不是有霜姐电话嘛,不信可以问她啊”洪涛没指天发誓,那种形式对于亚楠无用,理性多的人就得用理性的方法对付,咱改玩逻辑了。 “哼,刚才她还假惺惺的说允许你在外面过夜,我正纳闷呢,原来她是在骗我,怪不得好吧,洪助理,开车,去吃西餐,我这几天真是没吃好也没睡好,西蒙他唉,算了算了,先不说他了,让我们渡过一个美好夜晚,明天再说烦心的事情,出发!” 真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即便已经愁成那个倒霉样子了,可是听到洪涛和刘若霜分手,还是笑得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不光有表情,动作也紧跟着配合,一手一只脱下高跟鞋直接扔到了后座上,身体一转,把穿着丝袜的腿就搭在了洪涛大腿上,脚指头还不停活动着,真是浑身都高兴。 “臭死了,我说你能不能自己买双好点的鞋穿,可惜了这双腿啊!” 这种姿势并不罕见,以前两个人单独在车里时,于亚楠总喜欢这样挑逗着男人玩,她对自己的美腿还是挺有信心的,也确实该有信心,不管从哪个角度评价都属于上乘。 但她也有个的巨大缺陷,脚丫子。做为女人,穿四十二码的运动鞋,至少四十码的高跟鞋,不是稍显大,是太大了,不管脚型如何标准,脚指头怎么整齐,依旧掩盖不住,常常被洪涛拿来当做武器,适时的予以打击。 这也是他们俩相处时的常态,于亚楠的性格太过于男性化,还夹带着不少童趣,一旦让她彻底高兴、自信心爆棚,那就搂不住了,什么都敢干。如果再喝点小酒,立马变成标准的不安定因素,比几个大老爷们凑在一起还容易惹事。 “要不明天你带我去买,我自己找不到卖鞋的地方,号码太大。该死的,每次去商场里挑选鞋子售货员就会忍着笑憋红了脸。我敢保证,当我走开时,她们肯定会把我当做笑话的!” 为了确定男人不是在故意打击自己,于亚楠坐在副驾驶上,盘起一条腿,把脚丫子掰到脸前闻了闻,好像是点胶皮味道。虽然不是臭,但那股子味道也不太好闻,很败坏美女的名头。 说起来挺冤枉的,于亚楠只要不去公司就不穿任何带跟的鞋,突然要改成高跟鞋,不光没有存货,还买不到新货。 她的脚尺码太大,运动鞋可以穿男版,高跟鞋真没有男版的。至于说京城什么地方有大码的高跟鞋卖,她是真的没时间关注,也没那个脑子。 “其实要我说啊,你还是穿平底鞋更好一些。她们穿高跟鞋主要是为了让身材更挺拔、曲线更美,你已经通过常年的训练做到了这些,何必再去和她们争呢?” 洪涛当然也不清楚什么地方有卖大码女鞋的,不过这不是问题,可以问嘛,在京的外国女性有不是只有于亚楠一个,她们的脚丫子号码通常都超过亚洲人的标准,比如格洛丽亚。 但是在穿高跟鞋的问题上,洪涛有他自己的标准。比如说王雅静、徐颖、乐怡那样的标准东亚身材,适当的穿一穿高跟鞋,确实可以美化身材。 刘若霜那种偏向运动型,个头还不矮的女孩子,就真没必要往这方面发展了,除非到了特殊场合,必须穿礼服啥的。 而像格洛丽亚、于亚楠这类百分百的欧美女人体格,能不穿高跟鞋还是别穿的好,那玩意太大了不光不美,看上去还挺瘆人的。那有人说了,欧美女星一个个谁不穿高跟鞋啊,看着也挺好嘛。 没错,在电视屏幕或者画报上看着是挺好,真到了眼前到底好不好就不一定了。而且她们在私下场合也是能不穿就不穿,恨不得整天光着脚,连袜子都别穿。当然了,欧美女性里也有身材娇小型的,她们必须除外。 “嘻嘻嘻,我就喜欢你说谎话夸我的样子不过这是公司的规定,天知道是谁定的,可我必须要带头遵守。另外来到这里一年了,始终都无法正常训练,我的肚子和屁股越来越大,好像穿着高跟鞋能稍微掩饰掩饰!” 对于洪涛装作脱口而出的赞美,于亚楠真不太当回事了,主要是听的太多,要是赶上两个人头天晚上在一起,第二天早上赖床不起,能滔滔不绝的听两个小时,哪怕全是真话也腻歪了。 可是做为女人,就没一个不喜欢听男人夸相貌、身材的,这一点就太矛盾了,幸好女人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否则会纠结死。 “放屁,这是谁说的?让他过来当面和我说,我弄不死他!看看这小腿和大腿,一英寸都不多余。千万别和徐颖学,她那身体根本不叫女人,只能叫女孩,还很勉强。不过有一样你确实要留意了,别老半夜吃东西,饿就忍着,忍几次就习惯了。你要知道,人体就像一台大机器,饿也是让机器自检的必要程序。好啦,我们到了,下车吧美丽的女士对,等等,我来为女士开门!” 到底是不是胖了,洪涛必须很有发言权,因为他的手就放在人家的丝袜美腿上,要不是胳膊不够长,还能顺势钻进裙子。 怎么说呢,真的胖了,但还达不到需要可以减肥的程度。这还得拜于亚楠的体格所赐,她本来就属于运动型的,稍微粗半圈不怎么显。 “就是这里?你请我吃的西餐!”于亚楠真是让洪涛忽悠晕了,不是她傻,是她喜欢被这个男人忽悠,故意晕的。可是刚伸着脚让男人把鞋穿上,脸上满足的笑容就僵住了,车子停在了一家店门口,店面装饰的很有特色,一个大大的圆中间,写着Pizzahut字样,必胜客披萨! 467 情敌来了 “来吧我美丽的公主,一定要入乡随俗,在中国必胜客就是西餐,百分百的西餐请吧,看样子我们还得排队,这个待遇和巴黎的米其林三星餐厅没任何差别,又不用穿正装,还抱怨什么呢?” 在精神层面,洪涛给了于亚楠百分百的享受,不光半跪在车门外帮她穿鞋,还像迎接英国女皇一样把她从车里搀扶出来。 可是在物质层面上,于亚楠好像就享受不到什么了。吃个破快餐还得坐在门厅的小凳子上排队,是不是和巴黎的米其林三星餐厅一样不清楚,但她明白,这顿饭又让男人骗了,不管嘴上说的多动听,抠门的毛病还是没改。 其实于亚楠还是小看洪涛的人渣程度了,不光晚餐被骗,后面的洗浴桑拿做头发也是打折减价的搓堆儿货。那家洗浴城在东五环外,开车跑了四十分钟才到,每位八十八还管一顿饭,自助餐随便吃!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洪涛的人品,他还真不是为了抠门而抠门,多少还留着点品味,否则直接到这里吃自助餐更省,何必再去排队吃西餐呢。好吧,就算是西餐,关于这个问题,于亚楠已经争论了一路,依旧对结果没任何改变。 如果以为这样就算到头了,错,大错特错,后面的夜店活动更省。洪涛自己的门票是从戴夫那里搞来的免费兑换券,还包括一扎啤酒或者饮料。 于亚楠的门票她根本就不需要门票,这家听格洛丽亚说过的同性恋酒吧正在搞活动,所有女同一律免费。为此于亚楠还不得不昧着良心承认自己是女同,要不是已经大半夜了,她真想扔下这个破男人回家睡觉去。 也不是说免费的档次就低,就没意思,实际上这家酒吧里的气氛要比普通夜店更醇厚,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也更融洽,尤其是外籍人士足够多,这让于亚楠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当然了,不能再装女同,那样会引来很多麻烦。 总体上讲,相对于西餐和洗浴中心,夜店的体验还是让于亚楠比较满意的,情绪一来自然就不能少喝,当她蹦蹦跳跳弄了一身汗,又被酒精刺激的有些站不稳时,满脑子的烦恼也就没功夫想了,只顾得上贴在男人怀里,好好享受下那双大手的力度。 “我一直想问,你的手指和手掌为什么那么粗糙?” 说来也怪,这个男人据说大半辈子没怎么上过班,整天就在小院里窝着,顶多时不时出去钓几天鱼,最接近体力劳动就是摆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葡萄藤,难道这也能让手掌皮肤上起茧子吗? “摩擦次数太多所致你是不知道啊,在我遇到你之前,任何女人都看不上,可生理问题总要解决,所以只能就用手喽!” 洪涛的回答很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就算是讨好,也说得那么贴近生活。当然了,非要说是不要脸、恶心、下三滥也可以。 “咯咯咯哈哈哈你是在变相夸自己那方面能力强吗?不不不,你蒙不了我,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另外你还忽略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格洛丽亚。别忘了,是格洛丽亚向我推荐的你。” 可不管从哪方面评价,反正于亚楠听着很高兴,或者说她根本不是在聊天,而是在调情。欧美女人就喜欢这种调调,特别重视前期准备工作。只要你把她们的情绪逗到了高峰,哪怕实际操作时间短一点也能忽视。 反之,你要是不说不逗不喝点不撩拨,直接进入肉搏阶段,她们会非常反感,你坚持的时间越长她们就越难受,下次保证不约你了。 “哦对,还有格洛丽亚不对,这件事我必须要澄清一下,当时我是被迫的,我喝醉了,被她强行带回家糟蹋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不用刻意用逻辑思维撒谎了,干脆胡说八道更合适,反正大家心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逗壳子玩。 “来,你把胳膊举起来,闭上眼!”于亚楠果然没有计较格洛丽亚的问题,揪着洪涛的手腕子往头上举。 “这么大了就不用藏猫猫了吧”洪涛琢磨了琢磨,在这种地方,好像也没太大危险,那就依了她吧。 “哎哎哎我的胃小心点别碰头不是你的头是我的!”眼睛刚闭上,洪涛就觉得身体腾空而起,这娘们是真有劲儿,扛个大男人就和扛着沙袋训练一样,迈开大步就往外走,惹得一屋子男男女女口哨声四起。 当晚,洪涛就自食其果了,刚刚怎么描述格洛丽亚暴行的,于亚楠就照猫画虎给他又来了一遍,残暴且惨无人道,求饶都不管用。于姑娘说了,姑奶奶是强暴你,没商量! “我的事业和感情问题都遇到了极大的挑战,恐怕你也没什么好办法了!”眼看窗外都有点蒙蒙亮了,洪涛才含泪爬下了床垫子,从卧室走到卫生间就用了好几分钟,光扶墙已经不成了,中途还得休息两次,头晕眼花带腰酸背疼。 于亚楠也一反常态,没马上去冲洗身体,等洪涛回来,找了个她认为舒服的姿势,缩在男人怀里,不仅不让休息,还得继续,只是不用劳累身体,改成累心了。 “那我还就是没什么好办法,索性就不提了吧”洪涛一听,得,这个话题太大了,事业和爱情,人类亘古不变的二重奏,那么多牛逼带闪电的哲人都解决不了,咱凭啥插一杠子呢。 “不许不听,除了你,我没和任何人讲!”可惜现在再想躲已经晚了,全套一条龙嘛,谁让你的破嘴喜欢吹呢。 “成吧,你捡重点说,尽量简洁,其余的细节我能脑补。”其实洪涛也不困,就是浑身疲惫,闭着眼听听也成。 “总公司派来一位副总,是我父亲硬塞给我的,还要我离你远点,尽量与他合作。”果然够简洁,于亚楠非常听话,也很体贴,一句话就把重点都概括了。 “等等,我没太听明白。你父亲给你派了个副手,很正常,眼看产品发布会就要召开,将来的销售工作分公司这边肯定也要担负很大工作量。可这和我有啥关系啊?我也不是公司里的编制,更没拿过一分钱工资。” 这就叫做矫情,你让人家尽量简洁,结果又嫌细节没交待清楚,反过来还要继续提问题,早知道何不一条一条说呢,说不定更省时间。 “西蒙说这个人是投资方指定的,他也不能拒绝。其实我也不在意分公司的管理层更充实一些,这边的工作量我一个人也有点吃力。可是这个人并不仅仅是副总,他还要追求我。而且我不能马上拒绝,西蒙说他需要这个人的支持,最少要到春节之后才可以表态,在这之前,我还得和他一起演戏,对,就是演戏,像你和霜姐那样演戏!我觉得我比霜姐要更像中国女人,不会带他回来,也不会去他家里。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和霜姐真的是演戏吗?你是不是喜欢她,而她也喜欢你?” 细节来了,一说就是一大堆,于亚楠不知道是真有点醉了才话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说着说着居然还拐弯了,又提起了刘若霜和洪涛的恋人身份。 “停停停,想解决问题必须一个一个来。我觉得副总的问题更紧迫一些,我和霜姐已经是过去时了,任何时候讨论都不迟,对吧?” 468 情敌来了2 洪涛有点听懂了,于世达给女儿派来个名义上的助手,实际上的男朋友。所以于亚楠很苦恼,她不太会演戏,也不愿意随便接纳一个不熟悉的男人总在身边转悠。 但出于某种考量,又不能拒绝父亲的提议,至少在春节前不成,这关系到整个公司的运营。后面的话权当牢骚吧,女人发牢骚也是天性,早一天晚一天发无所谓。 “所以我才来找你,教教我该怎么演恋爱的男女”于亚楠有个习惯特别招洪涛喜欢,她没有太强的虚荣心,不懂的就说不懂,一点不带扭捏的。以前的格洛丽亚也差不多这样,但自打投入刘若霜麾下之后,就学坏了,也开始装大尾巴狼。 “这玩意没什么可难的,你也把他带回来一两次不就全解决啦!”可是不管于亚楠怎么虚心,洪涛也不太想教她去扮演这个角色。 自己和刘若霜、格洛丽亚都是本色出演,根本就不是演,这么一来的话,于亚楠等于也被自己舍出去了。前些天还担心在三个女人之间周旋有点吃力呢,现在可好,说没全没了,一个不剩! “难道你就一点都没喜欢过我?!”听了这个答案,于亚楠立马就从洪涛怀里挣脱了,压在男人身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立马充满了敌意。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喜欢是肯定喜欢的,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你很在乎这些吗?”于亚楠的反应让洪涛有点迷茫,难道说这姑娘也要和自己玩真的?否则不该这么看重男女之间的交往啊。 格洛丽亚刚和同居几年的男朋友分手,不是转头就钻进了自己的怀抱。然后还没和自己完全断开呢,又找到了新男朋友,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我也说不清我知道你不会娶我,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压力,又让我觉得像是结婚了好多年的夫妻,很有意思。我暂时还不想去和别的男人交往,除非真有比你好的!” 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两个人从来没讨论过未来,更不会提及婚姻,算是一种默契吧。不过今天于亚楠打破了默契,率先提起这个话题。 “哎呀,这倒是真不容易找那你的意思是?”是个人就喜欢被夸奖,洪涛也不例外,尤其是被女人当面夸奖,必须喜不自胜。 但高兴归高兴,眼下的问题必须解决,于世达专门给女儿找来个假男朋友,无外乎两种目的。 其一,就像他和女儿说的那样,是派人来帮助分公司运营的。现在的京城分公司工作量很大,正在全力布置新年的产品发布会,说起来应该比工厂的责任还坚决,造的再好也不如吹的好,更何况造的不好呢,那就得全靠吹了。 以于亚楠的能力,显然不能完全胜任这个工作,主要是她不了解也不习惯国内的风格,还不懂怎么把一双鞋吹成一架飞机,这一点很重要。 其二呢,这位假男友就不是来帮忙的了,而是来监视的,和于世达关系并不大,也不是赛瑞科技派来的,而是一直在背后暗中扶持这家骗子公司成长的那些人指定的。 洪涛本人更倾向这个判断,也早就想到了这一步。以于世达的个人魅力,真不可能令人信服,从而把几十亿资金全权委托。这家伙在美国就坑过合伙人,如此劣迹,不应该是什么秘密,连自己都能打听到,别人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于世达不可靠,但又要让他顶在前面当棋子,没有点制衡措施肯定说不过去。那拿什么来制衡于世达,让他不太敢黑吃黑呢? 光威胁于世达本人效果必然不太好,这家伙太贼了,在国内还有不少人脉,说跑就跑,根本控制不住。与之相比,于亚楠这个傻丫头就好控制多了,只要不让她随时随地跑路,于世达那边基本也就踏实了。 在这一点上洪涛觉得于世达还是够不上大骗子的资格,如果换成自己,那真是谁也没法控制,你爱抓谁扣谁随便,爷们要是眨一下眼就算你孙子!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不才要找你问问。你可是我的私人助理,为我排忧解难是份内工作,快点想,否则我就把你炒了!”于亚楠显然还不太了解全局,这都快让别人当质子了,还有心情打情骂俏呢。 “西蒙派个啥人过来你知道吗?” 其实洪涛也没啥好办法,总不能亲自出面去和于世达讲道理,更不能怂恿于亚楠暗中和她爹作对,坚决不接受这个假男朋友,那样的话整个计划就真要搁浅了。那些人在不确定能制衡于世达之前,肯定不会轻易撒手放钱的。 所以说于亚楠真是命不好,她和这件事儿本身半点关系没有,可愣是被两个和她最亲近的男人给生生拉下了水。一个是她亲爹,一个正光着屁屁和她纠缠在一起。 “他的资料在我包里,你自己去拿哎呀,你是男人嘛,把人家折腾的都没力气了,还这么斤斤计较!”于亚楠指了指客厅方向,半点动的意思都没有,还埋怨男人太不怜香惜玉。 怀着满腹的好奇,洪涛一路小跑从客厅的包里把件夹拿了回来。为啥还要跑呢,因为于亚楠有个臭习惯,喜欢开窗,无论冬夏,总会把窗户打开至少一寸宽。 每年的十月底和十一月初是京城最冷的时候,不是气温冷,气温再冷有暖气呢,待在屋里照样很暖和。可是这段时间气温降下来了,但暖气还没供应,即便是高档小区也要十一月初才供暖。 “陶潜,英名Dyan,二十九岁,南京人,毕业于新加坡国立大学,公共政策学院,高级公共行政与管理硕士学校倒是不错,可这都是啥专业啊,还弄个硕士,资本主义的行政管理,回到社会主义能用上吗?” 缩回被窝里,抱着于亚楠的身体暖和了两分钟,洪涛才打开这份来自赛瑞科技人事部的档案,眼睛立马就变成三角的了,撇着嘴说起了小怪话。 说实话,这个学校和这个专业洪涛真不太了解,他对新加坡那个弹丸小国也没啥兴趣。但这位迪伦长得也太帅了吧,还有点混血儿的感觉,很像小号的费翔。 仅从照片上看,这家伙就是个女人杀手,再加上听上去有点生僻、实际上挺高端的专业,必须很能吸引女孩子的好奇心。 要知道想让女孩子迅速对你感兴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她们对你产生好奇,强烈到忍不住要探索,然后就自然而然开始接触了,根本不用你主动去搭讪,这样的成功率还高很多,简直就是泡妞大杀器。 洪涛最讨厌的是啥?只有一个,根本不是什么阻碍人类发展,也不是各种制度缺陷,更和贪官污吏骗子王八蛋无关,他从小到现在,穿越了N次,最讨厌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比他长得帅的男人。 当这个男人还非要在他面前晃悠时,讨厌就上升厌恶了。如果这个男人还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晃,那厌恶瞬间就会变成恨,深入骨髓的恨! 那当洪涛从骨子里恨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会是啥结果呢,按照经验论分析好像只有一个,被他挖坑埋住,不死也得脱层皮。当然了,理论上还有另一个结果,来个华丽的反杀,活活把他碾压。 469 情敌来了3 老人常说傻小子火力壮,其实像于亚楠这种从小喝牛奶吃奶酪长大的傻丫头,火力同样很壮。 洪涛出去转了一圈也就二十秒钟,就冷得和孙子差不多,小洪涛都冻蔫了,人家姑娘还露出大半个屁屁,整条大腿骑在被子上,不光浑身热乎乎的毫无惧意,还呼吸越来越均匀,要不是有洪涛在身边不停乱动,应该就睡着了。 “这门专业可是很紧俏的,国内很多官员都专门出国进修,尤其是有前途的年轻官员。”听到洪涛在耳边念念叨叨,姑娘干脆睁开一只眼,强忍着困意继续讨论,看来这件事儿对她确实有很大困扰。 “啧啧啧,还有前途的年轻官员,我看你是见色忘义,被这个小白脸给迷住了吧!”刚才还说不在乎呢,不到十分钟,洪涛就变成满嘴酸溜溜的怨夫了。 “哈哈哈呵呵呵你和办公室里那群女人一模一样,可我怎么没觉得他英俊呢?你看看他的胳膊和腿,怕是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还长这么矮,我和他站在一起都不好意思穿高跟鞋!” 对于男人的嫉妒心,于亚楠很享受,如果一个女人马上就要扑进别的男人怀抱了,而之前的男人半点不舍都没有,那就太失败了。 为了再给男人点鼓励,她也不打算偷偷打盹了,先在男人嘴上啃一口,再把身体凑上去紧紧贴在一起,这就是标准的色诱。 “嗯,你这么一说倒是不假,这小身子骨即便被你带回来,估计也满足不了啥,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比不上!” 还不知道女人说的是真是假呢,洪涛的自信心就重新鼓胀了起来,再看那几张照片时,恨意依旧,但少了点羡慕和嫉妒,多了些蔑视。 “谁说你老啦!这叫成熟,二十出头的小男孩我才不喜欢,他们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整天展示所谓的雄性魅力,太可笑了。但我现在不得不每天面对着他,你有没有办法让他离我远点,又不让他过于敏感吗?” 于亚楠也真给面子,夸的那叫一个由衷,看不出一点勉强和犹豫。不过她关注的重点并不是洪涛和陶潜谁更有男人魅力,而是怎么能摆脱陌生男人的纠缠,标准的实用主义,还不掩盖。 “这就太难了,别说是个男人,就算来条公狗,看到你这么健康性感的美女,肯定也舍不得撒嘴。”洪涛都没仔细想就得出了结论,关键倒不是于亚楠有多美,实话实说,这姑娘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容颜而是健康的身体和直爽的性格,不见得所有男人都欣赏,尤其是在国内,可能并不太符合大多数男人的审美观。 但是,这个陶潜并不是来谈恋爱的,他带着任务呢,哪怕看见于亚楠就要吐,也不会轻易撒手不搭理的,所以不管怎么躲也是枉然。 “要不你再帮我一次,就像当初对付刘若愚那样,用实际行动劝退!”可惜于亚楠没有这种觉悟,她也不清楚对方是来做什么的,还认为只是父亲的合作方派来的高管,国内的人就喜欢给人介绍男朋友,这一点她也深有感触。 “别,不是你哥我溜肩膀,是情况不同了。当初刘若愚追你的时候,并没利用家族力量,也和你父亲的产业无关。现在的陶潜明摆着就是你父亲都没法推辞的关系,我要是再出面捣乱,第一个为难的不是他,而是你父亲。要是这样的话,不如你干脆拒绝了多省事,何必再让我出面呢。” 洪涛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否决了这个建议,不是自己没能力,是真不适合出面明着从拆于世达的台,那样很可能会把整个计划都打乱,照样还是救不了于亚楠。 “嗯,也对,西蒙从来不干涉我的私生活,但这次他的语气非常非常可怜,自打我母亲过逝之后,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可怜。我也是感觉到了这种情绪,才不忍心拒绝的。可我真的不太习惯身边总有个陌生男人,还要假装成那种关系。” 做为女儿,于亚楠还是很合格的,说起来也是应该的,于世达别看在外面是个骗子,坑完了合作伙伴又要坑祖国,但他真没亏待过女儿,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的,还玩了命的四处划拉钱,至少一半心思也是想给女儿多留点遗产。只是这次玩的太大了,有点身不由己。 这种人就是赌性太大,最希望来一把大的一劳永逸,风险越大胆子越肥,有时候甚至会把本末倒置,糊里糊涂的用最珍贵的东西去当赌注,总觉得能赢。殊不知越是这种时候,输的风险就越大,而且一旦输了就是个精光。 “我能理解可我现在真的没想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听了于亚楠的内心告白,洪涛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假如他们还活着,也有事求到自己头上,能说不管吗?好像是不能,哪怕明知道是个坑,也得咬着牙往里跳,顶多是跳进去之后再想办法蹦出来。所以对于亚楠的选择,那是再理解不过了,也非常认同。 当然了,该没辙还是没辙,自己也不是神仙,顶多算个老妖怪,还是个混吃等死的妖怪,没啥修行,远远达不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程度。 “好吧,那就只能珍惜眼下的时光了,下周我恐怕就要去新家,和那个家伙假装成恋人!”见到洪涛也没了主意,于亚楠倒也没太过埋怨,只是又有点蠢蠢欲动,很有点再做做早操的企图。 “神马,还要住一起!这是你父亲的意思?”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阻止女人翻身上马,洪涛赶紧追问,这个情况于亚楠刚才没说,自己也没想到,原来情况这么严重啊! “我觉得应该是他的投资人提出来的,不过你放心啦,只是住在一座房子里,我才不会像你和霜姐那样假戏真做,他也别想限制我的个人自由。不过以后就得去你家了,这里的房子要还回去你为什么咧嘴?难道不愿意让我去你家里过夜?或者是怕被谁看到?比如说霜姐!!!” 也不光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有时候女人也一样。当于亚楠发现洪涛脸上的表情有点异常,立刻就想到了别的方面,很是不满。 “她又不是我媳妇,凭什么干涉我的私生活!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你父亲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了,才不得不违心答应这么过分的条件?” 洪涛确实不愿意经常带亚楠回小院过夜,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避嫌。自己屁股后面还有人盯着呢,那些人很可能和于世达有某种联系,这件事儿肯定瞒不过去。 另外就是对于家父女的状况有些担忧,不用琢磨了,这个陶潜肯定是于世达背后那些人派来的,不管用什么名义,目的只有一个,死死盯住于亚楠。 为什么要这样弄呢,答案太简单了,大笔资金很快就要交给于世达向境外转移,那些人是不完全相信这个大骗子,打算弄个人质当保险呗。 “我也问过了,西蒙不肯说,只是让我忍一忍,最晚过完中国的春节,就让我返回美国继续学业。你说他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这段日子他的情绪很低落,有时候又特别焦虑,我能感觉到。” 于亚楠并没给出任何线索,不过让洪涛这么一提,她也意识到父亲那边可能出了问题,不仅紧张了起来,连做早操的事儿也给忘了。 470 情敌来了4 “嗯,你先别多想,暂时我还没接到过这方面的消息。要我说啊,肯定是你父亲听到了咱俩之间的流言蜚语,谁乐意让女儿和个老头子过于亲密呢,不光是你父亲,就连刘若霜的父母听到我的年纪之后也很明显的面露不喜。可他又不没法和你直接谈这些事,才找了这么个借口,想找个帅哥分散分散你的注意力。这步棋很高明啊,成了,他就多个富家出身的女婿,以后在国内就算有根基了。不成也没任何损失,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也不是那种很刁蛮人性的女孩子,做事很有分寸,不会平白无故得罪人的,对吧?” 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即便洪涛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和于亚楠透露,还得搜肠刮肚的编瞎话,用很有逻辑还很符合于世达性格的故事,让于亚楠放心。 “唉,我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国内的很多年轻人非要父母干涉才能找到对象,甚至连婚姻也得由父母做主,难道说谁适合与自己生活,得让别人来决定吗?可是别人又怎么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会幸福呢?他们是用什么办法检测出来的?你会不会这种技术?” 于亚楠应该是听懂了,她碰上洪涛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整天被骗还越来越相信,一点疑问也没提,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开始扯闲篇。 “这就像很多国内的人不太理解美国女孩为什么高中毕业时就得尽量不当处女一样,是文化差异。文化这个玩意吧,说起来就远了,一时半会根本探讨不明白。你只是个披着中国皮肤的美国女孩,对中国文化可以说毫不了解。但你父亲的前半生接受的是中国文化熏陶,即便他移民国外很多年了,可世界观、价值观方面还有深深的中国烙印。他的很多做法里既有美国习惯又有中国风俗,你不理解很正常。好了,改天再详细讨论这个问题吧,我已经快睁不开眼了,能不想先睡一会?别噘嘴,我可是个老头子,四十岁的老大爷,你必须理解!” 洪涛本来想就这个问题把话题展开的,这样的话可以聊半天都不带重样的。可脑子够用,身体真扛不住了,不得不高举白旗投降。 啥脸面不脸面的,只有年轻人才在乎这些虚的。古人不是说了,四十不惑,咱已经是不能霍霍的年龄了。噘嘴也没用,有本事你去找个更年轻更能折腾的,咱保证不拦着。 要说人倒霉吧,古人有个很贴切的形容,喝凉水都塞牙!洪涛今天就被凉水塞了牙,好不容易说服了于亚楠先睡一会儿,结果美梦还没开始做呢,又被人给摇醒了。 “你干脆杀了我吧,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这还没到三十呢就已经如狼似虎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听着耳边女人的催促声,洪涛全身就像没骨头一样任凭她来回摇晃,一不睁眼二不起床,打算顽抗到底。 “哎呀呀呀……我起我起,我自己起!”可惜他面对的是个半职业运动员,耍赖这一招不太好用,眼看洪涛就是不起床,于亚楠干脆双臂往男人身下一塞,大喝一声起……真起来了,吓得洪涛立马就睁开了眼。 “他就要到了,赶紧洗洗穿好衣服,不能让他看到咱俩这个样子!”但于亚楠根本不打算把男人放下,直接抱进了浴室,往浴缸里一扔随手打开喷头,就像给猫狗洗澡一样,没头没脸的好一顿乱划拉。 “等等,迷我眼啦!我自己来,真醒了,我自己来!”要是放在平时,洪涛很愿意享受一下和美人共浴的滋味,哪怕动作没那么温柔。但今天明显装不下去了,这娘们下手太重,再不阻止,自己的脸皮就快被搓下来了。 “别光冲自己,还有我哪!”于亚楠估计也不愿意帮洪涛洗澡,看到男人真醒了,也就不再强迫,转头自己抹了一脸洗面奶,可是等了半天,没水可冲,恨的她照着身后就是一记撩阴腿,角度和速度俱佳,只是没用力,以吓唬为主。 “嘶……你刚才说谁要来了?徐颖?”这么近的距离根本就躲不开,只能靠童子功硬抗了这一击,然后就完全醒了,才想起问到底是谁要来,吓得这位敢在阳台大白天和自己肉搏的姑娘如此慌张。 “就是哪个家伙,来帮我搬家,说好是下午的,怎么提前了!喂喂喂,你可不许让我为难,更不许生气!嗯……嗯……嗯……呸,你还没刷牙!” 于亚楠不光性格有点像男孩子,就连洗澡都比一般男人快,洪涛刚把浴液抹上,人家都冲完水了。 可是看到男人的三角眼又开始立了起来,于亚楠赶紧收回跨出浴缸的腿,抱着洪涛的脑袋好一顿啃,也不管上面有没有泡沫,这个动作倒是很有母姓,和哄孩子一样。但这个孩子有点操蛋,偷偷含了一嘴水,趁机吐在了人家嘴里。 “这是上满弦了吧,真积极啊……”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再把有明显肉搏痕迹的卧室收拾收拾,总共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的表,九点半整! “你干嘛去?回来再陪我一会儿,顺便也看看我的新家!”既然人家的正牌男朋友要来了,洪涛觉得自己还是躲了比较合适,见面啥的没必要,反正自己还是私人助理,想见面可以到公司见。但于亚楠显然不这么想,一把拉住想夺门而逃的奸夫不让走。 “你还怕他动粗?”洪涛撇着嘴捏了捏于亚楠的胳膊、腰、腿,又拍了拍鼓鼓的屁股,表示很放心让人家姑娘和任何色狼独处。 顶多再用眼神往放冰球鞋和球杆的房间瞟了瞟,徒手格斗不成,咱还有趁手的家伙呢。真要让这位姑娘拿着球刀或者球杆,洪涛都不敢造次,不管有啥龌龊心思也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 “嘘……他到了……喂,好的,你上来吧!”不等于亚楠解释这么做的缘由,她的手机又响了,说曹操曹操到。 “下次你要是再自作主张,恐怕就得重新找一位助理了!”只要看看于亚楠眼神里闪动的狡黠光芒,洪涛就猜到她要干什么了。 女人除了感性、不讲理之外,还有个本性,喜欢把男人当做最耀眼的首饰拿出去显摆,哪怕只是临时的,也不愿意永远藏在兜里。 自己就是于亚楠唯一能拿得出手显摆的首饰,以前没显摆过,不意味着没这么想过,可能是觉得没有太好的显摆对象,也可能是觉得不是时机。现在对象来了,时机也可能对了,于是就把自己拿了出来。 “好好好,以后都听你的,就听我这一次嘛……”眼见男人真要生气,于亚楠也会玩撒娇那一套,只是不太熟练,娇的不彻底,声音也不够腻,尤其是缺少动作辅助,诱惑力大减。 “可我还得走……又撅嘴!我发现你回国之后好毛病没学几个,坏毛病倒是学了不少,不满意就直说,撅嘴算啥意思?我是要先出去躲躲,等他来了之后我再到,这才不容易引起怀疑。你那点小心思最好收起来,别想再像对付刘若愚那样容易了,我要是不暴露还能帮你想办法,你要是把我弄到台面上来,我就真一点办法没有了!” 既然诱惑力不够,那洪涛还得走,只是在出门之前凑在于亚楠耳边恶狠狠的警告了一番。这个女人有点近朱者赤,现在加强教育没准还能挽救,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m. 471 见面礼 下楼的时候洪涛没敢走电梯,从楼梯溜达到地下二层车库,想顺势抽根烟再上去。可是烟还没点上呢眼睛就直了,在于亚楠车位边上又停了一辆奔驰大G。 区别是自己从刘若愚手里骗的这台是黑色的G500,另一辆银灰色的还要高级一些,是AMG的改装版本,G55。 “我靠,这算不算撞衫啊!”左右看了看没人关注,洪涛走过去摸了摸机器盖子。得,那种不好的预感灵验了,还是热乎的,很显然刚停不久。如果不是特别凑巧的话,很可能就是那位陶潜陶公子开来的。 “得,这个瞎话不太好编喽!”此时洪涛心里想的不是男人为啥都喜欢这种肌肉车,而是贼眉鼠眼的围着自己车绕圈,终于在机器盖子上发现了两枚手指印。 于是又开始用逻辑分析了,假设陶潜也摸过自己车的机器盖子,那就必然会发现是凉的。等自己上去帮于亚楠搬家时,如果说是刚刚赶来肯定得露馅。 那该咋办呢?其实洪涛所说的不好编只是需要费点力气而已,并不是编不出来。从地下车库跑到小区门口,三分多钟,出了小区向右再向左,大概三百米距离就有家饭馆卖早饭。 这点距离一来一回不到十五分钟,手里还提着几个袋子,里面装着油条、包子、炒肝和豆腐脑。这就是编瞎话所需的道具,不管陶潜问不问,上去之后都得和于亚楠这么说: 自己提前一个小时就来了,但觉得时间有点早,就没贸然打电话骚扰领导睡眠。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之后,干脆出去转了一圈,顺便吃点早饭,还带回来一份。 一份早饭为啥有油条还有包子,有炒肝还有豆腐脑呢?因为洪涛并不知道领导到底爱吃什么口味,所以就每样都买了点。 看看,这才叫不浪费任何一次编瞎话的机会,争取把每一个字都发挥到极致呢。只是份早点,就得说明至少两个问题。 第一,洪涛和于亚楠的关系并不亲密,来早了不敢打扰、买早点都不知道对方喜欢吃啥,不光是不亲密,简直比工作关系还陌生。 第二,非常合理的解释了车体为什么是凉的,只要不去看车库的监控录像,这个解释就非常完美。由于这座房子马上就要还给于世达的朋友,所以看监控录像的可能性也就很低很低了,可以忽略不计。 “叮咚……呦,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哎,于总,哈哈哈,要不是看到您我还以为敲错门了呢。哦,这位先生是……”提着几个塑料袋再次回到于亚楠门前,洪涛都不用热身就开始了表演。 开门的果然是个陌生男人,与照片上比,真人好像还要更精神几分,个头也比自己猛点,接近一米九,身材也挺不错的,至少比焦三他们那样长期泡夜店的要健壮。 不等于亚楠开口,基调先给她定下来了。我都叫您于总了,态度又这么恭顺,下面该怎么演您心里总得有点谱了吧。要是再不明白,那也别当啥于总了,傻子一个,还是滚回美国打冰球去吧。 “洪助理,你来的有点晚了……这位是陶潜,总公司派到分公司的副总经理。陶先生,这是我的私人助理洪涛,他的工作能力很强,但仅限于处理私人问题,和公司业务无关……洪助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于亚楠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换句话说就是学坏比较快,洪涛开个头她就能把中段续上。比王雅静强一些,但不如刘若霜,那娘们不光能接上,还能根据剧情自主发挥呢。 “哦,我来的有点早,怕打扰您休息,就先去外面找了个饭馆吃早点。味道还不错,想着帮您买点回来,可是不知道您中意哪种口味。这不,每样都来了点,您别嫌弃啊。对对对,还有陶总,真对不起啊,我是真不知道您也来帮于总搬家,事先没准备……要不您也一起吃点?” 不过于亚楠这次发挥的比较出色,顺手这么一点就把整套瞎话的引子点了出来。这时陶潜再想问啥都晚了,节奏全到了洪涛手里,只有一个话题,早饭。 进入厨房时洪涛还耍了个小心眼,故意假装不熟悉这套房子的布局,提着塑料袋一头扎进卧室一侧的走廊。 这还不算完,等于亚楠喊自己走错了方向时,趁着陶潜不留意,再比划个法棍面包抹黄油的手势,示意于亚楠别吃这些早饭,继续弄她的洋面包去。 “洪先生,豆腐脑要是放点糖就好了……包子馅很一般,味道不够!”于亚楠倒是很配合,忍着满嘴的口水,还得笑滋滋的去切干面包。 陶潜很不客气,仿佛主人一般大马金刀的坐下,每个袋子都打开尝尝,不光没啥赞美,,还一丝不苟用他的口味点评上了。 “嗨,北方人吃饭比较随意,也吃不惯甜豆腐脑……陶总是南方人吧?” 既然说已经吃过了,洪涛就不能再吃,只能看着陶潜一口一口的消灭着袋子里的食物。实际上他从昨晚到现在一口都没吃,还在于亚楠身上折腾了大半宿,早就饥肠辘辘了。 “江苏……亚楠,你东西多吗?如果不多的话还是让洪助理先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很显然,陶潜脸上的和善都是装的,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洪涛多事儿呢,凭白破坏了他和于亚楠独处的好机会。这不,早饭还没吃完就忍不住了,准备先把这颗大灯泡给赶走。 “除非你是开着封闭货车来的,光球具一辆车就放不下。”于亚楠肚子里肯定也没好气,她最喜欢喝热乎乎的炒肝,但此时也只能啃着干面包、喝着凉牛奶,看着别人一口一口的享受。 “有这么多……洪助理,你的车够大吗?”陶潜还是不太了解于亚楠,估计他也不怎么了解冰球这项运动,真没想得到球具有多大体积。现在肯定不能说打电话叫搬家公司,干脆,还是继续给洪涛找麻烦吧。 “呵呵呵……我陪于总去打过一次冰球,怎么说呢,普通家用车确实有点挤,所以我昨天特意和朋友借了辆空间足够大、面子还足够配得上于总的车子,放心吧!” 现在洪涛要扮演的就是个马屁精,还是不怎么招雇主待见的马屁精,光知道拍,大多数时候都拍不到准确位置。就算偶尔拍上了,也因为这副尊荣引不来年轻漂亮女老总的半点好感。 为啥非要装成这样呢,只有一个目的,挖坑埋人! 想给别人挖坑,最容易的方式就是把自己藏在暗处偷偷挖。如果个人魅力太强,太耀眼,连藏都藏不住,整天站在第一线和别人硬怼,那还挖个屁,就算挖好了也保准没人肯跳,太明显了嘛。 都说装逼还装能装好比较难,实际上装怂也不容易。吃完了早饭,搬家行动开始。实际上比较容易,家具什么的全是原房主的,只需把于亚楠的个人物品拿走就齐了,最多的就是衣服鞋,还有球具。 可偏偏有人不希望太顺利完成任务,就在往车里拿球具的时候,陶潜非常无意的用冰刀给洪涛的副驾驶车门上来了那么长长深深的一道子。 “哎呀,太大意了,洪助理啊,真不好意思……你看你也说了,这是借朋友的车子,怕是回去不太好交待吧。要不这样,哪天有空把你朋友约出来,我当面向他赔礼怎么样?” .m. 472 见面礼2 当冰刀和车漆亲密接触时,那种用手指甲挠玻璃的刺耳噪声根本不用提醒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人家陶潜表现的还挺有风度,不光主动要负责修车,还打算为洪涛解决后顾之忧。 众所周知,和朋友借车很不容易,借这么贵的车出来更难,先不说修车的钱谁出,有了剐蹭动了车漆,这辆车就等于残废了,有些人特别在意,心里总会有个疙瘩。 “陶总见外了,车子嘛,本身就是个工具。这是啥?越野车,硬派越野车!按说它就该在山坡土路、大漠戈壁上和树枝、岩石、沙子作伴,新车三天就得全身伤痕才对。家用轿车和大部分SUV车漆有伤了,那叫破相,可这车身上有伤了,那叫经历。放心吧,我朋友都是懂车、玩车的行家,绝对不会责怪我把车子划伤的。您想啊,我借车的时候就说明了,是帮公司领导搬家,我朋友要是怕把车子弄伤,肯定就换别的车了对吧。我估计这种小伤他都不会去修,改天找个山沟子转几圈,让酸枣树蹭蹭就啥也看不出来啦!走走走,您和于总前面带路,我后面跟着!” 这个道子并不宽,但很深,绝对露出里面的金属了。洪涛都不用太仔细看就知道这孙子绝对不是啥不小心没注意,手上但凡不给点力气,真划不了这么深。 这时说啥都晚了,索性就把逼装到底吧。好在这辆车已经不属于刘若愚了,相对而言,刘若霜更好说话,大不了自己再舍身一夜。 “亚楠,你这位助理是做什么的?我总觉得他的眼神很闪烁,说话还有点流里流气的,不会是和社会上那些人有瓜葛吧?你回国时间不长,可能还不了解国内的情况,像咱们这种做正经生意的最好少和这种人接触,容易惹来麻烦。他们就像狗皮膏药,粘上就甩不掉了!” 车子刚使出地库,陶潜就和坐在副驾驶的于亚楠说起了洪涛这个人的品性,听上去是善意的提醒,实际上百分百的背后扎针。 那条道子确实是陶潜故意划的,原因很简单,撞衫了。他并不介意洪涛的长相,更看不上洪涛的身家,关于这个人的情况来京之前也看过书面资料,算是基本掌握了。 但是当他看到两辆大G紧挨着停在一起时,心里还是有股无名火,总觉得自己和这么一个社会混子开一样的车很丢人,尤其是当着于亚楠更不露脸。 原本只是想给洪涛来个哑巴亏,等着看借车充场面的家伙心里不停滴血、嘴上还得装大度的惨状,哪怕真掏点修车钱也乐意。没承想洪涛不光没滴血,还撇开瓢嘴好一顿扇呼。 明着是在夸他的朋友真有钱,舍得拿G500去和酸枣树摩擦,这可真不是买辆越野车除了在城市里转圈啥野也不敢越,上个马路牙子恨不得雇人过来抬着的装逼犯。 可是听在外人耳朵里,怎么琢磨怎么是有所指,合算你朋友真有钱,那我这辆油光水滑的G55反倒成装逼犯啦。 “是嘛?这事儿我还真得和父亲提一提,洪助理就是他介绍给我的。”两个男人互相之间的明争暗斗于亚楠肯定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插一句话。 她有点享受目前的状况,让洪涛去和别的男人抢自己,这个戏码平时真很难见到,必须好好珍惜,不光不想管,还打算推波助澜。 “于总?我不太明白,于总为什么要让他……”这个情况陶潜还是头一次听说,既然牵扯到于世达,那就不能随便指责了,家里让自己来京城是盯着这个美国姑娘的,除此之外并不打算过多干涉赛瑞科技的内部管理事物。 “就像你说一样,他在京城认识的人很多,凡是官方不好处理的事情我都交给他去办理,结果也相当满意。可是我一直都不太明白,要是陶总有时间,不妨给我讲讲,他算不算黑社会?西蒙说国内没有这种组织,可我看他就很像啊!” 其实越是性格直爽的人演起戏来越具有迷惑性,于亚楠就是欺负陶潜初来乍到对她和洪涛不够了解,干脆就装成头一次回国的外国傻白甜。这个角色必须特别熟,只要回想一下十个月之前的自己是啥样,然后本色出演就够了,根本不用太刻意去模仿。 “原来是这样……呵呵呵,您父亲说的没错,国内肯定没有这类组织。他也算不上黑社会份子,充其量是个社会混子。至于说人脉关系,他只能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情,以后于总如果碰到什么麻烦事,大可不必去找他,我虽然也是第一次来京城做事,可论起人脉,还是可以帮上不少忙的。” 听了于亚楠的叙述,陶潜立马就警觉了起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在家乡能混得开,不意味着来京城还能平趟。 尤其是碰上这种半黑不白的人物,更要谨慎对待,能在京城里玩这套的肯定不是普通混子,没点根基早就被扫进去了。 不过警觉归警觉,不能输了气势,尤其是在于亚楠面前。以前看到这个女人照片时,心里还没那么痒痒,货真价实的大洋马都玩过,一个华裔美国人还能咋地。 可是见到真人之后,男人特有的那种占有欲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如果不是身负重任不能造次,下药之后霸王硬上弓的心思都有了。 啥?慢慢获得好感等着水到渠成?别逗了,自己又没打算找她当媳妇,犯得着那么费劲嘛。再好的女人只要弄到手玩过一段时间也就腻了,何况这位在中国已经待不了几个月了,就算自己能忍住,也没时间再去玩感情戏码了。 不能速战速决,还没法循序渐进,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眼前溜走吗?回答是坚决不可以,陶潜觉得即便不实用强硬手段,依靠自己的能力也能毫不费力的把这位满身都是异国情调的同胞弄到手。 你说你喜欢啥吧,钱?这是最好办的,京郊带游泳池的别墅住着,三辆豪车随便开。要是都看不上眼,没关系,咱去给你借,实在不成从家乡那边把车开过来让你选,看上哪辆就留下哪辆。平时开着豪车逛逛京城的奢侈品店,大包小包的往家里一提,有个把月也就顺从了。 相貌?不是吹啊,陶潜对自己最满意的就是爹娘给的这身皮囊。要个头有个头,要脸面有脸面,阳光型、运动型、健康型、文艺范、绅士范,凡是女人喜欢的,基本都具备了。 内涵?这个真有,自己在英国足足待了七年多,光大学就换了三个,剑桥、牛津的同学一大把,文化界、文艺界朋友成堆,钢琴、小提琴、划艇、马术、网球、高尔夫、壁球都拿手,到底和英国绅士还有多少差距不好衡量,但糊弄个美国乡下来的村姑肯定足够了。 事业、人生、理想之类的话题必须免谈,咱找的是乐子,不是找老婆。再说了,一个来自美国的小村姑,除了会打几下冰球之外,大世面恐怕都没见过多少,有个毛的事业、人生、理想。 别看于世达整天和记者说的那么热闹,就好像他是全世界新能源汽车的领导者,实际上有多大能水知情人心里都和明镜一样。 无非就是个在国外混不下去的骗子,借着国内大力发展新能源项目的东风,装扮成回国效力的海外游子,回来占便宜的。没办法,国人就喜欢这种调调,只要肯下点功夫装像一些,基本都能成功。 .m. 473 搬家 在这件事儿上真不是吹,让你成功你就能吃饱,不让你成功你分分钟饿死,保不齐还得锒铛入狱。到时候你闺女想爬上咱的床都没机会喽,给脸就得兜着。既然当爹的都同意自己这个准女婿来和女儿合法同居了,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陶总要是能早来几个月就好了可惜啊,现在公司这边有些事情还得由他去疏通,至少要把新年发布会平稳渡过。如果陶总没有别的好办法,以后还是少去主动招惹他为妙,比如刚才划车的举动,就很鲁莽!” 只可惜于亚楠已经不是刚到中国时那个啥也不懂的女牛仔了,就算真是啥都不懂,让洪涛白天晚上的辛苦培训了小一年,也得变成啥都懂,至少能抵御大部分口贩子的攻势。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他把车修好!”这个转变有点突然,陶潜的脑筋一时半会没转过来,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那到不用,你知道他这辆车是和谁借的吗?XX集团的刘若愚先生应该不陌生吧,这辆车就是他给未婚妻买的,我也见过。” 在如何挤兑男人方面,女人好像都有天赋,洪涛从来没教过这些玩意,可于亚楠用起来简直就是无师自通,非常平顺,也非常膈应人。 这是在委婉的提醒陶潜,你小子摊上大事儿啦!还有心情排挤洪涛,先琢磨琢磨怎么和刘若愚解释吧。 京城的商业圈子就这么大,或者说国内够档次的圈子也大不到哪儿去,搞不好你爹或者你爷爷现在正和刘家这位接班人坐一起喝茶聊天呢。 你连得罪谁了还没搞清楚呢,还舔着脸给人家修车,就算修也轮不到你伸手,让你爷爷出面还差不多,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啥揍性! “谁?刘若愚!他、他和刘家有关系?!!”要说刘若愚的名号还真不是吹的,至少在国内算一辈人中的翘楚了。 年纪轻轻家财万贯,从来没听说过炫富,更没有绯闻,还实际上接手了家族产业的大权,不是挂个名说着好听。 据说明年的二会还会跟着老爹一起出席,这就是个很明显的信号,积极向组织靠拢嘛。如果到时候能和今上见个面,被亲切问候两句,刘家这一级台阶就算迈上去了,至少弄个平稳交接家族权利,没人再敢借机搞事。 陶家不过是省内的一方诸侯,出了省都不太好用,更别说和刘家这种全国性的大生意掰手腕,并排一起走都没机会。 陶潜本人除了好色之外,真不是纯草包,听到洪涛这辆车是从刘若愚未婚妻手里借来的,立马后背就见冷汗了。 自古上位者都有个毛病,受不住枕边风,真要是刘家大公子本人的车还到好办了,找机会当面道个歉,说不定还能拉近些关系呢,听说那位也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 可未婚妻的车就有点麻烦了,你总不能私下去找刘公子的未婚妻谈吧,那样很容易引来误会。再说了,只是传闻刘家大公子有女朋友了,但谁也不太清楚这位姑娘是谁,来自何处,想找都没地方找去。 但又不能去找刘家大公子谈这件事儿,太小了,根本就达不到见面的可能,保不齐人家还会认为你心怀鬼胎,故意制造机会。一旦这个名声落下了,那以后就更没机会结识,还会被多加提防。 “你哦,对,我忘了,你也刚来京城没几天,估计是没听说过这件事儿。我这位助理别看形象不太好,可却非常招女人喜欢哦。那位刘公子有个堂姐,她可是京城圈子里有名的不好惹,这么多年能让她看上的男人几乎没有,结果愣是看上了洪助理,两个人热恋了几个月,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忽然又吹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于亚楠除了和洪涛学坏之外,还和徐颖、王雅静、刘若霜她们学到了一身的八卦精髓,越来越喜欢关注、传播流言蜚语了。 没办法,中华明博大精深,最厉害的就是包容,说白了就是同化,不管你是谁,以前有什么成就,只要钻进来待够了时间,想洁身自好基本没可能,更别想保持原汁原味,必须串秧儿。 “就他为什么啊?”陶潜是真不想相信这是事实,就后面那个猥琐的家伙居然差点成为刘家的女婿,没天理啊,幸亏没成,肯定是老天爷开眼! “因为他坚决不要孩子,这让刘家人非常不满,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你说我这位助理够爷们不?家财万贯怎么了,该拿主意的时候一点都不怂,男人就得这样。可惜啊,他长得确实惨了点,岁数也有点大” 为了激起陶潜的嫉妒心,于亚楠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术,把洪涛夸得仿佛一朵花。不光说,同时脸上还得浮现出青春期少女特有的中二表情,各种惋惜加向往。 “这事儿有点蹊跷!他会不会是没能力要孩子,另外他是不是拿到那位刘小姐的什么大把柄了,否则刘家何必如此忍让呢,不符合逻辑啊!” 于亚楠说的是圈子里的传闻,并没添油加醋,有关刘若霜和洪涛的事情,早就成了热门话题。当然了,仅限于圈子里小规模口口相传,没有媒体敢捕风捉影。 但听在陶潜耳朵里味道就不太一样了,他是真不信凭借洪涛个人的魅力就能让一位富家小姐以身相许,问题是这位仁兄也没啥魅力啊,还那么大岁数。 所以答案很可能是另一种情况,比如刘小姐是身不由己之类的,刘家为了名声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最终破财免灾。 像这种事并不罕见,国内国外都有,只是有些人玩的比较好,火候拿捏的比较巧妙,最终可以全身而退。有些人呢技术比较粗糙,贪心太重,结果很可能是出门被车撞死,或者爬上摔落悬崖。 “什么逻辑?”于亚楠倒是被问住了,京城圈子里的传闻基本没有往这方面想的。 倒不是说这里的人都傻,见识少,想不到那么花哨。主要是这边圈子里的人对刘若霜和洪涛之间的交往比较清楚,看不出其它可能性,也就没必要楞编排,那样除了得罪刘家之外,没任何好处。 “根据我的分析”陶潜一听自己的分析引起了于亚楠的关注,立马就和打了鸡血一般滔滔不绝讲起了故事,主角当然是洪涛。但这个主角是反面人物,必须往坏了讲,怎么不堪怎么来,充分发挥人类的想象力。 “这他娘的是要住河北去吗?”洪涛当然不知道前年车里的一男一女在说什么,他对这趟行程更为关注。眼看离开于亚楠原来的住址都快一个小时了,车子沿着京通快速路还一路往东呢,眼看前面就是北关环岛,再往东就真是河北了。 二十分钟之后,车子驶进了一个被高大树木掩映的小区,光看门卫的打扮,洪涛就知道这种小区比较高档,但也仅仅就是比住大板楼高档。 不管里面是联排还是独立别墅,能建在这种地理位置,都不是真正有权有势人家的首选,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一批新入京的富豪人家居住。 为啥这么说呢?很简单,洪涛在某辈子里可是亲手盖过别墅区的,对京城的大概居住态势非常了解。除了钓鱼台七号院那种位于城中心的住宅之外,京城的官员和传统富豪之家选择别墅只有两个地方。 474 搬家2 第一,三元桥到首都机场中间这段,也就是机场高速的两侧,这里自打改革开放,就是京城别墅区的集中地,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所以这块区域也有个名字,叫做首都中央别墅区。距离三元桥越近,就说明别墅的建设年代越早,也就越说明家庭的富裕年限越久远。 别看国内的富人在西方人眼里全是暴发户,但在暴发户之间,还分三六九等呢。住在三四环以内别墅区的看不起住在五六环别墅区的。 实际上太靠近机场附近别墅区就不是一个档次了,不管你盖的多够档次,整天被飞机从头顶呼啸来呼啸去的,感觉肯定不太好。人这个玩意吧,一有钱就毛病多、讲究多,没辙。 第二,香山公园和八大处公园附近的别墅区。这里距离城区也不是很近,景色也就那么回事儿,顶多是秋天看红叶时方便点,为啥也能算一号呢? 更简单,这里的历史很悠久,清朝就在这里建造了颐和园,建国之后又有很多中央领导人的别墅,至今为止,依旧存在这类别墅。它有个名字,叫做西山别墅区。 说到这儿就不用继续解释了吧,在中国,自古以来商和官永远也是离不开的。官员喜欢住哪儿,商人马上就得闻着味跟过去。 房子不见得有多牛逼,交通和配套设施也不见得有多健全,但人家就是愿意在这里弄个小窝,图的就是我和谁谁谁是邻居,说出去身份立马高一大截! 陶潜带于亚楠来的这个别墅区,除了那些大杨树之外,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子味道:新! 其实这地方也挺宜居的,西边不远就是温榆河,东边则是一连串的森林公园,交通和配套设施也足够全面。可惜啊,就是开发的时间晚,又没啥大脑袋过来镇场面,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聚居地,没啥大发展。 就拿眼前这座三层小洋楼打比方吧,不算草坪游泳池和车库,少说也得有上千平米。可它的价格绝对没有刘若霜父母家住的钓鱼台七号院里一套二百平米的楼房贵。 而且时间越长差距越大,在往后过十年,钓鱼台七号院的房价还能翻倍,而且你有钱也买不到。究其原因只有两个字,地段! 钓鱼台七号院的地段非常非常具备稀缺性,说得再激进点就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可通州区温榆河两岸,有树林有河水的地段多了,过几年谁有本事拿到批,马上就盖上一片更牛逼的别墅区,谁想买谁买。 你请的美国加大拿设计师,我就请欧洲设计师,再不成我直接请欧洲工人过来比划几下。别以为听着是个笑话,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不沾点欧美元素、不起个带洋味儿的名字,根本就不好卖。 没办法,国人就认这个,国内的大部分有钱人也仅仅是刚有了钱,由物质带来的精神升华还没来得及呢,品味上和街边光着膀子下象棋的大爷并没什么本质区别。 “于总,你的房间在三层。那里比较清净,还有天台和阳光房,睡前喝着咖啡坐在天台遮阳棚下看看星空,或者远眺西边的河流都很不错,有机会一定要试试” 说起来陶潜在礼仪方面比刘若愚可强多了,即便心里不太待见洪涛,依旧能保持应有的风度,面带和煦的笑容,轻声给于亚楠介绍着这幢别墅的特点,同时还附带重点推荐。 而且他这话也不光是说给于亚楠听的,抽空还给洪涛甩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内容很明确,这是告诉洪涛别愣着也别等了,这里就三个人,两位老总和一位助理,搬东西上楼的活儿该谁干,主动点! “房子是真不错,风景也不错,不过到了夏天,周围这么多树林还有河流,蚊子肯定少不了,一定要注意防止蚊虫叮咬。陶总,这里距离公司可不近啊,从通州区进城是出了名的堵,以后两位老总恐怕要经常早起喽。” 洪涛也不在意这点劳动量,搬就搬呗,能让进屋已经不错了,来之前自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一旦陶潜真把自己当搬家公司,连房子都不让进,那就二话不说,麻利儿的拍屁股走人。 这种破地方也就是不熟悉京城的新兴暴发户觉得是个脸面,不用找太高档的人问,只要找个出租车司机,人家就知道啥地方是真金贵,啥地方是假招子。 当然了,以洪涛的性格,混混报仇真等不了十年,十年后自己是不是挂了都不清楚,等那么久不是脑子有病嘛。 你使唤我没关系,我就给你添堵,啥不好听说啥。但都是真话,每一个字虚头巴脑。古人不是云了,忠言逆耳!所以你不光要听着,还得说我是个实诚人,否则你这个人就不识好歹。 要问住绿化率很高的别墅真有这么多麻烦吗?答案是真的!大部分人可能几辈子都没机会住别墅,各种媒体外加传闻介绍的也都是住别墅的好处,什么山清水秀啊、空气清新、私密性好、活动空间大等等。 可是古人又云了,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揍!凡事都有正反两个方面,住乡村类的别墅同样免不了俗,它也有比较难过的缺点。而这些缺点放到国人身上,保不齐还会被放大,变成令人难以忍受的致命缺陷。 为啥这么说呢,根源还得从欧美人说起。没错,就是欧美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国内的发展几乎每一步都离不开这些讨厌的白人,换句话讲,我们现在流行的玩意,基本都是他们百十年前、几十年前玩剩下的。 乡村别墅在欧美国家很流行,到底有多长时间历史作者也不清楚,刚懒得去查。那么问题来了,欧美人住的挺滋润,也没见他们难受,凭啥放到国内来就可能变成缺陷呢? 原因特别简单,一句话就能说明,生活环境和成长环境不同。欧美的孩子从小就被大人鼓励和大自然亲密接触,活的和个土猴差不多,各种土地上爬、各种小动物厮混、各种剪草锄草种花种地、各种盖房子粉刷。 而国内的孩子呢,尤其是城市里的孩子,小时候怕是很少能见识到这种环境,更别提整天接触了。 这种差异就带了一个问题,对大自然的副作用接受程度不同。大自然有啥副作用呢?那可多了,最直观的就是各种虫子。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您家里在城乡结合部风景优美的地方,买了幢小别墅,美吧?确实美,天气好的时候,全家根本不用一大早起来,长途跋涉去找什么山坡草地,直接在后花园里就能来个野餐。 但就在你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的时候,几只马蜂或者当地常见的凶猛飞虫过来了,你那白乎乎的肥肉对它们来讲,也是一顿野餐,上去就来一口 然后你就悲惨了,轻则起个大包,疼几天,重了就得去医院赶紧脱敏,慢了说不定就有生命危险。这还是大人,要是换成孩子,罪受的就更大了,保不齐要在家里哭嚎好几天。 那么问题来了,以后你还敢在自家后院里晒太阳吗?有人说了,我就敢!那好吧,马蜂不来了,来了一群蚊子。这玩意在京城附近,只要是水多、树林多的区域里,基本就是无敌的存在,无论你采取什么办法也不可能杜绝。 美景还没看清楚、美酒还没醒透、咖啡还是滚烫呢,您身上先来了几十个包,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没?还有各种灵感没? 475 搬家3 有人说了,我喷药!对于这类人作者只能甘拜下风,在露天环境里喷药,真想的出来啊,您家是开杀虫剂工厂的吗?还是您打算把家里每一寸土地都用杀虫剂浸透?虫子是死了,您估计也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后事了。 这还只是一方面,除了天上飞的,还有地上爬的呢,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各类蚂蚁、硬壳虫、蜱虫。它们有的咬人、有的咬建筑物、有的随便钻洞、有的身上带毒刺、有的看着特别膈应,一来还是一大群,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当场就能晕过去。 其实小虫们也没啥坏心眼,它们只是想和人类亲近,达到共生共存的和谐社会。可咱们从小就没受过这种待遇,也没受过这类训练,更找不到专业处理类似情况的公司,所以想和谐相处很难,而且大部分苦恼都得人类承受,小虫子们除了吃喝之后啪啪啪,啥也不懂啊。 那又有人说了,我从小就在农村长大,根本不怕!其实这么说不太全面,应该是从小就在山区长大,有山有水的地方,才会有这类待遇,而很多农村,经过这些年的狠干,早就见不到大片树林湿地了,更别提河流,即便有,也是污染的不善,不光不适合人类生存,就连小虫子都搬走了。 那洪涛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呢?他不是住过这类别墅嘛,加拿大、美国、智利、瑞士、挪威……包括非洲,都住过,不是去过,是住过,长时间住过,必须很有发言权。 其实上述这些还不太全面呢,只说了各种虫子,没提动物。在欧美国家最讨厌的就是浣熊、老鼠、松鼠,靠近海边还得加上海鸥和贼鸥,真要抡起谁更能祸害人,虫子们真比不上动物,这些家伙就和强盗差不多。 国内当然还没这么多愿意和人类亲昵接触的小动物,不过随着绿化和动物保护程度加深,这一天也不会远了。就算现在,也有老鼠、黄鼠狼、刺猬之类的小动物会从树林和河边跑过来,试图与你联欢。 你说你欢迎吧,它们就敢在你家里安家,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先挖个洞凑合住着,没事再啃啃你家的家具、车轮啥的,要是遇到小孩子,保不齐也会上去来两口。 你说你不欢迎吧,小动物们还真不客气,不欢迎也住了,你能咋地?拿枪打就别想了,扣扳机那一刻,就是你锒铛入狱之时。下药毒杀倒是比较容易,可你得叮嘱好家里的宠物,让它们别去瞎吃,否则先被毒死的是谁很难讲。 至于说下套子、挖陷阱啥的,那玩意太专业了,不是特别熟悉野外生活或者干过猎人职业的真玩不转,说不定小动物没抓到,先把你家孩子的小脚丫夹废了。 说了这么多,您觉得乡村别墅还那么可爱吗?欧美人为啥能住?他们皮实啊,从小就皮实,皮糙肉厚惯了,神经也大条,地板下面就有好几窝浣熊咔嚓咔嚓啃木头,他们在屋里愣是没啥反应,实在不成了,打电话给专业公司,让专业人士过来清理一番,差不多能消停一年半年。 说白了吧,还是个过程问题,我们刚吃饱饭没几年,对于更高层次的享受还得慢慢适应,这个适应有可能需要传代,一代二代三代人才能适应好。 不是有句话嘛,贵族要三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总觉得贵族多牛逼、多享受,其实很多贵族的生活习惯,比普通人的生活要复杂的多,也难受的多,需要更高的涵养和训练,不是谁去了都能马上适应的。 “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光在外面看,洪涛只是有点腹诽,等进了屋子,干脆就张嘴开骂了。 装修太豪华了,注意啊,是豪华,不是档次,这两个形容词完全不是一个意思。豪华是贵,啥贵就堆砌啥。客厅地面都是大理石拼图,图案造型很像白宫的地面。 家具也是欧式的,必然是实木,淡色调,还有架雪白雪白,带着透明盖子的三角大钢琴,如果能再摆上一张看上去比较古朴的书桌,就更像白宫了。 楼梯扶手是铁艺的,造型好像是各种希腊神话人物,别说啊,这手艺真不错,人物造型惟妙惟肖,络腮胡子都能清晰可见,只是弄了这么多铜活为了那般啊。洪涛还是头一次见到铁艺配铜活的搭配呢,不知道是自己见识少啊,还是设计师更潮流。 沿着楼梯盘旋而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银河落九天……巨大的水晶吊灯从三层垂下来,漂亮是真漂亮,肯定也不是玻璃的,就是稍微有点太粗了,满满当当的不光破坏了意境,也掠夺了美感,比例失调。 除了大吊灯之外,每层的楼梯口还有希腊雕塑,和真人大小相仿,光溜溜的站在墙边,做工也很精美。 但洪涛想到了一个问题,屋子里光线充足的时候看这些雕塑是欣赏,可到了晚上咋办呢?睡的迷迷糊糊一出房门,忽然看到楼梯口站着个黑影,还烫着卷花头…… 最多余的是玻璃房顶上还弄了个小喷泉,此时正有涓涓细流顺着玻璃往下流,美感肯定有,但造价肯定不低,主要是维护保养起来难度比较高。 尤其是在北方,到了冬季室外水管必须放空,否则肯定冻裂。这样的话每年里就有好几个月不能用,还增加了维护成本。另外北方风沙尘土都多,就算能用了,一场大风扫过之后,被水打湿的玻璃顶上肯定会沾满灰尘。 然后有水流的地方被冲刷的很透亮,没水流的地方就会变得很灰暗,很脏,时不时就得找人上去清理清理,纯属花钱找罪受。 “哈哈哈……小于同志啊,你就在这里当公主吧,真不是哥们溜肩膀,而是你这位钦点的男朋友太能琢磨了,还有一颗白马王子的心!” 等洪涛在三楼找到了于亚楠的卧房和服装间之后,直接就笑喷了。这里的房间,包括浴室和卫生间都是用白雪公主为主风格设计的,那张闺床简直就是圣诞老人的雪橇,只是没有驯鹿而已。 不对,不全是白雪公主,走廊尽头还有座水晶鞋的雕塑呢。这位陶公子面似成熟稳重,内心却充满了童话般的幻想,可谓是个妙人,于亚楠和他在一起肯定能享受到不少浪漫情调。 在这方面洪涛必须承认自己太逊了。半点情趣都没有,过个情人节还推三阻四的,实在躲不过去,就会找个馆子搓一顿。 啥花啊,有卖花的小女孩敢凑过来,三角眼立马就瞪起来,要是再敢推销,必须抬脚就踹,嘴里还得和女伴解释: 这帮孩子背后都有花头,咱没能力制止这种坏现象,也不能花钱支持,更不能交智商税。还是回家打游戏去吧,我带你下工会团的副本,蹭件紫装穿比啥不强啊。 “他的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什么公主王子的,陶潜一律没听明白,更不理解为啥于总突然变成小于同志了,如果他的下属敢在外人面前这么说话,立马就是卷铺盖卷滚蛋的节奏。 可惜洪涛只是于亚楠的私人助理,根本就不归公司人事编制,别说管束了,他这个副总说啥人家都能当放屁,有权利处置的好像只有于亚楠。 “京城人就这样,说话总喜欢绕来绕去,就算骂人也要转着圈的骂,不用一个脏字才算本事。我刚来的时候也不适应,慢慢会习惯的。” 476 大钟 洪涛说的是什么意思于亚楠也不清楚,不过她这番牢骚是真心的,也不太喜欢京城人的说话方式。但她敢肯定,这座别墅里肯定有让洪涛特别不喜欢的地方,否则不会这么刻薄的。想让那个男人出言挤兑,还那么含蓄,真不是随便是个人就可以,还是很矜持滴。 “……什么?你是说他在骂我!”陶潜好像听懂了,然后脸色一变,怒容初现。 “你把他借的车给划伤了,难道还指望他会夸你?先上去吧,我还有很多文件要看!唉……”于亚楠耸了耸肩,做出个这很正常的表情,转身从车里提起公文包,再把大衣搭在手臂上,长叹了一声,迈步走进别墅。 “呼……我这是怎么了,居然和个雇员针锋相对,太失身份了!……可是这家伙真的很让人讨厌,不成,必须把他从女人身边赶走!” 洪涛开车跑了,于亚楠独自上楼了,别墅门口就剩下陶潜一个人。看着女人的背影,帅小伙也长长呼了口气,但不是无奈,而是在平复心情,随后还做起了自我批评。 这个习惯就非常好,古人云每日三省吾身,至今仍有很多人做不到。可惜陶潜的自我反省太流于表面形式了,一点都不深刻,甚至还有让情绪更波动的作用。这样算就不如不反省了,直接说心眼小、格局小、喜欢记恨人,还显得更光棍、更直爽一些。 洪涛离开别墅之后并没去找刘若霜还车,好不容易张次嘴借辆豪车开,半天就送回去太亏,他打算多开几天,顺便也让身体修整几天,这样再去和刘若霜说车子划伤了,也有体能应付母暴龙的惩罚不是。 “三啊,咱的设备是不是快没电了?你记着日子呢嘛?”另外还要安排好另一件事儿,姜彦哲家里的监控必须加强,公司里突然来了个副总,他做为人事总监和于世达的亲信,不可能不知道一点内幕。 另外还有蓝思萍呢,那个女人怕是比姜彦哲知道的还多。想对陶潜有比较深入的了解,除了去麻烦孟津之外,最有效的就是从这对狗男女的私下对话中收集。 “那好,我这就回家取电池,吃完午饭去找你……对了,你想吃点啥啊,别客气尽管点,哥哥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给你带过去……啥玩意?你妈烙的饼卷猪头肉。你看我像你妈啊还是像你爸啊?倒霉玩意,饿着吧啊,想吃就去找王兰兰要,爷们不伺候了!” 焦三确实很适合做这种工作,他不光按时转录了监控视频和音频,还仔细记录了姜彦哲的生活规律。洪涛刚要问姜彦哲什么时候不在家,他马上就能回答得非常准确。 但这孩子社会经验还是比较欠缺的,尤其是听不出好赖话儿。洪涛只是客气客气,他却当真了,提出来的要求很过分。结局就是到手的免费午饭没了,为数不多能坑洪涛一把的机会也随之失去了。还得烙饼裹手指头,自己吃自己。 “我靠,这是怎么了?”眼看就要到家了,突然发现路边聚集了一大群人,好像在看什么热闹。以洪涛这脾气,必须过去凑凑热闹啊,为了满足这点好奇心,连路边不准停车都忽略了,反正这也不是自己的车,谁爱交谁交! “你给我、你给我,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咱们谁也别过了!”脚刚沾地,人群里就传出了女人的哭嚎,声音不太尖利,但底气挺足。 洪涛有个看热闹的优势,他个头高,稍微踮起点脚尖,不用太往里挤就能看清楚。人群里围着的是一男一女,五十多岁,女的挺胖,男的挺瘦,反差非常大。但千万别以为瘦男就力气小,在两个人的互相撕扯中,胖女人并没占到什么便宜,还差点被推倒。 外貌特征这么明显,洪涛一眼就认出是谁了。他们是两口子,就住旧鼓楼大街里,男的姓钟,叫啥忘了,外号大钟,以前是焦化厂的工人,后来下岗了。女的姓啥洪涛没打听过,就叫她大钟媳妇,以前是屠宰场的,由于身体问题,提前病退了。 洪涛之所以能认识他们两口子,还是当年在鼓楼前面的夜市里结下的友谊。那年头他正上高中呢,也是打架最频繁的时段,白天打完了晚上也不闲着,总在后海附近和东城那边的几伙人找茬来一架。 既然是打架,有过五关斩六将的风光,肯定也有走麦城的落魄,洪涛就曾多次被人家从鼓楼东边打回来,一路亡命奔逃,有时候还不见得能逃的了。 大钟那时候刚下岗,不甘心在家带着吃闲饭,说实在的,他家的情况也不允许有人吃闲饭,两口子都上班还过的紧巴巴呢。 可年纪轻轻的工作就没了,以后该咋办呢?他心里也没个准谱儿,当时大部分人可能心里都没谱儿,毕竟之前没有下岗这一说,谁都没经历过。 大钟倒是也没眼高手低,正好鼓楼前面有自发的夜市,天一擦黑就推着三轮车出来,卖点面条、水饺、馅饼,还有各种小菜和白酒啤酒,买卖很不错,他也就打算去试试。 可鼓楼前面的地盘也是有数的,人家都占上了,你总不能说来了就要腾出块地方吧,同行是冤家,别人恨不得卖家越少越好,想凑合挤挤都没戏。 这时候大钟就四处打听了,看看谁能帮上忙,结果就邻居托邻居、朋友找朋友的找到了洪涛。鼓楼前面的小广场是东西城交界,当时刚好被洪涛这群人给打了下来,自然有点小权利了,不敢说收保护费吧,可在小事儿上说句话还是有面子的。 于是大钟夫妻俩就在最靠近鼓楼西大街的街边获得了一个摊位,位置当然是不太好,但能有个地方摆摊,还没人整天找你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两口子平日里不好穿不好玩,就喜欢在家琢磨口吃,尤其是大钟媳妇做的肉饼,模样不咋地,可味道真香。很快他们的小摊就在鼓楼前的夜市里有了点名气,一说吃肉饼,那就晚上去西头找大钟。 洪涛虽然是捎带手的说了句话,还收了人家几条烟,但这份情谊大钟没忘,可他也帮不上忙,只有在赶上洪涛落魄被人追打时掩护掩护,或者递个趁手的家伙,比如烧炉子的铁铲啥的,也让洪涛能反抗反抗,别光挨揍。 后来呢……就没后来了,自打洪涛考上大学就不再整天打架了,当时的混子团体更新换代也很快的,一两个月不露面就属于后浪被淘汰了。 大钟夫妇的摊子也没干长远,几年后夜市被政府取缔了,他们两口子又跑去三环路立交桥下面卖肉饼,平时根本就不怎么见面,早就断了联系。 “老几位,大钟两口子这是为啥啊?”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看到,洪涛都想不起自己还认识他们两口子了。既然碰上了,那就不能假装看不见,上去打个招呼呗。不过此时两口子正忙呢,必须问清楚人家忙什么再过去,以免打扰了他们的雅兴。 “哎呦,大地主,你这是中五百万啦!”要说有名,洪涛在这一片还真有点小名气,尤其是他这副尊容,凡是照过面正经说过话的,基本都一辈子忘不掉。这不看热闹的人里就有几个认识他的,不一定能叫出名字,但肯定是熟脸。 “五百万……我倒是想呢,问题是没那个命啊。这车是借的,我就算有钱也不买这种败家玩意啊!” 一见面就问是不是中奖了,并不是这几位心怀鬼胎憋着坏,而是路边那辆拉风大G惹的祸。就算有人不认识车牌子,光看造型,也保证知道这车不便宜。 ( 477 大钟2 “那是,你有钱了肯定还得买房子,随随便便往外一租就是每月来钱啊。你说你也不结婚没孩子,弄那么多钱给谁留着?” 洪涛在这一片出名除了长得太有特色之外,主要还是那座院子比较扎眼,和他本人的风格一样,只要见过一次门口的老鼠雕像保证忘不掉,连带着他这个小地主的名声也传出去了。 “咋着?我自己攒钱置办点家业还不允许了啊,什么留不留的,踹腿之前我就找个顺眼的房客把院子送了。怎么样,要不您几位也去试试呗,给我当几年孝子贤孙,保不齐就落下个大院子呢。我是没孩子,您几位家里有啊!” 老百姓见面也聊不出啥国家大事,最多的还是家长里短,其中财产话题最受欢迎。谁家孩子每月挣几万了,谁家又买新车新房子了。 也不能说是攀比,但通过这种聊天就能分出三六九等来,该亲近的赶紧亲近,该嫉妒的敞开嫉妒,想恨的赶紧恨。 难道说就没由衷替你高兴的?实话实说,除了父母之外真没有,这年头谁不是气人有笑人无啊,洪涛也就不拿他们当好人了,该占便宜一点没犹豫,怎么狠怎么来。 “嘿,那可好了,你把这份便宜让给大钟他儿子吧,这不老两口正因为小两口撕吧呢,唉,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 这几位也不是白给的,明知道洪涛在这儿拿话占便宜呢,肯定不会轻易上当。不过这次他们没马上反唇相讥,而是把话题重新又拉回现场。 “大钟的儿子……我听说人家干的不错啊,去年还是前年在地安门碰上过一次,二十多万的小车也开上了,媳妇也娶了,还要怎么着啊!” 虽然说这些年没和大钟两口子有什么联系,可住的不远,总有碰面的时候,碰不上老两口还有小两口呢。 大钟的儿子洪涛从小就见过,和他比起来,那是个老实孩子,学习不能说好也不能说次,就是一般人,踏踏实实念完大学,好像是找了个不错的单位上班,工资不低,这一点从平时的穿着打扮和生活状态上就能看出来。 “你看看,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平平常常,放到小门小户里就是天大的事儿。要不说你是地主呢,我们都是长工,聊不到一块儿去!”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刚才洪涛占了人家便宜,没隔两句就遭报应了。这也就是粉碎四人帮了,否则说你家是地主那就是骂人啊,妥妥的阶级矛盾,不可调和那种。 “来,几位长工,和本大爷详细唠唠,说高兴了,有赏!”不过这点火力根本不够洪涛看的,你们自贬骂人,我就顺杆爬,反正现在也没那么多老讲究了,敞开骂,不看谁有学问,就看谁脸皮厚。 “还不是因为孩子啊,大钟的儿子今年少说也有三十五六了,媳妇也过三十了,可大钟两口子眼睛都盼瞎了,连个孙子毛也没抱上。人家小两口又不和他们一起过,想数落都摸不到门,心里有气可定得撒出去,大钟没事儿就喝几口,喝多了两口子就吵架,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喝到假酒了,这小脾气见长,都敢当街打媳妇了……” 左右两边的人本打算继续斗嘴玩的,可接过洪涛的烟之后,情绪立马也就平和了,而且烟还不错,就算看在烟的面子上,给你讲讲吧。 “我说找你半天不见人呢,合着是上这儿看热闹来了!你都多大人了还看别人家吵架,让你买的酱呢?走走走,赶紧回去煮面,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你们都伸着脖子等食儿啊!” 话还没说完,烟也刚抽两口,一位横眉立目的中年妇女就出现在面前,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就差上脚踢了,活活把洪涛的消息树给赶跑了。 “哎我说老嫂子,您别这么厉害啊,多少给大哥留点面子。再说了,我烟发了一圈,事儿还没搞明白,要不让我大哥再讲半根烟呗。您放心啊,顶多一刻钟,我押着他回家干活去!” 洪涛一看这可不成,洪扒皮的烟能白抽吗?有什么活儿也给我先慎着,必须讲完了再走。这半半落落的,还不如不听呢。 “我说小洪涛啊,你是真闲在,可我们比不了,一大家子等着吃喝呢。再说了,他知道个屁,想听内情不?拿来!”这位大嫂当然也认识洪涛,本来不想搭理的,可是又突然转了回来,一伸手。 “啥啊?”洪涛真被搞晕了,我连你姓啥都不知道,又不过节不过年的,怎么还带当街伸手要红包呢。 “烟啊,我白给你讲啊!想听就赶紧着,不听拉到!”和身边这几位磨磨唧唧的老爷们比起来,这位大嫂才算条汉子呢,有一说一毫不打马虎眼。 “……成,有花钱买票看戏的,花钱买位置看别人吵架我这可能算是独一份了,谁让咱就好这口呢,您得着!” 洪涛向左右两边看了看,熟人就这么几位,其他人一概面生。可这几位也没一个敢站出来说全明白的,那就指望不上了呗,掏出大半盒烟往人家手里一拍,成交! “你看什么看,回家把面煮上,我这就回去!”大嫂一看洪涛来真格的了,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解下围裙,顺手把那大半盒烟连同围裙就一起塞进了丈夫怀里,还得瞪着眼训斥。 插句闲话,大家是不是觉得这个老爷们太怂,在外面还让老婆吆五喝六的,很没面子? 谁要是这么想,谁就不太熟悉京城人的生活,或者接触社会太少。这两口子真不一定是媳妇强势,很大可能是这个男人说话算数。 他们之所以这么表演,就是给外人的一种假象。为啥要弄这种假象呢,应该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措施,和街坊邻居有了摩擦之后,老爷们就理所当然的缩了,让看着彪悍的媳妇出面吵骂。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占便宜外加挣面子。京城人,尤其是老派一些的,不管生活多艰苦,总是喜欢要点面子。 像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当家的男人最好不出面吵吵,先让家里女人去咋呼,什么时候吵的差不多了,内容也琢磨透了,解决办法也找到了,再出面和对方家里的男人一合计,事儿不管办不办的好,反正两家男人的面子算是多少保住了点。 还有就是占小便宜的时候,也是由家里女人出面的。你说洪涛着大半盒烟,老爷们好意思当面要吗?肯定不会啊,但他媳妇就好意思,而且谁都不会笑话,这是大老娘们的专利啊。 她就算抱着洪涛腿叫大爷,不给一条烟不松开,洪涛也拿她们没半点辙,只能先认栽,转天再想办法报复。 言归正传,不到三分钟,大婶就把事情原委讲清楚了,半刻不停留,转头就走。至于说洪涛听了有啥感情,要不要帮忙劝架,就是她考虑的事情了,各家自扫门前雪。 “哎呦,各位,时候也不早了,回家喂肚子去吧,这事儿谁也管不了,穷命,越穷越折腾,越折腾越穷!” 洪涛摸了摸兜,好像也没带钱,就算带了他也不想管,不是没人情味儿,是真不归自己管,或者叫真想不出办法来,那还凑什么热闹啊,赶紧离开,省得看着闹心。 “洪涛,你买不买这玩意?靠谱不?” 眼见洪涛要走,几个半熟脸赶紧凑过来没话找话。啥意思呢?特别简单,洪涛又从兜里掏出一盒没开封的好烟,这要是走了,大家蹭谁烟抽啊。现在回家还得等一会儿才开饭,在这儿看热闹还有好烟抽,不蹭白不蹭。 ( 478 大钟3 “但凡能靠一点谱儿,我早就买了,谁买谁是脑子里缺点东西……大钟也是中了邪,弄啥不好,非买这个……哎呦喂,坏了坏了,老爷子出马了。这事儿闹的,我还没法走了……五爷爷,您慢着点呦,别着急,离脑浆子出来还早着呐……看着树坑!来来来,各位,看热闹也没堵路啊,咱都讲点文明礼貌好不好啊,给过路的留条道儿走,你们家里没事儿,别人不一定就都没事儿是吧……” 关于这个问题,洪涛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太尼玛常态了,常态到有时候都忘了评价它的对错。可就在他转身想往车边走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脚步,脸上先是一愣,半秒钟之后就绽放出N朵鲜花,根本不管身边这几位蹭烟的半熟脸,一路小跑就向西边迎了过去,边跑边喊,那架势,好似老佛爷出宫了差不多。 是谁能让洪涛如此恭顺呢?是个已经老得不能再老的小老头,驼背、满脸褶子、一身布衣布裤外加布鞋,即便走路已经不太利落了,依旧背着手不用拐杖,但头顶密密麻麻的老年斑暴露了他的虚实,真离火葬场不远了。 这个老头就住鼓楼后面,具体多大年纪真不清楚,他自己说七十岁,可洪涛小时候和他一起游泳钓鱼的时候,他就说七十岁,眼下洪涛都四十了,他还尼玛说七十岁。 洪涛从小就管他叫五爷爷,这可不是辈分,而是尊称。想让洪涛叫爷爷,真不是给个红包塞几块糖就成的。这老头是为数不多能让洪涛主动叫爷爷的之一,原因很简单,他知道的多,还愿意给洪涛讲,各种故事、典故、古书、笑话、外加做人的道理。 不光洪涛尊敬这个老头,父亲活着的时候也经常去荷花市场旁边找老头下棋,父亲说这老头早年间教过私塾,后来又给当官家里的孩子当过私人老师,满肚子都是学问,放在他们大学里教个中文绰绰有余。 可惜解放后他的出身不太好,别说教书了,扫大街都没人要。但他有手艺,写毛笔字,谁家娶亲、生子,都愿意去他家里求个对联喜帖啥的,总不能白求啊,总得带点礼物,他就靠这个没饿死。 说来也有意思,据父亲说,当年的革委会写大字报也找他,带到革委会里写,写完了就在革委会食堂里吃,还允许带几个窝头咸菜头啥的回家。 可是转天呢,说不定就得再把他叫过去,陪着其他反革命啥的一起上台挨斗,当时这叫陪斗,就好像是配角,增加威慑力。 “这里有你的事儿?”老头看到洪涛一愣,然后就是理所当然的一句。看到没,这就叫舆论的力量,这老头有知识一辈子了,也逃不出这种怪圈,总觉得洪涛是个惹祸精,一有坏事,就容易往这边琢磨。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就是路过,好奇停下来看看!”洪涛已经跑到老头身边了,一手搀着他的胳膊,一手指向自己的奔驰大G,暂时算自己的吧。 “烧包,和我显摆没用,我当年是坐轿子的,包月!你这玩意得自己开吧?有点头脸的人你去问问,谁自己抬轿子?你混的还是不灵啊!” 洪涛之所以尊敬这个老头半辈子,除了他有学问之外,还因为骂街都骂不过人家。听听,不急不缓几句话,自己就成轿夫了,那种不屑是骨子带的。 “这可不怪我,您从小也没看出来我能成大事,能有辆车开就不错了。五爷爷,眼看就要晌午了,您不在家吃饭,跑出来瞎溜达啥啊,是不是没饭辙了?那今天可是抄着了,我回来时问过刘婶,中午吃涮肉,牛街买的肉和肚,还有拌心里美萝卜丝,要不您再坐次轿子,我当轿夫?” 老头出来干什么的,洪涛能猜到。他就住后面的院子,就算听不见这里的吵闹声,肯定也听见邻居说了,这是出来打算劝架的。 当年大钟夫妇俩在鼓楼边上摆摊卖肉饼的时候,这老头也经常光顾,和大钟不能说有多深的交情,也得算个熟人。 按照他脑子里的讲究,遇到这种场面,不光不能躲,还得凑上去帮着调解,问问朋友有没有难处,能帮就帮一把,帮不上也得说几句热乎话,不能假装看不见。 可洪涛不想让他掺和这种事,根本就没法解决,然后还弄一肚子气。还能活几年啊,别给自己找麻烦啦。另外现在也不是当年了,万一那句话说的人家不爱听了,不光没功劳,还落埋怨,何必呢。 至于说刘婶中午做啥饭,洪涛是真不知道,但没关系啊,吃个涮肉又不麻烦,现在准备也来得及。这老头可馋了,嘴也很刁,只要能把他忽悠上车,就算万事大吉了。实在不成自己再跑趟牛街,来回一个小时也够了。 “你这衣服是新的?怕脏不?”老头没搭理洪涛的建议,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话。 “啊?干啥用啊,我车里有掸子,还有抹布……”饶是洪涛玲珑剔透,也猜不到老头问自己衣服是啥企图。 “你有力气,帮五爷爷一把,去给他们俩分开!成何体统,在家里吵吵也就算了,居然跑到外面现眼,让小辈看见家长还当不当了!”老头是真老了,说几句话都得中途休息一下,但气势很足,态度也很坚决。 “得,那我就卖把子力气!来来来兄弟,你不着急走吧?先帮我扶着点老爷子,他都一百多了,掉片树叶砸脑袋上说不定就是脑溢血,你可扶好了啊!” 对于这位老爷子,洪涛从来不指望能忽悠,也确实忽悠不住,那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不别搭理,要不就听他的。 正好旁边有个路过的年轻人正在看热闹,还看的挺起劲,嘴里不停嘟囔着吵啥吵,赶紧动手啥的。对于这类人,洪涛向来不吝惜坏水,我让你小子看,这下不看都不成了,老头胳膊就搭你胳膊上,他啥时候挪动,你就啥时候走吧。 “来来来,老少爷们稍微闪闪啊,溅一身血就不好了!要我说这大中午的不如回家吃点喝点,看啥看啊,人家是两口子,既不会打的头破血流,也不会动刀子动枪,散了吧啊!” 交待完了五爷爷的安危,洪涛也不管小伙子是否乐意,根本不给他说话的功夫,立马就改成螃蟹步了,双臂一分,先在人群外开出一条路,边走边喊,中气十足。 “二位,就别等我动手了吧,都是熟人,给个面儿。这可不是我霸道啊,五爷爷都出面了,好歹过去打个招呼是吧。” 等穿过人群,他的两只手也举起来了,左手抓住大钟媳妇的胳膊,右手抓住大钟的后脖领子,一边一个,先礼后兵,他们要是真敢不给面儿,那就真要当街玩大背跨了,反正只要不摔伤,打了也是白打,有本事你就去告吧。 “呦,五爷爷……您怎么出来了……”大钟两口子还真听话,立马不吵了,老老实实走到老头面前,还得努力挤出几分笑模样。 这可真不是洪涛的威名,他们结婚的时候,都要请这个老头来当主持人,他们的爷爷奶奶见到老头也得叫声叔叔大爷啥的,这就叫传承,除了辈分大之外还有声望。 老爷子一辈子在这一片就没坑过人害过人,对街坊邻居全是以礼相待,从来没巴结过谁,也没看不起过谁。人真要是能做到这一点,而且一做就是一辈子,那身上就会出现光圈,再混蛋的人都能震慑住。 .m. 479 大钟4 “你俩是真出息了啊,把老家儿的德性都散到大街上来啦!有什么要命的事情非得这样?我就问问你们,还能在一起过不?能就好好说话,不能也好办,你们的婚礼我主持的,大不了再主持一次离婚!” 古人运过,有理不在声高,五爷爷的声音就不大,估计他想扯着脖子喊也没力气了,但他说话的时候,大钟两口子只能听着,还得点头称是。 “五爷爷,这事儿不怪我,都是他……”大钟媳妇毕竟是个家庭妇女,脾气还挺倔,想解释解释。 “大钟媳妇啊,家里那点事就别再抖落了,你不嫌寒碜,我的老脸还要呢。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都看啥呢?” 可五爷爷没给这个女人好脸色,还很不礼貌的打断了人家的话。按照他那辈人的理念,不管家里出了多大事儿,两口子都要闷在屋里解决,坚决不能四处嚷嚷。俗话不是说了,家丑不可外扬。在家里打破脑袋都没事儿,谁去外面说谁就是不对! “来来来,小伙子,麻烦了啊。五爷爷,您这腿脚也别乱跑了,让他们俩去我车里,必须老实交代问题,不说清楚不许走,连午饭都不给吃。您就边上坐镇,让我给他们过堂咋样!” 洪涛一看老头子真生气了,当街就把大钟媳妇说的下不来台,赶紧插一杠子和稀泥。他倒不是怕大钟两口子耍混蛋,而是怕老头情绪激动,又站这么长时间,再犯了病。 “你坐堂?嘿,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你也能干点正事了!成吧,我也确实骂不动了,他们两个是混蛋,你是个小混蛋,干脆恶治!” 五爷爷听懂洪涛的话外音了,左右看了看,环境确实不适合教育晚辈如何做人,而且他现在也没精力再长篇大论了,既然有个台阶下,那就赶紧吧。 说是去车里聊,实际上洪涛直接把车开回家了。四个人坐车里倒也不挤,但全面朝一个方向,真不适合讲课,更不适合聊天,总不能老歪着头吧。 还是小院里比较舒服,而且清净,现在是中午,除了刘婶和周必成没外人,也不怕家丑外扬。只是这顿涮羊肉没跑了,不过也不冤,平时要是想请五爷爷来家里坐坐真不太容易,这老头轻易不占外人便宜,现在好了,理由很充分,大钟两口子全算陪客。 “小十年了没来过了,变样了啊,以前只听说你小子发财了,耳听为虚,确实是发了,修的不错。这棵树还在哪?好好好,留着挺好,以前我和你爸就在它下面下棋,就是没这么讲究,棋盘铺在地上,一人坐一个小马扎……你爸妈走几年啦?每年还祭拜不?” 五爷爷也没太矫情,刘婶出来一让,也就进去了,边走还边念叨着当初如何如何。他对洪涛有很多意见不假,但大多是隔辈人在生活习惯和三观方面的自然隔阂,没有原则上的差异。再加上当年和洪涛老爹也算有点交情,说个世交也不为过,吃小辈一顿饭合情合理。 “那肯定是一年不落啊,来来来,您屋里请,外面冷……大钟,你们两口子也别假客气啦,进来吧,不用换鞋,我家也没那么多鞋!” 看到老头要往大鱼缸旁边的躺椅上坐,洪涛赶紧给拦下了。不是心疼躺椅,是怕老头被风吹了,这日子口即便是大太阳当空照的晌午,也不太适合在外面待着了,尤其是老年人,刚开始不觉得,等觉出不对就晚了。 “五爷爷,您这两年是不是犯懒了,怎么也不来后海边上遛弯啦。要我说啊,还是不能懒,必须得动,要不以后我接您去吧,吃完晌午饭睡一个小时,咱三点出门,沿着后海走一圈,五点多回家。除了锻炼身体,还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由您在我胆子就肥了,爱谁谁,你冲在前面,我在后面给观敌料阵!” 刘婶的动作非常麻利,屁股刚坐在沙发上,茶水、烟就摆上了,转身还得再去洗点水果端上来,吃不吃是客人的事儿,上不上是礼数问题,不能怠慢喽。 洪涛也没闲着,他是玩了命的打岔,就是不想掰扯大钟两口子的事儿,如果能把老爷子说晕了,待会一开饭再喝两盅,基本就算拿下了。 五爷爷哪儿都不错,就是酒量堪忧,还瘾大。十多年前也就是两个八钱杯的量,然后就开始摇头晃脑拽文了,谁也拦不住。 估计现在更不成了,一杯酒灌趴下,顶多再听他说半个小时古文,说累了去床上眯瞪二小时,在想起大钟两口子也晚了,总不能追家里教育吧。 “你少和我打马虎眼,说说吧,到底因为啥?别打算避重就轻,看到没,这小混蛋给我当打手,你们谁不说老实话,我就让他动手,打了也白打,是替你们父母打的!” 可惜五爷爷还没老糊涂,根本不吃这一套,指着大钟的脑门定下了基调。倒是也没忽略此间主人,洪涛的县太爷坐堂瘾没过上,当个衙役,举着棒子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对,赶紧说,别耽误时间。五爷爷说过,食不言寝不语,不说完就不许吃饭!”洪涛一听,得,躲是躲不过去,那就速战速决吧。 “……”此时大钟两口子真像堂下受审的罪囚,坐姿是半个屁股,还紧紧挤在一起,你拱我一下,我拱你一下,低着头谁也不肯先吭声。 “得,还是我来说吧!五爷爷,这次肯定是大钟的错,嫂子也是为了他好,就是方式方法有点小瑕疵。” 洪涛一看,你们俩刚才当街又打又骂的厉害劲儿哪儿去了,跑我这里装怂啊。不说是吧,那就别怪小爷不讲情面了,我全给你们揭发喽。 “哦?你问问他错在何处啊?”五爷爷喝了口茶水,揪着下巴上的几根白胡子,声音不急不缓。 “他犯了大忌啊,耍钱!”也就是这个老头年纪太大了,属于当年带着自己爷爷一起玩,从小看着自己爹长大的辈分,否则洪涛真敢不惯着,好嘛,跑我家里摆谱来了,错在何处你自己不会问啊! “耍钱!大钟,怎么回事!”一听这话,五爷爷的架子也不摆了,差点把为数不多的几根胡子揪下来,身体马上从沙发上坐起来,沉声喝问。 他老早之前就和洪涛说过,平生最害人的两件事就是赌博和抽,万万不可沾。无论家财多厚实,但凡染上这两样玩意,再上了瘾,基本也就没几年蹦跶了。 这些不是大道理,是他亲眼所见,更不是个例,从解放前到解放后,活生生的事例比比皆是,想听的话,他能讲一下午不重样。 “他瞎说的,我没耍钱……”大钟也忍不住了,好嘛,原本以为有人能给劝个架是好事儿,现在看来还不如不劝呢,这大屎盆子,真往死里整啊。 “哎呀呀,你还敢不承认!嫂子,你说说,他这大半年输了多少钱!”不等大钟说完,洪涛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喝问本案的唯一证人,大钟媳妇。 “……有一万多……五爷爷,大钟他确实没耍钱……” 古人曾经云过,患难见真情,别看大钟媳妇刚才张牙舞爪的很凶悍,就好像要把大钟抓死才解恨,但只要大钟要倒霉,她才是第一个蹦出来阻拦的。而且同仇敌忾,看洪涛的眼神已经没有当初那种感恩的色彩了。 480 大钟5 “你敢说彩票不是博彩?五爷爷,买彩票算不算赌博?一天买好几百块钱的,不到半年就买了上万快钱的彩票,算不算赌博?” 大钟两口子到底因为啥打架,洪涛刚才已经基本打听清楚了,用术语讲就是犯罪行为清楚、情节轻微、证据确凿,属于不用庭审就可以判决的范畴。 没想到这两口子被猪油蒙了心,认罪态度很不端正,这是要顽抗到底,不想争取从宽处理的节奏,那就必须上纲上线了,我家的涮羊肉也不能白蹭! “彩票?你去买那玩意啦!糊涂啊、糊涂啊,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怎么也这么糊涂啊……”现在老头终于搞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指着大钟的脑门,气得手直哆嗦。 “五爷爷,您别听洪涛的,他瞎说,这是国家发行的正规彩票,不是赌博……”看到老头真急眼了,大钟也怕把这位百岁老人给气出个好歹的来,赶紧解释。 “啪……放屁,解放以后国家禁赌,能发行这个害人的玩意!”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老头越生气,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力量还不小,震的茶碗乱跳。 “五爷爷、五爷爷,戒燥、戒燥……大钟,你们两口子去帮刘婶忙活忙活,这里我来说!快去啊,怎么着,真把自己当客人啦,赶紧着啊!” 洪涛倒是不怕老头发火,但他怕茶壶茶碗受损,更怕茶几被拍碎了,既然事情已经说明了,也就别让大钟两口子在眼前添乱了,他们不太会说话,更不擅长糊弄人,在这里除了拱火没啥用。 “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糊弄我!”眼看着大钟两口子躲了,五爷爷的气还没消呢,可屋里只剩下洪涛了,冤不冤也得担着。 “来来来,您先喝口茶,顺顺气,听我慢慢讲啊。”洪涛之所以不愿意管这种事儿,就是知道早晚得倒霉,这不,麻烦眼瞅着就来了,还不能躲,慢慢解释吧。 大钟两口子因为彩票的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吵架了,只是这次最激烈。这些年大钟两口子一直都在摆摊卖肉饼,生意倒是也还成,只是位置越来越远,从二环挪到了三环,再从三环挪到四环,前年已经挪到了五环,再挪的话就该进河北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政策嘛,理解不理解也得执行。可是他们两口子年岁越来越大,风里来雨里去、早出晚归的也越来越吃力,就不打算再干了。 反正儿子也结婚了,家里负担没那么重,老两口靠着养老保险发的退休金也能凑合过,实在不成去申请个低保啥的,每个月还能多两三千块钱。 可是他们的儿子这边也不省心,小两口只有儿子一个人上班,儿媳妇结婚前倒还有工作,结婚后干脆当了全职太太,养条狗在家啥也不干。大钟的儿子上班回家,还得做饭收拾屋子。 最让大钟两口子发愁的还不是儿媳妇懒,反正只要儿子乐意,他们也不愿意去当这个恶人。但儿媳妇死活不愿意要孩子,这就让老两口忍无可忍了。 但谁也说服不了儿媳妇,他们俩就开始怂恿儿子离婚,再找个愿意要孩子的媳妇。可是仔细一商量才发现,这个婚好像还离不成了,他儿子买的房子写的是儿媳妇的名字,属于婚后财产。 当初老两口为了这套房子可把全部家当都给了儿子,到现在贷款也没还完呢,这要是一离婚,得,半套房子没了,至少好几百万损失,真承受不起。 离婚,房子没了,不离婚,孙子没了……到底是要房子还是要孙子呢?这可难坏了大钟两口子,这两年他们俩、他们俩和儿子、儿子和儿媳妇,就因为这点事儿可没少吵架,街坊邻居们也都知道,但谁也帮不上忙。 人一发愁,就容易走极端。大钟想来想去,还是一个字,钱!其实他不用想,老百姓家里的问题,基本也都是这个字造成的,但凡他手里要是有几百万,或者今后几年能挣出来几百万,也不用发这个愁啊。 可他就是不甘心啊,总惦记着抱孙子,一看到别人整天送孙子、外孙子、孙女、外孙女上幼儿园、上学,他就眼红,茶不思饭不想的。 这时候,有个东西突然让他看到了一点点希望,福利彩票。仔细一打听吧,嘿,每期几乎都有中大奖的,少了也有几十万,多了就是几百上千万。 回家照了照镜子,大钟觉得到了这个岁数,除了中奖之外,好像也没可能再去挣几百万了,光指望儿子那点工资,能养活他们俩自己就不错了,更没指望。 干脆搏一把,买彩票去吧,一次不成,十次不成,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保不齐哪次就成了呢。再说了,这玩意很便宜,几块钱就能买一注,还是国家发行的,不存在赖账跑路的可能,能不能中奖,那就全凭运气了。 这一买就是一年多,从刚开始的一两注,慢慢发展成了每次买几百,光是这半年多时间,就扔进去上万块钱,别说几百上千万的大奖,几十万也没中过啊。 可他还是不甘心,这不今天上午又拿着刚报销回来的药费去投注站了,结果被媳妇发现追了过来,一言不合就在投注站门口吵了起来,越吵越激动,干脆动上了手,直到五爷爷出面。 “洪涛啊,你老实和五爷爷说,这东西和解放前发的那些彩票一样不?”听完了洪涛的讲述,五爷爷沉默了许久才吱声。 他活的够长不假,但真没洪涛的本事整天四处闲逛,什么都看一眼了解了解。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这些年已经逐渐脱离社会,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东西是一个东西,但本质不太一样。解放前的彩票大多数都是赈灾的,发行数量有限,区域也有限,时间还有限,像大钟这样的,想上瘾也没机会。现在的彩票是全国范围发行,网点遍布乡村,恨不得沙漠边上也得设一个,想什么时候买、买多少都有。要我说啊,这是个害人的玩意!” 要是换成别人,洪涛肯定不说这番话,一是说了也没用,二是太反动,即便没有早饭派红小将们了,那传出去也不太好,搞得自己有多不爱国似的。但这个老头没事,他没少和自己说这类反动的话,即便当着街道干部,照样能指着人家鼻子说。 这就叫倚老卖老,谁会和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认真呢,万一那句没说对,他咔嚓躺地上死了,这不都是麻烦嘛。 “这话怎么讲?”五爷爷一边听一边点头,他的腿脚是不成了,可脑子还在,不用解释也能听懂。 “不用讲,光鼓楼附近就不下五个投注站,您有空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带您去门口看看,您就全明白了……” “我可没你的闲情雅致,有那时间看看书听听戏词多好。少废话,让你说就说,不说我走了啊!” 五爷爷对洪涛那是和防贼一样防着,稍不留意就会上当,不防不成啊。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和这块料多接触,也就不容易上当了。 “去投注站投注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穷人,一个比一个穷,很多家里还不如大钟呢。原本说的挺好,用买彩票的钱救济穷人,给穷人发福利,结果呢,救济不救济咱是没地方查去,反正收上来的钱都是穷人的。您说穷人的钱收到一起,反过头再救济穷人,中间还得有各种损耗,还得发奖金,是不是有点脱了裤子放屁啊。” 481 大钟6 彩票这个玩意洪涛自己也买过,比如小时候那种刮刮乐,也就是即开型彩票,汽车电器一个没抽到,牙刷牙膏倒是弄了不少。上班之后有了足球彩票,他也买过,做为一名特别敬业的伪球迷,最高奖项中过十块钱的。 但他不管买什么彩票,都是抱着玩的目的,想没想过中大奖一夜暴富呢?必须想过啊,他曾经一口气买过五注同样号码的足彩,幻想着中五个大奖,然后辞职去周游世界,比大钟想的还美呢。 可是问题来了,他每次只买几注,还得是想起来并且正好路过,根本没瘾,或者说根本就没指望靠这玩意改变生活。 这就是他和大钟们的本质区别,那些整天耗费几个小时流连在投注站,仔细研究各种彩票信息和窍门的人,都是把希望寄托在彩票上的,用彩票改变生活,是他们的唯一希望。 那有人说了,活该,谁让他们脑子笨上当了呢。话不能这么说,国家为啥要禁止博彩业呢?为啥你在家玩麻将还会被抓呢?为啥不允许聚众开局坐庄呢?如果都指望每个人脑子灵光,那还要政府毛用啊,大家自己过日子多好,还省了交税呢。 博彩业,说白了就是利用人性中的弱点敛财,不管怎么修辞、美化、改变模式,本质都是一样的,永远不会变。 澳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敛的是富人、中产、游客们的钱,然后被政府抽取极高的税额,用于基础建设或者福利项目,这就是变相杀富济贫。 彩票,敛的几乎全是穷人的钱,不管缴多少比例的税,那也是从穷人身上喝血呢,真不是政府该干的事儿。 “自古以来,财不吝不富、不杀穷人不富,历朝历代皆如此,我朝依旧……”五爷爷很认真的听完洪涛的介绍,这次没质疑,双手握在身前,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哎呀,还是您学问高,一句话就把我一大堆话给总结了。都到这会儿了,我得向您承认个错误……羊肉和肚真不是牛街的,就是刘婶去六铺炕菜市场里买的,您凑合吃吧。等过阳历年的时候,我开车去趟口外,拉几只羊回来,咱再吃正宗的吧。” 看到老头这么严肃,洪涛就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可这事儿自己也没辙,总不能去把投注站砸了吧,更不能想歪招阻止人家开业,真要那么干了,孟津就算当上市局一把手,也救不了自己。 现在只能岔开话题,让老头别钻牛角尖。这个世界不是他的,也不是自己的,是年轻人的,他们爱咋过咋过,不操那个心。 “……那我就不吃了,名不正言不顺,阳历年口外羊来了再去家找我吧!”可是老头更绝,借着这个说辞,起身就走。洪涛刚要去拦着,就被他伸手制止了。 “老爷子咋走了?”刘婶正在厨房门口摘菜呢,看到五爷爷一个人走出了院子,满眼都是迷茫。 “伤心了呗,被里面那两块料给气的!”洪涛不光不拦着,连扶都没扶,就在后面看着五爷爷努力挺直那根本就挺不直的背脊,缓慢挪动着两条腿,直到消失在院门口。 这老头硬气的很,就算伤心也不愿意让小辈看见,你要是非跟着他,那就等于逼着他把情绪堵在心里,比揍一顿还难受。 五爷爷走了,可日子还得过,涮羊肉也得吃。至于说大钟两口子咋办,还能咋办啊,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劝呗。先从最初的交往开始聊,再谈谈这些年的经历,两杯酒一下肚,该发牢骚发牢骚,该后悔后悔。 等女人们吃完了一下桌,还能偷偷的掉几滴眼泪、小声的呜咽几下。此时,才是洪涛讲事实摆道理,从运动、变化、发展的实际情况出发,忽悠人的时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是实话,洪涛穿越了这么多辈子,感触最深的就是国人活的太压抑了,找不到合适的宣泄方式,总是把郁闷、愁苦、冤枉、不解埋在心里,无处可倾诉。 其实全世界各地的人都有这些负面情绪,甚至一点也不比咱们少,可是在他们的文化里不排斥倾诉、发泄。比如说去现场观看体育赛事,跟着大家一起欢呼雀跃、一起嬉笑怒骂。 很多四五十岁的大老爷们到了那种环境里,比年轻小伙子还放得开,要是再喝两杯啤酒壮胆,平时一脚踢不出个屁的人,立马就变身摩托党,在大庭广众之下敢脱光了上衣跳舞,玩高兴了出门再打一架都成。 但也就仅限这一两个小时之内,离开赛场回到家之后,就又变成原来的模样。虽然看着一样,但此时的他内心已经平静了,大部分压力、委屈、愤怒在刚才都随着歇斯底里的吼叫、发疯一般的助威、忘乎所以的歌唱宣泄出去了。 等啥时候再攒够一肚子了,就再买张票去折腾两小时,日复一日循环往复,直到想通了、理解了,或者干脆死掉了。 再比如说带着一家老小出门度过周末,不管去哪儿,有些话平时没功夫交流,放松下来的时候保不齐就能凑在一起说说。说了不一定管用,但说了就比不说强,至少在心态上会找到某种平衡。 你要说我不喜欢去现场看比赛,也没人乐意陪我出去度周末,不怕啊,国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民间小团体,像什么读书会、戒酒会、烘焙会,唱歌的、打猎的、钓鱼的、修车的、跑步的、画画的、织毛衣的……据说连用卫生纸叠各种各样的花的组织都有,一律不收费,总有一样适合你。 那你又说了,我啥都不喜欢,而且我还有点小身份,不愿意去参加这类屁民集中的组织,太掉价。好办,您不是有点小身份嘛,那肯定也不缺小钱钱,找个心理医生或者咨询师,去和他们聊二百块钱的,效果应该更好。 毕竟人家是专业的,收费还那么高,要是总没收获,谁还去找他们啊。而且这些人肯定嘴巴特别严,不会去外面传播流言蜚语。 实际上就算你犯罪了,总怕被警察抓住,心理压力很大,同样也可以找专业心理医生倾诉。在大部分发达国家里,心理医生是不能未经患者允许透露病情的。 如果你真碰上个无德医生,向警方透露了你俩的谈话内容,然后检方拿着谈话录音去法庭作证了,那么恭喜你,这次的犯罪行为彻底不用担心法律制裁了。法庭会根据法律规定,判医生的证词违规,同时检方还不能因为这个罪名再起诉你了。 大钟两口子的问题,表面上看是因为过度购买彩票,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心中的负面情绪得不到宣泄,也没地方排解,长期积攒之后造成的必然。 大钟像中了邪一般疯狂的购买彩票,一点不考虑自己的消费能力,从医学上讲就是一种病态,精神方面的病。大钟媳妇每天都和大钟唠唠叨叨,各种抱怨、埋怨、甚至指责,这也是一种精神方面的病态。 他们两口子说白了都是轻度的精神病人,可实际上社会并不关注这类病情,他们自己的生活压力又太大,想关注也没有能力,才最终走到这一步。 “你说的法子倒是不错,可刘老板那边能乐意吗?”一直聊到快两点,洪涛才把大钟两口子送走。除了一顿涮羊肉,洪涛还付出了时间成本,以及后续一堆麻烦,就连刘婶都看出来了,可当着大钟又不好阻拦。 482 拉下水 “其实也没啥复杂的,改天我腾出功夫来,把他们俩叫到一块儿好好聊聊,一分钱一分钱的算清楚,只要双方都不吃亏,这事儿就是好事儿。要是有一方吃亏了,这事儿就成不了。” 洪涛给大钟出了个啥主意呢?特别简单,让他们两口子重操旧业,继续卖肉饼。但不用再起早贪黑的跑到五环路卖了,在刘文宇的烧烤店里增加一个项目,肉饼和粥。喜欢吃这口的客流量洪涛敢保证,但两家人怎么结算还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 大钟两口子肯定乐意干,他们年岁又不是太大,早中晚三顿肯定招呼不过来,但就中午一顿还是没问题的,最主要的是离家近啊,出门走几步就到。 刘文宇那边洪涛还没问过,估计问题也不大。烧烤店的后厨地方很大,他也一直都想增加点菜式,只要把利益分配这块商量好,说不定能一加一大于二呢。 即便刘文宇不愿意合作,洪涛也有B计划,那就是马路对面的饭馆。卖包子和卖肉饼的凑一凑,正好是一个系列啊。 至于说该怎么去和对面的饭馆老板谈这件事儿,洪涛是真没时间再去仔细琢磨了,回来的路上刚和焦三说好吃完饭就过去,这都下午两点了,自己还没出院子呢。 大钟两口子的事儿和自己这摊活儿比起来,就必须要往后靠靠了,用小舅舅的话讲,我这儿分分钟几百万的买卖,没功夫和你捣乱! 急急忙忙开车跑到焦三监控的地方,还好,这孩子没傻等着自己给他送午饭。不光吃饱了饭,还在仪表台上竖了个ipad,前排座椅放倒,和王兰兰半躺着看片呢。 看的还挺专注,后面停了辆车都没啥反应。洪涛更不是东西,他四肢着地爬了过去,手里还举着手机,准备抓点小把柄,结果凑近之后看了一会儿又原路爬了回去,回到车上又按喇叭又打灯。 那两块料在车里啥也没干,头发和衣服都整整齐齐的,就是扶手台上多了点用过的纸巾。别误会,这是擦眼泪和鼻涕的,ipad里正在放一部国产电视剧。 洪涛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把午饭都吐出来,上一部能让他有如此大反应的国产剧是还珠格格,十多年了,半点进步没有,催吐的能力倒是一点没退步。 “哎呀呀,这么新的车是让谁给划啦!啧啧啧,底漆都漏了,这得整门重新上漆喽……霜姐还不知道吧?”片刻之后,焦三懒洋洋的从车里爬出来,一步三晃的走过来,手还没碰到车门呢,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猛的蹲下去。 仔细的查看着副驾驶一侧车门上的划痕,确认没看花眼之后,整个人立马精神了几分,满脸写满了幸灾乐祸。要不是他自讨打不过洪涛,估计当场就得打电话向朋友们报喜,再和刘若霜告一状。 “我自己就不能买辆好车开!”洪涛心里清楚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隐瞒的,可依旧忍不住要装个逼。 “你?切,不是哥们看不起人,你就算有钱也肯定舍不得这么花。实际上你确实也没钱啊,这车是霜姐的吧?”焦三的嘴都快撇到后脑勺去了,非常自信且笃定。 “为什么非得是她的啊!”此言一出,基本就等于承认了焦三的大部分判断没错。 “你也不扫听扫听,别人谁肯借给你啊!就算我们不差钱,可这是新车,自己还没过瘾呢,先让你开出来霍霍,你是谁啊!” 焦三也算是被洪涛反复折磨过的人之一,虽然谈不上恨,可一旦抓到机会,必须毫不吝惜的报复回去,哪怕只是在嘴上沾点便宜。 “你这可就没良心了啊,车里是王兰兰吧?要不是我提醒,你们俩能进展这么快?你不懂事也就算了,她怎么也假装看不见我这个媒人呢?” 车的事情就别提了,虽然说心里真没当回事,可一想起车门上的大道子,依旧是一脑门官司。焦三说的没错,人家再有钱那也是人家的,谁也没义务给自己花钱,这辆车想修好不光得花钱,还得耽误不少时间,该怎么和刘若霜说呢? “你快拉倒吧,要不是帮你盯着,我们俩早就回家舒服去了。给给给,你今天给我说个准谱儿,到底还需要盯几天!” 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女人,其实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成立,一个失败的男人背后,也会有一个女人。焦三明显就是后者,自打他和王兰兰勾搭成功开始,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尽心尽力的业务侦探了,三天两头总想着结束任务回家享福,斗志全无。 其实也不光是他丧失了斗志,他们那一群业务侦探都是这个德性。说白了就是玩烦了,没有当初的好奇心和乐趣了,自然也就没有动力了。 而且这帮人一旦失去了兴趣,就很难再拉回来。用钱更不好使儿,太多了洪涛也给不了,三瓜两枣的他们还看不上眼。 “怕是还得一两个月吧……”洪涛接过记忆卡揣在兜里,假装想了想。 “多少?一个两月!洪老头,你可真敢开牙啊,合算我是你家的长工啊!不对,我还不如长工呢,长工还有工资,我狗屁都没有,油钱、饭钱都得自己出,我图啥啊!不成,顶多一周,再多我就扛不住了。你看看、你看看,我眼圈都熬黑了,一回家就腰酸腿疼。我才二十多岁,把我累坏了你付得起责任嘛!” 闻言焦三立马就窜了,就差指着洪涛脑门张嘴骂人,其实也和骂人差不多,听上去洪涛确实不是东西,白使唤人还没完没了。 “呦呦呦,都敢和我喊了啊。怎么着,不服下去练练啊,别以为有王兰兰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去我家那一片打听打听,我从上初中起就已经脱离一般凡人的规范了,啥女人不女人啊,我连七十岁老太太都打,谁家要是得罪了我,我就去幼儿园门口堵着,三岁小孩照样一脚踢飞!” 其实洪涛心里清楚,想指望焦三他们一直帮自己当眼线很不靠谱,但手边也没别人可用,还得尽量挽留。先来硬的,连吓唬带震慑。 “……来来来,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死得了,谁要是求饶谁就是你儿子!会摔跤就了不起啊,你也就欺负欺负我这样的!” 焦三略微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识破了洪涛的诡计,不光不怕,还把脑袋往这边伸,很有坐在大街上,一边哭嚎一边拍着大腿叫屈的劲头儿了。 这就是接触太多的恶果,要是往前倒退几个月,换成刚从无人区穿越回来时的熟悉程度,仅靠虚无缥缈的传闻,说不定还真能吓唬住。 “那我送你一辆跑车怎么样?就像上次盯梢一样,咱亲兄弟明算账,不白干,我出钱雇佣。你想想啊,上次只挣了几万块,这次我给你二百万怎么样!” 玩硬的显然是不灵了,没关系,洪涛手里还有软的。小钱你们看不上,要不是小钱呢?以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家里都有钱肯定没错,但也没几家人会随便给孩子太多钱花,买手机啥的肯定不用和父母说,可要买辆好车,没有父母同意,真没戏。 “……二百……还万?你拿到活动经费啦?是不是美元?”对于这个数字,焦三明显没有思想准备,直接就被砸晕了,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一遍数字,又掰着手指看了看,确定没听错。 483 拉下水2 “你自己照照你的德性,配挣美元吗?不过可以放宽心,我给你的钱既不是外国政府的活动经费,也不是从银行里偷来的。它们都是黑钱,就像曲家琪的钱一样,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敢不敢拿呢?” 只要有感兴趣的东西就成,见到焦三的样子,洪涛终于拿定了注意,算他一份儿。二百万真不是瞎说的,但也不是自己能拿出来的,这笔钱必须要从于世达身上拿。 为什么要和焦三透露这件事儿呢,原因有两点。第一,他实际上已经参与了进来,只不过有刘若霜坐镇,有些事故意瞒着他没说而已。现在盯梢姜彦哲和蓝思萍的工作不能没人干,自己又找不到合适的接替者,那就只能把他吸收进来成为真正的同伙了。 第二,焦三确实不是太靠谱的人,眼看都奔三十去了,可还和个小孩子似的,每个准脾气。但他也有可贵的一面,比较实诚。就盯梢这件事儿,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们这一小撮人嘴还是很严的,至今还没在圈子里听别人提过。 只要满足了这两点,洪涛就认为能用。其实也不会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他,就像王雅静和格洛丽亚一样,知道个大概,细节什么的全不清楚。这样对自己也安全,对他们也安全,挺好。 “……你又打算坑谁?有这么多钱!”焦三的眼神和刚才明显不同,瞳孔里有一股蓝瓦瓦的光芒。这不是贪婪,而是兴趣。当然了,钱数不到一定程度,他也没兴趣。 “这次可是个大买卖,十个二百万都不止。但我只能给你这么多,倒不是看不起你,是参加的人太多了,我们筹划了好几年,忙活了大半年,你说你刚来就拿大头,这也不现实对吧?” 打算坑谁肯定不能现在说,洪涛很巧妙的把话题转换了,三言两句就描绘出一个隐秘大团体,特别深藏不漏、特别神秘。焦三他们就好这一口,你要说一点危险没有,他们还不乐意掺和了呢。 “霜姐是不是也加入了?”说实话,焦三还是挺有脑子的,到现在他也不完全信洪涛说的每句话。坏就坏在刘若霜头上了,他太相信这位霜姐了。 “你说呢……不信是吧?你现在就给霜姐打电话问,问清楚了,她同意了,你再决定加入不加入,这就没话可说了吧!” 洪涛早就知道这件事儿还得让刘若霜来给焦三做背书,实际上就算暂时跳过了刘若霜,用不了几天也得传到她耳朵里去。焦三的嘴巴严仅限于对别人,其中不包括他的霜姐。 既然这一关早晚得过,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大不了被传唤到顺义的小院里侍寝,正好连焦三的事情带车子的划痕一起赎罪,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焦三还真不客气,立马就掏出手机拨号。 “下车打去,别让王兰兰听见!”洪涛装的更气定神闲,连听都不想听,直接把焦三轰下了车。 “洪老头,这里我先盯着,但霜姐说让你立马滚过去……你们俩到底是啥情况啊,我怎么觉着还是藕断丝连的?这么贵的车她也借你了,眼看这个点了,你过去肯定就不走了呗,这里面全是奸情啊!” 焦三的通话时间不算很短,大概说了三四分钟吧,挂断之后没有上车,脸上带着一股子奸笑,神神秘秘的凑到了车窗边,满嘴都是幸灾乐祸。 “这事儿啊……实际上真不是我……”洪涛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说话都没底气了,越说声越小。 “你说啥?哎哎哎……洪老头!你给我停下来!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哎呦呦……我服了、真服了……撞死人啦……咳咳咳……” 眼见马上就能听到内幕,焦三满眼都放着光芒,扒在车窗外把脑袋使劲儿往里伸,生怕听不到。实际上他一个字也没听见,因为洪涛一个字也没说。 但手却突然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焦三的头发,随之副驾驶的玻璃慢慢升了起来,升到刚好把焦三脖子卡主为止,再发动车子,慢慢向后倒。 焦三是真惨,每次和洪涛斗都吃亏,还不长记性。这次吃的亏最大,不光要跟着车子走,还得踮起脚尖走,脸都憋红了也毫无办法。 “嘿嘿嘿……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说,再不说我就挂前进挡了啊,正好开到你车边,让王兰兰看看她找的男朋友有多废物。” 真是风水轮流转,此时洪涛与焦三的表情和几秒钟之前完全相同,一个呲牙咧嘴的奸笑,一个有苦说不出,只是互换了位置。 焦三也没让洪涛太费事儿,车子只往前走了几米他就屈服了,亲大爷、亲叔叔好一顿叫,诅咒发誓以后再也不敢放肆,这才解脱了被车窗开著的脑袋。 估计他还得若无其事的返回自己车里,尽量不让王兰兰看出疑点,更不可能诉苦,这顿折磨算是百分百的享受,打掉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至于说下次遇到还敢不敢再挑衅了,百分之八十是肯定的,他们这个年纪正是记吃不记打的晚期,症状很严重。 洪涛也没有马上去刘若霜那里,他先要潜进姜彦哲家里把新的动力电池换上,这个工作已经有点轻车熟路了,前后不到五分钟就完事。 不过这次他做了点小改动,把拾音器从房顶拿下来放到了卧室的房顶上。这也是焦三的功劳,据他观察,姜彦哲有个习惯,一打电话就喜欢跑到卧室里去,接电话时也这样,拾音器放到客厅里基本没啥大用。 安装好设备,洪涛还不打算马上走,他带着手套和鞋套,像个大蛤蟆一样趴在了过道里,侧头对着卧室的窗户,把脸虚贴在地板上,闭上了一只眼。 他这是在利用光线查看自己是否在卧室里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客厅里是瓷砖铺地,由于颜色的原因,不太容易看到脚印,卧室是地板,颜色比较深,走动的又比较少,如果真的留下了痕迹,比较容易被细心的人发现。 脚印倒是没有,地板擦的很干净,姜彦哲在个人卫生方面和洪涛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大男人自己住,却把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整洁异常。 “我去!这是啥玩意!”但从几乎趴在地板上的角度向卧室里望去,正好能看到床板下面。床是没啥奇特的,就是宜家卖的普通货色。可床板下的肋条上却多了个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像个方方正正的大钥匙包。 洪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某种探测装置,为啥会这么想呢,因为电影电视里经常这么演啊。洪涛也不是专业特工,顶破天了是接触过波音公司的内部调查人员,通过聊天才学了些侦破和反侦破的手段。但那离专业训练差远了,太碎片化,连系统都谈不上。 然后他又想到了枪械,虽然小包的体积不太够藏下一柄手枪,可手枪也有体积小的,比如说女士们喜欢放在随身小包里的型号,真就只有巴掌大。 再然后他又想到了自毁装置,这玩意也是电影里经常演的,很多特工为了防止有人刺探自己的秘密,会在住处安装隐蔽的爆炸装置,一旦被触动就会来个人赃俱毁,把发现的人和证据全都化为灰烬。 “滴答……”只一瞬间,冷汗就湿透了背脊,还有两滴顺着鬓角流下,滴落在干干净净的地板上。此时洪涛才知道自己有多俗,穿越这么多次了,本以为看淡了生死,结果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那么怕死。 484 生死置之度外 “我他娘的还就不信了,你炸死老子算了!”迟疑了几秒钟,洪涛一咬牙,又把假青皮的劲头儿拿了出来,明明内心怕的要死,可还是得假装大无畏,四脚并用的向那张床爬过去,一边爬一边左右扫视,试图发现可能存在的触发装置或者某根极细的钢丝。 “Taser……操,吓死老子了!”一直爬到床边,也没迎来想象中的滴滴声报警,更没有轰然而响的大爆炸。洪涛擦了N把汗,侧头向上一看,紧绷的身体立马就泄气了,要不是怕把地板弄出痕迹,恨不得躺下歇会。 床底的那个小包上有一行商标,洪涛认识,这尼玛不是纽约警察佩戴的电击枪嘛,当年自己的公司还捐款给他们装备这玩意呢,只是型号比较旧,个头比较大。这个应该是后续的新型号,体积做的很小,比巴掌也大不了太多。 “你他娘的肯定不是啥好玩意!”除了这把电击枪,还在更靠近床帮的位置发现了一把带鞘的匕首。 现在洪涛对姜彦哲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这家伙不光是少言寡语身体结实表面上看着是个狠角色,实际上很可能也是有点身手,甚至伤过人的真狠角色。 洪涛甚至猜测他在美国有军队或者黑帮背景,否则不会随身带着武器,哪怕来中国也不离身。要知道把这些东西搞进来,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既然可能是个狠角色,洪涛更不敢在这里多停留,仔细检查了一遍没留下明显痕迹,赶紧溜了。可是才出虎穴又得入狼窝,和姜彦哲比起来,刘若霜这头母狼也很不好对付。 好在洪涛特别能屈能伸,还特别会糊弄女人,好说歹说算是把刘若霜摆平了。其实刘若霜担心的也不是没有理由,在焦三这件事儿上,除了担忧洪涛把人家孩子带坏了之外,更多的还是怕焦三嘴巴不严实。 生怕他哪天喝多点再把洪涛给说露了。这种事可不是小事儿,说严重点,一旦暴露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放到古代还得灭九族。 洪涛自己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结论是有可能,但几率不大。因为焦三并接触不到核心内容,甚至都不知道洪涛这伙人到底有谁,也不知道到底要坑谁,这种没头没尾的故事说出去大概率也没人会认真的。 最主要的还是眼下真离不开人,如果不能随时掌握姜彦哲和蓝思萍的动态,很可能根本轮不到被焦三说漏嘴,整个计划就全泡汤了。安全是安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投入了大量金钱和精力,也就白费了。 但最终说服刘若霜的还不是以上的理由,而是洪涛的打算。在整件事里,洪涛设立了两层保险。第一层是醋舅舅,只要他能顺利离开国内,这件事儿就属于查无实据了。 万一真出现意外,那洪涛就准备去当最后一层挡箭牌。所有人员联络、各方利益分配都是他操作的,只要他这个人从世间消失,把FBI、克格勃、总参三处、摩萨德、军情六处都结合到到一起也是白搭,百分百的死无对证。 “我就是不太明白,你连自己小命都豁出去了,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个姓周的是你亲生父亲?于世达是你家的世仇?”明白是明白了,可刘若霜还是不理解,不就是一大堆钱嘛,至于投入这么大成本嘛,怎么想怎么不合算。 “全不是,其实当初我也没想这么复杂,只是想捞一把就跑,一方面替老周报仇,一方面也让我的亲人朋友日子好过点,反正钱都是黑钱,谁花不是花啊。但天算不如人算,我是计划的挺好,谁知道于世达玩的这么大啊,又搭上个于亚楠,现在我想停也停不下来了,而且我也不想停。至于说搭上小命值不值,这个问题就像我一直不结婚似的,除了我可能所有人都不理解。正常,谁要是能理解才怪呢。现在你和我说句实话,当初你要是选择嫁给我,那现在你伤心不伤心啊,我放着你这样如花似玉还家财万贯的老婆不心疼,却要跑去和别人搏命,搞不好你就是寡妇了。所以说吧,我这个人还是挺正直的,至少不自私,你说对吧!” 值不值,就和好吃不好吃一样,没有准确答案,全凭个人喜好。在普通人看来,任何事情也比不上生命珍贵,无法取代。 但在洪涛看来,这条命真不太值钱,没一次又来一次,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太烦人了。死了也挺好,要是能永远死去更好。就自己来讲已经没啥遗憾了,活太久才是遗憾。 假如能利用这条很不值钱的小命,给亲人和朋友换来一笔意外之财,这辈子就不算白活。当然了,能不死最好,这不是怕死,而是为了追求完美。死了,等于自己设计的局不完美,很没成就感。 “那我还得谢谢你呗!”刘若霜已经对洪涛放弃治疗了,这个男人看上去挺随和的,但骨子里就是个犟种,只要他打定了主意,谁的话也不会听。以理服人?更是奢望,这家伙满脑子全是歪理,一个比一个歪,可还成套。 “嘿嘿嘿,你不生气就成了,啥谢不谢的,这么说就见外了。俗话讲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不光有歪理,还有不要脸,这两种特制是相辅相成的,凑到一起威力立马加倍。 “得得得,你少给我灌迷魂汤,说吧,又想求我什么事儿?咱丑话说在前面啊,我帮你成,但最好别牵扯到若愚和我们家,他们一分钱也不欠你的!”洪涛的套路还没铺开就被刘若霜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太熟,少来虚的,直话直说最好。 “巧了,这件事儿从原则上讲,确实和若愚没啥关系。就那辆新车你知道吧,我不小心给划了一大道子,挺深的,要不你那天有空去四儿子店里……” 焦三的事情都解决了,洪涛还有啥事情要刘若霜帮忙呢?别说,还真有,得拜那位陶公子所赐,奔驰车门上的大道子不是还没汇报呢嘛。 “……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倒霉玩意,那可是新车,若愚碍着面子说输给你了,你还就真有脸要啊!去去去,开着你的破车赶紧滚蛋,我没时间去修车,你自己掂量着办!” 要不说女人心海底针呢,刚才那么大的事儿刘若霜都能心平气和,这时候反倒爆发了,抄起拖鞋就往洪涛脸上扔,一次没扔准,又去抓茶几上的杯子和烟灰缸,一边打一边骂,太不淑女了。 “更年期啊这是,太可怕了!”洪涛当然不会吃这种眼前亏,穿着秋裤就往外跑,本以为过一会等女人气消了还能进去,没承想几分钟之后,自己的衣服、裤子,连同车钥匙、打火机、手表都从窗户里扔了出来,看样子今晚应该是回不去了。 “喂,雅静啊?你在院子里吗?好好好,先别睡呢啊,我这就回去,有事儿和你说……啥?不是不是,肯定是好事儿啊!” 说归说,修车的事儿肯定指望不上刘若霜了,但洪涛自己也不想去修,你说开这么贵的车有啥可美的,换成自己那辆车,划个道子根本不管,赶上哪天有压实线插队的,自己往上一贴就全解决了,一分钱也不用花。 俗话讲解铃还须系铃人,车子是刘若愚买的,所以修车的事儿还得找他。自己出面肯定不合适,那就来个曲线救国吧,让王雅静出面,刘若愚肯定不会说三道四。 . 485 老机灵鬼 至于说王雅静答应不答应,太好办了,自己骗别人不敢说百分百有把握,忽悠这个傻丫头那叫一门灵啊。不用太复杂的办法,只需回去说把车子借给她开,必须把她美的冒鼻涕泡。 明天上班的时候自己再早起点,在她跟前一顿搅合,让她多把注意力放到驾驶室里,少看外观不就齐了。只要把车开走,那车上有啥伤痕就不能指望自己承认了,王雅静肯定掰扯不过自己,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去向刘若愚诉苦。 都不用仔细琢磨,洪涛就能算出来刘若愚会怎么处理。他肯定不想让王雅静受委屈,还得来和自己商量,威逼利诱让自己承认。然后呢,修车钱他出,王雅静不生气了,骂名自己担负,大家各取所需,双赢嘛! 回到家,去王雅静屋里聊了聊这些日子的工作以及恋爱生活,先顺着她说,把这只顺毛驴捋舒服了,再把手机拿出来,让她看自己和那辆大G的合影,很自然的引起她的怨恨。 这辆车明明是她男朋友买的,她自己也很喜欢方方正正威武的外观,可是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让无良房东用诡计给骗走了,必须很不乐意啊。 王大丫同志一旦心里有了怒气,半分钟都忍不了,马上就得喷发出来,随即对洪涛这种行为做出了严厉的批判,什么占小便宜吃大亏啊、白拿人家车子太没人品啊、身价配不上这辆车之类的理由全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洪涛把车子还给刘若愚。 洪涛当然不能这么容易就撒嘴,那会让王雅静产生怀疑的。就算这姑娘性子直,和自己混了这么多年,也掌握了不少斗心眼的技巧,想让她上当,就得把戏份做足。 经过唇枪舌剑好一顿斗,最终还是提前下班回来的纠妈妈过来拉偏手,洪涛才很不情愿的把车钥匙交了出来,答应先让王雅静开一周,然后再说这辆车的最终归属问题。 “傻玩意,有机会我的和刘若愚打个招呼,千万不能让这个傻娘们燃手家族企业,这还不把裤衩带都赔进去啊!” 带着一脸装出来的郁闷,被满脸欢笑的胜利者推出屋子,洪涛才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书房,趁着小米粒和孙佳慧没放学,先把内存卡里的视频和音频过一遍。 果然,就在昨天,蓝思萍又和姜彦哲幽会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室里闷得蜜,既看不到也听不到,不过她好像没有于亚楠的体力,能把男人一鼓作气全榨干,让姜彦哲还有体力到客厅里喝茶看电视,期间就聊到了陶潜的到来。 “南通商会?这是啥玩意!”不过这两个人也不太清楚内情,只是从于世达那里知道个大概,其中有个细节最关键,陶潜来自南通商会。 原本洪涛也没太留意,商会嘛,好像清代就有这种民间组织,京城里也有类似的旧址,比如湖广会馆,感觉上有点像现在的XXX省市驻京办事处。 但姜彦哲的一席话让洪涛产生了怀疑,那个家伙听蓝思萍说到南通商会,语气立刻凝重了起来,提醒蓝思萍留意,陶潜的出现不是个好信号。 到底怎么不好,洪涛没听见,那俩玩意偷情还偷的这么闲庭信步,居然出门到小区里遛弯去了,也不怕让熟人撞见。 打开电脑查了半天,洪涛也没搞清楚南通商会到底有什么可让姜彦哲紧张的,甚至都没找到南通商会的信息,只有个南通工商联和会,简称南通总商会。 姜彦哲所说的南通商会到底是不是这个南通总商会呢,还是无法判断,按照百度词条上的描述,南通总商会是个半官半商的组织,官方的色彩更严重,难道说于世达背后那群人打算直接插手赛瑞科技的管理运营啦? 要是这么想的话,姜彦哲确实应该紧张,于世达可能更紧张,一旦背后的势力抛头露面了,那他们这些站在前台的棋子岂不是就成废物了。 现在洪涛也得紧张了,好嘛,自己挖坑抓到的猎物有可能是废物,这到底是谁给谁挖坑啊。眼看万事俱备就等东风,要是此时对手换人了,那不是全白忙活嘛。 “孟哥,我这里有点事情一直想不明白,您看是不是该碰头聊聊了。好,您就别张罗了,我来安排,待会儿给发短信定!” 不成,这件事儿必须搞明白,否则就是失职啊,而且这个消息可能只有自己知道了,醋舅舅和孟津那边还蒙在鼓里呢。 别的事情都能选择性的隐瞒,这件事儿真不敢拖延,必须马上开个碰头会,把近期各方的反应捋一捋,再把今后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做几个预案。 但现在孟津和自己身后都有眼睛盯着,为了小舅舅着想,还不能想碰头就碰头,必须得找个不容易跟踪也不容易监控的地点。 “徐哥,我是小洪啊,哈哈哈哈……是,是好久没见了,不过兄弟我可一直没忘了哥哥啊,这不,眼看就到年底了,您要是工作不忙,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聚聚啦?对嘛,就是这个意思……地方嘛,这方面您在行啊!别别别,您是当哥哥的,我还是听您的。滑雪?这怕是您闺女想出来的吧,徐颖是不是就在您身边呢?哎呦喂,徐姑奶奶啊,是是是,我不敢和您呲牙。啥?大丫也去?得,您说了算,那就这个周末了啊,不见不散!亚楠啊……说起她来你叔我就是两眼泪啊,人家老爹给找了个高富帅,我都这把年纪了,哪儿还能和小辈儿抢人啊,得了吧,还是让有情人终归眷属吧,我继续打我的老光棍……嘿嘿嘿,对对对,我就不占用资源了!” 想来想去,洪涛也没想出来合适的借口。不管去哪儿,只要自己、孟津、小舅舅同时出现,就免不了被人发现。警察也不都是吃干饭的,他们手里掌握着国家赋予的权利,能量很大。 不过洪涛想到了一个鱼目混珠的招数,不能偷偷见面,难道还不能正大光明的参加聚会吗?只要聚会的地点合适、人物合理、理由充分,就算被发现了,那也很难界定是正常的社会交往,还是心怀鬼胎。 于是洪涛就想到了一个人,徐小明徐胖子。这家伙和自己、于世达、小舅舅都有交往,还一起出去野营过,不能说是好朋友吧,也可以算普通朋友了。赶上个周末,大家呼朋唤友、拖家带口的出去聚聚,谁也不能说不正常吧。 结果这个电话算是打对了,徐胖子自然不反对出去聚聚的建议,他到现在依旧对醋舅舅扮演的李居士抱着敬仰的态度,而洪涛是他能认识李居士的介绍人,总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吧。 更有意思的是,徐颖也听到洪涛的建议了,立刻就代替徐胖子拿了主意,她想去滑雪,而且还要叫上王雅静。 洪涛当然不会反对,王雅静去,那刘若愚百分之九十九也得跟着去,尤其是听到自己也去,他推了会议也得跟着啊。 但徐颖说叫着于亚楠一起,洪涛就只能表示无能为力了。相比徐颖也知道于亚楠搬家,并且有了个新男朋友的事情了,这是在侧面探听自己的态度呢。啥态度呢?必须是知难而退啊,让徐胖子听见,再传到于世达耳朵里,也好让老狐狸更放心。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哎,大丫,你这是要干啥啊!卫生间又弄脏啦?我可和你说啊,这次至少得打扫三天,刘婶年纪也不小了,你好歹尊重一下人家的劳动吧!” ( 486 一辈子玩鹰 一个电话就把好几件事都解决了,洪涛对自己的能力很是自豪,哼着小调想出门溜达溜达,看看谁家里两口子正拌嘴呢,过去扇扇风,或者谁家厨房里有炸带鱼、炖排骨的味道,过去以业余十段厨师的姿态指点指点。 一圈溜达下来也该吃晚饭了,正好还能多吃点。可人算不如天算,刚走到二道门就看见王雅静端着塑料盆正往厕所走,立马就想起女人每个月那点事儿了,废话也很自然的溜达了出来。 “我懒得理你!”王雅静很反常,居然没顶嘴,扭头就进了卫生间。 洪涛很纳闷啊,卫生间里啥都有,即便想冲洗也不用自己端个盆,那她到底是干嘛去了呢。要说这个好奇心太强的人吧,就和得了强迫症差不多,只要有关注的事情没搞清楚就浑身不舒服。 “你这是要干嘛?”于是这个胡同也不溜达了,就等在二道门打算看个究竟,王雅静也挺给面子,没让房东多等,很快就端着一盆水出来了,还是冒着蒸汽的热水。 “正好,把洗车的管子插上,再把你洗车的那个什么蜡借我用用!”王雅静也没多废话,蹲着一盆热水就往外走。 “哎呦喂,姑奶奶,不能洗啊!”洗车?洪涛两步并作一步,赶紧拦在了王雅静身前。这姑娘确实没说着玩,连旧衣服都换上了,看起来还不是随便冲冲,这是要大干一场。 “为什么不能洗?我刚才去看过了,后门那里有好多泥点子。现在可是我的车了,不能脏兮兮的,起开!” 提起这个事儿,王雅静立马就拉下了脸,很不满意。车上那些泥点子肯定是洪涛弄上的,不弄干净不说,还拦着不让别人洗,啥意思啊! “来来来,先把盆给我,端着多累啊……你听我说啊,冬天不能用热水洗车,懂热胀冷缩不?这个车漆啊,老师一热一冷的,就容易出问题。” 这一点洪涛倒是给忽略了,女孩子开车,不管技术咋样,也不管车子高级与否,都喜欢外表干干净净,再弄一堆很有个性的内饰。尤其像王雅静这样没怎么开过车的,对车子肯定更上心。 好在她还没注意到副驾驶门上的划痕,光看到泥点子,必须赶紧补救,说出大天来,也不能让她去洗车,那样就全露馅了。 “不能用热水?……那好吧,就用冷水冲冲!”虽然经常被洪涛骗,可是在这类问题上,王雅静还是习惯性的相信房东。这可不是盲从,真是洪涛没事就修修补补,实打实干出来的。 “哎哎哎,你先别急啊,冷水也不太合适……”端着热水盆,洪涛还得堵在王雅静面前,不让她向院外走。 “嘿,我说洪扒皮,你这可就不讲理了啊。我的车我自己洗,又没用你动手,怎么就不成了。你的车冬天不也用皮管子冲嘛,怎么没见不成呢?哦,是不是心疼洗车蜡啊,来来来,告诉姑奶奶那破玩意多少钱一瓶,我陪你一瓶新的!” 暴脾气就是暴脾气,不管怎么忍也禁不住接二连三的被否定,王雅静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双手插腰扯着嗓子开喷了。 “你看你又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吧,我那个破车怎么洗都成,你这可是几百万的豪车啊,洗坏了可不可惜?我那个破洗车蜡是从淘淘上买的便宜货,到底有没有效果鬼才知道!”洪涛还真不怕王雅静现原形,嗓门越大智商就越低,越好忽悠。 “真的?!”果然,王雅静一听豪车两个字,立马就有点信了,但还不完全信。 “嗨,老钱!来来来,我说外面那辆大g不适合用水管子冲、用破布擦,容易把车漆毁了,大丫还不信,你来给评评理!”不信没关系啊,我还有外援呢。正好钱德利匆匆忙忙从外面走回来,就是他了。 “雅静啊,洪哥说的太对了,你看哥我那辆车,只要有条件就去洗车房里洗,漆面到现在还和新的差不多。你再看看吴哥那辆,比我车龄还短呢,漆面乌蒙蒙的,特别显旧。将来卖二手车都卖不上价儿……哦,也对,你也不指望卖二手车哈,那就无所谓啦……” 自打王雅静和刘若愚成了一对儿,最受打击的还不是洪涛,而是钱德利。这小子自打搬进来就一直惦记着王雅静,结果姑娘攀上了高枝,让他内心很不是滋味。他之所以玩了命的在饭馆里折腾,也是一种赌气,总指望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那……那我去洗车店里洗?要多少钱啊?这附近有吗?”院子里对汽车最了解的两位业余专家先后说不能自己洗,王雅静必须信了。但她还是不死心,不愿意开着一辆脏兮兮的车出门,哪怕是豪车也不成。 “德胜门南边有一家,就在路边,我有他家的洗车卡,能打折。轿车的话50,你这辆肯定得贵点,等着啊,我给你拿去!”钱德利的嘴可真快啊,不等洪涛说话他就先一口气说完了。 “老钱,你先去忙你的吧。大丫,眼看就要吃饭了,你先帮刘婶收拾收拾厨房,洗车的活儿我去!” 接过钱德利的洗车卡,洪涛就差一脚把他踹出去了,赶紧滚蛋吧,你就回来几分钟,老子大几十块钱没了,千万别再说更高级的洗车店了。 “……这、这合适吗?你不会开到刘文宇店里,让他伙计也用水管子冲冲,回来在和我要钱吧?”看到房东这么积极,这么体贴,王雅静心里真没底,特别虚。 “啧,又这么说话的吗?我这可全是好心!再说了,这些泥点子也是我弄上去的,洗车钱我掏了还不成!”洪涛为了不去修车也算拼了,态度摆的非常端正。 “……你是不是有事要求他啊?”王雅静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想明白房东到底要干嘛,掏出车钥匙,哆哆嗦嗦的放到洪涛手里,还补上一句。 “放心吧,我从今天开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啦!和刘婶说一声,晚点开饭啊!”洪涛已经快编不下去了,生怕王雅静再跟出去送一程,飞也似的跑了。 “哼,老瓜皮,还想骗姑奶奶哦,我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撒!”洪涛的背影刚消失在门洞里,王雅静就把一脸的懵懂收了起来,随之浮现出来的是诡异的笑容,嘴里还念念有词。 “雅静啊,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咦,房东呢?刚刚还听到他在院子里说话,怎么一转眼又没影了?”此时南边的房门一开,柏云穿着厚厚的棉睡衣、贴着一脸的面膜走了出来。 她这张脸啊,只要不上班,始终都处于各种面膜的掩护下,不用说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焦虑,生怕青春靓丽的小尾巴溜走,能多留住一分钟都是好的。 为此不惜付出极大代价,比如说用每个月工资的很大比例换来各种瓶瓶罐罐和小袋子,再不要命一般往脸上糊。 “嘻嘻嘻,他呀,去给姑奶奶洗车喽,还是自费!”王雅静恨不得把这件事儿写成黑板报,贴满整个西城区。能让洪扒皮破财,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能挖坑让这位房东主动跳下去,简直就是世界级的难题。 可今天她办到了,不光挖了个坑,还引导着房东一步步掉进坑里不自知,成就感那是嗷嗷强烈。此时需要啥呢?必须是听众啊,分享才是真正的快乐,正好柏云赶上了。 487 被小家雀啄了眼 “啊,他掏钱去给你洗车?吃坏肚子啦!还是你们俩……” 柏云根本就不信,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房东一贯的原则就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出门不捡钱就算丢,要是没特别过硬的理由,怎么可能如此大出血呢。 “柏姐,你什么哪,我是那样的人吗!”王雅静从柏云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暗示,立马就火了,嗓门也提高了一倍。 “好好好,算姐姐错了,别急别急,慢慢,你到底把洪扒皮怎么了?”柏云也让自己思想的龌龊弄得很尴尬,要王雅静这姑娘,是有点疯疯癫癫,但作风上真没什么瑕疵,如此诬蔑人家姑娘确实有点脏心眼。 唉,没办法啊,嫉妒是难免的,人家姑娘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自己还是单身,要一点想法没有,真属于自欺欺人。 洪涛会上这个恶当吗?答案是肯定的,俗话讲最难以防范的就是身边的人,在洪涛眼里王雅静就是个傻丫头,略施小计就能把她耍的团团转。 但人总是在变化的,自打认识刘若愚之后,王雅静也在悄悄的变化,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是这种变化很不起眼,甚至连王雅静自己都不觉得。 这次洪涛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总以为王雅静还是原来的傻丫头,结果就被算计了。王雅静早就发现了车门子上的划痕,再根据房东的一贯人品,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个坑。 咋办呢?和房东掰扯肯定没胜算,耍混蛋也耍不过,干脆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处心积虑的给房东挖了个坑,结果洪涛还真跳了进去。 等他洗完车回来,屁股刚坐在饭桌旁边,王雅静就摊牌了。她车门子上有划痕,还拉着洪涛和纠妈妈、柏云一起出去现场观看,再用手机拍了照,这才正式接过车钥匙。 然后带着一脸得胜者的微笑,喜滋滋的继续吃饭,平时晚饭只吃小半碗,这次干脆来了一大碗,边吃边冲洪涛挤眉弄眼。 “这日子没发过了!你和和姓刘得吧,不了好!走,米粒、佳慧,该写作业了,少吃点肉吧,别和她,吃那么多长一身贼肉,以后嫁不出去,也娶不上媳妇!” 洪涛这个亏是吃惨了,不光钱包要瘪,还得承受王雅静的冷嘲热讽,甚至全院人偷偷的幸灾乐祸。眼看王雅静吃的满嘴流油,自己气都气饱了,还吃啥饭啊。这肚子火儿没地方撒,只能落在小米粒和孙佳慧头上,就他们俩不敢顶嘴。 “哎,我,听你没吃晚饭啊,我特意给你买了点夹心饼干……”本以为躲开就算完了,没承想王雅静还预备了后手。 洪涛带着两个孩子回书房不到半个小时,刘若愚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都不用看他的脸,就能听出其中的揶揄。这尼玛就是来补刀的,太可恨了! “你们两口子还有没有点正经事了?不就是修车嘛,明天我就把车开到你姐哪儿去,让她算算该多少钱!” 但这次刘若愚和王雅静都错了,他们能坑洪涛一次,不是因为手段高明,而是洪涛不打算挣扎。真要把这位房东逼急了,把脸一抹,啥坑也没用。不管多深,咱跳不出来,还不能拉一个进去啊。 “呦,怎么还急眼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成吧,车子我去修,但你别和雅静。就让着她点,委屈委屈,要不我再给你把油加满喽?” 碰上洪涛这么一块滚刀肉,而自己女朋友还非住在这里不换地,刘若愚就算能力再大也有劲儿使不出来,只能选择妥协,为了这点小事撕破脸真不划算。 “我姓刘的,自打我把雅静介绍给你,烦心事就没断过。要不我去帮你做做她的工作,干脆搬走算了,省得整天凑一起算计我玩!”可刘若愚的姿态越低,洪涛就看他越来气。 刚才这件事儿很难保证没有他的背后唆使,以王雅静的脑子不太可能算计的这么全面,她就是个好演员,没有导演的天赋。 如果因为王雅静住在这里,刘若愚就时不常过来转一圈,对自己的幸福生活破坏太大,就连吹个牛逼都得打草稿,那还有什么乐趣啊。 “别别别,雅静不愿意搬走不是因为这里离单位近,她和我了,在这里住着心里舒服,你们都是她的朋友和家人。你也别给脸不要脸,我可不是他们俩能让你随便拿捏。吧,这次又要干嘛,别和我徐颖不熟,雅静一有你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看到洪涛还有点不依不饶,刘若愚也不装了,把手里提的塑料袋往茶几上一扔,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连鞋都没换,根本不搭理满脸大便干燥的洪涛,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可以不去啊,我和徐颖她爸是哥们,根本也没打算带你们去,这都是徐颖多事儿,和我没关系!”洪涛一听,心里明白了,刘若愚根本不是来找王雅静,顺便来挤兑挤兑自己,他这是有的放矢,专程来打探内情的。 那就对不起了,我就不告诉你,你还能咬死我啊!而且这次出游确实不需要求人,你和王雅静爱去去,不爱去就别去,孙子才求着你! “咦,这块表是我的吧?你戴着还挺合适……”这么明显的拒绝刘若愚肯定能听懂,但他很反常,没有拂袖而去,也没生气,反倒指着洪涛手腕上的表拉起了家常,那个赖皮赖脸的劲头儿,很有洪涛年轻时的风范。 “外面那辆车也是你,但我可以随便开,坏了还得你修!”如果放在平时,洪涛肯定不会和这个很有前途的二世祖叫板,明显是吃力不讨好,但此时他的心情不好,就有点任性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人格,混不吝加青皮。 “……成吧,给你大路你不走,非要找麻烦,周末见!” 刘若愚其实也不是啥好脾气,他只是不愿意和洪涛这种档次的人做口舌之争,更主要的还是顾忌着堂姐和女朋友的面子,真闹翻脸了自己屁事儿没有,但那两个女人必然会难受。 可洪涛摆出这么一副蒸不熟煮不烂的德性,还不愿意沟通,那他就没必要再低声下气了,不让这家伙吃点亏,恐怕永远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靠,你还以为迁就我了?也就是小爷我懒得和你较真儿,否则十年内让你小子倾家荡产!”看着刘若愚头也不回的走出二道门,洪涛不怕吧,还是有点心虚,怕吧,又不能追出去装怂,只能自己给自己鼓劲儿了。 “叔……我觉得这次他是要来真的了!”话音未落,书房门里钻出半个小脑袋。 “我你个怂孩子就不能让大人省点心啊,怎么什么事儿都听,你能听懂吗!”洪涛这个愁啊,自己怎么教出来个特务啊,院子的事儿这孩子啥都听,还特别热衷参与讨论,是不是有点过于早熟啦! “叔,这家伙有个毛病,他生气的时候喜欢搓大拇指,就这样,刚才我看到了,他走的时候就在搓。丫丫姨他家可有钱了,能把整个院子都买下来。您不是过,没事儿别招惹有钱人嘛,万一他把咱的院子买了,我和我妈就没地方住啦!” 小米粒是真不怕洪涛,一看没有马上遭到惩罚,立马就钻了出来,凑到沙发旁边,小声介绍着他的心得体会,还有担忧。 488 妙玉 “……嗯,你说的对,回去写作业吧,明天我就去和他道歉,肯定把院子保住,等你大学毕业,挣钱给你妈买了新房子,再和他翻脸!” 面对这么淳朴的要求,洪涛还能怎么回答呢,这孩子不管有多少坏毛病,可心思不歪,也算是教育成功吧。事到如今,洪涛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另外小米粒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这孩子和刘若愚接触的时间比自己长多了。王雅静他们俩每次出去逛街,都会带上这个嘴甜的小胖子,殊不知这个小胖子贼心眼这么多,都会通过观察大人的生活习惯,判断大人的喜怒哀乐了。 自己刚才是有点任性了,平白无故扫了刘若愚的面子,一点好处都没有,全是麻烦。这就叫不智,成年人最需要应对的就是自己的脾气,啥时候能完全控制情绪,那就离圣人不远了。 十一月初,对京城人来讲就是和严寒作斗争的开始,在楼房里住的会时刻准备着检查家里的暖气,一旦有跑冒滴漏必须抓紧修缮,否则这个冬天就惨了,别说暖气漏水,只要不够热也难受啊。 住在旧城区的居民们原本也该忙碌起来,只要到了休息日,各家都会到煤厂采购蜂窝煤,拉回家里存起来,最少也储存够四个月烧的。 这几年国家推广煤改电,把蜂窝煤和土暖气换成了电暖气,费用肯定是高了点,功能也单一了些,但凡是有坏就有好,电暖气的好处就是省事儿,啥也不用准备,把电闸合上就能工作。 不过只要是电器就会出故障,电暖气也不例外,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洪涛就会整天忙忙碌碌不得闲。忙啥呢?忙着学马蜂做好事,给街坊邻居免费修理、调试电暖气。 虽然说这种事可以打电话找厂家上门服务,可厂家没洪涛这么好使唤,一个电话立马出现,换个小零件啥的还不收费。 人们总是现实的,一年到头洪涛在邻居们嘴里都是异类、为富不仁、仗势欺人、混蛋不讲理的代名词,唯独到了入冬这段时间里,他的名声会短期内翻转一百八十度,成了活马蜂、好邻居、助人为乐的标兵。 今年洪涛又照例忙活了起来,整天背着工具包,装上各种电子元件和万用表、电烙铁,穿梭于附近的好几条胡同,和往年相比,业务量还有所扩大,最远都到后海南岸了。 有这种好事儿必然会口口相传,谁不乐意找个熟人免费上门服务啊,而且这位做好事只求留名的二货还自带好烟和谈资,只要聊对路了,还能蹭几根烟打发一个小时闲暇时光呢。 除了业务量之外,洪涛还带了个徒弟,小米粒放学后也穿的和狗熊一样,背着他自己的小工具包跟在屁股后面走街串户。 无线电他暂时是学不会的,但接触接触没坏处,洪涛觉得多学门手艺对孩子没坏处,至于说孩子想不想学,你不让他接触咋知道他想不想呢? “叔,刘奶奶说了,她家没好人,经常占小便宜偷拿店里的棒棒糖,还背后说您坏话……”但经过几天的接触,小米粒好像对这种手艺没表现出太高的兴趣,倒是挺乐意琢磨人的。 这条胡同里谁家姓什么、谁家经常去刘奶奶的小卖部里消费、谁家风评好谁家风评不好,他都门清,有时候说的洪涛都一愣一愣的。 对于记人名,几辈子了,洪涛是一点进步都没有。两家人住了几十年,相距几十米,他愣是想不起人家叫啥,能见面准确叫出姓氏就算非常非常熟了。 “……哦,是你刘奶奶说的啊,那我问你,你刘奶奶最爱看什么电视节目?”小米粒问的这个问题太人性化了,洪涛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解答,但又不能不解答,还得努力往外挤。 “红楼梦!我也喜欢看!贾宝玉、林黛玉、晴雯……我最喜欢袭人姐姐!”小孩子就是好糊弄,一句话说到喜欢的点上,马上跑偏。 “嗯,那叔就要问了,你还记得电视剧里有个叫妙玉的角色吗?”对于小孩子喜欢看什么、玩什么,洪涛不限制也不干涉。但说实话,小米粒专门爱看各种肥皂剧,他心里是非常不满的。 “知道,刘奶奶说妙玉是个尼姑……可广化寺里的尼姑不都是秃子吗?妙玉有好多头发呢!”小米粒果然是真爱,对一个没啥出场镜头的角色也非常熟悉,张嘴就来。 “嗯,那叫带发修行,我们今天不说尼姑的头发,说的是和她有关的一句话。听仔细啊,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你先自己想想,能理解多少就告诉我多少。” 对于妙玉到底是不是尼姑,洪涛其实也不太清楚,他甚至对红楼梦这本书都不是很待见,电视剧就更不爱看了。之所以提起这个角色,主要还是为了引出后面这句话。 “……反正不太像好话……”和洪涛预估的一样,即便把这十个字写在手机上让小米粒看,孩子依旧无法理解,但第六感比较灵,已经能闻出味道了。 “也不能算坏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告诉后人,做人不能像妙玉那样,太清高、太与众不同,只要没有捅破天的本领,这种人就没好果子吃。你叔我为什么总被邻居在背后说坏话?真的是全怪他们吗?今天我就给你讲讲为什么,只有一个原因,你叔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打个比方,你叔是只鹰,邻居们都是鸽子,你说一只鹰和一群鸽子住在一起,鸽子们能安心吗?” 其实和小孩子说这种道理通常都是没啥用的,讲的再鞭辟入里,听不懂也是白搭。不过小米粒好像有点早熟,洪涛也不指望孩子能一次性听懂,自己有的是时间,他也有的是时间,慢慢说呗,一次不懂就十次,总会有点用的。 “鸽子全吓跑了!”小米粒好歹还知道鸽子和鹰不能住在一起。 “嗯,假如鸽子不能跑,它们表面上肯定不敢得罪鹰,但背地里是不是就得骂这只鹰呢?”没办法,洪涛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其它例子,只能凑合吧。 “嗯,鸽子天天都会盼望鹰病死,就像我学校里的教导处主任,同学们都希望她天天得病别上班!”还别太小看了孩子,这时候的孩子和洪涛小时候完全不一样,见识太多了,接受的知识碎片也多,理解能力提高了不少。 “对,邻居们背后骂我,心里也盼着我赶紧病死,因为我就是那只鹰,他们怕我,还斗不过我,只能背后骂人。记住啊,这是弱者的表现,强者根本不屑于背后议论非议别人,走过去照脸上一拳更省事儿。可是你叔我能把邻居都当鸽子咬死吗?肯定是不成,我还得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好多年,整天都你骂我我骂你的,家里出了事儿都没人乐意帮忙,你说好吗?” 教导处主任的例子太好了,对于小孩子而言更容易身临其境。洪涛也就不过多解释了,开始展开,准备做结论了。 “……不好……”小米粒回答的有点犹豫,虽然答案对了,眼睛里却是一大片迷茫,很显然,这段他没听太懂,或者不明白房东叔叔为啥要这么讲。 “所以啊,咱们没事儿的时候就去帮帮他们,这样呢,大家就不至于太生分了,也算是一种交流和沟通。其实这个工作应该平时就干,可你叔我太懒,和他们也没啥话题可讲,只能换成现在的方式去和他们增进感情,从某种程度上获得他们的认可,把我当做同类,哪怕只有一会儿。” 489 妙玉2 这些年洪涛其实一直都在做这个工作,但成效不大,原因他自己也说了,太懒,不光身体懒,心更懒。说实话,他和这些邻居是真的没啥共同语言,除了有时候见面扯几句闲篇之外,几乎就没话可说。 如果洪涛混的不咋地,本来也没事儿,可他又买院子又翻盖的,还把家里的房子出租挣钱,肉眼可见的不少挣,先一步迈入了小康生活,这就是原罪了,大家都苦哈哈的,凭啥你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啊! 按说这种事儿也好解决,那就是搬家,搬到符合你生活水平的地方去,就不会有这种矛盾了。可洪涛还舍不得自家的院子,这里不光是家,还是父母的墓地,他将来也想埋在院子里。 另外吧,他这个人性格上也有问题,活了几辈子脑子活明白了,但性格没变好。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事儿,无论对错都忍不住要出面管管,为此得罪的人比他为自己事儿得罪的人多很多倍。 “那是叔你对还是他们对呢?”小米粒直接被说糊涂了,他那个小脑袋里依旧是黑白分明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虽然这些年经过洪涛坚持不懈的灌输,已经再有些问题上学会了和稀泥,但骨子里并没完全改变。 “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合适不合适。等你小学毕业,就能看更多书了,其中有一本叫做论语,这本书里有很多道理很值得琢磨,比如说啊,书的作者说过,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等你理解这句话,就知道叔我为啥要这么做了,也就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了。走吧,今天还有两家,必须干完,明天叔要去出差几天,你在家可不许撒欢啊,回来我要是听到你又偷偷玩电脑不看书,那就半年别碰电脑了!” 如果说刚才的那个问题小米粒还能听懂几句,那现在这个问题就真没必要和孩子讲了,别说是孩子,就算成年人,能理解的也不多,理解了还能做到的更是凤毛麟角。 “我听妈妈讲了,根本不是出差,您是去滑雪!”得,这句话小米粒听懂了,不光很气愤,还很委屈。他也喜欢滑雪啊,其实他根本没滑过雪,但只要是玩就必须喜欢。 “你妈也是碎嘴子其实不是叔不乐意带你去,是你妈要加班,不能陪你去。哎,别咧嘴啊,敢掉眼泪别说滑雪没了,电脑也不许玩!” 关于滑雪的事儿,洪涛没撒谎,他确实邀请纠妈妈和柏云了,反正也不是自己掏钱,多去几个人蹭吃蹭喝蹭玩,还不影响自己的计划,何乐而不为呢。 但纠妈妈的单位真有工作走不开,当妈的都不能去,洪涛也就不强行带着小米粒去了。不说别的,万一人家孩子伤了,真付不起责任。而自己又要和孟津、小舅舅密会,又要应付徐胖子,确实也没太多时间去照顾小米粒,索性就别去了吧。 “都怪我妈,臭妈妈!”小米粒不敢哭,但心里有怨气,又不敢和房东叔叔撒,那就只能找软柿子捏了。 “嗨,小王八蛋,你别不懂事儿啊。你妈整天恨不得干三份工作,那是为了谁啊?没有她拼死拼活的上班,你能住上大房子、用上电脑、穿上新衣服吗?混蛋玩意,拿着,罚你拿着工具箱,赶紧走!” 但纠妈妈真不是软柿子,就算她是,洪涛也不允许。单亲妈妈带孩子,最怕走极端,太强势了容易把孩子弄得娘娘腔,大了也是个妈宝,没啥出息。太关爱了又容易养出个小皇帝,长大了狗屁不懂,坑爹坑妈一门灵。 古人云,慈母多败儿,纠妈妈就有点过于溺爱小米粒了,她自己改不过来,洪涛就去当严父的角色,替纠妈妈把这个缺陷补上。当然了,到底能补多少年没法预估,看缘分吧,补一年算一年,有总比没有强。 徐颖经过在分公司的锻炼,她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刚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了,真的在向职业女性转变,还是管理层的。 除了外表的变化之外,组织能力、协调能力、为人处世方面变化更大。就拿这次由她全权安排组织的滑雪活动举例,各方面都考虑的很全面,从车辆、住宿、活动路线,到各年龄阶段的特点,都经过仔细琢磨,很见功力。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姓徐的,别看我和你爹是朋友,咱俩的交情算是毁了!” 但在扑面而来的赞誉声中,洪涛又成了特立独行的,他很不满意,即便徐颖损公肥私,特意给他买了一副新滑雪板,也不能让他那张破嘴说出什么赞美来。 洪涛就这么招人烦吗?肯定不是啊,只要不触及他的切身利益,这家伙还是挺能合群的,不管是小孩子春游,还是大爷大妈跳广场舞,他都能迅速融入进去。 可他为啥又要恶言相向呢?因为一辆车正缓缓的停在了分公司楼下的车库里。这辆车洪涛太眼熟了,银色的奔驰G55,陶潜陶公子的座驾。 再一看徐颖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德性,洪涛就知道她是故意,故意把于亚楠和陶潜拉进活动中来,目的嘛,肯定不是为了破坏自己和孟津、小舅舅秘密接头,这个古怪精灵的姑娘就是觉得自己和于亚楠之间的关系很诡异,又不让她知道真相,所以才故意来添恶心,试图从细节里看到真相。 “切,毁了就毁了,我!青春靓丽现代女性;你!老气横秋退休混子;咱俩之间会有啥特别值得维护的友谊吗?再说了,这可不是我挑起的,是你先欺负亚楠的,始乱终弃啊,老同志,你的人品很有问题!看到没,陶潜,公司副总裁,年少多金,这才是亚楠的合理选择!” 徐颖也没打算一直瞒着洪涛,干脆把脸一抹来个六亲不认,再来个倒打一耙,最后是激将法,试图把局面搅合乱,好浑水摸鱼。最好能利用陶潜这个情敌把洪涛激怒,这样就更容易听到真话了。 “哎呀,不错啊,这几个月进步很大,都知道坐山观虎斗了。可惜啊,你叔我早就过了在舞厅里和别人打架,向女人展示男子汉魅力的年纪了,别说陶潜,就算你把陶渊明挖出来,我也不操心” 这一套组合拳耍的挺漂亮,也挺有章法,不愧是家传的技术。只可惜她遇上了老妖怪洪涛,这家伙肚子里估计都没心肝,更没感情,你和一块臭肉玩激将法,能成功才怪。 “哼,你别嘴硬,咱们走着瞧!”徐颖的小脸上已经没有得意的笑了,她已经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很不好斗,根本不走寻常路,可她并不气馁,深吸一口气,抖擞精神,迎着陶潜和于亚楠走了过去,这是要继续斗法啊! “洪老弟,知道养孩子的苦了吧?她不光是针对你,在家连我带她妈一起挤兑,每天不戳我心窝子几次不算完啊!” 女儿刚走,当爹的又把位置补上了,徐胖子总说减肥健康啥的,可身上的肉一点不见少,几个月没见好像又富态了。 “徐哥,你这就有点当着秃子骂和尚了,如果每家的孩子都能养成小颖,那咱的国家早就矗立在世界之巅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啊,要长相有长相、要脑子有脑子、要能力有能力,起点还这么高,最次也得算后继有人了吧!“ 徐胖子能自黑,洪涛就不能跟着一起说徐颖的缺点,必须反其道行之,玩了命的夸奖,有十分绝不说九分,这才叫场面话。 490 出游 “哈哈哈哈,洪老弟,他们小家伙背地里总说你嘴损,其实是不知道你这张嘴夸人的时候有多动听,不识货啊。对了,我听说你和老于的闺女有点问题?本来这件事不应该我问,可咱俩不是关系近嘛,就多句嘴,别多想啊!” 徐胖子笑的这叫一个畅快,整个地下车库里就听他了,绕梁几日久久不息。他是真喜欢听这些话,哪怕知道是敷衍,也忍不住从骨头缝里迸发的喜悦。 他也是真喜欢打听八卦,眼见女儿没成功,他这个当父亲兼师傅的必须上阵,用实际行动给女儿演示一下技术细节。 “嘿嘿嘿,我都这岁数了,还多想啥啊。不过我和亚楠可是很单纯的工作关系,千万别乱传,让于总知道和我玩命还是次要的,败坏了人家姑娘名声可就缺大德了不能干啊不能干!” 想套话?那是不可能滴,洪涛必须不能承认自己和于亚楠的关系,即便这事儿在小范围内已经不是秘密了,那也不能从自己嘴里承认。 自己和于亚楠不点头,那就永远是传闻,成不了实事,这一点非常重要,尤其对陶公子和他背后的人很重要,免得让他们过早的留意自己。 “哎哎哎,你家几口子这又是咋啦,怎么大好的日子还哭上了,我是带佳慧出去玩两天,不是把她卖到美国当猪仔去,至于这么不舍嘛?” 还想继续纠缠,洪涛根本不给徐胖子机会,眼角一瞥正好发现孙佳慧和她妈在院门口揪扯呢,好像是一个想走一个不让。 正好,赶紧大喝一声跑过去,这样既把徐胖子摆脱了,又争取了一点时间,赶紧想想怎么应付陶潜,计划里本来是没他的,现在突然来了,确实有点惊,没喜! “大兄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孩子报了补习班,不去怕耽误了功课,万一学习跟不上可咋好啊”孙佳慧的母亲完全可以说洪涛带坏了自己孩子,高中了还不努力冲刺,滑个屁的雪。 可她不敢,只能遣词造句、拐弯抹角的暗示,同时手还抓着闺女的书包,态度很坚决,就是不让走! “嫂子,你这就不懂了,学习这事儿不能天天绷着,得劳逸结合。这事儿啊您得信我,也只能信我。佳慧的学习到了啥程度,我肯定比您门清,说不定比她老师还明白呢。休息两天出去散散心,一点问题没有,不会耽误学习的。这么着吧,咱就看期中考试成绩,她要是在全年级名次下降了,哪门课拖后腿了,我就再出一份钱,专门给她请个家教,咋样?” 面对这个有些过于紧张闺女前途的母亲,洪涛必须能理解人家的心情,但不能赞同她的做法。这时候就得现身说法了,咱就是大学毕业生,而且咱还给你孩子补课,说是半个老师也不为过。最主要的是咱有钱,还认识好老师,有能力拾遗补漏。 “对对对,我就说跟着大兄弟出去玩没影响,你非瞎想。来来来,佳慧啊,婶子再给你一百块钱,路上买零食吃啊。” 还没等孙佳慧母亲想明白呢,身后就窜出来一个身材更胖的女人,那嗓门,即便不吵架也比普通人大声喊还洪亮。 孙连胜媳妇来了,话说得非常漂亮,做的也非常到位,要是对孙家不了解的人,肯定会认为这妯娌俩的关系多好呢。 实际上洪涛很清楚这个母老虎为啥早不出、晚不出来,自己一露面她就出来了。孙佳颖的小店越到周末越忙,所以肯定去不了。 这位母亲见到自己女儿不能去,侄女却可以跟着洪涛去享福,羡慕嫉妒恨啊,生怕洪涛单独给孙佳慧买啥好东西,所以见到孙佳慧的母亲为难女儿,她就假装没看见,巴不得侄女也去不了才高兴。 但洪涛一出面她就不能再继续装傻充愣了,这一套也真没用。只好赶紧出来弥补,怕装的不够像,还出了一百块钱的血。钱是不多,可她换个当亲婶子的,从来也没给过侄女哪怕五十块钱,现在已经算破例了。 “谢谢婶子”孙佳慧真是好孩子,眼看着一百块钱的巨款,愣是没伸手接,给足了母亲尊重。 “拿着吧那就多麻烦大兄弟啦”事已至此,如果再不答应女儿出去玩,那得罪的可就不是女儿了,而是面前这个大个子。孙佳慧母亲连嫂子都斗不过,肯定不敢和洪涛撕破脸,即便再不愿意,也得顺坡下驴。 “嫂子,一会儿啊你去刘婶哪儿,把我给佳颖买的滑雪服拿走,别让她瞎收拾,往哪儿一塞就给忘了!”解救了孙佳慧,打发走了孙佳慧母亲,洪涛还得继续擦屁股。 孙佳颖是不能去,可买滑雪服的时候真不能忘了她。这倒不是要拍孙连胜两口子的马屁,是为孙佳慧以后的生活考量。 那两口子不敢得罪自己,甚至连废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可他们对侄女一点都不手软。自己总不能老去干涉人家的家事,有了这身滑雪服,他们两口子就不会有啥想法了。 “啊,还有佳颖的?这哪儿行啊,她也不去滑雪,要什么滑雪服啊!”一听还有自己女儿的衣服,孙连胜媳妇的胖脸马上就笑开花了,不过还不能马上笑纳,必须先客气客气,学学古人,当皇帝都得推辞三次,臣子们坚决拥护,再接受才有面子嘛。 “这次不去,下次还不去啊?佳慧光学习不成,佳颖光挣钱也不成,都要有劳有逸。不用等多久,过了阳历年咱就再组织一次,下次就不用他们掺和了,就咱们几家人去,我这次也是去趟趟道儿!”洪涛也把古人扮演的很到位,坚持的理由非常充分,你不收都不好意。 “那成,我就替佳颖谢谢她叔了啊佳慧,听你叔的话,不许调皮啊!”孙连胜媳妇真没古人皇帝的脸皮厚,只推让了一次就被说服了,捂着嘴扭头去找刘婶了。 估计再不走就要笑出声了,倒不是贪图女儿那身滑雪服,主要脸面上舒服啊,隔壁大兄弟太会做人了,要是胡同里都住着洪涛多好啊,天天都能笑醒。不过她可能忘了一件事儿,如果胡同里都是洪涛,那她还能活到今天吗? “来丫头,去找找柏姨去,你叔我还得去和鬼怪妖魔斗嘴啊!”总算是把这一家子摆平了,洪涛四下扫视了一圈。 徐颖和于亚楠、陶潜在一起说笑,自己马上就得过去虚以为蛇,徐胖子已经和孟津、小舅舅聊上了,他们肯定也不愿意让个小孩子旁听,只剩下暂时还没露面柏云了。 假如几个女人一起出门玩,你就看吧,谁化妆时间长,谁就很可能年纪大,这是洪涛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准确率非常高! 柏云比王雅静起的还早点呢,结果王雅静和刘若愚都亭亭玉立滚出来了,美女大律师还窝在屋里用功呢,让孙佳慧去打个岔,同时还能提醒她别玩命了,再怎么画也比不上小姑娘的脸蛋娇嫩喽。 “刘总,您是熟客,我就不假客气了啊”路过院门口的时候,刘若愚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看得洪涛直心虚,指了指马路对面,赶紧溜了。 “雅静,你看到没,这位房东真是个人物啊,和谁都能搅合到一起去,还都那么自然”刘若愚看着洪涛的背影,冲身边的王雅静轻声说道。 491 出游2 “切,他就是脸皮厚,大街上看到不认识的姑娘都敢打招呼,还冒充过外国人,用英语和人家问路,臭不要脸!”王雅静真没刘若愚的感触,在她眼里房东除了脸皮无限厚之外,没一个优点。 “这可不光是脸皮厚就能做到的,你看他在我堂姐家里,和我爸妈、大爷大妈都能侃侃而谈、到了于亚楠的父亲和这位徐总面前,也是不卑不亢,还能成为焦点。这些其实不算啥本事,圈子里的人都有这个本事,可你看他刚才和邻居聊天的样子了吗?真不是装出来的,他的样子比那几个邻居还像这里的人,是骨子里的像。” 刘若愚没顺着王雅静说,如果洪涛只是个厚脸皮的老混子,也就不可能认识到今天了,早就玩不到一起去了,更不会引来家里人的关注。 “……这倒是真的,他在这一片说话都挺好用的,大家都怕他!”王雅静想了想,部分认同。 “不光是怕,他说话管用是另一个原因。”对于女朋友的理解能力,刘若愚摇了摇头,但脸上的笑容不减。 王雅静是他自己的选择,原本没指望能找到合适的伴侣,最终还得通过家族搞那种强强联合。但老天有眼,给了他一个好女人。 为啥好呢?就是因为单纯,性格开朗,懂得少。没错,就是懂得少,要是王雅静也和蓝思萍那么精明,白给都不敢要。 刘家不需要儿媳妇上阵打拼,当良妻贤母、不太干涉丈夫的工作,如果能有点共同语言,还能带着出席正规场合,才是最和谐的。 王雅静确实太符合这个定位了,她常年一个人在京城打拼,养成了非常强的家务能力,估计一套二层的别墅都不够她一个人收拾的,保姆都省了。 性格开朗、脑子简单,不会缠在男人裤腰带上,更不会整天琢磨男人去哪儿了,就算刘若愚三天不露面,她也不难受,该干嘛还是干嘛。就算有点想法,也不憋在心里,冲着洪涛就喊:你看到刘若愚了没?他都忙啥呢! 接受过高等教育,别看洪涛老欺负人家,真要和她聊艺术啥的,洪涛真聊不过,那是人家的专业课啊。这一点和刘若愚必须有共同语言,人家在英国也选修过古典文学,两个艺术生! 最厉害的就是脸蛋和身材,王雅静说不上美容天仙,但谁看到也得说是美女,更是个好衣服架子,带着她出席英国女王生日宴会都不丢份儿,只要衣服够给力。 “什么原因?我怎么不知道!”王雅静好像知道男朋友喜欢自己犯二的样子,这句话比上一句还二。 “一个人成功之后,说啥都有道理,平庸的人说什么都是错。这个道理以前他就和我说过,我当时没什么感悟,现在终于明白了。比尔盖茨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没有结果的尊严一文不值。你这位房东,他自己就是结果,就是成功,所以他在这些邻居面前说什么都很有力量,让你不得不信、不敢不信。” 刘若愚干脆把王雅静搂在怀里,小声解释着。其实他都不指望王雅静能听懂,有些话他曾经和洪涛讨论过,还讨论的很深,以为理解了,可后来慢慢品,还有更多滋味儿。 “就他?且,你看他的德性,真丢人……情人都被抢走了,还能笑出来!”王雅静是真听不懂,或者说她根本就没认真听,而是扭着脖子关注另一边呢。 那边的主体也是洪涛,这一点刘若愚没说错,只要想,这家伙总能在不同人群里当最亮的那颗星,哪怕王子在场,也亮不过他。 不过这次的光彩有点绿,因为面对的人是于亚楠,还有一只胳膊挽着于亚楠胳膊的陶潜。不用问,光凭这个姿势,就能看出人家两个人的关系。 于是王雅静就不高兴了,她讨厌房东没错,有时候恨不得一脚踢死,可她更讨厌房东被人欺负,除了她自己之外。 “走,我们也过去听听!”刘若愚可不这么看洪涛,更不觉得这个男人头上会绿,自己堂姐那么高标准的女人白送都不要,于亚楠除了年轻之外,真比不上,那这件事儿就有点意思了。 “哎呀,于总,您可是太不地道了,大驾光临也不提前通知声,害得下属的很难做嘛!啧啧啧,看看看看,我都不敢往陶总身边站了。来来来,大丫,拿手机赶紧拍一张,万一哪天陶总冉冉升起,照片可就值钱啦!” 真不白过去,王雅静和刘若愚还没走到呢就来任务了,洪涛是不管不顾,也不看陶潜的脸色,非拉着人家很亲热的勾肩搭背照相。这下于亚楠的胳膊就解脱了,马上和徐颖搂抱在一起说上了悄悄话。 “这位就是刘总吧?哎呀呀,闻名不如见面,陶潜……”对于洪涛的赖皮赖脸陶潜也什么好办法,现场这么多人,总不能甩手就走,那不是在扫洪涛的脸,而是打所有人的面子。 实际上要不是听说刘家大公子也参加这次活动,陶潜都懒得来。徐小明是谁和他屁关系没有,更不用卖徐颖的面子,但这位刘公子的面子必须给,不光要给,还得放低姿态主动去结交。 “你好你好,陶先生是?”刘若愚其实也是被王雅静抓了壮丁,根本就没仔细打听过有谁参加这次聚会,更不知道陶潜是谁。 “陶先生是总公司派来的新副总,他也在英国留学,你们聊吧。来,雅静,我们去逗小米粒,看那个小坏蛋这次还敢不敢说怪话了!” 刘若愚和陶潜正式见面,于亚楠是最合适的中间人,不过她的介绍有点敷衍了事,倒是和王雅静挺亲热,三个年轻女人嘻嘻哈哈的跑进了院门。 “哦,陶先生在哪个学校?她们对这里很熟,别担心……”对于这个陶潜刘若愚本来没啥兴趣,只是出去礼貌才互相认识下,可是听到对方也有英国留学的背景,这才沉下心来打算聊几句。 “哦……恕我冒昧,刚刚女士是您……”陶潜显然是不清楚于亚楠为什么对这里很熟,也拿不定王雅静和刘若愚的关系。 “她是我未婚妻,就住在这里。哦,这位洪先生你也应该认识,他……哎,你这打火机挺眼熟啊!”刘若愚倒是不介意让外人知道自己和王雅静的关系,这也不是啥秘密。刚想拉着洪涛一起聊两句,眼神突然愣住了。 好嘛,手腕上戴着自己的表、兜里揣着自己的打火机、旁边还停着自己的车,有事没事还拿挤兑自己为乐,这叫啥事儿啊,自己啥时候变成助人为乐的大凯子了! “呵呵呵,贵人多忘事,您两位先聊着,我去问问车子。这都快九点半了,怎么还不来啊!”看到刘若愚眼神里的光芒,洪涛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溜吧。 “刘总,您和他……”见到洪涛扭头就走,根本没和自己打招呼,陶潜很鄙夷的摇了摇头,底层就是底层,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狗肉上不了台面啊。 不过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刘若愚和洪涛之间的关系挺熟,为了不无意间得罪这位商界的后起之秀,还得先问问清楚,在决定用何种态度对待洪涛。 “我未婚妻租住的房子就是洪先生的,我和于总也是朋友!”陶潜的所有反应都被刘若愚看在眼中,以他的阅历很容易发现,这位陶副总看洪涛的眼神里好像总有种敌意。 ( 492 出游3 为啥会这样暂时不清楚,不过可以先和陶副总好好聊聊,顺便再打听打听。如果这两个人真有什么矛盾的话,那这次的聚会就太有意思。 挑拨两个大男人互相掐架,自己在一边看热闹,不管谁谁输谁赢,都是一场好戏!说实话,如果允许挑选的话,刘若愚非常希望陶潜能赢,让洪涛吃个大亏,好像很符合人民群众的利益。 “舅,孟哥徐哥,小颖说车子归您定,是不是路上出了意外,用不用打电话催催?”洪涛可不知道背后有人算计自己,径直走到了徐胖子旁边,先和小舅舅、孟津简单打了个招呼,有外人在也不好说什么正题,要是能用车子问题给徐胖子先支开会就好了。 “呵呵呵,别急嘛,说好的九点半,今天是周末,应该不会堵车哎,说曹操曹操到,来了来了!”徐胖子拿出手机刚要到旁边打电话,突然指着东边喊了起来。 “就一辆车够用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辆丰田考斯特缓缓驶了过来。洪涛向后面望了望,好像没有其它车子跟着,有点担忧。 “放心啦,这是十七座的豪华版,咱们总共不过十一人,算上行礼也足够啦。小颖在那边安排好了食宿,不用带太多东西,有换洗衣服就成!”徐胖子对聚会也挺上心的,这辆车就是他从单位搞来的。 不过洪涛觉得他的动机肯定也不太纯,除了帮女儿忙之外,很大可能还是因为刘若愚的参与。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即便他端着国企单位的铁饭碗,也不愿意错过这种结交的好机会。 洪涛猜对了,上车的时候,徐胖子和陶潜都故意拖在后面,假意帮大家拿行礼,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没离开刘若愚的身影,想观察他坐在哪里,再决定自己怎么能靠近些。 不过他们俩最终全失望了,因为刘若愚上车之后,和王雅静小声说了几句,就转头走向了车头方向,最终坐在了副驾驶位子上。 “怎么着,就个破打火机还得追一路啊!要不你开车,我去后面花丛里左拥右抱?”见到刘若愚的选择,已经接替了徐胖子单位的司机,坐在驾驶席上的洪涛有点不解。 像这种私人性质的出游,其中还有刘若愚这样的敏感人物,最好不要添加外人。但这群人里适合当司机的,显然只有洪涛自己,另外三位男士一个比一个有身份,也就别和他们谦让了。 “我这里还有根金笔,手表、打火机、钢笔,男人三件宝,要不也送你,凑一套?”对于洪涛的揶揄,刘若愚不以为意,还发起了反攻。 “我靠,英雄啊,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国货支持者。咋不弄个万宝龙、派克啥的?哦,我明白了,你是怕我要,特意揣了根便宜货对吧?我说刘总啊,您家大业大心胸也宽,犯不着这么小气吧!好歹我也曾经是你的准姐夫,不看僧面看佛面,送根好钢笔亏吗?” 洪涛还真不怕这种攻势,凑一套是吧?那就凑呗,毫不客气的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牌子,立马一脸嫌弃,但也没还给人家,依旧放进了衣服兜里,顺手还拉上拉链,就好像怕谁来抢似的。 “我他妈也是贱骨头!”刘若愚见过不要脸的,怕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本打算扔根骨头到地上,像逗狗一样逗着洪涛玩。没想到人家真把骨头叼了起来,吃的自如无比。这么一来,尴尬的好像又成了自己,而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过了过了,没必要自责,咱来是亲戚,没必要搞那套迎来送往的套路。说吧,你又打算从我这里套出点什么内情,好满足你媳妇的八卦之心!” 发动了车子,洪涛一边开一边斜眼瞥着一脸郁闷的刘若愚,不禁又想起了死也不肯参加这趟活动的刘若霜。真是可惜啊,那么好的媳妇没了,这么好的小舅子也没了,这辈子恐怕也碰不到第二次机会,亏啦! “雅静问你啦?”一句话,就让刘若愚陷入了被动。他确实是来套话的,也确实是帮王雅静打听的,疑问只有一个,陪着于亚楠来的男人到底是啥来路? 不是简单的个人介绍,这个不用打听人家自己也会说的,关键是他和于亚楠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刚到分公司,于亚楠就搬去和他住到了一起。 徐颖已经去探望过了,即便两个人一个住三层一个住二层,孤男寡女的也很不正常嘛。不搞清楚这个问题,王雅静真是吃不香睡不着,于亚楠不说,那就只能从洪涛这里打开突破口。 “哼,说句不太好听的,她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拉什么屎!”洪涛撇了撇嘴,把车子开上了八达岭高速。 “是很不好听,以后最好别说,我很介意!”被抢走了手表、钢笔,被骗走了新车,刘若愚都没真的生气过,但现在小脸一耷拉,真不高兴了。 倒不是心眼小,可一想起自己女朋友和这么一个老男人住在一个院子好几年,心里就忍不住瞎想,还越想越别扭。 “得得得,我惹不起您公母俩,以后再也不提拉屎的事儿了!是不是想问姓陶的啥来历啊?嘿嘿嘿,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他娘的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家伙是总公司空降下来的,还得到了于世达的首肯,要和亚楠谈恋爱。” 洪涛大概清楚刘若愚为啥突然变脸了,也不想把这位真富豪惹急了,赶紧转移话题,你想听啥我说啥,但能不能让你满足,就不能负责了。 “看来于世达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早就和你说过,他这种买卖不好干,前有狼后有虎,现在连女儿都要搭进去做抵押了,真是要钱不要命啊!可惜了一个好姑娘,有这么个爹也是前世没积德啊” 响鼓不用重锤,和刘若愚聊国内的商业环境,不用详细解释,一句话足矣。除了评价之外,还有一丝丝怜惜,几个月前他也是于亚楠的追求者,如果不是让洪涛搅合黄了,现在说不定更烦恼。这么一想,又觉得开车的家伙不那么讨人厌了,嘴是真不咋地,可做事挺地道的。 “放心吧,有哥们在一天,绝不会让亚楠吃大亏。你就别瞎操心了,要是让大丫听到什么风声,再给我八辆车我也摆不平她的愤怒。” 做为一个商人加公众人物,刘若愚肯当着自己承认喜欢过另一个女人,也算是个性情中人。不过现在这位很有能力的富家公子,却丝毫救不了于亚楠一丝一毫,甚至还得故意躲开。 有关这一点,洪涛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提醒,不是为了刘若愚,是为了王雅静。那姑娘性格开朗没错,还有点傻呵呵也没错,但绝不是软弱的女人。一旦让她知道自己男朋友还惦记着以前的女人,那结局很可能不太美好,甚至连劝的机会都没有。 “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太懂了,亚楠应该喜欢的是你吧?她现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还是你以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接近她、利用她?” 说起个人感情方面的问题,刘若愚也愿意和洪涛探讨探讨。堂姐说的很对,这家伙啥都懂,不管对错,多听听没害处,保不齐哪句话就能受益呢。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她的事儿就先不聊了吧,这是秘密。对了,我和你打听个东西,你知道商会吗?”洪涛可以部分相信刘若愚,但不能完全相信,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493 出游4 不过有些事儿倒是可以和他打听打听,他就是经商的,就算不清楚南通商会,也应该知道商会是怎么回事。 “商会?商会有啥可打听的,各地都有,还不止一个,有官方的有半官方的。我不觉得你这事儿商会能帮上忙,那里面的人良莠不齐,接触的时候加小心。” 刘若愚果然知道商会的事儿,但他会错意了,以为洪涛打算利用商会做掩护继续欺骗于世达,不光不准备帮忙,还很不看好。 “你听说过南通商会吗?哦,别多心,你不是想问那个家伙的来历吗?太多的我是真不知道,只听说他来自南通商会。”知道就好办,洪涛又把话挑明了些。 “南通商会……具体的我还真不了解……”刘若愚抬头通过后视镜看了看车厢,此时陶潜正和徐胖子、小舅舅聊的火热,啥英国留学的绅士做派都不见了,眉飞色舞的不知道在白话什么。再回过头来看看洪涛,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唉……咱俩打个赌吧,我堵你兜里带着雪茄烟呢!”洪涛的眯缝眼上下跨度小,但左右开间大,根本不用斜楞就能看到刘若愚的所有表情。突然长叹了一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雅静告诉你的!”刘若愚嘴角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胸口,面露愠色。 “我靠,你不会真带了吧?”洪涛也不自然了起来,一脸的大便干燥。 雪茄烟的事儿只是随口一提,目的就是为了把那辆奔驰车再输回去。这样刘若愚就不用故意拿糖用南通商会的事儿逗自己玩了,他刚才不是说了,具体的不了解。可听话要听音儿,他自己是不了解,但他肯定有办法了解,就等着自己张嘴求呢。 “……去年别人送我的,刚开始味道太冲,我养了几个月,还是不理想。我姐说你爱抽这种味道大的烟……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雅静告诉你的!”刘若愚从怀里掏出两个不锈钢雪茄盒扔在仪表台上,还是不太相信洪涛的解释。 “老天爷作证,今天一早我就没和大丫单独说过话,你俩一直闷在屋里,出来了也是成双成对,她想给我传递消息也没机会啊。我说刘总啊,咱可不能随便污人清白啊,雅静是喜欢和我逗着玩,有时候还不管不顾的,可人家真没作风问题。再说了,在男女问题上你啥时候看我隐瞒过,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就是没有,这有啥可隐瞒的啊!” 洪涛算是服了,能捋清楚庞大的家业,却总是绕不明白这点屁事,到底是真傻啊还是装傻。不成,这件事儿不能再心到神知了,必须当面说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关心则乱,有些道理我懂,可一牵扯到你就忍不住要多想……你是不是觉着抓到我的弱点了?”刘若愚还是挺能忍的,被洪涛当面点破了心思,一点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反倒更平静了。 “小舅子,咱俩是一头的啊,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我和你姐属于有情人最终成不了眷属,那是造化弄人,和情谊无关。你放心,我算计于世达只是出于义愤,不是职业干这玩意的,也没打算故意接近你姐,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么说够明白了吧?” 对于刘若愚的态度,洪涛有一部分明白,有一部分不太明白,也不太想搞明白。这些误会都是自己造成的,属于活该,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有些人好忽悠,像刘若愚这样的一旦接触太近就不好忽悠。他起疑了,对自己存着严重的戒心,理所应当。 “我也没说你对我家有企图……”听了洪涛指天指地发誓般的解释,刘若愚不光没释然,眉头还皱的更紧了。 “成吧,日久见人心。等你把大丫娶回家去,咱俩最好就别见面了,省得你老像防贼一样防着我。现在这个话题就别聊了,继续下注啊。我用那辆奔驰,赌你今天没穿内裤了!” 古人云,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此时洪涛就有点满身是嘴也说不清的感觉,那就别说了,大家都是有身份证的人,不能求同存异,暂时搁置争议的心胸总还有吧。 “……姓洪的,今天你必须和我说清楚,雅静到底和你说什么了,否则咱俩没完!”刘若愚突然坐起身,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逼视着洪涛。 “我靠,不会吧,大冬天的你连内裤都不穿,不怕穿堂风啊!”如果不是车子已经上了高速路,洪涛真想跳车跑路。今天这是怎么了,出门之前看过月历牌啊,没什么大忌讳,怎么干啥啥不顺呢。 “哈哈哈哈……看看你那个样子,以后见到我就保持这个表情,我就不难为你了……哈哈哈哈……”一脸戾气仿佛要吃人的刘若愚突然笑了,仰天大笑,在座位上直跺脚,笑得肆无忌惮。 “傻逼玩意……”洪涛瞬间就明白自己被人家耍了,不成,这趟回来必须去雍和宫里转一圈,连续被王雅静和刘若愚耍弄,肯定不是智商问题,那就是运气问题了。看看能不能从功德箱里偷点钱花,沾沾佛爷的仙气,去去晦气。 “你看看你的样子,太没风度了,成吧,我刚才是骗你的,谁大冬天的不穿内裤啊……要不让你检验下?”笑够了,刘若愚的心情也爽了,反过来开始说便宜话,宽慰一脸铁青的洪涛。 “来来来,比比,受打击不?”嘴上吃亏了,让洪涛久久难以释怀,眼看着刘若愚得意洋洋的样子,终于想到个打击对方的点子。 打冰球的时候,自己在洗澡间里见过他的本钱,很一般,不值一提。女人可以比谁胸大,男人也可以比比谁本钱足,而且这玩意是无法后天弥补的,气死人不偿命。 至于说刘若愚生气了,不帮自己打听南通商会咋办,洪涛已经顾不上了,原本也没指望能从这家伙嘴里问出什么内情来,不是还有孟津呢嘛。 “我靠,急眼了啊,没意思,合算就许你挤兑别人,不能受挤兑。那不逗了,人品太次。车你输给我了啊,修车钱就不要了,商会的事儿一会告诉你。来吧,点上一根尝尝,看我养的怎么样。” 刘若愚也是贱骨头,每次和洪涛斗心眼都挨坑,好不容易赢一次,还不能宜将剩勇追穷寇,反过来还得安慰洪涛别计较。 “真的假的啊?就他还黑社会!”十多分钟之后,刘若愚的手机响了,然后洪涛就知道南通商会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但他很不愿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按照刘若愚的说法,这些年南方很多省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很多商会,这些商会和以前那种传统的商会性质完全不一样,说它是个商人组织吧,不全像,因为里面夹杂了不少灰色势力。 啥叫灰色势力呢,这玩意比较敏感,没法解释的太详细,仅从字面上看吧。白色加黑色,搅合到一起,就变成灰色了呗。 这些人也做买卖,各行各业都有,但手段大多不太光明,也不太正当。举个例子,比如于世达弄得赛瑞科技,如果按照正规途径,这家公司连营业执照都拿不下来,更不可能成为当地的重点扶植企业。 但有了商会的暗中运作,于世达这个明摆着来骗钱的家伙,摇身一变,就成了海外华人带着资金、技术、热情,回国参加建设的典型了。 494 出游5 人家到底怎么运作的,刘若愚也不知道具体细节,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桌面下的手段,不管成功与否都不能与外人知晓,只有行内人士才能说明白。 不巧的是刘家并不打算做这类买卖,实际上大多数正经商人都不敢碰这类买卖。没错,不是不愿意,是不敢。这种买卖风险极大,属于提着脑袋上阵,不是穷凶极恶之辈,谁乐意真玩命啊。 “说你明白,你比谁都聪明,说你糊涂呢,你对很多规则全不了解。这都啥年代了,你还以为黑社会像香港电影里那样,一群人举着西瓜刀抢地盘啊?现在早没人那么干了,人家也得与时俱进,跟上时代的脚步嘛。其实在很多行业里都有他们的影子,就我了解,房地产就是重灾区。要开发一个地块,除了政策允许,还有和当地某种势力达成共识,否则到处都是麻烦。家大业大也没用的,除非哪儿都不去,就守在家门口。我再多说一句,你少去惹那个姓陶的,他本人没什么,可他背后说不准站着大势力。人家明面上没法动你,暗地里有很多办法折磨你。你就算再强也是孤家寡人,他们是灰色的,手中掌握着权利,最终还得是你吃亏。当初就提醒过你别掺和赛瑞科技的事,于世达好对付,他后面的人太麻烦了,连我爹都不乐意沾上他们。” 对于洪涛的无知,刘若愚表示很不理解,您去西山别墅里指点江山时,比先知还先知,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又变成股市里的买菜大妈了,一点基本常识都不具备就敢来趟这摊浑水,无知者无畏啊! “……你说如果我真把于世达坑了,他们会不会让我人间消失?” 对于这段表述,洪涛没顶嘴,他确实不太明白这类事情,主要是从来没在国内折腾到那么高的层面,很多东西你站的不够高就永远也看不清。不知道咋办呢,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虚心问明白人,比如身边的刘若愚。 “当初一说要海外账户,我就知道你没憋着好屁,可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要不你再琢磨琢磨,浪子回头金不换,娶了我姐,保你小命无忧!” 要说商人有多滑头,只要看看刘若愚就知道了。洪涛和他认识以来,这孙子就没仗义过哪怕半次。手表、打火机、汽车,甚至堂姐,都可以给,就是家族利益不给,一点都不给。 什么正义、良心、责任、国家、民族、信仰,你就聊吧,聊啥他都能和你耐心周旋,但说出天花来,也别指望他能替你托底,浑身就像抹了油一般。 “那我就更得离若霜远点了,我是老光棍一个,死活都是个人的事儿,一旦娶了你姐,那就是一大家子人。老爷们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啥?责任啊!当儿子有当儿子的责任、当爹有当爹的责任、当丈夫也有当丈夫的责任,你说我能把祸水引回来,眼睁睁看着你家破人亡……” 不过洪涛倒是不太讨厌这样的人,等价交换很简单,也很合理。我付出多少,你承担多少,天经地义嘛。不过在挤兑刘若愚的问题上,就不用讲什么等价交换了,你忽悠我给你们家当长工,我就诅咒你家破人亡,都不是啥好东西,谁也别嫌恶心。 “停停停……积点嘴德吧,少说两句话你还勉强算个人……”看到洪涛又摆出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刘若愚马上收起了贼心,不打算再占便宜了,更不打算再聊下去,闭上眼假寐了起来。 徐颖找的地方叫做万科石京龙滑雪场,具体位置在延庆,算京城各区县里最北端的,从市中心出发百十公里距离。 至于说她干嘛找了这里,这得问她爹徐胖子。在企事业单位里当管理层时间一长,会养成个毛病,干啥都喜欢找关系,没有关系的地方就不乐意去。换句话讲吧,这就是特权思想的一种具体表现。 他们在单位里作威作福惯了,出门在外也不习惯没有特权。于是吧,利用工作之便,一张大网就算张开了,地位越高的领导网就铺的越大,本市、本省、本国、甚至国外,去哪儿都有人招待,能走贵宾通道的绝不能排队,能不花钱的就绝不能买票。 说句公道话,他们真不是心疼这点钱,要的就是这股子与众不同、高高在上的劲儿。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每年春节三十夜里,雍和宫门口都有彻夜排队的人群,天寒地冻的忍半宿,就是为了第二天能烧到第一炉香。 佛爷是不是也像银行那样按照号码给凡人办理祈愿,鬼才知道,反正人们就有这种美好的愿望,总觉得早点烧柱香全年都会顺利。 但是,这些彻夜排队的人可能并不知道,在雍和宫的后门,已经有一辆辆的车子悄悄进入,他们所期望的第一炉香已经被别人来来回回烧好几次了。 那么这些从后门出入的人是谁呢?具体是谁洪涛也不清楚,但他们肯定就是徐胖子这样有点身份、有点权利、有点小钱钱,社会上所谓的能人。 所说吧,在佛爷面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你没钱没势没关系,连佛爷都没机会看到你的祈祷,它如果真能保佑谁的话,肯定也是有权有势有关系的人,屁民不管在人间还是天宫依旧还是屁民,别指望翻身。 那话又说回来了,滑个雪还能有啥特权吗?必须啊,排队买馒头要是认识熟人,都能省二十分钟时间,何况滑雪乎!难道说时间不是成本吗? 简单说吧,从车子到滑雪场那一刻开始,特权就随机启动了。普通游客的车辆只能去大停车场停,那里距离服务中心远,距离缆车、拖车、魔毯也远。 有了徐胖子的关系,洪涛就开着车子一直到员工停车场,停在滑雪场领导的奥迪旁边。这里不光不收费,还有保安、监控一天二十四小时服务。 接下来就是磁卡,普通游客是排队花钱买的,在雪场里的各种消费,都要从这张卡上扣除。但洪涛这群人不用去排队,有雪场领导亲自送来的内部检修磁卡。 拿着它不光干啥都不花钱,也不用排队,甚至包括请滑雪教练。好像读卡器也能从卡片上分出谁是领导、谁是屁民。从某种程度上讲,证明了我们在人工智能技术方面走在了世界前面。 再然后就是租用各种滑雪器材,来雪场玩的人,只有一小部分自带装备,大多数人都是临时租用。这样一来就有个很现实的问题了,到了节假日或者周末,京城周围的雪场都是人满为患,买四个小时的滑雪票,光排队租退滑雪器材就耗费了一个小时,很是烦人。 但有了徐胖子的关系,洪涛他们就不用排队了,甚至都不用亲临现场,早就有工作人员跑过来,态度谦和、耐心十足的统计着每个人的装备型号,经过再三确认,再联系相关人员,把成色最新的装备送到贵宾休息室来。要是对颜色、牌子啥的不喜欢,还能随时退换,比伺候他们亲爹都有耐心。 上山的时候呢,只要把磁卡一划,工作人员立马就来了,缆车、魔毯啥的赶紧安排上,至于说谁排第一,直接忽略。 你还别问为啥有人加塞儿,问就是技术维护人员,是为了保障设备正常运行,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儿,设备出问题,摔死你怕不怕? 另外像教练什么的,别人都是花钱请,还得分初中高级,咱不用,一水儿的高级教练,全程微笑服务,不满意立马换。 495 出游6 反正吧,你就当是到自己家了,只要不破坏不捣乱,想怎么玩怎么玩,想玩到几点就几点,雪场关门了,也得有员工加班陪着。 至于说人家雪场何必这么赔本赚吆喝的伺候着几位八杆子打不着的客人,这就是核心内容了。你是没给人家雪场提供任何利润,可雪场是这张大网里的一份子,保不齐哪天它的领导就得用到像徐胖子这样的人,到时候徐胖子也得如此这般招待人家。 除了人情往来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利益交换,这一来一去所产生的费用,可能够洪涛他们来滑好几年雪的费用。买卖做到一定程度,就真没必要在乎眼前的收入和支出了,要懂得吃亏是福的道理,才有可能在残酷的竞争中活下去。 “孟大队,在这个场合我就不叫官称了,您肯定比我年长,就叫孟哥吧。这是鄙人的名片,衷心希望您以后经常带着家人来这里玩玩,来了必须找小弟我,咱这里别的没有,让家属高高兴兴玩两天,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雪场里负责接待徐胖子的是位姓马的副总经理,年纪大概三十大几岁,只要一看他真诚的笑容,就知道这个副总平时的工作范畴了。 但凡是有点规模的企业里,总会有这种副总、副经理、副店长之类的职务,他们对专业技术基本是一窍不通,拿手的就是迎来送往,每天的工作就是用单位的资源去结交各类有用的人士。 孟津刚报出个很模糊的职务,就被这位马副总列为非常非常有用的人士了,那热情劲儿完全是从内心迸发出来的,让你不接着都不好意思。 当然了,人家对洪涛、小舅舅、刘若愚也没有任何轻慢的意思,只是还没搞清这几位的深浅,不敢贸然结交。刘若愚压根也没说自己是干啥的,这倒不是他喜欢低调,是怕麻烦。 如果真说了实话,那这趟出来很快就要变成商场应酬了,而且马副总也没啥资格招待了,万科集团的高级管理层马上就的露面,保不齐还会引来啥误会。 “孟大队,来都来了,好歹也得穿上雪板比划两下。来来来,我帮你换上!”好不容易把马副总打发走了,洪涛开始算计孟津,他和小舅舅都表示不会滑也不想学。 这哪儿成啊,洪涛不惜亲自蹲在地上帮孟津换鞋。小舅舅可以不滑,你必须滑,不上雪面我他娘的咋折磨你呢。这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对方还没法还手的机会太难得了。 “去去去,少来这一套,让我滑也成,先把你舅舅的鞋换了!”孟津真不吃这一套,当着大伙的面就把洪涛踹开了。而且他不愧是干过刑侦的老公安,警惕性非常强,已经有点意识到洪涛的诡计了,准备拉着小舅舅当护身符。 “我舅舅他腿不好,风湿性关节炎,不能剧烈运动!”洪涛怎么可能让小舅舅跟着孟津一起受罪呢,瞎话是张嘴就来,急了他敢说小舅舅是孕妇,反正只要不上雪,说啥都成。 “……”小舅舅知道洪涛在犯坏,他也不想管,但被说成半残,心里也不太舒服,直翻白眼。 “你快拉倒吧,他每年都用我的医保检查身体,还风湿性关节炎,你就编吧。有你这样的外甥算是倒八辈子霉了,他身上哪儿不好,你怕是还没我知道的多吧?外孙狗啊,吃了就走,白眼狼!” 千算万算,洪涛真没算到小舅舅那么没出息,检查身体的钱都舍不得花,还得去蹭孟津的医疗保险。得,这下谎话就被完全戳破了,不光没害到孟津,还被在场的所有人耻笑。 “洪涛,我们先上去了啊,高级道!”这边洪涛和孟津磨嘴皮子,那边于亚楠、徐颖、陶潜已经准备好了,他们都是自带装备,很专业,也见识过国外更专业的雪场,没什么可尝试的。 “来来来,我来我来……”剩下王雅静、柏云、孙佳慧正在摆弄滑雪装备,她们是头一次滑,既紧张又兴奋,还没运动呢就小脸通红。 王雅静有刘若愚这个行家帮忙,柏云和孙佳慧没人疼,洪涛赶紧跑过去献殷勤。主要是避开孟津的锋芒,仔细琢磨琢磨还有啥坑可挖,今天必须把这个家伙陷进去!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徐胖子,别看人家身材不济,却还是个玩家,骑马、高尔夫、网球、壁球都熟,游泳、滑冰什么的也不是不会。 说起滑雪,他居然也有自己的私人装备,穿戴整齐之后就跟着儿女去了高级道。就是号码稍微小了点,估计最少放了小十年,那时候他还年轻点,身上没这么多肉吧。 “我们先走了啊,初级道我看了,没什么意思,直接去中级道吧!”很快王雅静也穿戴整齐了,让刘若愚扶着就要上魔毯。 “哎哎哎,你先等等,找什么急啊……刘总,你别光顾着雅静,把她们俩也一起带着,我小舅和孟队不打算上雪,我得做做说服工作。” 洪涛可不能让刘若愚跑了,他和王雅静比翼双飞了,柏云和孙佳慧谁管啊。自己这里还有正事儿呢,真没功夫给初学者做启蒙教育。完全扔给教练更不合适,人家跟着你一起出来玩,结果你们各顾各的,全部搭理人家,多伤人啊。 “你让我们俩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怕人盯梢?”等闲人都走了,孟津立刻就把笑脸收了起来。 “听醋舅舅说于世达那边有动静了,前几天分公司里来了个副总叫陶潜,据说也是从总公司派来的。我侧面打听过,这家伙好像是南通商会的人。刚才在车上,我问过刘若愚了,他说这个商会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商会。在这方面我是俩眼一抹黑,孟哥你了解不?” 洪涛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可疑人关注,才说出了此次会面的主题。嗯,不错,这地方确实不容易监控,距离远了听不清也看不清,距离近了没遮没档的马上就会被发现。 “你确定听到的是南通商会?是那位副总亲口说的还是听别人说的?”孟津没说知道不知道,而是反问了起来。 “这么说你知道这个商会的底细?”一看孟津的表情洪涛就知道问对人了。 “嗯……类似的商会我们办案时接触过,里面的情况很复杂,一句半句说不清。你先等等啊,告诉我那位新来的副总叫什么……”孟津没有给洪涛解释的打算,掏出手机边拨号边问。 “舅舅,看到了吧,这孙子一直有事儿瞒着,我估计啊,他就是想拿咱甥舅俩当扫雷器用,把地雷扫出来了,他去领导面前邀功,地雷炸了,咱俩算活该,连个烈士都捞不到!” 孟津打电话的时候并没刻意避着洪涛和小舅舅,洪涛侧耳听了几句之后,也知道他在安排人跟进核实。但话不能这么说,当初谈合作的时候,孟津确实没提过于世达和当地的商会可能有关系,这必须要算刻意隐瞒。 虽然说自己和小舅舅隐瞒的内情更多,可话不能这么讲,咱隐瞒是为了你好,你隐瞒就是帮政府一切坑我们,性质不一样嘛。 “老孟,这个商会是啥章程啊?现在都要收网了,又蹦出来个商会,光你心里清楚可不成,冲在前面的小涛和老李!”平时小舅舅和孟津肯定是狼狈为奸,但到了关键时刻立马就能分出谁亲谁远了。 . 496 出游7 “你别听他瞎得得,我是那样的人吗?小涛刚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也是刚刚掌握,于世达背后到底是谁,很可能和这个南通商会有关。这件事儿光靠经侦大队去查有点难度,我已经汇报总队领导了,由他们出面协查,一有结果马上就会转过来。放心吧,只要有了大概方向,国家机器的能力还是很厉害的,年前肯定有结果,到时候赛瑞科技的案子就能彻底铺开了,谁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一清二楚!” 孟津没有马上回答小舅舅的问题,继续捂着嘴通话。看他打电话的身体姿态和面部表情,洪涛敢把小院押上,赌他是在和领导汇报工作。果不其然,等他有时间回答问题了,一张嘴就是总队领导。 “舅舅,这家伙要不是市局故意派到分局当搅屎棍的,我给您当儿子!他名义上是大队长,实际上多半工作全是总队的,这些他也没和咱交过底吧?” 洪涛一直都在致力于挑拨小舅舅和孟津的友谊,但凡得到机会,不管有多大风险,都要努力试试。这次也一样,啥于世达不于世达的,挑事儿优先。因为他坚信,小舅舅跟着孟津跑,早晚要被出卖。孟津官做的越大,这种危险越高,玩政治走仕途的根本没人性,更不会有交情和仗义。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都什么时候了还瞎逗。我的工作安排得听组织上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无组织无纪律,整天瞎混!” 小舅舅即便知道洪涛没安好心,好这话说的没毛病,孟津确实有一些事情没说清楚,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立马就有点闪烁。 孟津是有苦难言,他有工作纪律,不该说的连亲爹都不能告诉,但这种事儿意会比较和谐,一被说破肯定很难听,罪魁祸首就是洪涛,必须追着打! “哎呦呦呦……你个王八蛋有本事别跑……嘶……我他妈下次再捞你我就不是人!” 但他忘了这里是雪地,跑的太急脚下就不稳,这个老头钻被窝摔的,难度系数10,双腿都飞起来了,躺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可嘴没闲着,真是有点破口大骂了。 “先别起来呢,腰怎么样?尾巴骨呢?小涛,你也有点过头了啊,我们都是老胳膊老腿,真摔坏了你后悔都来不及!过来,扶着你孟哥走几步!我是扶不动了,老孟,你确实该减减了,我摸了半天愣是没摸到腰……” 看到老朋友摔的这么惨,小舅舅的不满也散了很多,赶紧迈着小碎步凑过去查看伤势。见到孟津没大碍,这才又装起了好人,把洪涛埋怨一顿,再话里话外的挤兑孟津两句。 “减个屁啊,咱都是奔五张的人了,能和他个活畜生比吗!你再躲?信不信我拿出枪来把你腿打瘸!嘶,哎呦喂,我的屁股啊,肯定摔青了……低头,混蛋玩意!” 孟津是真摔疼了,即便有洪涛和小舅舅搀扶,也是站了几次才站起来,然后就是浑身各种疼,如果和不认识他的人说,这是位老刑警,干了大半辈子,十个人里保证有九个半不信。 肯定会问:就这身体还当刑警啊?摔个跟头差点摔成残废,碰上歹徒您保护的了谁啊? “来来来,趁热乎您也就再坐会儿吧,我把雪鞋和雪板给您穿上,到雪地上穿着这玩意更稳。您看这四周不管会不会都得比划两下,就咱三傻吧唧唧的站着太扎眼了。舅舅,您也穿上,别怕,我也不会,但不能让人笑话啊!” 光摔孟津一下就满足了吗?洪涛真没那么大度,趁机又忽悠穿上滑雪装备,为了让孟津入套,连小舅舅都搭上了。 “哎,有点意思啊,穿上这玩意是不太滑了,就是走着费劲!”十多分钟之后,三个人都穿上滑雪板站了起来。还别说孟津身体退步太快,他不用谁扶,自己拄着雪杖就站了起来,还能一小步一小步的走。 “来来来,这边走,咱们也上去看看。”但小舅舅有点麻烦,失去了洪涛根本站不住。 他的全身本事都在嘴上,从小就不喜欢任何运动,打个乒乓球都打不过女孩子,对滑雪更是一窍不通,唯一称得上会的运动项目就是高尔夫。这还是干建筑队之后被迫学的,你要不会打高尔夫,多一半甲方的业务就没法谈了,工程款更没法结。 “这里应该离龙庆峡不远吧?”三个人互相搀扶着上了魔毯,在传送带的牵动下缓缓上了山坡。 四周是真没啥风景,京城附近的滑雪场全是人造雪,不像加拿大那边,一到冬天漫山遍野都是白的,这里遍地都是黑黄色的山体,只有雪道是白色的。 “东边,早下一个路口就是。我听醋舅舅说,于世达那边的处境也不太安稳,他好像和背后那帮人有了点矛盾。”洪涛随意指了个方向,其实他也不清楚龙庆峡到底在哪边,反正就在附近。 “当初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小涛啊,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心,说了也不见得乐意听,但我还得把丑话说到前面。你抓紧和老李商量商量,看看还有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先撤出来。至于说之前投入的钱,我来想办法从特别经费里出。” 自打知道陶潜来自南通商会,孟津的脸色就一直不太轻松,眉头总是锁着。现在终于想清楚了,要劝洪涛收手,还给出了补偿方式。 “你手里有那么多钱?”小舅舅把话茬接了过去,他更了解孟津的工作。 “只要能摸清赛瑞科技背后的人员,我给总队打个报告,百十万特别经费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了,一年不够咱可以两年、三年啊。你们不会这点信任都没有吧,大不了用我家房子抵押!” 孟津没有指天发誓,他知道这套东西小舅舅和洪涛都不信,干脆耍起了无赖,要用他私人财产给单位作保。 “得得得,我和我舅舅再不是东西,也不会要你家房子,那样我爹保不齐哪天就会从院子下面爬出来,半夜进屋掐死我。不过孟哥啊,你和我说句实话,这个南通商会到底是什么来路,万一我和我舅舅以后再遇到差不多的东西,也好知道进退啊!” 洪涛真正烦的不是孟津,而是他的职务,不管多少的人,只要干上这个工作,不出几年,整个人都会变味儿。如果没变,那就说明他干工作不认真,或者干脆没在一线岗位。假如还步步高升了,那就干脆不是人了。 “小涛说的在理啊,你有纪律我理解,也不打算逼着你犯纪律,但聊聊天不犯法吧?赶紧着,不要是不说我就把你从这里推下去,明天报纸上肯定会说你因公殉职!” 这话说到小舅舅心坎里了,他比洪涛还想知道于世达背后的人是谁,这就叫本能,一种行业本能。虽然他离开四处行骗的圈子已经好几年了,可依旧把自己当做行业内的一份子,碰上职业培训的机会,必须要充充电。 “哎哎哎……别闹别闹……我有枪……好好好,我说我说……等到了上面找个地方坐着说,这大风天的光喝风了!”说实话,光靠小舅舅还真弄不过孟津,但再加上洪涛,孟津的状态就很是岌岌可危了。 从山下看雪道好像不怎么陡,可是从上往下看就有点高了,孟津生怕这甥舅俩谁一松手就得轱辘下去,终于算是吐口了。 497 新情况 “嗨,洪涛……这边……这边……哎呀……哈哈哈哈……”这条雪道是中级道,魔毯快到山顶时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喊声。柏云、王雅静、孙佳慧正在刘若愚的保护下顺着雪道往下滑呢。 王雅静想显摆显摆,结果挥手的动作有点大,身体失去了平衡,不光她倒了,还把柏云也给带倒了。紧接着就是刘若愚,他滑雪技术挺不错的,但也架不住两个女人拉扯。 再然后就是孙佳慧,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前面滑的挺稳,可惜赶上三个不太靠谱的大人,立马滚成了一堆儿,期间还夹在着王雅静爽朗的笑,听起来她好像对摔跟头更中意,标准的疯丫头。 “老胡,有件事我还倒给忘了,有传闻说呀,小涛和刘家闺女已经谈婚论嫁了,这要是真的,那你的建筑公司就有救了,刘家就是搞房地产的,随便漏点工程下来,你就干不完啊。” 这么一打岔,孟津又开始使坏,凑到小舅舅耳边把洪涛和刘若霜的事情抖搂了出来。这种事儿别看在京城富二代们的圈子里传的挺开,但真传不到小舅舅耳朵里,这就叫阶级啊,划分的非常明显。而孟津正好是可以跨越这条线的人,工作之便嘛。 “他不是和姓于的姑娘……怎么又改姓刘的了?”小舅舅对这个消息持很严重的怀疑,光是一个于亚楠就很让他看不懂了,还能用长期生活在国外,分不清美丑来解释。 这次又改刘家闺女了,先不说刘家比于家庞大多少倍吧,假如这位姑娘不是残疾、不是离异带着孩子、年纪不超过五十,怎么有可能看上自己的外甥呢?图啥啊!根本就说不通。 “这你得问他啊……我也纳闷呢,你姐夫家里是不是有啥大内秘传功夫啊?”孟津冲后面努了努嘴,示意小舅舅去找洪涛的麻烦。 “大内是太监!舅舅,他是在骂你姐嫁了个太监,你自己看着办吧!”洪涛一直在和逐渐远去的王雅静她们挥手,但耳朵真没闲着,借着北风把孟津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嘶,你说话也够难听的,那是你妈!得得得,你俩消停会儿吧啊,还真他吗冷!”小舅舅才不会上这种恶当呢,借口北风吹把滑雪服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谁的也不听了。 “你少瞎挑事儿,今天要不把南通商会的事儿说明白,就别想下去了,我就在上面陪着,不吃不喝,看谁扛得住!” 孟津是在挑拨自己和小舅舅的关系吗?洪涛马上就识破了他的奸计,他这是想围魏救赵,做梦吧,也不看看面前站的是谁。 “对,不说清楚不让走,说别的都没用!你看住他,我下山吃完饭再给你端上来。”本来已经扭过头还罩着帽子的小舅舅突然举起一只手,伸出大拇指,表示坚决支持。 “真是好舅舅,挑重担的时候外甥上,拿好处的时候你先上……”洪涛冲着前面的背影伸出一根中指,不解气,把雪杖夹在两腿间,腾出两只手,两根中指! 三个人到了山顶,其实也称不上山,顶多算个坡。乘着魔毯一起上来的人群都是顺着雪道往下滑,只有他们三个傻呵呵的站在上面嘀嘀咕咕,西北风一过,脸都不敢冲北。 这倒是真没法跟踪了,不凑到跟前都听不清说什么。好在需要讨论的问题不是很多很复杂,孟津在知道南通商会的线索之后好像很满足,除了叮嘱洪涛见势不妙赶紧撤之外,也不怎么关心于世达一伙的新动向了。 对于这种变化,洪涛和小舅舅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基本也就心里有数了。这家伙从市局下来坐镇经侦大队,恐怕就不是为了于世达,而是有更深层次的打算,比如说调查赛瑞科技背后的关系。 自打今上掌权之后,一大批新生力量也随之登上了政治舞台,他们势必和原有的旧势力产生利益纠纷,不推到一部分旧的,也就没有新资源可以分配。 在这种状态下,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一个系统的旧势力就成了重点打击目标。可是不管用什么借口打击,总得有点过硬的把柄抓在手里才好谈条件。 孟津当然达不到为直接为某方势力直接跑腿的层次,可他上面的领导肯定需要站队,于是他这个年富力强、有工作能力、有丰富经验,主要是很能领会意图的下属就成了冲锋陷阵的小卒子,被派来执行这个任务了。 对于这个结果,小舅舅是有些无奈。他和孟津是十多年的朋友,不能说因为朋友没全说实话就翻脸吧,再说了,他和洪涛同样也没说实话,想翻脸都找不到过硬的借口。 洪涛呢,更简单,他早就看透了孟津的尿性,不是说这个人对自己不够好,相反,如果没有他帮忙,自己保不齐早就去吃牢饭了。 但孟津不是一个人啊,他的工作性质就注定了不能把他当普通人看待,你要不就连他带工作性质一起接纳,要不就两个都别靠。不能说又便宜占的时候就时孟哥,吃了亏就是姓孟的孙子。 现在他只关心一个问题,南通商会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刚才刘若愚打听来的消息有点含糊,不能完全确定陶潜的背景,也就没法计划下一步应对反方案。 孟津通过官方给出的答案其实和刘若愚差不多,只是更确定一些。这个南通商会还真不是啥好相与的角色,名义上是商会,可这几年做的事情基本都商业没什么大关系。 倒是在当地房地产项目、拆迁项目、工业园区建设中频频露面,扮演者的角色挺模糊,说它是代表官方吧,没有红头文件;说它是民间组织吧,很多手段又远远超出了民间的范畴。 “这不就是当年军队搞的三产公司嘛!小涛,你还真得留意点,这帮孙子后面都有大脑袋,什么玩意紧俏就倒腾什么,办事不按常理出牌,只许赚不许赔,很不好惹!不管和他们签什么合同,只要他们觉得不合算了,马上就赖账,想告都没地方告。实在不成还有政府和军方背景,反正是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可是坑了不少人。” 洪涛还没想清楚呢,小舅舅就琢磨明白了,他不是比洪涛聪明,是见过的场面太多了,很容易就能把眼下的事情和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去,并从中找出相似之处,这样一来,不管蒙着多少层面纱,本质也就看透了。 “你舅舅说的大概意思差不多,不过现在没有什么三产了,都是私人法人,表面上全是合法的,背地里做什么外人很难知晓。于世达这次回国,用技术入股的方式和当地国企合资经营,其中就有一股势力在暗中操作,现在看起来很可能就是这个南通商会了。这还得多谢你和老李,要是不把香港思达科技查封,逼得于世达铤而走险,这班人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走上前台。” 孟津对小舅舅举的例子深以为然,他本人也是经历过改革开放初期的,对那时候的社会乱象不光见过,还深有体会。 “再等等看吧,于世达要在新年弄个产品发布会,大概情况估计你们也掌握了,但他们玩的有多大你们可能猜不到。据我从京城分公司的财务支出账目上粗略了解,光是为了这个发布会投入的资金就有差不多两亿了。请来的导演、视觉团队都是08年奥运会的原班人马,要是再算上总公司那边的支出,我估计三亿都打不住。” 498 新应对 在这方面洪涛的反应就要差一点,他也经历过那段时期是不假,但和那些人并没有过太深的接触,不如小舅舅和孟津的印象深刻。 不过事已至此,肯定不能因为个南通商会就半途而废。另外他并不觉得有啥可怕的,不就是个半黑不白的玩意嘛,在国内他只怕纯白,其它的颜色都可以掰掰手腕。 而且现在的局面更乱了,从于世达、孟津、自己的三国杀,变成了于世达、孟津、自己和南通商会的四方争霸。其中于世达内部还有姜彦哲和蓝思萍各怀鬼胎,自己和孟津之间也不能百分百信任…… 对了,经侦大队里也藏着个樊小虎和于世达有勾结,南通商会这边和于世达也不是合作无间……好嘛,仔细算起来,各方势力都快赶上战国七雄争霸了。 这么热闹的场面,洪涛觉得简直是千载难逢,不光不害怕,还有点小兴奋。自打穿越回来,仿佛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真心感兴趣了,遇到这么好玩热闹的场面,再不下场拼搏一番,就落了自己纯金搅屎棍子的名号。 把水搅合的更混、让屎汤子下面的渣滓都泛起来,自己才好浑水摸鱼嘛。以前不是总担心孟津会吃瓜落背黑锅嘛,不是总怕于亚楠被牵扯其中无法脱身嘛,现在好了,有这么多大粪球被自己搅合起来了,只要操作得当,说不定既能摸到鱼,又能找到更合适的替死鬼,还能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彻底把他们的丑态展现出来,谁也别想捂盖子,大家一起显眼吧,看看谁更不要脸! 此时的洪涛胸中燃起了一团火,久违的兴奋感让他都不觉得北风凛冽了,很想冲下去风驰电掣一番。可是自己这么走了,孟津和小舅舅总不能在山头傻站几个小时吧,那还不给冻挺喽。 “舅舅、孟哥,我发现个可疑的人,自打咱们到了这里他就一直跟着咱们,也不滑雪。看就是他……那不是嘛……哎呀,啥眼神啊,使劲看……你们俩给我下去呗!” 洪涛想出来的办法还是带着浓浓的洪扒皮风格,害死人不偿命!他假装很紧张,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步步吧小舅舅和孟津引诱到了坡道边缘,然后在他们俩后面猛推一把,趁着坡道上人正少,连同自己一起滑了下去。 三个人一起滑?那是不可能的,洪涛根本没那么大本事带着两个成年人,所以吧,说是滑下去的,实际上小舅舅和孟津都是半滑半轱辘下去的。 刚滑了一半,孟津的滑雪杖就甩飞了,小舅舅的雪板还掉了一只,嘴里都是雪沫子。一个四脚朝天转着圈的出溜,一个趴在雪上随波逐流,模样很是狼狈,但还不好意思叫喊,太憋屈了。 “舅舅,雪板我下去交给工作人员,你们和他去喝点热饮休息休息吧……孟哥加油,你这个平沙落雁式拿的很标准啊,要是脖子能再一缩一缩的就更形象啦!” 洪涛一边往下滑一边拿两个大活人当障碍物,先把双板高山大回转项目熟悉了熟悉,又顺手捡起了小舅舅的雪板,这才一溜烟的滑跑了。 短时间内千万不能让这俩人抓到自己,这次的亏吃的太大,还让徐胖子、刘若愚、柏云他们看了个从头到尾,脸上肯定挂不住。孟津掏枪肯定是假的,但和自己玩命的几率很大。 可是跑去哪儿呢?太简单了,去东边的高级道找于亚楠和徐颖。说干就干,既然已经打听清楚了陶潜的底细,那就别等下一次了,先来个下马威,让你小子知道知道天子脚下屁民的厉害,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只有把这小子激怒,再把他打疼,让他失去了应有的方寸,才能逼着南通商会再派更厉害的人物过来,也是逼着他们把底细露得更多,这样孟津那边就看得更明白了。 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必须是啊,以自己纯金搅屎棍子的经验判断,想把赛瑞科技这桶屎汤子完全搅合混,必须从一内一外两个地方同时下手。 姜彦哲和蓝思萍是内,逼着他们这对狗男女向于世达发难,让于世达无可选择,就可以极大的确保醋舅舅的安全。 南通商会就是外,让他们适当的感受到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增加内心的焦虑和急躁,能部分缓解对于世达的戒心,等于减轻了于亚楠身上的风险。 等到于世达大战姜彦哲、蓝思萍,南通商会与经侦总队斗智斗勇到白热化之时,醋舅舅突然来了个金蝉脱壳,带着一大笔本来应该出现在境外的资金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这件事儿肯定也盖不住了,几十个亿突然没了,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任凭啥商会、啥地方势力,也没那个本事,到时候各方会是什么反应呢?洪涛是真推测不出来,不过他特别想看到那一幕。 由国企大力投入的高科技项目,刚刚花费了几亿元召开了新产品发布会,号称填补了国内多项技术空白,眼看就能对欧美发达国家弯道超车,说不定还能带领全人类步入新能源的时代…… 突然来了个华丽的凌空七百二十度转身,结果落地时不光没站稳摔倒了,还把裤裆撕了个大口子,让隐私全都暴露了出来。 这还不算完呢,大家一看,我靠!这家伙不是男选手也不是女选手,它尼玛原来是个二刈子……合算大家全被骗了,赛前是尼玛谁给做的体检,简直就是千古奇闻! 说起滑雪,洪涛一直都没敢算在自己的技能列表里,原因无它,技术太次,连加拿大当地的小孩都比不过。当年和韩燕在瑞士滑雪时,他都不好意思玩双板,弄了个单板假装刚学,就是怕丢人。 但是这次来滑雪突然发现中级道的游客们里居然没一个能和自己相比的,这就让他信心大增。刚才在山顶聊正事时,又抽空看了看高级道那边,这下就把心全放下来了,和中级道这边的情况差不多,有几个比较漂移的身影,但绝大多数还是不如自己。 突然发现自己身怀绝顶武功,会有什么想法?别人怎么想洪涛不知道,反正他是特别想和别人比比,以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于是他就来到了高级道的魔毯起点,耐心的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于亚楠、徐颖、陶潜从雪道上高速冲了下来。 打头穿黑色滑雪服的是于亚楠,这姑娘只要参加运动项目就会百分百争胜,啥闺蜜、男朋友全忘了,谁的面子也不给,完全自顾自。 紧随其后那个火红色的小矮个让洪涛有点意外,徐颖的滑雪技术居然这么好,比滑冰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一点不比于亚楠差,只是身材和力量上稍稍吃亏,这才落在了后面。 最后那个同样穿着黑色的高个子肯定就是陶潜了,他的技术动作很标准,只是一板一眼的有点太规矩,不像在滑雪,倒像是拍教学片。 这个表现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他经过非常严格训练的,而且教练是个高手。但任何运动都不能光靠教练厉害,想玩好就得多接触多练,否则就算是高山滑雪冠军的亲儿子,也只能滑成陶潜这个吊样儿,俗话讲,花架子! “洪扒皮,你不是说不会滑雪吗?这里是高级道,能摔死人的!去去去,回那边玩去,我们没时间陪你!” 很快三个人靠近了魔毯,并发现了穿戴整齐,一见面,徐颖就发出了很刺耳的叫嚣。她在冰面上没少挨洪涛欺负,以至于后来一说打冰球就找各种借口不参加。现在可算找到报仇的机会了,半分钟都忍不住,所有想法都挂在脸上。 499 挖个坑 “技术不灵可胆子大啊,我来之前去雍和宫找老喇嘛算过了,这两天没有血光之灾!”洪涛是来找陶潜麻烦的,面对徐颖的尖牙利嘴毫不在意,傻呵呵的笑着,就差再流一条鼻涕了。 “哦,你没有血光之灾就成啦!你看看,这里都滑的那么快,你撞到谁都很危险对不对?赶紧走吧,你的活动范围在那边,先把中级滑好再过来啊!” 见到洪涛不顶嘴,徐颖的底气更足了,不光说,还挡着不让洪涛上魔毯,理由很充分,为了保护高级道上所有人的安全! “我刚才在那边滑了一遍,感觉挺好的,你就让我上去试试,万一成了咱不正好凑成两对嘛。人家于总和陶总比翼双飞,你个电灯泡总跟在旁边多碍眼啊。我不嫌弃,干脆让你跟着我得了。哎呦呦,你好像胖了几斤啊,到九十了没?” 要是换成于亚楠的身板,挡在前面不走确实有点麻烦,可徐颖不管滑雪技术多好,毕竟长的太袖珍,洪涛都不用采取任何闪避措施,只需要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子往上一提,就可以迈步上魔毯了。同时也大概准确的称出了徐颖的体重,她净重顶多九十斤,穿上整套装备也到不了一百斤,两袋面而已。 “我踢……你快把我放下来,信不信我喊抓流氓啊!还跟着你,呸,我才不上当呢。你说,是不是霜姐把你甩了,亚楠也不要你了,这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啊,你都和我爸差不多大了,还总往年轻姑娘身边凑,变态!” 还真别说,徐颖的身材最秀珍,可她的性格最硬,面对身高体壮力气大的洪涛,愣是没有半点惧意。先是抬脚就踢,结果两个人距离太近,穿着雪板根本没法踢。 随后马上改成了弱点攻击,试图在精神层面给予洪涛严重打击。一看自己还两脚离地,干脆从人伦道德上进行严厉的谴责。 “颖颖,快别喊啦……”这时于亚楠凑了过来,俯在徐颖耳边嘀咕了几句,可眼神却偷偷瞄着洪涛,嘴角还露出了得意的笑。 “亚楠说让我饶你一次,本姑娘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不过你还别得意,先得过了我这一关。怎么样,敢不敢比比?只要你能跟上我滑完全程,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不愧是闺蜜,洪涛说了半天没啥用,于亚楠嘀咕了几句就见效了。徐颖不再折腾,但也没放过,仰着小脸发出了挑战,眼神里还都是轻蔑。 “嘿嘿嘿,你让着点,别让在太没脸。咱俩好歹也是一个战壕里,那家伙才是外敌!”洪涛很配合,用实际行动充分证明了徐颖的轻蔑非常正确。 “切,你和人家怎么比啊,如果我是亚楠也不要你。去去去,离我远点,少套近乎!”看到洪涛这副很不绅士的德性,再看看陶潜那张风轻云淡的帅脸,徐颖叛变的更彻底了,既然要和洪涛划清界限。 “唉,相貌协会是真害人啊!”对于徐颖的态度,洪涛不是装的,是真不在意。这种只看脸蛋评价男人的女孩子,不是少数,而是大多数,甚至绝大多数,人性也,理解也得理解,不理解还得理解。 而且自己也确实没给她展示过啥过人之处,再配上这张脸,被瞧不起也很正常。好吧,哥们今天就卖把子力气,在惩治恶人的同时,也让你个小黄毛丫头瞧瞧啥叫真男人,啥叫假绅士。 说起雪道的初中高级,为了方便观看后面的情节,稍微在这里提几句。滑雪场一般都有初中高级三种雪道,分级标准是斜率。重点,是斜率不是坡度,到底啥叫斜率,自行度娘,就不在这里普及了。 初级雪道的斜率最高不超过25%,相当于15度角,用绿色圆圈表示。中级雪道的斜率不超过40%,用蓝色方块表示。高级雪道的斜率超过40%,也就是大于22度角,用黑色的菱形表示,称作钻石雪道,难度比较大。 这三种雪道是最常见的,几乎每个滑雪场都有设置。但在有些滑雪场里还能看到更多标识,比如空心的绿圈,这个是儿童雪道,几乎没有坡度,也没有复杂地形和障碍物,三岁小孩都能玩,在北美被称作bunny slope。 再比如说两个黑色菱形,这个就厉害了,它叫极限雪道,没有固定标准,唯一的特点就是难,没有上限的难! 雪道里遍布陡坡、岩石、树林、急转弯等等能要了普通滑雪者小命的地形,自己觉得有一两把刷子的都别去,那是玩命的地方,大部分滑雪场也没有这种雪道。 另外在滑雪场设置方面,北美、欧洲、日本还不太一样,欧洲是用绿色表示儿童雪道,蓝色表示初级雪道,红色表示中级雪道,黑色表示高级雪道并包括极限雪道。 这些标准只是个参考值,具体到每个雪场,会根据自己的地形特点,在范围内单独设计,所以每个雪场的各级雪道难度都不太一样。 比如说你刚在a雪场勉强通过了中级雪道,可是过几天到了b雪场,突然发现这里的中级雪道难度加大了。这时千万别去质问教练,太正常了。 另外国内的滑雪场一般都以北美标准标识雪道,但执行的并不是北美标准,通常都会降低一档。也就是说国内雪场的绿道,其实是北美雪场的儿童雪道,中级雪道呢,也就是北美雪场的初级雪道。 所以吧,你如果在国内能玩高级钻石雪道,实际上等于只通过了北美的中级雪道,万一有机会出国滑雪,千万别傻呵呵的一上去就钻石,丢人是小事儿,容易受伤才是大事儿。 当年车王舒马赫在意大利摔成了植物人,玩的就是钻石雪道,那里不光有陡坡还收岩石。很显然,车王在赛道上很牛逼,可是在雪道上就不太够瞧了,可能就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实力。 结果上亿身家,能不能醒来都是个问题,就算醒来了,兜里还剩多少钱,够不够下半生挑费更是问题。车王都如此了,咱们凡人出去玩,还是安全第一吧,真伤不起啊。 可话又说回来了,车王都过高估计自己实力了,洪涛何德何能,为啥在加拿大都不太敢上钻石雪道,总是和一群老头老太太小孩子玩蓝方块,结果到了这里就自信心爆棚呢? 说白了就是降维打击,加拿大的蓝方块雪道到了国内就是黑钻石,甚至更复杂。那边的很多雪场在设计中级雪道时,除了坡度之外还特意设置几个小雪包,给那些试图冲击黑钻石雪道的人练习用。 而且洪涛在安全方面比舒马赫同志贼多了,他早就偷偷观察过高级赛道这边的情况,除了坡度不大之外,连比较急的转弯都没有,更看不到雪包障碍物,这才放心大胆的跑过来使坏。 再多说一句关于滑野雪的问题,随着国内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年轻人也喜欢上了滑雪。城市周边的雪场一般都经过精心设计,只要自己注意点就不会受到大伤害。 北部省份有些地方冬季的降雪很多,这就让一些滑雪爱好者趋之若鹜,总喜欢玩所谓的野雪,还把这玩意当做自豪。 可是这种玩法即便在滑雪运动非常发达的瑞典、加拿大、瑞士等国,也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不是技术特别牛逼的人绝对不敢尝试。 而且他们有条件用各种设备先去探一遍滑雪路线,甚至还有当地气象部门特别提供的数据支持,咱们这边啥都没有,全靠命硬,真不太提倡。 500 挖个坑2 “洪哥,你跟着我滑,慢点没问题,我不笑话你……”抵达雪道顶端,于亚楠率先发话了。 “这合适吗……”但洪涛好像脑子抽了,愣是没听出来人家姑娘的好意,傻乎乎的看向了陶潜。其实他又装呢,于亚楠这姑娘确实配得上天性纯良这个词儿,心里很少有害人的念头,恶作剧都很少玩。 她知道洪涛滑冰不错,但没见过洪涛滑雪,更没听洪涛吹过这方面的技能,就以为洪涛是真不熟,生怕被徐颖一刺激,男人好面子咬牙硬挺,最终把身体搞伤。滑雪的时候不知道轻重到底有多危险,她真见过。 “洪助理,要不你跟着我滑吧,让亚楠和徐小姐一起玩。来来来,别客气,滑雪没什么可难的,最主要的是胆子得大,不怕失误不怕摔跟头,多摔几次也就掌握了。” 果然,陶潜被洪涛这么一看,终于找到了机会,立马站出来主动充当滑雪教练,绅士风度十足。不过他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话说的也有点小问题。 学习滑雪确实需要胆大、不怕摔跟头,但那是在比较平坦的初级雪道上入门时的要求,到了中级雪道就不能愣上了。 这里坡度大、地形复杂、下降速度快,如果初学者技术不过关,很可能控制不住身体姿态和下降速度,以这种状态摔倒很容易受伤,最普遍的就是胳膊腿骨折。 原本陶潜对洪涛并没什么想法,虽然第一次见面就犯坏划了人家借来的车子,可之后好几天都没再见过这个人,也没听于亚楠经常提起这个人,干脆就给忘了。 可是他和于亚楠之间的进展却不太顺利,两个人名义上是住在一起没错,可是每天的私下交流很少,于亚楠坚持自己开车上下班,回家之后要不就钻进三层不露面,要不就带着装备去打冰球。 陶潜会滑冰,可是离打冰球所需的技术差得很远,陪着于亚楠试两次之后就再也不张罗着去了。一到冰面上,这位姑娘立马化身凶恶的母熊,横冲直撞,自讨身体素质很不错的陶潜也扛不住。 而且他很不喜欢这种粗俗、野蛮的运动,又不是真要当运动员,玩些能充分展现淑女和绅士风度的优雅运动不好吗?比如说高尔夫球、网球、马术什么的。 直到在来时路上,听到徐颖和于亚楠的对话之后,陶潜才隐隐意识到自己和于亚楠之间好像还隔着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就叫洪涛。 这家伙真是把私人助理的职位做到了极限,不光陪着于亚楠泡夜店、逛商场、穿越无人区,还是于亚楠最喜欢的运动伙伴,听徐颖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个人的关系很可能早就突破了工作范畴,甚至用好朋友形容都不太够了。 只要是男人,在面对同一个漂亮女人时,就不可能没有嫉妒心理。陶潜来京城工作,目的肯定不是真的谈恋爱。 可是他在见到于亚楠时,立马就有了好感,同时也把工作目标从单纯的近距离盯梢调整成了假戏真做,不仅要盯住这个姑娘的一举一动,不让她远离自己的监控,还要把她收归己有,在完成任务之前好好玩弄一番。 对于这个目标,陶潜觉得凭借自己的自身条件,必须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这还真不是盲目自信,但凡在江省圈子里混过的人,提起陶公子玩女人的本事,谁不得挑个大拇指啊。 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有多大名声,只要被咱看上,结局只能有一个,无非就是过程长短、难易不同而已。这次被家族派过来专门监控于亚楠,看重的也正是自己的这个特点。 对付年轻女孩子嘛,还有什么能比感情更奏效的呢。但如果这个女孩子先有了比较看好的男人,就要费些力气了,必须先想办法把这个男人从女孩子心里抹杀掉,才好乘虚而入。 洪涛也是倒霉催的,平白无故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不过在了解了南通商会的底细只有,就算陶潜不主动找洪涛麻烦,洪涛也得上赶着找他的麻烦,这就叫八字相克,命运的安排啊。 “呵呵呵,要不还是让徐颖教我吧,别耽误您二位……”洪涛假装没听出来,笑的更傻了。 “去去去,我才懒得教你,来,亚楠,我们走!回国之后还没滑过呢,膝盖都硬了,别管他们!”徐颖看到洪涛一脸的傻呵呵,再看看旁边英俊挺拔浑身散发着贵族气质的陶潜,高下立判啊。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拉着于亚楠就滑了下去。 “得,这下只能麻烦陶总您了……嘶……旁边看着不太陡,怎么一上来这么高啊……要不陶总您先走着,我等下一次吧……” 两个女人走了,洪涛心里偷着乐。原本还怕被于亚楠识破自己故意装蒜害人,现在好了,面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陶潜,自己这点坑人的法门就能尽情用了。 第一招就是扮猪吃老虎,你越是看不起我,我就越容易隐藏,咬你的时候也就越狠! “哎呀,洪助理,大男人还怕这些?你看人家小姑娘都不怕的……来来来,你跟着我滑……” 洪涛越是往后缩陶潜心里就越得意,今天必须要给这个碍事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最好能摔断几根骨头,把脸全丢光,看他以后还好不好意思往亚楠身边凑。 怎么在雪道上害人呢?原理和在篮球场上差不多。一个体校学篮球的和一个初学者在一起打篮球,分分钟有办法让初学者倒霉。 陶潜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体校生,看上去他是压低了速度带着洪涛滑,实际上这孙子专门选择复杂和危险路线,哪儿不平、哪儿的雪面有冰片迹象就往哪儿滑。目的只有一个,让洪涛增大摔跟头的几率。 “哎呀呀呀……慢点慢点……我靠……啊啊啊啊……”洪涛肯定不能把这些坑都躲过去,那样就该露馅了。但也不能真摔,只能挑比较平坦的雪面,主动摔几个跟头,再故意多翻滚几次,让场面变得更惨烈一些。 有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别看洪涛摔的挺惨,雪杖扔出去老远,雪镜都甩飞了,实际上那些动作都是主动做出来的,不光没害处,还能有效的降低冲击力,保护身体。这玩意本来是柔道里的技术动作,可用在这里好像也挺管用的。 “哈哈哈……维多利亚,快看快看,洪扒皮变成雪球了……”雪道下面,于亚楠和徐颖刚停稳,正准备往魔毯那边走。 徐颖突然指着雪道大笑了起来,此时陶潜刚滑了不到一半,洪涛刚好又来了个老头钻被窝,钻进去还连着打了几个滚儿,滑雪板都摔掉了一只,虽然看不清脸,可模样非常狼狈。 “你应该不难看出来陶潜是故意的吧……这样做也算绅士吗?”于亚楠和徐颖早就讨论过陶潜这个人,意见分歧很大。 于亚楠当然是不太喜欢陶潜,除了洪涛的因素外,主要是总觉得这个男人过于精致了,不太符合自己的口味。但徐颖觉得这样的男人才算高质量,既有长相又有身材,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名校毕业、身家不菲。 洪涛和他比起来,拼学历不灵、拼相貌差距更大、事业身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除了个京城户口之外,简直没有任何一样能拿得出手,属于全面被碾压,根本不值得比较。 501 挖个坑3 至于说人品,徐颖同样对洪涛没任何好感。她所了解的洪涛基本都是从王雅静嘴里听到的,那必须是一点好没有啊。 也就是这个家伙曾经从下药的坏小子手里救过自己一次,这才没不搭理他。但事后听老爹分析,那也是为了救于亚楠才搂草打兔子捎带上自己了,感恩的成色立马打了好几个折扣。 “他的嘴那么欠,整天挤兑别人,难道不应该治治吗?也就是赶上陶潜了,让他再瞎说八道,活该!”面对闺蜜的质问,徐颖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她确实能看出来陶潜是故意挑着难度大的雪道滑,目的嘛,太明显了,就是犯坏呗。但她并不觉得陶潜这样做有什么过份的,恶人自然要有恶人磨,天经地义的。 凭什么只许你凭着牙尖嘴利挤兑别人取乐,就不能被别人用别的方式折磨呢。这就叫报应啊,不光不能批评,还得鼓励呢。 “洪哥说话是不太好听,可他做事要比大多数人善良你和他接触的少,不懂他的!”于亚楠倒也没因为闺蜜的思想和自己不一样就生气。 “呦呦呦,你当然和他接触的多了,都接触到床上去了!哎,别说没有啊,你也就蒙蒙外人,蒙不过我的。有好几次你早上来上班,脸上还挂着红晕呢,走起路来还一扭一扭的,除了他,难道你还有别的男人?要我说啊,你和他睡了没问题,能在床上满足你这个小也是好事儿,不过再往前一步就要谨慎了。你说他这么大岁数了还一事无成,在国内都混不起来,将来你肯定要回国的,他去了能干啥?难不成你要养他一辈子?” 对于闺蜜选择男人的口味,徐颖向来是不太认同的,尤其是这次更离谱,满京城这么多仪表堂堂、事业有成的小伙子不挑,非要找个老头子,这是图啥呢。 如果说想尝尝鲜也没问题,可眼看着还越陷越深了,居然动了真感情,那就是大大滴不智了,做为闺蜜不光要提醒,还得拉一把! “我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非常吸引人。这一点不光我感受到了,刘若霜和格洛丽亚也有同样想法,难道你觉得她们俩也是笨蛋吗?” 于亚楠还是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从另一个角度阐述着洪涛的优势。只是她还真说不出来太具体的表现,这就不太有说服力。 “切,我听格洛丽亚说过,她最喜欢和这个家伙上床!你和刘若霜也是好色的家伙,不说了,太恶心!”徐颖就没有被说服,在她心目中,善于勾引年轻女人,不光不是优点,还很不光彩。 “亚楠,洪助理好像真的不太适合在这条雪道上玩,我已经滑的很慢了”说话讲,陶潜已经加速冲了过来,距离很近时才来了横版刹车,动作很标准也很夸张,就好像刚从高山大回转赛道上冲下来,卖弄的意味过重了。 “我靠我靠哎呀呀呀呀”反观洪涛,简直就像台失控的雪地摩托,摇摇晃晃、东歪西倒,还想学着人家也来个急刹车,结果重心没压住,雪板刹住了身体没刹住,双臂一张,把于亚楠扑了个结结实实,摔的也结结实实。 “一会儿他怎么使坏你也别管,尽量把你女人的优势发挥出来,挑拨我俩的火气”不过洪涛没让于亚楠给自己当垫背的,摔倒的瞬间腰上用力,自己后背先落地了。 有厚厚的滑雪服,这点力度并不疼,但他装的就像从三楼掉下来一样,呲牙咧嘴大呼小叫,还死死抱着于亚楠不撒手,趁机在耳边交待着。 “哎呀,你说你就害人吧,笨死了!”徐颖和陶潜的动作差不多,一起用力把于亚楠拉起来,嘴里还继续埋怨着,至于说还在地上挥胳膊蹬腿的洪涛,他们俩直接给忽略了。 “洪哥,你滑冰滑的那么好,为什么滑雪这么生疏?”于亚楠估计没听懂洪涛的叮嘱,但她习惯性的信任洪涛,登上魔毯之后,立马就依言而行了。 “对对对,就是生疏!我不是吹啊,不用多,只要多练几次,到不了明天,你们就都不是我的对手了!”洪涛还是那副打肿脸充胖子的傻逼德性,大半条雪道都是轱辘着下来的,身上指不定摔青了多少处,愣是不影响吹嘘。 “哼,你可真能吹,到不了明天,你的骨头就得摔断。要我说啊,你还是去雅静那边玩去吧哦,我明白了,是不是人家也不带你玩啊?哈哈哈活该,让你平时总瞎说八道!” 说起来徐颖只是本能的讨厌洪涛,心眼还是不错的,没有故意让洪涛受伤的意思。不过她这张嘴也比洪涛强不了多少,说着说着就喜欢打脸,打得啪啪响。 “我呸,上中学我就会滑雪,那时候你还在幼儿园呢,不就是很多年不玩才生疏了嘛,不信咱就明天比比呗,谁输了谁请客的,三环以内的餐厅、酒吧随便点,敢不敢!” 被打脸了咋办呢?洪涛选择的反应是继续把脸伸过去,内厉色荏的发出了宣言,试图吓退别人,多少捞回一些脸面。 “洪助理,咱们出来就是玩玩,没必要这么认真吧”听闻此言,不等徐颖冒头,陶潜先插了话,听上去是在劝架。 “呦呦呦,还中学就会滑雪,我问你知道京城最早的滑雪场哪年有的吗?你当时去哪儿滑的啊?这么大人了,就会吹!”可惜徐颖不领情,再次揭穿了洪涛的牛皮,还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八达岭就有怎么了!你个小屁孩根本不懂陶总,我不和女人比,赢了也不光彩,干脆就咱俩怎么样!”现在洪涛的脸是真红了,眼珠子都红了,整个人用句成语形容再贴切不过,气急败坏! “陶潜,和他比,我和亚楠当裁判。对这种人就不能太软弱,你越退让他就越得意。洪扒皮,你说个时间,我帮你记着,谁也别想耍赖!” 徐颖算是被洪涛勾起了真火,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本身没能力,全靠吹嘘忽悠人,被揭发了之后还恼羞成怒。 成,这次就让你尝尝啥叫难受,顺便也让闺蜜认清这个男人的嘴脸,趁早和他彻底断了,别再藕断丝连腻腻歪歪。 “明天午饭前,十一点!得,正好快到饭点了,走吧,喊他们一起出吃饭了。”洪涛在回答之前,故意看了于亚楠一眼,又看了陶潜一眼。 见到两个人都没有继续劝阻的打算,这才咬着牙报出了比赛时间。然后借口快到饭点了,匆匆向初级赛道那边走去,或者说是逃了。 “亚楠,你这个助理挺有意思的,脾气真好,身体更好”望着洪涛匆匆远去的背影,陶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今天这一阵应该是赢了,不仅在身体上狠狠折磨了这个讨厌的家伙一顿,还在精神上摧残了摧残,虽然还达不到让他名誉扫地的程度,也很令人振奋,同时不禁期盼起明天的比赛了。 “哼,什么脾气好,他就是脸皮厚,经常耍小聪明欺负雅静。陶潜,明天你可别客气,一定要赢,千万别给他半点机会,否则回去指不定怎么吹呢!” 陶潜话里的意思,徐颖听出来了,心中不由暗叹,看看人家这素质,即便面对不喜欢的人也谨言慎行,从不仗着牙尖嘴利乱挤兑。如果换成洪扒皮在此,指不定要把人家挤兑成什么样呢。 502 挖个坑4 “我们也去吧,迟到了不好!”于亚楠没洪涛那么能装孙子,听到自己的情人被奚落得如此不堪,心里早就怒火中烧,要不是刚才被叮嘱过肯定翻脸了。即便这样小脸也很难看,为了不被发现干脆把雪镜戴上遮挡住。 按照马副总的安排,午饭本来应该去雪场外吃,这里虽然也有餐厅,但档次不够。不过徐胖子和刘若愚都觉得没必要浪费那个时间,他们也不打算和这位副总把酒言欢拉关系,而且大家玩性正浓,随便吃点赶紧继续滑雪才是最合适的。 “洪老弟,不是当哥哥的故意拦着,这事儿你做的确实有点问题。要服老啊,像你我胡总孟队都是我五十岁的人了,在这方面真没必要和年轻人争长短,自然规律嘛。要不这样,等晚上咱们到了宾馆,开两桌麻将,狠狠教育教育他们。” 吃饭的时候,又是徐颖嘴快,把洪涛要和陶潜去高级雪道比赛的事情说了出来,立刻就引来了一片反对之声,除了小舅舅和孟津之外,谁都不认为这是明智之举。 倒不是怕输赢之后谁挂不住脸影响了气氛,要是连这点涵养都没有,那还出来混个屁啊。他们主要是担心出现危险,尤其是洪涛。一个四十岁,一个二十多岁,不服老不成啊。 至于说小舅舅和孟津为啥不强烈反对,说实话,他们心里也没底,但是,这两块料和洪涛太熟悉了,知道这个家伙肯定心里有谱,也就不去操那份闲心,先当个旁观者,反倒容易看清。 另外吧,他们俩刚才被洪涛猝不及防推下了雪道,连滚带爬的轱辘了下去,不光摔的浑身疼,还把脸全丢光了,心里怎么也得有点报复的想法,巴不得洪涛也摔个鼻青脸肿才解气。 “哎,徐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老吗我老吗!来来来,姑娘,你猜猜我多大了!”通常来讲,徐胖子都给台阶了,陶潜也没继续拱火,就这么顺坡下驴不算丢面子。 可洪涛显得很没风度,一把拉住端菜的服务员,非让人家猜他多大岁数。这个劲头儿吧,像极了涉世不深的中学生,只要碰到心仪的女生就啥都忘了,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来个孔雀开屏,根本就没脑子再去想危险不危险了。 “……我……大概三十出头?”服务员也不知道这位是啥毛病,犹犹豫豫的报出了她的猜测。 “来,拿着!忙去吧,我这儿没事儿了!”此言一出,洪涛笑的眯缝眼都没了,不仔细看脸上只有两条眉毛。有眼光啊,不能白说,掏二百块钱当小费,还不许不要,你们副总就坐在桌边呢! “看到没,这才叫实事。咱们老见面,有种习惯思维,总觉得我老了。实际上我老吗?看看这身子骨,比小伙子一点不差啊。马总,您说句公道话,我老吗?” 光有服务员作证洪涛还不满意,人轻言微啊,他还要把雪场的副总也拉进来,逼着人家说他到底是老还是不老。 “呵呵呵,徐总要是不亲口说,我都不相信您有四十了,刚一见面,我还以为您和刘总年纪差不多呢……” 马副总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洪涛到底是干啥工作的,但看着这位很活跃,与徐胖子孟津都很熟,不太像下属,那就必须得顺着说。他比服务员还能忽悠,瞬间又把洪涛划入了三十岁以下的年龄阶段。 “哎呀,马总,就冲您这句话,开春就得升总经理!来来来,我以茶代酒,先祝您步步高升!”这下洪涛更高兴了,马上投桃报李,一顿屁话又送了回去。反正都不要钱,你送我我送你,一点成本也没有。 “各位,有没有手痒痒想讨个好彩头的?就用明天的比赛开盘,我自己坐庄,每注一千,押我赢的一倍赔率,押我输的五倍赔率。每人最多十注,最少一注,不许不参加……来来来,我开个头,佳慧啊,拿笔记上,你押我赢一注柏律师押我赢一注雅静……算了,女大不中留,你已经不算我们院里的人了!舅舅,捧捧场吧,您外甥都开盘了,好歹也得意思点呗!” 光自己高兴还不成,洪涛还要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最简单且有效的方式就是赌,不管你看得上看不上这场比赛,只要把小钱钱投入进去,那就得关注,就得选边站队! “洪扒皮,你别占我便宜啊!佳慧,记上,我押他输,五注!还有柏姐又不是小孩子,凭什么你来代表?就算佳慧你也代表不了,我替她们押五注赌你输!” 遇到这种事儿,王雅静要是能忍住不说话,不是病了就是死了。要是再能顺着洪涛说,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她不光要和洪涛对着干,还得拉上柏云和孙佳慧,不让洪涛有一个支持者,最好能把裤子都输掉才过瘾。 “还有我和徐小明同志的十注,押他输!耶……”紧跟着必须也只能是徐颖了,为了表示对王雅静的支持,干脆把徐胖子的意见也代表了。 “我虽然是向理不向亲,可谁让他是外甥呢,不能太过分,就押陶总赢一注吧!”如果没有洪涛的特别点名,小舅舅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谁输谁赢,更不想掺和这种小儿科的玩意。 现在心里有点谱儿了,知道外甥肯定有把握赢。但还不能完全投入,意思意思完事。这就是他性格里的特点,凡是看不清的事情宁可失去机会也不盲目加入,安全第一。 “抱歉啊,虽然我很看好你,可我更同意雅静的选择……押陶总赢,五注!”接下来是刘若愚,这孙子说话最漂亮,三面都不得罪。可下手一点不软,直接就是五注。 “我和各位恰恰相反,要押洪涛赢,五注!”于亚楠的发言让一桌子人都都愣了,不由自主看向了洪涛,然后又盯向了陶潜。 这两位的关系虽然没明说,可大部分人都能看出来,现在女方突然临阵倒戈到了另一个男人怀里,还做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必须有奸情啊! “要不我就当裁判吧……”就在一桌子人不是尴尬就是怒火中烧时,孟津非常恰当的插了进来。这火候拿的,必须是局级。而且还不用掏一分钱,那边输了赢了也都怪不上他,随时都能看形势选边下注达到利益最大化。 这就叫天赋,所以他才能从一名小刑警,一步一步爬上了高位。二十多年来,局里每次有干部大调整他都能动弹动弹,还都是向上的。 只有这次从市局到分局看上去是向下的,可洪涛心里明白,他又选边站队成功了,不管在赛瑞科技的案子上成功与否,都会再向上迈一步。 吃过了午饭,大家重新返回雪道,这次徐颖没跟着,她去找王雅静玩了,反倒是刘若愚拉着洪涛率先去了高级雪道,说是要来个特训,别输的太惨。 “亚楠,你为什么要当着外人羞辱我,难道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个靠房租度日的家伙?我真想不通,他到底有哪点能吸引人的,能力财富相貌总不会是年龄吧?” 陶潜和于亚楠也慢慢向高级雪道走,但陶潜的脸色很难看。刚才在饭桌上如果不是顾忌着刘若愚的身份,早就拂袖而去了。那些眼神简直就像喷枪,里面的颜料还是绿色的,一个劲儿的在自己头上喷射,翠绿翠绿的。 503 挖个坑5 “你只是我父亲的选择,并不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听说在国内,儿女的恋爱婚姻很多都要由父母做主,但你要清楚,我虽然长得和这里的人一样,但我却是个美国人,不希望西蒙过多干涉我的生活,他也没有这个权利。你只不过是获得了追求我的门票,想得到我的青睐,你还要展现一些自身的优势,比如说强健的体魄了坚韧的意志。在这一点上我很乐意提供合理的展示平台,并做出公平的裁决。” 谁要是说于亚楠没心眼谁才是真没心眼,这个美国姑娘不光很有心计,还非常能入乡随俗。在公司里,她就尽可能的当中国人,抹去身上太多的外国习惯。回到家,立马卸掉伪装,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不管怎么装,她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美国姑娘,并利用这个身份,把所有追求者拉入了一场不可避免的争斗。只要陶潜还想染指她,就得按照这个规则做,还不能去责怪于世达暗中使绊子。 “……好吧,没问题,但你要承诺,在我和他之间必须公平!”陶潜会上这个恶当吗?他必须上,哪怕面对的是中国版的阿兰德龙,也得硬着头皮上。 和于亚楠谈恋爱不光是他本人的意愿,还是家族的要求。不同意也可以,滚回江省去,把家族提供的特权交回,家族里还有一大堆同龄人争着要过来建功立业呢。 “公平?哈哈哈哈……陶潜,你要知道,现在最没资格谈这个词儿的就是你。我们住在一起,还在一起上班,而这一切并不是我的意思,还得被动接受。如果在这么便利的条件下你还不能让我喜欢,那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在这一点上他确实做的更好些,就像你们心里认为的那样,他只是个靠出租房屋混日子的老家伙,可他从来没要求过我给他任何公平……来吧,追我试试,看看你还差多少距离!” 此时的于亚楠完全摘下了面具,满脸满身都是桀骜不驯,包括说话方式,甚至有点野蛮和粗俗,根本不在乎面对的是谁,很像美国的高中女生。 “小浪货,早晚有一天你得跪下求我!”看着于亚楠左突右冲的背影,陶潜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非常想马上把这具充满了活力的身躯压在身下尽情蹂躏。 而且他很有信心能做到,不管是在英国留学还是回到国内,总会碰上这样的富家女,其中包括移民二代甚至三代,比于亚楠性格还硬的也不是没有,最终能逃出自己手心的几乎没有! 找好上手的女孩子?那有什么意思啊,自己也不是真缺女人,在国内只有有钱再有点小权利,除了刘若霜那样的真豪门二代之外,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啊,想要多少有多少。 要玩就得找于亚楠这种带刺的,太容易还没意思呢。而且这次不光是为了喜好,自己还肩负着家族的重担,属于公私兼顾,可以动用很多家族资源,要是还斗不过一个京城底层、没权没势的小屁民,传出去都没脸回家。 “能不能别撅屁股啊,你又不是大姑娘,和我浪什么浪啊!”就在陶潜和于亚楠前面百十米,刘若愚也正在和洪涛较劲儿呢。 他虽然把赌注押在了陶潜身上,可那全是为了配合王雅静的喜好,要论真心,还是希望洪涛能赢,再怎么说,这个家伙也差点当上自己姐夫,而陶潜则是个过江龙,又是专门搞那种偏门生意的,骨子里就不是一路人。 可是刚开始给洪涛训练,刘若愚心里就有点凉。从滑雪的姿势上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嘴炮横扫美国第七舰队的退休老混子,确实没啥基本功,能勉强在中级雪道上滑一滑,都是占了身体协调性非常好的光,想短时间内提升一个档次,难比登天。 “兄弟,既然你这么坦白,哥哥我也就不慎着了,说说看,你玩过几个屁股和我这么翘的姑娘?别不好意思,你霜姐是你霜姐,咱俩是咱俩,要分开论。大老爷们那点事儿没必要藏着掖着,你的路子肯定比哥哥我广,太高端的我真摸不到边。要不哪天你组个局,弄点明星、名模什么的,也带我去开开眼呗!” 刘若愚教的难受,洪涛演的也别扭。不会玩装作会玩很难,会玩的装成不会玩更难,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要较着劲儿,生怕哪个动作跟随了肌肉记忆漏了陷。 这不,刚滑了小半条雪道,后背上就见汗了,小腿肚子直抽筋儿。为了分散一下刘若愚的注意力,也让自己能休息会儿,还得靠嘴皮子出力了。 不过这话也不全是瞎说,洪涛活了几辈子,欧美上流社会里的三俗基本都尝试遍了,非洲、南美也接触的很彻底,唯独没敢在国内太放肆,甚至都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圈子。 现在终于认识了合适的带路人,要说一点不想肯定是假的,只要不需要自己花钱,见识几次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谁是你兄弟啊,你是谁哥哥啊!咱俩没那么熟,还是该叫啥叫啥吧。另外我也没你说的那么龌龊,更不会组这种局!” 刘若愚觉得吧,洪涛身上最厉害的并不是这张嘴,而是一身看不见摸不着的黑气。谁和他在一起,都会身不由己的往下出溜,被这团黑气染上一声毛病,稍不注意就被拉下了水。 这一点是感同身受,接触了半年多,自己已经不太反感那些脏话了,有时候和王雅静回小院吃饭,还会在饭桌上讲个小黄笑话。以前这些东西都是大忌,别说讲,谁说了都要立马表示反对,以后还尽量少搭理、少接触。 “唉,何必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在这方面你还真不如你堂姐,眼界浅啦……哎呦呦……我靠……”可能是忽悠的太认真了,没把刘若愚忽悠瘸,洪涛自己倒先瘸了。 脚下突然一个踉跄,来了个标准的滑铲,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跟头,叽里咕噜的滚了下去。幸亏这里是个弯道,前面有护网,否则就得小树林里见了。保不齐还能像车王舒马赫一样,和某块大石头或者某根树干亲密接触接触。 “该!”刘若愚不用回头找也知道原因,刚刚滑过的地方有一小块薄冰,注意力集中的话很容易发现也很容易躲开。但趴在护网上那个家伙连滑都滑不稳,哪儿有精力去观察雪面啊,摔个跟头是必然。 原本遇到这类情况是该回头通知一下的,之所以滑在前面带路就是为了这个。但这个家伙嘴太损了,脸皮还厚,斗嘴皮子真斗不过,想报复只能玩阴的。 “该!”不光刘若愚咬着牙的恨,后面距离几十米远的陶潜也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滑雪摔倒,别说是业余选手,就算专业的也难免,本来没有什么可幸灾乐祸的。可是就在洪涛摔倒的时候,原本直线高速滑行准备切小近路过弯的于亚楠突然来了个高山大回转的高难度动作,调整了方向,冲着洪涛那边滑了过去。 这个动作改的太快了,恐怕连脑子都没过,完全是本能反应。可越是这样就越让陶潜心中醋意大发,恶向胆边生。 自己的女人在另一个男人遇险时会有这种本能反应,说明了啥!没错,陶潜在潜意识中已经把于亚楠放到了兜里,视为禁脔了。 504 挖个坑6 “该!”除了两个男人,于亚楠滑到洪涛面前,伸手把男人拉起来时,也是这么说的。 她不清楚洪涛为什么要故意和陶潜争风吃醋,这不光让自己难受,也违背了当初说好的低调蒙混过关。但她并不觉得生气,心里还有点甜蜜。 做为女人,不管结没结婚,都希望成为男人追逐的目标,恨不得全世界男人都能为自己朝思夜想才好。虽然她不喜欢陶潜,可不意味着就不需要陶潜的追求。如果这种追求还能激发洪涛的醋意,那就太太太美妙了! “来来来,别愣着啊,搀着我……哎呀,靠近点、亲热点,躲那么远干嘛啊……”别看摔出去十多米远,姿势比癞蛤蟆还难看,但真正给洪涛造成的伤害并不多,或者说除了大腿被滑板硌了一下,根本就没啥伤。 但洪涛装的这个像,先是腰不能动了,仿佛随时都要半身不遂,然后又是腿不灵了,恨不得把膝盖向后弯,好不容易站起来,还得搂着于亚楠一瘸一拐的模仿脚踝粉碎性骨折。 “你都把我搞糊涂了,到底该怎么样嘛!要不我干脆搬出来再去租个房子,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西蒙也无权干涉,我是他女儿,不是他的谈判筹码!” 有一点习惯于亚楠和国人的区别很明显,她脑子挺聪明的,也有手段,但特别不喜欢用各种含蓄、婉转、心到神知之类的方式和人沟通,直来直去最好,绕一圈就皱眉,再绕一圈就生气。 “别别别,就这样挺好,你不觉得身边有个男朋友,再出去和别的男人鬼混特别刺激吗?反正我是想一想都兴奋,要不是这里人太多,就得把你在树林里强暴喽!” 可是这个毛病到了洪涛眼里就是很大的优点,他天天和人都心眼耍手腕,从邻居到房客,就没一个能让他省心的。于亚楠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个漂亮、热情的姑娘,还是个能让他身心放松的港湾,时不时去休息一会儿,非常有利于健康。 “混蛋!你就是个混蛋!”于亚楠一把摘下了滑雪镜,嘴里不光狠狠的骂,还照着洪涛的嘴唇狠狠的咬了一口,才转身滑跑了。 “我打算收回刚才的话,要是这里没人强暴肯定会有,但有可能是你强暴我!”洪涛真没想到于亚楠动情之后会这么彪悍,刘若愚就在几米外站着呢,她个大姑娘半点不自在也没有,倒是弄了自己一个大红脸。 “你等等!她刚才是啥意思?你们俩又搞上啦!什么时候的事儿?”如果仅仅是脸红也就算了,最麻烦的是刘若愚也不傻。 “哎呀,你想多了,欧美女孩子搂搂抱抱亲一口,算事儿吗?”自己和于亚楠、格洛丽亚之间的关系,刘若霜知道,但她肯定不会和堂弟说的,所以刘若愚肯定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放屁,你当我是二傻子啊!吻面礼是吻面礼,有亲嘴唇的吗!”可是刘若愚不想装糊涂,这事关他堂姐的名誉。 “刘总,您这口条也太脏了吧,什么叫搞上了,这又不是配狗!我估计她是想亲脸来着,可你看看,我脸上还有地儿吗?成啦,别顾左右而言他,咱先聊聊刚才那块冰是咋回事吧,千万别说你也没看见!怎么着,我刚说跟你去见识见识海天盛筵,就玩黑的,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很难解释清楚,怎么才能避开呢?洪涛有办法,兵法云,攻其必救!你故意害我,还有脸问别的吗? “……太阳有点晃眼,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你还知道海天盛筵?”这一招确实奏效了,刘若愚的气势立马就弱了,不过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 “嘿嘿嘿,刘总,不要小看人啊,您可别忘了我是干啥的,那种场合能却得了奢侈品吗?不过我确实没去过,只是听说过,所以才来求您啊……怎么样,过完年,您带我去开开眼吧!放心,我嘴巴最紧了,不会出去乱说的,更不会和你堂姐说,嘿嘿嘿……” 看到刘若愚这副表情,洪涛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海天盛筵很可能还没被曝光。但解释起来并不难,这个名字只是在曝光之后才成为某种活动的代名词,实际上它对外的真正说辞是高档生活展示会。 包括世界各地的高端房旅游房地产项目、汽车、游艇、私人飞机和奢侈品等等,确实是富人之间的交流会,但和曝光的海天盛筵没啥必然联系。 被曝光的海天盛筵其实是个私人俱乐部搞的,之所以叫海天盛筵,只是因为这个私人party每次都借着海天盛筵的与会期,纠集来参加展示会的各地的富二代。 只是玩着玩着玩大了,聚集了太多野模、外围女,才被人给举报了。而且举报人也是个富二代,据说来自上海,去了之后与主办者的朋友发生了矛盾,心里气不过,才不择手段了打了报警电话,说是有人聚众西渡,结果把事情搞大了,最终连他自己也没跑掉。 既然是全国性质的高端生活展示会,主办方也请了不少中外明星站台,洪涛琢磨着刘若愚怕是也去过,就算不去也应该每年都有邀请函,必须还是VIP级别的。这玩意来之不易,不应该随意浪费。 “……那成,明年的请帖我给你……不过你可得装像点,要不去了也是被人笑话……”这个解释刘若愚算是接受了,没错,干海外代购的确实能接触不少人,知道海天盛筵不算难。 至于说带他去看看,别逗了,自己啥身份,他是啥身份,倒不是自己瞧不起他,而是真没法在公开场合露面,到时候肯定会有记者问的,总不能说是自己的前准姐夫吧。 但若是让这个家伙拿着请帖自己去瞎逛,刘若愚觉得应该有点意思。先不说到了那边能不能混进私人party,就算进去了也得被人扔出来。从头到脚怎么看也看不出有富二代的感觉,浑身都是街边羊肉串味道。 “这事儿好办,你堂姐给我买了几件衣服,我再配几件估计就够了,剩下的你借我用用呗。对了,你有没有特备拉风的跑车,干脆我就开着去得了,一路上还能玩玩。” 见到自己果然猜对了,洪涛马上就开始琢磨行程了。这会不光是海天盛筵,保不齐还能在路上碰到些艳遇呢,否则花那么多钱买个又不能坐人又不能拉行李还费油的跑车干嘛用啊? “你可真能琢磨啊……我有穿过的内裤你借不借?操……”没想到啊没想到,刘若愚再次刷新了对不要脸的认知程度。 知道再说什么也是自己吃亏,干脆还是走吧,这种人不能搭理。至于说还有一半雪道咋办,爱咋办咋办,最好能摔死! 反正她对这位比赛能取胜也不抱啥念想了,这么大差距真不是靠临阵磨枪能弥补上的,幸亏自己押的是陶潜赢,看来还是王雅静有眼光,结婚以后还得多听听她的! 同样对洪涛失去了信心的还有于亚楠,别看她没有单独教过洪涛滑雪,可是远远看几眼也能知道水平大概在什么层次。 她甚至比刘若愚更没信心,连一点点挽救的希望都不抱,压根就认为从现在开始练,对明天比赛的胜负毫无影响,与其再摔爬滚打一下午,真不如想玩点啥就玩点啥痛快呢。 505 挖个坑7 不过她并不认为明天的比赛洪涛就一定会输,信心源自对洪涛个人性格的了解。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胸无大志,有时候还喜欢吹牛,好像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实际上呢,只要是他特别想干的事情,不管多难都会全力以赴,而且思维非常缜密,计划非常周到,最主要的是很少采用搏命的方式,事先的评估很保守,半点水分也不加。 这次既然敢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开盘坐庄,还开出那么高的赔率,别人可能以为是虚张声势,于亚楠则认为是胜券在握。 因为这个男人看待钱财的理念和别人不太一样,他想给你花钱的时候会很大方,但他认为不应该由他花钱的时候,会比菜市场的老太太还抠门,为此不惜好费脑筋耍心眼,几块钱都要省着。 至于说他会不会因为自己与别的男人争风吃醋、丧失了理智,于亚楠只能淡淡一笑了。如果他真是这样的男人,自己恐怕就不会再和他保持情人关系了。 陶潜有一句话说对了,洪涛在各方面都不必上他,但这句话也说错了,少了一个评比条件,叫做个人魅力。可能别的女人更注重物质,自己却很看重精神。 洪涛和陶潜、刘若霜他们比起来,确实又老、又丑、又穷,放到王雅静嘴里,还得加上个又蔫、又坏,但在自己眼里,他是个很有个人魅力的男人,在这个光环作用之下,前面那些缺点就不复存在了,甚至能变成优点。 整个下午,洪涛就是在磕磕绊绊、摸爬滚打中度过的,不光把他曾经苦练过的冰面摔倒技术复习了一遍,还以此开发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雪地摔倒技术。 在旁人眼中他摔的很狼狈也很疼,好像每一次都有摔断骨头的可能,但每次他还都能摇摇晃晃、毫无损伤的站起来,实际上呢,除了皮肉有点疼之外,他啥事都没有。 要不是体力不支,他还想试试新课题,看看能不能练就从雪道起点开始摔,用一连串跟头摔到雪道终点,浑身上下不能有内伤和硬伤! 中途的时候,雪场的教练看不下去了,生怕把老板的朋友摔坏,主动过来要教他,结果被拒绝了。他非说自己技术没问题,只是对装备不太习惯。 换句话说就是装备档次太低,影响了他的技术发挥,如果能把奥运会高山速降项目冠军的装备给他用,就能也去奥运会拿个名次。 雪场教练虽然很不齿洪涛打肿脸充胖子的言行,但也不能眼看着不管,干脆汇报给马副总,再由马副总找到徐胖子婉转的提出了建议。 “别管他,岁数越大越没出息!”还没等徐胖子表态,小舅舅先说话了。 他和于亚楠一样,虽然不知道洪涛要干啥,但对这个外甥的品性了解的太透彻了。既然非得这么不顾脸面的装傻充愣,那就肯定有所图。此时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乱,暂做壁上观最合适。 “马总,这么着,晚饭呢你帮着安排安排,咱们早点过去好好喝点,早点休息,恢复恢复体力明天继续。”见到小舅舅都不替亲外甥担心,徐胖子多少放了点心,但还不能完全放心。 这次活动是他组织的,除了吃好喝好玩好,最重要的是把所有人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不管谁伤了都不美。可是这玩意又没法劝,总不能说你技术不灵,别去高级雪道上找虐了吧。 怎么办呢?在大企业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徐胖子有高招儿,咱们把吃晚饭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吃饭地点再安排远一点,这不就等于缩短了洪涛瞎闹的时间了嘛,比直接规劝效果更好。 至于说明天嘛,徐胖子算是看出来了,洪涛和那个陶潜肯定有私人恩怨,保不齐就是为了女人。这种矛盾外人没法调和,说深了说浅了都不合适。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着他们俩较劲儿,尽量把损伤控制在可接受范围里,等明天他们俩的比赛一结束,不管谁输谁赢,这次出游都该结束了,到时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也说不出自己啥毛病来。 “……对对对,还是徐总您考虑的周到。这样,咱们去吃农家院灶台鱼,然后就住在县城里,单程不到十公里,来回也就半个小时,很方便!” 这位马副总不愧是专业迎来送往的,马上就领会了徐胖子的意图,只在大脑里考虑了几秒钟,就把具体细节安排周到,再说给徐胖子最后定夺。 这个安排徐胖子很满意,小舅舅和孟津也满意,刘若愚无所谓,只是王雅静、徐颖那群女人不太高兴,她们正玩的起劲儿呢,不是滑雪,是马拉爬犁和雪地摩托。 最不高兴的就是陶潜,他好不容易有了和于亚楠单独相处的机会,这还没来得及展开攻势呢,又要集体活动,太不甘心了。 实际上洪涛才是最高兴的,装傻充愣很累啊,要是按照原计划,还得多装两个小时,那不知道要摔多少跟头,就算不太疼可终归还是会疼的。 另外自己老是磕磕绊绊的在高级雪道上奋斗,很影响其他游客的体验。他们总要躲着自己,这要是不小心撞上,保不齐就得养一辈子啊。谁出来玩碰上这么个货,心里都不舒服,要不是有徐胖子的关系,自己早就该被保安架走了,太惹众怒,简直就是个祸害。 晚饭没什么好说的,灶台鱼就是个类似农村的灶台当桌子,大家围坐在四周,大锅里炖着鱼,标准的农村做法,垮炖! 味道嘛,洪涛以前吃过很多次,只能算还成,比较入味儿。但是这类饭馆使用的都是养殖鱼,肉质一般般,如果能用野生鱼就更好了。只可惜这里虽然距离官厅水库很近,水库里却没有什么大体型的野生鱼类了,全被祸害光了了。 但其他人的热情挺高,这里面除了徐胖子、小舅舅之外,恐怕没几个见过农村灶台的,光是坐在农家小院里围着一口大铁锅,就已经很好奇了。 由于明天早上还要去滑雪,晚上的喝酒环节也被强行降低了优先级,喝可以,但必须控制量,不能喝太多。洪涛倒是没提出啥异议,灌陶潜喝白酒不是不成,只是这类折磨人的手段太俗、太低端、太显眼,要是人家死活不喝,也没什么好办法。 倒是饭后有点小节目,温泉洗浴,延庆县城西北有个金隅八达岭温泉度假村会议中心,规模挺大,有三百多间包房,在寒风里运动了一整天,吃饱喝足之后去泡个温泉再睡觉,很解乏。 泡了一会儿,徐胖子、孟津和洪涛坐在一起喝茶,小舅舅则跑去和刘若愚套磁去了,和他有同样打算的还有陶潜。 “洪老弟,你明天真打算和陶潜比赛?要我说干脆算了吧,年纪不饶人哦,没必要和年轻人争。”徐胖子帮孟津和洪涛倒上茶,开始了规劝。这番话他琢磨一下午了,在饭桌上人多不好提,现在刚好有了机会。 实际上他才懒得管两个男人为了女人争风吃醋的事儿呢,在一边看热闹多好啊。但这次不一样,他是组织者,万一真出了事儿,没责任也有责任了,保不齐还会被人恨上,没有任何意义嘛。 “徐哥,这话我可不太爱听啊,我老吗……孟哥,我老吗?”洪涛一听,得,又来了,还得找人搅合啊,可惜身边就没一个服务员能过来证明自己年轻,总不能随便抓个客人问吧,那样真成神经病了。无奈,只能找孟津了,但愿他能配合配合。 . 506 埋人 “不老,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可惜孟津就没这种觉悟,眼皮都没抬就把屁话扔了过来。 “嗨,趁机占便宜是吧,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洪涛就和被针刺到屁股一样,立马坐直了身体,揉了揉脸、活动活动下巴,准备开喷。 “不老、一点都不老,你和我们站一起确实算年轻人。可是吧,你终归也四十了,他才二十多,何必呢?”徐胖子一看又要歪楼,赶紧把话题引回来,继续规劝。 “这个老不老啊,不看年纪,得看心态。你们你们俩,还没玩呢就说不成,总觉得自己老了,不成了。我这个人吧,干事业肯定不灵,当官更别提,可我也有优势啊,我能玩!说别的我都服气,但谁要说我在玩上不灵,那我真是不服气,必须比划比划。徐哥,我知道您的好意,放心吧,我又不是楞小子,心里有数。要不我再给您一次押注的机会,现在改还来得及!” “唉……”徐胖子看到洪涛这副亢奋的德性,也知道没法劝了,只有长叹一声。 “走走走,找个房间咱们搓几把去,别听他在这里瞎叨叨,越活越抽抽!”孟津更烦,干脆不聊了,茶也不喝了,拉着徐胖子去打麻将。 洪涛本来也想去的,可是小舅舅和孟津都不带他玩,专门去请了刘若愚当搭子。没辙了,洪涛只能往女人堆儿里扎,赖皮赖脸的跟着她们去做SPA。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车子才从入驻的酒店出发,晚吗?真不晚,要不是洪涛非说今天有他的比赛,徐胖子、小舅舅、孟津都不乐意去。 他们昨晚玩麻将玩到半夜,这么冷的天,多在被窝里睡会儿不好吗,又不太会滑雪,干嘛非大清早的去寒风里受虐。 “洪老弟、陶总,咱们是一起出来玩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要我说啊,不如早点回城,老徐我找个口味不错的馆子做个东,大家坐一起来两瓶好酒……” 到了雪场,接待的还是马副总,一起上到高级雪道起点,徐胖子还想再最后叮嘱两句。只可惜除了寒风之外,没人听他讲,洪涛和陶潜正在闷头整理装备,其他人则按照亲疏远近站在旁边小声嘀咕。 别看洪涛滑雪技术不咋地,可他穿戴装备的速度挺熟练,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站起来又蹦又跳做着热身运动,看上去确实有点奥运会冠军的架势。 “洪扒皮,你成不成啊?要不还是别比了吧,就说肚子吃坏了,反正这样的瞎话你最拿手。我和若愚的赌注都撤销,对了,还有佳慧和柏姐的,徐颖那边我也能说服让她不咋呼,但你回去得请客!”趁着这个机会,王雅静凑了过来,小声和洪涛商量着。 “那可不成,一口吐沫一根钉,赌债还能赖啊!我说大丫啊,你算是白在院子里住那么多年了,一点没长进,还是这么感情用事。这次就算个教训吧,以后再遇到明显要赢的事儿摆在面前,千万别急着做出判断,多想想今天,免得又在一个坑里摔第二次。” 洪涛攥起拳头,在王雅静的头盔上敲了敲,再揪着人家头盔强行凑过来,脸对脸的强行教育了一番。要问这群人里最没心计、待人最真诚的是谁,没有其一,唯有王雅静。 就连孙佳慧都在昨晚偷偷表示过,她并不看好陶潜能赢,可是被大丫姐姐强行代表了,没办法。可是这姑娘到此时还执迷不悟呢,一边想让自己吃瘪过过瘾,一边又担心自己输的太惨,面子和身体受伤。 她多亏没机会迈进娱乐圈大红大紫,否则会被人玩得天昏地暗,北都找不到。可能这就叫天意吧,有时候老天爷看似不帮忙,总是拦着你在成功的道路上飞奔。实际上反倒是老天爷照顾你,不愿意让你一个跟头摔死。 “呸,摔死你活该!”可惜这番仁慈之心又白搭了,王雅静和以前一样根本听不出来,反倒觉得洪涛执迷不悟、死不足惜,抬脚就踹,借机挣脱了头盔,狠狠啐了一声,不搭理了。 “……陶总,加油,千万别放水,那样更伤人。也别觉得洪助理年纪大了,他打冰球的时候连女人都欺负,根本不承认老少、男女的区别,只认实力!”与此同时,刘若愚也有了动作,旗帜鲜明的站在了陶潜一边,还有煽风点火的嫌疑。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他用很隐蔽的方式冲着洪涛伸出了一根中指。这个老男人居然敢拉着自己女朋友头盔强迫面对面说悄悄话,太该死了,死不足惜! “马总,开始吧,别耽误太长时间!”洪涛假装没看见,扣上雪镜,冲马副总招了招手。 别看只是两个人私下比赛,却需要雪场配合,用检修的借口封闭雪道一会儿,不放游客上来,现在山下的魔毯和缆车附近就围了不少人,再多聊会儿,就该耽误雪场正常营业了。 “洪助理,徐总说的对,友谊第一,多承让啦……”眼看山下的工作人员举起了红旗,陶潜和洪涛并排站在了一起,主动伸出手撞了撞拳,满嘴都是体育道德。 “没的说、没的说……绿旗了,陶总请!”洪涛也笑得很友善,其实他戴上雪镜,把双眼遮蔽起来之后,整个人立刻就显得阳光了好几倍,笑容也没那么怪了。 可见古人说的没错,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是洪涛长得讨人厌,而是他心灵的小屋里太脏,关上窗户谁都看不见,也就没事儿了。 嘴上说着别人先请,实际上洪涛的动作一点都不慢,双臂用力、上身前倾,嗖的一家伙就蹿了出去。速降滑雪项目有点类似于短跑,起步非常重要,刚开始的势能越足,下降时的加速度就越快。 如果排除迎风面的阻力、弯道减速幅度,在同一条雪道上,基本就是谁起步好谁滑的快。后面的弯道技术、滑行姿态,都是为了获得更多加速度、更少阻力准备的。 “嗨……”就在洪涛用小聪明晃了陶潜,率先一步滑下去的时候,人群里传来一阵轻叹。大家都不是傻子,这点小聪明谁也瞒不住。 可是大家也觉得这么做不太地道,这又不是真的比赛,不赢房子也不赢地,没必要弄得如此斤斤计较。洪涛从昨天到现在的所作所为,往轻了说有点不知轻重好胜心太强,往重了讲已经有点小人行径了,处处都赖皮赖脸的,不太爷们。 “咦……”但不到十秒钟,徐颖脸上的轻蔑表情就被疑虑代替了,洪涛下滑的势头很快,动作也很稳,和昨天那个踉踉跄跄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在滑雪项目上徐颖还是挺自负的,就连于亚楠都不是对手,一个人到底会不会滑、技术细节把握到什么程度,上了雪道很快就能看出来,难道说这次看走眼啦! “别看我,回国之后我也是第一次滑雪,什么都不知道!”旁边的于亚楠也皱起了眉,她对洪涛的表现同样很纳闷。 话音未落,雪道上又发生了变故。冲在前面的洪涛没有控制好雪板的宽度,应该是双腿太紧了,稍微有些起伏,脚踝、小腿、大腿和腰胯起不到减震器的作用,后果就是不能保持滑行姿态平稳,弹了起来。 一跳一落间不仅增加了控制难度,还影响着滑行速度,让原本高速下滑的势头顿时有些停滞。此消彼长,一直跟在后面的陶潜趁机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头尾衔接着进入了第一个弯道。 ( 507 埋人2 “完完完……我还以为他是深藏不漏了,合算也是个花架子……呦呦呦……唉……怎么没摔啊……”看到洪涛出现了失误,徐颖长舒了一口气,小毒舌又开始喷毒了。这才对嘛,你个二把刀就应该吃瘪,否则不就等于我这个大高手看走眼啦,坚决不可以滴! “颖颖啊,不许这么没大没小的,洪叔叔也不年轻了,老盼着他摔倒,万一摔出个好歹来,你心里不内疚吗!”说实话,徐胖子心里是有点埋怨洪涛的,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尤其是给他这个组织者添乱。 可是表面上还不能这么说,尤其是不能让孟津和刘若愚感觉到自己的真实想法,谁知道这两位和洪涛是什么关系啊,见到女儿表现的这么露骨,不得不站出来提出严肃批评。 “这可不怪我啊,谁让他平时总瞎吹的,把自己说得无所不能,穿上个红内裤就是超人!爸,您是没看见他在冰球场上是怎么欺负别人的,刘总吃过亏、亚楠吃过亏,我也吃过亏呢。对了,还有刘总的姐姐,每次都被打得流眼泪,今天就是霜姐没来,哼,便宜他啦!” 只可惜徐胖子压根也没能力管束宝贝女儿,不说还好,这一说可算捅了马蜂窝,山头上立马成了忆苦思甜批斗会,历数起洪涛平日里的作威作福,那真是罄竹难书。 除了徐颖之外,旁边的王雅静、刘若愚都有些同仇敌忾的表情,就连柏云和于亚楠也不得不跟着点头,没错,不怪徐颖趁机报复,要怪只能怪洪涛平日里作孽太多,把人都得罪光了。 “呦呦呦……慢点慢点……哎呀,太玩命了……我说马总,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啊,我这儿看着心里都捏把汗,何必呢!” 说话间,洪涛和陶潜几乎并排进入弯道,这是个左转弯,弧度不大,但洪涛比较吃亏。他出发的时候在右侧,由于没把陶潜甩开,当两个人并排转弯时,就没法切内道了,等于要多绕些路。 洪涛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了尽可能的降低损失就拼命向内道靠,愣是把平顺的大弯道玩成了小回转一般。效果嘛,还不错,没有被陶潜超越太多,出弯之后还保持着首尾相连的距离,只是领先的变成了陶潜。 可是过程太吓人了,洪涛这个小角度切的太狠,技术上又没保障,全凭胆子大,那真是险情丛生,从远处看很有要摔倒的趋势。看得徐胖子牙根一阵阵发酸,都要制止比赛了。 “呵呵呵,这事儿还真难办,他们滑的那么快,拦也不是、追也追不上……”马副总估计已经在肚子里把徐胖子这伙人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好好来玩啥事儿没有,就算天天来咱也乐意接待,反正也不花自己一分钱。 可你们别总出歪招啊,一会儿要比赛一会儿又要暂停,真当我是奥委会雪上项目管理中心主席啊。现在的局面就算把奥运会裁判找来也照样没招儿,这不是难为人嘛! “这个坏家伙又在骗人,他根本就是装的!老徐,你管不管,他是你朋友,有这么害人的吗!” 徐胖子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现在洪涛和陶潜都已经滑下去快一半了,有组织拦截的功夫他们早就到终点了。可是徐颖又突然不干了,抱着亲爹的胳膊玩了命的摇晃。 “谁啊?乖丫头,谁骗你了?”要不是有马副总扶着,徐胖子就得被闺女晃倒,可他还是真疼女儿,被这么折腾也不见一丝恼怒。 “洪涛,他根本就不是不会滑雪,他、他说不定比我技术还好!”徐颖还是不答应,干脆抱住了徐胖子的脖子打秋千。多亏徐胖子吨位比较大,徐颖体型比较娇小,换个爹肯定撑不住。 “啊!不会吧,你可是找专业教练练过的……”可是这时徐胖子已经顾不上吊在胸前的闺女了,马上又把目光转向了赛道。 “你看你看,他要弯道超越了……这是不会滑雪的吗?不对、不对,他要挤人了!亚楠、亚楠,他要挤人了,怎么办啊!” 父女俩的对话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除了刘若愚和于亚楠这样专门学过滑雪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听不明白。可是比赛进行的瞬息万变,根本来不及一问一答的解释,雪道上又发生了变化。 自打过了第一个弯道,洪涛就把雪杖夹在了腋下,上身越俯越低,但不是蹲,俯低上身和蹲的区别就是前者是用肚子去靠近大腿,但大腿和小腿要尽量保持在九十度以上,屁股千万不能下沉。 这个动作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做起来挺难的,尤其是在下坡高速滑行的时候,会让人有种马上就得一头栽倒的感觉,忍不住要把屁股蹲下去,然后重心就不对了,对速度影响非常大。 最难的还不是动作,而是心理关,当年洪涛在学的时候,连续两年都是到此为止,直到又一次被那个大胡子瑞士教练挤兑急了,直接把生死置之度外才突破了极限。与其说这是个技术动作,不如说这是个精神层面的考验。 徐颖、于亚楠、刘若愚,他们都是专门学过滑雪的,肯定知道这个动作对业余滑雪爱好者意味着什么,也肯定不敢做这个动作,现在洪涛居然做出来了,而且做的还挺好,真相顿时就付出了水面,连猜测都省了。 “别急、别急,洪哥应该不会太鲁莽的,再看看、再看看……” 眼见徐颖又要往自己脖子上扑,于亚楠赶紧伸出一只手给拦下来,不是谁都有徐胖子的底盘。对于雪道上的变化,她当然也看在眼里,不用徐颖提醒也知道洪涛打算干什么,可是心里却不像徐颖那么焦虑,还抱着一丝希望。 “哎,雅静,以后有他在的场合,咱最好还是躲远点,真惹不起啊,都他妈坏到骨子里去了……”刘若愚也是一脸大便干燥的表情,一边掏出手机拨号,一边小声叮嘱着王雅静。 “你要给他打电话?估计听不见吧……”王雅静肯定看不出雪道上发生了什么,以为男朋友要给房东打电话暂停比赛。 “……呼……我是打电话叫救护车……”此时刘若愚好像也有了某种感触,女人如果太直爽、太单纯,好像也有点烦人。 “救护车……哎呀、哎呀……撞上了、他们撞上啦……”听到救护车,王雅静终于明白了什么,眼珠子瞪得和小包子一样大,转头向雪道上看去。 巧了,此时洪涛和陶潜马上就要过第二个弯道了。这个弯道比刚才的要急一些,坡度也陡一些,是这条雪道上唯一符合黑钻雪道标准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段。 可是洪涛却要在这个地方搞怪了,经过百十米的加速,他已经基本和陶潜并驾齐驱了,前面马上就是右转弯,这次他是内道,只要保持住身位,过弯之后肯定会领先,从而基本奠定了这场比赛的胜负,因为接下来就没啥复杂地形了,笔直滑下去就是终点。 光赢就够了吗?洪涛的回答是不!白装了一天孙子,浑身上下除了牙齿全摔了一个遍,光赢几个小钱就算完啦?要是这样的话,以后谁还把洪扒皮当回事儿啊!钱财是身外之物,名声必须捍卫! 办法嘛,很简单,切陶潜的转弯半径,逼着他向外、向外、再向外……然后呢,自己有把握在撞上围挡之前把弧度拉回来,陶潜在如此高的速度下想急刹车是根本不可能滴,想超越自己反切又没积累起来那么多势能,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和被当做墙壁的绳网亲密接触。 508 埋人3 事后呢,谁也不能说自己是故意的,高速过弯,除了专业选手,谁敢说能百分百控制住自己的路线啊,再者说了,是我领先你,想不被切你可以降速认输嘛,这就像开车,明明我在你前面,也没压实线,你非不减速,还不想追尾,那就只能变道了,结果没变好撞护栏上了,能怪谁呢! “被坑了!王八蛋,我和你拼了!” 当洪涛的雪板越来越向自己逼近时,陶潜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可是说时迟那是快,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除了本能的肌肉记忆之外根本用不上大脑思考。 他的本能反应就是同归于尽,我过不去这个弯,你也别想好。所以根本就没有变道,而是奔着追尾而去,两个人的雪板很快就交叉在一起。 “咔嚓……”对于这种情况洪涛也是有预案的,可惜他已经太长时间不滑雪了,技术在,但肌肉记忆不够,大脑给出指令闪避,身体反应有点慢。于是左脚感觉突然一轻,得,雪板被踩掉了! “哎哎哎……我操、我操……我操操操操……嘿嘿嘿……”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山上山下所有在观看这场比赛的人都大跌眼镜。 先是两个人在弯道发生了碰撞,后面的那个人肯定是最吃亏的,立马就被雪板绊倒,顺着惯性的方向一溜跟头摔了出去,最终撞在了红色的绳网上,再高高弹起,凌空来了个七八百度的团身空翻,然后落在了绳网外面的雪堆上,头朝下脚朝上,直直插了进去,一只脚上还穿着雪板。 而前面的洪涛也是摇摇欲坠,踩着一只雪板七扭八晃,眼看就要摔倒,可就是不倒,左一下右一下的用雪杖不停支撑着,不光站立着出了弯道,还没怎么太减速,用残留的一只雪板玩起来单板滑,虽然姿势很别扭,却真的在滑,并且准确的冲向了终点。 由于雪道被临时封闭,缆车附近聚集了很多要上山的游客,也就成了这场比赛的观众。看到洪涛的精彩表演之后,观众们很热情,毫不吝啬掌声。 “躲开!躲开!我刹不住……”可是洪涛心里明白,现在自己需要的不是掌声和欢呼,而是尽可能长的平缓雪道。 自己学过单板滑雪,水平顶多算会滑,距离各种后空翻的高手没法比,更达不到随便踩个板状物就能随心所欲的状态。 现在自己脚下踩的就不是单板,只时半副双板,这玩意太细了,能掌握好平衡不摔倒已经超水平发挥了,指望用它来个急刹车根本不可能。 “啊……哎呦……”可惜下面的观众们不这么想,也听不见洪涛的喊声。然后就被撞了来个满怀,一撞还是好几层人,原本欢呼的人群顿时就鸡飞狗跳、四散奔逃。 “兄弟!没事儿吧?来来来,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小伙子,你呢?”做为肇事者,洪涛没起来,可嘴也没闲着,挨个问候着那几位被撞到的游客,好在都是青壮年,好像也没大碍。 “我说你是故意瞄准了撞的吧?”距离洪涛最近的一位男士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头盔都给撞飞了,露出短短的板寸,看上去挺彪悍、很社会。 “不能,我是真刹不住了,您也不是没看见,就剩一只雪板了,能滑下来就不错啦!”洪涛赶紧解释,态度还得好,毕竟是自己撞了人家。 “那你怎么撞的这么准呢?”大汉坐起来活动了活动脖子,确定没事,才四处找自己的头盔。 “呵呵呵,您想多了,我是真刹不住。咱俩没仇没怨的,真犯不着故意。”洪涛依旧躺着没动,这个姿势挺舒服,一点都不冷,还挺柔软、挺暖和。 “那你还不把我媳妇撒开,抱上瘾啦!要我说你就是故意的,周围全是男的,你一个也没抱,专门抱我媳妇,真就这么巧?” 大汉终于找到了头盔,已经甩出几十米远了。他没有急着去拿,而是站起来走了两步,站到洪涛面前,插着腰咬着牙,面色不善。 “哦哦……对不住对不住,我都撞糊涂了,真不知道还有您呢。姑娘,没撞坏吧?来来来,还是让您爱人帮着检查检查吧,再晚点他就该和我玩命了!” 也不怪大汉生气,人家也不是因为平白无故被撞了个跟头,主要是洪涛怀里还抱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一直没撒手。如果大汉不说,还抱着过瘾呢。 实际上洪涛确实是瞄过准的,刚过终点他就知道自己刹不住,肯定会撞到游客。这时就必须动脑子了,首先老人和小孩不能撞,其次太单薄后面没有人的也不能撞,最终才选择了这位穿着明黄滑雪服、手套和雪靴都是小碎花的年轻姑娘。 其实他也不能确定人家是年轻姑娘,带着头盔和雪镜,大部分面容都看不到。不过他能通过整体形象和身体姿态进行分析和判断,事实证明又猜对了,这姑娘不光年轻,长得也很不错,尤其是胸前的饱满,手感好极了,肯定不是假的! 就是嫁的男人不咋地,要不怎么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呢,心眼太小,你先去把头盔拿回来,我多抱会儿又不掉肉,急吼吼的一点风度都没有。 “嚯,技术都不错啊,合算能装的不止我一个!”放下了大汉的媳妇,洪涛也就不在地上赖着了,此时最该关注的不应该是别人的媳妇,而是陶潜怎么样了。 站起来手搭凉棚远远一看,陶潜的影子没看到,倒是看到刘若愚正从雪道上飞速滑下来,已经接近出事的弯道。不用仔细看,就知道这位富家公子也是个滑雪高手,昨天教自己时肯定留着后手呢。 刘若愚后面几百米还有两名女将也在高速下滑,徐颖和于亚楠几乎齐头并进。再往后好像就没人了,估计其他人都不敢下高级雪道,只能坐缆车下来。 “哎哎哎……”不过徐颖并没在出事地点久留,很快就滑了下来,状态和洪涛冲刺时差不多,一点不带拐弯的,直挺挺冲着洪涛而来。围观的游客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也有了一次挨撞的经验,瞬间就走了个七七八八,来不及跑的也尽量远离洪涛。洪涛不是不想走,是还没脱雪板,一只脚一只雪板,这可咋跑啊! “危险呐……刺啦……”眼看徐颖就要撞个满怀,洪涛已经躬起身体准备承受重重一击了,这姑娘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硬生生侧身停在了一米开外,被雪板搓起的雪渣溅了洪涛一头一脸,还有顺着脖子往里灌的。 “我还以为你要替陶潜报仇呢,怎么着,是不是动春心了?放心,我不和你抢,咱胃口好,但有忌口,不吃男人,没必要故意针对我。” 通过这次急停,洪涛觉得自己以前小看这个徐颖了,她是体重轻不假,但要是腿部力量不够,也不能停的这么准、这么稳。 当然了,她依旧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就算能凌空翻转三百六,再准确落在自己脚面上,该不是一路人依旧不是一路人,喜欢陶潜没关系,但别拿叔叔我当垫脚石,自己去追啊! “哼,就他那点本事,pass啦……不过我倒是要重新评估评估大叔你啦,说说呗,你到底还会些什么,要不找个地方打打壁球?” 徐颖一句话,就把陶潜的生死给略过了,不过她也没饶了洪涛,摘下雪镜,把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凑过来,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发出了邀请。 509 哑巴亏 “得了吧,我可惹不起你家徐小明同志,再说了,我还真不太会打壁球,那么小的屋子太憋屈。来吧,说说你的梦中情人摔坏了没有,好歹也是一起出来玩,最好别出事儿。” 洪涛说的还真是心里话,他压根儿不信徐颖说的是心里话,这个鬼精灵般的姑娘可比王雅静贼多了,满脑子都是坏主意,也是个坑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应该是活着呢,胳膊腿好像也没大事儿,到底有没有内伤不清楚。他还不如一头撞在树上死了的好,害得本姑娘输钱的都该死!嘿嘿嘿,洪叔,要不咱就别赌了吧,改天我请你去夜店咋样?就咱俩……” 对于陶潜的死活,徐颖还是那么看得开,她更关心赌局的输赢,为了能挽回损失,都开始用美人计了,眼睫毛刷刷的眨动,冲着洪涛玩命放电。 “这话要是让亚楠听见,你们俩友谊的小船立马就得翻。快别和我起腻了,赌博不分男女老幼,连亲爹妈都要一视同仁。不过你要是表现好,嘴巴紧,我可以借你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开开,怎么样?” 徐颖想干嘛洪涛心里一清二楚,这父女俩真是亲的,对男女八卦的热情属于祖传,只要碰上心里就和抓挠般痒痒,总想打探点内情。 自己和陶潜哪儿有内情啊,就算有也不能告诉她。不过常言不是说了,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徐颖虽然够不上小人的程度,却也是个麻烦,还不能不搭理,那就只能小恩小惠了。 “……成吧,开十天!”别看徐颖长得娇娇小小,却喜欢开大车,仔细衡量了孰轻孰重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让步。 就在陶潜刚刚被刘若愚和于亚楠从雪道外搀扶到绳网之内时,事关他的一个密约就在雪道终点秘密达成了,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一个最重量级的支持者。 其实就在飞出雪道那一刻,徐颖就已经抛弃了他。这姑娘的原话是:我不喜欢失败者,连个吃瓦片的老头都拼不过,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谁认识他啊! “你真是条汉子!”洪涛也对徐颖做出了新的评价,这姑娘假以时日,只要别走错方向,再有她老爹扶持,早晚会是个人物。因为她的心够狠,不是恶狠狠的狠,是壮士断腕的那种狠。 想出人头地,无论体制内还是体制外,一路上总会遇到至少一次这类抉择,不用多,选错一次,甚至迟疑一次,机会就没了,人生也变了。 这时候需要的就是这种狠劲儿了,只要发现颓势,无论对错、不管亲疏,咔嚓就切,切的越干净越利落、越不拖泥带水就越不容易吃亏。 徐颖的判断很准确,陶潜确实没受什么大伤,或者说洪涛的前期准备很充分,昨天在这条雪道上训练了大半天,多一半都是在找作案地点呢。这里堆积的雪沫子最厚,虽然不是天然雪,也没那么软,但只要厚度足够,没有树干、石头,同样不会把人摔伤的。 “姓洪的,你是什么意思!”但陶潜的心灵很受伤,当着想追求的女人被一个下三滥给耍了,还输的这么狼狈,简直就是身心两茫茫,真咽不下这口气。当他重新穿戴好雪板滑到终点,直接就撞向了洪涛,两只眼瞪得和包子一样,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 “呵呵呵,陶总没摔伤就好,玩玩嘛,就是个乐子,输赢都是小事儿。”洪涛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身体上是外松内紧。 一看到陶潜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就知道这孙子憋的啥坏屁,吃个暗亏是不可以滴,你撞我我就闪,还得假装没全闪开,抱着人家的腰就来了个扑摔,两个人和滚地葫芦似的摔出去好远,然后他麻利的爬起来,还假装伸手去拉。 “……滚开……嘶……”陶潜真是有苦说不出,这次摔的比刚才还狠,毕竟雪道终点的雪面很硬,和冰差不多,虽然两个人是一起摔倒的,可先落地的总是自己,对方还连压带砸的,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哎呦喂,急了不是,年轻人就是脸皮薄,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溜溜摔了大半天都没喊疼呢!” 被人把手打开,洪涛依旧笑呵呵的,不管陶潜乐意不乐意,继续伸手把人拉起来,还得勾肩搭背的帮着人家拍打衣服上的雪渣子。 这就叫嘻嘻哈哈办大事,表面上笑嘻嘻一团和气,可谁肉疼谁心里知道,就不给你发火的机会。你表现的越恼火越急躁,就显得你个人素质越低,不听劝的话还容易得罪其他人,连同情分都丢了。 “对对对,大家一起出来玩,高兴为主,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来来来,活动活动腿脚,看看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没,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如果感觉不好千万别怕麻烦。” 看到陶潜一脸不情不愿,洪涛一脸的嬉皮笑脸,刘若愚就有点同病相怜的滋味。你惹谁不好非惹这个坏种,就算真不怕那也提前做做功课啊,好歹弄个知己知彼再出手。 现在好了吧,白白吃个哑巴亏,丢脸不说还肉疼。那就别再往坏种眼前送了,你再骂几句,他敢再给你摔一顿,到时候更丢脸也更疼。 “不是吧刘总,你就这么看不上我,救护车原本是给我准备的吧!”看到刘若愚凑了过来,洪涛就知道陶潜没啥戏可唱了,他可以看不起自己,但绝不会去顶撞刘若愚的。 “你要是能把脖子摔断,我给你叫急救直升机……怎么样,想不想尝试一次,你做过直升机吗?”刘若愚一想起自己在冰场被眼前这个老东西撞得七荤八素,就有和陶潜联手一起上,把洪涛揍一顿的冲动。 “切,啥破玩意,民用的小直升机也敢拿来凑数。有机会我带你去乌克兰转转……哦,现在可能不成了,不过没关系,去克罗地亚、阿塞拜疆这类前苏联加盟国也成,只要肯花钱就能去真正的武装直升机上转一圈,不光坐,还能当副驾驶,再来几发火箭弹呢。” 对于刘若愚的挑衅,洪涛予以了坚决回击。不用客气,敞开吹吧,反正他对自己就抱着一肚子疑问,怎么装孙子也来不及了,吹的越花哨反倒越容易掩盖身份,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本事你就挨个去印证。 “刘总,刚才的比赛他犯规了,他侵犯了我的路线,属于危险动作!”陶潜总算是顺过口气了,也知道现在没法和洪涛翻脸,但还是不甘心认输,打算在规则上入手,取消洪涛的成绩,也能多少找补回来点面子。 “……这个吧,从我的个人角度上看,洪涛应该是没犯规,他的身位领先,切换线路阻挡对手完全合理。当然了,这么做有点不绅士……” 刘若愚本来还想帮陶潜说几句话,可这家伙是真不太懂事儿,此时就别提什么比赛了,你从头到尾都已经被人家算计完了,一点理都讲不出来。 “他没犯规?!”陶潜太失望了,用不可思议的表情转头望向徐颖和于亚楠。本以为刘若愚会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刚刚也确实有这个意思,怎么突然又变卦了呢。 “要说犯规啊,应该是你的嫌疑更大,你从后面撞击了洪涛的滑雪板,才造成这次事故。记住啊,以后滑雪不能强行抢道,要抢也得领先别人的时候再抢。你啊,还是缺练,技术动作没问题,就是实战经验太缺乏了。如果是我,过完第一个弯道领先了,就不该给他赶超的机会,那时候你如果切他,他连速度都提不起来,直接就输啦!” 于亚楠没有徐颖嘴快,这姑娘摆出了一副滑雪裁判的架势,从技术层面给陶潜解释了这场事故的原委,并给出了改进方法。 510 哑巴亏2 “你的表……”于亚楠觉得徐颖说的很充分,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不过她发现了另一个意外,陶潜手腕上戴的表好像不太对劲儿。 “我……刚刚它还没坏呢!这里,你看这里!”陶潜抬起手腕一看,差点晕过去,好好一块全钢手表,表蒙子已经稀碎了。再看看自己摔倒的地方,雪地上正撒着几个闪亮亮的小颗粒,很显然就是表蒙子的碎渣。 “哎呦喂……还好还好,我这块没摔坏……陶总,这可不怪我,刚刚是你撞过来的,要不是我躲得快,保不齐肋骨都得断……你真得好好练练滑雪了,我建议你最好从中级雪道开始,不要再贸然上黑钻了。” 要不是于亚楠眼尖,洪涛还不知道陶潜的手表摔坏了,这得算意外收获,必须幸灾乐祸一翻,正好自己手腕上还戴着从刘若愚手里弄来的水鬼,先显摆显摆,管它是真是假呢。 “我这一块顶你的三块!”这次陶潜是真有点急了,再也顾不上风度啥的,冲着洪涛大声咆哮。 “是吗?来来来,让我开开眼,这是啥牛逼手表啊!”说实话,洪涛还真不认识陶潜戴的是啥手表,几辈子了也没特别关注过这些东西。反正太贵的衣服、首饰、箱包肯定不会买,如果场合需要,也是来两套最基本的凑合凑合。 这可能也是家教问题,从小在普通家庭里长大,不管多有钱,也不愿意穿戴着几百上千万出门,更不觉得那样会高人一等,反倒碍手碍脚的,还容易被坏人惦记,一点好处都没有,全是麻烦。 “百达翡丽的鹦鹉螺,很经典的款式,国内二十万左右吧,但货源不多,需要排队等……”但在这方面,刘若愚就比较门清了,他平时也不是很招摇,但有收集好表、好车的嗜好。 “啧啧啧,还是陶总家底厚,出来滑雪都戴二十多万的表。这块水鬼是刘总送的,来的容易去的快,坏了也不心疼。如果是我自己买的,肯定不敢运动时戴,稍微有个磕磕碰碰,半年房间就没了。要不这样吧,陶总的表坏了,我就不收你赌金了。别嫌少了,多少是个意思,礼轻人意重。你们可以兑现了吧,来来来,现金转账都可以,我有手机银行。徐哥,您德高望重,带个头吧……” 鹦鹉螺的名字洪涛倒是听过,但这还是头一次见,怎么说呢,见面不如闻名,真没看出来这块表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值那么多钱。 但这并不妨碍他拿话恶心人,你敢戴出来显摆身份就别怕损坏,这就叫承受能力。好歹也是啥南通商会出来的富家子弟,不能学那些把一身家当都穿在身上,掉水里就等于破产的人。 然后就是洪扒皮时间了,你丢脸了,受伤了,破财了,我出于人道主义也慰问了,于情于理一点毛病没有。现在我赢了,过瘾了,赚钱了,你也不能怪我往伤口上撒盐。赌啊,那是六亲不认滴,参加了就不能反悔,我收不收是我的心情问题,你给不给是你的人品问题。 最终陶潜也没脸赖掉这笔赌债,但他没带足够的现金,洪涛又不能刷开,只好由于亚楠代付了。昨天还是打肿脸充胖子、牛皮大王化身的洪涛,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赢家,几乎就是通杀,还成了滑雪高手。 虽然男人们心里都知道他是故意挖坑害人,可女人们才不管这些,以王雅静和徐颖带头,于亚楠、柏云、孙佳慧积极跟进,在回去的路上,凑在车厢后面足足听洪涛吹了二个多小时。 重点就是他年轻的时候如何在北美、欧洲的雪山之间窜蹦跳跃,要不是奖金实在太少、还得交报名费,至少三届冬奥会滑雪项目冠军就被他承包了。 “我觉得你应该和陶先生道个歉,毕竟是你把他挤出赛道的,还摔坏了他的手表,说句话也没什么嘛,更彰显了你的绅士风度!” 光聊技术洪涛肯定不满足,还得借机把他的形象再渲染的光辉一些。可是这个话题显然并不能获得广大群众的认同,先不提一直有成见的王雅静和徐颖,就连柏云都有点听不过去了,善意的提出了建议。 “佳慧,你觉得柏阿姨说的对吗?”道歉洪涛肯定是不会的,但不道歉是不是就是没风度呢,这个话题正好可以给孙佳慧上课,那就再展开展开吧。 孙佳慧这半年来性格稍微有些改变,但那种深深的自卑不是几句话、几个道理、几天幸福生活就能改变的,每当处于人群里时,她就不由自主的缩在一边,只看不说,也不主动和陌生人交往。 “嗯……”现在洪涛点名了,她也不敢张嘴就说,先是看了看前面的陶潜,又看了看于亚楠,再看看徐颖,最后还有柏云……反正是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要关注下,再在心里评价如何能谁都不得罪。 “我觉得不太对,做错事了勇于道歉确实算绅士风度,不光是绅士风度还是勇敢的品格。在我们日常生活中,你说句对不起,我回句没关系,是非常平常的事儿对吧?但是在绅士范畴里,道歉这种行为是非常严肃、非常郑重的,不能这么随意。道歉的意义不仅在于承认自己错了,最重要的是心甘情愿承受因此而带来的责难和惩罚。所以不光道歉一方会很慎重,接受道歉的一方也要认真对待。千万不能随口一句没关系就打发了,那会让对方认为你根本就不打算接受,或者是根本看不起他,是很严重的侮辱,搞不好道歉没效果,反倒结了更深的仇恨。” 洪涛对于道歉的定义比较复杂,在普通人眼中这就是事儿逼。实际上他平时也不这样,主要是基本遇不到这样的人,双方不在一个频道上,对的有可能是错,错的反而可能是对。 但不用不意味着就不能了解一下,这套既复杂又啰嗦的玩意还是他和一位阿拉伯公主学的,在她那个层次里肯定是对的,传授给孙佳慧,并不是让她以后就这么做,而是多了解一些东西,对形成个人价值观有好处。 “你这些奇怪的知识都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孙佳慧肯定听的晕晕乎乎,其他几个女人估计也摸不着头脑,但刘若愚好像听出点什么,特意回过头来打听出处。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要看的书够丰富,走过的地方够多,知识就会主动跑进脑子里去。” 洪涛很臭屁也很套路的回答了刘若愚,现在最需要防备的不是陶潜,也不是徐胖子,而是这个擦肩而过的内弟。他有足够多的好奇心,还有非常强的实力,真要是追着自己不放手,很难对付。 “洪涛,找机会去打打网球吧,我和陶总商量过了,下周俱乐部活动时,叫上几个朋友来场对抗赛,我来坐庄,怎么样,敢参加吗?”打听了半天,获得了一句废话,刘若愚不甘心,和陶潜嘀咕了一会儿,一脸笑眯眯的发出了邀请。 “好啊,我参加,雅静和亚楠也去!”要说谁的嘴最快,以前是王雅静,现在必须让贤了,新的霸主是徐颖。她不光嘴快,心术还不正,特意拉上了于亚楠,眼角还斜楞着洪涛不停冷笑。 “我首先声明,我不好赌……”洪涛的回答有点赖,还有点怂。 “切……”这就引来了徐颖、王雅静的一片嘘声。 511 谁说女子不如男 “既然刘总出面了,那就不是赌,而是友谊,我的球技虽然不灵,但重在参与,来,算上一个,准时到场!”紧接着,洪涛又话锋一转,小马屁拍的啪啪响,大腿也拍的啪啪响,但不是他的,而是身边于亚楠的。 “切……”徐颖和王雅静又发出了嘘声,这两位就属于对人不对事儿的混人,只要是洪涛说的、做的,她们就全否定。 “陶总,到时候咱俩再切磋切磋吧,正好给你个报仇的机会,怎么样?”洪涛根本不搭理她们,而是提高嗓门冲着前面的陶潜发出了邀约,或者叫挑衅,还可以说成奚落。 “正合我意,刚刚和刘总说的也是要比赛,混双,我和亚楠一起,洪助理呢?”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陶潜又成了风度翩翩的帅哥,好像已经忘掉了之前的不快。 “呵呵呵……刘总怕是没和你交底,如果单打的话我连亚楠都打不过,要是混双,那我就谁也不怕了,是不是啊若愚?”洪涛笑得更灿烂了,牛吹的也挺大,仿佛有什么依仗。 “嘿嘿嘿,话不要说太满,光说没用的,洪助理……”刘若愚肯定想到了洪涛要去找刘若霜搭档,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女子网球水平,必须是刘若霜单独一档。只要她能发挥正常,再搭配个不是太逊的男伴,确实谁也不怕了。 “那好吧,下周场上见……”可是刘若愚的反应很耐人寻味,很是胸有成竹的感觉。洪涛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没再承口舌之利,而是拿出手机,偷偷给刘若霜发了条短信。 “你上当了,我陪着母亲到南方探亲,刚刚抵达酒店,大概要一周才能回去。”不到五分钟,刘若霜就有了回复。 “小样儿,以为这就能难住我啦?”此时洪涛才明白,合算刘若愚知道他堂姐不在京城,以为断了自己后路,这才要挖坑害人。 但他好像忘了自己还认识一位强力外援,格洛丽亚在技术细节上和刘若霜不分伯仲,在体力上却更胜一筹,有了这位大洋马的加入,自己依旧是谁也不怕! 其实没有洪涛召唤格洛丽亚也会参加,她现在已经是雪貂俱乐部的实际运营管理者了,刘若霜在这方面和洪涛很像,只喜欢掌控大方向,不愿意去做具体工作,说白了就是懒。 经过两天走过场一般的预赛,陶潜+于亚楠、洪涛+格洛丽亚从二十多对选手中脱颖而出,进入了总决赛。李若愚选择的搭档是王雅静,这姑娘学的挺快,体力也不错,可惜接触的时间太短了,如果能经常打打,估计到了明年这时候就不至于拖后腿了。 在决赛中洪涛打得非常好,一点都没耍赖,完完全全是凭借实力赢下来的。当然了,其中百分之七十的功劳要算在格洛丽亚头上。 这姑娘一上场就和吃了兴奋剂似的,真是满场飞奔,光冲这份积极性就远超大部分参赛者,人家只是来凑热闹玩的,她则满脑子都是胜利,根本不知道啥叫点到为止、客气客气。 有了格洛丽亚的大力发球、突如其来的网前截击,洪涛的压力就少了多一半,他只管在后场等着对方打底线,然后再用上旋球回击。 这个技术是他学的最好的,也是用的最多的,还是失误率最低的。原因嘛……他的网球大部分是和女人学的,学着学着就发现了一个窍门,上旋球的威力最大。 反正他个子高,对抽上旋球的时候天然占便宜,只要对方身高不够,面对上旋球就有点别扭,正确做法是采用削球,可是这个技术难度有点高,很多业余选手掌握不好,很容易下网。 在决赛里洪涛故技重施,就用这招来对付陶潜。虽然陶潜身高也不低,可他总会面临格洛丽亚发起的强攻,只要回球质量一降低,被洪涛抓到机会,那就是无休无止的对抽上旋球了,最多的时候能连续抽二十多个来回,烦的格洛丽亚和于亚楠干脆隔着球网聊上了。 其实洪涛还真不是故意这样拖着,他是不会变线,只会球从什么地方来的,就再抽回那个地方。陶潜是不敢随意变线,试过几次,不是下网了,就是被网前的格洛丽亚抓个正着,中途给截击了。 “你就不能回球深一点,别给他机会!”眼看第二局又要输,陶潜终于还是爆发了,这回不是冲洪涛,而是和于亚楠喊叫了起来。 和格洛丽亚相比,于亚楠的积极性显然不太高,跑动也不怎么积极,进攻的时候堵在网前总是漏球,防守的时候也只守着自己的半块场地,多一点忙都不帮。 凡事儿就怕对比,古人不是说了嘛,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决赛之前对手都比较弱,还不怎么看得出来于亚楠的状态,碰上格洛丽亚和洪涛这对儿真拼命跑的,立马就就让陶潜怀疑场上是不是三打一。 再一想起于亚楠死活不愿意辞掉这个什么事儿都不干的私人助理,还在滑雪场力排众议买洪涛胜,妒火要是再烧不起来,那就不是男人了。 “我以前和洪涛配合的时候就是这样打的,除了霜姐和韩立的组合,俱乐部里谁也不是对手!算了吧,别挣扎了,我们俩默契不够,打不过她们俩的。” 实际上于亚楠并没放水,她虽然有点烦陶潜,但并没打算用这种方式去帮洪涛作弊。之所以打成这样,确实是两个人的配合有问题,以前和洪涛配对的时候,各自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基本不用语言交流,一个眼神就明白了,甚至不用任何交流也可以想到对方所想。 当时洪涛说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一种与上床类似的默契。到现在于亚楠也没弄清楚这和犀牛角有啥关系,但很认同这个比喻,两个人确实默契到床上去了,必须是上帝的旨意! “默契?对对对,你们俩是有默契,上床的默契对吧!别人都玩小白脸,你可倒好,倒贴给一个无业游民,真是不可救药!” 可是这个回答更让陶潜怒火中烧了,在也顾不上男人的风度,把这段时间的所有郁闷都发泄了出来。也可能是恼羞成怒吧,以前在家乡时,只要想追,不管多优秀的女孩子也没这么费劲,真装不下去了。 “……废物!只会埋怨女人的废物!我愿意和谁上床不是你该操心的,你也没这个权利!”被无缘无故的骂了一顿,于亚楠不觉得委屈,但很生气。 至今为止她也没完全弄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把这个人派到分公司来担任高级职务,还要自己和他假装谈恋爱,只能归纳在不同国情。 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的生活只能由别人安排,哪怕是父亲也一样。难道说自己不答应和这个家伙谈恋爱,一家大型制造公司就得破产倒闭?那不成笑话啦! 如果陶潜能在生活中做个绅士,工作中安安分分,那还可以勉强相处,不给父亲添麻烦。可惜这个家伙比想象中还不堪,里里外外都透着那么假,那就没什么可客气的了,父亲是父亲,自己是自己。 “碧池!……啪……”被一个女人当着一群富家子弟骂废物、不是男人,陶潜再也压抑不住了,骂声脱口而出,随之右手一挥,重重打在了女人脸上。 “啊……啊啊……”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于亚楠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运动员素质,她没哭、没骂、甚至身体都没怎么躲避,抬腿就是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陶潜的小腹上。 而后依旧不罢休,抡起手里的网球拍,只一下,就把球拍抽断了,甩手扔掉,上前一大步,又照着已经倒地的陶潜肚子上补了两脚。 512 容易受伤的男人 本来她还想多踢几脚,但被场边担任裁判的韩立和刘若愚联手抱住了。多说一句,从小就打冰球的于亚楠急眼之后真是条汉子,刘若愚一个人愣是拉不住,差点被甩了个跟头。 洪涛的反应也不能算慢了,就在陶潜挥手打了于亚楠时,他已经从后场向网前冲刺了,不过距离太远,等他跨过网子赶到事发地点,于亚楠已经被拉开了,陶潜那边也被人围了起来,看不清到底被打成了什么样。 洪涛也没兴趣过去看清楚,只要不死不残,就没人会可怜。当众打女人本身就很操蛋了,居然被女人给反杀了,刚才于亚楠骂的一点都没错,就是个废物,也不配称作男人。 “得,这回你该给自己叫辆救护车了吧?二个字,活该,让你和他沆瀣一气想坑我。就这种人你也敢合作,得有多饥渴啊!” 倒是上来劝架的刘若愚好像受了点伤,一直托着手腕子呲牙咧嘴,这个机会挺难的,洪涛立马就走上去予以亲切的慰问。 刘若愚挨了奚落,除了皱眉瞪眼,愣是没反驳。骂的对啊,自己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偏偏找了这么个废物。这回可好,坑洪涛没坑到,自己反倒掉坑里了,还是自己挖的坑,摔死都不冤。 “洪扒皮,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快给他看看胳膊是不是断啦!”可是王雅静不乐意了,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刘若愚与陶潜勾结在一起给房东下绊子的事儿,只是看着男朋友受伤着急。 “我看看啊……向上……向下……可惜啊,骨头没事儿,找点红花油揉揉吧,一周之内别提重物别太用力。这活儿她会干,也非常有心得,凡是憋着坑我的就没好果子吃!” 五指分开插进刘若愚的五指间,慢慢向上推,再慢慢向下拉,抖落几下,洪神医就出诊完毕了,诊断结果,肌肉拉伤。 王雅静刚搬进小院的头两年,几乎隔几个月就得来这么一次,不是胳膊就是腿,手腕脚腕居多。当时她就不信邪,非要和无良房东据理力争,说急眼了还动手动脚,最终受伤的总是她自己,红花油几乎成了标配。 “滚!……别搭理他,回我哪儿,不用红花油,我有更好的办法!” 一提起那些糗事,王雅静也快恼羞成怒了,飞起一脚,可惜洪涛不是陶潜,连衣服角也没踢上。好在王雅静知道进退,不再试图追打,而是提起自己和刘若愚的装备,打算带男朋友回家治伤。 “唉……韩哥,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去医院!”转头看了一眼刚从地板上爬起来的陶潜,刘若愚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完全自愿和洪涛争斗的主儿,结果还没正式上阵呢就先身败名裂了。 从此刻开始,京城的圈子里就会流传一个段子,一个大老爷们被大姑娘打得满地爬的故事。只要看看周围那些拿着手机闷头猛按的俱乐部会员,就能猜到这个故事流传的多快。 恐怕现在已经在n个圈子里传开了,到不了明天就得传遍全国,说不定还有实况录像。而这个故事的主角之一陶潜,百分百会成为圈子里的笑话,想利用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受伤的还不止刘若愚和陶潜,于亚楠的手腕也伤了,同样是扭伤,她抡球拍打人那下太用力了,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等洪涛找到她时,手腕子已经肿了。 但这娘们真是条汉子,托着伤手还不依不饶呢,非要打车回去立刻搬家,一分钟都不待了。洪涛和格洛丽亚轮流劝了半天也不见效,只好先顺着她,第二次跑到那个别墅里,捡重要的东西拿,足足塞了一车。 可是该去哪儿呢?原来的房子还给人家了,于世达不在京城,就算在,于亚楠估计也不乐意回去。去洪涛院子里住,也不成,除非洪涛想和于世达翻脸。那就只剩下格洛丽亚家了,好在她们俩一直都是闺蜜,借住几天很正常。 于是洪涛家里热闹了,沙发被刘若愚和于亚楠霸占,洪涛在厨房里轮着砍骨刀把冻透的矿泉水瓶砍成碎冰块,再由王雅静装袋,拿到客厅去给两个伤兵冷敷。 这还不算完呢,于亚楠说了,一天之后,冷敷要改成热敷,她现在无家可归,这个活儿还得由洪涛代劳。刘若愚更不要脸,说王雅静经验不足,干脆在这里借宿两天,让王雅静去格洛丽亚家挤挤,每天也勉为其难的让洪涛用白酒给揉揉手腕。 至于说为啥不去医院找专家,他的理由更充分,医疗专家工作多忙啊,这点小伤犯不着兴师动众。做为公众人物,要以身作则,主动节省社会资源,有洪涛这个蒙古大夫足矣。 “你为什么非要和陶潜针锋相对呢?他是啥来历也和你没关系,难道你们俩之前认识?”敷上冰袋,手腕子不疼了,嘴就开始不安生。 假装关心,实际上是在刺探内情。他对陶潜的来历真不太清楚,只知道和赛瑞科技有关,但洪涛的态度不太正常,很像有意针对,这里面肯定有鬼! “他要和亚楠谈恋爱!”沙发被伤兵占满了,洪涛只能坐在小墩上,还很郁闷。本以为把陶潜挤兑成臭狗屎,让他没脸再缠着于亚楠,自己选择离开,就有可能看到他身后的势力出场了。 不承想这个二世祖太没涵养,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女人。现在可好,于亚楠也动手了,俩人的关系已经彻底决裂,工作矛盾变成了个人恩怨,这下是别指望陶潜知难而退了。 “……这叫啥理由,亚楠又不是你媳妇,你凭啥插手别人的私事!”刘若愚先转头看了看于亚楠,等着当事人率先反驳。可惜这个女人就好像没听见一样,盯着电视里的球赛、吃着手里的苹果,毫无反应。不得已,还得自己说。 “需要理由吗?当初你追亚楠的时候,我不就出手给搅合黄了,你都不成,陶潜就能成吗?难道他比你还优秀!”洪涛被问烦了,三角眼一瞪,用事实反问了回去。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我要是真……你们俩不是已经搞到一起去了吧!”没有一个男人乐意听别人说自己追女人不成功,哪怕已经结婚了,也不想听。 刘若愚本能的就想纠正一下当时不是追不到于亚楠,而是自己不想追了。可是话刚出口,就感觉到王雅静的眼神里有某种不可言喻的光芒,赶紧悬崖勒马,停止了辩解。 “亚楠未嫁,我未娶,难道不可以吗?你刚刚还自吹是公众人物呢,一张嘴就搞啊搞的,多难听啊。我和亚楠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嗯啊……” 只要洪涛不想说,怎么绕也没用,而且还别和他玩这套把戏,指不定最终谁绕得过谁呢。你拿男女关系说事儿,那咱就敞开说,我不光大大方方承认,还要当着你的面,和于亚楠来个湿吻,秀个恩爱,生气不?咋不气死呢! “嘿嘿嘿……”看到洪涛和于亚楠真头对头嘴对嘴的亲了起来,王雅静居然傻乎乎的笑了,还用眼神去瞟刘若愚,估计现在刘若愚过来亲她,她也不会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但刘若愚可没这个心情,一把抓起手腕上的冰块,恶狠狠的盯着洪涛的脸。 “就是陶潜来之前几天啊……”洪涛想也没想就撒了谎,现在如果说实话,真有可能被这位擦肩而过的内弟揍一顿,还没法还手。而且刘若霜应该也不愿意被堂弟知道这些事儿,自己就更没必要坦诚了。 513 猝不及防 ??“……真他妈邪门了,乐怡今天还和我打听你是不是单身,是不是真没结婚呢。亚楠,你能不能坦白的告诉我,他真的这么有魅力吗?” ??听了这个回答,刘若愚立马又把冰块放下了,假装是去拿茶几上的苹果,可是手还没抽回来,眉头又皱了起来,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主动询问起于亚楠的感受。 ??“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看到洪哥的优点,比如雅静,她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和我第一次见面时,就在背后偷偷说房东的坏话。再比如徐颖,她和雅静一样,都对洪哥不感兴趣,甚至反感。具体为什么我也说不清,可我觉得这很正常啊。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为什么非要让所有人喜欢呢?” ??这下于亚楠也没法装傻充楞了,实际上她很不乐意回答,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打算嫁给什么样的男人之类的问题太私密了,别人管得着嘛。 ??现金/点币等你拿! ??“他都能当你叔叔了……”听着这个回答,刘若愚不吱声了,但王雅静不甘心,说的就好像自己不识货一般,瞪了洪涛一眼,再次确认这个男人没啥可好的。 ??“哦……上帝啊,雅静,我们俩又没说要结婚,只是互相欣赏,这也需要年龄限制吗?停停停,我知道国内的情况不太一样,那就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没有结果的。” ??刚刚是男子单打,刘若愚主攻,洪涛防守,现在换人了,改成了女子单打,王雅静主攻,于亚楠防守,话题也从陶潜身上转到了洪涛身上。 ??“你们看啊,刘总呢是个伤号,身边总该有个人伺候着,要不半夜想喝个水啥的都不太方便。而且雅静的房间里没卫生间,你对院子里又不太熟对吧?” ??对于于亚楠的回答,洪涛举双手双脚赞成,我们俩自己的事情,你们管那么多毛用啊。与其说那么多遥远的事情,不如先说说眼巴前的。 ??“你还是不想让我留下呗!”刘若愚马上抬起了眼皮,斜楞着洪涛。 ??“又小心眼了吧,你要是想住,干脆明天把行礼搬过来,我不收房钱,爱住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是说啊,不如你和雅静去格洛丽亚家里睡,总比你半夜喊我方便不是……” ??洪涛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把拖鞋扔过去的冲动。这都啥素质啊,你爹要不是大富翁,你小子就得一辈子打光棍!我都把肉送到你嘴边了,你不光不张嘴,反把肥肉往外拱。还有脸瞪别人呢,谁给你的勇气啊。 ??“……”此言一出,于亚楠立马又把脸转向了电视屏幕,王雅静则盯着茶几上的苹果,好像能比牛顿还厉害。 ??“……那格洛丽亚乐意吗?”刘若愚也瞠目结舌的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马上换上了一脸贱笑,虚心的向洪涛请教。 ??“你想什么呢!雅静,你听听,我一说睡觉,他首先就想到和格洛丽亚一起,这样的男人要来何用啊!”这句话问的吧,不能说有歧义,但洪涛非要让它有,那就必须有。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王雅静也没傻到能被几句话挑拨得和男朋友吵架的程度,还知道在这个话题上斗不过房东的嘴,干脆双手捂住耳朵,又吐舌头又瞪眼,装起了小姑娘。 ??“你就睡雅静屋里不就成了,被看她房间小,可床真不小……哎,又来了不是,那张床还是我帮她组装上的,就躺过那么一次,至于这么小心眼嘛!”洪涛也不搭理王雅静,小声的向刘若愚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哦……那亚楠是不是也不去格洛丽亚家啦?”刘若愚点了点,若有所思的提出一个问题。 ??“格洛丽亚也是有男朋友滴,就是今天站在她后面那个,也是俱乐部里的,我不太熟。要不是你们俩受伤,小两口早就说好去吃烛光晚餐了。既然房间够用,咱们也别再打扰人家了,对吧!”洪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格洛丽亚抬出来,善解人意了一次。 ??“走,雅静,我们也去吃烛光晚餐!”刘若愚突然一拍大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拉着王雅静就走。 ??“……哎,我可说好啊,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洪涛让这两位吓了一跳,眨巴眨巴小眼睛,好像想到了什么,只在后面一个劲儿找补。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以前王雅静一直遵守着租房时的约定,不带任何人回来借宿,刘若愚估计也不止一次的提过这个要求,都被她否了。 ??结果这下可好,洪涛为了理所应当的把于亚楠留下,自己打开了这个口子,以刘若愚的脑子,立马就找到了以后继续留宿的依据。规矩这东西,只要破了一次就得有第二次、第三次……早晚被钻的浑身都是窟窿。 ??刘若愚好打发,可陶潜那边就不那么好打发了,而且报复来的非常快。不到一周,于世达突然返回了京城,同时带来了赛瑞总公司的调令,把于亚楠调回总公司任职,由陶潜担任京城分公司的新总经理。 ??面对这份调令,于亚楠坚决不从,甚至提出了辞职返回美国。但于世达的态度也很坚决,辞职可以,返回美国暂时不成,要发布会开完,和他一起回去。 ??在这段时间里,于亚楠也不能继续留在京城,被要求去苏省一起居住。好在于亚楠的护照还放在格洛丽亚家,要不当场就得被于世达带走。 ??不过就算这样,于亚楠也在京城待不了几天了,她也答应了父亲在处理完这边的私人事情之后,马上就买机票去苏省。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洪涛也有点束手无策。当初陶潜来京城的时候,是想到了他可能代表于世达背后那些人,也猜到了可能是来监视分公司运作,甚至是于亚楠本人的。 ??可是谁能想到他们会这么敏感,刚感觉到会失去对于亚楠的完全控制,就做出了如此激烈的反应。要是早知道这样,自己何必去招惹陶潜呢,就让他和于亚楠住在一桩房子里又能怎样。 ??但后悔药是没地方卖的,事到如今洪涛也只能想办法补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若愚,刘家在京城的关系很多,当初于亚楠初到分公司任职时,之所以很忌惮他的追求,就是怕得罪了之后不好展开业务,尤其是在大型商业活动方面受到刁难。 ??京城里不比其它地方,想举行类似的非官方活动,规模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再是纯粹的商业行为了,需要走的审批程序非常繁琐。 ??不管你在其它地方混的如何风生水起,一到这些部门里,基本就是一句话的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这也是赛瑞科技为什么非要在京城弄个分公司的唯一原因,就是专门用来跑这些手续的。 ??而这次赛瑞科技公司在鸟巢筹备的新年发布会手续,有多一半都是通过刘家的关系获得的批准,假如刘若愚这边从中作梗,找借口不允许临时更换分公司领导,不管这个南通商会有多大本事,也得捏着鼻子忍着,否则产品发布会就得黄! ??发布会黄了,赛瑞科技的发展势头必然严重受挫。这种骗局必须一步步走,缺少任何一个环节都得露馅,那么于世达一伙人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大戏也就没的唱了。 ??洪涛相信,不管是于世达还是他背后那些人,坚决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赛瑞科技垮不垮他们无所谓,可是在公司垮台之前,必须把钱弄出去啊,否则大家在这儿又装孙子又装救世主的,忙活了好几年,图什么啊。 514 暂别或是永别 可惜刘若愚并不愿意给洪涛卖这个力气,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刘家犯不着因为洪涛一个人的感情问题去得罪那么多人。 这些政府的审批部门也不是刘家开的,大家全是互相买面子,你不能说和小孩的脸一样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一会儿哭着喊着要审批,一会儿又急吼吼的要取消,逗谁玩呢! “你和我说实话,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非要把于亚楠留下来,我就帮你这一次。千万别说你们俩是因为爱情,不是我不相信爱情,是不相信你个老东西会有爱情,要编就编个其它理由!” 但刘若愚也没把路完全堵死,还给洪涛留了一条门缝。可惜洪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门缝背后是啥,必须是万丈深渊啊。 就算这次成功把于世达坑了,钱也顺利到手了,于亚楠也如愿没受波及,可是被刘若愚、或者说刘家抓住了自己的小辫子,以后还能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吗? 答案肯定是不啊,他们刘家也不是啥纯洁的天使,背地里指不定也干过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呢。特别需要自己这种人去帮着擦屁股,擦干净了是擦屁股纸一扔了事,擦不干净也是擦屁股纸,还是得被扔掉,这就是命! “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留在京城。你父亲租的房子不是还没退嘛,住在那里也一样的。”既然刘若愚指望不上了,洪涛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于亚楠的身上。 如果这位非常有个性、也非常独立的姑娘能违背她父亲的意愿一次,毅然决然的留在京城,哪怕再有三个陶潜被派过来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自己也能想办法让她在关键时刻脱离危险,毕竟这里是自己的主场。 “西蒙遇到麻烦了,他需要我在身边你失去家人太长时间了,可能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和父亲为了这件事儿吵架。来吧,不去想这些了,让我们再最后疯狂一次,今晚谁也不许睡!对了,我在你这里还有些存货吧?赶紧拿出来,说不定以后我们很久都不能见面了呢!” 面对洪涛的规劝,于亚楠还是没听出一点点异常,只想着怎么把临别前的最后一夜过得更有纪念意义。在这一点上她也有别于大部分女人,很是拿得起来放得下,即便非常不舍,依旧能笑着面对。 其实这也不怪人家姑娘神经大条,洪涛这张嘴平时没事儿就瞎嘚吧,什么都说,再难听的话也不稀罕,早就麻木了。 这一夜洪涛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拼着老命去迎合女人的索求,也就是身边实在没准备,但凡有可能,他都愿意吃个小蓝片,尽量让自己留给她的是个完美的形象。 每当想起今晚可能真是两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面,一位好姑娘就因为自己要惩罚坏人而香消玉损,腰立马就不酸了,腿也不软了 于亚楠走了,无声无息的走了,只留下一套冰球护具和吸汗服,当洪涛被房顶上的乌鸦吵醒时,正午的阳光刚好从百叶窗的缝隙中穿过,把身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护具映射的就像是个人,一个女人,几个月前就穿着这套护具和自己在冰面上激烈对抗的女人。 “米粒,回来,进屋去!洪哥,您是不是也得稍微主意点这不是还有孩子呢”在床上愣愣的抽了根烟,行尸走肉一般起来,套上厚厚的棉睡衣,前脚刚迈出屋门口,就听到了纠妈妈的大声呵斥和小声埋怨。 “有病吧!”是个好天气,太阳光照在身上热烘烘的,还一点风都没有。自己仿佛是从坟墓里刚钻出来,对阳光有很强的抵触,不管怎么眯缝眼也看不清东西,还有点晕,不得不先蹲在台阶上缓缓。对于纠妈妈的话,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更懒得问。 “嗨呀,你可起来了要不是老头子拦着,我差点进去看看你是不是累死在屋子里了。那个外国丫头有啥可好的,要是真喜欢你也不会走。真是的,临走还占便宜,大半夜的喊那么大声,和闹猫一样” 还没等眼睛完全睁开呢,面前突然一暗,有人把阳光挡住了,耳边响起了刘婶的絮絮叨叨,和平日里相比,明显带着些许责备的意思,也仅仅是些许,点到为止。 “昨晚您也听见啦?”洪涛觉得脸上稍稍有点热,不知道是害臊啊,还是太阳晒的。之前还没意识到,合算昨晚自己和于亚楠在屋子里肉搏,噪音会那么大,都影响到了院子里的租户。 怪不得纠妈妈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还阻止小米粒进屋玩电脑,原来是怪自己私生活太不检点,怕让孩子过早接触到这些。 “我不是怪你,老爷们心粗,想不了那么多,怪就怪那个外国丫头,又不是在自己家,也不知道收敛。饿了吧?你自己照照镜子,哎呦呦,都脱相了。中午凑合吃点,我一会去超市买只鸡炖汤,晚上好好补补!” 有时候刘婶的言行会让洪涛想起故去的姥姥,别看一个是农村妇女,一个是城市老太太,可她们的思维模式,尤其在家庭、婚姻方面出奇的相似。 由此洪涛又想起了姥爷,那个小老头如果现在还活着,百分百是个巨富。不是钱财充裕,而是精神富有。在家里他就是神啊,不管对错都是家里的顶梁柱,除了自我批评之外免疫一切指责,也不允许有。 再看看这个时代的男人,挨个扒拉,有几个敢说上班回家不做饭、不收拾屋子、不带孩子的。这也不能全怪女人强势了,人家也上班挣钱养家,凭什么还任劳任怨的当老妈子。 另外男人们自己也不争气,除了宅在家里看动漫,就是学日本湾湾把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官称小鲜肉,俗称二刈子。自己都不把自己当老爷们,削尖了脑袋往女人阵营里凑,那就别怪女人越来越不拿你当男人看。 其实不用说别人,自己穿越了这么多次、混迹了那么多朝代,连皇帝的宝座都沾过屁股,但心里真达不到他老人家的底气足。真是时代不同啦,无论乐意不乐意都只能适应,无法阻挡改变。 “姓谢的,别躲啦,出来聊聊!”洪涛刚要往厨房走,突然在余光里发现了异常,冲着西屋招了招手。 “洪,早啊,你也刚刚睡醒吗?”很快,谢尔曼打开房门,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好像刚看到洪涛,很随意的打着招呼。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趴在窗帘后面向外偷看时,不光白天还是晚上,都要把屋里的灯关掉。是不是电不要钱,你俩的电费已经蝉联几年冠军了?”洪涛根本不搭理他的表情,装的再像也是白搭。 “我没有偷看我只是想把窗帘打开,但戴夫还没睡醒!”谢尔曼也不搭理洪涛的指责,依旧在顽抗。 “今天是周末!?时间过得真快啊”能让谢尔曼和戴夫睡懒觉的日子,除了节日就是假日,洪涛抬腕看了看手表,还觉得不全面,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日历,才仰天长叹一声。 合算他不光忘了周几,还忘了是几号,这也是不上班、不做买卖人的通病,不会盯着日子,很容易把日子过糊涂。 “洪,我有个小小的建议”谢尔曼皱了皱眉,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很小的缝隙。 “如果是昨晚噪音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我接受批评,但不保证以后永远不犯。老谢,你难道也觉得我是故意的?”被纠妈妈排斥、让刘婶批评,洪涛都可以接受,但不想再被希尔曼和戴夫教育了。 515 重组 “不不不,我们对于的离开深表遗憾,她是个好姑娘,可惜抱歉,我不太会说你们的成语。我想说的是格洛丽亚的婚礼,只有一周多时间了,你想好送什么了吗?我和戴夫商量过了,想给她买辆三轮摩托车,但我们在这方面不太熟,怕受骗” 很显然,谢尔曼也听见洪涛和于亚楠的男女二重唱了,没有任何指责,还对劳燕分飞的结局表示了诚挚的慰问。 但他想说的不是这件事儿,于亚楠离开京城了,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但格洛丽亚还在京城,而且马上就要在京城落户了,鉴于她嫁的是个有钱人,属于可以发展成优质客户的存在,这两个外国鸡贼想使劲儿巴结巴结。 “对啊,又一个好女人要离我而去了要不我还是别去参加婚礼了吧!”这事儿洪涛还真给忘了,就算不忘也不想去。 倒不是像谢尔曼和戴夫猜测的那样是什么睹人思情,主要还是心虚。古人不是云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自己和格洛丽亚的情人关系发展的最早,延续的也最长,更没刻意回避过外人,万一被传到了新郎耳朵里,巴巴的拿着礼物过去,不是上赶着找挨揍嘛。 打了还是白打,顶多算婚礼上男方伴郎啥的喝醉了,与女方的朋友发生口交和肢体冲突。自己就算吃亏了,看在格洛丽亚面子上,还能真把新郎告上法庭? “人不去,礼物也不去,就不合适了吧”在洪涛出席不出席的问题上,谢尔曼多一句都没纠缠,他关心的是礼物。 鸡贼终归是鸡贼,巴结人送礼都不想掏大头,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洪涛头上。老情人要结婚啊,这不得送个大礼嘛。他们算是把洪涛的脾气摸透了,知道这位房东有很大可能不愿意出席婚礼,这份大礼自然就得由他们俩转交。 “你听说过谁家闺女大冬天结婚,送人家辆挎子开的?再说格洛丽亚以后就是富人家的媳妇了,在你们美国,华尔街大亨的儿子娶媳妇,一般都送啥?” 洪涛就算看透了谢尔曼和戴夫的小心思,也不想挣扎。让他们俩去帮自己向格洛丽亚转达真挚的祝福,最恰当也最不容易产生误解。但送辆侉子肯定不合适,不合适的礼物就等于骂人,没有误会也是误会了。 “迈阿密海滨的别墅、欧洲跑车洪,入乡随俗,格洛丽亚嫁给了中国富人,还是按照中国的风俗吧!”谢尔曼掰着手指头刚数出来两种就绝望了,送辆侉子还指望拉着洪涛当大头呢,还送别墅,快别扯了吧。 “按照中国风俗那就直接送礼金喽,你们俩准备掏多少?”入乡随俗,嗯,这个词用的很恰当,洪涛打算看看这两位美国鬼子到底有多俗。 “四千!”谢尔曼斩钉截铁的说出了一个数,可手指头伸出来的数量只有一半。 “每人?”洪涛开始撇嘴。 “不,我和戴夫加起来一共”谢尔曼赶紧又补上两根手指。 “四千就想买挎子开?报废车加牌照都不够吧!哦,合算剩下的都指望我出呢?”这对儿洋鸡贼算是让洪涛又开了一回眼,面对一起混酒吧、泡夜店的好姐妹结婚,牙都咬碎了才肯出每人二千,还是人民币。 你别嫌少,他们会说,咱们不是酒肉朋友,真挚的友谊是不能用钱衡量的。你要再不信,他们就把上帝搬出来,反正不多掏钱怎么都成。 “哦不,我们是穷人,穷得只能租你的房子对,我们是上班族,每天朝九晚五挣点辛苦钱!我的家里还有妹妹在上大学,戴夫还” 看到洪涛有不配合的意思,谢尔曼马上做出要哭的表情,把自己和戴夫说得堪比杨白劳,同时彰显了语言上的天赋,卖惨的词汇量非常充沛。 “停停停,换套词吧,这个以前说过了。想让我掏钱也成,不过你们俩要继续给我提供酒吧里的消息做为交换。” 洪涛伸手摸了摸额头,所有租客里就这两个洋鬼子最难缠。他们脸皮足够厚、脑子足够用、见识足够多,还崇尚贼不走空的理论,没有点实打实的东西真的很能用空头支票忽悠。 “你、你不是正式退出了三人小组?”谢尔曼也有脑子宕机的时候,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该说啥好。洪涛所指的酒吧消息他知道是啥意思,以前三个人也经常这么做交易。 可是这一年来,洪涛已经彻底脱离了组织,别说交换,白给都不要了,怎么今天又旧事重提了呢?这也太反常了。 “哎呀,退出了还可以加入嘛,你们又不是国会,想加入还得先竞选啊!友谊!友谊!我们之间的友谊,难道你全忘啦!” 洪涛翻了个白眼,很是痛心疾首。要说三人组当初还是自己提议建立的,刚离开一年,居然就被排除在外,这也太势力了吧。 “可是可是你已经有了固定女友,不应该再”谢尔曼点了点头,承认友谊还在,但马上又摇了摇头,提出了这么做的风险性。合算他不是不愿意给让洪涛重回组织,三个人再去酒吧里打,而是怕担责任。 “有个屁,格洛丽亚要结婚了;刘也找到了她的另一半,估计很快又得送出一份大红包;至于说于,你也听到了,昨晚是我们俩的最后一夜,现在她估计已经在飞机上了。现在我又成了孤家寡人,非常符合组织的选材标准!” 一提起这个事儿,洪涛就是一脑门子黑线。富裕的时候脚踩三条船,结果说穷就穷到底,一条船都没了。焦三他们的圈子里倒是还有几个不错的姑娘,可是她们背后都有和刘若霜差不多的家庭背景,没一个是好惹的。 而且自己的状态目前也不太稳定,如果在赛瑞公司的问题上不能全身而退,结局恐怕只有两条,要不就白忙活一年时间,还损失几百万巨款;要不就成了背锅侠,保不齐就得锒铛入狱。 就算真想找个比较固定的女朋友,也不能在这个时间点上找,那不成害人了。想来想去还是谢尔曼和戴夫的小组织最靠谱,大家谁也不指望谁,更不掺和感情问题,纯粹的生理需求。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们昨晚那么激烈于是个好姑娘,真的,即便在我的家乡,她也是好姑娘。可是她为什么走得如此匆忙,我记得周三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吃你舅舅,她还在计划去给格洛丽亚当伴娘呢这太突然了,难道是签证出了问题?” 对于亚楠的离开,谢尔曼必须觉得特别突然,他很清楚于亚楠是做什么工作的,按说这种职位的管理人员,就算调职也有个交割期,甚至还要接受审计,不太可能如此匆忙,除非是别的方面出了问题。 “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嘿,戴夫,别偷听了,出来吃饭。”一说到这个话题,洪涛就开始发愁,索性不聊了。此时西屋的窗帘又有轻微抖动,真不愧是同事加室友,这俩孙子的技术动作都那么相似,没有一点新意。 “可我关灯了”戴夫不光起床了,还洗漱完毕,连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不过这样就让他更加难以掩饰脸上的窘迫和不解。 “”洪涛干脆没搭茬,不要脸也就算了,还这么笨。灯光是光源,后窗户就不是啦!太阳光这么足,你个彪形大汉站在窗帘后面,背光那么亮,都快赶上LED屏幕了。 516 最后的疯狂 “……”谢尔曼领悟的就比较快,但也没用语言表达,只是用手比划了一个四方框。 “这房子设计的有问题,为什么北屋从外面就看不透呢?”戴夫特意站到了洪涛刚刚的位置,向自己房间看了看,才算完全理解了。可他还不打算闭嘴,又回头冲洪涛的房间看了看,提出了更深奥的问题。 “老谢,你来告诉他,顺便说说咱们三人小组的事儿,我不想和他再重复一遍了!”洪涛连头也没回,迈着大步进入了厨房,去抢个桌子的长边中间做,那样仗着胳膊长可以照顾到所有菜盘子。 “他装的是不透明的百叶窗……”谢尔曼也觉得戴夫有点拖后腿,不耐烦的扔下一句,紧跟着洪涛钻进了厨房。以他的个头和胳膊长短,更需要一个总览全局好位置。 “……太狡猾了,我也要换百叶窗!不不不,还是等一等最好,等到春节前,他肯定要收拾屋子,说不定会换新的百叶窗……” 戴夫若有所思的在北房和西房之间扫视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如果这话让洪涛听见,明天就会钻进戴夫的房间把以前送给他的家具、摆设、物品都抢走。 太不是东西了,每年春节前都主动帮自己打扫房间,还热情介绍欧美最流行的家居理念,合算是在鼓动自己换新的,然后他捡剩。别说,这个办法每次还都奏效了,这就叫最坑人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身边的朋友,防不胜防啊。 2011年的最后一天,鸟巢体育场,从下午开始就涌入了大量的车和人,一场在国内前无古人的大型汽车秀即将开幕。 主办方是赛瑞科技京城分公司,协办方从新能源公司、配件供应商,到汽车专业杂质、网站、二手车平台林林总总几十个,应邀出席的业内人士、车评人、新闻媒体、社会名流更是数不胜数。 无论男女,也不管年龄,都把自己打扮的如同开屏的孔雀和盛开的鲜花,知道的是汽车发布会,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某个大型娱乐晚会呢。 洪涛也是这众多孔雀中的一只,今天他是跟着刘家姐弟、韩立、王雅静一起来的,准确的说是蹭票进来的,因为他没有邀请函! 自打于亚楠被调走,洪涛的私人助理职务也就随时解聘,原本他就不属于赛瑞科技公司工作人员,现在就更没有一丁点关系了。至于说私人关系,因为陶潜的事情,不能说和于世达已经公开翻脸,也是差不多。在这种情况下,赛瑞科技怎么可能再给他主动发邀请函呢。 不过这倒不妨碍他来看看热闹,刘若愚必须有邀请函,如果刘若霜出面了,也没法拒绝带着他一起来。 说起刘若霜,现在她已经不主动和洪涛联系了,踏踏实实的做起了韩立的女朋友。即便一起跟着过来看热闹,也要把正牌男朋友带在身边,坚决不和洪涛玩一点点暧昧。 这就是大家族里的孩子,不管怎么任性,也很少有不顾家族脸面肆意妄为的举动。他们心里非常明白,家族在,他们就能舒舒服服的活下去,家族一旦垮了,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甚至不如个普通人。 “据我所知,这身衣服都是我姐买的吧?你真是脸皮厚啊,穿着我姐买的衣服,戴着我的表,蹭着我的请帖……对了,我车呢?” 虽然不是喜欢显摆的性格,刘若愚还是把大牛开了出来,没办法,入乡随俗,出席这次活动的有不少圈子里的朋友,大家都是年轻人,你非弄个司机,就不太合群了。 见到提前在停车场等待的洪涛,还没下车呢,他又忍不住要奚落几句。也不怪人家说怪话,洪涛这身打扮是有点招仇恨,明知道韩立要来,还这么穿,很不地道啊。 “你那辆破车太费油,我把它借给徐颖开了。其实我也不想这么穿,可是坐你旁边,不这么穿你肯定更不乐意。没办法,人穷志短,家里家外就这么一套衣服能撑大场面。我要是弄的和卖保险的一样,你们大家都没面子。哎呦喂,这不是白雪公主嘛!来来来,我也当一次绅士……啧啧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您这小步伐学的不错啊,就是气势上还不太够。别翻着眼皮看人,那样会让人觉得你心虚。就当是到了幼儿园,他们都是小孩子,谁也没你厉害。看人的时候脑袋要跟着眼睛转,看了就必须让对方感受到,否则就不看。咱现在是刘家准儿媳了,看他们是给面子,坚决不看侧脸,明白不!” 面对居高临下的挤兑,洪涛连挣扎都不挣扎,把姿态放低,从内心承认我就不如你,也就没任何不好意思的感觉了。 在这方面,王雅静做的就不够好,她绝对算得上灰姑娘遇上了白马王子,身份转变的太突然,跨度也太大,身份一时间有点转化不过来。 当洪涛一路小跑过去,哈着腰陪着笑拉开车门,等待珠光宝气、亭亭玉立的跨出车门,接受一群记着长枪短炮的轰炸时,王雅静的小脸上倒是带着微笑,可手却在抖,也没放在洪涛的胳膊上,而是一把揪住了洪涛的袖子。 钻出车门、站直了身体,就一直在整理礼服裙,借机微微低着头,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周围的情景。和停车场里的其他女宾比起来,她更耀眼更漂亮,可明显不够自信,用老百姓的话讲,有点怯场。 “你就一点都不怕?那么多记者,说不定晚上就上电视了呢……”王雅静除了害怕之外,还很兴奋,鼻尖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搭在洪涛胳膊上的手堪比大力鹰爪。 “你想多啦……缓缓深呼吸,憋一小会儿再吐出来。别看你是刘家的准儿媳,其实没几个认识你是谁的,要不是有刘小二跟着,他们都懒得照你,费电!” 怎么才能让已经兴奋的王雅静快速平静下来呢?洪涛很有心得,光劝没用,这时她已经听不进去啥了。但也不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你骂她、挤兑她,一个字都不带漏的,全能听清楚。 “姓洪的,别挑事儿啊,我今天没功夫和你闹。再说了,要不是若愚帮忙你连停车场都进不来,咋就不知道念点别人的好呢。让我丢脸,你能长肉还是怎么滴!” 果然,王雅静突然停着不走了,从牙缝里挤出一串话,脸上还尽量保持着微笑,这个表情挺难拿,但她做的挺到位,看来爱情确实能改变一个人,自打她和刘若愚认识,身上的毛病就越来越少了,想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对了,没错,就保持现在状态,就算上电视,你也是高贵的美女。干脆这样,你就把所有人都当成我,还是害你来不及上厕所尿裤子的我,多想想这个,再把脸皮弄出点笑模样,就不紧张了。” 女伴站住了,洪涛立马也不往前走了,就好像两人商量好的,要给记者们留下给拍照的瞬间。但他脸上没敢笑,始终保持着很严肃的模样,就差在胳膊上戴个红箍了。 “嘶……呼……你信不信,我一脚踩上去,让你去医院躺两个月!”真他娘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此生最丢脸的瞬间只有两个。 一个是当初喝醉了躺在洪涛家门口狂吐,然后被刘婶扒了个精光,房东到底看没看,一直是个未解之谜。再有一个就是早上起来被房东骗,两头厕所来回跑,结果哪头都没赶到,尿了一裤子。 平时在院子里吵嘴,房东很少主动提这两件事儿,但只要提了哪怕一点,自己立马就得进入拼命模式。现在虽然不能瞎闹,但提醒房东看看自己那两颗十厘米高,比小手指还尖的金属鞋跟也是很必要的。 517 最后的疯狂2 “哎呀,你怎么也穿起恨天高了,她们个子矮穿这个弥补,你这么高挑的身材,再这么穿,和若愚站一起就不好看了。” 洪涛假装帮王雅静整理裙摆,偷眼看了看,确实不是虚构,那玩意要是踩在谁脚面上,立马就的把皮鞋踩透,啥意大利小牛皮也没用,压强太大。 女人穿高跟鞋,洪涛不赞成,对身体不好,他更喜欢健康运动型的。但在特殊场合又必须穿,比如出席正式酒会、宴会,穿着礼服裙,只能配高跟鞋,这时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王雅静的高跟鞋和礼服裙很般配,只是除了鞋跟很高之外,鞋底居然也有小一寸厚,这就不太合适了。刘若愚的身高不到一米八,王雅静裸足就快一米七了,再穿上增高鞋,两人真成了比肩,反倒不好看,尤其是不上镜。 “这是徐颖帮我挑的”听了洪涛的解释,王雅静立马就信了,实际上她也不习惯这么高的鞋底,总觉得站不稳。 尤其是和刘若愚不搭配,比站不稳还麻烦。她比较相信房东的眼光,这个男人是渣,可也确实阅女无数,在女人怎么穿戴打扮的问题上,很权威。 “我一猜就是,她踩着板凳都够不到你咯吱窝,自然是怎么显高怎么来。不过这身礼服挑的不错,就算她功过相抵了吧。” 远处又开来一辆爆改过的牧马人,洪涛马上停住了向会场里面走的步伐,带着王雅静转了个身,打算看看自己猜的对不对。 “哈哈哈你猜错了,裙子是我自己挑的”说实在的,王雅静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想得罪她,恐怕要费半天力气,还不一定能奏效。但你想逗乐她,只需要耍个小心眼,轻轻那么一拍,立马见效。总结起来就是心太宽、不记仇,可笑点太低、不抗逗。 “嘘,笑不露齿,非要大笑就用手捂着点来来来,你大姑子到了,咱们还得过去请安。记住啊,嫁到刘家之后,对公婆以礼相待,时不时孝敬孝敬就可以,不用刻意去讨好。但对这位大姑子,不管有事儿没事儿,必须整天联系,最好天天见面,跟在她屁股后面玩。听我的准没错,你们家那位是个姐控,没出息透了!” 只站了十几秒钟,洪涛就开心的点了点头,依旧没敢笑。还有记着端着相机冲这边拍摄,估计他们也都纳闷呢,为啥刘家的儿媳妇和个陌生男人手挽手,而刘若愚却跑到另一头和两个老头子聊上了。难不成这里面有绯闻啦?不管是不是吧,先把这个男人照清楚点,再慢慢查背景、挖材料。 洪涛想笑的是自己又猜对了,这辆与现场格格不入的车子里,确实坐着刘若霜,她的打扮也和车子一样,皮衣皮裤皮靴,头发用手绢随便扎在脑后,知道的是女宾,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公司请来的车模呢。 “哈哈哈哈,那个是韩立吧?他肯定是被逼着穿上这套衣服的洪哥,你心里后不后悔?当初如果你不是那么死心眼,就是不要孩子,开车的本应该是你呢。现在格洛丽亚结婚了,亚楠也走了,我开春之后也要搬出去,就剩你一个人,会不会特别孤单啊?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新租客吧,学校里的学妹,也是今年刚留校的!” 王雅静也看到了刚下车的刘若霜和韩立,刚笑了两声,就想起洪涛说的不能咧开嘴,赶紧又闭上了。不过她又触景生情了,百年不遇的替房东想了想,感觉有点凄惨。 “你快算了吧,留校的能有啥好货色,不是像你这样脑筋缺根弦的,就是形象和猪一样的。我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你糊弄走,千万别再续上了。再说了,有谢尔曼和戴夫在,哥哥我能孤单?等你走了,我就把你那间屋子改成炮房,夜夜笙歌,天天当新郎!” 既然是百年不遇的好心眼,那洪涛就不能太客气,省了她们没事就像刘婶一样絮絮叨叨。自己已经不需要任何怜悯了,那种正常人之间的感情太沉重。 宁可让她们恨自己,也别可怜自己,这样活着反而更轻松、更写意。不是说了嘛,无欲则刚,每多一份牵挂,就多一份欲望,也就越软,弱点越多。 “活该,你就是活该,不要脸!霜姐霜姐哎,你今天真特别啊,我怎么也想不到”果然,王雅静的好心被硬生生怼了回来,马上就火了,大眼珠子一番楞,但还没忘了保持仪态,只是松开了挽着洪涛的手臂,快步向刘若霜走去。 “唉,别迈那么大步子,你又不是迎宾员,掉价啊”看着王雅静高挑的背影,洪涛摇了摇,叹了口气。朽木不可雕也,灰姑娘就是灰姑娘,不是穿着水晶鞋就能立马脱胎换骨的。想变成天鹅,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是不是我姐不来,你就打算一直代替我的位置了?”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个男人的低沉嗓音。 “我是在帮你调教贵妇呢,好歹也是个爷们,怎么心眼就这么小呢,连自己女朋友都怀疑,那还结个屁的婚,趁早分手得了!”洪涛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刘若愚不知道啥时候完成了寒暄程序,偷偷摸了过来。 “你这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什么叫调教,换个词能死啊!”刘若愚有时候挺光棍的,如果不是有家庭背景,他来当个混子都不用太大改造,本色出演就成。 比如怀疑王雅静和房东有一腿的事情,既然已经被洪涛看破了,那他就半点不带掩饰的,我就是吃醋了,我就是嫉妒,我就是不想让你往我女朋友身边凑合,你有本事咬我啊! “牛逼!看片看到你这个程度,都学以致用了,世间少见!要不你也给我弄几百个G,让我也开开眼?” 洪涛还真没往坏处想,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但让刘若愚这么一提醒,得,话题彻底歪了。你要是聊这些,那我就真不困了,来吧,交流交流番号,看看到底是谁最用功。 “你不打算过去打个招呼?”刘若愚并不怕和洪涛比谁不要脸,但他真没法完全豁出去,在这种场合、当着那么多社会名流谈这个玩意。无它,背负的东西太多,刚不起来。 “你只是怀疑我,小韩才是真的恨我你来评评理,要不是我和你姐多次进言,他个傻小子能抱得美人归吗?结果我反倒成仇人了,这尼玛是啥世道啊,人心都脏了!” 提起韩立的话题,洪涛真就很郁闷了。刘若霜采纳了自己的建议,重新选择了韩立,但每次在俱乐部里见面,这个浑身肌肉的家伙都一脸的苦大仇深,就好像自己给他戴了绿帽子。 是,自己是和刘若霜谈过两个多月恋爱,还弄的圈子里人尽皆知,估计自己没事儿就跑到刘若霜在顺义的小院里留宿的事儿,焦三他们那帮人也不会可以隐瞒。 但再怎么说,那是在他之前啊,难不成你要找个没谈过男朋友的姑娘?那你就别搭理刘若霜嘛,何必一边哈巴狗似的凑上去,一边还嫌弃自己这个前任呢。 “也不能怪老韩,我姐说,他就是个废物,顶不上你的一根脚指头硬气。唉,这话都传到我这里了,老韩恐怕也不会一无所知。你说你害人都不带吐骨头的,缺不缺德啊!”在这个问题上,刘若愚坚定的站在了韩立一方,没有道理,就是有点同病相怜。 518 最后的疯狂3 “靠,那还真就是你姐不对了,不成,我得找机会和她聊聊,日子不能这么过,更不能这么想。老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我不是吹啊,你去全世界转转,几十亿人里,比我帅的没我能说;比我帅还比我能说的,没我懂得多;比我帅比我能说还比我懂得多的,没有身体好;比我帅比我能说比我懂得多还比我身体好的,没有脸皮厚……哥就是个传说,可以模仿,但没法超越,靠近都难啊……” 洪涛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儿,刘若霜也太不会做人了,这不是明着给韩立添堵嘛。就算人家现在忍了,那结婚以后呢?两口子过日子,如果心里存在这种芥蒂,以后肯定没好儿。到那时,刘若霜同样也不会幸福,双输! “……姐,我在这儿呢!”不等洪涛说完,刘若愚就挥着手走了。不听解释还能忍住,听了之后,真想联合韩立马上揍这个老东西一顿,太尼玛不是东西了!为啥要联合呢,因为一个人还真打不过,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韩总、霜姐,来啦……”洪涛摸了摸鼻子,发现附近有几个记者很敏感,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变化,正偷偷盯着自己,想看看后续反应。 这种制造话题的机会坚决不能给啊,即便再不乐意,也得硬着头皮跟上去,主动和刘若霜、韩立打招呼,还得显得特别由衷的亲热。 “嗯……”韩立伸手和洪涛碰了碰,脸上的表情和木讷。 “……看见亚楠了吗?”刘若霜倒是毫无变化,伸手和洪涛握了握,问了个非常得体也非常聪明的问题。 “还没看到……”洪涛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没错,卖了老脸求人蹭票来这里,真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想再看到于亚楠一眼,最好能聊几句,问问她现在的状态,以此来判断她的处境。 “我也一直都没联系上她……会不会是回美国了?哦,若愚、老韩,你们先进去吧,我和洪涛说点事儿!” 刘若霜在于亚楠这件事儿上倒是没袖手旁观,不光用电话联系,还特意去赛维科技京城分公司,以朋友的身份打听过,可惜也没得到于亚楠的音信。 “你不该让韩立也走开的,这下我在他心里就更可恨了。”看着韩立一边走一边回头若有所思的表情,洪涛真是替他鸣不平。 刘若霜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次,用狗脾气来形容一点不为过。而且还喜欢特立独行,不太会主动考虑别人的处境。这些缺点在自己面前不算什么大事儿,自己也有办法克制,但韩立显然没这个本事,很是煎熬。 “难道不应该怪你吗?你明知道我和他说不来,却非要把他塞给我,总不能黑锅都让我一个人背吧!”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刘若霜干脆把脸凑到了洪涛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你他娘的要是能讲理就不可爱了……不过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就算我求你了,此生无以为报,先欠着,来世再算总账成吧!” 自打和刘若霜面对面聊上之后,围拢过来的记者就更多了,除了被这位刘家大小姐的怪异打扮吸引之外,怕是更多还是来刺探这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男一女,为啥能凑到一起还如此亲密无间。 尤其是这个中年大叔到底是谁,先和刘家准儿媳窃窃私语,又和刘家大公主俯首贴面,说是长辈吧,年龄像但举动不像,说是朋友吧,圈子里没这号人物,说是工作人员吧,又过于亲昵了! 面对这么多好奇的眼光,洪涛没法躲避,只能任由刘若霜拿自己当靶子。可是也不能站在这里表演什么叫深情相拥啊,这已经不光是韩立乐意不乐意的事儿了,搞过分了整个刘家都不高兴。 “来世……你又在骗我!你比我早死那么久,等我过去你怕是连儿子都有了吧!”刘若霜是真狠,看到洪涛怕了,她反倒更得意了,身体又往上贴了贴,这下干脆成了贴面舞。 “我身子骨还不错,保证努力活着,等你觉得快不成了就给我来个信儿,哥们立马找个当官的同归于尽,先过去开荒,等您去了,房子也是现成的、家具也是现成的、买卖也是现成的、钱更是现成的。到时候咱俩还是四处玩,一点不比现在差!” 报复,这就叫女人的报复,看似甜蜜,实际上阴损无比。洪涛已经能想到明天的苦难了,刘若愚肯定不会饶了自己,他才不管是不是堂姐下套呢,反正刘家的女人就没错,有错了,肯定是自己的问题。 “哈哈哈哈……好吧,今天就饶了你……唉,他那张嘴要是有你一半好使,别整天和我聊什么理想、事业,你就算看见我就跪下磕头,我也懒得理你!” 即便知道这个滑头一般的男人满嘴都是跑火车,可刘若霜还是很高兴,肆无忌惮的笑着往旁边迈了一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玩贴面舞了,可是胳膊又挽了上来,改成了哀怨。 “那可不一定哦,他就算和我一样能说,也没我花样多啊,到了晚上你还得想我!” 洪涛算是看透了,想完完全全摆脱这个女人的纠缠就是妄想,趴地上叫姑奶奶都没戏。反正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先别去想韩立会怎么想,以后少见面也就是了。 “哎呀,你到是真不要脸啊,这个都敢自夸!”刘若霜居然松开了洪涛的胳膊,立起眉毛,一副要发飙的样子。 “这事儿我还真不是自夸,你也不是没试过,哥们的身体不一定最棒,但技术必须超一流。除了孜孜不倦的学习之外,主要还是传承。你是不知道啊,自打有文字开始,咱们老祖宗就没少琢磨这点事儿,还都给记录了下来。只是历朝历代都不让公开出版,全是私人收藏。我没事儿就顶风冒雨的等着车去收废旧书籍,你真以为是要学习科学知识啊?想学的话,我去国图办个证好不好啊,那里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看啥不好呀。我收回来的书里,就有这方面的秘籍,在根据我的人体试验,这才总结出来一套洪氏御女要术,九九八十一式,百分百的独门绝学……哎呀……嘶,小点劲儿……” 不再去顾忌刘若愚和韩立,洪涛的嘴立马就满血复活了,只要是不靠谱的东西,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还有上下五千年的文化传承,你想不信一时半会都找不到漏洞。 实际上洪涛说的也不完全是瞎话,他在这几辈子里确实算得上阅女无数,不光有数量,还有质量,无论是欧洲贵族血统,还是北美娱乐明星,再到非洲酋长的闺女都有涉猎。 过这种生活,除了有钱、身体好之外,技术和秘方就是必不可少的要素,否则用不了两月就得被累成白骨精。 那世界上真有这方面的技术吗?回答必须是肯定的,比如说产于安第斯山脉高海拔的野生玛卡,那就是当年印第安酋长们养精蓄锐的不二法门。 在比如二奶奶给熬制的那些药汤子,也是五千年文明的精华。欧洲白人在这方面也是不甘落后的,无论是南欧的意大利,东欧的罗马尼亚,还是北欧的芬兰,当地都有类似的秘方和技术传承。只是和二奶奶肚子里那些知识一样,传播的不太广泛,甚至慢慢都失传了。 但只要你有心收集、财力跟得上、还勇于实践,总能去伪存真、大浪淘沙,从海量的民间传说、偏方、迷信中,最终获得一部分真材实料的。 519 灯火阑珊处 倒不是他故意要成为这方面的专家,只是每一世身边的女人都不少,没点这方面的造诣真玩不转。也不是说女人都俗,实际上在男女交往过程中,闺房之乐永远都排在前三列,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是催化剂,也是推进剂。 这些年他和谢尔曼、戴夫弄的三人组之所以总能白票得手,真不是长得帅,也没有洋大人的身份,靠的就是真刀真枪,走的是技术流。 还有于亚楠、格洛丽亚、刘若霜,她们在和洪涛交往之初全是各取所需,也没啥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事业、共同的理想,甚至在某些时候还特别烦洪涛这个人的做派、品性。 但最终却逐渐从身体需要进化成了身体精神双需要,究其根源,不光是洪涛能说,而得能干,是个实干家,有技术的实干家! 当然了,洪涛远达不到一夜七次郎、金枪不倒的层次,只是会用技术偷奸耍滑,还让人察觉不到。这倒是符合他的一贯作风,不管干什么,只要不影响最终结果,能偷懒的时候必须偷,还得偷的比别人利落。 “少废话,你都不主动和我联系了,为什么还惦记着于亚楠?是不是也在后世给她准备了房子、家具啊!”掐了洪涛的软肋一把,让刘若霜找回了当初的手感,干脆就把手指放到软肋上不走了。 “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嘛,我是担心她吃了瓜落。于世达很快就要倒霉了,连带着他身后那群人也得倒霉。这些人是个啥来路你也不陌生,陶潜的南通商会就是他们的爪牙。到时候一旦拿不到钱,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付于世达?或者干脆就是于亚楠了。” 这次洪涛没瞎白话,也没必要和刘若霜撒谎,自己算计于世达的事情她知道大概,只要赛瑞科技出事儿了,前因后果一想就能明白。 “……若愚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大麻烦,谁离你近谁倒霉!”李若霜果然不用重锤,马上就想通了整件事儿,然后也顾不上和洪涛瞎逗了,表情很是凝重。 “别人都能这么说我,唯独你那个好弟弟没资格,他媳妇还是我给找的,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整天拿我当贼防着。你说我要是对雅静有意思,他防得住吗?轮得到他来防吗?唉,都说女人一谈恋爱智商就降低,实际上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本以为他能免俗呢,合算也是个二货!” 一提起刘若愚,洪涛就忍不住要告状。要不是他拒绝了自己的请求,以刘家的能量,不能说把于亚楠抢回来吧,至少能知道她在哪儿,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你要是敢碰雅静一根手指头,我就半夜把你骟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这个问题上,洪涛不光没得到道义上的支持,反倒又遭到了威胁,比刘若愚的还狠,直接往命根子上招呼,真是最毒妇人心。 “要不这样,你们赶紧把王大丫弄走,以后只要她出现的地方,方圆一公里之内我躲着总成了吧!”洪涛还真不以为这娘们是在说大话,她要是急眼了,说不定真敢这么做。 “你问过徐颖了吗?她和亚楠是同学,总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吧?”刘若霜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手指用力一捏,用疼痛阻止了男人继续胡说八道。 “……嗨,她原本就看不上我,亚楠一走,得,我成罪魁祸首了,打过两次电话,挨了两顿骂,后来干脆不接我电话了……”疼是真疼,但不是肉疼,而是心里疼。 摸着良心讲,自己对徐颖也不错,当初她刚到赛瑞科技京城分公司任职的时候,对管理工作屁也不懂,还不是颠颠的跑来蹭于亚楠的私人助理。自己还救过她的贞洁呢,结果到头来反倒成了仇人。 “你以为你是啥好人?不光徐颖,王兰兰、杜萍她们对你都没啥好感观,就连焦三也说你是个坏老头。倒是乐怡那个小丫头总替你说好话……你和我老实讲,你们俩有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听到别的女人讨厌洪涛,刘若霜心里就特别高兴,现在她虽然得不到这个男人了,但也不愿意让别的女人得手,哪怕是不错的朋友。 “你快饶了我吧,再怎么说你家是搞正经生意的,就算看不惯也不会对我太过分。乐怡家的背景不太白啊,就我这小体格真扛不住一顿揍,白送都不敢要……” 洪涛今天算是豁出去了,连着说了好几句实话。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刘若霜时,对这个神经兮兮、特立独行的大龄女青年真没啥好感,倒是觉得乖乖女形象的乐怡挺不错。 可是听到她家的背景之后,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全国开豪车四儿子店的,要是没点特殊手段早就被客户折腾爬下了。自己不怕讲理的,比如刘若愚的爹妈、刘若霜的爹妈,就怕能动手就别瞎bb的,比如乐怡的家人。 “你没让雅静去试试?她们俩关系很好呀!”对于这个说辞,刘若霜还是认同的,暂时抛开了乐怡的问题,继续说于亚楠。 “这得去问你的好弟弟,他不愿意让雅静搅合进来,还说我是个害人精,有好日子不过,非嘬死!”要是王雅静能帮忙,洪涛也就不用这么愁了。 刘若愚也算是大概知道自己要干嘛的人之一,但他认为这种事干不得,输了损失很大,赢了麻烦更大,不光不打算伸出友谊的小手,还躲得远远的。 连王雅静也被他说服了,辞去了海外代购公司总经理秘书的职务,当然了,那些工作服一件也没还,说是当做工资了。 “也对,这种事就别牵扯太多人了……如果我帮你找到亚楠,你能不能就此放手?要是你真喜欢她,就去美国得了,我帮你办手续。以你的本事,到了那边也不会流浪街头的,说不定还能混的更好。” 对于弟弟的选择,刘若霜还是严重同意,紧接着又反过来规劝洪涛别再执迷不悟。在这件事儿上,她的态度很犹豫。 按照道理讲应该支持洪涛以恶制恶的想法,可是联系到实际,又担心洪涛斗不过那些人,或者说根本不看好洪涛的斗争方式。有点像唐吉歌德,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体系,看着过瘾,可做的全是无用功,搞不好就得身败名裂。 “然后呢?我回归正常人生活,你把韩立再踢了,然后咱俩双宿双飞,养一堆孩子,白头偕老?”这类话洪涛听过很多次了,甚至小舅舅都婉转的表达过见好就收的意思。 可是蔫土匪不是白叫的,这还没撞上南墙呢就忙着回头,压根不是咱的性格。如果在乎这些,当初就不会插手,也不会算不到结局可能会很悲惨。 “……滚你个蛋!给脸不要脸,那你自己折腾去吧,还找我干嘛!”看着身边男人斜楞着眼、撇着嘴的德性,刘若霜觉得很受伤。 这个王八蛋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是不喜欢自己,但就是不肯低头。可是做这种事风险极大,又不想一夜暴富,只想争口气,非常不明智。既然不是傻子,那就是成心的,活活气死人,不值得可怜! “因为我是从心里喜欢你啊,能懂我的人基本没有,懂一点就不错了。我是拿你当知音啊,我就是蔡锷,你就是小凤仙……哦不对,小凤仙是青楼女子……要不我当李甲,你当杜十娘吧……哎也不对,杜十娘也是青楼女子……” 520 灯火阑珊处2 生气了,伤心了,就该去哄吗?如果韩立在场,他会去哄,所以刘若霜不太喜欢他,总觉得空长了副健壮的身体,却软塌塌的没啥老爷们样子。 这就叫不投脾气,或者说互相不太了解。洪涛对付刘若霜的办法就是针尖对麦芒,你生气?我还不高兴呢!你伤心,老子我还肝疼呢。不光不哄,我还拐着弯的骂你。还别和我玩什么冷暴力,老子转头就去找别的女人,一个电话都不给你打! “哎呀……嘶嘶嘶……”当然了,这么做也有点危险,有时候会遭到痛打,比如鹰抓功,比如铁鞋跟……话音未落,洪涛就感觉脚面上传来了一阵剧痛。 本来想忍着点继续保持仪态的,可是太尼玛疼了,就算国家总理来了该喊也得喊,还得跳着脚的喊。谁爱照就照吧,真顾不上了。 体育场里面已经布置好了,舞台就在足球场的中间,坐南朝北,南边半圈看台全封闭,除了赛瑞科技的工作人员和现场参演人员、安保人员一概不让进,贵宾席也被安排在足球场上,用颜色和其它普通坐席、记者席区分。 洪涛脚很疼,估计没破皮也得红肿,一瘸一拐的上了第一层看台,扶着栏杆打算先缓缓,总不能一瘸一拐、咧嘴呲牙的走进去。 刘若霜自打偷袭成功,就气哼哼的走了。这就是当女人的福利,她们能在伤人之后若无其事的离开,你还不好意思追着打。这要是换成个男人,早就让他尝尝啥叫柔道了。 抽了根烟,疼痛减轻了不少,但还是不能用力,洪涛怀疑有两根脚趾是不是骨折啦,刘若霜穿的靴子跟不高,也没王雅静那么尖,可是架不住她的腿有劲儿,含恨一脚跺下来威力不可小窥。 “靠,这个恶毒娘们,姓韩的,等着婚后家暴吧……嘶……”看到四周没人,洪涛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脱鞋脱袜子,果然,右脚的中指和无名指已经肿了,骨头倒是没大事。 “呦,洪扒皮,你真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啦,要搓脚气能不能换个地方啊,恶心死了!”就在洪涛琢磨着是不是因伤先回家的时候,楼梯下面传来了尖尖的女声。 “来来来,仔细看好,是流脓了还是长脚气了!我帮你照着……”声音挺熟悉,翻翻眼皮,果然在楼梯口露出半个小脑袋,没错,就是小,比同龄人小一圈,徐颖来了。 “你能不能正经点?和我嬉皮笑脸没用,姑奶奶不吃你那一套!”徐颖又往上走了两步,把上半身露了出来,纯黑的皮草短披风,胸前居然也有深沟。果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受伤了,被女人伤的……”洪涛依旧坐在地上,把右腿举了起来,伸着脚让徐颖看,手里还拿着手机打开电筒照着。 “去去去,真臭……是霜姐踩的吧?啧啧啧,下脚不够力道啊,要不要试试我的?”徐颖用手捂着鼻子又走了几步,终于把全身都露了出来。 也抬起右腿,从纯黑带银色花纹的礼服裙下摆,伸出一只穿着亮银色高跟鞋的小脚。鞋码顶多36,可鞋跟一点不比王雅静的低,配上闪亮亮的银光,更像两把峨眉刺。 “得,算我倒霉,您息怒,刀下留人!”啥也不用说了,洪涛麻利的穿好袜子提上鞋,保持随时闪避的能力。这姑娘一点不比刘若霜心眼软,要是再来一下,就真得叫救护车了。 “少废话,要不是霜姐担保,我才懒得理你!”徐颖翻着白眼很不屑的扔出一句话,就好像洪涛是路边的乞丐,那个气场啊,太足了。 “得,您说,我听着……”对于这种天生的傲娇小姑娘,洪涛都懒得生气,更不会在意,拿出手机准备记录电话号码。 “切……算啦,我很忙,不和你逗了,想不想见亚楠?”徐颖没说电话号码,而是抛出来一个更具诱惑性的建议。 “……我靠,您就是我亲大爷!来吧,打算要啥交换条件,除了身体我啥都舍得!”听到见面两个字,洪涛的脚立马就不疼了,眨巴眨巴小眼睛,快速判断了一下可信性,马上露出一脸贱笑,腰都弯了下去。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去那边的女厕所里等着,我想办法把亚楠带过去。她现在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个女人跟着,就连和我见面,那个家伙也在旁边赖着不走。你不如想想办法把她偷出来,我去找住处,怎么样!” 看到洪涛这个样子,徐颖终于有点心软了,于亚楠到底为什么会被突然调走,她也不清楚,只认为是洪涛为了争风吃醋得罪了总公司的高层。 原本她就不待见这个老男人占了自己闺蜜的便宜,现在又出了这么档子事,自然怎么看洪涛怎么不顺眼。可是这次于亚楠跟着于世达返京参加发布会,她立马就感觉到闺蜜的处境有些难受。但有这个本事,还有这个胆子瞎胡闹的,好像只有面前的老男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问过亚楠之后才知道……对了,那边是工作人员后台,我又没有工作证,还是女厕所,我怎么进去啊!” 果然不出所料,于亚楠被于世达软禁了,说不定还有南通商会那帮人。但是不是这么回事,到没到必须出手救人的程度,徐颖说了不算数,必须得听到于亚楠的意见。 “我怎么知道!她身边那个女人霸道的很,亚楠好像很怕她,就连上厕所都跟着,更不许出后台。你不是有本事嘛,那就你想办法,我只管把亚楠带到厕所门口,剩下的无能为力喽……” 徐颖倒是光棍的很,一推六二五,啥风险都不承担,就打算坐山观虎斗。她肯定是徐胖子的亲生,遗传基因一点没浪费。 “……这样,等发布会开幕,于世达他们上台致辞的时候,你把亚楠带过去。应该是七点半吧?还有两个小时,我想办法进去,然后给你发短信。” 面对这么一个颇有家传绝学的小滑头,洪涛完全放弃了言语忽悠的企图,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自己去想办法吧。 不光要想怎么进去见到于亚楠,还得做好其它预案,比如说被发现了,自己该怎么跑。再比如说,于亚楠处境很危险,必须立刻搭救,两个人该怎么安全撤离、隐蔽在什么地方…… 反正这一切都要在七点半之前安排好,还不能把太多不知情者扯进来,更不能惊动政府层面,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确实挺考验能力的。 “霜姐,有急事,不是开玩笑。你听我说啊,亚楠就在体育场后台呢,但有人盯着。我去和她见面,如果她真的被软禁了,就只能把人偷出来,或者说抢出来。别的事情不用你出手,能不能给我找辆大功率摩托车,事后不怕查的那种,这个路况,开车跑不快。” 第一个要求助的人就是刘若霜,她有条件能提供作案工具,而且事后还不怕查,也没人会去查她们。那帮二代圈子里玩摩托的很多,一辆车恨不得弄八套牌照,还都是真的,交警看了都假装没看见,只要不出大事儿,轻音不愿意惹这种麻烦。 “车没问题,我马上打电话让他们开过来……有这么严重!”洪涛啥时候正经,啥时候不正经,刘若霜能感觉出来,一听要抢人,声音立马压低了,但语气很沉重。 521 灯火阑珊处3 “有备无患,具体到什么程度现在不好说,得见了亚楠才清楚。对了,你认识不认识和我身高差不多的女人,徐颖这个丫头片子故意害我,把和亚楠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女厕所。我琢磨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化化妆,可咱着身材过于高挑修长了,一般的女装我穿不了啊!”一听摩托车有了,洪涛干脆一事不劳二主,再麻烦麻烦这位红颜知己吧。 “……噗噗噗……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你确定你要穿女装,还要去女厕所?”话筒里传来一阵气流撞击声,刘若霜肯定在捂着嘴笑,好像捂都捂不住。 “时间很紧,能不能严肃点啊!”洪涛决定了,一分钱也不给于世达留!你个狗骗子,连自己女儿都能当筹码,害得祖爷爷我丢人现眼,穷死你丫挺的算! “等着吧,我认识几个打冰球的老外,只有她们的衣服你能穿。让她们开着房车过来,你就去车里换衣服化妆。不过我有个要求,你穿戴完了必须给我发张效果照,否则别打算出门!哈哈哈哈……” 要不说刘若霜最喜欢和洪涛在一起混呢,哪怕家里反对都不愿意分手。她才是最懂洪涛的,也最坏,满脑子没啥正经玩意,一说害人两眼就放光。 “他娘的,这次很难翻本了……”一想起自己女装的照片拿在刘若霜手里,洪涛后背就发冷。可是没辙啊,现在求别人来不及了。 打完这个电话,洪涛又给小舅舅去了个电话,让他扔下一切事情,马上去自己家小院里坐镇。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自己这边露馅被人认出来,那肯定会有人去小院里找,光靠刘婶应付不了,有小舅舅在,只要不是安全部微服私访,谁来也没用。 至于说小舅舅询问咋回答,这个事儿根本不用琢磨,更不用回答。自己每次惹事都是小舅舅和孟津帮着擦屁股,只要这么一说,他就知道准没好事儿,也不急着问,反正问也问不出来,这个外甥是啥德性他心知肚明。 说到孟津,洪涛是一个字也没说,更不让小舅舅通知。那家伙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如果鸟巢那边出事儿了,他肯定第一时间知道,备不住就想到自己,然后整个计划就露馅了。现在不光要防着敌人,还得防备友军,这叫啥事儿啊。 安排完这些事,没错,这就算安排完了。洪涛之所以胆子大,不是天生的,也不全是好几辈子各种经历历练出来的,而是他本身就简单,简单到孤身一人,啥也没有。 佛爷有云,道空、天空、地空、人空。四大皆空,就差不多成佛了。都成佛了,还是孤独佛,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什么钱财、院子、生命,皆是虚无,那还怕个毛啊。 半个小时会后,两辆大排量摩托车咆哮着停在了北辰东路边,两位骑手和两辆车一样各有特色,一个银盔银价素罗袍,把摩托车换成白马,在拿根棍子,就是赵云。 另一位黑盔黑甲黑皮裤,很有点美国枪战片里杀手的感觉。但和胯下的摩托车比起来,他的造型就不够看了。这是一台三轮摩托,不是偏三轮,是前面两个轮,后面一个轮。 这种车型在欧洲和北美比较常见,亚洲比较少。洪涛恰好见过,当初在波音公司教他开飞机的家伙,就有这么一辆,生产商是庞巴迪,一个同时生产飞机和摩托车的民用商业公司。 性能嘛,据说在公路上跑个200不算事,而且比普通两轮摩托车舒服,适合长途驾驶。最主要的是它有个大油箱,小50升汽油,供应13升三缸发动机,续航能力超高。 可能有人说了,才能跑200公里时速,这算啥牛逼摩托车啊,随便找一台就秒了。说的也不算全错,但这是巡航摩托,不是公路赛,要的是长途驾驶舒适性。 另外吧,这种摩托跑200公里时速,会非常稳,就和开汽车差不多,要是公路赛在普通公路上开200公里时速,还带着个人,基本就离天堂不远了。 “两位辛苦啊……怎么称呼?”洪涛凑过去,把手机举起来,让他们看刘若霜发过来的短信,算是身份验证。 “按照规矩少打听,两辆车你选一辆吧!”白赵云很专业,连头盔都没打开,坚决不让洪涛看到他的脸。 “这还有规矩啊!好吧,我就来这辆了!”洪涛忍不住想笑,听声音,白赵云很年轻,很有点焦三再年轻五岁的感觉,架势很足,张嘴闭嘴都是规矩,特别专业。实际上吧,啥也不懂,全靠看电影脑补,一到理论联系实际的是偶,立马拉胯。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年轻人才天不怕地不怕,你和他说这件事儿屁危险没有,他还不乐意干呢。你只要神神秘秘的说,这件事儿犯法啊,搞不好还得和犯罪分子搞一起去,他们就特别有兴趣,不让去不高兴。 “切,老冒儿……把头盔给他,油是满的,用完了到朝阳区随便找个交警队扣车的停车场停进去就别管了!” 白赵云一听洪涛没选上他那辆银白色的铃木公路赛,立马就不高兴了,隔着头盔都能感觉到那股子戾气。和黑盔骑手招呼了一声,发动摩托就要走。 “靠,够专业,交警队合算成你们家停车场啦!对了,我能开着这辆车进去吗?停在外面有点远!”洪涛拿起头盔闻了闻里面,还成,没啥太重的个人味道,否则戴上去就太恶心了。 交通工具有了,现在还有个小麻烦需要解决。鸟巢体育场位于奥林匹克公园里面,这个公园覆盖面积很大,停车场都在边缘地带,距离体育场至少还有几百米远。 如果自己真需要带着于亚楠逃跑,那这几百米就很容易暴露。前来参加发布会的贵宾倒是可以把车子驶进公园,直接停在鸟巢南边的临时停车场上。 可是自己一没有贵宾资格,二也不想停在那里,赛瑞科技的保安和工作人员太多,两条腿再快也没有无线电通讯快,很容易被发现。 “你想把车子停到什么地方?”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黑骑士开腔了,清脆明亮的嗓音,百分百证明她是个姑娘。这一点洪涛刚刚真没留意,甚至她脱下头盔时也没看出来,一头板寸太像个小伙子了。 “最好能离鸟巢体育场近一点,别引人注目……”对于姑娘,洪涛从来都是很和善的,马上就咧嘴笑了。 “咔嚓……给,用完就扔了……等等,你该不是要去体育场里偷东西吧?我有点纳闷,那里面除了座椅多、草坪多,有什么值钱的玩意下手吗?” 黑衣骑士果然有办法,转身在银色摩托车尾箱里翻了翻,从一大堆各种证件、牌照中拿出个巴掌大的绿色工作证递了过来,可是还没等洪涛接住,她的手又缩了回去。 “嗨,不是说今天里面有大型发布会嘛,听说是南边一家汽车公司的,啥破玩意也敢拿到这里显眼,再努力他妈八百年,也追不上小日本的机车……靠,你不是要去偷车吧!来来来,说说是啥车子,我这里有不少电脑板破解码,要不咱合作一把,车子到手我给你找地方拆了,二一添作五,你要钱我要零件和车架,怎么样?” 白赵云又开始不耐烦,看起来他是个急脾气,不感兴趣的事情一个字都不想多听。但马上就找到了他感兴趣的事情,那就是偷车!不光偷,还有后续产业链呢,一整套。 522 洪木兰 “嘿嘿嘿,两位都是行家,佩服佩服……我玩不了那么大,只是想带个人走……”洪涛摸了摸鼻子,借机把眼睛里的笑意掩饰住。 太逗了,有志不在年高啊,听这两个小家伙的意思还是很专业的,连破解行车电脑板的技术和设备都具备,那玩意可不少花钱啊。 也不知道刘若霜是咋认识这种人才的,保不齐也是二代圈子里的,有些富人家的孩子,从小叼着金汤匙长大,啥也不愿意干,就喜欢偷偷摸摸,变态啊! “我操!大叔,你玩的更大,绑人啊!是欠了债还是结了仇?当肉票还是直接弄死?不对,霜姐没说有这么大事儿啊……来来来,把车给我吧,这种事儿开我们的车不安全,你在这儿等着,我再去给你找辆没手续的,用完就扔,记得把指纹擦干净,保证谁也差不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辆车!” 这回该轮到黑骑士感兴趣了,看洪涛的眼神也不再那么轻蔑,问东问西,还帮洪涛出主意如何摆脱追踪,唯独缺少的就是法律意识和正义感,好像绑匪和杀人犯更值得崇拜。 “别别别……二位,我只是要把我女朋友带走,她爹不愿意让她跟我,一直都软禁在南边,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是没钱没背景,肯定说服不了她爹。可咱好歹是个爷们,成不成也得努努力,你们说对吧?” 碰上这么两个二货,洪涛想走又走不脱,咋办呢?接着编故事吧,就按照她们俩的性格编,别看这种人听混蛋的,还经常干坏事,实际上她们自己都不知道啥是好啥是坏,也不是真坏,只是逆反期在家庭条件的烘托下,表现的有点过于强烈了,俗话讲就是坑爹货。 “……不是……你们要私奔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白赵云都听傻了,也不是洪涛所说的太过骇人听闻,而是太古老、太俗套、太不符合现代节奏。 “年你大爷个蛋!就他妈知道玩车,你他妈想过我没有!大叔还知道把心爱的人偷走呢,你他妈倒是偷我一个试试啊,见到我爸就和见了霸天虎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让你娶我,你他妈就和要娶回家一个炸弹似的,推三阻四,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把钥匙拿来!” 白赵云还没吐槽完,黑骑士突然爆发了,抡圆了小拳头,照着白赵云没头没脑的捶,一边打一边骂,还掉了眼泪,对于街边路人投过来的诧异眼光旁若无物。 “我……我……我不是怕你爸不乐意嘛……给给给……你开你开……你这身衣服和车的颜色不搭配……” 白赵云别看一张嘴就满满的戾气,脾气还不好,可是让黑骑士一顿揍,愣是没敢还手,还主动把头盔摘了下来,生怕姑娘的手疼。 这下洪涛终于看清他的长相了,怪不得老带着头盔不肯摘呢,这也太有特色了。不是五官怪异,他长得还算周正,可是打扮的太花哨,一头长发染成了灰白色,耳钉、鼻环挂了好几个,就连眼皮上都有个金属环。就这种货色根本没法打架,挨上一个大嘴巴,满脸全得开花。 “谁他妈要你车钥匙,改装厂钥匙!让大叔先带着女朋友去你厂子里躲几天,警察不是霸天虎,你不会也怕吧?”黑骑士一把拍开白赵云拿着摩托车要是的手,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居然要给洪涛提供窝点。 “那我怕个几把……嘿嘿嘿,除了你爸我谁都不怕……哎,大叔,拿着,我在顺义有个小厂子,你先去躲躲,等风声过去再说。放心吧,这么大京城,丢个外地人谁也不会玩命找,你就在我那里待着,没人能找到的。” 白赵云这次没犹豫,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卸下一个来递给洪涛,还宽慰呢,那副表情轻松至极,就好像公安局是他们家开的。 “……这不太合适吧……他爹可是个企业家,估计在京城也有不少关系。我就是个老光棍,你们家里还有亲人呢,没必要跟着蹚浑水。” 洪涛没接,也没完全拒绝。原本想把于亚楠暂时安排到表哥家的,他在保税仓库上班,距离首都机场非常近,只要于亚楠有护照,很容易登机返回美国。只要离开了国内,谁也没招。 就算没有护照也不怕,还有美国大使馆嘛,一个外省的商会,爱啥背景啥背景,碰上更不讲理的美国鬼子,全得歇菜! 但是表哥也有一大家子人,能不给人家添麻烦就别添了。如果这两个小家伙真有这个本事,去顺义那边躲躲也不失为个好办法。说不定还更安全呢,毕竟他们和自己没有半点联系,就算自己也暴露了,也很难查到他们头上。 “嘿嘿嘿,你就踏实拿着吧,我家是干嘛的就不和你说了,但只要是公安局的事儿,我比办案的人知道的还快。你也别觉得啥企业家有多厉害,到了这里,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窝着。来来来,具体地址我发短信给你……对了,看完记得删掉啊,专业点!” 看到洪涛这副满脸苦涩、还有点一往无前的德性,白赵云咧着嘴笑了,现在他已经不是可怜谁了,而是见义勇为!对,没错,在他的脑子里,这可能就叫见义勇为,或者叫替天行道、行侠仗义,反正都是听上去就热血沸腾的好词儿。 “大叔,加油!别怕,和他们丫挺死磕!只要不把人弄死,有事说一声,我们帮你平!”临走的时候,黑骑士还在摩托车后座上冲着洪涛挥舞小拳头呢,满嘴都是江湖仗义,豪气冲天! “唉……”要不是今天时间不够,洪涛有一肚子话想和他们说。这俩孩子本质不错,就是发展歪了,再这么下去早晚得把爹坑死。 可是最终也没说出口,只能仰天长叹……他们可不是个例,靠一两句话也改变不了什么,自己还一屁股麻烦呢,就先别替人家的女儿、儿子瞎操心了。 黑骑士给的证件叫B类特别通行证,由交通管理局颁发。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内容,洪涛还真不清楚,但很好用,公园入口的门卫看到之后,一不登记二不询问,马上就挥手放行了。 洪涛把摩托车停在体育场北门外,说是不让车辆进入,实际上这里已经停了好几辆,到底是内部工作人员的还是也有某种通行证,不得而知。 锁好车,洪涛就这么等着刘若霜联系好的人来送女装,大概二十多分钟,手机又响了,告之自己的位置,很快就从东边开过来一辆白色的房车。 “洪先生……?”房车很稳的停在旁边,开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白人女子,坐在驾驶室里还看不太出来,她一下车,洪涛立马就把脑袋抬了起来……太尼玛高了,至少一米八五,搞不好得有一米九! “对,你好……”洪涛也没客气,想必刘若霜已经交待清楚了,废话少说,开始! “叫我王萍吧,请进……能不能把外衣脱掉?刘和我讲清楚了,洪先生要变成女人,对吧?”刚进入车厢,洪涛还没看清楚里面的布置呢,女人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的中文已经不能说好了,简直就是原汁原味,闭上眼听,一点口音都没有,甚至比很多本地人的发音还准确。但别睁眼,这副身材和面孔,太斯拉夫了,以至于总让人忽略了中文八级。 523 洪木兰2 “呃……您帮我?”当初想出化妆混入女厕所的主意时,洪涛并没打算麻烦别人,只需要提供合适的衣服和假发足矣。 这种事儿以前干过不止一次,最疯狂的是在美国拍电视剧,打赌输了,被迫穿上女装,混在一群女演员里去夜总会,居然真有不开眼的男人过来和自己搭讪。 “刘和我讲了,洪先生要进入非常非常女人的空间……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但这需要非常专业,我正好具备这方面的能力……”高个女人不光中文讲的好,连措辞习惯都很中国。 “我能多问一句,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吗?”洪涛使劲儿想了想,也想不出这个外国女人能在中干什么工作,还正好具备这种能力。 “我有一家平面广告公司……内衣方面的……”高个女人脸上的皱纹多了几条,算是笑过了。 “……内衣模特?”洪涛更迷糊了,内衣公司和给自己化妆成女人有什么必然联系啊。 “我除了是一名内衣设计师之外,还擅长化妆……让你开开眼,认识这几个人吗?”高个女人好像有点不耐烦了,嫌洪涛话太多,一手叉腰一手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照的很清楚,内容是四个人并排在某个酒吧之类的地方摆拍。两男两女,有高有低、有中国有外国,可洪涛都快把脸贴上去了,一个也不认识,连眼熟都没有。 “这是我……这是刘……她们俩是我公司里的女模特!”搞个女人伸出又瘦又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我靠……来,我就交给您了!时间有限,别太细致,也无所谓美丑,差不多是个女的就成!”洪涛是真傻眼了,他见过舞台剧的化妆手法,确实能把男的变成女的,也能把女的变成男的,但那玩意不能离开舞台和灯光,更不能离近了看。 而照片里的两个男人,居然都是女人通过化妆变的,其中还有刘若霜,这么生活照,自己愣是没看出来,那还犹豫什么啊,人家确实是专业的,开整! 洪涛豁得出去,王萍也下得去手,三下五除二先把洪涛拔了个精光,就给剩条小内裤。幸亏是冬天,不需要穿太薄、太紧身的衣服,否则连内裤都不给留,必须全面处理。 第一步就是褪毛……听着就那么畜生,没错,真和给猪皮褪毛差不多,只是没用开水烫,而是用一种类似沥青的玩意,先糊在胳膊、腿、手、脖子、脸上,一边挑选合适的内衣,一边等待冷却。 “啊……嚯嚯嚯……”也就三五分钟吧,王萍就开始动手撕了,没错,就是撕,楞往下拽,依靠粘性把汗毛揪掉。 可怜上过天入过地、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洪老鼠,叫的比当初纹身还惨。不光是疼,还火烧火燎的,如果全身来一遍的话,肯定会把知道的东西马上都招供,争取宽大处理。 但王萍说了,她们白人无论男女,想获得比较好的全身脱毛效果,这个方式是性价比最高的。至于说什么激光褪毛,那玩意太慢、太贵还容易灼伤皮肤,做小面积的操作还可以,大范围的不合适。 “咦,不疼了?”但也有让王萍比较吃惊的,撕胳膊腿的时候,洪涛都叫得无比凄惨,可是撕到脸的时候,只是咧了咧嘴,呲了呲牙,反应很小。 “我脸上的汗毛少吧……”洪涛是准备叫的,可是真不疼啊。 第二步就该塑性了,男人想变成女人,必须增减得当才能比较像。简单的办法当然是穿上女士内衣往里塞东西,但王萍说了,那样会一眼假。想近距离不被人看出来纰漏,就得借助专业工具。 具体说就是一种特殊的内衣,像个小号的马甲,自带软乎乎的两团,还分型号大小,由洪涛自己选,是愿意来个魔鬼身材啊,还是弄个飞机场。 下身比较简单,但有点难受,是个胶皮内裤,摆好位置再穿上,非常非常紧。再三确定穿这玩意不会影响男性功能之后,洪涛才咬着牙给穿上了。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不管洪涛看到多性感的美女,也不管受到啥程度的刺激,都不会把裙子顶起来一个鼓包。对于这一点,洪涛深以为然,自己要去的可是女厕所啊,真保不齐会受到诱惑! “你的大腿和腰有点粗,我建议把年龄选在30岁以上!”塑完体型,就该弄脸和头发了。这时王萍拿起了尺子,把洪涛浑身上下好一顿测量,才给出意见。 “我没意见……”对于这张脸,洪涛算是彻底放弃了,当男人的时候帅不了,当女人更别打算漂亮。 “很抱歉,我要把你的眉毛去掉大部分,它太粗了,还有发际线也要后退一些……”很快,第二个噩耗又来了。 “……来吧!”洪涛干脆把眼睛闭上了,镜子里那张脸已经没法看了,到处画着线条,仿佛要被屠宰一般。到现在他也想开了,只要不动刀子啥都可以舍,大不了少出门,养个把月就又长出来了。 不对,胳膊和腿上的汗毛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到了夏天短打扮的时候好像有点恶心,一根毛都没有啊,比女人还光滑! 一个小时之后,房车门打开,两条大号倩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洪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比王萍稍矮,金发碧眼、穿着夸张红色长裙、踩着红色长筒靴、披着中款裘皮大衣的白人中年美妇。 没错,就是美妇,按照王萍的意思,这个扮相放到她的国家里,屁股后面会跟上一大溜老爷们。相对于东亚人种比较小的骨架,芬兰美女的体格要高大至少一圈。而过于骨感的面容,也很符合她们的审美,甚至颧骨再高点、眼窝再深点、下巴再长点才更完美。 至于说洪涛那双细长的小眼睛,经过王萍的妙手和各种颜料的描绘,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了,配上海蓝色的美瞳镜片,变得又大又长又媚。 “你不要总是左顾右盼的,看人要稳、要保持微笑……小步,迈小步!记住,你是个女人,美丽的女人。暂时忘掉之前的你,去看男人,值得看的男人,不要总盯着女人的屁股和胸目露凶光!” 王萍的服务还真贴心,不光管变装,还有售后,特意陪着洪涛走了百十米,直到体育场入口处才停步,分手前又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 “OK!”从此开始,洪涛就不能说中文了,他的外表完全换了,可嗓音没法换,王萍也没有那种技术,洪涛也装不出太细的嗓音,只能假装不懂中文,尽量减少说话的频率。 “呕……芬兰男人真可怜……”目送王萍上车,洪涛才转过身体,借着玻璃门的倒影,好好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新造型,然后差点吐了。 几辈子了都没去过芬兰,从今天开始也不想去了,就冲芬兰对女人的审美也没法去。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倒影,这尼玛不就是活鬼嘛,金发碧眼版的索菲亚罗兰! 光看外貌也就算了,还能说是骨感美,可脱了衣服肉搏的时候,抱着的身体比自己骨架还大,大脚丫子动不动就是43、44号,赶上个比较怕疼没刺啦过的,浑身汗毛比自己头发都长,真下不去手啊!还不如在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呢。 “唰……”深呼吸,迈步……电动门开了。 “贼眉鼠眼大大滴不可……迈半步……”踏步向里走,洪涛心里默默念着口诀。 524 洪木兰3(为催更圈催更邀请函活动加更) 以前他也这么教育过王雅静,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难的,现在切身感受一下才知道,这玩意很不好改啊。脑子稍微一走神,习惯动作就往外出溜。 尤其是这双眼,平时走路都是四处乱看的,现在非得挺胸抬头目不斜视,还要冲衣着得体的男士露出微笑,太尼玛难了! 但不得不说,王萍的手艺太好了,选择的造型也恰当,在通往工作区的门口,两名保安愣是没看出来,也没要求查看证件,就主动拉开了防火门。 “……”洪涛也是闲的,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逗着玩呢,按照王萍指点的,嘴角上翘,眼皮缓缓抬起,略微斜视,给左边的保安抛了个大大的媚眼。 “亚楠啊,这回要是成功脱险,你必须好好补偿,我尼玛都快成人妖了!”事实证明王萍很懂女人,更懂男人。保安居然脸红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娘啊,老子是男的,不服来拼刺刀,我捅死你瓜怂! 不过通过这次变装,洪涛更深层次的体会到了做女人的苦难。首先就是累赘,胸前这两团东西还是假的,就这么别扭,很影响身体平衡,跑起来更耽误事儿。 其次就是冷,男人不管穿西装还是便装,都可以在里面穿上保温的衣服,哪怕厚点都没事儿。可女装就麻烦了,王萍给自己穿了条保暖长袜,据说还是羊毛的。 可是下车之后只站了一分钟不到,两条腿就就冻木了,裤裆里,哦,不对,是裙子里小风嗖嗖的。这要是去等公交车,洪涛可以肯定,还没到家,自己就可以考虑去哪儿买女装了,因为蛋都冻掉了,不想当女人也的当。 最后就是高跟鞋,以前变装的时候都是去鞋店订制的,还觉不出太不舒服。这次是穿王萍的,尺码足够大,可鞋型不太合适,毕竟男人的脚型和女人还是有区别的。 脚指头疼啊,五根脚指头里有根都在一起挤压,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就算穿时间长了能习惯,可是每天都这样穿,估计也舒服不到哪儿去。 而且自己穿的还是中跟长靴,没去穿王雅静那种真正的高跟鞋。要是换上那么一双恨天高,洪涛就得再来两根滑雪杖,否则没法走路。 不过也有好处,从来没这么受陌生人欢迎,一路上总有人向自己露出笑容,大部分都是男人,也有少部分女人。 洪涛啥时候这么可人疼过啊,那真是由衷的高兴,如果不是怕把大板牙露出来,必须笑得眉飞色舞。 女厕所到了,洪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比较自然,迈步推门,傻眼了。 人真多,一个萝卜一个坑,洗手池这边自发的排了三四位,隔断里一个出来才能进去一个,和男厕所见缝插针的效率无法同日而语。 洪涛只能乖乖的排在后面,掏出手机,一只眼盯着屏幕给徐颖发短信,一只眼偷偷扫描着每位从小隔断里出来的女人。发现不错的目标就多看几眼,赶上人家整理个内衣啥的,就算赚了。 排在洪涛前面的姑娘个头也不矮,就是身体比较瘦,从大衣领口看进去,穿的特别单薄。估计是请来的车模或者演艺人员。 她看到洪涛这个金发碧眼的大洋马之后,很友善的笑了笑,还指了指身前,示意可以加个塞。洪涛很感动,连个车模都懂得洋大人优先的精髓了,确实离国际化很近了。 “……呃、呃……”不过洪涛还是笑着拒绝了,鼓了好几次勇气,也不敢张嘴说话,只从喉咙里发出几个怪异的音节。 大概十分钟左右,洪涛已经排到了第一个,厕所门开了,徐颖和于亚楠走了进来,两个人的眼睛不停左右扫视,愣是没停留在洪涛脸上。 “我操,这不是容嬷嬷嘛!”洪涛也没敢挤眉弄眼,因为在两个姑娘身后还跟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那一脸横肉,让洪涛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一个电视剧里的人物来。 不过容嬷嬷真不如这位彪悍,没错,就是彪悍,往那儿一站就让人不敢造次。洪涛敢肯定,这娘们身上要不就带着功夫,要不就是有军伍背景,站姿都和常人不太一样。 好在这位容嬷嬷没有跟着一起排队的兴趣,把在场的人都扫视了一圈,特意看了看窗户,确定外面有护网,人钻不出去,就转头出去了。 “……呃、呃……”门刚关上,洪涛就扭头冲于亚楠呲牙笑了起来,同时向她招手,示意到前面去。 “你、你……”于亚楠先是很戒备的向后缩了缩,但很快就盯着洪涛的眼睛不松开了,脸上逐渐有了点笑模样。 当于亚楠走近时,大白牙都露了出来,虽然王萍的化妆技术堪称一流,但眼睛确实是心灵的窗户。从这扇窗户里,于亚楠看到了熟悉的景色。 “嘘……走走走,有我们的位置了!”洪涛拉住姑娘的手,又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朝着里面的隔断走去,那里刚有位大婶出来。 “喂喂喂,我呢!”徐颖应该是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还没和洪涛对上眼,看不到窗户里的景色。见到两个人手拉手的要进隔断,顿时急了。 “……嘘……我是洪涛……”洪涛看了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女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你们看看大洋马的好胃口,谁说搞同就不能了,把徐颖也拉进了隔断,反手还插上了门。 都说很多公共场所对女性不公平,以前洪涛也没研究过这个客体,这次亲身考察之后,觉得确实有点。 一般的男厕所隔断要更宽一些,而女厕所的隔断可能是为了多安置一个吧,有点窄,隔壁蹲着的高跟鞋都快从隔断下面伸过来了。 “嘻嘻嘻……呜呜呜……”听到了洪涛的声音,徐颖立马开始笑,笑就笑吧,还要出声,洪涛只能捏着她的脖子用手捂住。就这小体格,和拎只小鸡子一样,再敢笑就提起来抖搂抖搂! “天啊……我都快爱上你了!”于亚楠也在笑,可是她没出声,光肚子起伏,还对洪涛这副打扮的评价很高,可以原谅。 “呜呜呜……”其实不原谅也不成,下一秒两张嘴就贴到一起去了,不是洪涛不想躲,是隔断里空间太小,本来就脸贴脸了,往哪儿躲啊。 “喂喂喂……赶紧说正事儿吧,时间不多啦!”这下徐颖不乐意了,她被洪涛随手放到了坐便器上,想过来阻止,但脖子上还有一只大手掐着,只能低声抗议。 “你是不是被软禁了?我能把你救出去,先躲一段日子,再想办法回美国……实在不成还可以去大使馆寻求帮助,你是美国人,只要没触犯中国法律,缺少护照也不用发愁!” 虽然徐颖很扫兴,但洪涛没有再去掐她的脖子。这姑娘说的没错,现在还不是缠绵的时候,机会很难得,得赶紧把计划和于亚楠说清楚,看看还有没有疏漏。 “……洪哥,你要像中世纪的骑士那样,把我从城堡里救走!上帝啊,这是我二十多年来听过最动听的建议了……嗯……然后我们就去欧洲隐居吧……或者去澳洲也成。不过我还是喜欢欧洲,澳洲好像没有冰球队……” 于亚楠的反应好像和洪涛预想的不太一样,倒不是不愿意,而是太愿意了,好像对于世达没有一丁丁点留恋。可是这说不过去啊,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没那么紧密,当初何必乖乖跑回去被软禁呢! 525 计划赶不上变化 “洪哥,我徐颖这辈子没觉得任何一个男人可信,除了徐小明,现在我改变看法了,你算第二个……牛逼……是个男子汉!” 还没等洪涛想明白,徐颖又插话了,她好像比于亚楠还激动,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都有水花了,夸人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但绝不是调侃,看着很真诚。 “你闭嘴!亚楠,我恐怕没法和你去欧洲,主要是签证不好办……”洪涛没心情去分辨徐颖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可能和于亚楠没说清楚,必须再强调一遍此时的状况,先别想那么遥远了。 至于说去欧洲还是澳洲比翼双飞,那是不可能的,等自己这边把于世达的钱全卷光,她说不定就得把自己恨死,一冰球杆削死自己还差不多,私奔个毛啊。 “……可是你把我偷走,被人发现怎么办?这可是绑架罪,要吃官司的!”于亚楠不愧是个女汉子,动情也仅仅是那么一刻,听了洪涛的解释,理智马上回归,歪着头想了想,提出个很现实的问题。 洪涛不光化妆成啥样,一举一动都逃不开遍布街道、体育场附近的监控探头记录,只要于世达一报警,估计市局都得出面成立专案组。 好嘛,光天化日之下,绑架美国友人,必须彻查啊!所以不出二十四小时就得破案,到时候自己哪儿也去不了,乖乖的束手就擒。 “不不不,这不是绑架!看,我带着纸笔呢,你只要给徐颖写一个凭据,说是和朋友去周边玩些日子,我就没有任何犯罪嫌疑了。你是个成年人,有自己外出的权利,也不用获得父母同意。至于说我是怎么把你带走的、你父亲同意不同意,那都是我们之前的私人问题,和犯罪无关,充其量只能算方式方法不太妥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在这里我非常安全,无论是你父亲还是南通商会那些人,都奈何不得我,明白?” 洪涛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进来三分钟了,按照排队的人数看,顶多十分钟于亚楠就得出去。还有几分钟时间,挑重点说吧,先让于亚楠放心,否则这个很有性格的姑娘肯定不会和自己走的。 “哦……我说洪扒皮,合算你早就计划好了呀!雅静说的没错,你这个人太能算计,不能轻信,算我瞎了眼!” 率先听明白的又是徐颖,刚才还洪哥呢,这下又洪扒皮了。很显然,这姑娘很不喜欢听实话,要是洪涛把自己描绘成威廉华莱士,为了美女不惜以身犯险上了断头台,她保不齐现在就能献身。 “洪哥,你怕是误会了,我并没有被人软禁……只是西蒙欠了那些人很多钱,为了不让他们怀疑西蒙会赖账逃回美国,我才答应由那些人陪同,并且不离开视线之内、暂时不和外界联系。只要等发布会开完,工厂正常投入量产,那些人的投资就安全了,我和西蒙也就能拿着应得的报酬返回美国了……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你的情谊,真的,如果没有西蒙的保证,我马上就愿意跟你走,去哪里都可以,没有冰球也没关系。答应我,不要误解西蒙,他只是想给我一个更好的生活,对你可能有些不太礼貌,但他真的没有恶意。等到发布会之后,我就可以摆脱那些人了,到时候我还会回来的,让西蒙自己回国,我大不了再休学一年!” 于亚楠应该也听明白了,但她没像徐颖那样认为洪涛太过精于算计就不是骑士了,反而更动情,抱着洪涛那张涂抹着厚厚油彩的女人脸,深情的吻了一下。 然后又露出了笑脸,把她返回南方之后的遭遇也大概讲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没人软禁她,现在这样只是为了父亲担保。 “怎么还有这样的方式啊,和软禁也没有区别嘛……”徐颖的嘴是真快,当然了,她的脑子也快。 洪涛不是反应慢,是没想好该怎么和于亚楠解释这一切。于世达根本不是欠了投资方的钱,他是伙同投资方一起偷公司的钱。只是投资方不相信他,所以才拿你做人质。 这才是实事,可是于亚楠会相信吗?如果给洪涛一天时间,他有把握找出各种证据还是证人让这姑娘相信。但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即便有也不能说。 自己不能害了于亚楠,难道就能害了醋舅舅和孟津?这他娘的就是铁轨的故事啊,自己真成了扳道工,到底该往那边板,让火车碾死谁呢? “我……你能不能把现在的住址告诉我?”最终洪涛的选择是不扳,谁说必须要舍弃一条铁路上的人了?现在火车还没到眼前,难道不能先跑过去看看于亚楠的情况,要是能把她从铁轨上挪开,岂不是两全其美了嘛。 当然了,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万一没弄好,这姑娘怕是就危险。可是自己不会主动舍弃她,大不了陪着她一起见鬼去。没错,是我挖坑害了你,但我陪着你一起被埋上,也不算是太缺德吧。 要怪就怪你妈妈吧,谁让她嫁给了你父亲;或者就怪商会那帮人,谁让他们找上了你父亲;也可以怪天上那些东西,是他们把自己扔到这个时代的…… 反正不管你怪谁,我大不了陪你一条命,剩下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小舅舅、孟津、醋舅舅他们肯定是不能舍弃的,他们做的没错,说起来为国家挽回巨额损失,打击国际诈骗份子,都是可歌可泣的。只有自己这个背后出坏主意的,还想坐享其成的家伙,才是最坏的! “拿着这个,把它贴身藏好,这玩意不怕水,洗澡时最好也别离开。听我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它是我唯一能找到你的办法!” 有了于亚楠住址,洪涛还是不甘心,又从兜里掏出个火柴盒大小的塑料玩意。这是从黑骑士摩托车里找出来的定位器,估计是白赵云装的,生怕车子丢了,一共两个。 本来是想把它们给刘若霜事后转交给白赵云的,自己不打算要他的摩托车,但想跟踪自己也没门儿。现在好了,于亚楠暂时没法跟自己走,那就带个发射器吧。 这小家伙挺厉害的,内置电源和卡,能待机好几年,还可以远程开关机,具体带了多少流量不知道,反正自己也不需要长期监视于亚楠,应该够用了。 大不了一会再去问问白赵云,如果是他装的,他就肯定有远程启动软件,有刘若霜的面子,先借自己用用应该没问题。 “那我走了……别记恨西蒙,他也是为了我好!”临走的时候,于亚楠还没忘了为她父亲辩护,生怕洪涛心里怀恨,以后不好见面。 “你站好,让我拍一张……嘿,敢不同意,我就喊!”徐颖满眼都是狐疑,但始终没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强迫来了张照片。 “徐颖,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件事儿的轻重。我没其它要求,只希望你为了亚楠的安危,保守三个月秘密,任何人,也包括徐总!” 照就照吧,洪涛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其实在徐颖之前,王萍也拍过了,好几张,各个角度的。估计此时刘若霜已经看到自己的新造型了,指不定笑成啥样了。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担心亚楠,我还不清楚。徐小明从小就教育我,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该随便承诺……这次我就破例一次,看在你为了她不惜打扮成这样冒险的份儿上……你说要是我也遇到危险了,你会不会再来救我一次?” 徐颖没有马上答应,想的很使劲儿,才勉强点了头。不过她的事儿太多,就没一次肯吃亏,还想获得个免费的保障。 526 被骚扰了 “你再多说几句,我就是你最大的危险!”洪涛烦了,不是烦说话,是脚很疼,小腹还别勒的很疼。 尤其是旁边隔断里出来个大姑娘,愣是没拉上裙子,大模大样的整理着里面的连裤袜。哎呀,太不人道了,橡胶紧身裤也太紧了,感觉都快给勒断了! “切,我明白,不就是没和你上过床嘛,至于这么小气嘛!”徐颖撇着嘴,扔下一句话,跟在于亚楠后面出去了。 “……”可能是真生气了,徐颖说话的时候没压低声音,被旁边提着连裤袜的大姑娘听了个清清楚楚,然后她就愣了,傻呵呵的盯着自己看,从脚看到脸,再从脸看到胸,眼神里除了若有所思,好像还闪动着某种火焰。 “嘿嘿嘿……”洪涛立马就软了,好嘛,现在的女人都这么豪放啦!自己还没咋表示呢,人家自己就先有想法了,这到底是谁轻薄谁啊!为了给她个教训,洪涛终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了,笑的很暧昧,也很浑厚。 几分钟之后,洪涛迈着小碎步,满头大汗的回到了停车场。自己明显带着男人嗓音的笑声,不光没吓到姑娘,还让她有了勇气,居然用英语和自己搭讪。要不是她的裙子还没穿上,自己估计都逃不出来! “哥们,谢了啊……轰隆隆……”把长裙往上提了提,露出穿着黑丝袜的大腿,挥出一条美妙的弧线,跨上了摩托车。 这个豪放的架势,立马就引来了门口两位保安的关注,洪涛也没让他们失望,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挂挡、给油,带着一溜发动机的怒吼扬长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保安。估计他们还琢磨呢,这个大洋马真够味儿,就是嗓门粗了点…… 觉得洪涛很够味的,还不止两个保安,从体育场北面开到南边的停车场,一路上长裙被风吹起,不光丝袜美腿露了,里面的橡胶小裤裤也若隐若现。 可是没辙啊,王萍已经走了,谁能想到于亚楠是这种状态呢。现在自己没衣服可换,也没有于亚楠开摩托,只能先去找刘若霜。这样还近一点,总不能一直开回家去吧,那样绝逼要上明天新闻的,还得在家附近多个外号,洪变态,甚至再多一段绘声绘色的传闻。 和进入北门一样,南门的保安也没阻拦这位穿着礼服、露着大腿、骑着大摩托的大号洋马,除了那两团假东西太吸引眼球和洪涛的新面孔太露骨之外,保安们也不太敢多问。 人家都这么豪放了,肯定来历不俗,必须是贵宾,否则穿成这样、骑着摩托车,跑这里来干嘛?实际上吧,在日常生活里,很多误会都是由于人类太善于脑补造成的,但凡脑子笨一点,就不会让多一半的骗子得手。 本来洪涛只是想到看台一层的走廊里给刘若霜打个电话,让她出来先开车带自己走的。结果没想到发布会已经开始了,两位太过热情的工作人员又想错了,以为这位大洋马是来晚了,赶紧往贵宾席那边让。 洪涛也不敢说话解释,得,那就先去找刘若霜坐会儿吧。至于说刘若愚、王雅静、韩立把自己认出来咋办……这个问题洪涛已经忽略了。徐颖那么贼的家伙,在厕所里近距离都认不出来自己,怕啥呢! 刘家姐弟果然给力,他们的位置在第二排正中,除了第一排的赛瑞科技公司高管、当地官员和应邀出席的相关领导之外,这排座位就是贵宾席里的贵宾。 可是这个位置对洪涛就不太友好了,他得从后面穿过几十排来宾,在众目睽睽之下,忍着脚疼和小肚子疼,带着一脸高贵的微笑,迈着优雅的猫步,扭着腰和屁股,款款的走过去。 还是那句话,说别人的时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可容易了,但轮到自己做的时候,就太难了。短短百十米距离,愣是把洪涛的腰肌劳损、肩周炎、颈椎病、面瘫和高血压都走出来了,浑身上下出了一层白毛汗。然后被西北小风一撩,又迅速干了,哪怕是披着裘皮大衣依旧从头冷到脚。 “噗噗噗……”在众目睽睽之下,好不容易走到了刘若霜附近,又迎来了精神鞭挞。果不其然,王萍把照片发给刘若霜了,她都没仔细分辨,就把一口饮料喷在了韩立裤子上。要不是她转头快,前面那位留着一边倒头型的领导就得用饮料洗头了。 “……”不错,路过刘若愚、王雅静、韩立的时候,这三位的眼神里各种神色都有,唯独没有疑惑,全主动起身给自己让路。洪涛干脆装逼装全套,挨个给予他们大大的微笑,特意再对视一秒钟,依旧没被认出来。 “若愚、雅静、韩立,这是我朋友,中文名叫红碧池……不是洪涛那个洪,是红色的红!小红,这是我弟弟、我弟妹、还有我男朋友……” 古人云的好啊,只有更孙子没有最孙子!洪涛的屁股还没沾上椅子面呢,刘若霜的手就伸了过来,拉着自己展开了寒暄,还给自己起了个怎么听怎么不靠谱的名字,这哪儿是名字啊,就是指着鼻尖骂人,连弯都懒得拐,但自己不光不能还嘴,还得带着微笑承认。 “你哆嗦什么啊,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不是挺优雅的嘛,那小腰扭的,全场的男人都在给行注目礼呢。真没看出来啊,你还练过这种功夫呢!” 好不容易挨个打完了招呼,刚坐下,一只手就钻进了裙子,按在了大腿上。咦,洪涛居然有了点被男人调戏的感觉,好像脸上都发热了! “你去死!我他妈是冻的……不扭着走蛋会被勒掉,还得夹着,合算你们嘴里的优雅就是夹着蛋!” 嘴里骂人,但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这个功夫洪涛不用临阵磨枪,哪怕脸上有一层厚厚的油彩,依旧运用自如。从周围所有人角度看,都是在和刘若霜亲亲热热的窃窃私语。 “哎呀,这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这么一打扮,就连骂人都特别妩媚了呢……”刘若霜显然也精通这门技术,还故意把声音弄得嗲嗲的,说的时候还有眉目传情。 感觉到大腿上那只小手正在慢慢向上移动,洪涛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坐在刘若霜另一侧的韩立。实际上人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展示片,根本没有偷听两个女人窃窃私语的意思。这可能就叫做贼心虚吧,洪涛总是觉得韩立正在往这边看,可是确实没看 “你怎么不问问亚楠怎么样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和自己穿着男装时的坦然非常不一样。看来衣着对一个人的思维影响很大,这一点以前自己真没注意到。不过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课题的时候,还是说点正经事儿吧。 “我为什么要关注她?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而且她还和我抢过男朋友,甚至在我们俩交往的时候还和你勾勾搭搭的。要是有谁希望她倒霉,我恐怕是最积极的一个!” 结果正事儿好像也谈不下去了,刘若霜的口气突然变了,变得恶狠狠的,随之手上的动作也变了,从摸变成了掐,于亚楠倒霉不倒霉未尝可知,反正洪涛左边的大腿是倒霉了。 “那你干嘛还帮她啊?”依旧是哑巴亏,疼也不能喊,还得保持微笑。 “我是帮你,不是帮她!看看你,宁愿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也要冒这么大风险去救她,我要是一点感想没有,那就不是女人啦……好了,说说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见到人?” 说了半天,刘若霜也和徐颖一样,看到洪涛去救别的女人有点眼热了,不过她没徐颖那么纯,这点小女人情怀来的容易也去得快,埋怨两句、掐一把就算惩罚完了。 527 违背了男人意志 “她还毫不知情,也不觉得身处险境,我没法直说,也就没法强行带走她。不过我给了她一个gps信号发生器,是装在摩托车上的。你还得和车主说说,让他把跟踪装置借我用用……” 说起这个问题,洪涛脸上的笑容都不装了,习惯性眯缝着眼睛,把目光死死盯在了舞台上。此时于世达正和一个外国老头扇呼他们的理想呢,这老头好像是个汽车设计师,有可能是和一伙的,也有可能是被骗来的。 “你还要去那边继续保护她!”刚刚恢复了理智的刘若霜,闻言立马又怒了,结果就是洪涛腿上的嫩肉再次被狠狠掐了一把。 “嘶……怎么可能啊,别说南方,出了二环路我就混不开了。这只是个最后的应急措施,万一她真的有麻烦了,能帮把手还是要帮一下的,毕竟是我害的,就算是情敌,也罪不至死吧。” 这下是真疼了,疼的洪涛直跺脚。可是越疼越说明暴风雨不会来了,女人嘛,只要还有发泄的媒介,就不是真生气,还有的聊。 “唉……算了,我也不想看了,花了那么多钱,就是给骗子蒙上一张漂亮的脸皮,太恶心!”刘若霜长叹一声,别看她说的狠呆呆,实际上也对于亚楠的遭遇很同情。至于说什么情敌,那只不过是发泄的借口。 “不看也好,你先带我回家换换衣服,这副模样我都没法开车,万一让警察拦下来就成新闻了。”对于台上那些样车,洪涛也没啥兴趣,不管真假,也无论性能,几十亿造几辆车,让谁来,只能造的更好。 “来,若愚,给我和小红照个合影,就用它当背景吧。”可是两人刚站起身,刘若霜的恶趣又来了,非要再来个合影。 “我说你能不能把照片都删了啊,这玩意留着也没啥意思,就算你说出去,我不承认也是白搭。”洪涛是不明白这有啥可照的,但又不能抢过来,还得好言相劝。 “……你这么一说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走,跟我来!”这话说的没错,让刘若霜瞬间就愣了,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大美女,脑子里再和洪涛的本来面目对比了下,确实没人会信。 “去哪儿啊?我的脚都快疼死了,还这么冷……”洪涛已经打算放弃删掉照片的企图,留着就留着吧,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把脸上那层油乎乎的玩意弄干净,解放双脚躺在沙发上抽根烟。 “你快点啊……真是懒驴上磨!”可是刘若霜没说话,快步走在前面,转过南门内的走廊,到了另一侧,推开了女厕所的门。 洪涛不得不紧跟其后,但在厕所门口停住了,他不想再进去过眼瘾了,有了急绷绷的塑胶内裤,越是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就越折磨人。 “进来!你既然和亚楠在厕所里见面了,那也得和我来一次!嘘,我劝你最好别张嘴,乖乖听话,要是被人怀疑你的性别,那可就有大麻烦啦!”刘若霜没有进去,而是拉着洪涛手一起向里走。看到洪涛不太乐意,连双目一瞪开始威胁。 这边的厕所离会场比较远,没人排队,但也不是没有人,总共六个隔断有三个都正在使用。洪涛自然是不敢造次,被刘若霜拉着钻进了最靠墙的隔断里。 “刺啦……嘘……”被刘若霜强按着摆了个扶墙的姿势,礼服长裙的背后拉练被慢慢拉开。看到洪涛扭头要反抗,母暴龙奸笑着又把手指放到了嘴边。 “咔嚓……”露出背后的纹身,双手扶墙扭过头,洪涛被迫又被拍了照。这下没法狡辩了,纹身和这张脸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真相一目了然。 “嘶……”但这还不算完,洪涛突然感到有只手钻进了裙子下摆,快捷且准确的找到了自己的弱点,隔着橡胶紧身内裤轻轻抚摸着。这下可要命了,不论怎么告诉大脑别激动,会被勒疼,可大脑就是不听劝,傻乎乎的起了反应。 “士可杀不可辱,你不会就想看到我被勒成太监吧!”屈辱可以忍,反正自己和这个女人没少肉搏,两个人之间的小游戏也算不上真正的屈辱。 但身体上的疼痛没法忍,不是洪涛怕疼,武林高手练金钟罩铁布衫还有个罩门不能碰呢,这地方就是绝大部分男人的罩门。 “啪嗒……别怕,我是要帮你解除痛苦……”刘若霜从皮衣的兜里掏出个小东西,双手一分,闪出一片寒光,居然是把很小的瑞士军刀! 眼看着小刀钻进了裙子里,洪涛冷汗又下来了,但身体不敢有半点动作。别看刀子小,但是极度锋利,随便划过就是个大口子。 “小姑奶奶,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他就在外面坐着呢,咱俩这么做有点太不合适吧!” 现在洪涛终于明白这头母暴龙非拉着自己一起来卫生间要干啥了,不光是拍照取证,还打算趁着自己无法反抗,行那苟且之事。 说起来这事儿也怪自己,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经常会用各种非常规技术故意欺负她,不管哭闹还是求饶都不放过,现在报应来了,怕是很难脱身了! “当初你还是我正牌男朋友的时候,也没少和于亚楠偷偷摸摸吧?你成,我为什么不成!”刘若霜根本没有停手的打算,小刀已经把塑胶紧身内裤割开了一边,正在向另一侧移动。 “呃……这个吧……那能不能换个地方,在这里太危险啊!”一个问题就让洪涛放弃了反抗的企图,是啊,当初好像没考虑过刘若霜的感受,现在讨论起道德了,很苍白无力啊。那就转而求其次吧,争取用好态度换个宽大处理,哪怕去车里也比这里强啊。 “你可真是无可救药了,嘴上说不要不要,可身体却无比诚实……今天你就算喊破嗓子,也没人会来救你的!嘿嘿嘿,小娘子,就乖乖从了吧……” 可是哀求并没得到宽容,反倒让刘若霜更加兴奋了,嘎嘎怪笑着抓住了把柄,强迫洪涛坐在了马桶盖上,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尼玛不是我说的台词吗!”被那个该死的塑胶内裤死死禁锢了两个小时的命根子瞬间就屈服了,可是洪涛的大脑里还在抗争。 角色不对啊,以前都是自己把母暴龙折磨的死去活来,再狞笑着说出台词的,今天怎么反过来了!可是低头看看眼前的情景,她穿着皮衣皮裤无比干练,自己长裙长靴酥胸半坦,好像也不算太反常…… 到底反不反常,从坚持的时间就能确定,必须太反常了。整整四十分钟,两个人从来没分开也从来没停止,要不是有充足的润滑,肯定都摩擦起火了。 不仅仅是母暴龙异常兴奋,洪涛好像也挺享受这种感觉。除了衣服和打扮,还有偷偷摸摸和偷吃别人女朋友的怪异成就感。 “你真变态……”带着一脸潮红和汗珠,把脸搭在洪涛肩膀上,刘若霜又开始倒打一耙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即便洪涛再牙尖嘴利,再无理搅三分,也没法对这个评价予以反驳。 没办法,现实就摆在眼前,自己明明是个金发美女,却把怀里的另一个美女弄得神游天外,还是在一座体育场的公共卫生间隔断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大部分踩着高跟鞋。听着鞋跟敲打地面的咔咔声,自己好像确实比平时更兴奋,这不是变态是啥啊。 528 三胖来了 再变态也得回家,本来刘若霜建议先去她那里洗个澡,换了衣服再走,可是洪涛坚决不想去。明显是个陷阱嘛,在饥渴的母暴龙身边,去了就别想再出来。 再说了,刘若霜可以拿韩立当无物,就算戴了绿帽子,韩立也不敢和刘若霜翻脸。其实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这个,假如以前和刘若霜相处的时候,能够做到在原则性问题上据理力争,也不至于落个软骨头的名号。 刘若霜这个女人很聪明,她和人相处时会故意蛮不讲理,以此试探对方的底线和性格。你要是次次都忍让,就会让她觉得你不是喜欢她本人,而是更关注刘家的财产。 咋说呢,一方面这是大富大贵家庭的必修技能,一方面也是她年轻时受过这方面伤害的本能反应。实际上你只要应对得当,别让她起疑,这个女人的性格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狂暴,甚至比一般女人都通情达理,骨子里还有仗义的基因。 在刘若霜车里换了衣服,简单的把化妆擦了擦,洪涛就开着自己的车回家了。时间不早了,可北屋里依旧有灯光,今天是假期,小米粒和孙佳慧一如既然的在和电脑较劲儿,不同的是一个在网上学习英语,一个在游戏里奋斗。 “叔……你是去演戏了吗?”听到门口有动静,小米粒很负责的跑出来查看,马上就发现了洪涛脸上的油彩痕迹。 “唉,不提也罢……佳慧啊,别总学了,休息休息玩会儿!”要是换成平时,哪怕只是当个没台词的路人甲,洪涛也能吹成超一号男主角,但这次就免了吧,角色太娘,还被个女人给强暴了,真说不出口。 “叔,我看完新闻才学的,一点都不累……”孙佳慧连头都没露,就拒绝了洪涛的建议。和小米粒比起来,那丫头可算是在学习上从来都不让大人操哪怕一点点心的模范。 可洪涛并高兴不起来,不爱学习不好,太爱学习了也不好,凡事儿都得有个度。这孩子过于沉迷学习很可能不是真的喜欢学习,而是不愿意去和同龄人社交。 这样一来的话,对以后的工作、生活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一个人可以没牛逼的文凭、没舒适的工作,但是不能没有健康的心态,缺了这玩意,轻则是毁了自己,重了还得危害社会。 可是洪涛在心理学方面基本没啥造诣,儿童心理学更是一无所知,有些问题能看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引导、怎么治疗。 自己治不了,难道不能去找专业的心理医生吗?这事儿倒不是洪涛怕花钱,而是真不能提。国人对心理问题比较忌讳,很多人以为去看心理医生就是得了精神病。 你说要是和孙佳慧母亲说要带人家闺女去看心理医生,她们会怎么想?这要是传出去了,周围的邻居会怎么想?常言道吐沫星子淹死人,到时候怕是要给孙佳慧的小心灵上又狠狠戳了一刀。 “哦,新闻里都说啥啦?来来来,出来陪叔聊会天儿!”没办法治根,治个表还是可以的,洪涛只能在自己有时间的时候,多和这个姑娘聊聊天,顺便再让她吃点水果、喝点酸奶。 在吃零食的问题上,小米粒获得的成就也当仁不让,很有赶超王雅静的趋势。这就叫天赋,两人相差小二十岁,但水平已经无限接近,有些东西真不是靠刻苦就能成功的。 “……嗯……朝鲜换了新领导人,挺年轻的,是上个领导人的儿子。对了叔,您说朝鲜是不是帝制啊,爷爷、儿子、孙子,已经传三代了……社徽主意国家里还能有皇帝吗?” 孙佳慧倒是不在意和洪涛多聊天,很快就走了出来,接过小米粒递上来的酸奶,坐在沙发上回忆今天新闻里的兴趣点。 小米粒可真不是懂事,主动给姐姐拿来酸奶,他这是借机自己也喝一瓶,且大幅度降低了被大人说贪吃的几率。这孩子要说长大了像谁,洪涛觉得很可能是个徐胖子。面似憨厚、内心腹黑、做人八面玲珑、遇事闪的最快。 “嘘……丫头啊,这种话在家里说说没事儿,以后到了大学和单位,有关国家制度、领导人的讨论,千万不能有,要说也必须都是夸赞。另外你还得留意,同学、同事里很可能会有人有事没事儿的就故意和你聊这些东西,遇到这样的人,其它方面不管多优秀、多可人疼,最好离远点,绝对不可以深交。别问为什么,你要是相信叔,就记住这些话,尽量按照做,没亏吃,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自然就明白了。” 洪涛确实没去管小米粒多吃多喝,而是让孙佳慧的问题触动了。转眼那个整天可怜巴巴的初中小丫头已经高中了,再转眼就该上大学并走入社会了。 以后自己能教她的东西越来越少,她也不见得会愿意听,但有些东西必须一遍遍叮嘱,其中妄议朝廷是最要命的。 俗话讲祸从口出,在国内讨论这种问题,风险还是很大的。自己没本事教她怎么避开,只会教她如何应对,诀窍就是一个字:夸!坚定不移的执行这个字,就永远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可有人问了,你光说孩子,可你那张破嘴整天就没夸过几个字。 是的,洪涛不用夸,因为他既不靠领导吃饭,也不拿国库的工资,更没有升迁的需求。政治正确这个词儿,对于无业游民就是个屁。 可是孙佳慧不成,先不说以后是不是要出国留学,即便去了,也不见得能留在外面。只要回来,洪涛还是建议她去考公务员,其次是央企国企。 想在这些单位里混日子,也就是说想在体系中混饭吃,政治正确就非常要命了,必须懂得少说、少听、不议论、不要脸的原则,才有可能多混几碗肉汤喝。 啥?吃肉……我呸,还知道自己姓啥不?还记得自己爹姓啥不?只要孙佳慧没被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后代娶回家去,这辈子能喝上几口肉汤,就算祖坟冒青烟了。肉汤里还有肉沫,赶紧打119吧,祖坟已经起火苗了! “哦……叔,你去过朝鲜吗,我有个同学说他去过,那边好穷,连方便面都是紧俏商品,还说那里的课本上不承认咱们抗美援朝,写的都是他们自己打胜了美国,是真的吗?” 孙佳慧还真是和信任这位邻居叔叔,平白无故挨了顿数落,愣是没有半点不快,马上就点头答应了。不过马上又想起另一个和朝鲜有关的问题,很是迷惑。 “这个吧……恐怕是真的……孩子,这就叫政治,很复杂。金家如果不歪曲那段历史,在他们国内就没有忽悠人的声望了。我们也是一样的,很多事情也和历史不符,乌鸦落在猪背上,谁也别说谁黑。等以后有机会,争取多去外面走走看看,百闻不如一见。要是可能的话,最好能在当地多停留几年,百见不如一干,实践出真知嘛。等你看过了,亲自感受过了,就不怕别人忽悠了,很容易分辨的。好啦,你们玩吧,叔去洗洗……” 孙佳慧还真算问对人了,洪涛确实去过朝鲜,当年旗下的公司还和朝鲜有过生意往来,回答这个问题很容易。可是吧,光回答了还不够,还得告诉孩子这是为什么。这个环节可就难了,说深了孩子理解不了,说浅了也没啥用,讲了半截,还是鼓励孩子多出去开开眼吧,别当井底之蛙。 530 交易 “我和雅静还没结婚,就来个好几岁的孩子,你说合适吗?”刘若愚翻了个白眼,他也最烦洪涛这种说话方式,一点都不吃亏,抓到丁点错误,就毫不吝啬挖苦讽刺之能事,玩了命的挤兑。 “可以给你父母带着啊,让他们先熟悉熟悉隔辈疼的滋味,等你们俩以后有了孩子,就不用磨合了。对了,我多问一句,你们来以后有了孩子,是不是也得扔给老人带着啊?” 洪涛这边可没打算看别人脸色说话,尤其是对刘家姐弟俩,不上去揍一顿就是好脾气,嫌说话难听啊,那就抬屁股滚蛋啊,别在我眼前晃悠,不就不挨说了。 “今天是不是没见到亚楠啊?我可和你说啊,以后你保不齐还有求到我的时候,别河还没过去呢就拆桥,更别把我当撒气筒。你睁开眼仔细看看,我是谁?再出去打听打听,我和谁这么客气过!” 这要是放在一两个月之前,刘若愚基本就告辞了,顶多是看在堂姐面子上不计较。可是随着接触次数越来越多,他慢慢摸到了一点窍门,也可能是王雅静私下里的传授,很难再轻易生气,还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反击了。 “嘿嘿嘿,看,急了不是,不禁逗啊。成吧,我这屋子也让你清了场,说吧,想问啥?”洪涛还真吃这一套,他的嘴是碎,还毒,可是从来不愿意因为斗嘴而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刘家这姐弟俩,留着还有好大用呢,别的不提,至少能在泡酒吧妹的时候,借辆牛逼哄哄的车来提高点成功率。 没办法,时代就这样,前几年还能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讲人生、装深沉、玩艺忽悠有上进心的女青年,现在越来越难了,女青年们都没上进心了,全都瞪着血红的眼睛准备上豪车呢。 “我连酒会都没参加,把一堆大爷、大叔抛下跑回来和你磨牙,总不会是喜欢你吧?这种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承认,我私下里查过,连祖宗八代都查了。我也承认,查了等于没查,越查就越糊涂。那么我就得想想了,你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呢?还好,你没把我当傻子忽悠,说是听别人说的,这玩意也不是花边新闻,你也不认识能知道这种事儿的别人,这一点我就帮你家定性了。你猜焦三是怎么和我说的?他说你是那边的特务,还是潜伏特别深的那种,不过他不打算告发,说你这个人挺有正义感的。对于这一点,我持保留态度!” 见到洪涛不嬉皮笑脸了,刘若愚立马比法官还严肃,坐姿也从葛优躺变成了正襟危坐,就连跷二郎腿的姿势好像都专门训练过,和新闻联播里国家领导人回见外宾时一模一样。 只可惜洪涛家里沙发不太给力,没那么稳重端庄大气,靠垫上都是泳装大蜜,否则照下来,不敢说是国家级的谈话吧,最次也得是世界五百强聊天。 “哎呀我这个脚指头都快抽筋了你说女人们整天穿着高跟鞋就真的不难受吗?好吧,对于焦三的屁话,我建议还是略过好吧,以咱俩的脑容量,专门讨论他是不是有点浪费啊!” 刘若愚急急忙忙跑回来要问啥,洪涛早就清楚,可清楚归清楚,怎么应对却一直没想好。这玩意也没法想,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全靠临场发挥。 “别东拉西扯的拖时间,别怕,我不是来挖你老底的。按说咱俩差点成了亲戚,最次也是朋友对吧。上次你提醒过之后,我就把那边的项目转让了,可是亏了不少啊。先别瞪眼,我不是来要赔偿的,是想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消息,共享或者转让给我都可以,我可是很大方也很有钱的,最主要的是嘴巴严,和谁也不透露,对吧?” 看到洪涛油头滑脑就是不接茬儿,刘若愚就知道无法再绕圈子了,干脆还是直说吧。这位最喜欢啥呢?不是占便宜,是等价交换,最好事后谁也不欠谁,一把一利落。 “那我要说没有呢?”洪涛也沉默了,意识到今天可能是躲不过去了,但还是要争取争取,给对方增加点难度,主要是为了以后考量,别没事儿就来吓唬自己,那样就更难过了。 “嘿嘿嘿这次你不会拒绝,我有个很很关键的消息,咱们交换怎么样?”刘若愚好像就等着洪涛开价呢,笑的那叫一个得意,仿佛看到物把头伸进了圈套。 “你不是不愿意和我走太近,怕吃瓜落吗?”洪涛心里使劲儿琢磨啊,这孙子到底有什么自己需要的消息呢? 于世达的?不太可能,哪怕是为了得到自己的消息,刘家没必要掺和进去。于世达身后是谁们,刘若愚心知肚明。对于在全国各地都有业务的刘家,犯不着冒这么大风险。 “你错了,我不是怕被你连累,是你没给我提供足够的好处。我可是个商人,不是金兰结义的兄弟,我后面有一大堆人张嘴等着吃喝呢,你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就是阶级矛盾,无法调和的。”现在谈话的主动权落到了刘若愚手里,他还就不急不忙了,率先和洪涛扯起了闲篇。 “那就没得谈了呗”洪涛一听,都阶级矛盾了,太好了,赶紧一拍两散吧。 “别忙啊,调和确实很难,但可以交易。好吧,我就大方点,先把手里的东西让你看看,省得你老觉得我是忽悠。实际上你才是最喜欢忽悠人的,雅静就没少吃你的亏,还代购公司秘书,你是咋想出来的?她那么单纯的人,你也要坑!” 见到洪涛真要站起来,刘若愚只得把诱饵先抛出来。只是说着说着又跑偏了,一提起王雅静,他就有股子忍不住的气愤。 “停停停直接说你要什么,能给我什么,别的就免了吧,太影响情绪!”洪涛一听到刘若愚提起了王雅静,就知道要坏,赶紧把屁股坐回沙发里。 两个男人谈生意,不管怎么威逼利诱瞪眼吵架,也是业务问题。一旦掺和上女人,还是某一方的亲密爱人,那就很可能转化成个人恩怨了,必须避免。 “我有于亚楠的消息别误会啊,这件事儿和我没关系。今天在开幕式上碰到个开发商朋友,正好就是赛瑞科技所在的城市。聊天的时候无意中说起了南通商会。我就故意提了提当年追过于亚楠,结果他还真知道,偷偷问我想不想再见面聊聊。你猜怎么着,于亚楠就和我朋友的父母当邻居,住的别墅区就是我这位朋友开发的,住的全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他父母说有时候能看到亚楠出来跑步,不过我从侧面打听了打听,亚楠的处境好像不是太好,跑步的时候旁边有人陪同,平时基本不露面,也不清楚是不是长住。看来你还是没和我说实话,于亚楠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和陶潜闹僵了才被总公司召回去的。可是我也想不通,于世达把女儿调回去了,但又不安排其它职务,有什么意义呢想休息的话,回美国不是更好。亚楠也不是很随遇而安的性格,听我姐说,她在这里都不太过的惯,幸亏有你和俱乐部里的人,还算不是太难过。对了,我还想问个问题,你为啥总是能和单身女孩子玩得到一起呢。亚楠是这样,我姐、格洛丽亚都是,有什么窍门吗?” 其实刘若愚也不想每次见到洪涛都提王雅静,可是每次都没忍住。为了不在让话题跑歪,他也不和洪涛仔细讨价还价了,直接翻开了底牌。 531 交易2 “窍门就是……少听王雅静背后说我坏话!等你们俩结完婚以后,也就不需要这些窍门了,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听到刘若愚提到了于亚楠的踪迹,还说的有鼻子有眼,洪涛心里确实非常想听到细节,比如说门牌号码。但越是着急就越不能表露出来,尤其是面对刘若愚这样的小滑头,保不齐一个表情不对、语气不对,就得涨价啊。 “你不愿意结婚,是不是怕踏踏实实过日子?”刘若愚也很沉得住气,鱼儿不咬钩,他就不提杆,继续逗。 “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我就算身子骨再好,总不能一直浪到六七十岁吧,那不成老妖精了。你说实话,我适合过家庭生活吗?咱们打个比方,假如我娶了纠妈妈,那是个好女人吧,又能干又懂得持家,还没那么多东家长西家短的废话。可是我能给她们母子什么呢?除了一个户口和一座院子,剩下的全是未知和危险,保不齐哪天连院子带人都没了,还得吃我的瓜落。这叫什么?这叫了解自己。一个人有识人之能算本事,更进一步的就是认清自己。只有认清自己,才能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既不会委屈了自己,又可以不给他人带来麻烦。若愚啊,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有很多东西需要慢慢积累啊……” 说起钓鱼,洪涛就不困了,你不提竿是吧,那我就真不咬钩,耗着呗,反正水里又不是只有鱼饵可吃,咱饿不死。但你钓不到鱼,肯定更难受。 “呼……你是真能白话啊,我随口一提,你足足讲了八分钟。好吧,我再让一步,亚楠的具体地址给你,你想想近期高层还有什么风声没。” 一旦谈话进入了洪涛的节奏,只要别动粗,谁来了都没辙,他能给你讲好几天马哲,还能理论联系实际,举出一大堆例子来说明。 刘若愚是个商人没错,还是成功商人,很精于谈判。可是他没有洪涛能扯淡,也不想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扯下去,比拼时间成本是拼不过洪涛这个大闲人的,只能再退一步。 半个小时之后,刘若愚若有所思的出了洪涛屋门,看了看四周无人,脸上才露出一丝奸笑,转头又钻进了王雅静的小窝。他刚刚损失了一块手表,还有一辆fj的半年使用权,但一点都不觉得亏。 今天没白来,洪涛的肚子里果然还有货,并且被自己成功挖了出来。一块手表根本不算啥,那辆fj短时间内估计也开不上了,与其放在堂姐那里吃灰,不如拿来当做筹码。如果以后还能用这些筹码和洪涛交换一些有用的消息,每次三块手表外加两辆车都不亏! “这块不会是复刻款了吧……”洪涛也没觉得亏,那辆fj去穿越的时候就开过,改装的没有刘若霜那么狠,相对而言在城里开舒适性也就好一点。 至于油耗啥的就忽略吧,这种车要是太在意油耗就没法开了。而这款玫瑰金的百达翡丽男表,虽然不是啥豪奢款,估计也值个二三十万。 直接要钱!那不成,太掉价了,和刘若愚这种人交往,最好别主动张嘴提钱,他们对钱的理解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交换个物件就不一样了,这叫互通有无,是平等滴。 那洪涛到底告诉刘若愚什么内幕消息,才能换到这么多好处呢?和朝鲜那边的换届一样,今年香港的行政长官也该换届了,梁振英当选。 这个人到底是谁、干嘛的,洪涛是一概不知。但刘若愚显然听说过或者认识这个人,听到他会当选香港行政长官之后,连续确定了好几次,才带着一脸若有所思走了。 实际上洪涛还有一堆这类的消息可以免费奉送,比如说湾湾那边,表面是蓝但骨子里还是绿的小马哥上台、老美的奥黑子连任,可是面对刘若愚洪涛还是不敢太随意,少说为妙,这家伙不好糊弄。 至于说刘家为什么关心香港那边的换届选举变动,洪涛那儿知道啊。想来刘家没准在香港也开发了地产,或者想去香港的房地产市场里掺和一腿,也没准是刘家本来就有香港发面的投资。 反正玩房地产行业,总是要和政府打交道的,要是能提前布局,来个雪中送炭,肯定比人家上位之后锦上添花高明的多,说不定就会在争竞中占得先机,肯定是有利可图的。 其实洪涛最想要的不是手表也不是越野车,这两样东西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过于想拿到于亚楠现住址的心思,不让刘若愚过于起疑心用的。 “……喂,霜姐,借我摩托车的小家伙怎么说啊,肯不肯把gps接收软件让我用用?”看着手中纸条上的地址,洪涛忍不住又拿起了手机,给刘若霜拨了过去,哪怕再让这个女人挤兑几句呢,也得问清楚才睡得着觉。 “哎呦呦,这刚分手几个小时啊,又忍不住啦?唉,怎么一看到我就敬而远之了呢,年轻就是好啊……”果不其然,刘若霜一听洪涛大晚上的来电话还是为了于亚楠的事儿,立马就酸上了。 “我到现在脚指头还疼呢,咱说话可要凭良心啊!另外你的宝贝弟弟也没饶了我,这不刚走,非得逼着我给他普及国家大事,不说还不成,他手里有亚楠的住址,说是无意间从朋友那里听到的。另外还有个事儿你也得管管了,他隔三差五就溜到雅静屋子里不走了,你说我这个当房东的能说啥,轻了不听重了不乐意。但他可是你们刘家的门面,万一要是结婚五个月就生个大胖小子,难免要被人家在背后戳戳点点,你说是不是?” 一想起自己被母暴龙折腾,洪涛就咬着牙的恨,现在还要倒打一耙,我呸,你们姐弟俩轮着番的来占大爷便宜,那就别怪我心黑,治不了当姐姐的,我还治不了当弟弟的? “……若愚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明天我让小枫给你打电话,挂了!”一听说堂弟夜不归宿,刘若霜立马就顾不上反酸水了。洪涛说的没错,刘若愚是全家的脸面,哪怕天天去外面乱搞,也不能搞未婚先孕! “洪扒皮,有你的,成,你给我等着!”挂上电话不到十分钟,院子里就传来了刘若愚气哼哼的讨伐,不过也就是喊喊,还得乖乖的滚蛋。敢耽误半个小时刘若霜就得杀过来,她这个当姐姐的,比当妈的还操心。 第二天黑骑士的电话还没来呢,洪涛就接到了醋舅舅的来电,内容很令人兴奋,于世达那边已经确定了,这周开始转账,最后的总攻时刻到了! “好啊,看看咱们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吧!”挂断了电话,洪涛拿着包子,看着面前的一碗豆腐脑,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才一口吞下,再唏哩呼噜的把豆腐脑喝光,起身大踏步的走出了厨房。 “有病!”王雅静自打起床就一直铁青着脸,尤其看到洪涛之后,眼神里都带着死光的。很显然,她也知道昨晚刘若愚仓皇逃走是房东下的家伙,正憋着一肚子气。 “米粒说他叔昨天去演戏了,还画了口红,好像是演个叫喜儿的,我听着怎么像个女孩子啊。”纠妈妈对房东和王雅静之间的斗法早就习惯了,但儿子昨晚汇报的情况有点特殊,正好拿出来分享分享。 “啥!喜儿?那不是样板戏嘛!现在又有啦?”刘婶正给最晚起来的钱德利盛豆腐脑呢,听到这个名字手一抖,差点把碗掉在锅里。她对那个时代的记忆要比洪涛深刻多了,百分百不想在有生之年再重复一次了。 532 最后一击 “嗨,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样板戏,您这老脑筋啊。我估计洪哥可能是去玩角色扮演了,唉,咱们这位房东啊,别看年纪大,追时髦那是一点不慢,什么新鲜玩意都会试试。真是比不了啊,人老心不老!” 钱德利伸手扶住刘婶的手,接过豆腐脑一屁股坐下来,拿起包子刚要往嘴里塞,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神神秘秘的和邻居们做出一种假设,说的有模有样,临了还感叹着岁月不饶人,他也迈过了三十岁大关,直奔四十而去。 “钱叔,啥叫角色扮演啊?”小米粒在吃饭这方面也随了洪涛,和普通小孩子一边吃一边玩完全不同,速度很快,刚拿起书包要去上学,听了钱德利的话,好奇心又来了。 “去去去,小孩子少听没用的,快上学去!”结果还没等钱德利解释,旁边的柏云就揪着小米粒给推出了厨房,很显然,她知道角色扮演是啥意思,不愿意让小孩子过早接触这些东西。 “钱德利,别瞎说,洪哥都多大年纪了,还搞那个调调。让他听见你在背后编排,又得折腾你!”赶走了小米粒,柏云回来开始批评钱德利,同时也是爱护,谁也不愿意看到房东折磨房客,大家都是房客,同病相怜啊。 “我还真不是瞎说,你们刚才没看见啊?嗨,你们没发现咱房东今天脸上显得格外白净吗?还有眉毛,我仔细看了看,肯定是修过的,就和女人的眉毛差不多。最有意思的是他胳膊上的汗毛都没啦……你们说,脸上弄那么白净,还修了眉毛、褪了体毛,他还能去干啥?老戴、老谢,你们俩这些天是不是又给房东介绍新女朋友了?” 钱德利在这个院子里属于见识比较广的一类人,和洪涛、吴友良、刘婶、柏云、纠妈妈相比,他年轻,对新生事物更感兴趣。和王雅静、周必成比,他年纪大,但整天四处跑,什么人都接触,追时髦也不落下风。 “……好像是有个画画的……”戴夫和谢尔曼都听傻了,两人互相忘了一眼,点了点头。自打三人组重新组合之后,战绩颇丰,确实有个比较文艺的。 “啧啧啧,太恶心了,好好的男人不当,非得弄得不男不女……”看到戴夫和谢尔曼的表情,柏云立马就给脑补上了,然后撇着嘴一顿摇头,恨其不争怒其不幸! “……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纠妈妈和王雅静属于听了半天没听明白的,赶紧把脑袋凑到了柏云这边,一阵嘀嘀咕咕。 很快,厨房里就传出了阵阵咂舌声,经过一番分析推理,关于房东大晚上和一堆不三不四的变态,化妆成女人的实事已经得到了确认,然后又引申出这样会不会得绝症、是不是道德沦丧等问题。 好一顿讨论,眼看都八点半了,才一哄而散,该上班的上班,该收拾的收拾。不过这事儿没完,大家一致认为该给房东开个会了,不能让他就这么堕落下去,趁着摄入不深,赶紧挽救可能还来得及。 “这一段还成……唉,录了半天也没啥用啊……”洪涛此时正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戴着耳机,在笔记本电脑上弄音频合成呢,对厨房里针对自己的议论一无所知。 周必成已经通过醋舅舅的协助,冒充黑市贩子,把几百套个人四件套卖给了醋舅舅,还经过了姜彦哲的两次测试,算是把坑全都挖好了。 现在只等于世达把钱转入相应的账户,这笔巨款就会化整为零,全部转入用这些身份证明开通的公司、银行账户中去,完成在国内洗白的步骤。 按照常理,这些钱很快又化零为整分别转入几个账号,进入向国外转移的环节。可是醋舅舅和周必成不会让它们再进入这个流程的,转走是转走,但不是进入预先设定的那几个账号,而是其它账号。 这就是洪涛、小舅舅、醋舅舅、吴友良设计的釜底抽薪骗局,当然了,这个局还需要孟津的配合,没有国家强力机关的逼迫,让于世达走投无路,醋舅舅也没机会插手。 于世达他们耗费了好几年时间,精心设计了一个骗局,把当地政府、银行、企业忽悠的团团转,最终打算卷钱跑路。 可是就在他们准备弹冠相庆的时候,突然发现钱没了,凭空消失了,那些用干净身份四件套申请的账号里都是空的,本来应该在里面趴着的钱又被人转走了。 那么钱都去哪儿了呢?肯定是被醋舅舅和周必成转走了。那些个人身份四件套是真的,准确的说是没进入银监系统黑名单的。 交给姜彦哲的账号密码也是真的,但是吧,用来申请这些账号的身份四件套都是洪涛利用招聘车模和四儿子店工作人员的机会骗来的,其中的个人信息早就被周必成备份了。 前脚申请完账户,由姜彦哲交给醋舅舅,后脚周必成就把用来收集资金的账户密码给强制修改了。于世达的资金经过醋舅舅的账户一波一波的往这边转,周必成就操作着账户里的钱一批一批的往外跑。 这些账户实际上就是个没底的钱匣子,装多少漏多少,最终跟随着醋舅舅消失的无影无踪。当然了,醋舅舅人能跑出去,但这些钱大部分都只能留在国内。 啥地下钱庄、特殊渠道啊,那不都是洪涛和醋舅舅编的嘛,他们才没能力把这笔巨款洗干净再转到国外去呢,别说洗干净,不洗也弄不出去。 实际上能不能把钱转出去对于世达那群骗子很重要,赛瑞科技只要一暴雷,他们就得跑路了,钱出不去光人跑了等于啥都没拿到。 但是对洪涛和醋舅舅这群同样的骗子却无关轻重,醋舅舅是要去香港那边躲着,但他一个人用不了太多钱,怎么都能转出去。 小舅舅、洪涛和所有参与了这场大局面的人,还是要留在国内生活工作的,那笔钱在国内已经洗白了,随时都能用,啥都不耽误。 好玩吧,这就叫黑吃黑,不过不是洪涛创造的,说实话,这家伙创造力真不咋地,每辈子都要靠借鉴、剽窃混日子。 这次也不例外,这总黑吃黑的方式,是后世里被曝光的一种手法,结果被曝光了,也就不太好用了。没想到让洪涛给拿到这一世来了,目前好像还没人这么干过,玩的就是出其不意。估计只需要来这么一次大的,以后圈子里就该特别留意该如何防范了。 不过这件事儿到此还没有结束呢,光把钱拿到手就算完了吗?对大部分人来讲确实完了,可是洪涛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呢。 首先他要尽量确保于亚楠的安全,只要于世达背后那些人知道钱不见了,这姑娘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且于世达也束手无策。 其次还得帮孟津一把呢,他被上面派下来专门侦破这件案子,查到南通商会头上,不能说完全失败,可是如此大一笔资金人间蒸发了,不光他不好交待,他上面的领导肯定也不会满意的,万一真追究起来,很可能背黑锅。 可是洪涛有能力帮孟津把责任分担一些吗?肯定是不能啊,他是个无业游民,屁职务没有,根本没资格和孟津并肩站,何谈分担啊。 但是他有办法把责任转移到别人头上一部分,比如那个樊小虎,再比如姜彦哲和蓝思萍。这三块料在整件事情里都没扮演啥好角色。 533 管闲事 一个是人民警察,但为了私利,勾结犯罪嫌疑人,为其提供保护,还打算陷害同僚,属于知法犯法的典型。像他这样的人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没有挽救的必要。 姜彦哲和蓝思萍则是罪有应得,如果说于世达是个大骗子的话,那这两块料就是不入流的骗子。为啥这么说呢,通过这段时间对姜彦哲的监听,洪涛终于大致搞清楚一件事儿,老周不是于世达害死的! 于世达来中国,只是奔着弄笔大的,目标就是政府和国企,没琢磨忽悠老头老太太那点养老钱。不过他也拦不住姜彦哲、蓝思萍还有陶建平这三个手下大小通吃、荤素不忌。 不对,这么说也不太对,这三个人和于世达也不是上下级关系,应该算是一种分工合作。于世达负责选择目标,制定方案,统筹规划,其他人各自负责各自的一摊,完事了大家按照事先说好的比例分钱,有点像公司的几个股东,有钱出钱、有人出人。 结果呢,进入中国之后,姜彦哲、蓝思萍和陶建平就开始撒了欢,弄了好几个保健品公司,疯狂敛财,姜彦哲的儿子姜戈就是因为玩现了,才不得不离开中国去东南亚避风。 因为这件事儿,于世达差点和他们翻脸,甚至扣了他们三个的股份。倒不是心疼老头老太太的养老钱,而是怕他们丢了西瓜捡芝麻,把赛瑞科技这笔大活儿给毁了。 实事上于世达还就是毁在这三个人手上了,要不是他们间接害死了老周,洪涛也不会盯上赛瑞科技,孟津就算再怎么诱惑,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 而姜彦哲和蓝思萍不光不知道悔改,还因此恨上了于世达,一直在筹划着怎么把失去的股份夺回来,对了,还有姜戈那一份,于世达也挺狠的,干脆就把姜戈那一份给免了,把老伙计姜彦哲得罪的死死的。 你说就这么两块料,洪涛能对他们有啥恻隐之心吗?就算有,也得给于世达,人家好歹有能力设计这么个大局,真的把政府和国企装进去了,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让猪队友给坑了。 让这三个人给孟津分担点责任,洪涛觉得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份量也够,上上下下都好交待。不过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个锅怎么背,还得好好设计设计。 最好能让他们之间产生矛盾或者叫误会,再知道钱没了,分不到了,心理落差这么大,肯定就会急眼。人一急吧,就容易出昏招,到时候自己再利用于世达把这个三个人当成替罪羊,基本也就算了成功了。 现在洪涛在弄的就是一份录音资料,里面有姜彦哲和蓝思萍的对话,还有樊小虎和姜彦哲的对话,只要听的人不是傻子,很快就能从这些话里听出点内容。要是让局内人听见呢?比如于世达、比如南通商会、比如孟津的领导…… 没错,黑钱是醋舅舅的任务,洪涛负责前期铺垫和后期擦屁股。现在他就要栽赃陷害了,通过这种方式把水搅浑,水浑了不光好摸鱼还能隐蔽摸鱼的手,不让人知道到底是谁把鱼摸走了。 2012年元旦假期刚过,大家恢复上班没几天就又到了周末。京城这些年堵车相当严重,但到了周末总会缓解一些,主要是不用上班下班了,很多为了工作跑来跑去的车辆都休息了。 当然了,京城连通外界的几个高速路出口则刚好相反,越是到了周末就越堵,虽然是大冬天的没什么景色可逛,可是工作了一周,到了休息日,带着全家出去逛逛也算是种劳逸结合。 不过今天这个休息日有点特殊,大街上的车辆不光没减少,还愈发稠密了起来,刚刚早上九点多,北二环路上就和工作日一样,已经开堵了。 “米粒啊,你还没有回过老家吧?想不想回去看看?”洪涛带着小米粒照例出现在菜市场门口,过马路等红灯的时候,看着高架桥上密密麻麻的车辆,突然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那还回来吗?”小米粒也顺着房东大叔的眼光向高架桥上望去,好像明白了什么,没有正面回答。 “当然要回来了,不回来你怎么上学啊……嗨,我说,你就不能往后挪挪,后面的车都让你堵上了没看到啊!” 洪涛回答的很随意,可是还没等说完,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就把他幸灾乐祸看人家堵车的心情给吵没了。这是谁啊,没听过喇叭响,上这儿过瘾来了! 可是回头一看,洪涛立马又不埋怨司机了,而是冲着身前等待绿灯的小伙子一顿喊。他骑着电动车倒是没闯红灯,可是已经停过了斑马线,堵住了右转车辆的路线。立场还特备坚定,不管后面咋按喇叭就是不挪地方。 “……你管得着吗!”小伙子回头扫了洪涛一眼,没动地方,更没有妨碍了别人的自觉,嘴里还不太服气。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京城的各个路口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大部分人,愿意按照交通规则等红灯,可是他们等红灯的方式有点值得商榷。 本来应该在便道上等的,非要往前走两步,下到自行车道上去等。自行车道被等红灯的行人占据了,那自行车就得借道绕过去,于是又把机动车道给占了一部分。 机动车肯定是没地方绕了,只能三条道变成两条道、两条道变成一条道,不光道路变窄了,车速还得降下来,生怕碰到自行车和行人。 这么一来,原本一个绿灯能通过五十辆车,现在只能通过三十辆车了。道路还是那么多道路,红绿灯也还是那么多红绿灯,啥也没增多减少,可是交通效率就因为这么两三步的距离,硬生生降低了很多。 而且这种行为没人阻止,大家就眼睁睁看着这么几个人往前站,全都保持沉默,甚至还有人跟在他们后面,也悄悄的往前挪两步,就好像准备抢跑一样,谁先过马路就奖励个二奶。 这时候吧,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诞生了。侵占了自行车道、阻挡了交通的人,反倒成了理直气壮的一方,你要说两句吧,他们真的一点不惭愧,脾气好的白你一眼不搭理,脾气不好的就得骂你两句多事。 更有意思的周围的人群也不太待见你,都用那么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你。仿佛就是因为你出声了,才显得他们那么懦弱、那么没有正义感。 只要你倒霉了,他们心里就平衡了:你看,管闲事的挨骂了吧!不是咱不想管,是真管不起啊。啥社会道德不道德的,自己管好自己得啦! 洪涛就面临着这种局面,骑车停在最前面的小伙子很不屑,在他附近也占据了部分自行车道的几个人也都射来了你丫算哪根葱的眼神,原本和洪涛一样站在便道上的人群有的好奇、有的撇嘴、有的毫无反应。 就连小米粒都非常不解,抬着头迷惑的望着房东大叔。他每周都会和房东大叔来早市一两次,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从来都没关注过,怎么今天突然就管起了闲事儿呢。 而且管这种事儿除了给自己增加烦恼之外,好像一丁点好处都得不到,甚至连维护正义的成就感都不会有,因为没人支持啊,哪怕是精神上的。 “哎呀,我怎么就管不着了,你妨碍交通了知道不?来来来,你不赶着去戴孝帽子吗,我还就不让你抢着当孝子贤孙了。给我道歉,否则哪儿也别去!” 534 管闲事2 但洪涛仿佛没有观察到人群的态度,不光没闭嘴,还有了行动,松开拉着小米粒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严丝合缝的挡在了小伙子车轮前,那角度卡的极其精确,不光封死了对方前进的路线,想左右转都不成,他的腿把人家车轮给虚夹住了。 嘴里更是得理不饶人,即便一个脏字也没说,可内容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连小伙子的家人也给绕进去了,还有咒人家父母死翘翘的意思。 “你有病吧!”小伙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悔意,如果他早知道这个提着菜兜子的中年人会如此较真儿,刚才真不会顶那句嘴,退两步就完了。 这下可好,对方明显是个大闲人,要不怎么会提着菜兜子来菜市场买菜呢。自己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他耗着。可是吧,人要脸树要皮,当着这么多人被指着鼻子数落,哪怕就是自己做错了也不成。你凭什么管我?你又是谁!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病啊?米粒,站那儿别动,来,帮叔拿着菜兜子!来来来,咱俩边上说去,别挡着路!” 洪涛也不和小伙子斗嘴,指着小米粒让他停在便道上别下来,这时绿灯已经亮了,大部分人群都呼啦啦的走上了人行道,但也有几个好事之人停着没走,等着看看会不会有热闹。 “你别碰我车啊!推什么推啊!”眼看这个绿灯过不去了,小伙子是真有点急了,抓住了洪涛的手腕,阻止对方推动自己的电动车。 “哎呀,你还要动手是怎么滴?来来来,照这儿打,谁不动手谁是孙子!”洪涛也不含糊,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把脑袋往小伙子怀里钻,一副你就是吹牛逼,我根本就不怕你的德性。 “哎哎哎……哗啦……”小伙子是骑在车上的,双手离开车把和洪涛推太极似的你来我往,光靠两条腿支撑,有点把握不住电动车的平衡,刚想低头把支架踢上,结果让洪涛身体一拱,电动车向一边歪了过去,要不是小伙子跳的快,连他的脚也得压住。 “你摔我的车干嘛!你给我扶起来!”眼看自己的车重重摔在地上,就算哪儿都没坏,小伙子也很心疼,一把揪住洪涛的脖领子,呼呼的直喘粗气。 “这可是你先动的手啊,我再提醒你一次,抬头看看,这地方的探头比你妈给你找的野爹还多,赶紧松开我饶你不死……” 别看小伙子年轻,个头不矮身子骨也不怂,可是洪涛应付起来一点都不吃亏,一只手反攥着对方揪着自己领口的手腕,一只手都快指到人家鼻尖上了,嘴里还不忘了喷毒。 “我x你x的……”太损了,再加上围观的人群发出拱火般的笑声,小伙子还是血太热啊,终于忍不住了,另一只手揪了上去,一收一拉,脚下还使了个绊儿,打算把这个难缠的家伙给放倒。 “孙贼哎,和我来这套,差的有点远啊……来来来,今天你不把我撂趴下就哪儿也别想去,上班?我连打电话请假的机会都不给你,活活旷工,开除了你丫挺的!见女朋友?就你这样的缺德玩意一辈子得打光棍啊,和老母猪生个猪崽子也没p眼!回家?你还回啥家啊,不是要抢孝帽子嘛。我就多问一句,令尊是偷人被打死的啊,还是不遵守交通规则被撞死的啊?垃圾车撞的吧?你们家人也就配个垃圾车,还得是快报废的……” 洪涛肯定是不会被放倒的,但也没有反击把小伙子撂倒,两个人就这么支着架子,在马路边上撂上跤了,而且和跤场上的规矩一模一样,三分摔七分说。 今天来早市买菜或者巧好从这里路过的人们算是有眼福了,不对,还有耳福,可以听见洪涛是怎么拱火的,像这么有头有尾、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聚齐,讲故事一般的骂人,已经快失传啦,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差不多。 “我操xx的……呵呵呵……”和洪涛比起来,小伙子的修养就差了点,张嘴就是下三路,一点文学性、故事性都没有,更没想象力和创造力。 俗话讲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围观的人群显然说不上识货,但也能听出谁高谁低,顿时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同时也是很拱火的笑声。 “嗬,反别子有点意思啊……小伙子,你今天可碰上硬茬子了,这爷们是个练家子,他逗你玩呢,你摔不过他。看看看,他这招叫外手钩,再往前一步就是穿裆靠,你就倒啦。爷们,你这可是欺负人啊,合算大早上的拿人家孩子逗咳嗽呐!” 但也不是一个识货的都没有,手里提着两个大鸟笼子,刚从马路对面公园里遛鸟回来的两位大爷就看出了洪涛的贼心,他们虽然说的是传统摔跤的技术动作,但摔跤和柔道在有些方面是相通的,也不算全错。 “大爷,我可是正义一方,他等红灯恨不得站在马路中间,我说了一句,他还和我叫板。我就看不惯这种人,谁都不管,他们就越来越嚣张,今天我就替他爹妈卖卖力气,教育教育有人生没人教的玩意!” 可是这话听在洪涛耳朵里很不是味儿啊,怎么成我仗着手艺欺负人了,不成,必须得解释清楚,就算我真的欺负你,也得站在理上! “……小伙子,要是这么说,你做的确实有点不对。都站马路中间了,那还要红绿灯干嘛用啊。这位说你也是为了你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来来来,两位,大清早的这是何必呢,各退一步好不好?” 两位大爷显然是刚到不久,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太了解,听了洪涛的解释,马上又向周围看热闹的人打听了打听,大致就明白了。 不过他们也不想去当裁判,主要是年纪大了,身体跟不上,万一人家不乐意听,再被怼两句,这不成自己给自己添堵了。干脆当起了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年头还追究什么对错啊,太认真了日子不好过啊。 “你给我趴下吧……嘿嘿嘿……我也就是年纪大了,懒得搭理你,要是放十年前……不用,五年前吧,我能一只胳膊把你这种操蛋玩意拎到旁边草坪上,摔完了正面摔背面,早饭全给你丫挺的摔出来……呸,滚蛋!” 话音刚落,洪涛突然双腕向下压,紧接着转身撤步,看似轻轻松松,就把小伙子给撩到了。然后他抖搂抖搂衣服袖子,掸掸裤子上的土,撇着嘴开始吹上了,把小伙子全当无物。 “我去你x的!哎呦喂……哎呦喂……”结果刚一回头,就迎上了巨大的拳头,一下还没倒。小伙子既然下了狠手,那就是气急了,紧跟着过去又是两拳,直接把洪涛放倒在地,还跟过去补了一脚。 “唉……何苦呢这是……你可不能走啊,劳驾几位,谁带着手机呢,给报个警,这要是把人打坏了咋办啊!” 现场陡然发生了变故,围观的人群不光没躲,还围拢了过来,大部分都是想看看洪涛被打成什么样了。还是那两个老头比较靠谱,挡住了小伙子的去路,准备让别人帮着报警。 “那边有警察叔叔……我去喊!”小米粒一直都没往人群里钻,就提着菜兜子看着房东大叔和人家打架。在他的头脑里,房东大叔很少很人动手,但有数的几次全是的完胜。 妈妈说房东大叔会功夫,那显然就是不会吃亏的。可是情况变化的太快,大叔怎么突然就倒了,还让人追着踢。这时小孩子还是没慌,更没哭,而是冲着两位大爷喊了一声,就迈着小短腿向马路对面跑去。 那边有个骑警正在指挥交通,至于说骑警管不管治安事件,孩子就真分辨不出来了,他也不懂。 535 栽了 “哎,我车钥匙呢!谁拿我车钥匙了!”此时的小伙子,看着倒在地上满脸都是血的洪涛,刚刚沸腾的热血迅速冷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趁乱赶紧走,光两个老头也拦不住。可是走到电动车边,把车扶起来才发现,车钥匙不见了。 “切,你自己的车不看好,谁给你看着啊!”路人甲吐槽着,他站了半天,结果战斗几分钟就结束了,显然对这两位表演者不太满意。 “你还有心情找车钥匙啊,还不赶紧跑,等警察来了,十辆车你也赔不起!”路人乙有点同病相怜,他今天是没骑车出来,否则也得站在马路中间等红灯,都习惯了。想一想如果也遇到洪涛这么个爱管闲事的,以后的日子就不舒服了,很不希望小伙子受损失。 “那个孩子,我看见了,你的车钥匙被他拿走了!”路人丙是个女的,古人说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确实有道理。 她不光对洪涛的正义举动没任何鼓励,还要把小米粒也卷进去,要是小伙子能把孩子也揍一顿,会不会再把孩子父母招来,引发更大的混战呢?值得试试啊,只要是没啥成本,说句话的事儿。 “哎,孩子,慢点跑,看车!”要说还有个正常人,也就是两个老头了。看着小米粒穿过马路,大声在后面喊着,同时也没忘了再挡在小伙子面前,不让他去追小孩。 这时就到了考验人内心的时候了,小伙子显然没有这方面的训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跑吧,电动车扔这里显然就拿不走了,几千块心疼啊。不跑吧,又觉得围观人群说的对,万一真把人打坏了呢。 “嘶……来来来,你再给我这边补上一拳!注意啊,拳头要攥紧,越紧就越不疼。你的手指头现在有点肿了吧?换左手,按说我的方法打,保证不疼……”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刚回头就看到一张红肿、血污的脸,地上那个男人又爬起来了,指着另一边的腮帮子,不知道是叫板啊,还是说反话,反正很不靠谱。 “你别来劲啊……是你先动手推我车的……”而且他还咧着嘴笑呢,简直比哭还难看。小伙子越看心里越发寒,怎么碰上这么一位啊,神经病吧。当时真不该动手,甚至不敢顶嘴,往回退几步能丢啥面子。 这下好了,人和车都别打算走了。而且这个家伙还说准了,自己不去上班,直接开除可能不会,但旷工是板上钉钉了,现在请假都不好使。 “嘿嘿嘿,现在说这个都晚啦,你把我打成这样,看到没,鼻梁骨都断了,谁先谁后还有意义吗?刚才我不是和你讲了,看看上面,满大街都是探头,谁先谁后是警察的事儿,和咱俩无关啦。来来来,我再给你个机会,现在承认错误,当着大家认错,我就不告你,连医药费都免了。你可以不信,但你没的选啊,自己想想吧。警察过来了,我还得躺下,哎呦呦……晕啊……恶心啊……打死人啦……救命啊……” 洪涛使劲儿捏着鼻子,鼻梁骨确实断了,不过没事儿,这点疼不算啥,最主要是不能白断,必须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 他也不想让这个小伙子因为点小错误就蹲班房,罪不至此,有了这次教训,他以后再出门,应该就能收敛点。当然了,如果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大哥我错了,大家给做个证,刚刚是我错了,不该站在马路中间,更不该动手,我道歉,我鞠躬了……这样成了吧大哥?我来京城刚第二年,去年才找到工作,没攒下什么钱……” 眼看着小米粒从马路对面找来了交警,小伙子咬了咬牙,先给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洪涛鞠了个躬,又大声承认了错误,再苦着脸说困难,最后又深深鞠了一躬。 “停!别再鞠躬了,两个就够!”小伙子的表现,让躺在地上的洪涛长出了一口气,他没有死扛下去,不管是不是由衷的道歉,也算是受到惩罚了。但第三个躬万万不能有,躺地上装死也就不用了,坐起来吧。 交警还是挺负责的,在初步问过两个当事人之后,用电台叫来了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接手,还根据洪涛的伤势,帮忙拨打了999。 其实民警也没啥可处理的,事实清楚,双反当事人的描述也没啥太大出入,无非就是在谁先动手方面没有达成一致。问题是这事儿民警也不关心,谁先动手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骑电动车的小伙子带回所里做笔录,洪涛呢,鼻孔里哗哗的流血,鼻梁子都肿了,还是先去医院治疗吧。 “叔,车钥匙咋办?”小米粒叫来了交警之后就又闪一边去了,只是趁着交警和民警到一边交待情况时,悄悄凑过来张开了小手。 “你自己回家和刘婶说我被人揍了,住院了,哪个医院问我舅舅,他知道。钥匙找个地沟给丫扔了,白打我啊!”洪涛冲小米粒挤了挤眼睛,估计现在已经没人能看出他挤眼睛了,大半张脸都肿了,和猪头差不多。 “哎……那用不用和丫丫姨说啊?”小米粒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不过走了两步又回来了。 “不急,其实叔没事儿,但就你知道,不许告诉别人,是秘密,懂吗?”洪涛明白小米粒是啥意思,这孩子虽然不知道刘若愚是个啥老总,但知道王雅静找的男朋友家里非常有钱,好多普通人办不了的事儿都能办,这是要给洪涛找后援,以防不测呢。 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能懂这些东西,该不该高兴呢,绝对应该,这是走上社会之后的基本技能。但也不应该,孩子懂这些好像有点早了,可是没辙啊,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嘛。多学点这些技能,远比弄个硕士有用。 小米粒走了,救护车来了,一个警察跟着救护车走,全都是按部就班的流程,唯一的变化就是救护车没有去最近的三甲医院,而是按照病人的要求去了中日友好医院,这也不能算违规,洪涛说那里是他的医保定点医院,合情合理嘛。 杨姐今天没休息,当她在急救室里看到一脸血污的洪涛时差点没认出来,大半边脸都肿了,看上去就像是被驴给踢了好几脚。 不过杨姐没慌,更没抓紧给洪涛安排处理伤口,而是和急救医生说先放一边,等她查房回来转到门诊去做检查。 “呦,这不是洪涛嘛……我看看……啧啧啧,碰上硬茬子了吧?你还真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还成,牙齿没事儿,一会儿照个核磁吧,看看脑袋,如果都没事儿,你这次又算躲过去。不过我和你说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这个岁数最好别再打来打去的了,搞不好哪次真伤到器官很难恢复。好好坐着吧,我手里还有病人呢,改天聊啊!” 在急诊室门口坐了没五分钟,一个男医生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和急诊台的值班护士说了几句话,刚要走,转头就看到了洪涛。 别看洪涛已经被人打的面目全非了,这个男医生愣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过来扒拉着脑袋来回检查着,除了聊病情之外还有别的东西,说完之后拍拍屁股走了。 “他怎么走了?”一起来的民警很纳闷,这位点名来的这所医院,本以为是有熟人,也确实是熟人,可是连着来了两个医生都不给看病! 536 金蝉脱壳 “他是肿瘤内科的医生,我要是轮到让他看病就离死不远啦……”洪涛瞥了一眼民警,不认识,应该不是管片派出所的,菜市场门口和自己家也不属于一个管片。 “你感觉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去所里做笔录?”听了洪涛的回答,民警直翻白眼,经验告诉他,今天这位不太好对付,搞不好这一天就全耽误在这儿了。 “这可不好说……您别误会啊,我不是要讹谁,是真说不好。您可能不知道,我脑袋里长了个瘤子,据说还压迫了神经,位置还特别操蛋,要不早就开刀给弄出来了。光是脸上这点伤无所谓,我年轻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得来这里处理处理伤口,不信您去新街口派出所问问。可要是脑子里那个小东西有了变化,事情就麻烦了。这不等着门诊的医生来给我做脑部检查呢嘛,人家医生也不是专门为咱服务的,这也不是啥需要紧急处理的伤口,再等等吧……” 去所里做笔录就算了,但洪涛必须让管片派出所知道此事,负责这场架就白打了,自己这顿揍也白挨了。到底能不能达到目的呢?就得看这位民警的能力了。 “呦,洪老板,你这是唱的哪出啊?我这副所长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呢,您不会又打算出山了吧?”民警的能力还是很给力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借口,当天就把这件案子转到了新街口派出所。 这不刚过了中午,于警官就出现在病房里,冲着躺在病床上、多半张脸盖着药棉、只露出一只眼的洪涛皮笑肉不笑呢。哦,不对,这家伙可算如愿以偿了,年前就成了副所,估计没少花啊,百十万打不住。 “哎呦,这吃真是全网……呸呸呸……您看看,牙差点给打掉,嘴里都成烂茄子了!我琢磨着政府总号召说要当个守法公民,要敢于和违法行为作斗争,喊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全当耳旁风,照做一次呗……真他吗害人啊,就一次,我就正义了一次,您看看,都快给打成猪头了!” 洪涛笑得更难看,作势要起来,结果又栽了回去,好像受了内伤一样。为了说话清楚,还把嘴里咬着的药棉也掏了出来,指着满脑袋的伤情,声泪俱下……不对,光有声音和表情,坚决没有一滴泪。 “我已经问过啦,打你的那个小伙子也不富裕,好不容易找个工作刚刚转正,你看看能不能少要点?”于警官,哦对,是于副所长对洪涛的哭诉没啥反应,也不打算绕圈子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直话直说还能省点时间。 “……我的命好苦啊,好不容易挨次揍,还是只瞎眼的鸟。有件事要和您先说明一下啊,我可真不是要讹诈谁,就算想也不该在家门口丢人,您说是不是?而且我到医院来已经花二千多了,单子全在这儿呢,不信您自己看,我全是自己掏的,一分钱也没让他垫付!” 洪涛是真冤枉,他也确实没打算讹诈那个小伙子,说实话,他心里还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呢。但没辙啊,谁让你非自己往上扑呢,受点罪也是活该,下次长记性吧。 “那你这是……”于副所长倒是部分相信了洪涛的说辞,没错,如果想讹人,以这家伙的能力,确实没必要在家门口干这种事儿,说出去太丢人,而且被熟悉的警察接手之后,成功的难度还大了呢,至少自己就不同情。 可是你要说这家伙不图钱吧,那么这顿揍挨的又有点蹊跷。别人不清楚,自己还能不清楚啊,真要打起来,不敢说让那个小伙两条胳膊吧,一只手也是随随便便的。就算受伤,也应该是小伙子躺在这里。 “唉……老了啊,不服不成!一个不留神让人把眼睛封了,我又不是泰森,就是几秒钟的事儿,等反应过来都躺地上了……”一说起挨揍时的场景,洪涛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很是落寞,还有些尴尬。 “呵呵呵……你他妈也有今天,算是老天爷开眼啊!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走伤检还是私了?刚才我也说了,他没啥钱,家里怕是也不富裕,万八千的估计能凑凑,再多恐怕就难了。就他骑的那辆电动车,还是和老乡借钱买的,债都没还完。这事儿我亲自调查过,特意给他老乡去了电话问的。” 对于这个解释,于副所长信了,然后就开心的笑了。他从二十多岁就到了所里,十多年了,也没看见洪涛被揍得这么惨,不开心不足矣平民愤啊。 但是笑两声还得赶紧忍住,现在还不能把这个滚刀肉惹急了,先要替那个小伙子讲讲情,尽量减少点损失。在这件事儿上,不敢说带着私情,却也不愿意让洪涛得逞。 没有理由,就是看不顺眼,每次都让这种有人脉、有手段、有经验,唯独没德性的家伙钻了法律空子,就等于啪啪啪的打警察的脸,但凡有机会,必须得坚持一次正义。 当然了,前提是别给自己添麻烦,假如说那位孟大队来电话了,马上就得想办法怎么多坑小伙子点钱了,没辙啊,谁家里没有父母儿女,可以精神上坚持道义,但不能付出太多,禁不起折腾啊。 “大夫说我脑袋里那个肿瘤好像有点变化,还得观察几天才能确定。我脸上的伤不用他赔偿,但如果脑袋里出了问题,就算是杨白劳我也的拉着他一起下地狱。您看这样成不成,等我这边检查完出院了,再去所里和他面对面仔细谈。让他放心,只要脑袋没事儿,所有检查费用都我自己负担,就当是做个体检了!” 洪涛既没松口,也没狮子大开口,而是把结案时间往后拖,拖到他出院为止。这么做倒也没啥可非议的,如果真是脑袋里有问题,那就不是赔几个小钱的事儿了。 于副所长也没啥可建议的了,只好让同行的小片警给洪涛弄了个简单的笔录,算是走完了规定的程序,然后再去找诊疗医生谈谈,问问病情。 只要没有大出入,这件案子暂时就算搁置了。那个小伙子也没必要拘留啥的,回去该干嘛干嘛,但不能离京,等待医院最终的诊断结果出来再说。 “喂,让人上来吧,对,门诊住院部,icu病房!”于副所长离开没多久,洪涛的手机响了,是小舅舅。 “好啦,他们走了,让咱的王老师上来吧……嘿嘿嘿……一会你看到我能吓死,做好心里准备哦!”只说了一句话,洪涛就挂断电话重新拨号。 接电话的是刘若霜,此时她正在一辆房车的驾驶室里,透过后面的小窗口可以看到车厢的景象,王萍站在一个高个子男人后面帮他整理着衣服,在对面穿衣镜里映出了男人的相貌。 他留着寸头,长脸,略瘦,高鼻梁、扇风耳、嘴不算大、眉骨有些高,眼眶有些深,最有特点的就是眼睛,又细又长…… 但此时右脸和鼻梁已经肿了,眼眶黑紫黑紫的……没错,这是另一个洪涛,或者说和受过伤的洪涛很像,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分辨。 “刘,怎么样,现在的效果能够满足洪先生的需求吗?”王萍左看右看,觉得比较满意,这才冲着驾驶室喊,让刘若霜再做一边最终检查,如果没有大毛病就可以出货了。 “他说差不多像就可以,我觉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肯定会上当。你说我是不是太纵容他了?整天搞这些见不得人的破事儿,下次就算跪地上磕头,我也不搭理了!” 刘若霜回头瞥了一眼,脸上立马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这个男人的脸确实和洪涛有八分相似,可是缺少了一种精气神。没有了这股子邪恶的气息,立马怎么看怎么丑,丑得让人恶心。 537 金蝉脱壳2 “我倒是觉得洪挺有意思的,你知道吗,他居然会说俄语,就是口音很烂,但是意思我听明白了,他在约我……如果你打算和他绝交,我倒是不介意接触接触!”王萍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那个男人,凑到小窗口神神秘秘的和刘若霜探讨起男人的问题。 这个男人肯定不是洪涛,但肯定和洪涛有关系,而且王萍掺和进来了,肯定又和化妆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洪涛又要搞什么把戏去欺骗派出所,然后去坑打他的那个小伙子? 实际上这个男人只是王萍俱乐部里的业余演员,她受刘若霜委托,出钱雇佣一个和洪涛身材差不多的男人来这家医院的病房里躺几天,到底为啥,刘若霜也没说。 刘若霜肯定也不是抽风了,有钱没地方花,她则是被洪涛说服了,要帮这个忙。至于说弄个假洪涛躺在医院里,会不会被医生护士发现,真洪涛又要干什么去,洪涛坚决不和她说,但她也猜的八九不离十,肯定和于亚楠有关! 没错,刘若霜确实猜对了,洪涛费了这么大力气,甚至豁出去挨顿揍,就是为了来个金蝉脱壳,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正在住院,实际上他要偷偷去南边,去于亚楠居住的地方,想办法把那个傻姑娘弄出来。 现在已经顾不上和盘托出的感受了,她愿意恨自己还是恨她的老爹随便,只需把她弄进美国使馆或者领事馆,一切就OK! 要问干嘛非要这么弄,洪涛也回答不上来,可能就是习惯吧,他做事喜欢追求完美,他自己的完美,有些东西没了不在乎,有些东西丢了很别扭。 比如说和他打架的小伙子,就属于有没有不在乎的,谁让他做错事还和自己叫板的,不讹几万医药费、不让他丢掉工作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担惊受怕活该,白打我啊! 实际上这个小伙子不动手,洪涛也得去找别人打一架,是在找不到主动的,他就得自己主动挑衅,然后再被人揍一顿,反正这顿打是必须挨,还不能太轻。 太轻了他就没有借口跑到杨姐的医院里住进重症病房了,哪怕杨姐再讲情面,也不会随便答应这种要求。 但只要住进来,他的脱身之计基本就算成功了,有杨姐打招呼,这里的医生护士不会来打扰,日常检查体温、换药都可以在那个假货身上招呼。 那个假货是通过二娃找来的,说实话,洪涛真不觉得他和自己长得像,顶多是从背后看相似。反正有小舅舅没事到这里盯着,短期内应该不会露馅。 可是为啥非要把自己弄进医院,还得找个替身呢?这就得说洪涛做事的严谨性了,他要去南方救于亚楠不假,可是他又不想让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这个别人可能是于世达,也可能是南通商会,更可能是强力机关。只要赛瑞科技一暴雷,于亚楠再一失踪,自己不敢说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吧,也跑不出第一队列。 如果没有非常靠谱的理由,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呢?光靠嘴真没戏,和强力机关耍嘴炮也是枉然。别看洪涛能在分局、派出所依靠孟津的面子白日蹭车无事故,可真要摊上大事儿,十个孟津来了也是白搭。 而且在这件事儿里,孟津自己都一脑门子官司,说不定他才是第一个怀疑自己的人,到时候肯定指望不上,想和这件事儿完全撇清关系,只能靠自己。 现在好了,医院里躺着一个洪涛,还有入院记录和派出所的笔录作证,不管谁来调查,也必须是实事。然后另一个洪涛就可以拿着别人的身份证明、银行卡,大模大样的南下去了,顶多戴上一副墨镜,好吧,保险起见再加个口罩! “嗨,洪,刚刚我正在和刘聊起你的约会,现在定时间还来得及吗?”半个小时之后,洪涛带着帽衫钻进了房车,还没来得及和刘若霜解释,就被王萍揪着脸皮检验了一下成色。 “你看看我的样子,半夜醒来不会害怕吗?”洪涛对这个北欧大娘们兴趣不大,主要是眼下事儿太多,真顾不上东拉西扯。 “这是你自己下手打的?”刘若霜本来是一脸的寒霜,就等着听男人给自己解释,光解释还不够,还得跪地求饶。可是看到洪涛那一脸伤痕,立马就心软了。这玩意看照片和看真人确实感受不同,哪怕刚才看过假的了,还是很惊愕。 “……你可真看得起我,自己动手比挨揍需要的勇气更多,我肯定没有那么疯狂!”洪涛拿起王萍准备的墨镜试了试,好像有点小,主要是半边脸还肿着。 “你还不够疯狂?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一个……好吧,我们先不聊这个,可你这样能开车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一句话又把刘若霜惹毛了,当初洪涛打电话和她说起这个要求时,并没想到要打成这样,看上去眼睛里都出血了,万一影响了视力会难受一辈子的。 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舍得如此付出,难免让另一个女人生气,比如自己!可是理智终归没被情绪左右,有王萍在场,还是少说于亚楠的名字吧。 “呵呵呵,你是没见过年轻时候的我,别忘了,我可是退休混子,在岗那会儿经常弄成这个样子,有时候脑袋还得让人家开了瓢。来,你看看,好几个伤疤呢。我是去搞偷鸡某狗的,一个人最方便,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再说了,好事儿我必须带上你,危险的事儿怎么能让你沾边呢。乖乖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顺利的话一个礼拜就有结果,顶多半个月!” 在如何让女人放心上,洪涛也很有心得,你得让她觉得你特别看重她,甚至比自己还珍贵,不管有多少气就能平息。 至于说帮手,真不需要,自己能在车上凑合十天半个月,天天吃饼干,再加上个女人更麻烦,总不能走到哪儿都住宾馆、吃饭馆吧。 尽可能少的在公共场合露面,才是隐藏行踪的基础,而且这一点很重要。如果行踪暴露了,就算把于亚楠救出来也是输,满盘皆输。 “就你厉害,滚吧,少在我面前晃悠,最好死在那边才好!”一听说不让自己去,刘若霜就忍不住发火。即便知道洪涛肯定不是去和于亚楠卿卿我我的,可是怎么想怎么别扭。 “美丽的女士,有没有很容易戴上的胡子?上唇的……”有王萍在场,洪涛也没法用身体语言去安慰刘若霜,只能先把话题岔开。墨镜、口罩有了,但还缺点东西。 “来,下来,我和你说句话……哎呀,下来吧,不送送也得告个别啊。放心,这里没探头,我早就探查过好几回了,你不会暴露的!” 试了几款胡子,最终挑了个齐唇的,这样配上墨镜,就算不戴口罩,光靠视频监控也很难确定自己的相貌特征,要肉眼看的话,怕是小舅舅也得走眼。 可是刘若霜还扭着头生气呢,没辙,还得哄啊,主要是车钥匙在她手里呢,没车自己哪儿也去不了,飞机和火车不能考虑,太危险。 “给给给,少和我耍心眼!”可惜这点小心思被刘若霜看破了,掏出钥匙扔进洪涛怀里。不过她还是下了车,这就是女人啊,嘴里说不,心里却是反着的。当然了,有时候说不就是不的意思。 538 猜忌很要命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没有回来,千万别去找,多靠谱的关系也别动用,最好连若愚都别告诉。如果有人来询问你我的情况,咬死不知道,他们也不会太为难你的。记住,不管他们说啥,都别信。虽然我怕疼,扛不住拷打,但我不怕死,保证不会出卖你的,所有对你不利的指控,都是他们编出来引诱你招供的,只要说了一件事后面就再也扛不住了,记住啊!哎呀,哭个毛啊,我又不是去刑场,刚刚说的都是假如,我干啥都这样的。好了,我走了啊,留步,别送” 洪涛没有想办法哄刘若霜消气,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小女孩,爱哭就哭吧,哪儿有时间哄啊。不过他确实有事儿交待,或者叫最后的叮嘱。 虽然说他自己也不认为会混到那个地步,可古人不是云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不能因为咱命不好就连累别人也跟着倒霉。以刘家的地位,只要她能闭紧嘴,自己不招供,啥事儿都不会有的。 这次洪涛南下开的是辆霸道40,中东版,小十年的车了,牌子也是套的。不过只要不仔细查,一般没事儿,因为被套的车也是台同色、同款的霸道,还是同一个人的,只是前几年出车祸死了。这辆旧的平时都留在城外,改装之后豁车玩,套个牌子只是为了备着进城方便。 这次要南下,刘若霜给找了几辆车都太扎眼,成本也高,按照洪涛的要求,车子开过去就不见得能开回来了,挺好的车子扔了怪可惜的,而且最好是找不到车主了。 结果还是那个白赵云比较专业,他不光自己有修车厂、改装车,整天弄了一群小二代玩车玩摩托,据说还他娘的场掺和收赃车拆零件的业务,一听洪涛的要求,马上就明白是个啥章程了,只扫听了半天,就提供出三辆车备选。 商务舱车况不太好,帕杰罗跑长途太不舒服,最终洪涛还是选了这辆霸道40,别看年头也不少了,但这辆车大修过,换过发动机和变速箱,每年都有人开着跋山涉水,维修保养这块一直没荒废,车况还是可以的,而且这家伙过个沟沟坎坎的心里不虚,逃命的时候也算多个选择。 “我就日了你个娘咧这刚多远啊,又得加油!”但开这个车也有个问题,就是费油,跑国道不堵车还好点,但凡有点堵,油耗直接就上二十了。 倒不是洪涛心疼钱,而是每次进加油站都要把假胡子沾上,这东西头几次戴还挺好玩的,可是戴着戴着就烦了,来点风吧,还总有胡子毛往鼻孔里跑,又酸又痒痒,老想打喷嚏。 最主要的是洪涛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假胡子是新的吗!如果不是,那问题就大了。只有一想起它的前任感冒流鼻涕了,浑身都膈应,一秒钟都不想戴了。 啥?为什么走国道不上高速!拜托,咱是匪,是坏蛋,怎么可以大摇大摆的从高速上走呢,那么多探头,从哪儿进到哪儿出一目了然。 虽然说国道上也有探头,但真达不到全程,找起来非常非常麻烦,像这种跨越了好几个省市的形成,事后很难连在一起。 骗人,不光是门技术,还是个大工程。从见面第一眼开始,你就要装了,每个细节都要尽可能的抹去真相,把一串细节连起来才是完整的瞎话。不能好大喜功追求一步到位,必须一步一个脚印从小事做起,才有可能登上成功的彼岸! 洪涛这一路上非常小心,连酒店都不敢住,困了就找个僻静还没啥探头的地方停车,后座放倒,弄个气垫子一躺,钻进睡袋就睡。饿了更简单,如果路边有小店就随便吃口热的,要是没有合适的地方,直接就是饼干热茶了。 听着艰苦,实际上对于一个经常野外驻钓的人来讲,很日常,车里带个烧气的登山炉,来一箱甲烷气就全解决了,实在吃饼干吃烦了,还可以煮方便面,放上点干虾仁、紫菜,再窝俩鸡蛋,唏哩呼噜下肚,真不比下馆子差多少。 当然了,这是他自己,如果再带上刘若霜,就没这么方便了,别的不说,上厕所啥的总不能路边停车对着树干就嘘嘘吧,总得去找个厕所。别小看这点弯路,保不齐就露馅了呢。 “混蛋,吃里扒外的东西哗啦啦”就在洪涛日夜兼程一路向南的时候,京城的银泰中心办公楼,赛瑞科技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男人的咆哮,然后又是一声脆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摔碎了。 “小王,陶总这是怎么了?”恰好有位女职员抱着一摞件走到门口,被吓了一哆嗦,迟疑了几秒钟才探进半个脑袋,轻声询问外间屋里的小秘书。 “嘘黄姐,您可千万别进去,电脑都砸啦!”要是没有职责所在,小秘书估计早就躲到别的屋里去了。 前些日子这位陶总经理新上任时,包括小秘书在内,公司上下很多单身女员工都开始精心梳妆打扮了。年轻、多金、外表帅气、质彬彬,这都是她们给新总经理打上的标签,并且充满了遐想。 原来的于总当然也不能说不好,可是她对人太理性化了,只看工作能力,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完全是欧美那一套。 虽然公司上下没有人说她不好,但也没有人走得太近,以至于突然被调走之后,很多人还在内心小小的庆祝了一下。 这位陶总明显就不是一个风格,人家也在海外留过学,可对国内的人情世故一点都不生疏,很快就在公司里确定了核心地位和一圈又一圈的骨干,大家全紧密团结在领导周围嘛,这才符合国情。 至于说私下里传闻陶总和公司的几位女职工在个人私生活问题上不太检点,传说毕竟是传说,新领导上任,总会有人失落,背地里说点闲言碎语不足为奇。 到底是不是传闻,小秘书心里必须一清二楚,因为她就是传闻中的一个,新总经理上任刚四天,她就半推半就的去了那幢别墅,睡的还是三楼主卧,据说于总之前也在这里住过,睡的也是这张床 不过自打发布会开完之后,陶总的情绪就有了明显的变化,帅气依旧是帅气,可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瞪眼骂人,这不,今天干脆砸上东西了,自己刚探头问了一句,笔记本电脑就飞了过来,要不是闪的快,早开瓢了。 “可我这里一堆报告,都等着陶总签字呢!”被称作黄姐的女人倒是想躲躲,可是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件夹,脚步又挪不动了。 “那也不成一群废物,咣当!”小秘书干脆把身体挡在了门口,不管放谁进去了,惹毛了总经理最终都是自己挨骂。好像是故意帮她作证一般,房间里突然又传来的怒吼声,还有重物倒地的动静。 “妈呀,他可千万别把窗户玻璃砸了,一股风就给卷跑喽哎,小王,到底是谁惹着他了?”黄姐这下是真信了,咧了咧嘴转身就向外走,快出门了,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昨天下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哦对了,早上有份快递我送进去了,没一会儿就这样了呀,我还忘了看是哪儿寄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小秘书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做秘书的就怕跟不上领导的步伐,凡事你总想在领导后面,早晚会被淘汰的。但让黄姐这么一问,脑瓜突然开窍了,终于想是抓到了什么,但很快又垮了脸,啥也没留意啊。 539 猜忌很要命2 “哼,骚货,要是于总在,轮得上你?”黄姐也就没多问,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嘀咕呢。 她就属于在新领导上任之后没得到啥好处,还整天岌岌可危的。原因很简单,人老色衰啊,放眼转一圈,只要不瞎就能看到,但凡是在这次总经理人事变动里捞到好处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年轻漂亮的,还不用单身,只要姿色够,心眼别太死,结婚有孩子的都能往上升。 而她所在的部门里恰恰就有那么两位条件合适的,之所以现在还没顶替她的位置,可能是陶总还没顾得上临幸,也可能是这两位还能守住底线。 但这种事儿总指望别人肯定不靠谱,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为公司拼搏了大半年,从无到有看着它长大,转眼就要被踢出局,心中难免有些悲凉。 “你们这对儿狗男女给我等着,如果这笔钱真出了问题,谁也别想跑!美国籍,你就算火星籍也得给我留下!”外面的员工有什么想法,陶潜已经懒得搭理了。 他来分公司任职总经理,根本就是看堆儿的,哪儿啥业务啊,也不可能有,啥时候总公司那边的款项安稳在国外账户里落地了,啥时候他就要拍拍屁股卸任了。 原本这个职务是不该由自己这方的人插手的,可是于亚楠突然出了状况,自己和她的关系又无法挽回,还无法继续监控,只能出此下策。 既然是下策了,那自己就不能在这里白白受苦,最终还得灰溜溜的接受调查。幸好公司里很多质量不错的女员工,这还得拜于亚楠所赐,也别闲着了,当几个月土皇帝不算太亏。 但好景不长啊,发布会开完,资金转移正式开启,但过程一点都不顺利,那个慈眉善目的啥破居士,办起事儿来毛病太多,光是在筹集个人身份信息上就浪费了快一周时间。 结果他还念念有词,张嘴闭嘴都是安全、安全,安全你娘个头啊,你又不是银监会,专门替有钱人家干脏活儿的老东西,装他妈什么大尾巴狼! 有关这个李居士的资料,陶潜也不是没关注过,于世达转过来的信息只能做个参考,毕竟这笔钱是家族的大进项,不能轻易相信外人。 可是调查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主要还是自家在京城没有太过硬的人脉,这边的政府机构又比较规范,想短时间内靠小恩小惠收买工作人员作用不大。 不过有个人算是帮了大忙,那就是刘家大公子,虽然自己和于亚楠反目了,但刘若愚并没因此故意疏远自己,正常的交往还是比较顺畅的。 这在陶潜眼中就是成熟的表现,生意人嘛,哪儿有什么纯粹的友情,不过都是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你有用的时候大家就维着你,你没啥用了,谁也不会因为交情还硬撑着。 于家对于刘家来讲,恐怕连生意伙伴都算不上,倒是陶家在当地还有点能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和刘家互相帮助一下。 通过刘若愚关系拿到的资料反应,这位李居士的能力应该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他不是专业洗钱的,但也没少帮人做这种事儿,之所以名声不显,主要还是比较谨慎,轻易不和外人交往,活动范围也大多在京城的圈子里。 这次要不是恰好在马场里偶然结识了徐小明,又知道于亚楠和刘若霜是朋友,人家才不认识于世达是谁呢,给多少佣金也不会插手外省市的项目。 有了这些情报打底,陶潜连带着南通商会里的几家人总算暂时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各自拿着李居士提供的海外账号,等着小钱钱自己飞过去。 可是今天一早收到的快递包裹犹如晴空霹雳,差点把陶潜的脑袋直接劈开。包裹里只有一只录音笔,刚开始陶潜还以为是秘书拿错了,没准是公司里谁买的。但收件人明明白白写着自己的名字,甚至连电话都一个字母不差。 在按下录音笔开关之前,陶潜心里就有点慌,好像这支笔里藏着不好的东西,但治理又告诉他,必须打开听听内容。 结果这一听立马就傻眼了,然后就是歇斯底里的狂怒,从于世达到姜彦哲,还有那个骚狐狸蓝思萍,再把于亚楠也卷进来,挨个臭骂一顿。 为啥要发这么大的火儿呢?理由太充分了,都什么时候了,眼看计划完成,大家全可以心安理得的拿着钱坐看枫林晚了,可是于世达这伙人的内部居然开始内讧了。 以往最得力的助手姜彦哲和最能独当一面的干将蓝思萍,不知道因为啥对于世达产生了无边的怨念,正谋划着在此刻对于世达展开报复,虽然在录音里没有他们的具体计划,却可以听出来,报复手段无非就是一个,让于世达鸡飞蛋打,忙活好几年两手空空。 于世达是死是活,估计除了他女儿根本没人关心,南通商会更希望这个家伙出门就被车撞死,那都不保险,最好再来辆车碾两下。 双方合作是合作,可是这几年他们一伙人真没少给大家惹麻烦,光是在国内弄各种破公司敛财,就有擦不完的屁股。 之所以一直没翻脸,不就是为了大家一致的追求嘛。现在可好,你们自己人先算计起来了,这也不碍事,等钱拿到手了,去国外打去,狗脑子打成猪脑子谁要是劝架谁就是小妈养的。 问题是钱不是还没到手呢嘛,你们之间打架也不分场合不看情况,这要是因为内斗,造成了什么意外,最终的损失谁来弥补、怎么弥补、能不能弥补! “好的,我明白了,最迟晚上就把人都搞清楚!”可是光愤怒没用,此事已经超出了自己权限,必须马上向家族汇报。 家里面接到这个消息,尤其那段录音之后,也有点慌了,马上就召开了秘密会议,只用了四十分钟就给出了具体措施,命令自己这边马上展开调查。 调查目标不是姜彦哲和蓝思萍,这两块料的底细早就掌握在家族手里,而是录音里的另一个人名,樊小虎。准确的说这个人并没出现录音里,而是被姜彦哲和蓝思萍多次提及的,不光有名字,还是大致身份,是个警察,和赛瑞科技、思达科技收购案有关的警察! 别看陶潜调查醋舅舅的底细时举步维艰,那真不怪他,醋舅舅在京城这边根本就没什么案底,他们当年还严守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祖训,别说京城了,就连天津、河北一带都不涉及,大部分活动区域都在黄河以南,甚至长江以南。 别说一个外来人摸不清,就算找当地派出所片警了解,也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说不定在职的警察都没啥印象,认识他们的警察早就退休了。 但是要是查个在职的政府工作人员,陶潜还是很有办法的,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可能被派过来监控于亚楠。 “他是孟津的手下!根据手里的资料判断,这件事孟津很可能不知道,也就是说樊小虎是背着经侦大队和姜彦哲、蓝思萍接触的,到底拿了什么好处目前不清楚,但能确定的是,他和姜彦哲、蓝思萍是一伙的,有很大可能也参与了对于世达的报复行动中!” 查询的结果刚过中午就汇集到了陶潜面前,他是越看越心惊,合算这个樊小虎不光与姜彦哲、蓝思萍有瓜葛,还参与调查了赛瑞科技、思达科技并购案,且是经侦大队里高层,职务和实权仅次于大队长孟津。 540 老姜辣不辣 就算用脚指头猜,也会猜到他和并购案被叫停肯定有关系啊,保不齐还是伙同姜彦哲、蓝思萍暗中给于世达使绊子呢。 有了这判断,思达科技收购案好像也说得通了,当时家里人可没少为这件事上下疏通,却迟迟没得到答案,也不清楚京城的经侦系统为什么突然盯上了这么一个小公司。 现在答案好像有点呼之欲出了,别问啊,很大可能就是姜彦哲和蓝思萍为了折腾于世达,故意通过樊小虎向经侦大队透露了赛瑞科技和思达科技之间的不正常交易线索,然后自然而然的插手其中。 为什么这么干?这样干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陶潜也大概想清楚了。如果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姜彦哲和蓝思萍永远没机会能制衡于世达,因为家族从来不和第三个人打交道,所有沟通都是于世达一个人,他们俩等于就是听喝的,啥都不知道。 但是通过经侦插手叫停思达科技并购一事,就完全打乱了于世达的计划,同时也迫使家族这边不得不更深程度的插手赛瑞科技公司的运营。 这样一来,姜彦哲和蓝思萍就要承认更多工作,也就有了制衡于世达的机会。事实上他们的目的还真达到了,这不,于世达由于在南边离不开,只能把转账的工作交给姜彦哲一部分,让他去和李居士具体沟通。 “阿水啊,以你的判断,姜彦哲有没有可能在转账的过程中动了手脚?” 家族里对这个情况也很重视,通话的人已经从自己的姑父变成了二爷爷,他老人家已经从位置上退下来好几年了,通常不掺和家族里的事情,只有在发生重大问题时才以长辈的身份主持家族会议。 “二爷爷,我觉得可能性不光有,还很大。姜彦哲之前在于世达身边主要的分工就是负责和地下钱庄联络,还有他那个跑路去了南东亚的儿子,都是专职做这些工作的,经验肯定很丰富,手段也应该有一些。现在就是不知道李居士那边有没有防范……孙儿说句丧气话,怕是李居士也很难防范,毕竟这是我们派去协助他工作的,即便有些反常,按照行规,人家也不该问的太多!” 此时陶潜觉得自己的脑子无比清楚,参与到这件事里的每一个人都如同过电影一般闪过,然后按照各自的脉络自动组合到了一起,再把他们明里暗里的所有动作都展示一遍。只是看完这些片段之后,心里的不安就更多了。 “……嗯,你先不要慌,最迟晚上就有人去找你见面,到时候你把情况和他们讲清楚,越细致越好,最好能做出一份书面材料,剩下的事情千万不要插手,更不能出面。这次的事情你处理的非常好,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能有这些独立判断非常不容易。不过有一件事儿爷爷还得提醒你,关于私下雇人窃听姜彦哲和蓝思萍的事情,必须把手脚洗干净,要注意细节,万万不可马虎!” 电话里传来了老人的交待和叮嘱,生意很温和,甚至有些慈祥,对于具体事件并没有过多安排,反倒是对陶潜个人做出了比较详细的指点。 “二爷爷,孙儿明白轻重……只是他们这么搞,最终会不会……”听到老人的话,陶潜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老人抱在腿上玩耍的情景,眼泪差点掉下来,甚至想承认这段录音根本不是自己听来的,而是人家送的,连是谁都不清。 这么多年了,就算自己在国外昏天黑地的混了几年,任何成绩都没有,老人也没放弃自己,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但是动情归动情,理智是理智,陶潜已经算计好了,如果这件事最终真的搞砸了,只要有这段录音的功劳在手,自己就不会被家族迁怒,说不定还有好处捞。 在大家族里混也很不容易啊,家里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男孩子,况且自己还不是各方面表现最给力,每次帮家族做事实际上都是考试,也正是通过一次次考试,家族才会确定下来,最终要把资源倾向给谁,至于说其余的孩子嘛,该干嘛干嘛吧,就算是也不干,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富小贵也没问题。 可是生长在这种环境里的孩子,谁愿意一辈子被别人踩在脚下呢,别看都是一脉的兄弟姐妹,可是真斗起来一点不比外姓人下手轻,但凡是有点想法的都得努力往上拱,能多走一步是一步,每一步都意味着有大量家族资源可以享用。 “阿水啊,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咱们家呢也不会因为多点钱少点钱怎么样,这些钱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不是家族的根本。记住啊,人才是根本,有人在,多几个有出息的后代,以后这样的机会还会很多。你觉得应不应该为了锦上添花就大举出洞,让别人在旁边看笑话,顺手再把咱们家往火坑里推一把呢?” 老人好像并不担心那些钱的安全,而是借着这件事来教育儿孙,在面临巨大利益时,该怎么取舍,同时也表达了非常明确的态度,此时不是大张旗鼓抓贼的时候,自己吃肉的同时,还得看着身边有没有黄雀。 “……可是也不该就这么放过他们吧?”陶潜能听明白老人说的大部分话,甚至还包括很多深层次的含义,只是他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在自己家的地盘上,居然让几个假洋鬼子给耍了。 不管这笔钱是否拿得回来,既然已经惊动了老爷子,那就得有人付出代价,否则以后家族还怎么在当地混啊,岂不成了谁想折腾就折腾的面瓜了。 “哼,跳梁小丑罢了,家里自有安排,虽然只是一朵花,那也不是谁想摘就能随便摘的!表贼儿的温贼,去池缸里食窝把!” 对于孙子的不甘,老人说得很隐晦,可是说着说着突然动了气,改成家乡话骂了起来。说不心疼,什么锦上添花,可那不是几百万、几千万、几个亿,而是十几亿啊,又时候花太大太鲜艳,丢了也挺窝火的。 “嘿嘿嘿……爷爷,我是不是可以去找一找刘公子,看看能不能利用他手里的资源,先去查一查那个拿了脏钱的警察,如果能把他先除掉,姜彦哲和蓝思萍这对儿狗男女也就闹不出什么浪花了,说不定还来得及!” 听到爷爷骂脏话了,陶潜反倒不那么紧张了,这老头别看曾经坐上过高位,但实际上是个粗人,而且就喜欢骂人。 平时在外面得藏着,面对不太熟的家里人也得假装绷着。可是到和最亲近人相处时就忍不住了,基本每句话都带着脏字。这也侧面说明了自己在他眼中的位置,确实还没被放弃,应该再表现表现。 “刘家嘛……还是不要了吧,他们家接触的面太广,和咱们走的不是一条线。另外阿水啊,这种事终归是会被外人眼红的,刘家人不是傻子,咱们是在做什么,只要点破一点就能猜出来,到时候反倒多了麻烦。不过你倒是可以和刘家小子多接触接触,等这件事儿过去,我想让你常驻京城,现在风向不太稳,咱家光有你二叔还远远不够,必须在京城也有眼睛和耳朵,你觉得怎么样?” 对于孙子的这个提议,老人很认真的想了想,刘家是干嘛的、背后有谁,他肯定很清楚,确实能力大,可是在权衡之后还是觉得弊大于利。 不过这也给他提了个醒,既然自己孙子搭上了刘家儿子这条线,那就不妨发展发展,从去年开始,上面的大动作就一波连着一波,然人眼花缭乱。如果陶家还想安安稳稳的发展下去,光靠窝在当地闷头傻发展有点吃力,是时候该抬起头来试一试风向了。 541 老姜辣不辣2 按下陶潜这边如何从家乡调派人手入京暂且不表,就在他离开办公室进入电梯的时候,距离几十米远的另一间办公室里,姜彦哲正面色铁青的关闭了电脑上程序。 陶潜和家里的通话内容,已经被他听见了部分,在这层楼里,不光是总经理办公室被监听了,几个关键部门的负责人办公室里都装有同类的设备,这个布置并不是针对陶潜的,分公司自打成立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做这个工作,包括于亚楠的私人通话也都在监听之内。 不过今天听到的内容才是最有价值也是最让他绝望的,南通商会那边不知道利用什么手段知道了自己和蓝思萍的计划,还要顺藤摸瓜去调查樊小虎。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至今为止依旧没想明白,那个什么录音到底是怎么来的?拿到说南通商会那帮人早就对自己也展开了监听行动!一想到这里,姜彦哲的脑门上不禁渗出了一层冷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小刘,我要去医院一趟开点降压药,今天就不回来了,如果血压控制不住,可能还得住院打打点滴,公司里的事情你暂且代理一下,有什么需要我签字的文件先放在桌上吧。” 本能的就要去拿手机联系蓝思萍,可是刚拿起来又放下了。这里显然已经不保险了,要通话也得去外面。为了不让公司里的人起疑,还得编个瞎话,实际上也不算瞎话,这半年多来自己的血压确实不太稳定,身边的人都知道。 “好的,姜总!”秘书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挺精干的,没有说任何废话,只是把大衣从衣架上拿下来,等在门口。 “喂,你在哪儿呢?”为了减少被监听的机会,姜彦哲连车子都没开,专门去路边叫了辆出租。虽然说在车里安装监听设备的难度很大,可是这时候再小心也不为过。 “还能在哪儿啊,智信投资那边得赶紧收尾啦,虽然钱不多,也不能白扔了啊。我刚给高层开完会,不过现在还过不去,午饭前还有个小会要开。” 蓝思萍的声音有些慵懒,这段时间她不光要忙赛瑞科技的事情,还要把智信投资资金池里的钱想办法弄走一部分。这家公司和于世达真没有半毛钱关系,全是她和姜彦哲私下搞的。眼看就要大撤退了,能多捞一点是一点,这可真是血汗钱,再忙也得兼顾! “随便在路边找个能说话的地方,然后把地址给我……非常重要,见面再说!”姜彦哲皱起了眉头,眼前浮现出蓝思萍那张修改痕迹比较明显的脸。 自己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拜这个女人所赐,要不是她用花言巧语和诱人的身体时不时的诱惑自己,现在也不用仓皇如丧家狗。 可是自己并不恨她,要恨只能恨于世达只顾他们父女俩的安危,居然想把自己的儿子踢出局。俗话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合算我们父子俩就不算人啦,脏活累活干了那么多,顺手挣点小钱又怎么了。 啥道德、人品,快别瞎扯了,自己又不是刚走上社会的毛头小伙子,说这些有个卵用。你他妈连自己祖国都坑,好意思舔着脸和我们说尽量少坑老百姓的钱? 合算那几家国企投入赛瑞科技的钱不是老百姓的钱呗,银行里的钱不是老百姓的钱呗,都他妈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什么,你确定没听错!”二十多分钟之后,姜彦哲在一家咖啡厅里见到了蓝思萍,她还是那么会打扮,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都显得端庄典雅。 在听完自己的陈诉和分析之后,女人眼里明显充满了惊恐和慌乱,为了掩饰这一切居然掏出了香烟,叼进嘴里才意识到这里不允许吸烟,又狠狠的扔在了桌上。 “录音我带了,你自己听……”此时姜彦哲才有点失望,也有点后悔,自己好像不应该来找她,直接买机票去找儿子,然后远走高飞最安全。至于说这个女人嘛,让她蒙在鼓里继续吸引各方的关注反倒对自己最有利。 “这些事情咱们只在你家和我家说过,陶潜怎么会得到的?”听了几分钟录音,蓝思萍也基本平静了下来,她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年在纽约吃了官司,当着法官照样能眼睛都不眨的满嘴胡话。 刚刚的表现只是太意外了,原本以为这次能捞笔大的,结果到头来发现很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保不齐还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落差太大了。 “咱们能监听于亚楠和公司的人,人家也能监听咱们……唉,我就是不明白了,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盯上我的呢?没有理由啊,除了于世达,咱们从来不和那些人接触的!” 姜彦哲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整,也逐渐从最初的惊愕、手足无措中走了出来,脑筋重新开始转动,把整件事儿都从头捋了一遍,马上就发现了一个说不通的地方。 “……于世达……”蓝思萍又把那根烟拿了起来,叼在嘴里来回转动,突然眼皮一翻,从牙缝里挤出个名字。 “……如果这么想的话,咱俩的事情他恐怕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默不作声,就是在等这个一击致命的机会呢。唉,不愧是在华尔街当律师的啊,要是论起老谋深算咱俩真不如他!” 姜彦哲仰起头想了几秒钟,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什么叫先入为主?他这就是。只因为和于世达有矛盾,而且还在算计对方,一旦自己遇到什么麻烦,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是对方下的黑手。 别说还有点能联想的证据,就算啥证据都没有,也能在脑子里构思出一大堆,人类的脑子最善于做这种思考,基本没有特例。 “那现在该怎么办?”蓝思萍实际上也没啥证据证明这件事儿是于世达透露给南通商会的,只是随口说了个可能性,可是让姜彦哲认可之后,立马也觉得很有道理。那么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来了,如何应对呢? 她的长处是执行,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获得生存空间,真到了需要谋划、狠心和决心的时候,还得依靠男人。 “哼,他于世达千算万算,怕是没算到陶潜居然窃听了咱俩的对话,本想借刀杀人,吞掉你我那份钱,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我手里还有一批账号没来得及交给他呢。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咱们不义,走,赶紧去买机票,只要离开内陆,随便去哪儿都可以更改密码,然后这些钱就是我们的了!” 姜彦哲还真不愧是个老爷们,遇到大事不仅不慌、不埋怨、不顿足捶胸瞎耽误工夫,还能很快想出应对之策,听上去比较其实可行。 “……姜哥,你怎么会把账号留在手里啊?”可蓝思萍也不是善于之辈,听了姜彦哲的话,立马就觉出了不对劲儿。 按照常理讲,做这个工作的人必须特别留意程序,尽量不引来各方的猜忌,尤其是账号和密码,这边接过来马上就要交上去,多耽误一分钟都容易被人诟病。 “嘿嘿嘿……古人说的好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只是总觉得行李的老东西不太正常,按说钱入账之后他应该更着急才对,可是连着好几天了都没见到人,一打电话就是正在申城处理事情。这下好了,谁也别不用给,就当咱们的辛苦费吧!” 542 老姜辣不辣3 闻言姜彦哲不禁大笑了起来,说实话,他还真没打算在这些账号上动手脚,里面的钱也不全是应得的,还有很大一部分属于南通商会。和于世达比起来,他更不愿意惹这些人,也犯不着。 真正的伏笔是在给于世达的账号里,那些账号密码虽然也是真的,但另一份拷贝已经发给了儿子姜戈。只待这边开始撤离,姜戈就会率先一步把账号里的钱提走,留给于世达的只有预计的三分之一。 可是事已至此,就没心情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了,什么于世达、南通商会,全都是浮云啊。只要人能到国外,拿到这些已经洗白的钱,随便找个小城买房子买产业,后半辈子就算拿下来。 他们就算再狠再毒,也不可能全世界展开地毯式搜索吧,大不了近些年叮嘱儿子注意点,别四处乱晃,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这种事每年发生的不是一起两起,也有被人卷了钱消失的,还真没听说谁真能海外追讨回来的,这可不是刑事案,就算国际刑警主动帮忙,谁敢说实话啊,真丢不起这个人! “那这边……”危机刚刚看到解决的曙光,蓝思萍就开始犯老毛病了,贪婪!她总是想大小通吃,这可能就是性格问题,或者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什么叫性格决定命运?平时可能显现不出来,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比如说大富大贵、性命攸关,才能把人本性中最顽固的那一点点渣子淋漓尽致的翻上来。 “思萍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说不定姓于的和南通商会那些人已经在路上了,你还有心情去关注那些!不过你我都别关手机,要是接到那边的电话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就让他们以为我们还蒙在鼓里,能多拖一些时间就会多一分安全!” 在这方面姜彦哲就比较果断了,除了必要的个人证件和随身物品,他什么都不想带了,恨不得马上就登机。而且越是到了这种危急时刻,他的头脑就越清楚,能想到的细节几乎都想到了。 “好,我这就回家收拾,再把机票订了,然后马上给你电话……对了,老姜,刚刚樊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听口气是想让咱们把上一笔钱先给他打过去。我说我在开会,等下午和你商量过之后再回复,你看他那边我们用不用说点什么?” 至此蓝思萍算是想通了,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再纠结她那点浮财,拿起手机起身就要走。可是还没走到门口,转头又回来了,凑到姜彦哲耳边嘀咕了几句。 “理他做什么?要是没有他们捣乱,我们也不至于落到此种地步,还有脸要钱!”姜彦哲看上去挺镇静,实际上心里也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目前到底是什么状况根本无从询问,假如到了机场,迎接自己和蓝思萍的警察,也不是不可能。听到蓝思萍也提到了警察,真是恼火万分,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做琢磨着咱们就算拿到钱了,也不该把所有罪名都担在头上,让于世达他们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能不能利用这个姓樊的,摆上一道呢?就算最终能查清,对咱们来讲应该也没什么坏处吧?” 对于樊小虎的问题,蓝思萍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做为女人的天性,就是不愿意吃亏,心思细,睚眦必报。原本可以踏踏实实的离开,现在却成了丧家犬,甚至连自己亏心经营了二年多的公司都有舍弃,这笔账该找谁来算呢? 第一个责任人就是于世达,可是如果自己和姜彦哲偷偷跑了,不管拿没拿不属于自己的钱,赛瑞科技这个大黑锅肯定就没跑了。虽然说以后不打算再回来,可是背着个大黑锅终归不是很好受。 那有没有办法把黑锅甩给别人,最好是于世达呢?樊小虎好像就能帮上忙。他虽然和于世达没有直接联系,可是贿赂他的每笔钱都是从赛瑞科技分公司的账户上以各种名义划出去的,于亚楠也签了字,自己和姜彦哲只不过是经手人。 如果能想办法把这个人牵扯进去,查到最后于世达父女肯定脱不开干系,要是能把水搅浑,保不齐就能咬于世达一口,极大的分担了自己和姜彦哲的责任。 “……讲讲看,你是怎么计划的?”姜彦哲也是眼睛一亮,有点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确实不是花瓶,脑子里还是有点货的。 “要我说啊……钱可以给,还得亲手交到他手里。不过嘛,也可以录点音,就放在我那里,南通那些人不知道我的新住址,除非我的公司被全面清查,那样的话也就说明事发之后于世达把黑锅都扣到我们头上了,让公安去搜吧!” 什么叫最毒妇人心?蓝思萍又是个例子。她只是想给于世达埋个地雷,如果对方没出卖自己,这份录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被发现,甚至可以托人把它销毁。但只要自己成了关键人物,那智信投资这边肯定很快就要被清查的,到时候自己的秘密住所也就保不住了。然后嘛……这口黑锅到底由谁来背还真不一定哦。 “哈哈哈哈……想不到姓于的也有今天,如果他不是要把姜戈踢出局,我拼出这条老命也会让他先上飞机的……你有女儿,我也有儿子!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一定要快,再联系不要用以前的手机了!” 听了蓝思萍的毒计,姜彦哲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泪花都笑了出来才勉强止住。他和于世达可以说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准确的说应该是于亚楠母亲那边的远亲,说起来还受过于家不少恩惠。 但千不该万不该,于世达不该对自己的儿子动手,自己可以为了报恩言听计从,甚至去当炮灰,可是姜戈并不欠他们家的,不光不欠,还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钱! 二个小时之后,姜彦哲再次打车离开租住的房子,来到东三环路的立交桥下,钻进了一辆黑色的suv,把纸袋子交给了开车的樊小虎。 “怎么只有十万?你们好歹也是造汽车的,发布会我也看了,排场那么大,上亿都打不住吧。可是一到我这里次次和要小钱的一样,什么意思嘛!是不是觉得发布会开完了,这件案子就算过去啦?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你也告诉于世达一声,他要是还对孟津不死心,那就别来麻烦我了,到底看看姓孟的会不会帮他!” 对于这点钱樊小虎非常不满意,自己又是盯梢又是透露办案进度,结果前前后后总共才拿了不到三十万,孟津什么都没干,见个面聊几句,就从于世达那里拿了二百多万,虽然说一把手和二把手肯定价格不同,但也不能差这么多吧! “樊主任说的那里话嘛,于总交待下来的事儿我向来是不打折扣滴。先不要忙,这只是于总让我转达的一点小意思,他这几天还有些事情脱不开身,特意让我转达对主任您的感谢。等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一定来亲自向您道谢。”姜彦哲则是一脸笑容的继续说着废话,说来说去没有一句带着准确时间。 “哼,那我们就先不要会面,也不要电话联系,一切事情都等你们那位于总大驾光临之后再定吧!”樊小虎岂会听不出姜彦哲的敷衍之意,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撂下两句狠话,然后发动了汽车。 “呵呵呵,也好也好,我一定原话转达……”只要把钱送到,樊小虎也收了,姜彦哲趁机录音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当下不再多纠缠,笑呵呵的下了车。 543 全乱了 “哼,你就等吧,等着给他陪葬……”直到黑色suv驶出去很远,姜彦哲才收起笑脸,从胸口的衣兜里摸出一只长方形的录音笔,插上耳机听了起来,脸上随即又浮现出狰狞的冷笑。 “嗯!”古人云乐极生悲,就在姜彦哲仔细听着录音笔里的录音时,眼角突然扫到了一丝刺眼的光芒,心里立刻一紧。他曾经在美军服过役,还参加过海湾战争,对于各种器材的反光非常敏感。 “不好……有人盯梢!”实事证明他没有白训练,战场经验也没白涨,侧后方的一座办公楼顶上,确实有人向这边张望,具体拿的是望远镜还是照相机,姜彦哲看不清,他也根本没敢回头,只是用眼角自己瞥了一下。 “他妈的,老狐狸!”接下来姜彦哲如无其事的走向了自己的车子,坐进去之后才躲在b柱后面转头仔细观察,很快就确定了那个人穿着警服,没有戴警帽,现在基本就能确定了,盯梢的不是别人,应该就是樊小虎的人。 按说他不敢犯这种错误的,分手之后驾车马上离开,回去再听录音也不迟。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已经完全把心思搞乱了,忽略了这个环节。 “好吧,那我就陪你们玩玩!”冷静下来之后,姜彦哲立刻意识到,既然樊小虎也对自己不放心,带来了监视的人,那这附近很可能还有机动监视力量。现在他还不能去找蓝思萍,必须要把尾巴甩开才能安全。 “好吧,你要玩,那我就陪你玩玩!”此时刚刚离开不就的黑色suv正在北面半公里多的立交桥下掉头,车里的樊小虎刚刚收到手下的电话,得知了姜彦哲居然带了录音笔之类的设备和自己见面,立刻怒火中烧,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盘,催促前面的出租车赶紧让开。 很快三辆车就在东三环上追逐了起来,最前面是姜彦哲的黑色轿车,一百多米外有辆白色的轿车死死咬着不放,再往后半公里左右,樊小虎的黑色suv正闯过一个路口的红灯,高速接近中。 “主任,车辆太多,我失去目标了!”一直追出了三四公里,樊小虎接到了白色轿车的通报。 “……去银泰大厦!”樊小虎很想骂娘,不是怪手下太废物,而是京城的交通。刚中午就开始堵了,在这种状态下,有太多偶然和意外,很难顺利跟上目标。 但姜彦哲跑了没关系,不是还有蓝思萍嘛,倒要看看她们录音要做什么,如果没有满意的答复,那就只能去向于世达事兴师问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姜彦哲姜总……去医院了!去哪家医院……抱歉,姜总没有说!” “总经理……是陶总经理吗?对不起,陶总需要预约……哦,请稍等……对不起,秘书说陶总也不在……请问还有没有其它需求,用不用把安保部主管叫来?” 可惜樊小虎还是小瞧了姜彦哲的决绝,抵达银泰中心赛瑞科技分公司时,前台的小妹笑容非常职业、也非常无奈,哪怕出示了警官证,也没有得到哪怕一丁点有用的信息。 姜彦哲不在,去向不明;新任总经理陶潜也不在,依旧是去向不明。对于这个人,樊小虎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来京没几天,孟津就下达了任务,对南通商会和赛瑞科技之间的关系进行彻查,派出去的两队人至今还在苏省没回来,但很多信息已经穿了回来。 如果兄弟们没搞错的话,这个陶潜就是南通商会派来的代表,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应该算于世达的合伙人或者股东。 姜彦哲心怀鬼胎偷录自己收黑钱的录音,陶潜去向不明,蓝思萍的电话关机……如果此时樊小虎还感觉不到异样,那他这些年的一线工作就全白搭了。 “马上回队里,把蓝思萍的材料找出来,还有于世达的通讯方式!”但光有敏感还不足矣从基层干警混到副处级专案主任的位置,关键时刻知道该如何行动才能体现能力。 樊小虎的判断力还是不错的,第一时间没有光想着如何寻找樊小虎和蓝思萍,已经开始准备如果找不到这两块料该如何办了。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于世达也没有置身事外。下周返回美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只等李居士那边一给信就可以远走高飞,甩下这堆烂摊子去迈阿密海滩度假。 可是刚要出去吃午饭,两个当地的熟人就不请自来,连秘书通报都不用,直闯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放录音,看着他们阴沉的表情,于世达心里就一哆嗦。 等听完了录音,就不是心里一哆嗦了,差点来个心肌梗死。自己的左膀右臂居然合起伙来打算坑自己,而证据居然被南通商会的人得到了,这已经不光是丢脸了,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还得把小命丢了。 “这些录音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不愧是和美国移民局当庭对峙过的大律师,即便在如此被动、意外的情形下,依旧能保持冷静,至少表面上没失态。 “于总,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在京城里故意给阿水捣乱,破坏他和亚楠关系的人,是不是也出自他们的手笔?” 这两位熟人一高一矮,年岁都在三四十左右,穿着普普通通,但气势很足,往那儿一坐啥也不说,就让人很压抑。一张嘴更是犀利,根本不管于世达的提问,依旧按照他们的节奏走。 “……我想大家是误会了,那件事绝不可能是我们这边的授意……说起来那个家伙是个意外,他和亚楠也确实接触过一段时间,还在分公司的业务上提供了不少帮助,但他只是亚楠的私人助理,所作所为既不向我汇报,也和总公司这边无关,更不可能是姜彦哲和蓝思萍的人,这一点我可以担保!” 对于这个问题,于世达必须解释清楚,否则双方之间的猜忌还会更大。可是说起来之后才发现,洪涛到底属于那一边的,好像很难说清楚。 你说和赛瑞科技无关吧,可他为了分公司的事情奔前忙后的也没少张罗,甚至把刘家都拉了进来,要是没点过硬的关系,谁会这么干啊。 可你说和赛瑞科技有关吧,这个人从来也没在分公司和总公司里任过职,哪怕临时的都没有,更不知道内幕,完全就是个局外人。 但你要说他完全是局外人吧,好像也不太准确,至少在结识孟津、李居士的时候,又是通过他给介绍的,缺了这个人还真不成。 “那他到底是谁的人?”不光于世达自己说着费劲,在座的两位听着也一头雾水,强忍着耐心听完了这顿东拉西扯,还是没搞明白。 “……他、他谁的人都不是啊!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当初他是被蓝思萍先看上的,打算拉到她个皮包公司里去当个大头。可是接触了几次之后发现,此人不太好摆布,而且在京城很吃得开,转而就像利用他为咱们的项目提供点助力。事实上他也确实在业务上提供了不少帮助……如果非要说他和谁有关系,那恐怕就是我女儿了。亚楠现在还好吗?能不能让她过来陪我住几天。现在钱估计已经在国外了,就是个手续问题,没必要再这么小心了吧!” 如果是别人问起洪涛来,于世达真不愿意说这么细致,主要是闺女和洪涛不清不楚的关系,说出去真不涨脸, 那家伙都快和自己差不多大了,就算是临时情人,听着也憋屈。 可是今天不得不说了,有了这段录音在前,如果再不能把洪涛说清楚,那双方原本就不多的信任马上还得荡然无存。眼下自己不光没脱身,女儿还在人家手里当人质,该服软就得服软,硬不起来啊。 544 踩点 “老爷子的意思是等等再说……你放心,我们又不是绑匪,留着你闺女没用。可是这件事你必须得给个解释,否则我们回去无法交代!” 两个中年人大概、可能、说不定、保不齐想明白了洪涛到底是个啥玩意了。这种人在各地都有,看上去没啥用,可用起来还挺好使,尤其是能让他心甘情愿出力的时候,那真能当劳模用了。 很显然,这个洪涛就是此种人,而且他也是真心甘情愿的为赛瑞科技京城分公司出力,原因就在于亚楠身上,那家伙看上这姑娘了! 至于说双方在年龄、家庭背景、受教育程度、生活环境方面的巨大差异……在情的问题上谁说得清啊,既然说不清那就别讨论了,还是说点正事要紧。 “稍等,我先接个电话……”姜彦哲和蓝思萍到底要做什么,于世达确实不知道,到现在他也没全信这份录音的真实性。 刚要打电话过去询问一下,另一部手机突然响了。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多,平时也基本不用,虽然不知道来电的是谁,但于世达还是马上走到了外间屋。 “……大概情况我听明白了,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我会亲自到京城和他们谈谈,如果真有这些录音,请您放心,我会亲手交还的……好,那京城见!” 通话时间不断,多数时间于世达都是在听,最后才做出了保证。但自始至终他也没说出对方的姓名,哪怕连个称呼都没有。 “两位,我在京城的关系刚刚打来了电话,也是关于姜彦哲和蓝思萍的,现在他们两个已经中断了联系,能联系到的电话全部关机了。看来您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我想我应该亲自去一趟京城,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另外在姜彦哲手中还有最后一批账号没有转过来,鉴于现在的状况,是不是该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防范可能发生的意外?” 挂断了电话,于世达马上换手机拨打姜彦哲和蓝思萍的号码,可是来回换了三部电话,居然一个号码都没拨通。至此不信也不成了,这两个人肯定出问题了。 至于说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现在不是做分析的时候,必须马上采取行动,尽可能的挽回损失,毕竟姜彦哲手里还拿着一部分账号和密码呢,对于这一点,也不用瞒着南通商会的人,他们有权知道,也必须知道。 “……好吧,我们先请示一下……”两个中年男人听到了于世达的话,脸色更差了,有一位马上拿出手机走了出去,另一个则站起身死死盯着于世达,就连靠近窗边都要跟过来,好像怕这个家伙突然开窗跳出去一样,哪怕这里有十五层高。 此时的洪涛干嘛呢?他正在做饭呢!今天早上进入南通市区之后,先按照于亚楠提供的地址到附近转了一圈,结果没收到任何GPS信号,又去了刘若愚提供的地址附近,这下终于有信号了,目标显示在山水贰园的一幢别墅里。 这个别墅区位于南通市区南部,西边是军山风景区,还有一条河向南直通长江,风景不错。只是别墅区还没有完全建成,只有靠近东南角的七八幢完工入住了,大部分房子都还没进行内外装修,到处都是工地。 洪涛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停车,这里周围很空旷,东边还有一大片工地,没遮没档的,弄辆京牌的车子摆在马路边上太扎眼了,而且晚上也不安全。 咋办呢?他倒是会琢磨,干脆钻进了星湖大道北侧的瑞慈医院,在停车场里和看车的保安聊了起来,两根烟递上,再说点客气话,对方心里一舒服,立马就把他想要的信息提供了出来,出租房! 实际上就在山水贰园北侧,隔着星湖大道,还有个很大的小区叫良山美地,有一部分别墅,还有一部分是是多层的板楼,其中就不乏对外出租的。 当然了,这种事情只有当地人知道,像洪涛这样的肯定不清楚,而且他还不能去找房地产中介,那样留下来的信息就太多了。 有了保安兄弟的帮忙,他很顺利的联系到了房主,经过一番友好且斤斤计较的讨价还价,成功租下了205棟的顶层复式套房,一下先付了三个月房租,并说好下周付押金。 都到这时候了,洪涛还有心情和房东斤斤计较?难道说他真是鸡贼到了骨子里,不管处在什么情况下,也改不过来了吗? 当然不是啊,洪涛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比较正常,但凡是个租房的,谁不得看看房、打听打听周围状况,然后挑一大堆毛病使劲儿侃价呢。 如果洪涛匆匆忙忙来了,二话不说、一分钱不讲价就把房子租了,那他的傻帽形象就会深深印在房东心里,回去和家里一说,保不齐还得有后续的调查,太反常、太可疑了嘛。 之所以租下这套最贵的顶层复式,倒不是房子质量如何,也不是租金划算,而是这里最高,还有朝南的视野,站在窗户里用望远镜就能观察到于亚楠所在的别墅一角,即便看不全也看不太清,但能看到总比看不见强呀。 比如说,只要有车子停在别墅前,就能被洪涛发现,还能看清出入别墅的人是男是女,大概的身材。 暂住地有了,目标也确定了,现在该干嘛了呢?该洗澡吃饭!这一路上真是风餐露宿啊,没吃过一顿正经饭,没睡过一个踏实觉,没洗过一个热水澡,只要醋舅舅没打来电话,那就啥也别张罗了,先调整调整自己的状态吧。 吃完饭、洗个澡,再小睡两个小时,当太阳西斜时,洪涛把脑袋藏在帽衫里,戴着太阳镜出门了。为啥不戴口罩非要在黄昏戴个太阳镜呢,这不是没辙嘛。 他来之前就在家里多次测试过,在有帽子遮挡住头部的情况下是,戴着太阳镜和戴着口罩分别拍照,然后拿给熟人看,戴口罩的照片十次有八次会被人认出来,而戴了太阳镜的照片,识别率就比较低了。 这次洪涛没开车,步行从山水贰园东侧的秀港路向南,到振兴西路再向西,一直走到那条通往长江的小河旁,沿着河道再向南走,一路走一路看一边叹气。 河是好河,可是附近的开发商真不是玩意,各种建筑垃圾都堆在岸边,还有倒在河里的,大概走了一公里,至少三处都快断流了。 “王八蛋,出门都撞死!”其实环境好坏和洪涛没啥关系,他也不住在这里。但他必须骂,现在有关系了,这是他选择的逃跑路径,都堵住了,还跑个屁! 疏通是不可能滴,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西边不亮往东走呗。东边就一定会有吗?洪涛觉得很可能,南通就在长江边上,这种城市里自古就不缺一样东西,河流!而且只要有河流,基本都能通长江。 “哎呀,早知道直接来东边了!”果然,走了大概一公里多,河流没看见,但是看到船了,一大串驳船,装满了沙子,像条水上火车,无声无息的向南而去。 “我靠,这河有点宽啊!”但是想到河边稍有点困难,这里有家啥开发区建筑公司,把通往河边的路给堵死了,只能隔着铁栅栏看看。 洪涛还不死心,又拖着疲惫的双腿向南走了半公里,得,一条能直接通往河边的路都没找到,大部分都被各种厂矿企业给堵住了。 545 阶段性胜利 比较了比较,好像还是建筑公司的铁栅栏最合适,这里是断头路,来往车辆很少,建筑公司的大门里也看不到什么人影,记下来,做为第一撤离点。南边半公里左右还有一堵不太高的墙,可以做为第二撤离点。 “成吧,再多条护城河也没啥了!”找好了两个满意的撤离点,洪涛按照原路又回到了山水贰园南侧的丽江路,仔细看了看小区的外墙。 一米高的砖石基座和一米多高的铁栅栏,总高不到三米,有下脚攀登的地方,翻越起来不难。不过在铁栅栏外面有条两米多宽的水沟有点麻烦,好在水沟中间有个闸门,踩着闸门就能越过去,也算是个安全漏洞吧。 观察完地形,下面就等着醋舅舅来电话了,这段时间该干点啥呢?洪涛打算在附近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街边夜市啥的。 想了解一个城市,去大商场、公园、风景区都不成,这些东西全国各地基本都是一个样子。更不要去美食街,那都是给外地人准备的。 菜市场和街边夜市才是本地人最集中的地方,本地人多了,自然就能更方便了解当地文化风俗了,最主要的还是能吃到物美价廉本地食物。 通过询问路人,洪涛看着手机地图有点发愁了。南通最大的街边夜市在八仙桥,可是从这里去八仙桥有十多公里,开车去吧,不太方便,如果再因为违章停车什么的被拍下来,那这顿饭就贵了。坐公交车去吧,好像有点远啊,中途还得换乘至少两次,太麻烦。 最终还是个骑车的年轻人告诉洪涛一个捷径,想吃夜市根本不用跑那么远,马路对面就有91路公交车,坐九站地下车走十分钟,靠近南通大学也有夜市,只是没有八仙桥那边规模大,但食物品种一点不少,价格还更便宜呢。 洪涛美滋滋的去了,也确实找到了夜市,吃到了当地有名的鱼汤面、蟹黄包、狼山鸡、白蒲茶干、刘桥烧饼。味道嘛,有不错的,也有不合口味的,这很正常。 但是,那个年轻人没告诉他回来的公交车到晚上八点多就没了,而且还只有这么一趟车。没辙啊,洪涛只好在大学边上找了辆出租车,特意找了黑车,然后假装不认路,让司机起了歹念,这顿绕啊,最终多掏了好几倍车费,才回到了瑞慈医院。 假如将来有人来调查自己,假如黑车司机也听闻了,他有很大可能不会主动提供消息。原因很简单,他坑了洪涛车钱,心虚啊,但凡没赶上要命的大事,谁乐意把自己阴暗的一面向世人展示出来呢。 “阿嚏……阿嚏……”刚下车,洪涛就冲着黑乎乎的夜空来了个两连喷。 长江流域的冬天,绝对温度并不低,也没有凛冽的西北风助纣为虐,可相对湿度要比北方高很多,空气中的水分子充当了帮凶,让体温流失加倍。 但最冷的还不是室外,而是室内,没有暖气啊!这让习惯了北方进屋就脱衣服,只穿一套薄运动服转来转去的洪涛很是难受。 对于这种情况,洪涛只能寄希望于空调,这套房子有空调,白天房东还特意打开试了试,证明空调是好的,将来收房的时候,如果出现故障就得照价赔偿了。 “考地雷……失算啊失算!”可是当洪涛拿起遥控器时才发现,这套一拖二的空调居然是单冷的。这倒不是他不够细心,而是在北方城市里,大功率的空调基本就没有单冷款型,想买都买不到,习惯使然,谁会想到这套空调也是南方专用的呢。 “得,我还是餐风露宿去吧,这钱花的!”在屋里坐了半个多小时,洪涛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起身出了屋。 这趟来除了必须的内衣,并没带更多外衣,只有身上穿的冲锋衣和一套备用的,现在一套穿着一套盖着都不暖和,比刚下出租车时还冷。 “咦,有热闹凑了嘿……”本来想去车里钻睡袋的,可是刚下楼,就看到不远处有盏灯亮着,等下坐着几个人,好像正在玩麻将。 长夜漫漫,还是寒夜,洪涛决定贴上胡子换只变色镜过去看看。这就叫本性难移,之所以这么多辈子了,他也没成就什么大事业,亏的不是脑子也不是谋划和行动力,而是自制力。 但凡成大事者,除了亲者皆可杀的狠劲儿之外,还得有强于常人的自制力。别人玩的时候,不光心里多痒痒,也得忍住,不光不能凑过去,还得闷着头玩命搬砖。没有这种能力,就算遇到狗屎运,偶然爬上了高位,时间长了也得出纰漏,再狠狠的摔下来。 洪涛就是太喜欢玩了,还太随心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既散漫又不够心狠,要是没有穿越重生的优势,早就被各种教做人了。 “我靠,这是啥玩意!”可能是老天眷顾洪涛,也可能是运气来了,洪涛凑过去之后,没有马上进入讨人厌模式,撇着瓢嘴指手画脚,把身份特征暴露的一点不剩,而是缩在后面,光探头探脑的看,破嘴一声都没出。 三个老头和一个中年妇女玩的不是麻将牌,而是一种细长条的纸牌,上面有人物画像,还有各种几何图案,有的像牌九、有的像麻将、有的像肩章,反正洪涛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太多规律。 更让洪涛觉得自己智商有所下降的还不是这种牌的规律,而是和牌的计算方式。每次有人赢了,中年妇女就在手边的纸上写写画画,她们在说啥听不太懂,但肯定是在计算赢牌的大小,这又有点像玩桥牌了。 要是自己没一屁股烂事儿,洪涛很想坐下来学学这东西怎么玩,不用太深的探讨,顶多玩两次,掌握基本玩法就够。 就说眼前这个谢了顶的老头吧,他就不配坐在这里,出牌慢不说,还次次输。必须给洪大师让座啊,否则我把你们家上上下下的气运全说没喽,三百年缓不过来! “滴滴滴……滴滴滴……”就在洪涛百爪挠心,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老头一脚踢开自己上阵时,胸口突然传来了轻微的电子铃声。 “舅舅走了,家里一切安好,勿念。走的匆忙,机票差点改签,有两件行礼丢了。辞旧迎新5,望你早日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这是洪涛的另一部手机,上面只有一个联系人,醋舅舅。 这个老骗子自打开始转账之后,就再也没给洪涛打过电话,只发了两条短信。今天又是短信,内容很像一条迟到的新年祝贺。 但洪涛心里清楚,这才不是啥新年祝贺,舅舅走了,说明醋舅舅的人已经过了口岸进入香港;家里一切安好,指的是账号和钱都很安全。 走的匆忙,机票差点改签,有两件行礼丢了,这是个坏消息,不知道有啥变动,居然有人试图更改一部分账号的密码,醋舅舅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扔下两亿左右的资金,提前撤离了。 辞旧迎新,意思是他的旧手机号码已经全废了,改了新号码,具体是什么号码,这就要去查他之前和洪涛设定的号码表了,5这个数字,不是手滑打错了,而是指表上的第五行号码。 最后一句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才是纯粹的废话,这个老骗子别看一点不留恋故土,大半辈子都在从事灰色产业,但有些观念却很保守,对洪涛始终不结婚的事情很看不惯。 546 各种误会 “咣当……”默念了几遍,把内容记住,洪涛找了个雨水井,把手机掰断扔了进去,再把手机卡也掰断,扔进了小区的垃圾桶。 “两亿啊,这得能吃多少顿早点,肯定出事儿了!”抽着烟在小区里漫无目的的溜达,洪涛的脑子却高速运转着。以醋舅舅的狠劲儿,别说两亿,就算还有两千万,他也得尽一切努力拿走。 现在居然扔下两亿跑了,这就说明一个问题,他那边存在暴露的可能!这个老骗子能南征北战几十年没进去过,和小舅舅的处世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全都不是贪婪的人。 他们喜欢钱,尤其喜欢挣钱、挣大钱的成就感,但是不会为了钱去用命搏,崇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真理,每次遇到危险,无论利益多大,第一反应就是脚底抹油赶紧溜,这也是洪涛愿意找他们合作的根本原因,安全呗。 “看来我这边也得提前动手了!”既然醋舅舅已经跑路了,姜彦哲很快就能感觉到不对,随后于世达和南通商会也得知道。 洪涛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掐灭了烟头,裹了裹衣服,重新走进了楼门。再冷也得休息好,攒足力气,明天就是大决战了。 其实按照原来的计划,事情到此已经算圆满结束了,再做什么都属于旁生枝节多此一举。可是自己不忍心看到于亚楠受连累,还非要去当个骑士,这也是人性里的弱点啊。 不过洪涛少算了一个变数,就是他邮递给陶潜的那份录音。如果他知道姜彦哲居然一直在监听总经理办公室,别说还要回去睡觉,估计下午探完路就得马上行动。 现在姜彦哲、蓝思萍、于世达、南通商会、樊小虎这几波人已经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而且他们之间谁也不相信谁,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全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被骗了,越是缺乏沟通心就越慌,心里越慌就越要未雨绸缪安排后手,然后就是谁对谁都充满了敌意和警惕。 这里最狼狈的就要属姜彦哲了,他在逃脱了樊小虎的跟踪之后,为了保险起见,把大部分账号和密码都发给了蓝思萍,让女人先从首都机场走,然后开着车一路狂奔,打算从天津出境。 谁知道人还没到天津呢,就收到了蓝思萍的短信,看过之后差点一头撞上防护栏。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这个和自己双宿双飞了大半年,还口口声声要给姜戈当后妈的女人,在登机后,明白无误的告诉自己,她走了,带着账号密码走了,而这些钱都是她应得的,至于说自己和姜戈那份嘛,她说去找于世达要!还假惺惺的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果有来生的话,她会等着自己,做一辈子真正的夫妻…… “于世达……要是没有你对姜戈下手,事情也不会这样!”到底有没有下辈子,姜彦哲不想去琢磨。连续的打击已经让他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自己是被于世达害了! 能这么灰溜溜两手空空的走吗?肯定不可以啊,尤其是想到于世达捞的钵满盆满,自己和儿子却一无所有,这口气就怎么也咽不下。 实际上他如果能打开手机,让于世达的电话进来,互相沟通几句,马上就能意识到,这件事儿并不是这样的,不光是有误会,还是很大的误会,必须是有人在故意挑拨! 可惜啊,世界上没有如果,人如果陷入了绝望情绪,就已经不可理喻了,也就是俗话说的钻牛角尖,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谁能料到蓝思萍不光给姜彦哲发了短信,还给于世达也发了一条,告诉这个她曾经佩服过、崇拜过、爱过的男人,她这次不用任何人施舍了,也不再祈求任何感情,她解脱了,带着她应得的钱远走高飞了…… 这个短信算是奚落也成,算是显摆也成,算是一种报复也成,反正蓝思萍和于世达之间的纠葛远远不止是钱的问题,真要是聊起来的话,他们俩应该坐一起促膝长谈,互相敞开心扉,说不定还能破镜重圆。 但在这个时候发这么一条短信,太不是时候了,哪怕于世达心里依旧有你,也顾不上了。几十亿啊,就让这么一对儿狗男女给黑吃黑了,叔可忍但婶儿真不能忍。 现在于世达已经不用再去调查事实真相了,他已经认定是姜彦哲和蓝思萍在背后搞鬼,尤其是当那个李居士也突然消失不见,再也联系不上时,任谁再说这件事可能还有别的隐情,他都听不进去了。 但于世达并没像讲演和和蓝思萍那样马上慌不择路的买机票跑路,毕竟他是律师出身,走的每一步、签的每个字都经过充分考虑,能规避的法律责任基本都避开了,即便赛瑞科技立刻就暴雷,短时间内他也没有失去人身自由的危险。 可是他没危险,并不意味着闺女也没危险,姜彦哲和蓝思萍勾结外人把钱卷跑的实事,即便自己不说,也瞒不了几天,很快南通商会那边就得知道,然后自己的闺女可就麻烦了。按照那些人的行事风格,真正的头面人物可能不会动手,但下面的人就很难说了。 “是孟队长吗?我是于世达……对对,就是赛瑞科技的于世达。不,我刚刚下飞机,要是孟大队有时间,我想和您见面聊聊。对对,就是聊公事,我要报警,我怀疑分公司的高管携款外逃,还绑架了我的女儿……有些事情一句两句话说不清,能不能见面,就在t1候机楼……好,您到了打这个号码……” 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于世达有办法去救女儿吗?在这个能力上,可能谁都小觑了这位在华尔街混过的大律师,他居然给孟津打电话报警,来个恶人先告状,一边控告姜彦哲和蓝思萍携款外逃,一边利用警方来搭救被软禁的于亚楠。 说实话,假如洪涛知道他玩的这么专业,根本就不会为于亚楠担心。人家这招才叫高明,而且合理合法,任谁也说不出话来。 首先就是孟津不得不接手,虽然说赛瑞科技是在苏省注册的公司,归属地不对,可是京城分公司属于他的工作范畴之内,再加上专案组的性质,不想接都不成。 另外于世达和于亚楠毕竟是外商,拿着美国护照,这事儿又牵扯到外交纠纷了,接到报案之后不光要迅速上报、积极响应,还得特事特办,集中警力,确保人质安全,抓捕携款外逃的嫌疑犯反倒成了次要的。 最后不管如何调查,这也不是刑事案件,没有强制人身自由的可能,他们父女很快就能大大方方的返回美国。至于说后续调查出来问题了,需要他们过来配合,那就得问人家乐意不乐意了。哪怕就是刑事犯,人家不乐意来,咱也没辙。 啥?红色通缉令?国际刑警?别逗了,你和老美玩这一套是不管用的,全世界走到哪儿也是美国利益第一,就算国际足联主席,只要美国政府想办他,躲到瑞士去照样按照美国法律抓回美国法庭受审,瑞士政府屁也不敢放一个。 但是轮到你要抓美国人,不是说不可能啊,但是太难了。像这种美国人去骗外国钱的案子,美国政府不能说明着包庇吧,反正是不会给你提供任何方便的。 远的不提,看看贾老板在美国活的如何滋润就知道于世达会是啥待遇了。好歹贾老板还是中国国籍呢,照样弄不回来,何况美国人乎。 547 同一个目标 事情呢就是这么错综复杂、前赶后错,洪涛没料到于世达能这么玩,孟津接到电话之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盯了两年多的骗子集团首脑,眼看就要功成名就了,突然要自投罗网,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可不管如何想不通,他也得马上去见于世达,听听人家怎么说。如果对方是喝多了拿自己开涮呢,正好有机会带回队里批评教育教育,当然了,也仅仅是批评教育,保不齐还得用车送人家回去。 “小孙,叫两名外勤,跟我出去一趟,这他妈叫啥事儿啊!”在请示了上级得到授权之后,孟津一头雾水的拿起帽子,边往外走边喊帮手。 啥,自己去?这可不是拍电影电视剧,执法程序懂不?只要是办案,最少也得两人同时在场,否则一旦出了事儿,就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它也是屎了。 “于先生,刚刚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抵达机场航站楼之后,孟津根本没有打电话,就通过机场公安处的监控找到了于世达的准确位置,还快速浏览了前一个小时的录像,没有发现异常才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打招呼。 “哦,孟大队,你来的好快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实情况,公司内部出了这种败类,做为领导我非常痛心。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向法律求助,好在我们的国家法制非常健全,应该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些麻烦,惩治不法分子,保护守法投资者的利益” 于世达此时已经没有了大老板的派头,姿态很低,脸上都是控诉、委屈、痛心的表情,满嘴法制、不法分子、投资者云云,真是比杨乃武还冤枉。 “您能不能把事情经过和我完整的叙述一遍?小孙,你记录一下!”孟津看着眼前这张演技十分的脸,忽然又想起另外一张也很让他烦脸,两相对比一下的话,那张脸好像又不那么讨厌了。 可是不管怎么讨厌,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这就是他每天面对的工作,干了这么多年,好像已经习惯了,对善恶、对错的感觉也不那么灵敏了。 看着这些事、这些人,仿佛再看行尸走肉,内心就算有愤怒,也顶多是冒气那么一点点,更多的还是麻木不仁、熟视无睹。 “于先生,如果您没有太急的事情,最好还是和我们去队里一趟,把手续补全,这样我们才好展开下一步工作。” 于世达的口才很好,口齿也非常清楚,陈述起来就像是在讲故事,条理清楚、逻辑严谨。但孟津只听了几分钟,就不得不打断这个曲折离奇的讲述了。 以办案这么多年的经验判断,于世达所说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和自己掌握的部分人员背景、案情分析也基本符合。 也就是说赛瑞科技内部发生了大事,大到于世达都掌控不住了,并且感觉到了危险,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撕破一切伪装,来寻求警方的帮助。 “好的、好的,配合警方调查是我应尽的义务”于世达也没有拒绝,满口答应着站起身。 半个小时之后,于世达被带进了经侦大队的会议室,孟津本来是想亲自审理的,可是又被同事叫了出去,回到办公室,再次接到一个比较意外又很令人吃惊的消息,智信投资的实际控制人、于世达的左膀右臂,蓝思萍失踪了! “确定了?”带来这个消息的是非法集资犯罪专项办公室主任樊小虎,调查智信投资也是这个办公室的业务范围,孟津并没有奇怪,只是觉得有些巧合。前脚于世达刚来报案,里面就牵扯到了蓝思萍,后脚这个女人就失踪了。 “我是接到了投资人的报案,智信投资例行走访,才听说她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了,现在公司员工和不少投资人也在找她,可是两部手机都关机了。当时我就觉得情况不太正常,干脆去她的现住地看了看,正好遇到保姆,她也两天没找到雇主,正抓瞎呢。有了保姆的协助,我们进屋看了看情况好像不妙,有足够证据表明蓝思萍走的很匆忙,走之前还在卫生间的马桶里烧过东西,马桶盖有烟熏的痕迹。大概情况就是这些,您看用不用上一些手段?” 樊小虎表现的也很正常,就像平日里汇报案情时一样,不慌不忙的把事情陈述了一遍,然后给出自己的意见,等待领导最终拍板。 “哎呀,不来是一个都不来,要来就一起来!这样,蓝思萍该找还是得找,把咱们能上的手段都上上,但主要精力先别放在她身上,我这里还有条更大的鱼呢!” 手段当然是要上的,其实也没啥特别的,无非就是带上件去找运营商,让它们提供近期的通话记录;再有就是去铁路、民航部门查询目标人物的购票记录。 在经侦大队手里,只有这么多权利。如果还不成,就得向分局领导汇报,获得批准之后向各区县局发协查通报;再不成,那就向市局汇报情况,申请向全国所有出入境口岸发协查通报。 反正吧,这套流程怎么也得走半个月,除非是市局或者部里点名的特事特办,否则就只能一步步走,完成一步再一步,黄花菜凉不凉那就不关办案民警的事儿了。 “大鱼?”樊小虎心里猛的一突突,孟津从市局下到队里之后一直在盯赛瑞科技的案子,现在涉案人员蓝思萍都引不起关注了,难不成姜彦哲被抓了? “于世达来报案啦,说是姜彦哲和蓝思萍携款外逃,而且他女儿还被人绑架了我也是刚把他带回来,还没来得及细问呢。你来的正好,让别人去跟蓝思萍,你和于世达照照面,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我和他是半熟脸,有些事儿反倒不好说了。对了,要注意外事纪律,那孙子拿的美国护照我还要找人核实下情况,也不能光听他一面之词!” 孟津把樊小虎拉进门,压低了声音,把和于世达见面,听到的情况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遍。要说惊喜吧,确实有,可更多的还是头疼,乱套了,去乱套了。 如果于世达真报了案,那就得马上联系洪涛,让他通知李居士,别再私下接触和赛瑞科技有关的人员,免得再添乱。 另外还得想想汇报材料怎么写,不管于世达说了什么,这份材料必须尽快送到直管领导面前。看起来今天又得加班了,保不齐还得忙活到半夜。 老天爷好像听到孟津的心声了,加班还是要加的,但熬夜免了。于世达陈述的非常清楚,几乎不用问,就把他的讲述记下来就很完整了,不愧是当律师的。 有了这份东西,市局的意见也很快,就一点,救人和查案必须齐头并进,一定要保证人质安全,不能因此破坏国内的投资环境。 具体的办法也给出了,由经侦大队出一队人,带着部里下发的协查通知连夜飞往南通,汇合从申城赶过去的警力完成搭救工作。 孟津则坐镇京城,对赛瑞科技分公司和智信投资并案调查,蓝思萍和姜彦哲的也被暂时禁止出境,无论在哪个口岸被发现,都会马上通知这边。 既然孟津不能带队,那就只能由经验最丰富,办案能力最强的樊小虎主任走一趟了。他和两位同事马上买机票飞往申城,汇同当地警力之后,再连夜驱车前往于世达提供的地址,假如于亚楠在的话,立刻带回京城。 548 群魔乱舞 如果洪涛知道姜彦哲、樊小虎都在马不停蹄的赶往这里,他哪儿还敢起床之后拿着望远镜远眺啊,就算白天不适合下手,那也得冒险去试试。 可惜啊,古人云的好啊,早知道尿炕就睡筛子了。按照他的计划,怎么也得观察一两天,摸清楚别墅里有几个人,还有大概的活动规律,才好确定什么时候动手最保险,成功率最高。 通过昨天和今天一天的观察,别墅里除了于亚楠之外,好像只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应该是南通商会找来的看护人,只要于亚楠出来活动,他们俩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想在外面把人弄走几乎不可能。 那个女的连续两天早上都开车出去买菜,应该是个保姆之类的,负责照顾于亚楠的日常生活起居。这么说的话,南通商会对于亚楠看管的还不是特别严格,待遇也不错。 想来也是,双方只不过是做合伙做生意,犯不着喊打喊杀的,弄到那个地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之所以要把于亚楠软禁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分赃过程顺利,别出什么意外。 当然了,如果不顺利的话,这些人怕是也不在意那条河里多个淹死鬼,啥美国人英国人的,游泳淹死了还分哪国人啊。 到了晚上,通过灯光可以看出来,二个保镖应该是住在一层,而于亚楠和保姆住在二层,还不是挨着的房间,一个在东南角、一个在西北角。 洪涛的计划就是偷偷爬上去找到于亚楠,然后再带着她偷偷爬下来,翻过小区的铁栅栏,上车开玩撤退点,如果不出意外,总共也用不了半个小时。说不定到了明天晚上,自己就已经回到京城了呢。 太简单?这种事儿可不就得怎么简单怎么来嘛,那两个保镖每天睡的都很晚,通常都会待在客厅里。难道非要弄开门锁,冲进去和他们大战三百回合,以一敌二,弄了一身伤之后全部格杀,再捂着伤口、喘着气,连走带爬的上楼见到于亚楠,两个人互相表白二十分钟,又被保姆偷袭,让于亚楠再替自己挡一刀或者档一枪,最终抱着于亚楠冲出大门、跑出小区,迎头碰上几十辆警车,主角和女配角双双获救,一大堆坏人纷纷落网! 几个月后,两个人又在机场依依惜别,于亚楠回国继续学业,洪涛由于勇救人质,功过相抵,赃款归还国家。就在于亚楠走上飞机时,两个人情难自禁,紧紧拥抱接吻。 镜头一转,登上飞机的于亚楠从嘴里吐出一个芯片,插进读卡器,里面出现了一连串账号和密码……至于说为啥还带着读卡器,废话,剧情需要啊! 这么写吧,肯定能再多几十万字,还热血、狗血、喷血,反正是一地的血。可惜洪涛的血早就冷了,他既不想当英雄立功,也不想当靶子被人捅,万一没捅好一刀给捅死了呢,岂不是全赔了。 而且他忙活了这么长时间,身边还有一群帮手,没功劳还有苦劳呢,总不能全白干活吧。做局也是有投资的,也是需要投资回报的。 所以吧,他是钱也要拿,人也要救,至于说于世达他们的结局,谁他妈关心啊。死了不会天下太平,活着也不会天下大乱。 他们这样的人随时随刻都会出现,比野草还野草,只要有适合的土地,立马就生根发芽,谁爱除谁去除,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非要说对社会对人民的贡献,那就是把这笔钱留在了国内,没被外国人拿走。洪涛觉得这已经很伟大啦,千万不能要求更逗。 至于说这笔钱该放到谁的手里,由谁去花……哎呀,国家都是人民的,谁花不是花嘛,不要纠结于这种小细节,要玩前看,几十亿的老头乐没了,还有几百亿上千亿的芯片项目嘛,只要你肯动心思,肯努力,早晚都有机会的。 不过如果再遇到一个长着细长眼睛的中年人和一个秃顶老头,最好就别搭理,哪怕他们说的天花乱坠,分分钟能进中X海,也别信。做个局骗点钱也不容易,何必非让被人给黑吃黑了呢。 晚上八点,洪涛把车开到了山水小区东南角,停在了马路对面,这里有两辆工程机械,和它们混在一起,不会引人注目。 为啥选择八点钟呢,按照这个时间有点早,人们还没完全入睡,不太适合鸡鸣狗盗之辈偷偷摸摸下手。不过凡事都不能太教条,要充分考虑当时的地理环境、天气情况和生活习惯等细节,再综合做出判断。 比如说现在吧,洪涛要潜入的是个还未建成的小区,而它的四周除了两座建筑工地之外,很是荒凉。这些建筑工地在冬季好像没有加班的计划,通常天擦黑就收工了,除了留下很少看管人员,绝大部分工人也都回到驻地休息。 另外由于是冬季,天气寒冷,饭后出来溜达溜达的人也很少,至少在工地附近没有,工人们劳累了一天,恨不得马上和被褥长在一起,谁有闲情逸致消化食儿啊,他们也不缺运动。 也就是说这里不存在人多眼杂的情况,晚上八点和夜里两点在这方面没差别。不光没差别,洪涛认为八点到九点多这段时间,反倒比夜深人静更容易下手。 原因很简单,这段时间别墅区里有数的几乎人家几乎都在看电视,看啥呢,有个叫甄嬛传的电视剧从去年年底开始热播,现在剧情正进入了大结局阶段,很多人都会留在家里观看,至少在这段时间会极大减少出来瞎逛的机会。 而且吧,屋里有电视的嘈杂声音掩护,反倒有利于潜入。洪涛不认为自己有燕子李三的本事,能毫无声息的飞檐走壁,如果换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一不小心弄出点声音,别说屋里的人,保不齐邻居们都能听见,毕竟有很多人睡觉特别轻,窗外的鸟放个屁他们都会被吵醒。 “孙贼,老子没说让你帮忙,能不能别添乱啊!”停好车,刚把装备做了最后一遍检查,洪涛就觉得有凉丝丝的东西落到了脸上,仰头一看,下雨了,冬雨! 原本这应该是好事儿,不会有人在这种天气里出来瞎转悠。可是洪涛很不满意,张嘴就骂,仰起头冲着老天骂。 是,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能减少被人发现的几率。可是辩证法说了,凡事都有两面性。现在到处都湿乎乎的,还不利于自己翻墙爬房呢。万一脚打滑摔下来,再弄个胳膊腿断了,真不如被人看见,弊大于利啊!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呼吸跟寒雨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墙头上的爱,谁敢随便踩,扎了屁股就是最痛的意外……我操,还尼玛高档别墅区呢,这都啥建筑质量啊,出门车就撞死你们丫挺的!” 果不其然,就在洪涛背着个二十升的小登山包翻越铁栅栏时,差点出意外。铁栅栏最上面的一道焊缝居然出现了虚焊,要不是洪涛身手还算敏捷,用左脚别住了铁栅栏,上面一尺多长的矛尖就得捅到屁股里去了,侥幸不死,下半辈子也得在腰上挂个粪兜子过活了。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以后谁再敢和自己叫板,伸手就能掏出一把屎扔过去。不需要扩大影响时,就扔干的,需要AOE时,就扔稀的。这在民间,也应该算小规模杀伤兼侮辱性武器了吧。 549群魔乱舞2 有惊无险的躲过了拥有牛逼武器的机会,余下的几十米路径还算顺利,洪涛很轻易的就穿过树林和草地,潜到了窗根下面,还向里面伸头看了看,正好是客厅。 “操,二货!”客厅里有三个人,两男一女,都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电视呢。 洪涛某辈子里陪着媳妇扫过几集,心里很纳闷,这是啥导演才能把皇帝家里拍摄的如同老百姓居住的大杂院,不是指建筑物,而是人际关系。 好一顿鸡毛蒜皮、家长里短。里面的皇帝、大臣都和幼儿园小孩一样单纯,随便说句话就能激将法,还都特别忠于爱情,全世界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政客,几乎都集中到这部剧里来了,整个一个温莎公爵大聚会。 “lord,dohe ouhe strength to clib,lord, doublg blocks,but lead all around……” 就在一大堆格格、皇后、嫔妃们的勾心斗角、虚情假意声中,洪涛蹭了蹭鞋底的泥,沿着排水管向二楼阳台爬去,一边爬一边嘴里还不闲着呢,小声的哼唱着一首教堂黑人灵歌。 歌词大意是说人们祈求上帝,不要把险峻的山挪开,不要把绊脚石挪开,但请赐给我们力量和指引方向,让我们自己去攀登、去探索,如果苦难太少、生活太容易,我们就会远离上帝。 有时候洪涛很不理解欧美人的思维,他们好像天生就明白一些道理,做事经常不愿意选择捷径,好像没困难也得创造点困难,为的就是让心灵强大、无所畏惧。 这可能也算一种洗脑吧,至少它在教堂里传唱了很多年,被很多教众认同并当做了人生格言。从而诞生出一大批探险家,也正是这些人的存在,才引领人类跨越了高山、发现了航线、开拓了天空、迈向了宇宙。 有人说那些人都是钱太多,吃饱了撑的,好吧,洪涛曾经也吃撑着过,弄了艘小帆船去环球航行,虽然说距离探险家相去甚远,却也感悟到了很多人生道理。 每当他唱起这首歌时,就会想起波涛汹涌的德雷克海峡,就会想起铺天盖地砸来的巨浪,还有从几百米高空纵身一跳时迎面扑来的风,那时候除了内心,只有无助,谁也靠不上,生死全在一念之间。 内心的强大,从某种意义上讲,确实能让人无所畏惧,比如说这座小楼,它包了包归也就十米不到的距离,难道比上百海里的德雷克海峡还难以逾越? 还有脚下的排水管,它就算再脆弱,好歹也是靠金属紧固件钉在墙上的,总比从摩天大楼上一跃而下,全靠一身化纤衣服滑翔靠谱吧。就算摔下去,至少也能落个全尸,不至于面目全非。 当然了,洪涛还得祈求建筑承包商的八辈祖宗,千万别是买的劣质产品,更别太偷工减料,明明该用十个,您就给用了两个。 “咯吱……”祈祷有用了,排水管突然一抖,眼前的两颗固定胀栓有明显的松动。 假如是在半夜,这个声音就非常刺耳了,保不齐会把某位睡觉比较轻的吵醒。可现在,电视剧的声音远远要大于屋外的噪音,客厅里的三个人啥反应都没有! “呼……”就这么在排水管上挂了两三秒钟,洪涛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胀栓只是松动,并没有脱落,就算工程合格吧。 这时候洪涛突然有了个想法,假如以后能立法,让工程监理人员验收工程时必须像自己一样顺着排水管往上爬,一直爬到二十楼,那样的话,这座楼会不会真的成为百年建筑呢? 据说二战开始时,美军的降落伞合格率只有999,军方要求达到百分百,厂家说做不到。后来军方再招标时,先提高了采购价格,然后提出了新的质检方法,每次抽样都要由厂家产品负责人去试跳,结果奇迹出现了,产品合格率一直到战争结束,始终保持在100,没有出过一次例外! “嘿嘿嘿……怪不得有人专门喜欢偷窥呢,确实和面对面看着不太一样啊……”胡思乱想显然有助于减少恐惧,不知不觉中洪涛已经站在了阳台上。 由于是冬天,宽大的推拉门关的死死的,但是于亚楠显然还没把生活习惯改过来,居然敞开半扇窗帘就在屋里做上了瑜伽操,穿的还那么少。 洪涛没有敲门,只需摘掉眼镜和假胡子,把脸露出帽衫,走出角落,把脸尽量靠近玻璃门,再打亮手电,伸直胳膊照着脸,就足矣引起屋内于亚楠的注意了,同时还不会让她太受惊吓,这张脸只需瞟一眼,就能和鬼神区别开。当然了,不能把手电靠太近,那样的话就不是提醒,真成吓人了。 效果很好,于亚楠在意识到阳台上有人后,没有马上停止伸展身体,但眼珠一直都在转,突然从门口抄起根棍子,才转脸朝这边看,可身体依旧保持着蓄力状态,如果发现不对,肯定会飞快的拉开房门跑掉。 “哦谁特……上帝,真的是你……嗯……”下一刻,她就飞奔了过来,麻利的拉开玻璃门,小鸟投林般的扑进了洪涛怀里,照着嘴唇猛咬! “停停停,亲爱的,快把腿放下来,我的腰要被夹断啦!”好在洪涛有了思想准备,早就前腿弓后腿绷做好了防冲撞姿态,否则让这个冰球前锋飞扑过来,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一起飞出阳台。但对于后续动作没啥准备,怀里真不是小鸟,哪儿有一百二十多斤的鸟的! “嘘……别插嘴,听我说!现在情况特殊,你有危险,马上穿好衣服,拿上随身物品和我走。对了,把这双手套戴上,我们不能走门,还要从这里爬下去,你不恐高吧?” 不等于亚楠的双腿松开,洪涛就抱着她钻进了房间。冷冷的冰雨光打在脸上还没啥,可要是一直往身上浇,很快就得有点啥了。自己只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顶多是胆子大点、手脚灵活点,受了冻一样会感冒发烧。 “……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溜出去一会儿应该没什么影响,另外还可以找个暖和点的房间,躺在床上听你的解释!” 于亚楠确实很吃惊,但不慌张,听了洪涛的话,只是歪着头想了几秒钟,就开始照做了,一边穿衣服还一边开玩笑呢。 “等等……好像他妈来不及了……你先把衣服穿好,再把地板上的脚印擦掉,我去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可是洪涛没有她那么乐观,一直都靠在窗帘后面观察着窗外,结果就这出问题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舱驶了过来,偏偏就停在别墅门口,从车里下来两个男人,步伐匆匆。 洪涛没打算藏在于亚楠的卧室里,床下、柜子都是死路,如果来人发现了有人潜入,马上就会来房间里搜,到时候连反抗的机会都没了。想躲就得躲到能进能退、能伸能缩的地方去,比如对面保姆的客房里。 那边的窗外是个小平台,下面是草地,逼急了自己可以纵身跃下,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不会崴脚,到了平地上,一般二般的人真跑不过自己,逃脱的机会会很大。 “人怎么样?”但这次洪涛又想多了,来人并没上楼,进门之后甚至都没往客厅里走,就站在门廊里向保镖问话,口音有点重,但能听清内容。 “就在上面,应该是做操呢,大概过半个小时就会下来看体育台……”保镖的口音就轻多了,应该不是本地人。 550群魔乱舞3 “赶紧收拾收拾,明早有车过来!”口音重的又说话了,看起来他应该是管事的,说话都是命令式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可惜洪涛在楼梯口看不到下面的人,只能听到说话声。 “张姐,别看了,上去通知那位大小姐,把东西收拾收拾……”保镖很专业,啥也没问,立刻就要执行命令。 “等等!我说你们俩长没长脑子啊?现在告诉她,万一折腾起来,这大半夜的咋弄?先别说呢,明天早点起不就成了!” 但口音重的中年人没让保镖马上采取行动,还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几句,措辞洪涛是真听不懂,应该是当地的俚语。 “哦……那明早该怎么和她说?”保镖确实有点没长脑子,听了半天依旧没理解领导的意图,还刨根问底呢,凡事儿如果都让领导手把手的教,那就离被踢开不远了,想把领导累死啊! “唉……就说这里环境不安静,换个地方。如果她要是问起于总什么时候来,你们俩会回答不?” 果然,中年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已经不是恨铁不成钢了,如果不是怕被楼上听见,估计就该锻铁了。为了不再这么一问一答的受罪,干脆把后面可能需要面对的问题都提了出来。 “……呃……就说去京城出差了?”另一个保镖应该有点脑子,不想再跟着同伴一起受罪,插嘴提出一个想法。 “嗯,就这么说挺好……你啊,长点脑子吧!我走了啊……你干嘛,还要送我啊?滚回去!”这个想法得到了中年人的肯定,不过语气里好像没有什么喜悦,反倒更沉重了。 洪涛都不用看这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缺脑子的保镖肯定和中年人沾亲,他是在担忧亲戚未来的发展,光有裙带关系,一点本事没有也不好往上提拔,尤其是和个不笨的人在一起工作,稍微一比较就全明白了。 “嘘,他们走了,但你还不能马上走,现在下面正播广告呢,等正片开始咱们再行动。对了,我刚刚听说你一会儿要下去看体育台,正好,你去说一声,找个借口不下去了。” 来得快去的也快,中年人和司机连客厅都没进,就站在门口叮嘱了几句,又匆匆开车走了。洪涛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匆忙,估计应该是不想这里过多出现吧,这次来,除了传达转移的命令之外,还有巡查的意思。 不过听到明早就要转移于亚楠,还要用欺骗的手段,洪涛就知道于世达和南通商会之间恐怕是炸了,幸亏自己来的及时,要是再耽误个一天半天的,可能会更麻烦。 “张女士,我今天有点累,不看电视了,先睡了啊,你们小点声……”于亚楠点了点头,马上就领会了意图,脱掉运动鞋,换上拖鞋,故意踢里踏拉的走出屋门,懒洋洋的冲楼下喊了一句。 “好好好,知道喽……嘘嘘嘘,小点声,这下可以连着看了!你们俩饿不饿?用不用我去煮点面吃?”张妈走到楼梯口答应了一声,听到楼上关门之后才一溜小跑回到客厅,先把电视声音调低了一点,又主动张罗着弄顿夜宵,显然很高兴。 “看完再吃吧……别忙了,这就开始!”两个保镖异口同声的表示不急,他们的脑子确实不太够,否则也不会这么热衷看脑残剧。真是武大郎养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古人诚不欺也。 “这样能结实吗?”等楼下响起电视剧的主题歌,洪涛才溜回于亚楠的卧室,关掉灯,从背包里拿出绳索往阳台栏杆上绑。于亚楠则换好鞋在一边蹲着看,并且提出了合理化建议。 “多绑几根就差不多了,咱们又不是下悬崖,滑下去三四米就够了……嘘嘘嘘……赶紧趴下……”洪涛觉得这个姑娘的心确实有点大,用国内话讲就是有点二。 都到这个时候了,眼看着自己鬼鬼祟祟高来高走的,还满脸笑嘻嘻呢,就好像是从家里逃出去玩耍,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可是还没等洪涛来个现场说教,突然就按住了于亚楠的脑袋,连使眼色带比划的,要求姑娘也和他一样,跪在阳台上慢慢往屋里爬。 真是流年不利啊,南通商会的中年人刚走了没十分钟,外面又出现个黑影,有人正在顺着围栏往里爬呢,位置比自己选择的更靠东百十米。 也怪他选的地方不太讲究,从阳台上看过去,那个人背景里正好有盏工地上的大功率照明灯,虽然距离很远,但足矣把围栏和人的剪影切出来了,正好被洪涛的小眯缝眼捕捉到。 要说这个人是爬墙来和其它别墅里的女主人偷情的,洪涛真不信,说是调皮捣蛋的孩子,洪涛也不信。 这个小区还没完全盖好,根本就没有门卫,想进来,只要和工地上的人说一声,就能进来,除了自己这样心怀鬼胎的,没人会选择冒着小雨翻湿淋淋的铁栅栏,况且外面还有条两米多宽的水沟呢。 既然是心怀鬼胎,那小区里除了于亚楠,应该就没啥鬼胎可怀了。所以说洪涛的第一个判断,来同行了,那个人也是冲着于亚楠来的。 来人会是谁呢?南通商会的可能性很小,他们要是想对于亚楠不利,根本用不到这么麻烦。 于世达的可能性也不大,他的身材没这么魁梧,当然了,雇佣别人来把女儿偷回去也有可能,但为啥不多雇几个呢?那样不是把握性更大嘛。 “你还有同伴?不会是刘若霜吧?”于亚楠也不瞎,顺着洪涛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个刚刚翻过围栏的人影,还咧着嘴傻笑呢。 “嘘……”洪涛照着傻姑娘的脑袋上就是一下,打完了还不允许人家喊疼。那个人影伸手也不错,跑起来又稳又快,明显是个练家子,呼吸间就靠到了别墅墙边。 “别换衣服了,盖在被子里装睡,我还得去对面的屋子里看看情况再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都别慌,多动动脑子。” 黑影的方向不是于亚楠的卧室,大概位置应该是正门附近。洪涛也不清楚这位到底要什么,只好一溜烟的又钻出了卧室,缩在楼梯口支愣着耳朵听下面的动静。 “叮咚……叮咚……”不多时,楼下响起了门铃声。 “谁啊?张姐,你们俩先去楼上……”客厅里马上就传来了脚步声,其中一个保镖走到门廊里,但没马上开门,而是小声让同伴和保姆上楼看着于亚楠,从嗓音上听,不是那个无脑的。 “我是工地上的,刚刚有辆车撞在料堆上了,车里有两个人受伤不轻,领导让我来问问这辆车是找谁的,知不知道他们家里的联系方式。”门外有人回答了,口音说不清是哪儿的,好像还有点大舌头。 “是黑色的车子……呃……你干嘛……咣当……扑通……啊……杀人啦……杀……啊……扑通……” 洪涛正支愣着耳朵仔细分辨这个声音呢,他听着有点耳熟,可是接下来几秒钟传入耳中的就不是人与人的对话了,全是各种短促的摩擦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张姐倒是喊出来几个字,声音很凄厉,但并不嘹亮,即便外面没下雨估计也没谁能听见,除非刚好从门外路过,还得是贴着房门走。 “唰……”站在楼梯口的洪涛立马也有了动作,左手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右手从另一侧的裤兜里摸了摸,在左手的东西上一拉,瞄准了楼梯下面。 551 群魔乱舞4 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双臂稍稍有点颤抖,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就平静了下来,小眼睛完全眯缝到了一起,眉头紧锁! 他左手里握的是一把弹弓子,皮筋现在已经被拉到了二尺多长,皮套里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钢珠! 这玩意是洪涛从小就练就的本领,家附近的小鸟、喜鹊、乌鸦没少丧命于此,大杨树上的知了更倒霉,只要落在他用竹竿粘不到的高度,必须就会迎来干泥球的打击。 不过现在这把弹弓子已经不是用普通八号铅丝制作的了,而是换成了带压花的黑色哑光不锈钢条,握把上缠满了皮条防滑。 皮筋也不再是普通输液管,更不是小皮筋,而是专用的竞赛级扁皮条,买回来自己剪裁,一组四根,平均发射一百多次就要更换。 配上钢珠,不敢说百发百中,反正十五米左右野鸡是很难逃生的。人脑袋应该和野鸡面积差不多,就算有头骨保护,挨上一下不至于马上挂,估计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失去战斗力是必须的! 刚刚楼下那几秒钟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洪涛是一眼没看见,但他听出来了,有刀子扎进肌肉组织的声音,还有血液喷射的声音。 那位张姐很可能是被人抹了脖子,但下手的人技术稍微有些瑕疵,用力过猛了,连气管都被划断,气体喷射时发出了比较大的呲呲声。 要是换成自己在某辈子里训练出来的特种兵,这种手法直接就得去打扫一个月军营里的马桶,不合格啊。还敌后搞破坏呢,杀个人都这么大动静,一露面就得被射成筛子。 可是吧,话有说回来了,他训练的特种兵厉害,可是他这个当老师的,基本啥也不会,光动嘴说了,没怎么练过。但凡当年要是能以身作则,现在也不至于拿个弹弓子瞄准还哆嗦几秒钟,小心肝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没错,楼下进来的人是个杀手!不对,是不是杀手洪涛很难准确判断,但那个人肯定受过军事训练,而且见过生死。 虽然技术有点糙,但瑕不掩瑜,整体过程执行的丝毫不拖泥带水,还一个字没说,光是这份定力,就不是普通军人能比的,啥特警,不用枪,和他二对一基本都没啥活的希望,这家伙全是一招致命,干净利落脆。! “呼……”此时洪涛正在心里仔细盘算呢,假如这个人上楼,自己有多大可能一击得手。 要是低于百分之八十,是不是就该放弃于亚楠了呢?她是挺可爱的,也挺单纯的,丝毫没掺和于世达那些破事儿。可是吧,放眼全世界,好像还没人能让自己豁出命去搭救,也包括小舅舅。 不光心里这么想,当着小舅舅的面也这么说,只要危险太大,就不能救。你死了,我还能想办法报仇,咱俩都死了,就真的傻逼了。 “嘶……呸……刺啦……叮叮叮……啪嗒……啪嗒……”此时楼下又有了动静,那个人并没立刻上楼,而是吸着凉气捣鼓上了,期间还有某种小玻璃器皿落地的清脆响动。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才有了脚步声。 也就是这些声音,让洪涛决定留下来博一次,因为他觉得一击得手的可能性已经差不多提到百分之九十了。 那个人受伤了,他刚刚是在给自己治疗呢。看来那两个保镖也不全是废物啊,如果说第一个猝不及防直接被放倒,那第二个没脑子的身手应该不错,虽然也挂了,但也伤到了这个人。 现在洪涛决定了,不再说人家没脑子,改叫直爽!他到底爽不爽不清楚,反正自己正在心底偷偷乐呢。全乎人打不过,你个伤兵咱还对付不了?洪扒皮最擅长的就是趁人病要人命! 而且这么一来的话,于亚楠失踪的黑锅就有人背了,更和自己没关系了,待会儿偷袭得手之后,必须大笑一分钟,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咱啥时候也有这么好的命了! “吱……咣……”古人常说心到神知,本来洪涛是不信的,但现在他打算信了。自己心里刚有个念头,还没笑出声呢,外面就传来了刹车和关闭车门的声音。这尼玛是又来增援了啊! 亚楠啊,不是哥们溜肩膀啊,一个伤兵勉强能对付,打群架真不灵,自求多福吧,等哥们从这边阳台爬下去,立马打电话报警! “别动!”就在洪涛收回右手,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时,楼下居然说话了,是后来的那位。一张嘴就是京腔,这让洪涛又是一惊,今天是咋了啊,怎么惊讶一个连着一个,让他这个古井不波的老妖怪都有点张嘴结舌了。 这尼玛不是樊小虎嘛!绝对不会听错的,前些日子自己光听他和姜彦哲、蓝思萍的录音了,耳朵里都快听出老茧了。对啊,姜彦哲,洪涛终于想起刚刚那个杀人的家伙是谁了,怎么把他给忘了呢。而且这家伙好像就在美军里服役过,还上过战场呢,于亚楠说过啊! “有本事你就开枪打死我……”姜彦哲还真不怂,面对枪口居然毫不畏惧,还挑衅呢。 “……老姜,你这是做什么?何必要闹出人命呢?这下谁都不好收场了啊!”樊小虎的声音听上去倒是没啥底气,也对,他虽然是警察,但经济警察和上过战场的老兵真没法比,别说面前摆着三具尸体,估计光一个被摸了脖子的张姐就够他一受的。 “做什么?还收场?哈哈哈……钱没了,女人没了,儿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父子俩什么都没有,还背上个大黑锅,灰溜溜的逃回去,就算我乐意他能乐意?来吧,开枪打死我,一死百了……不过你们也别想好受,嘿嘿嘿……” 姜彦哲突然大笑了起来,达不到振聋发聩的地步也差不多了,看来他是真不怕让人发现,再联系其话里的内容,很有点破罐子破摔、逮着谁就拉着谁同归于尽的架势。 “老姜,你冷静点,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不能简单和我说说,也好想办法弥补啊!”樊小虎自打见到姜彦哲这幅样子,心里就有些怀疑。 他这次抵达申城之后,让同伴留下汇同当地警力,明天早上才会出发,自己以侦查监视的理由先行一步,就是要来把事情搞清楚的,没想到居然遇上了发了疯的姜彦哲连杀三人。 可是根据他多年办案的经验,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件事太蹊跷,原本平平静静的局面怎么就突然间就全乱套了呢,姜彦哲、于世达、蓝思萍这三个人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可是为什么要说谎呢?最好能搞清楚,否则自己很可能被他们牵扯进去。 “……呵呵,到这时候你再装傻充楞是不是太低级了?如果不是你和于世达串通好了监听我,事情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现在才怕事情搞大,好像有点晚了吧?来吧,开枪打死我,就说我持械杀人然后暴力袭警,然后被你击毙,这样一来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对了,不用担心姓蓝的那个娘们了,她早就出境跑了!” 不管樊小虎表现的多么镇静、多么无辜、多么耐心,姜彦哲都已经很难平复下来了。他这次来抓于亚楠,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根本就没想过活着离开。 如果能被警察打死,也就省了受罪,而且还能把屎盆子也扣到樊小虎脑袋上一些,既然是一个人来的,又穿了便装,明眼人一看便知,肯定不是公务派遣。在非执行公务期间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还开枪射杀犯罪嫌疑人,这个锅不好摘啊。 552群魔乱舞5 “跑了?你们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于世达会跑到经侦大队自首?”听到蓝思萍已经离境的消息,樊小虎确实轻松了不少。 当初就是那个女人利用诱人的身体和大把现金把自己拉下了水,她如果走了,自己这边暴露的可能性就会少很多。不过也不能这么大松心,不是还有个姜彦哲呢嘛,他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还不清楚,必须搞清楚再说。 “……于世达去自首了?!”姜彦哲有点被说糊涂了,于世达不是应该和樊小虎一伙,憋着怎么让自己和蓝思萍背黑锅呢嘛,怎么又去自首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直接找的孟津,然后去了队里,说是你和蓝思萍携款外逃,还绑架了他女儿。我就是被派来解救人质的,大部队明早就会到这里……哎呀,都这时候了我还编这些有什么用啊,如果不是于世达交待,我能找到这里?” 见到姜彦哲吃惊的表情,樊小虎更加确定这件事儿里有问题,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作。眼前的这家伙都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了,没必要再撒谎。 那么问题到底是出在谁的身上呢?如果不把这个人找出来,那即使把姜彦哲搞死,弄个死无对证,自己也不会安全! “你真的没有监听我?”姜彦哲是急眼了、绝望了,但他肯定不傻,从樊小虎的话里也听出点内容,仔细想一想也对,这个警察只不过是个外围的帮手,根本就和这笔钱没什么关系。 而且和他接触的一直是自己和蓝思萍,于世达只是知道这个人,只是当个闲子,从来也没关注过,两个既没有合伙谋害自己的条件,好像也没有动机。 “……老姜,你一直都在做脏活儿,对我们的工作性质应该很了解。没错,我们是有权利监听你,可那些手续不是我一个人能办下来的,设备更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拿出来用的,就算申请下来了,那也是有专人负责的。我是活够了还是吃多了,办手续去监听你,那样不是连我一起就暴露了吗!我说咱俩与其这样一问一答的浪费时间,不如你先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的情况刚刚已经说了,再多的还要等你告诉我!” 为了让姜彦哲放下心,樊小虎干脆把手枪收了起来,就坐在门口的鞋柜上,摆出一副我没危险的样子。不过他始终也没敢过于靠近这个手里还拿着刀子的家伙,尽量保持一定距离,并且没有离开大门,随时准备逃跑。 “……我一直都在监听于亚楠的办公室,后来陶潜来了,那套设备也就没撤。结果我听到陶潜和南通商会的人汇报一件事儿,其中就有我和蓝思萍的私下谈话,内容可能对于世达和南通商会不利。当时我们来都认为是你干的,也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 樊小虎的做法确实让姜彦哲放松了一些,他也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军队里掌握的技巧没太大退步,可体力大不如以前,连续击杀三个人,大腿上的刀伤还来不及处理,一直都在失血,确实有些疲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大概组织下语言,挑重要环节简单的讲了讲。 “然后你就在见面的时候录音,打算报复我?”樊小虎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那份录音只是姜彦哲偶然为之,并不是处心积虑的要对付自己。 “……以当时的情况,我根本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干的,只能先自保。”重新说起这件事儿,姜彦哲也觉得当时有点太过慌张了。 如果能多方查证一下,好像就没有后面这些狼狈了。可世界上没有如果啊,碰上那种事,自己和蓝思萍心里本来就有鬼,能镇静才见鬼了。 “那蓝思萍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自己先走了,你又……哦,我明白了,我们追你的时候,你把钱给了姓蓝的,然后她把你丢下了,对吧!” 樊小虎仿佛在看一部八流导演拍摄的警匪片,还是尼玛低成本的,群演盒饭都舍不得给的那种。套路太俗了,情节也太简单了,连最基本的飞车、枪战、武大场面都没有,更用不上专业推理和一波三折,只要不是傻子,稍微沟通下就全明白了。 可笑的是,就这么一个小意外,愣是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了一大串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局面烂的谁也无法收拾。 怪不得孟津一直都在队里说不要和涉案人员接触,他们都是乌合之众,半点担当也没有呢。顺利的时候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稍微碰到点挫折,奔溃的比太平天国还快。看来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啊,可惜现在说啥都晚了。 “唉,我这一生,就毁在两个女人手里……姜戈他妈背叛的时候,我正在前线打仗,结果一怒之下触犯了军规,上了军事法庭,虽然没坐牢,可什么也拿不到。要不是亚楠她妈帮忙,我恐怕连儿子都养不大,也就是为了这个,我无条件的帮着于世达,这么多年了,脏活儿累活儿都是我去干,还把儿子也卷进来了。可是最终呢?他要把姜戈踢出局,这合理吗!这应该吗!是我忘恩负义吗!本想着那一笔钱,我们父子俩的卖命钱,找个地方给他娶媳生子,让自己安度晚年,谁想到,又被姓蓝的给摆了一道……命啊,这就是命……说吧,你打算怎么办?录音我可以还给你,但不是现在。我已经放到最保险的地方了,那里面的声音即使我死了别人也能听出是谁的!姓樊的,如果你当没来过,我们就是还是朋友。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抓到活口的,但在死之前还得拉个垫背的……死之前我会让人把录音给你邮递过去,不管是不是误会,都不重要了!” 再次听到蓝思萍的名字,还有樊小虎脸上闪过的奚落表情,姜彦哲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回想自己这一生,真是活的太憋屈了,翻来覆去的被人耍,还是女人,总在关键时刻抛弃自己。 此时就算没杀人、能顺利出境,也不想活了。儿子大了,让他自己去闯荡了,自己既没钱也没门路,活着只能给他增添负担。 但是该报复还得报复,这件事儿说到底还是于世达对不起自己,如果能依靠于亚楠把他骗来同归于尽最好,不成的话就只能对不起亚楠她妈了,下辈子做牛做马再偿还吧。 “……我猜,那些录音你应该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对吧?嘿嘿嘿……老姜啊,你也太小看我了,拿这种骗小孩子的瞎话忽悠人。我刚才说过了,后面还有大部队,他们也知道我提前过来侦查了,你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杀人绑架,自己什么都不管呢?我可是警察,专门惩治犯罪份子的警察!” 樊小虎没有走,而是把手枪又掏了出来,这次不光对准了姜彦哲,还把保险也打开了。他说的没错,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没法走。 而通过和姜彦哲的对话,他也想明白了,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来,那段录音只不过临时起意,没有针对性,也就不存在什么后续手段。 这家伙处心积虑要对付的是于世达父女,还没有打算活着离开。那这就好办了,自己把他打死,可以说成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突然撞见凶手行凶,来不及汇报,只能奋起反抗,把犯罪份子击毙。 553运气好了一次 虽然这么做也有点麻烦,但瑕不掩瑜,大致上还能说得过去,领导顶多就是对自己脱离大部分独自来侦查有些不满而已。 可是能搭救一位美籍华人,这个功劳完全能弥补之前的一切小错误,还能让自己贪赃枉法的证人永远闭嘴,证据永远消失,太值了! “……呵呵呵……看来不光女人要背叛我,男人也一样啊……来吧,开枪……嗨……啪……啊……扑通、咣当……啊……” 姜彦哲简直都傻了,不可思议的盯着樊小虎,半晌才咧开嘴傻笑了起来。如果说刚才他是绝望,不想再因为自己牵连儿子的话,那现在简直就是对人生没有哪怕一丁丁点眷恋了,这辈子太失败了,失败透顶! 人这个玩意吧,一旦看淡了生死,那真的会爆发全部潜力的。就在姜彦哲冲着樊小虎大喊的时候,他手里的匕首也飞了出去,准确的扎在了樊小虎的脖子上。 樊小虎显然没料到有人能把刀子扔的这么隐蔽这么快,对方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刀尖就插进了自己的脖子。 不过他也没太废物,还是扣动了扳机,并准确的击中了姜彦哲的身体,这才捂着脖子摔倒了门口,动脉血呈扇面喷了出去,在门厅地面上又画出一片妖艳的彩绘图案,和刚刚被抹了脖子的保姆来了个遥相呼应。 “呵呵呵……咳咳……都死了……都死了……不,还有一个,我还缺一个人陪着我……”姜彦哲也被子弹的冲击力撞倒在楼梯上,右胸渗出了大片血渍,嘴里还在喷吐着血沫。 不过这家伙真是硬气,肺部受了外伤那是非常疼的,每次呼吸几乎都和上刑一般,他愣是走过去捡起了樊小虎扔在地上的手枪,捂住胸口,一步一步沿着楼梯向上挪。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仿佛中魔了一般。 “孙贼……不对,今天你是我大爷,我感谢你八辈祖宗了……”洪涛一直都蹲在二楼的楼梯口,一眼不漏的看完二楼发生在门厅里的所有剧情,表面上没什么大反应,可内心却狂喜不已,直冲天花板作揖。 要是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的话,这个大屎盆子就算全扣出去了,自己、小舅舅、孟津谁都不会沾哪怕一丁点儿,甚至连醋舅舅那边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知道他的人基本都死光了,于世达肯定也不会留在国内,说不定现在就已经上飞机了呢。 至于说这个姜彦哲,他已经可以算死人了,肺部中枪虽然不会马上死,可也活不了多久了。另外就算他勉强爬上来,自己对付起来也易如反掌,轻轻推一把就得趴下半天爬不起来。 现在这个人全完是靠意志力撑着呢,说白了就是一口气。当然了,也不是一点麻烦都没有,他手里毕竟拿着枪,那玩意谁知道啥时候会开火儿,就算瞄不准自己,子弹打到硬的地方也会有折射的,如果自己倒霉的话,照样会中枪。 怎么办呢?太好办了,瞄准他拿枪的手来一弹弓子呗,事后只要把钢珠拿走,照样是神不知鬼不觉,多牛逼的法医也坚定不出来手背骨折是弹弓打的,可能性太多了,比如打斗造成的,碰撞的造成的…… “唰……吱……”可就在洪涛露出半个脑袋,拉满了弹弓准备给正在低头爬楼梯的姜彦哲来一下的时候,大门外又传来了汽车声。 “咣、咣……阿良、阿良……张姐……虎子,砍死他!给我往死里砍……”很快大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樊小虎的尸体也被顶到了一边,早些时候来过的两个男人冲了进来。 中年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保镖,哭声都出来了,明明知道很大可能活不成了,依旧冲上去翻过来摇晃着。但马上就发现了刚爬到楼梯中间的姜彦哲,瞪着眼珠冲着后面的年轻人大吼。 “啪……啪……”小伙子从后腰抽出一把带翘的短刀,飞快的冲上了楼梯,不过随着两声脆响,他马上又滚了下来,胸口和脑门上多了连个小洞,仰面朝天一动不动。 “啊……”中年人这才看到姜彦哲手里有枪,撒腿就往门外跑,看他的身手,应该也是练家子,很敏捷。 “啪……啊……朋友、朋友,有话好商量,我是南通商会……啪……啪……”可是人跑的再快,也没有子弹快,大门刚被拉开,他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是腿软,而是左大腿上挨了一枪。 眼看着浑身是血的姜彦哲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知道跑不掉了,赶紧求饶报名号,可惜姜彦哲根本没兴趣听,靠着楼梯扶手,双手端枪,拼命克制住身体颤抖,又补了两枪,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你还是个孙贼!”洪涛在二楼蹲着又看了一部枪战片,但不太满意,抬起脸冲着天花板又在心里开骂了。天上那个家伙刚被夸了两句就有点飘啊,要是这么一股子一股子的来人,那自己就别想走了。 此时姜彦哲正坐在楼梯上,从自己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拿枪的手,总不能在这里傻等着他自己挂吧,万一一个小时也没挂,咋办呢? “咳咳咳……呼噜……咳咳咳……”就在洪涛琢磨着是不是故意弄出点动静,吸引姜彦哲上楼,再找机会打掉他的手枪时,楼下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 “你还是我大爷……”洪涛探头看了看,又开始偷着乐了,姜彦哲经过这顿折腾,确实不成了,一边咳一边从嘴里、鼻孔往外冒粉色的血泡,而是开始一口口倒气。这种伤洪涛见过很多次,不过不是枪伤,而是箭伤,通常到了这种程度,基本就没救了,气都喘不匀,谈何战斗力啊。 “喂,楼下客厅里有没有监控设备?”既然姜彦哲没力气再上楼了,洪涛也就不守着楼梯傻等,现在他需要带着于亚楠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啥话抽时间再聊吧。 “有两个探头,每天二十四小时开着……刚刚楼下是开枪了吗?你没事儿吧!”于亚楠在被子里捂了半天,又听着下面叮咣乱响,连吓带闷的弄了一头汗,可算到了阳台上透透风,好奇心立马忍不住了。 “现在啥也别问,注意脚下,抓紧绳子,赶紧下吧!”洪涛试了试绳子的兼顾程度,又在于亚楠脸上亲了一下,鼓励她别害怕。 “来啊,很矮,没什么的!”可是于亚楠没给洪涛进一步怜花惜玉的机会,人家姑娘把绳子往腰和大腿上一绕,用非常标准的缓降技术,稳稳当当的就滑了下去。看起来平时多玩玩运动项目没亏吃啊,至少在危机时刻说不定能救自己一条小命。 “……”洪涛没有马上顺着绳子下去,而是又蹑手蹑脚的走到楼梯口向下看了看,确定姜彦哲没上来,这才又返回卧室阳台,戴好太阳镜和假胡子,把脑袋缩紧帽衫,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把这个戴上……尽量找草多的地方走,别留脚印……”落到地面,洪涛又从包里掏出个口罩递给于亚楠,指着预先选好的地点,让于亚楠先过去。 “那绳子呢?”于亚楠乖乖戴上口罩,也学着洪涛把帽衫拉低遮上脸,指着阳台上的绳子问。 “绳子就留下,这是你趁乱逃离的证据,不能拿走……快去吧,翻铁栅栏的时候小心点,那玩意不太结实。” 洪涛肯定不会马虎到把绳子忘了,他是故意的,怎么也得给于亚楠留个逃走的路线。现在屋里死了那么多人,就她一个活着,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嘛。 554 若无其事 就在于亚楠蹦蹦跳跳穿过草坪爬上铁栅栏的时候,洪涛则顺着墙角四肢着地,专找能被雨水淋到的水坑走,慢慢爬到了两辆车旁边。他要确认一下车里有没有行车记录仪之类的东西,如果有自己就要从另一边靠近铁栅栏了。 出去的过程要比进来还顺利,铁栅栏也没再松动,两个钻进车子,很快消失在漆黑的雨夜里。现在事情又发生了变故,洪涛预先设计好的逃跑路线全要作废,得重新选择新的方案,是把她带回京城找大使馆呢,还是让她就近去申城的领事馆寻求庇护? 最终洪涛还是选择了后者,去京城太远,事不宜迟,还是到市区里找个没有监控但距离繁华街区比较近的路段,让她拦出租车去申城吧。 至于说这件事的全貌,洪涛选择了撒谎,没有把实情告诉于亚楠,尤其是关于于世达和南通商会合伙骗钱的事情。只说他们之间在生意上有矛盾,还掺和进了当地的黑色组织,最终才演变成这种结果。 于亚楠倒是深信不疑,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间,只在车里来了个长吻,就拿着洪涛给她的二千多块钱,一步三回头的去找出租车了。 当然了,还有两个人编好的瞎话,和万一受到警方询问时该说的废话。其实她都不用太瞎编,只要把洪涛出现这段略过去,剩下的全照实说就可以。 洪涛在送走于亚楠之后两天就回到了京城,再次利用刘若愚和王萍的掩护,人不知鬼不觉的和病房里那个假洪涛调换了身份,刚躺了两天,就被杨姐代表院方给轰了出来,而且好一顿数落。 没他这样的病人,本来就是靠着关系进来的,结果还拒绝了好几项检查,弄得好像是人家求着他看病似的。杨姐倒是没赶上,可这个区的护士长和护士,没少被小舅舅数落。 出院之后,洪涛还假模假样的去派出所做了两次调解,最终在于副所长的耐心开导下,勉强同意不追究骑电动车小伙子的责任,但还是要了人家1500块钱医疗费用。 事后据小片警和协警口述,洪涛的形象在派出所算是彻底毁了,大家谁都看不上这种连穷苦小伙子都讹的家伙,而且随着侯警官那一批老警察逐渐退休或者调到更轻松的岗位去养老,所里的大多数警察根本就不了解这位的过去了,顶多是耳闻或者以前听同事讲过,脑子根本没有什么概念。 孟津自从洪涛出院就联系不上了,小舅舅也一样,打电话全是关机、去家找次次锁门、到单位根本不让进,主要是经侦大队好像换了很多生面孔,居然连孟大队长的酒肉哥们小舅舅都不认识了。你还别问,问就是出差了没回来,有事儿可以留言。 “这孙子不会真出事儿了吧?”要说小舅舅对朋友还是很不错的,不像洪涛这么冷血,他是真吃不香睡不着,春节还没过完呢,就借口用车,跑到洪涛这里找心理安慰来了。 “他出没出事儿我不清楚,反正今年我是不太好过了啊,你看看……一下子走了四家人,这可都是钱啊,一时半会人我去哪儿找这么多合适的租户?” 洪涛的脸倒是消肿了,可眼眶周围还有点青紫,而且鼻梁子中间出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鼓包,那是软骨断了,愈合之后的增生,一辈子都下不去了。 更让他愁的是王大丫搬走了,刘若愚家里已经定了,五一就给两个孩子办事儿,这几个月不光要忙活买结婚用的东西,还要装饰新房,整天这么两头跑太麻烦,干脆就先搬到刘家和老两口住,名正言顺啊。 周必成也走了,他是被醋舅舅给拐带走的,直接去了香港。那老头和周必成合作了一个多月,觉得这小伙子是个可造之材,不光踏实、肯干,脑瓜子里还有知识,跟得上时代。 最主要的是周必成长了一张人畜无害、懵懵懂懂的脸,这玩意就是天赋!换成洪涛,醋舅舅就是再喜欢,也不会青囊传授的,为啥?就是因为这张脸。 老头说了,不用骗,只要洪涛一出面,对方就先提高了三分警惕性,太吸引仇恨。他那点能水,真教不了这样的徒弟,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得骗的活儿,就这么一次,下不为例! 吴友良比周必成走的还麻利,理由也更充分,他在单位和领导吵架,结果辞职不干了,或者说被人家炒了。本来就是到京城打拼的,现在工作都没了,还租这么贵的房子毛用? 而且他的年纪也大了,学历又不够硬,不想再在京城瞎飘着,打算回老家找个踏实点的工作,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过后半辈子。 柏律师也搬走了,理由更过硬,她父母家拆迁,在东四环那边分了两套两居室,光让老两口过去太冷清,离她上班的单位也不远,索性这边就别再花钱租这房子了。 “你他妈别和我来这套,老李都和我说了,现在你再买两个院子都够,还在乎这点房钱!”小舅舅很烦,没功夫搭理外甥的破事儿。 “嘘……要死啊!祸从口出……那笔钱现在谁也不能动,醋舅舅会先托人给他们带回来一点儿,把心先稳住,过个半年一年的才会付清。咱俩这边更不能有这个心思,权当没有这回事儿,该怎么过怎么过。对了,甲方欠你的工程狂可不能突然就不搭理了,必须折腾的欢,三天两头就去露个面!” 原本还嬉皮笑脸的洪涛突然就严肃了起来,皱着眉头、瞪着小三角眼向小舅舅提出了严重警告。 “怎么着,你这是要咬人啊!这些屁话不用和我讲,你上初中的时候,舅舅我就走南闯北倒腾批文了,那时候的罪名比现在可大多了。我主要是担心老孟,你说本来是让他立功受奖升官发财的好事儿,万一要是搞砸了,不成害人啦。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他这么多年可没少捞你,没了他,看以后你再出事儿谁管,我可没钱去填你那个大窟窿!” 当舅舅的被外甥训了一顿,小舅舅必然不会服软,更不会害怕,立马就抬出老资格,掰着手指头历数当年勇,最后又转到了孟津头上,甚至不惜提出威胁,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洪涛想想办法,去打听打听消息。 “您要是说这个,那我就不困不饿也不累了啊,从小到大,你从我兜里可没少掏钱吧。从几分钱开始,一直到几十万,对了,上次你和二娃一起坑我的钱呢?不是说后半年给吗,这都转过年来了,我连钱毛都没看见!” 洪涛当然也不会让小舅舅这套把戏给唬住,甥舅俩每次谈正事,都是以互相挤兑为开始,争夺主导权,然后再以互相看不起为终点,一拍两散,很少能从头至尾尿道一个壶里。 “……嘶,我是说孟津,谁和你扯这些啦?再说了,大过年的能追债吗?解放前的地主都不这么干,我可是你亲舅舅!”一提钱,小舅舅保证不耐烦,要是提让他还钱,那必须是马上急眼。 “得得得,亲舅舅,现在您也是有钱人了,确实看不上这三瓜两枣的。可你外甥我不成啊,到处都是眼睛盯着嫩,一分钱也不敢乱动。老孟那边其实没信儿就是好事儿,你说他要是真被撸了,那不是得见天的来烦咱俩?屎盆子全得扣在咱们头上。现在他连手机都不开,这说明什么?” 洪涛也是一样,只要和小舅舅聊到钱的问题,基本就算把天聊死了。他就是赖着一份不给,自己不是照样没辙嘛。 还是赶紧找个借口把他忽悠走吧,下午好像还要来看房子的,万一让他知道自己又把房钱涨了,肯定还得说小怪话儿。 555 若无其事2 “说明啥被双规啦?”小舅舅摸了摸下巴,突然给孟津找到了一个好去处。 “我呸,他要是有那个本事,咱俩早就去朝阳开夜总会了!他不开手机,肯定是在执行任务啊我的亲舅舅,你这脑子是不是有点老年痴呆了啊,赶紧买俩核桃揉揉吧,别整天去歌厅洗浴城啦!” 听到小舅舅的判断,洪涛重重的冲着地板上啐了一口。七八年前,自己就和小舅舅找过孟津,打算借着他的大伞,也在东三环附近弄个消金窟,不用多,赶上三四年,转手扔给别人,弄个三两千万和玩一样。 猜他说啥?他说他爹不让他干这些,就算死了,在地下也不瞑目。多他妈噎人啊,你就说你胆子小不敢就完了,还把屎盆子扣到老爹头上,合算你爹活着给你铺路,死了还得背锅,标准的逆子! “那你说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咋就谁都没来找过咱俩呢?好歹老李也是你我带到马场去的,当时又不是没人看见,多少得来问问吧?” 听了外甥对孟津的分析,小舅舅终于不在为狐朋狗友纠结了,但他又改成纠结自己了。合算他来不全是为了孟津,还是有点害怕啊。 也难怪,他这辈子是没少折腾,但啥时候也没碰过上亿的买卖,这家伙一猛子就好几十亿,思想负担必须有点重。而且他还没有醋舅舅那股子为了理想甘愿献身的精神,说白了就是鸡贼,想吃羊肉还怕弄一身腥膻!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咱们还得设身处地的为办案同志想一想,你琢磨啊,如果于世达那伙人都跑了,认识并且知道我醋舅舅的是不是就没谁了?他们干这种事儿,不会把所有底牌都告诉别人的,估计他们背后那些人也不太知道详情。就算老孟也是一知半解,咱醋舅舅一共也没露几面,权当是个做局的陪衬,和案情又没有必然联系,有他没他无所谓啊。再说了,咱俩可是积极向政府靠拢的,可给他提供了不少线索,卸磨杀驴,他忍心?” 对于小舅舅的焦虑,洪涛也感同身受,他这些天表面上看着没啥事儿,那都是骗外人的,心里每天都在打鼓,如果来人问了,甚至带走配合调查,反倒就知道案件的进展,反倒踏实了,就是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才最折磨人。 但凡事儿不能被情绪左右,洪涛还是愿意理智分析的,一层一层的展开之后,再按照人情世故这么一套,自己留下的线索好像也不多。 当然了,这要看对谁,孟津和办案人员可能不知道,但刘若霜和刘若愚姐弟俩就不会不知道了。就算他们不知道具体案情,但只要听说了发生在那座别墅里的惨剧,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自己。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搭救于亚楠光靠自己一个人肯定没戏,必须得到他们姐弟俩的帮助。所以说吧,有时候自己就像那个姜彦哲,做事的时候已经就不打算活着离开了,走一步看一步。 这次算是侥幸回来了,如果没回来,那也不能牵扯到任何人,更不能让大家白忙活,一死百了,醋舅舅、小舅舅、吴友良、周必成、柏云、纠妈妈,只要在这件事儿里帮忙了的人,最终都会得到相应的报酬。事情还是这么个事情,无非就是少了个分钱的,多了个替罪羊嘛,还是只不会开口的死羊。 “我发现你没事就去派出所里关几天,也不是没好处啊晚上吃啥?”让洪涛这么一分析,小舅舅终于释然了,也有点胃口了。不过别急,要是几天之后仍旧没消息,他还得来,还是这一套。 “方便面刘婶回老家过节了,出了正月才回来。你个开饭馆的,还指望我做饭?”洪涛必须不想留舅舅吃顿便饭了,主要是怕他絮叨,本来自己心里就不踏实,再来个旁边念央儿的,那不是更烦了。 “我店里这些日子太忙,等过完节人少点再去吧!”小舅舅一听没便宜可占,起身就走,前脚刚迈出去,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必须防着外甥去自己店里蹭吃蹭喝,先把路堵上吧。 “慢走,不送对了,舅舅,这些日子多留意身后有没有尾巴,没事儿少用电话瞎联系!”洪涛本来不想送,但想了想,还是追了出去,一直送到了大门外。除了叮嘱小舅舅之外,还用眯缝眼迅速左右扫了扫。 春节期间是京城里最清净的一个月,大街上车能少八成。所以吧,在这个时间段盯梢监控,也是最难的,尤其是在老城区里,流动人口少,平时有几辆车,是谁家的,该停在哪儿,大家全门清,突然出现一辆陌生车子,会很扎眼。 “知道了,你也小心点”小舅舅对这句话很以为然,马上把金丝边眼镜戴上,眼珠子在镜片后面也是骨碌碌乱转。 “你可别和做贼一样,正常点”洪涛还是不太放心,生怕小舅舅太心虚自己露了马脚。 “”小舅舅已经听烦了,头也不回的走向马路对面的车子,只是挥了挥手。动作依旧那么潇洒,可惜身材已经略显臃肿,脚步也没当年的轻快了唉,都老了,一代人全老了! 实际上洪涛还有一个消息没告诉小舅舅,出院之后的第二天,已经在MSN信箱里收到了于亚楠的邮件。她按照洪涛的计划顺利抵达了申城领事馆,然后通过外交途径和当地警方取得了联系,并在领事馆律师的陪同下接受了询问,又去那座别墅里坐了现场指认,然后就被允许出境了。 于世达则是在京城的大使馆里得到女儿获救的消息,他是真利落,只给于亚楠打了个电话,就抬屁股上了飞机,跑回美国去了 于亚楠倒是也没埋怨父亲,至今她还以为是卷入了某个黑组织和当地企业的纠纷,属于吃瓜落的,领事馆和当地警方也对整体案情同样不太了解,当然也没法给出更详细的解释。 不过洪涛知道于世达为什么这么着急,他联系不上李居士,又和南通商会反目成仇了,一是不敢在国内盘桓,二是急于去境外激活那些账号,先把钱拿到手才是真格的。 在回复中,洪涛警告于亚楠这几年先不要回国,没有重要事情也不要和自己联系,先踏实把大学上完,再争取进入专业球队打职业比赛,自己有机会会去美国看她。 其实这都是敷衍,如果不出意外,这姑娘慢慢也会把和自己的偶遇激情当做回忆,人都是活在现实中的,纯虚幻的爱情在距离和时间的摧残下,基本没生命力。 “唉”送走了小舅舅,洪涛回到院子里,没有进屋,就站在二道门那里,转圈看了看小院,长叹了一口气。 小院里太清净了,没有了刘婶忙忙碌碌的身影,没有了柏律师的烘焙香味儿,没有了周必成屋里噼噼啪啪的键盘声,西墙边葡萄架下的藤椅已经落上了一层灰尘,再也看不到那个风风火火的苗条身影哼哼着家乡小曲去打扫,到了下班时间,门外的两辆宝马车也只剩下钱德利那一辆孤孤单单的停着,还瞎了一只眼,仿佛是因为失去了同伴而哭的。 假如现在再让他选一次的话,就只能对不起老周了,自己宁可不要那些短时间内既不能看也不能花的钱,也不遇那意思破坏小院里原有的氛围。 人啊,都有个坏毛病,只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当初租客们都在的时候,自己烦他们,比如说王大丫的咋咋呼呼、周必成的不修边幅、柏律师的小资做派、吴友良的老谋深算,整天还得和他们为了几十块钱电费、水费,绞尽脑汁、斤斤计较。 现在这些人待着那些烦心事儿忽然间消失了,自己反倒有些不适应。那些都是生活的味道,多了会腻,少了还想。 到底还能不能凑上一群差不多的租客,洪涛真不抱太大希望。全世界这么多人这么大面积,有些人每天擦肩而过,一辈子可能也不会说一句话,有些人从天南地北而来,不管怎么曲折,最终总会聚集到一个点上,靠的全是命啊。 556 若无其事3 “这只鞋啥时候才掉下来呢……”但洪涛的性格极度理性,偶尔蹦出来那么点感性,也是稍纵即逝,很快就又回归理性了。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还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租客,而是警方什么时候来找自己了解情况。国内办案靠的就是人海战术,只要是涉案人员的社会关系都会被查一遍,然后再来一遍大海捞针,通过走访、谈话来寻找和案情有关的蛛丝马迹。 赛瑞科技的案子本来用不上这些手段,它的涉案资金量再大,那也是经济范畴的,和刑事案无关。可是因此引出了一桩凶杀案和绑架案,绑的还是外国友人,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肯定会引起高层的重视,结果就是特案特办,一查到底。 “叮咚……叮咚……”这声自言自语还没说完呢,院门上的电铃就被人按响了。 “谁啊?”由于没人给做饭吃了,还不能去小舅舅的饭馆里蹭饭,又被打断了思路,洪涛的情绪不太好,很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哦,洪涛,我是新街口派出所的高金堂,找你有点事儿。”门外的人自报了家门。 “得,真不禁念叨,来了……”听到这个名字,洪涛立马精神一抖,活动了活动嘴部肌肉,做好了舌战群儒的准备。 “哎呦,我说高警官啊,您可太不贴近群众啦,这大过年的,说给您拜个年都不给机会,今天正好,不许走了啊,晚上一定得喝两口……” 人还没走到呢,虚头巴脑的废话就先一步传来出来,洪涛笑得那叫一个热情,腰还微微弯着,拉开门扇,双手立马就伸了出来,也不管人家想不想,抓住手握上就不撒开了。 “我说洪涛啊,上次咱们不是说好了嘛,我不太喜欢这套词儿。你也不用拿话填乎我,我也不故意找你麻烦,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 面对这么热情的群众,原本应该很欣慰的高片警却是一脸的无奈。接班当片警也半年多了,这位生瓜蛋子已经被磨炼成了合格的基层民警,能力有多强还有待观察,但绝不会再被几句话影响到情绪,尤其是洪涛的废话,除了警惕啥也引不来。 “哪儿能是井水和河水呢,警民一家亲嘛。您是不是看不上我的手艺啊?要不这么着,您进屋换上我的衣服,咱出门右转去旧鼓楼大街,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馆子,专门善于拾捯鸡肉!” 想和自己公事公办那是不可能的,你是片警,是最基层的政府,我不腐蚀你腐蚀谁去,腐蚀别人也没用啊!虽然这个工作是艰苦卓绝的,急不来,但每次都有做出百分百的努力才显得真诚,古人不是总结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心又不是石头,早晚会被自己钻开滴! “你可真能算计,请客都要肥水不流外人田!”俗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自打一见面,人家就对自己要多热情有多热情,大过节的,哪怕知道是虚情假意,高片警也没法板着脸打官腔了。 “呦!这么秘密的事情您都知道啦?哎呀,我就说嘛,您的工作能力肯定不会比侯老头差的,他就是个混子,是混进革命队伍里的。别看您给他当过几天徒弟,可天赋这玩意不是能靠努力赶上的。自打咱们头一天见面,我就知道您将来肯定不凡!” 小舅舅在家附近开饭馆的事情,洪涛从来没和外人炫耀过,主要是自己在这一片儿名声不太好,仇人也有点多,怕小舅舅吃了自己瓜落。但这个小警察居然知道了,难道说他们正在收集自己的情报? “我同学就是安定门所的,有一天我休息去找他,正好碰上钱德利和你舅舅去办事儿……成了啊,我今天来是有事儿通知,你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 能让洪涛吃惊,小片警很有成就感,随口就把谜底给揭开了。这就说明他还不够成熟啊,如果换成侯警官,肯定会憋着不说,找准机会从洪涛这里换点好处。不是钱物,而是帮助。 比如在处理邻里间的纠纷时,有时候警察出面,真没洪涛出面好用。但这个家伙轻易不会掺和这种事儿,想让他出面,还得出力,就得利益交换。 “您说吧,只要是您吩咐的事儿,我必须有时间,结婚都得拖后!”听到小片警问自己有没有时间,洪涛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马上让自己跟他去所里,那就是传讯,是合法手段,有手续的,必须配合,否则就得被强制了,而且目的地很可能不是派出所,而是分局,面对的也不再是民警,而是刑警。 如果他通知自己某天某刻去所里找谁谁谁,也算传讯,但只是口头的,重要性下调一阶。这种情况通常是对案情外围人员的大范围询问,有笔录但数量太多,属于看一眼就归档的类型。 要是问自己啥时候有功夫,那就连口头传讯都算不上了,只能是最最最基础的协查工作,通常就是随便问问,除非真提供了什么重要情况,否则连笔录都不会有。 既然对自己采取了最后一种方式,那就说明自己在这件案子里啥都不是,顶多算和于亚楠认识,估计连于世达都扯不上关系。 “那明天九十点钟,我们单位的同事过来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家里不方便,去所里也成……”小片警果然说的就是这件事儿,估计他都不太清楚要问洪涛什么。 “那就别去所里添乱了,来我家吧,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屋里连个母耗子都没有……高警官,您知道是啥事儿不?我这段时间可啥也没干,您看上次被人打的地方还没下去呢。不会是他良心发现,打算再多赔我几千块医药费吧?”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显出惧怕警察的样子,尤其是洪涛平时的表现,必须特别欢迎领导莅临指导工作学习,要是聊完了再能举杯共饮就更好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那是住院吗?你是去医院里找小护士逗壳子了吧!得得得,我还得去居委会里看看,顺便给您和您的家人拜个晚年,留步留步,别送别送……明天上午九十点钟啊,别忘了!” 小片警又上当了,光顾着揭发洪涛假装伤重讹人家小伙子钱的恶行,却忘了这么一说,就等于承认所里去医院了解过洪涛的住院情况。派出所为啥要去医院了解这些呢?肯定不是打算为那个小伙子伸冤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我他妈哪儿有家人啊,你们这也太敷衍了,换套词儿能死啊,年年都是同一句话!”小片警刚扭头,洪涛脸上看到亲爹一样的笑容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等人家骑上自行车,嘴里就开骂了。但人还得站在门口不住挥着手,仿佛是在送亲儿子出征。做戏做全套嘛,一点不能省,省一点前面的戏份儿可能就白费了。 “小涛、小涛……”小片警骑远了,洪涛刚要转身,又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嫂子,您今天没去佳颖店里帮忙啊……”不用回头洪涛就知道是谁,孙连胜媳妇。 “去,一会儿就去,给他们爷俩儿送饭去……小高是来找你的吧?我和你说啊,昨天就是他带着两个警察到居委会里打听你的事儿呢,不光是你,还有院子里的人。我不是在居委会里帮点忙嘛,一听他们说起你,就跑到办公室后面隔着排风扇的口听了听,那两个警察好像是啥经济局的,要查个案子,说是你和个外国娘们认识。就是以前住王老太太她家的那个黄毛吧?我就说啊,这些洋鬼子靠不住,有点事儿她先跑了,留个烂摊子还得让你收拾!” 557 若无其事4 孙连胜媳妇不是简单的打个招呼,而且凑了过来,看那个溜墙边、左顾右盼的样子,就好像要和洪涛偷人一般,非常小心。 “嗨,没什么大事儿,刚才小高说了,他们明天就来我家,估计就是问问。哦对了,还有个事儿要问问您呢,我这院子里空下来几间房子,要是有合适的人就带过来看看,条件啥的您都知道。” 别看孙连胜媳妇都不知道经侦大队、总队的编制,更不知道是干嘛的,但她无意中听到的消息很重要,让洪涛又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情份啊,她为啥要冒着风险给自己报信呢,还不是觉得家里日子好过了,离开不当初自己拉了孙佳颖一把。 但这种情份得时不时的浇灌浇灌,否则就会越来越淡,如果自己整天把这份恩惠挂在嘴上,没事儿就拿出来抖搂抖搂,弄得人尽皆知,很可能还会反目成仇。 咋浇灌呢?有的人需要给点小便宜,有的人需要多说几句好话,有的人需要认同感,根据人的性格不同,方法也不同。 孙连胜媳妇就属于需要认同感的,她本能把洪涛看成能人、富人,要高半等,给她小便宜会被认为施舍,滋味不太好;用好话填乎她,她个家庭妇女,没有太多面子上的需求;但让她帮自己忙,就是一种平等的交流了。 她会觉得,看,你那么大本事,还不是也有用上我的时候!把事儿办成了,再给点好处,那她拿着就理直气壮了,还觉得是应该应分的。 最主要的是她以后遇到什么事儿,还愿意主动帮忙,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如果能在附近邻居里交上这么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平时看上去可能没啥用,实际上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就有大用。古人不是云了,远亲不如近邻! “嗨,这事儿我和当家的也提过,南锣鼓巷里有不少文化人,也不缺钱,要是我家那样的房子人家还看不上呢,就喜欢带着点文化气息的老院子。可是佳颖他爸还把我说了一顿,让我少掺和你的事儿,不是别的啊,主要是咱文化水平低,他怕给你添麻烦。我下午就给你扫听去,这边安静,还有个热心房东,好租、好租!” 洪涛院子的房客来去都瞒不住邻居,但一般人都不会张罗着给他找新房客,主要是洪涛对这方面要求太多,光给够房租连最低标准都达不到,谁乐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现在洪涛主动张嘴拜托了,孙连胜媳妇就没这个顾虑了,马上应承了下来,顺便还得给自己两口子说明下,不是不想主动管,是档次不够,不敢掺和。 “啥文化啊,我顶多也就是个中学水平,要是没我爹,野鸡大学都不要!对了,您可别给我找满脸大胡子,男人梳小辫,张嘴闭嘴中文掺和洋文的主儿,我烦他们!” 一听说孙连胜媳妇要去南锣鼓巷里找租客,洪涛立马就提起了十二分警惕,那种地方哪儿有他妈文化人啊,都是披着文化人外皮骗吃、骗喝、骗炮打的文化流氓。自己就够流氓了,再来几个流氓,这院子里还能住嘛! “放心、放心……”孙连胜媳妇说痛快了,还得到了尊重,身心具爽,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刘婶两口子不在,晚饭的重担就落到了纠妈妈头上,洪涛也得跟着帮忙。戴夫和谢尔曼是嘴上勤快,光会提各种合理化建议,却干啥啥不灵。 “这些日子,有人找你问过什么吗?”洪涛自然也不指望这两块料帮忙干活,借着在厨房里帮忙的机会,正好和纠妈妈聊聊更重要的事儿。 在如何应对各方面询问方面,洪涛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忧,只要别大刑伺候,谁来了也问不出什么。但其他人恐怕就没自己这么光棍儿了,不是胆小,也不是笨,是有负担重。 家庭、家人、工作等等,都是负担。一个人得到的东西越多,背负的也就越多,战斗力也就越低。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不让他们牵扯过深的原因,啥信任不信任的,这个词不是说说,而是很重的责任。 “……要不我也带着小米粒搬走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脑子笨,万一说了不该说的,连累到你……” 纠妈妈当然知道洪涛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也猜到了,周必成、王雅静、柏云、吴友良先后搬走是为了什么,除了王雅静确实要结婚之外,剩下三个人离开的原因恐怕都和这位房东有关。不过猜到了也是白搭,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儿的全貌,更不是谁参与了,只能是瞎猜。 “你拿啥连累到我啊!别操那个没用的心,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但凡有人说了什么可怕的后果,你就想想小米粒的未来,再想想我说的话,咬紧牙关就肯定没事儿。等小米粒小学毕业就给他找个私立学校,然后在附近买套房子,到时候你也应该攒够学费和房费了对吧,嘿嘿嘿……” 纠妈妈那份钱实际上已经在她手里了,但和其他人一样,暂时还不能花。啥时候能动了,要听醋舅舅的。他会把这些钱再洗一遍,然后变成合法收入,比如说炒股、炒汇盈利了。 这些个办法,还是当初琢磨怎么黑于世达钱时,由洪涛提出来的,结果老头很好学也很敬业,一直都在琢磨这些个窍门,他在南边还有一些也不怎么拿的上台面的朋友,对于这套东西肯定不陌生,连学带实践,进步的很快,有些套路,连洪涛这个老师都快看不懂了。 “我觉得有点太多了……”纠妈妈还真没让那笔钱吓的吃不香睡不着,只是觉得和她的付出不太成正比,受之有愧。 “我把我那份儿给你了……先别激动,看着锅,要糊了!你听我说啊,我那份儿钱不光给了你,还有刘婶。其他人没啥负担,就你们两家用钱的地方多。本来呢,我是该娶了你的……别瞪眼,我不是开玩笑呢。但是吧,我不能娶你,不是你不够漂亮、不会持家、不能干,主要是我的问题。通过这件事儿,你就知道我有多大胆子、多能折腾了吧?你要是没有小米粒,以后也不打算要孩子,愿意和我整日里担惊受怕、风声鹤唳,还倒能考虑。可惜啊,世界上没有如果,我的生活你受不了,我也不打算改。咱们能见面,能相处这么久,就是缘分,要珍惜,即便成不了夫妻,也能当个朋友嘛。你还别以为搬走了、买新房子了,就能把我抛开,将来小米粒想留个学啥的,你还得来找我,否则也会受骗的。另外你还得保持现在的工作状态一段时间,该加班加班该兼职兼职,百分百像什么都没发生。哎哎哎,哭我能理解,可您把眼泪掉锅里就不合适了吧?成吧,我自己来……” 今天晚上吃馅饼,不是现包的,是纠妈妈下班回来路上买的,弄点粥,热热馅饼,拌两个凉菜,一顿饭就糊弄过去了。 可是让洪涛在身边这顿唠叨,把人家的眼泪给逗下来了,还不敢哭大声,只能抽泣,结果眼泪顺着下巴滴答、滴答,再被洪涛这么一说,干脆把铲子一扔,捂着脸跑了。 洪涛看了看饼铛里的馅饼,还好,只有这一锅被眼泪污染了。啥?美女?美女的眼泪也是眼泪啊,和凤姐的成分一模一样。这玩意肯定不能吃了……但也不能浪费,做个记号,待会放到谢尔曼和戴夫的盘子里,让他们俩吃! 实际上吧,很多东西如果不知道,也就不觉得有啥了。比如说小米粒刚来的时候,曾经给洪涛晒在院子里的萝卜干上尿过尿,结果他还拿来炖肉,吃的比谁都多。 要不是戴夫和谢尔曼故意拖了一段时间,等洪涛吃过萝卜干之后才偶然提起来,剩下的萝卜干照样还得吃进去。人嘛,就是矫情的动物! 558 答案 第二天早上,洪涛如约迎来了两位经警,不过他们不是朝阳经侦大队的,而是西城经侦大队的,当他们出示过证件之后,洪涛就彻底放心了。 如果自己真被列为了侦查对象,还别是重点,来的人肯定是朝阳分局警察,也可能是市局的,绝不可能是西城分局的,这牵扯到管辖权问题。就算市局非常不满意朝阳分局的工作,也绝不会把案子平级转移到西城分局的。 现在这两位的到来,就说明自己只是个外围的外围,如果不是和于亚楠认识并交往很多,估计都没人搭理。西城分局只是接到了协助调查请求,然后按照规定派遣警力来走过场的。 如果再往深层想的话,还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来的是经警,不是刑警!也就是说赛瑞科技的案子还是重点,别墅里的案子好像被故意冷落了,否则早就该交给刑警队处理了。 要是这么推理的话,还能琢磨出很多细节,从后反推到目前的案情状态、进度等等基本得不到的信息。当然了,这不是纯粹的推理,要建立在非常了解本地警方的办案习惯、流程和潜规则的基础之上,否则根本无从推起。 按照惯例,两位分局经警进院之后肯定先要赞叹一番,现在能有个大院子,立马就得脱离普通人的范畴,不由自主的说话也客气了一些,笑容见多。 这可不是势利眼,顶多算看人下菜碟,属于比较中高档的为人处世之道。倒不是非得所有人都掌握这门技术,但对于常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各行各业都接触的工作,真是必备的。 它能为你减少很多麻烦,至少不会给你添麻烦。啥!气节、风骨,快拉倒吧,基层警察也就是个稍微特殊点的工作,同样要养家,谁不乐意省心点啊。 “我们来呢也是工作需要,想了解一些事情,您呢,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嘛……” 聊一聊院子,聊一聊现在的房价,很快就进入了正题。两位经警也没绕圈子,直来直去,而且他们居然没详细调查过洪涛的背景,还按照惯例先讲政策安抚被询问人呢。 “……”这让洪涛有些惊诧,太不负责了吧,你们派出所难道不该主动提供吗?但当他把目光扫向一边的高片警时,小片警愣是假装看不见,低下头去琢磨茶几上的打火机了。 洪涛很气愤啊,这叫啥?明目张胆的看不起人嘛!我咋就不能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呢?我难道就该一辈子因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和街坊邻居拌嘴吵架吗! “我懂、我懂,您随便问吧,知道的我就说,不知道的也不会瞎说……”当然了,再不满洪涛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脸上还得笑容可掬的装出一副顺民样子。 “我们听说你和于亚楠女士关系比较熟,她还来过这里,哦,她的职务是赛瑞科技公司京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您还记得吧?” 两位经警并没在意洪涛的表情,他们一个掏出本子来准备记录,一个拿出一份稿纸,照着上面写的开始问话。 就这么一句半的话,居然还念错了两处。拜托,能不能对犯罪分子尊重一些,好歹头天做做功课嘛!哪怕在来的路上抽空看两眼,也不至于这样吧! “记得记得……说句自夸的,要不是他父亲嫌我年纪太大,我们俩说不定还能继续谈下去呢……其实我觉得吧,男女之间年龄真不是主要条件,当然了,钱也不是,感情这个东西是很感性的,非要用有形的东西去套,太不合时了……” 不等人家继续问,洪涛自己就把和于亚楠的关系先抖搂出来了。这玩意遮遮掩掩的没用,知道的人太多,想藏也藏不住,索性大大方方承认,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当然了,还得表示出深深的遗憾,毕竟没得手嘛,然后再站到道德制高点上抒抒情,就比较符合自己的身份和性格了,也就是一个老牛吃嫩草没吃到,还怪嫩草她爹太封建的混蛋玩意儿。 “呃……那您能不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两位经警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稍微有点僵,倒不是警惕了,估计是对洪涛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从一个寓公开始向人渣那边靠了。 “哦……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我认识一个马术教练,她也是个外国人,奥地利的,叫格洛丽亚……姓啥来着?您看我这个脑子啊,居然把人家姓什么给忘了,太不礼貌啦……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说不定还在国内呢!” 这个问题就太好回答了,根本不用编,有啥说啥就成,而且一说起来就很长很长,期间还得夹杂着各种记不清、搞混了,这也是人之常情,谁都不是电脑,别说几个月半年之前的事儿,前天都干了啥,不仔细琢磨琢磨都说不全。 “不用不用,您挑主要的说就成,我们就是了解一下……”问话的警察倒是没说啥,可负责记录的警察有点不乐意了。 他应该已经意识到今天碰上的这位有点话痨,要是真撒开了讲保不齐就是一本长篇,把手指头写断了也记不下来。还是赶紧提醒提醒吧,挤挤水分,来点干的! “对对对,您们的工作很忙,我理解、理解哈……就说这个马术教练吧,她呢从单位里搞了几张免费的骑马优惠券,我也是闲的,就拉着我舅舅和两个朋友跟她去了一趟马场。哎,这一去您猜怎么着,以前不太了解啊,咱京城附近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地方专门用来养马骑马的,还雇了那么多洋教练。我就琢磨不透,那么大场地,还有餐厅、马圈,再加上人工费用,养马肯定也不便宜,这得收多少钱啊!” 全来干的,那三分钟就说完了,然后你们还得琢磨。不成,必须有水份,啥时候听烦了、记累了啥时候算完,让你们一次就听个够,以后再想起我来就吐! “邦邦……洪先生,咱们对马场没兴趣,只是想问问您和于亚楠是怎么认识的!”负责记录的警察这段根本就没写,眼看着洪涛说着说着又点上一根烟,赶紧用笔帽敲了敲茶几,努力把话题往回拉。 “嗨,我这个人说话是有点啰嗦……于亚楠是吧……对了,这事儿还得从于世达讲起!于世达就是于亚楠的父亲,也就是嫌弃我年龄大的那个人。他好像也是个什么科技公司的老总,钱确实比我多了点,可感情这个事儿,怎么能用钱……哦,对了,我又有点跑题了。重说啊……我是在马场遇到……” 洪涛要是讲起故事来,一般二般的人真拉不回来,他是随时随地的拐弯儿,提前根本没征兆。这也是被互联网给害的,在网上聊天,可不就是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然后再衍生出一大堆话题。 通常聊着聊着,最开始聊的啥根本就忘了,但赶上谁敢抬杠还必须能转回去,没这个本事,就hold不住场面啊。 “等等,您刚才说有人在夜店里给于亚楠下过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当时报警了吗?”从于世达开始讲,眼看都十一点半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负责记录的警察却连一页纸都没写完。 你要说都是水吧,隐约间水里好像是有点东西,但你去捞吧,一伸手就啥都没有,甚至都说不清那是个啥玩意,这可咋记啊,勉强写下来拿回去也没法汇报,领导能把本子扔你脸上,敢让领导中文都看不懂,还混不混了! 559 答案2 但就拿这么点东西回去照样是没法混啊,好在水里终于捞到了点东西,于亚楠居然在去年就被人惦记上了,这可是个新情况,连专案组都没掌握的。 得嘞,就是它吧,不管和案情有没有联系,都算个收获,拿回去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当然了,这事儿爱谁查就谁查,咱们只是协助,有这个就不错了!下回谁爱来谁来,还得早点来,把早饭吃足了再来,否则不光烦,还饿呢! “你看我光顾着说了,这都十二点半了,您两位看要不先休息休息,就在我这儿吃点便饭,然后下午再说怎么样?” 这段经历洪涛倒是没添油加醋,也没拐弯儿,大概用了十多分钟就给说清楚了。然后假装点烟时无意看到了手表,立马就是一顿自责啊,深深为没照顾好几层办案人员的生活而懊悔,并积极弥补! “别别别,您千万别忙活,我们也大概问的差不多了,要不今天就这样吧。饭呢,我们肯定不能吃,这是纪律,如果以后还需要您配合的,那我们再来麻烦您。成,就这样,您留步……留步留步……” 对于洪涛的态度,经警还是很认可的,但就算没纪律,他们也不敢和这位坐一起吃饭,太能唠叨了,和个唐僧似的,这两个小时全听他念叨了,把脑子弄的乱糟糟,一个头两个大。 “高警官,您看这事儿闹的,大过节的让同志们饿着肚子走,太不合时了吧……”经警拒绝了,洪涛还不甘心,又跟在小片警后面继续进谗言,就好像一点都不懂规矩似的。 “得啦,别装啦,我算是服了,以前我师父告诉我少搭理你,占不到便宜,我还不信。现在我是百分百信了,你从骨子里就坏透了,全靠一张人皮和这张破嘴蒙人……对了,你真和大洋马上床啦?身子骨成嘛……” 经警不知道底细,好忽悠,可小片警真不惯着,直接就揭穿了洪涛的把戏,还夹枪带棒的挤兑了几句。不过他也有弱点,就是好奇心,很想了解一下洪涛和大洋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高警官,注意影响啊,你可是人民警察,怎么也和家庭妇女一样喜欢打听八卦呢,素质、素质啊……” 既然人家都开始嘴上占自己便宜了,那洪涛立马也拉下脸,非常严肃的提出了批评。小样儿,你身子骨看不住大洋马折腾,嘴皮子更不灵! “啧啧啧,就你还好意思和别人提素质?警察同志,像这样的人,不用问,直接抓起来判个死缓,保证没冤假错案,您听我的,立马铐上还来得及,晚了他可真跑!”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正要出远门,结果远门外面突然露出半个黑黢黢的东西,居然还会说话,中文,只是听上去不太像人话。 “……别没事儿和警察逗啊,妨碍公务懂不……什么人找什么人……”小片警还是脸皮薄,被外人开个玩笑,立马就挂不住了,绷着脸打起了官腔。 但脚下可没敢停,他也知道好汉难敌四手的道理,光一个洪涛就玩不转,再搭上一个,肯定没好果子吃,还是赶紧走吧,骑快点说不定还能赶上所里的饭菜,再耽误耽误就得自己掏钱在外面凑合了,而且不给报销! “傻眼了吧,听见组织上怎么给你定性的不?和我一个档次!”那个黑乎乎的玩意是个头盔,摩托车头盔,里面露出半张脸,是刘若愚。 这家伙一露脸,洪涛心里就哆嗦,比看到刑警登门还紧张。没办法啊,谁让咱有小辫子攥在人家手里了呢,这辈子恐怕都甩不开了。 “我可不敢高攀,您可比我厉害多了!七条人命啊,三名现役警察、一个美籍华人……啧啧啧,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兰博的本事呢!” 刘若愚摘下头盔,把洪涛挡着院门的身体扒拉开,自顾自的向院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声音不大,内容挺吓人,字字诛心! “咣当……”就在七条人命这个词一出口的同时,洪涛已经用最快的动作把院门给关上了,还落了门栓。 “咋着!你还要杀人灭口啊?”关门声惊动了刘若愚,听上去像是调侃,可他的眼神出卖了内心活动,闪过一丝慌乱。 “就你这个小身子骨,不出三分钟就得躺地下……我看看啊,是埋在石榴树下面呢,还是葡萄架下面。嗯,还是葡萄架吧,葡萄馋,喜欢烂肉!”洪涛狞笑着,搓着手,一步步向刘若愚逼近。 “……说你胖你就喘,少和我来这套,吓唬小孩儿呢!”慌乱只是一瞬间,刘若愚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转身继续向里院走,完全把后背交给了洪涛。 “大过年的,来了也不提点东西,我都不好意思往屋里让你!” 看到吓唬不管用,洪涛又开始念央儿。他是真搞不懂这位亿万富翁没事儿骑辆破摩托来找自己干嘛,而且还一张嘴就说出了那幢别墅里死去的准确人数,难道要讹诈自己的院子! “呦,这几间房子怎么都没人住了?他们不会是发现了你的破绽,先一步被灭口了吧?”走到二道门,刘若愚发现了异常,南边一溜房子里,有好几间的门都开着,里面虽然还有家具,但很明显是空屋子。 “有事儿快说,刘婶回老家了,我中午只能吃泡面,耗着不走也没用。”洪涛觉得自己跟在他后面听风凉话太被动,干脆迈步向北屋走,爱咋滴咋地吧,你还能吃了我! “哎呀,看来你是真不上道啊,成吧,那我就给你提个醒。外面的摩托车看着眼熟不?我这个头盔看着眼熟不?听说你让人打了,还住院了,可是你和他借了辆车套牌的车对吧?你人都住院了,可是车子却跑了一千多公里,这是谁开的啊?我算了算,从京城到南通一个来回,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 跟着洪涛一起进了屋,刘若愚往沙发上一坐,还把脚架在了茶几了,拍了拍头盔,开始发难了,越说越得意,摇头晃脑的样子,要多贱有多贱。 “你看我的眼睛和鼻梁子,确实住院了,车不车的我没搞懂,我自己有车,虽然不太好,还是两二手的,但性能不错。你不是来和我找后账的吧,那辆大奔真不在我手里,一直都是徐颖开着呢!” 完蛋,洪涛现在心里是哇凉哇凉的,这下不光小辫子,连脚腕子都被人家抓住了。可他毕竟是久经考验的战士,把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传统发扬的淋漓尽致,死鸭子嘴硬啊,咬死就是不承认。 “你也别耍无赖,我来也不是给你做笔录的……刚刚那几个警察又让你给忽悠的够呛吧?你说你又一身本事,脑子还够用,怎么就不愿意干点正事儿呢?来,拿着……用双手!这是我和雅静的婚礼请柬,本来我不想请你,可雅静和我姐非不干,说你是介绍人,不光要请,还得坐主桌,还得上台讲两句。我父母也是这个意思,我就退一步,但有件事儿得事先说好,那种场合不是家宴,什么人都有,你可不能瞎说,最好能写个发言稿让我看看!” 看到洪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刘若愚话锋一转,从包里拿出个火红烫金的请柬双手奉上。这家伙,人家请柬是纸的,他给弄成红绸包裹的木片了。 再一看酒宴地点,赫然就是孟津和于世达面见的西山会所,字里行间就透着那么一股子逼人的气息,人还没去呢,就先觉得低半头。 560 答案3 “恭喜、恭喜,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要不我还是算了吧,那么大场面肯定也不缺我这么个陪衬。其实介绍人也不是我,而是你堂姐,让她代替得了!” 别说是会所,就算大会堂洪涛也不想去,倒不是怕谁,主要是不想参加这种活动,太没意思,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痛快,还得弄张假面孔,显得自己特别懂事儿,到处和不认识的人寒暄,可一提起工作吧,估计多一半人都得是白眼,剩下一半涵养好点,但心里肯定也瞧不起,图啥呢。 “怎么着,嫌我来面子不够,非得让我姐来是吧!你说你去干坏事儿也就算了,干嘛非拉着我姐给你擦屁股啊?你别和我假装啥都不知道,她是不承认,但我也不是傻子。这家伙你认识吗?他凭什么冒着风险给你找车?除了我姐出面之外,你再给我找个别的可能性,找出来,我拿上请帖马上走,一个字都不多说!” 看到洪涛还在耍赖,刘若愚又开始爆料了,拍着那个头盔要答案,说的挺义愤填膺,可脸上没有半点气氛,嘴角还带着一丝丝玩味的冷笑,就像是猫抓到了老鼠。 “……只是你看我这租客都快走光了,手头确实有点紧。要是给少了吧,我倒是不怕丢人,可雅静脸上不好看啊。” 这个问题洪涛还真没法回答,黑头盔当然认识,白骑士的女朋友。刘若愚既然已经找到他们俩了,那借车的事儿肯定露了。应该不是刘若霜主动说的,但她这个堂弟的脑子太好使,能量也大,真要是想琢磨谁确实很难瞒住。可是白白掏出去一大笔份子钱也心有不甘哪,王雅静的押金自己还没退呢,本来想黑不提白不提的贪污,这下不光押金保不住,还得倒贴,心疼! “你还好意思和我提钱!我爹劳累了大半辈子,才挣下这份家业,你倒好,凑几个臭鱼烂虾,一下子就几十个亿啊,还是税后的,就不该拿出点来走走面儿吗?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哦。” 不提钱的事儿还好,一说自己穷,刘若愚立马就急了,猛的从沙发里坐起来,恶狠狠的盯着洪涛,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干嘛,要咬人哪!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婚前恐惧综合征啊?这可是病啊,神经病,最好找个心理医生治治。不就是婚宴嘛,没必要搞得那么血忽淋拉的,又是杀人又是几十亿的,我去成了吧?要不您挪挪地方,我该睡午觉了,人上了年纪觉就多,不眯瞪会儿就没精神……” 洪涛算是看出来了,这孙子是来咋呼自己的,他应该是听说了别墅里发生的事儿,甚至知道了详情,然后就想方设法的往自己身上联系,也确实找到了点线索。 但这些线索都不是直接的,还不足矣证明什么,自己只要咬死不撒嘴,他除非真去报案,否则永远都只能是怀疑。 那他会去报案吗?肯定不会啊,他不清楚在这件事儿里刘若霜掺和了多少,那个彪悍的堂姐也不会和他讲,四个字一个成语,投鼠忌器,所以才会来咋呼,想从自己这边得到点新线索,转回头再去咋呼他堂姐,这么来回几次,就能把实事搞清楚了。 “你这嘴可真硬啊!可我也不是泥捏的,想不想听听案情?热乎的,昨天的最新进展?你要是还困,那我就走,别指望能从我姐哪儿问出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可是我的特殊渠道,专案组组长知道的我基本都知道!” 刘若愚非但没走,还又把脚搭上了茶几,摇头晃脑的继续忽悠洪涛。看来他今天是做足了功课,还设计了至少两套方案,一个不成再来一个。 “唉……让你个新郎官亲自给我送请柬,没有午饭吃,也不能一杯茶都不给啊……来吧,这可是我舅舅拿来的好茶叶,别说我们不懂礼貌哦……” 想听吗?太想听了,洪涛觉得刘若愚没说瞎话,他确实有能力搞到这种消息,也必须是热乎的,而且理由很充分,他和于亚楠也认识,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听。 “你又不困了?要不咱改天再聊?”看着洪涛若无其事的给自己沏茶,刘若愚心里这个舒坦啊,从而更加确定这家伙肯定和别墅里的命案有关。 实际上当他听说这件事儿之后,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了一张面孔。虽然知情人说那七个人属于仇杀,谁打死的谁,谁先动的手,法医和专家已经基本复原了现场,没发现还有其他人的痕迹,但这张面孔总是在眼前晃动。 趁着准备婚礼这段时间,公司里没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做,刘若愚就抽空对洪涛展开了私下的调查。先是从堂姐嘴里套出了洪涛在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然后再去医院核实,结果居然啥也没查到,这家伙这的住院了,没有作案时间! 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在和圈子里的人聚会,向大家宣布结婚喜讯时,白骑士和黑头盔也在场,听到还要请洪涛来当证婚人,立马就私下里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刘若霜作保,他们给洪涛提供了一辆没法追查的车子。 人在住院,弄辆车干嘛呢?从车子开走到还回的时间段里,刘若愚觉察了问题,再去看看那辆车的公里表,大概算算,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 这个家伙肯定偷偷溜到南通去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于亚楠救了出来,还让现场各方陷入了巨大的误会,结果他消失了、于亚楠也安全了,所有屎盆子都扣在了死人脑袋上!太坏了、太狠了、也太聪明了! 可惜堂姐死也不配合,不管自己怎么旁敲侧击,就是一个字也不说,问急了还揍了自己一顿。没办法啊,想搞清楚其中的诀窍,只能来找这个家伙亲自核实了。 要问怕不怕,来之前刘若愚确实想了好久,像这种能弄死七个人的家伙,身上还带着功夫,自己孤身去肯定有危险。可是转念一想,这家伙哪儿都不咋地,唯独就是挺重感情的,为了于亚楠甘愿冒这么大风险。 自己虽然不是女人,和他也没有啥关系,可是自己堂姐有啊,想必看在堂姐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下手太黑的。另外自己这是好奇,并不是要揭发他,大家说不定还有共同利益呢,看似危险,实际上没啥,有斗智,没有斗勇。 “困过劲儿了……刚才警察找过我,问了好多我是怎么认识亚楠的,你说的案子也和她有关吧?”这就叫被动啊,只能任凭对方掌控节奏。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要脸,你爱说啥说啥,想怎么奚落就怎么奚落,我就当没听见。 “简单点说,赛瑞科技的资金被于世达掏空了,他到底把钱弄到哪儿去了,除了他之外谁也不清楚。我琢磨着他自己可能也不清楚,最有可能清楚这件事儿的,就坐在这间屋子里装孙子呢!” 俗话讲,杀人不过头点地,见到洪涛服软了,自己也得意够了,刘若愚就不再瞎逗,开始说他掌握的消息。不过说着说着还是没忍住,主要是这个钱来的太容易了,怎么想怎么为自己鸣不平。 “咱能不能有点素质,好好聊天不骂人啊!”最没素质的人,往往最喜欢用素质要求别人,平时最喜欢用话挤兑别人的洪涛,此时反倒成了高喊休战的一方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 现金/点币等你拿! 561 答案4 “好吧,钱的事儿就不提了,反正就算你拿出来我也不敢要。说起来这里面我还有点责任呢,当初你要的海外账户和给那个李居士造势,就是为了这一步吧?玩的真高啊,愣是把于世达骗的团团转,让他把钱亲手送到你手里,我要不是知道这件事,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可你拿了钱,为啥还要弄出人命案呢?这点我又想不太通了。光是为了救亚楠吧,你真的这么重情?或者是一边救人一边杀人灭口?可是你用了什么办法,能把他们几波人都凑在一起,还互相弄死对方?” 刘若愚也不愿意随便骂人,他平时在任何场合里说话都很注意措辞,可是每次进到这个院子里,个人修养就嗖嗖的下降,好像不骂几句就特别亏一样,骂起来还一点都不别扭,自然而然就溜出来了。 “这些问题我都没法回答,我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亚楠不是早就离开京城了,她当初和我说要返回美国继续读书的。” 洪涛只能继续死扛,虽然说刘若愚不太可能向警方举报自己,可这种事儿能少一个人知道还是少一个知道的好,至少不能从自己嘴里承认。 “还记得元旦夜在鸟巢的发布会吗?你刚开始露了个面,然后人就不见了。当时我也没多想,但这个头盔的主人说,就是你把摩托车骑走的,打算把人偷出来私奔。后来虽然没这么干,但你把他的GPS定位器弄走了,还回来的时候把里面的数据都清空了。然后我从堂姐手机里发现了几张照片……嘿嘿嘿……姓洪的,你可真能搞啊,居然化妆成女人瞒过工作人员,跑到后台去见于亚楠了对吧?她当时不能和你走,但你用GPS定位器定位了她住的地方,然后假装住院,偷偷溜出来跑到那边,把人弄死,让亚楠跑掉,又没事儿人一样跑回来继续住院。怎么样,我有点福尔摩斯的意思了吧?实际上我在上大学之前,一直都想当侦探来着。可是上了大学才知道,国内破案根本用不上侦探!” 刘若愚不指望洪涛能主动承认,他只是想把故事讲完,然后亲眼看着这个老家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信不信我马上给若霜打电话,说你偷看她的手机!”洪涛没啥反应,只是把手机拿了起来。 “别别别……她要是知道了,敢把我新房都砸了。你要是心疼她,就别给我大爷和大妈添麻烦了。另外呢,你也不用害怕……我估计你一点都不害怕对吧?没错,这套把戏玩的太奇妙了,现在不管是市局还是分局,都没人留意到你的存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结案的。据我所知,可能会分成两部分,赛瑞科技的案子呢,还是以经济纠纷处理,别墅里那几个死人,按照涉黑绑架处理,警察属于在解救人质时因公殉职。说起来你的命也太好了,现在上面的风向有变,当地大佬为了脱身,主动让出一部分利益换个冷处理,就算有人想查怕是也没法查了。我觉得这一步你应该也算计进去了吧?当初上面的变化还是你告诉我的,没理由不考虑到。你知道在这件事里,谁的损失最大吗?不是于世达,他顶多算没吃上肉,可是他这些年从赛瑞科技零敲碎打弄出去的钱也不少了,不光不亏本还有赚,只是大头被你拿走了。也不是那几家入资的企业,他们的钱都是银行的,闹到最后无非就是换个地方、换个岗位、换个职务,级别待遇基本不会变。最倒霉的就是陶家,这下不光钱弄不出去了,还得搭上不少,主要还是政治生命,这玩意可比钱有用多了,拿多少钱也弥补不回来了。而且吧,上面好像更愿意看到这个结局,花几十亿,解决一个地方势力,赚大了,哈哈哈……好在你不是体制内的人,如果是,肯定会受到重用。都照这个样子来几次,很快就天下归心,太平盛世啦,哈哈哈哈……” 刘若愚抓住了洪涛的小辫子,洪涛也不是没有一点反制的办法,只要把背后偷偷调查的事儿告诉刘若霜,明天他就得先弄个五眼青。 刘若愚显然不愿意遭这份罪,既然洪涛不愿意回答,那就继续推理呗,合算他是来这里找当福尔摩斯的成就感来了,只是越分析越离谱,把很多不是洪涛能想到、能算计到的环节,也毫不吝啬的扣在了洪涛脑袋上,并深信不疑。 想刘若愚这种想法,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常见,大家都习惯性的把成功人士想象成全能的,不管他做啥,都觉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提前布局,妙不可言。 实际上吧,很多成功人士根本没那么神,就和洪涛一样,他只是去救于亚楠,计划中从来就没考虑过姜彦哲和樊小虎的突然出现,至于说那个中年人和他的司机也是警察,就更不知道了。 而南通商会的陶家为啥能在当地盘根错节尾大不掉,还有他们到底和上层有啥利益交换,洪涛算计个屁啊,他连陶家是谁都搞不清楚。 说白了吧,这些事情都这是个巧合,但只要他不主动招供,就全都是他的精心策划了。对了,就算主动招供,别人也不会信,依旧会觉得这是他的巧妙计划,借力打力,出神入化! 比尔盖茨曾经说过,没有结果的尊严一文不值。当你成功之后,说啥都有道理,没道理的听众们会帮你脑补;可是平庸之人,即便说的是真理,别人也觉得是错的。 “让你这么一说,亚楠还真危险啊……我也有点后悔,当初如果不是我捣乱,说不定你和她就成了呢。有这么一个临危不惧的好贤内助,总比那个二百五的王大丫强吧?” 听到这里,洪涛基本就算了解案情了,剩下的细节没必要打听,也和自己没啥关系了。这个心情一放松,嘴皮子立马就有点管不住,也不能光听别人白话啊,这不符合咱的风格。 “……别得意的太早,你做的也不是天衣无缝。想不想听听有哪些漏洞?想听就把茶给我倒上,再弄碗面泡上,加两个卤蛋,有火腿肠放上点更好!” 不过这种档次的打击,刘若愚早就习惯了,根本不当回事,还视为很无力的挣扎。洪涛越是这样,他就越得意,也就越想再踩两脚过过瘾 “成吧,这次算是偿还你的表钱……”洪涛能反抗吗?必须不能啊,起身乖乖的去小卖部里拿碗面。这下可算真戳到肺管子上了,疼也得忍着。 要是漏洞不大也就算了,如果真是大漏洞,那就得想办法弥补,或者干脆跑路去找醋舅舅吧,别把旁人连累了。 “秃噜……吸溜……”很快,房间里就响起来了猪拱槽的动静,两个大男人趴在茶几上,一个人捧着一碗方便面,吃的还挺香。 “嘶……呼……你这是放了几个料包啊,够辣啊!”要论吃饭快,三个刘若愚也比不上一个洪涛,他还剩小半碗呢,洪涛那边都把汤喝干净了。 “首先,你不该让亚楠打车直奔申城的领事馆,她连申城都没去过,却能和出租司机说出街道名称,而且她当时手里并没有手机,只解释为以前看过记住了,好像有点牵强。 其次呢,你不该把车开回来,随便找个地方一扔就免去了很多后患。现在探头那么多,你就算再小心也不会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的。 最后吧,你就不该让我知道那个李居士。他人在香港对吧?那个弹丸之地我家的关系还是很多的,我没法对付你,但能对付他,就算我姐知道了也没辙,嘿嘿嘿……” 吃饭也和钓鱼差不多,你不上鱼旁边的嗖嗖猛上烦人,你还没吃完,人家都在剔牙了也烦人。刘若愚干脆放下面碗,插起火腿肠边啃边走边说,说到最后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门边,眼角还瞥着洪涛。 “切,你以为……啊……别别别……”洪涛突然从沙发上窜了起来,一步跳过了沙发背向门口冲去。刘若愚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速度如此快,刚把门推开打算跑出去,就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掐住了脖子。 “你这是要嘬死啊,我左一刀、右一刀,几秒钟就要了你的小命,然后往院子里一埋,转头就走,到了南边,分分钟能逃出去,可你就算白死啦!还福尔摩斯呢,人家好歹知道带个华生一起破案。知道华生是干嘛的不?军医啊,参加过海外丛林作战的军医,那玩意就快和特种兵差不多了!还成,没尿裤子,说吧,你到底想干啥。看到没,这叫尼古丁,纯的,我喝下去到不了医院就得死翘翘,你和我玩这些胁迫讹诈的小招数没用。我记得我和你提供,当初你问我怕不怕于世达后面那些人,我咋说的?我全家上下就一口人,一死百了。记住,以后和这种人接触,身边最好带个华生!” 左手抓住刘若愚的脖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照着刘若愚的后腰两侧就是一顿捅,嘴里还给配音呢。捅了三四下,低头看看刘若愚的裤裆,这才松开手又走回沙发,点上一根烟开始讲课,安全课。 562 死性不改+完本感言 “……他妈的,还是低估你个老东西了……原来挨刀就是这种感觉啊……”洪涛都松手了,刘若愚还保持着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内的姿势。 先是活动了活动腰,再用手摸摸,确定没有血,也不疼,这才走回沙发上坐下,拿烟的手还抖呢。实际上他的裤裆已经湿了,只是吃饭前洗手时去过一趟卫生间,里面存货不多,否则还就真尿了,太刺激! “可你是怎么把现场伪造得那么像呢?我看过照片和法医报告,他们真的没找到第八个人参与的痕迹,所有伤痕、弹道都是由公安部的专家鉴定的,也排除了于亚楠的可能性。” 抽了几口烟,刚把肾上腺素的分泌水平降下来,刘若愚的好奇心又开始萌动了,经过这次遇险,他是更不怕洪涛杀人灭口了。 “我他娘的根本就是躺在医院病床上呢,不信你去问护士啊,她们见天来换药都挨我骂!”洪涛还是不承认,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此时嘴上认不认已经于事无补了,自己的脚腕子这下算是被人家攥死了。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当特务呢?我也没有别的要求,让你加入公司帮忙你肯定不乐意,可是放着你这么个大能人不用吧,我又不甘心。要不这样,于亚楠回国了,你干脆给我当私人助理吧?就和当初你帮于亚楠一样,平时啥事儿也不用干,也不用上班,有事儿的时候帮我参详参详,出出主意,这不难吧?” 对于这个铁嘴钢牙,瞪着眼都能把瞎话说的滴水不漏的家伙,刘若愚算是彻底断了套话的心思,同时也让招揽的心思更加强烈。 自打这家伙在西山会所里无意中聊起高层变动之日起,自己就一直致力于让他成为助力,实际上提过不止一次了,次次都被拒绝。 但自己从来没死心过,坚信是人就有弱点,是人也都有价格,只要双方都合适了,而且物有所值,那就是笔好买卖。 “……我主要是在床上帮助于亚楠,你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么做不担心让雅静知道,回家把你那玩意咬下来?”洪涛知道刘若愚一直都在打自己的主意,但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坚韧不拔,简直就是属王八的,咬上就不撒嘴! “真恶心……其实你这个要求也不算难,我招聘几个女秘书就是了,你没事可以去骚扰她们,车、表、会员卡我都可以提供。另外我还得劝你一句,别琢磨于亚楠了,她这些年都不被允许入境了,就算让她入境她也不会为了你回来的,很快当地就要向于世达发传票了,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真有女人为了你不惜坐牢,现实点吧。” 对于这个要求,刘若愚只是表达了有限的反对,然后又提供了更多便利,最后很诚恳很关心的劝慰洪涛,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多关心关心小秘书也不错。 “我就算为了若霜,帮她照顾照顾你吧……握啊,难不成你还想写份合同?”洪涛连想都没想,就把手伸了出去。 不是没想,是想也没用,反正自己孤身一个,刘家是打算拿自己去顶锅啊,还是让自己去做脏活儿,都随他们吧。混一天算一天,愿意的就帮一把,权当是报答刘若霜了,不愿意的还是那一套,死也不干,爱谁谁! “先等等,你不提我姐我还给忘了,你只能骚扰秘书,不许借机去骚扰我姐,这是死规定!照片我看过了,你们俩居然在……那种地方……姓洪的,这可是我最大的忍耐了,不要以为我就真不敢怎么样你!” 但刘若愚反倒迟疑了,不是怕被骗,而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事儿。现在他突然有点后悔了,不该这么草率,会不会引狼入室呢? “我保证,绝对不会主动去找她!”洪涛无奈的举起了手。 “还有雅静!”刘若愚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这家伙居然睡过自己未婚妻的床,虽然不是两个人,也没这方面的迹象,但很可疑啊! “姓刘的,你丫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要是这么不放心,干脆别结婚了,让大丫再搬回来吧,我这里正好太冷清了,没事儿还能拿她磨磨牙!” 这下洪涛不干了,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脑袋上扣呢,好嘛,快让你说成采花大盗了,还专门找有丈夫、有男朋友的女人,我有那么不开眼吗! “去去去,你丫才有病呢!记住时间别去晚了,穿好点,你有那么多钱了,给自己置办几身好衣服,别老穿原来的……韩立知道那是我姐买的,你也体谅体谅他的感受!”目标达成,刘若愚也不打算在这里和洪涛磨牙,拿起头盔就走。 “谁说我有钱了?我这几个月的房子保不齐全得空着。以后少拿这些话试探,我确实没钱。对了,你知道不知道孟津的消息,我这些日子一直联络不上他。”洪涛才不会上这种当,嘴上必须咬死,但实际上该问啥还是问啥,一点不耽误。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哦,我明白了,这里面还有他呢,否则你怎么能掌握于世达的一举一动。还知道陶潜来自南通商会!靠,不成不成,咱们再重新捋一遍……” 刚刚走到门边的刘若愚突然定住了,慢慢转回头,就像发现了一个大金矿,满眼都是兴奋之情,两步又走了回来,往沙发上一坐,继续当他的福尔摩斯。 这一下午,洪涛陪着刘若愚把案情从头到尾捋了不下五遍,怎么编排都没法把逻辑推通,最终勉强来了个定论,樊小虎和孟津是一伙儿的,和洪涛也是一伙儿的,他假公济私去帮洪涛救于亚楠,结果碰上了姜彦哲和那两个当地警察,发生了火并,然后洪涛和于亚楠趁机跑了! “幸亏你没当警察,否则得出多少冤假错案啊!”好不容易把这个福尔摩斯附体的家伙糊弄走,看着他骑着大摩托渐行渐远,洪涛抹了一把额头,大冬天的都见汗了,真累啊。 不过也没白受累,好歹是打听到了孟津的现状。他是专案组的副组长,不光没受到樊小虎的影响,还深受市局领导的倚重,正带队在当地做具体工作呢。 根据案情的发展,他这个工作应该做的不错,充分理解了领导的意图,该一丝不苟的环节必须一查到底,该模棱两可的细节,就顾全大局了。 除了陶家和南通商会倒霉之外,最终结果对各方都不是坏事儿。估计不日就将结案返回,就算没有立功受奖,也得给个实权位置多锻炼几年吧,这么好的干部怎么能不用到刀刃上呢! “大叔,来听听课吧,我们的产品对糖尿病、痛风、高血压、冠心病都有非常好的疗效。您不买也没关系,可以去居委会做个体检,有居委会在,谁也不会骗您对吧!” 就在洪涛满脑子都是案情,尽可能的寻找漏洞时,身边突然传来个清脆的女声。转头一看,嘿,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手里举着一份彩页,正和自己说话呢。 “天生胶囊……天生磁疗仪……天生磁力枕……姑娘,这东西都咋卖啊?”洪涛本想把人轰走,啥破玩意啊,又来骗人。 可是一想到骗人,心里突然就是一动。黑吃黑好像也挺有意思的,有了于世达的案子垫底,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主要是这东西有百利无一害嘛,醋舅舅、小舅舅、王雅静、周必成、吴友良、纠妈妈、刘婶两口子、包括孙连胜一家,不都因为黑吃黑获益了嘛。 既然阻止不了大小骗子们继续横行,那不如就继续黑他们,黑掉一个算一个。古人不是说过,不以善小而不为。能救一个人也是救嘛,哪怕一个人都救不了,救救自己也成啊。自己也算人呗,还是穷人! “不是卖的,那样要是用的不好,不就是骗人了嘛。我们采用的是新模式,您投资、您治病、您享受、您获利……来来来,我们有专门的老师讲课,您听听就明白了。” 女人看到洪涛对这些产品有点感兴趣,立刻就更热情了,小嘴叭叭叭的一顿喷,全是新词儿,别说老年人听不懂,洪涛都听不太明白。 “好好好,等我锁上门啊!”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儿?治病了还获利,好嘛,这是公产主义提前实现了啊。不成,必须去听听,听明白了看我怎么把你们也给公产喽! “哦,对了大叔,您今年有五十了吗?”刚走两步,女人看着洪涛灵活的步伐有点犹豫,看着头发两侧的花白头发和有些浮肿的脸,确实岁数不小了,身体还不太好,可是怎么走起来这么有劲儿呢! “五十五啦……姑娘啊,你这身体不成吗。我和你说啊,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你看我,每天围着后海走两圈,这腿脚怎么样?就是血压有点高,血糖也不太稳……” 洪涛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装的不像,这些讲座啥的,专门找老年人,年纪小的不好骗,人家不带玩。这个女人眼有点瞎,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觉得自己够岁数了,那就将错就错吧,要是连你都忽悠不住,谈何黑吃黑! (全书完) 完本感言,这本书虽然写完了,但字数好像不太多。怎么说呢,当初的计划和大纲应该还要多一些,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河蟹太强大了。 我是玩了命的收着,还被封了好几章。以前我还能大概摸到脉络,知道哪儿该写哪儿不碰。可是随着检索软件的智能化,我也摸不清了,很多计划的内容就不敢写了。不写还能有本书存在,写了说不定就全本完蛋了。 我不知道大家怎么想,还是说根本没想,已经习惯了。我是真不习惯,也不想习惯。但大家都是人,我可以不吃这碗饭,但不想因此连累家人,这就是河蟹的威力,它能潜移默化的改变我们。 下一本书我就不想在都市里挣扎了,这个题材基本没法碰。我准备再去挑战一下末日题材,没有异能、没有进化的末日。 不过在新书之前,我可能要出去转一圈,大概一个月吧,新书预计五月份左右再发。 最后多谢书友们的支持,还是那句话,不管我的意志多坚定,没有您们的关注,肯定坚持不到今天,就算有了那么一点小成果,也是……我自己努力获得的!哈哈哈哈…… 其实感言应该是发在免费章节里的,我就假装忘了,手一哆嗦,几百字又赚到啦!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